组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开什么国际玩笑!。
机械工业委的司长朱晋文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外贸部官员以及一今年轻得让人心生蔑视的小伙子,忍不住怀疑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
外贸部方面来联系工作的官员,是一位名叫马羽中的司长,而他身边的年轻人,就是刚刚从江南省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林振华。
他们两个人是受副部长高祖兴之命,到机械工业委来探讨组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的事情的。
外贸部方面对于林振华的提案非常认同,加上高祖兴本人对于林振华更是颇有一些好印象,因此林振华的报告迅速得到了批准。
不过,高祖兴认为,仅仅由汉华重工一家去参展,未免显得过于孤单了,无与中国的大国地位相匹配,于是,他吩咐马羽中带上林振华到国家机械工业委去谈一谈,看看能否由机械委牵头组织一个更大的展团。
听到朱晋文的质疑,马羽中说道:朱司长,咱们中国也是一个装备工业大国吧。
以往几届装备展,咱们都是买家,从来也没有当过卖家。
你去展馆里看看,除了咱们中国,还有哪个大国缺席的?…朱晋文道:马司长,你也是老外贸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错,猪是跑得很快,可是,猪能上树吗?。
朱司长,我们在谈参加装备展的事情,这怎么跟猪干上了?1马羽中不满地说道,这不能因为你姓朱,就成天研究猪吧?。
林振华坐在一旁,差点要笑喷了。
他不知道,其实朱晋文和马羽中私交是非常不错的,所以说话才会直来真去,没什么忌讳。
朱晋文道:怎么,我说猪你就不高兴了?有本事你戒一年的猪肉试试?马司长,我跟你说,我是话糙理不糙。
咱们中国的确是个装备工业大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咱们都能造。
可是,咱们国家的装备工业技术水平,与西方国家相比,那是有显著差距的这不是我们随便吹吹牛就能够弥补上的。
而兰克福国际装备展,那是全球最高级别的装备工业展会,咱们拿着小米加步枪,去和人家的飞机大炮相比,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到朱晋文的话马羽中给林振华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说话。
林振华在沙发上微微欠了欠身体,说道:朱司长,我倒觉得您刚才说的话,有一点不对。
哦,哪不对了,你说说看……朱晋文大度地说道。
他不知道眼前这今年轻人是何方人士,但既然马羽中把他带来了,自然不能不让人说话。
林振华道:朱司长,您是搞机械工业的您应当知道一点,发展装备工业的目的,不是为了炫耀谁的技术更高,而是为了给各个部门提供最实用的装备。
简单说吧,现在很多车间里都有行车,但葫芦吊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退出生产领域,您想想,这是什么原因?。
朱晋文当然听得懂林振华举的这个例子,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往下说……林振华继续说道:我再举个机床的例子吧。
没错咱们的机床技术与德国、日本这些机床强国相比,差距非常大。
人家的机床,加工精度可以到IT5,咱们只能到IT8,这个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但是您想一下,在大多数情况下,车床的加工精度需要达到IT5吗?事实上,我们绝大多数时候只需要用IT8的精度就足够了这些能够加工到IT5的机床,它的能力完全就是浪费的……嗯这个道理没错。
可是,这与你们打算去参加装备展,有什么关系?。
朱晋文问道。
当然有关系。
据我所知,日德那此老牌的机床厂,他们一台普通车床的价格是3万至5万美元,而我们一台普通车床的价格,只要1万多人民币。
如果一个用户企业只需要做IT8的加工,那么他会花3万美元去买一台日德的机床,还是花不到3000美元买一台我们的机床呢?。
你这个想倒是有点意思。
…朱晋文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有些听懂了眼前这今年轻人的意思了。
林振华受到鼓励,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说道:朱司长,我的想是,咱们的技术水平低,现在就想在高端装备方面和发达国家竞争是不现实的,但是,我们可以占领他们所放弃的中低端装备的市场。
买一套高端装备的钱,可以用来买五套或者十套低端的装备,对于资金短缺的发展中国家来说,选择这样的中低端装备是非常明智的。
你有这方面的成案例吗?。
朱普文问道。
当然有。
…林振华道,十天前,我们刚刚送走了一套大化肥成套设备,是出口泰国的,另外三套设备也将在近日交付。
这四套设备,就是我们从日本尼宏重工的嘴里抢下来的。
大化肥设备?。
朱晋文问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振华,是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
林振华。
…朱晋文笑了起来,作为机械委的官员,江南省那四套大化肥设备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梢带着也就听说了林振华这个传奇般的人物。
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着:这就难怪了,刚刚自己还说猪不会上树,这话用在林振华身上可就不合适了。
就算全世界的猪都在树下趴着,林振华肯定也是在树上做窝的那头,他可是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哦。
你的事情我听说过……朱晋文点点头道,在咱们机械行业里,你算是一匹黑马了。
对了,我记得你是一个什么实业公司的经理,是生产电风扇的,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什么汉华重工了?。
林振华道:我们这个汉华重工集团,是内刚成立的。
由汉华机械厂、汉华实业公司、湘平省永禾农机厂和欣欣机电进出口公司联合组建,相当于是一个控股公司。
这也是我们江南省贯彻落实《*中央关于经济体质改革的决定》所做出的重大举措……唔,有点意思……朱晋文说道我来归纳一下你的意思。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国家的装备工业虽然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差距,但我们有价格上的优势,足以吸引发展中国家的客商。
所以,我们可以组团到兰克福去参展,主要针对发展中国家推出我们的产品?…基本上是这个意思……林振华答道。
朱晋文道: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倒也有道理。
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到展会上去,怎么宣传咱们的产品呢?总不能扯着嗓子吆喝说我们的产品是低端的,很便宜,大家快来买吧。
马羽中笑道:其实这样吆喝也没错,我记得朱司长原来也是卖猪肉出身的吧?…朱晋文还嘴道:我是在市场上贩马的。
我们贩马的人是不讲究吆喝的,我们讲价都是把手捏在袖子里不能让别人知道底价的。
你当然不吆喝,可你架不住牲口能吆喝啊……马羽中挑刺道。
林振华听着这一朱一马两个司长斗嘴,也插不上话。
等他们吵完了,林振华才说道:朱司长,我的意思当然不是一味地卖中低端装备。
事实上,我们不能直接以中低端设备提供商的形象出现,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一来会让人瞧不起,二来会给人留下一个低端的印象,日后我们再想进军高端也会受累于此。
…朱晋文道:没错,我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如此说来,你是有其他更成熟的想了?。
林振华道:我的确有一个想,不过不太成熟,还要请两个司长多多批评。
我认为,我们这次去兰克福,不要简单地卖装备,我们要卖的是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
两个司长果然都来了兴趣,林振华用的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新鲜的。
没错,就是解决方案……林振华道我了解过,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他们不但缺乏装备制造能力,而且还缺乏系统集成的能力。
他们不擅长于分析自己的需求,所以很容易受到发达国家厂商的左右,购买了一大批自己并不需要的高端设备。
买去之后,还无整合到一起,无形成自己的工业生产能力。
我们要做的,恰恰与西方国家相反我们要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现实情况,为他们量身定做,提供物美价廉的装备。
…好!。
朱晋文拍案叫绝,你这个提太好了。
这就像贩马一样,我们不是光想着卖马给你,而是根据你的需要,推荐你买什么样的马。
千里马虽好,可是用来拉车就是浪费了。
不会吧,朱司长,你真的贩过马啊?…马羽中郁闷了,这厮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贩马呀。
这样吧,小林经理,你把你的报告留下,我报给我们几个主任都看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关于你说的解决方案的问题,你这此天也好好地琢磨一下,看看能够给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客商提供哪些解决方案……朱普文说道。
这次谈话之后不久,机械委便向全国机械行业发出了通知,号召具有一定实力的企业报名参加由机械委和外贸部联合组建的中国装备工业展团,参加兰克福装备展销会。
在参展的通知中,还特别用上了林振华提供的这个词汇:解决方案。
就这样,一支由达多家中国机械企业组成的展团,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兰克福装备展销会的会场上。
226 非洲版的工业梦想非洲乌桑国北方省的工业部长哈罗雷带着一群随从走在兰克福国际展览中心的大展厅里,踌躇满志,他感到,自己建立业的时候已经到来了。
哈罗雷早年毕业于国巴黎理工大学,在乌桑国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海归。
他带着工业强国的梦想从国回到乌桑,却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当时的国王只知道奢侈享受,他把卖矿石换来的外汇变成了产自于西方的名车、名表、名牌服装以及大量的武器装备,而全然不顾国内的人均GDP只有不到100美元,人均预期寿命仅仅30岁出头。
在乌桑回国5年之后,政变终于发生了。
老国王带着亲随和大量的美元流亡海外,新上台的领导人宣布开始民主改革,建立一个联邦制的新乌桑。
哈罗雷的好友纳勒通过竞选当上了北方省的省长,上台伊始便推出了轰轰烈烈的土改计划和工业化计划。
哈罗雷作为整个北方省最懂工业的人,被纳勒任命为工业部长,并且得到了姓口万美元的建设资金。
这笔钱是整个北方省未来五年财政总收入的三分之一,纳勒把他交哈哈罗雷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的老朋友,北方省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够kàn到北方省成为非洲的伯明翰。
纳勒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哈罗雷热血沸腾地承诺道。
要在非洲建设一个伯明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新兴的乌桑共和国在工业方面可谓是一穷二白,甚至于在乌桑国周围几百公里的范围内,都找不出一家能够生产工业母机的工厂。
不过,哈罗雷对此并不担心,他知道,在欧洲有第一流的工业装备,他手里有4000万美元,还愁买不来一个现代化吗?这4000万美元当然不可能都用来购买设备,这一点哈罗雷是心中有数的。
要发展工业,还需要道路、厂房、工人宿舍等等,所有这些都是要用钱的。
再说,纳勒给他的资金,也并非都是真正的美元,其中大部分都是乌桑国的本币,这是无拿到国际市场上去购买产品的。
在国读书期间,哈罗雷就听说过兰克福国际装备展,知道那是全球顶级的装备展销会。
这一次,他得到装备展开幕的消息,便带上自己的几名随从,不远万里地来到了兰克福。
在他的口袋里,装着1000万美元的外汇,这是他用来打造北方省工业现代化的全部资本。
哈罗雷知道这些钱来之不易,所以,在兰克福期间,他带着随从们住的是最便宜的宾馆,吃的是最简单的饭菜。
他不断地向随从们灌输着强国富民的观念,让他们与自己一样,浑身充满着热血。
哈罗雷部长,那边就是联邦德国alk集团的展台。
一名叫做卡拉比的随从对哈罗雷说道,卡拉比也是大学毕业,学过几年英语,勉强能够kàn懂展厅里的展牌。
ak这个名字是哈罗雷告诉他的,他从一进展厅就开始搜索这个词汇。
太好了,我要找的就是alk。
哈罗雷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知道吗,alk是全球装备产业排名前20位的大企业,尤其是它的机床,在全球是排名前5的。
我在巴黎的时候,曾经有幸参观过alk公司的机床演示,它的丰铣一体机床比我们的手指还要灵活,能够雕刻出一个戴高乐的头像来。
是吗?那简直是太神奇了。
卡拉比心驰神往地说道。
几个人挤过人群,来到了alk的展区前。
alk不愧是国际大企业,一家的展区就占了200多平米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七八台各式机床,还有汽轮机、水轮机、轧钢机等大型设备的模型。
十几名工作人员散布在展区的各处,正在向全球各地的客商们介绍着自己的产品。
这个是大型立式丰床,这个叫龙门锉床。
哈罗雷如数家珍地向自己的手下介绍着au展区陈列的设备,咱们要发展自己的工业,就必须拥有这些装备。
先生,我能帮助你什么吗?一名alk公司的职员走了过来,向哈罗雷彬彬有平她问道。
哈罗雷没有注意到,在这名职员职业化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丝冷酷的傲漫之气。
哦,你好,我叫哈罗雷,是乌桑共和国北方省的工业部长。
先生,请问你怎么称呼?哈罗雷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他在国留学期间,学习还是很刻苦的,能够熟练地使用英语和语与人交流。
alk职员答道:我叫赫迪拉,非常荣幸能够为啥罗雷部长服务。
请问,你是对我们的什么设备比较感兴趣?我都感兴趣。
哈罗雷道,你要知道,我们是一个农业国,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工业化,我们需要发电设备、金属冶炼设备、机械设备。
我想,alk公司会是我们良好的合作伙伴我也是这样想的。
赫迪拉冷冷地说道,那么,请问你想先了解什么装备?发电设备,我们北方省非常缺少电力。
哈罗雷指着一个汽轮机的模型问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应当是火电厂用的汽轮机吧?是的,这是一台60万千瓦的主机,它的技术水平是全球领先的,包含了我们alk集团的300多项专利技术。
如果配合我们提供的控制系统,可以实现无人值守。
你们kàn,这张照片就是它的主控机房的样子。
赫迪拉介绍道。
这实在是太先进了!卡拉比在哈罗雷身边赞叹道。
从照片上kàn,那些电站工作人员完全不像是工人,他们穿着雪白的衬衣,手里端着咖啡,眼前是一排排绿荧荧的监视面板,这简直就是一个科幻的世界啊。
这一套设备,应当很贵吧?哈罗雷怯怯地问道。
他虽然在巴黎读过书,工业技术学了不少,但从来没有亲自购买过设备,他脑子完全没有设备价格的概念。
kàn着光一个控制机房就如此先进,他暗暗地想,自己兜里这1000万,估计刚够买下这一个电厂的设备吧?赫迪拉道:这台汽轮机的单机价格是5.3亿美元,如果你们需要配奎的……5.3亿美元,还不含配套设备,这得整个北方省的居民不吃不喝挣上五六年时间才能买下。
呃,我觉得这个可能有些太超拼了。
哈罗雷抹着脑门顶上的汗水,说道,我们北方省总共只有80万人口,我想,有两台2万千瓦的机组应当就足够了。
2万千瓦?赫迪拉耸了耸肩膀,说道,哈罗雷部长,非常抱歉,这样的机组我们alk集团在上个世纪就已经不生产了。
上个世呃。
哈罗雷捂着脸,觉得牙齿疼得厉害,他知道赫迪拉说的是真话,上个世纪alk集团的确不生产2万千瓦的发电机组,因为那时候交流电才刚刚发明出来。
如果换成一个其他的人这样调侃他,他估计就要使出非洲的传统武术去和对方决斗了。
可是,对方是alk的职员,在气势上已经足足地压了他一头,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去向对方抗议。
那么,请问你们最小率的机组,是多少千瓦?哈罗雷忍着气问道。
,10万千瓦,不过,因为是淘汰产品,它的价格并不便宜,需要10万千瓦,不过,因为是淘汰产品,它的价格并不便宜,需要2.4亿美元。
我们保留这个产品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供给一些有收藏爱好的客商。
嗯,好吧,要不我们还是谈谈机床吧。
哈罗雷放弃了购买发电设备的想,北方省还有一座5000千瓦的小电厂,勉强能够保证政府和少数几家工厂的用电,要不就先凑和着用吧。
这台数控龙门铣床,使用的是西门子公司的工控系统,价格是280万美元。
赫迪拉指着展区里的设备,大大咧咧地对哈罗雷说道。
作为一名销售人员,他不能拒绝向客户介绍产品,但他早已知道,眼前这几个老黑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的客户。
非洲这种地方,不是盛产狮子和河马的吗?搞什么工业?车铣一体加工中心400万。
焊接机器人,加上控制系统,一套是570万。
……赫迪拉无聊地说道,哈罗雷的脸色越来越难kàn。
在出发之前,他曾经有过一个基本的设想,想在北方省的首府建立一个小型的工业园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机器设备的价格竞然会高到这个程度,光一台铣床就要花掉他手里四分之一的外汇,他能光用四台铣床来建立一个非洲的伯明翰吗?对不起,赫迪拉光生,我想,我们可能还需要再kànkàn其他厂家的产品,非常感谢你的介绍。
哈罗雷讷讷地说着,然后带上自己的随从,逃也似地离开了alk的展台。
赫迪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专门向这个黑人介绍最贵的设备。
我们不是也有5万美元以下的机床吗,我想,这个价位是比较适合于他们的。
一名同事向赫迪拉说道。
赫迪拉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不认为黑人能够操作机床,我丝毫也不怀疑他们的运动能力,但机床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高深了。
你说得对,机床这种东西,只有追求精确的日耳曼民族才能驾驭。
那位同事深有同感地说道。
227 一千万美元能干什么哈罗雷带着随从又转了几家展区,无论是美国制造商还是日本制造商,各家给他开出的价格都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在日本西乎公司的展区里,负责介绍产品的职员对哈罗雷一行倒是表现得极为殷勤,向他们推荐了一大批最新的装备。
有些装备本身听起来不贵,可是,背后的陷井深得堪比东非大裂谷。
一台报价5万美元的数控机床,据说必须配上日本原装的稳压电源才能保证稳定工作,而这台稳压电源的价格,是7万美元。
哈罗雷部长,为什么设备会这么贵?卡拉比郁闷地问道,咱们省里的铁矿,一年的出产都不够买一台丰床。
这就是技术的价值啊。
哈罗雷叹息着说道。
那咱们怎么办?还继续走下去吗?卡拉比请示道。
哈罗雷坐在一张供观众休息的椅子上,抬眼望着满场的广告。
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孤舟,在这汪洋大海中无找到方向。
其实,岂止是他哈罗雷本人,就是整个北方省的80万百姓加在一起,在那些国际装备大亨们的眼里,又与草芥有何区别呢?工业化的道路,为什么会这么艰难啊!哈罗雷悲哀地想到。
他在巴黎理工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曾经想过,非洲大陆要想摆脱贫困,必须发展工业。
在学校里,他比任何非洲来的同学都更刻苦,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用自己的技术去实现实业救国的梦想。
谁曾想,工业并不是光有一两个技术人员就能够建成的,建成一个工业体系,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
而非洲最缺乏的,恰恰就是资金。
没有钱,他拿什么来发展工业呢?哈罗雷不由得想起了纳勒在竞选时候对选民们喊出的激昂口号:给我20年,还你一个奇迹般的北方省!奇迹,奇迹是这么容易造就的吗?算了,咱们回去吧。
哈罗雷颓然地说道,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
哈罗雷部长,你看,那边有一个广告牌,非常奇怪。
卡拉比指着前方某处,对哈罗雷说道。
哈罗雷不经意地扭转头,顺着卡拉比的手指看去,只见在诸多红红绿绿的广告牌中,有一条标语似的广告十分抢眼,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1000万美元能够做什么—一能够诞生一个工业奇迹!1000万美元,工业奇迹!这个数字和这个词汇一下子激起了哈罗雷的兴趣,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向着那个广告牌走近了几步。
这一回,他能够看到广告牌下面写着的全部文字了:1000万美元,在富人手上,不过是一枚钻石戒指;在繁华都市,不过是一套狭小的公寓。
在我们这里,它就是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
欢迎参观中国展台,我们竭诚为发展中国家提供量身定做的工业化解决方案。
1000万美元能够建成一套工业体系!哈罗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没错,在到兰克福之前,他也曾经这样幻想过,凭着自己兜里的这1000万,为北方省建成一套工业体系。
然而,在走过ALK、通用。
西乎等公司的展区之后,他这个幻想已经完全破灭了,他认为,别说是1000万,就算有100个亿,他也不见得能够做成什么。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富于戏剧性,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幻想又奇迹般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了。
请问,你们这里写的,是真实的吗?真的只需要1000万吗!哈罗雷如百米冲刺一般地奔到中国注区前,对里面的工作人员大声地问道。
朱晋文此时正猫在展台里,翻看着几本从其他厂商的展台上拿来的宣传册。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很天真,居然会被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忽悠着热血沸腾,跑到兰克福来丢人现眼了。
这一次,中国展团带来的机床、化肥设备、发电设备、炼钢设备等等,都是在国际上已经淘汰的产品。
这些产品以及部分照片、模型等往外一摆,倒是吸引了不少客商的目光。
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英国商人站在一台卧式车床前,叫孙女给自己拍了几十张照片,然后意兴遄飞地诉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操作这种机床的趣事,时不时还蹦出来一句我不见它,已是30多年之类的话,怀旧之情溢于言表。
朱晋文一开始还有勇气站在外面回答一些问题,到最后就羞得一头扎进展台,不肯出来了。
同来的其他一些厂商代表也是如此,大家在国内的时候还颇为自己的产品自豪,到了这里,才知道落后是什么滋味。
鹤立鸡群是一种境界,鸡跑到鹤群里去,那就完全是自虐了。
幸好,机械委有先见之明,在组织这个展团时,没有安排…齐重、太重之类的国家队参加,而是找了一批地方级的中型企业。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中型企业先来探探路,即使被人瞧不起,丢的也只是这些中型企业的脸。
丢人啊。
朱晋文对林振华嘀咭道,你看看,哪有真正的买主来关注咱们的展台?都是拿咱们展台当成博物馆的。
咱们的设备,起码比国外厂商落后了20年都不止了。
这不是咱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林振华说道。
朱晋文道:可是,你不是说有发展中国家对咱们的设备感兴趣吗?你看看,那些非洲的、南亚的、中东的,不都还是往那些国际大企业的展台去了?林振华皱了皱眉头,说道:朱司长,我觉得吧,是不是因为咱们的广告没打出来,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在卖什么。
打什么广告?就这么几台破床子,广告上怎么写?朱晋文问道。
没事,我来写。
林振华说道。
他找了:张大广告纸,开始用排笔在上面刷刷地写着。
他的英语水平足够高,写出来的东西充满了煽情的意味。
1000万美元能够做什么—、能够诞生一个奇迹!朱晋文看着直摇头,小林,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我下放到内蒙的时候,也放过牛的,照你这个吹,多少牛也得让你吹死啊。
林振华笑道:朱司长,你放心,吹牛又不交税,我还嫌吹得不够大呢。
可不是吗,如果搁在20年后,像这样的广告语,那属于是最最谦虚的了。
明明是河北的房子,广告上敢20分钟直达国贸;有一个养五十条鱼都嫌缺氧的小水池,广告上就敢说是亲水豪宅。
林振华不过是写了一个什么奇迹而已,伟人说过,中国人民,什么人间奇迹都敢创造。
其实林振华还构思了另外一条广告:距离工业现代化有多远——只有区区200米!他准备过两天就和主办方谈一谈,把这条广告刷到大门口去。
从大门口走到中国展区,就正好是200米远。
朱晋文也懒得去和林振华磨牙,既然已经被林振华骗出来了,他也就自暴自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振华写完广告,弄了几个图钉给按在展板上,然后就坐在那条广告下面守株待兔。
他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仅仅不过10分钟,他就看到一位黑人带着几名随从冲过来了,此人当然就是悲摧的哈罗雷。
先生,你是对我们的工业化解决方案感兴趣吗?林振华用英语对哈罗雷问道,他从哈罗雷的脸上读出了一种激动的神情,那是苦大仇深的劳动人民见到亲人解放军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是的是的,我想了解的是‘你们这个方案,是真实的吗?哈罗雷道。
林振华正色道:先生,你不能这样怀疑一个中国人的信用。
你应当知道,在历史上,中国是唯一没有欺骗过非洲人的国家。
呃—哈罗雷挠挠头皮,觉得林振华说的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从大航海时代开始,世界列强轮番地欺负非洲,一开始是用宗教来侵略,接着是用武力,最近又改成了经济侵略。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好像唯一没有侵略过非洲的大国,就是中国了。
不过,这和做生意有关系吗?当然,当然,我对于中国人一向是有好感的。
哈罗雷说道,我是乌桑共和国北方省的工业部长,我叫哈罗雷。
我对于你们广告上写的这段话很感兴趣,尊敬的先生,你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你们说的工业体系是怎么回事。
当然可以,既然你是工业部长,那我就请我们国家机械工业委的司长来回答你的问题吧,他叫朱晋文,请你稍候一下。
林振华说罢,扭过头对朱晋文喊道:朱司长,买卖上门了。
林振华这些天与朱晋文在一起,已经混得很熟了。
朱晋文是下放过的干部,与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现在虽然当上了司长,但也没什么架子。
加上林振华在专业技术上颇有一些造诣,很得朱晋文的欣赏。
现在林振华虽然在称呼上还是一口一个朱司长,但说话的口气已经越来越不敬了。
小林,什么情况?朱晋文从展台里面站起来问道。
林振华把哈罗雷的身份向朱晋文介绍了一番,朱晋文连忙伸出手去与哈罗雷握手,同时热情地招呼道:哈罗雷部长,快请进来坐吧,我可以详细地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业化方案。
228 五小工业哈罗雷从朱晋文的热情之中读到了一种久违的真诚,这种真诚是他在这个展厅里第一次感觉到的。
在此前,他走过了那么多个展台,每一个展台里的销售代表都对他露出职业的微笑,但那种微笑是冷冰冰的,甚至于带着几分蔑视。
哈罗雷在法国读的时候,就经常从白人同学的眼睛里接受到这种蔑视,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骤然地从一位黄种人那里得到一种真诚和好的表示,哈罗雷几乎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哈罗雷部长,你能向我介绍一下你们的需求吗?朱晋文请哈罗雷一行在展区里坐下,然后温和地对他们说道。
随林振华而来的舒曼手脚麻利地给哈罗雷一行端了茶水,然后侧身坐在一旁,随时等候着为他们做必要的翻译以及后续的服务工作。
朱晋文的英语不错,正常的交流是不需要翻译的,但如果涉及到一些复杂的词汇,则还是需要有舒曼这样的专业人员来提供帮助。
这一次机械委组织全国企业参展,对于各企业派出的参展人数没有严格限定,只要各企业能够负担得起相关费用,那么派出多少人都无妨。
其他的企业外汇比较缺乏,加对于参展的效果存在着一些疑问,因此一般都只是派出一两个人参加。
林振华财大气粗,一口气带来了四个人,除了舒曼之外,还有卫景文、韦东齐和马杰。
后面三位都是技术人员,林振华带他们来参加装备展,是想让他们在装备展开开眼界,同时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采购回去的高新技术装备。
哈罗雷向舒曼道过谢,然后对朱晋文说道:朱先生,很抱歉,我必须先说一下我们的财政状况。
我们乌桑共和国是一个穷国,我们能够用于装备采购的资金是非常紧张的。
我所以会到你们的展区来,完全是因为看到了你们所打出的广告。
我很想知道,你们说的用1000万美元建成一个工业体系,是不是事实。
朱晋文看看林振华,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哈罗雷先生,你也知道,工业体系这个概念是非常宽泛的。
如果要包括航天、微电子这些尖端技术,那么别说1000万美元,就是1000亿美元,也完全不够。
我们所提供的解决方案,是帮助一个欠发达的国家或者地区建立起满足基本生产需要的工业系统。
从这个意义说,1000万美元是完全能够办到的。
朱晋文叹气的原因,在于觉得林振华把牛皮吹得太大了,现在把人家忽悠过来,还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
哈罗雷倒并不介意,他心里自然知道1000万美元是不可能建成什么大型项目的。
他接着朱晋文的话头问道:朱先生,你能否详细地告诉我,你们所说的工业系统,包括了哪些工业项目?朱晋文点点头:完全可以。
我们所说的工业系统,用我们中国经济部门的语言来说,叫作地方五小工业,也就是小煤矿、小钢铁厂、小机械厂、小化肥厂和小水泥厂。
有了这五个小型的工业项目,基本能够满足一个百万人口的地区基本的生产需要。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帮助你们建设小发电厂、小纺织厂、小印刷厂,小食品厂,这些主要是满足生活需要的。
哈罗雷默默地念着朱晋文所说的这些项目名称,设想着一个地区日常运转所需要的产品。
想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说道:朱先生,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项目,的确是一个地区所最需要的。
如果拥有这些企业,那么大多数的日常生产都能够满足了。
不过,你一直使用了一个小工业的概念,我想知道,你说的小,具体是多大的规模,我们建成这样的小厂子,能满足正常需求吗?朱晋文微微一笑,问道:哈罗雷先生,我记得你刚才自我介绍说你是乌桑共和国北方省的工业部长,请问,你们北方省大约有多少人口?0万人。
哈罗雷答道。
那好,我们来算一下。
朱晋文说道,按我们中国的农业状况,一个居民大约拥有1至2亩耕地。
你们的0万人口,大约需要耕种120万亩耕地。
在目前的农业生产条件下,一亩耕地大约要使用10公斤的化肥。
这样算下来,120万亩耕地,大约需要1200万公斤化肥,也就是1.2万吨。
我们所提供的小化肥厂设备,设计生产能力是1万吨,恰好能够保证你们农业生产的全部化肥需要。
哈罗雷脸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朱先生,听你这样一说,我就完全明白了。
你的计算完全正确,对于我们北方省来说,只要拥有一家年产1万吨的化肥厂就足够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了解10万吨级的设备。
朱晋文接着说道:我们再来看机械厂。
作为一个0万人口、以农业为主的省份,你们并不需要建立重型工业体系,所以,机械厂的主要任务是生产为农业服务的小型装备,以及满足一些日常机械维修的需要。
农业装备简单地说不外乎三机一泵,也就是柴油机、小型拖拉机、电动机和水泵。
我们为你们提供的小机械厂装备,恰好能够满足你们独立生产这几种产品的需要。
生产这些产品,是用不着高精度机床的,用一般的通用机床加少量专用夹具和模具,就足够了。
朱晋文一边说着,一边在纸给哈罗雷写起了设备清单,包括几台车床、几台铣床,哪种设备承担哪项加工任务等等,甚至于机械厂里的配电设备应当有多大功率,车间需要多大面积等都说得清清楚楚,从头到尾几乎一个磕绊都没有。
哈罗雷听得如醉如痴,对朱晋文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一位学理工出身的工业部长,哈罗雷完全能够听懂朱晋文所说的一切,也知道他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但哈罗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中国的官员对于这种小型工厂的配置会如此精通。
其实,岂止是哈罗雷,林振华在一开始与朱晋文接触的时候,也被他彻底唬住了。
林振华跑到机械工业委去卖弄有关解决方案的概念,得到了朱晋文的夸奖。
但当具体到一个小国或者一个小地区的工业解决方案应当如何做的时候,林振华就抓瞎了,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在这个时候,朱晋文轻轻松松地给林振华出示了一张清单,告诉他,一个百万人口的小地区,需要的工业项目就是这些,简称地方五小。
对于地方五小这个概念,林振华多少知道一些。
那是在1970年国家制订第四个五年计划的时候所提出来的一个方案,具体内容是由中央财政拨出0亿元的专项资金,扶持各省区发展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等五类工业项目。
地方五小工业最终落实到各县,全国几乎每个县都建立起了述五个项目,从而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工业体系,能够自主解决工农业生产中最基本的需要。
地方五小工业的建设,成就在于推动了全国的工业化进程,培育起了一大批小型工业企业,这些小型企业中的一部分,成为后来中国工业发展的种子。
地方五小工业的建设,问题也是非常大的。
由于一个县的规模很小,因此大多数的五小工业项目都达不到规模经济的要求,出现了后世所说的低水平重复建设的问题。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开始逐渐调整地方五小的政策,将大批规模达不到经济生产要求的小企业实行了关停并转,用若干大型企业来代替这些小型企业的职能。
为了发展地方五小工业的需要,国家还形成了专门为五小工业提供配套的装备生产体系,如汉华机械厂就是其中之一。
汉华机械厂在前些年的主要业务,就是生产这种1万吨级的小型化肥设备,而这些年,这种设备在国内已经没有需求了。
与汉华机械厂类似的工业企业还有很多,它们的主打产品都是这类小型企业使用的装备,随着五小工业建设的结束,这些装备在国内也已经找不到市场了。
林振华向朱晋文推荐面向发展中国家的工业解决方案,给了朱晋文一个极大的启发。
虽然国内已经没有小型装备的市场,但国外还是有人需要的。
有些非洲的小国家,全国的人口数也不过就相当于中国的一个县,给它们一套五小装备,就足够让它们实现初步的工业化。
要论搞这种小型装备的配套,欧美发达国家还真没法和中国相比。
要知道,像这样的小装备,当年中国的机械工业部门足足搞过几千套。
朱晋文当年曾经下放到内蒙去放马,后来搞老中青三结合的时候,他作为懂技术的中青年干部,被结合进了内蒙经委,专门负责五小工业的建设。
可以这样说,从项目评估到具体每一台机床的摆放,朱晋文都亲手做过几十遍。
现在要把这套成熟的经验拿来传授给非洲兄弟们,对于朱晋文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了。
朱先生,你不需要再详细介绍了,我非常相信你的见识。
好,现在请你给我们北方省规划一下,看看我们需要建设哪些工业项目,具体的花费是多少。
我相信,你给我们提出的方案,一定是非常适合我们的。
哈罗雷诚恳地说道。
229 双赢的合作‘年产1万吨小化肥设备一套,80万美无。
,1万锭纺织厂设备一套,70万美元。
2万千瓦火电设备一套,150万美元。
……,朱晋文一项一项地向哈罗雷报着价,哈罗雷不停地点着头,把价格往自己的小本子上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被日的大厂商忽悠了一圈之后,哈罗雷觉得中国人报出的设备价格简直便宜得像大白菜一样。
照这个价格,他的确只需要花费1000多万美元,就可以建设起一个初步工业化的北方省了。
朱晋文向他描述的工业化前景是非常美妙的。
有了化肥厂,全省的粮食产量能够轻而易举地实现翻番,困扰北方省多年的饥饿问题将得到解决。
有了水泥厂,道路和住宅的建设都能够加速,北方省的城乡面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机械厂,北方省将能够自己生产柴油机和水泵等农业机械,不再需要花费高额的外汇从国外进口了。
形成这些工业能力,对于发达国家来说,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一个贫困落后的非洲国家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工业成就。
不需要20年了,只需要给我5年时间,我就能给选民们一个奇迹般的北方省!哈罗雷兴奋得眼睛里都要放出光芒来了。
在哈罗雷高兴的同时,站在周围的各厂代表们也都在强行地压抑着内心的喜悦。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套1万吨级的小化肥设备居然能报出80万美元的天价,这不是把白菜当成猪肉卖了吗?买的人觉得便宜,卖的人觉得贵,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了。
此次的报价原则,是林振华在出国之前就与朱晋文商量定的,方也很简单,就是把各种设备在国内的销售价格乘以2,然后把人民币三字换成美元。
一套小化肥设备,在国内满打满算也到不了的40万人民币,但到了这个展会上,它的价格就是80万美元。
小林,你说咱们这样报价,合适吗?太黑了吧?一位企业的销售代表偷偷地对林振华说道。
黑吗?要不你去跟朱司长说说,你们那套设备降价80%。
林振华说道。
那可不行!销售代表急了,你们都能这么黑,凭什么我们不行?林振华呵呵笑道:这不叫黑,这叫做合理利润。
你没看这位黑大叔脸上乐得都黑里泛红了?这一次参加装备展的中国企业,也是搭配得非常合理的。
汉华公司的主打产品是化肥设备,其他一些企业则分别生产各种机床、发电机、水泥厂设备等等。
总体来说,一个解决方案中间所包含的所有装备,在这个代表团里都能提供。
朱晋文与哈罗雷签下的这个订单,最终是要分解到各家企业去完成的,谁都能捞着一块肉吃。
最为难得的是,中国代表团不是简单地提供装备,而且向缺乏工业建设经验的客户提供完整的建设方案。
西方厂商的做是不卖对的。
只卖贵的,而中国代表团恰恰相反,所推荐的所有装备都是最经济适用的。
整个项目总金额,1140万美元,略微超出了一点点。
朱晋文算完之后,用抱歉的口吻对哈罗雷说道,你看,主要是有些设备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比如这台低热值燃烧炉,主要是考虑到你们当地产的煤炭热值比较低,用普通的锅炉难以产生指定的压力……。
我明白。
朱先生,你完全没必要解释,事实上,你们为我们提供的方案是非常适合我们的,而且充分考虑到了我们的支付能力。
哈罗雷感激地说道,像你们这样服务周到的供应商,在全世界也是找不到第二家的。
呃…其实我们做得也很不够。
朱晋文觉得有些脸红力他给哈罗雷提供的,可都是国内的淘汰技术啊,有些设备甚至于就是各厂的积压产品,放在仓库里好几年,只差被当成废铁卖掉了。
现在一张嘴就跟人家要几十甚至上百万美元,人家还千恩万谢,这让朱晋文情何以堪啊。
朱先生,我想……。
哈罗雷支支吾吾地问道,我想问一下,按照你们的方案,除了这1140万美元的设备之外,我们还要不要支付其他配套设备的费用?朱晋文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我们销售的只是设备本身,配套肯定是不含在内的。
什么!哈罗雷慌了神,他想起日本西乎公司的伎俩了,一台5万美元的机床,要配上7万美元的稳压器,这不是坑人吗?朱先生,你能不能再帮我算一下,我们还要花多少钱来购买配套设备?哈罗雷问道。
朱晋文皱了皱眉头:这个可不好说,这取决于你们国内的价格吧?这个配套,主要是土建工程,你们国内建房子是什么价,我可不太清楚。
不过,就一个单层厂房,我估计花不了多少钱吧?你是说,这些配套不是要购买你们的产品?哈罗雷问道。
当然不是,所有需要购买的产品,都在这个清单里了。
只要你们把房子建起来,把电线拉好,装上我们的设备,就可以生产了。
朱晋文说道。
难道不需要别的什么,比如说,在你们的清单里,有台精密磨床,要不要为它配上一个稳压电源?哈罗雷启发道。
他例并不是真的想买稳压电源,而是想通过询问这方面的价格,看看中国人在提供配套方面是什么样的态度。
卫景文在旁边听不下去了,直接插话道:我觉得用不着吧?你们当地也没什么高耗能的工业项目,电网应该是比较稳定的。
当然了,如果你们心疼设备,愿意给机床配上稳压电源,也是可以的。
至于规格嘛,我觉得有50千伏安的应当足够了。
那么,这种50千伏安的稳压电源,需要多少钱呢?哈罗雷继续问道。
这个花不了多少钱。
卫景文道,你实在想要,我利用业余时间给你绕一个吧,不会比市面上卖的差。
你出个材料费,也就是200块钱吧。
林振华在边上捂着肚子直乐,这位卫老师实在是太实诚了,他做技术是把好子,但如果让他去做经营,非得把企业赔得当裤子不可。
不过,林振华也没去制止卫景文的话,一个稳压器的确不是什么大钱,就让卫景文用他的真诚感动哈罗雷一回吧。
朱先生,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中国人的确是我们非洲人最可信赖的朋友。
哈罗雷握着朱晋文的手,由衷地说道。
涉及到签合同这方面的事情,朱晋文可不擅长,高祖兴安排了两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负责与哈罗雷进行洽谈,撰写具体的合同文本,还有涉及到运费、保险费、预付款之类的事情,这都是需要专业人员来处理的。
在哈罗雷带着随从们兴高采烈地离开时,林振华对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哈罗雷部长,请回去告诉非洲兄弟们,中国人来了。
西方殖民主义者在非洲海岸架起几台机床就可以奴役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哈罗雷道:林先生,你放心吧,我用不着等到回非洲去,我马上就可以去告诉我的朋友们。
这一次和我们同机来兰克福的,还有非洲很多国家的工业部长,他们的情况和我们是一样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中国产品才是最适合我们的,中国人才是非洲人最好的朋友。
哈罗雷的确有着非洲人的憨直,他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在展区里向自己的黑人兄弟们展开了广告宣传。
非洲各国搞工业的这些人大多和哈罗雷一样,是在欧洲留过学的,互相都有一些联系。
听到哈罗雷绘声绘色地介绍自己如何用区区1000万美元就买到了全套工业装备,大家都心动了,纷纷从展厅的各处向着中国展区涌去。
高部长,不行了,我们招架不住了!朱晋文满头大汗地向高祖兴求救。
在他的身边,挤满了非洲、西亚、南亚以及太平洋小国的客商,他们有些人是像哈罗雷一样需要全套的工业装备,有些则是需要某个行业的单件装备。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囊中羞涩,西方大公司的装备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
高祖兴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过,他毕竟是部长,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心理素质。
他迅速地交代手下去租了几间会议室,然后把客商们都带到了会议室里,分门别类地安排人予以接待。
朱晋文有在地方经委工作的经验,自然是负责向客商们介绍全系列的解决方案。
有了给哈罗雷讲课的经验,他的讲授更加有条有理了,把他的讲话记录下来,几乎就是一本如何穿越到明朝去建立一个完整工业体系的教科书。
听完他的讲解,就不用再看《临高启明》了。
其他厂商的代表们则负责向有专项需求的客户介绍本领域的装备情况。
涉及到化工设备方面,自然就是林振华和韦东齐的任务。
在这方面,韦东齐的知识远比林振华要丰富得多。
230 韦东齐的舞台站在会议室的大黑板前向各国采购商们介绍着化工机械产品的韦东齐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本来以为此生已经与化工无缘了,谁知,林振华却给了他一个更为宽广的舞台,让他的人生能够再一次绽放出光彩。
韦东齐从石化机跳槽到汉华重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在这个过程中,谢春艳、范世斌等人也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韦东齐是坠年代的大学生,学的就是石油化工专业。
大学毕业之后就分配到了石化机工作,见证了石化机的辉煌与落寞。
石化机放弃压力容器转产冰箱的时候,他也在暗地里偷偷地落过泪,但并没有动过要跳槽的心。
他已经是奔五的人了……再熬上十几年就要退休,不想再析腾了。
听到汉华机械厂从泰国拿到四套大化肥订单的消息,韦东齐的心里酸溜溜的。
旧万吨级的大化肥设备,在韦东齐的眼里,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值得去施展一下身手的项目,可惜这个项目不是他的,而是范世斌的,他只有看热闹的份。
韦东齐与范世斌学的是相同的专业,又在同一个系统工作,私交不错,相互之间也比较了解。
韦东齐的专业水平比范世斌要高,这在轻化厅系统是公认的,范世斌自己也承认。
可是,现在范世斌在轰轰烈烈地玩大项目,他韦东齐只能去设计个冰箱拉手之类的小玩艺,这让韦东齐如何能够接受。
上一次林振华带着范世斌等人去石化机拉走闲置设备的时候,像是不经意一般向韦东齐撂下一句话,说未来要去中东卖炼油设备,这一句话,就把韦东齐心里早已熄灭的火焰又给点,燃了。
林振华走后,韦东齐度过了若干个不眠之夜,铬于耐不住性子,私下里跑去找范世斌打听,汉华机械厂是否真的有搞炼油设备的意向。
范世斌早已得了林振华的密旨,也不更多废话,只是把韦东齐带到清阳化工设备基地的土建现场去亲身感受。
规划,中的容器车间此时还刚刚在挖地基,但韦东齐从那地基的面积和深度就能够看出来了,这座庞大的车间,绝不只是为旧万吨化肥设备准备的,林振华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老范,你们林经理不会是想重新拣趄万吨乙烯的项目吧?韦东齐怯怯地问道。
万吨乙烯,是韦东齐年轻时候的梦想,也是他心中的痛。
早在70年代中期,国家在引进三套年产万至刃万吨乙烯设备的同时,开始着手安排乙烯成套设备的国产化。
当年血气方刚的韦东齐也被国家计委抽调到了东北,参加国产化攻关。
那真是一段燃烧的岁月,攻关小组的工程师、技术员和工人们没日没夜地奋战,向着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关突进。
然而,材料、设备、工艺等方面的难题多得像一座山一样,而攻关小组能够得到的资金和技术支持却非常有限。
乙烯裂解炉的焊接工艺和相关装备,乙烯三机也就是乙烯压缩机、丙烯压缩机、裂解气压缩机一、的制造工艺和材料,都成为他们无跨越的障碍。
万吨乙烯攻关最铬以失败告铬,当国家计委的领导宣布攻关小组解散时,韦东齐与小组里的其他同事们一样,哭得像一群孩子一样。
韦东齐至今还记得,有一位名叫贺诚山的老工程师,老泪纵横地拉着他的手,说道:小韦,我这一辈子是看不到乙烯装置的国产化了,希望你能够完成我们这一代人的未竟事业。
等到咱们的国产大型乙烯装备投产的时候,你千万记得在我的坟墓前烧一张庆祝喜报,让我也看一看。
从万吨乙烯攻关失败到今天,旧年时间一晃而过。
尽管在两年前国务院正式把刃万吨乙烯设备列入重大成套科技装备攻关的名单,但据韦东齐了解的情况,整个项目的进展并不顺利。
国家需要解决的重大装备难题非常多,万吨乙烯并没有被列为重中之重。
而韦东齐自己,更是由于石化机的衰落而与这样的项目越来越远了。
听到韦东齐的询问,范世斌答道:老韦,林经理跟我说过,他的目标可不是万吨。
万吨的装备,在国外已经被淘汰了,连力万吨都已经是落后产能了。
他的目标是田万吨,甚至,田万吨。
万吨!韦东齐的心抨抨地跳了趄来,以他所听说过的林振华的作为,他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吹牛。
林振华有这样的气魄,也有这样的能力。
国产80万吨乙烯,如果能够参与这项工程,哪怕只是在其中担任一名普通工程师,也不枉此生了。
好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就是要搞这样的大工业才对得起自己的七尺之躯。
他想趄了贺诚山对他说的话,贺诚山错过的事情,他韦东齐不能再错过了。
也许,再过几年自己就要当爷爷了,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抱着自己的孙子,对他说:看看,那个高得能够白云之间的分馏搭,就是你爷爷亲手设计的。
老范,我想调到你们汉华机械厂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厂愿意接收吗?韦东齐怯怯地问道。
那还用说!范世斌哈哈大笑道,我们林经理早就说过了,让我想办把你请过来呢。
要搞大型石油设备,离了你老韦还成?听到韦东齐提出要调入汉华厂,林振华马上开始进行运作。
他没有让韦东齐主动去向石化机请辞,而是通过谢春艳,以轻化厅调动的名义,向石化机要人。
这个程序上的差异,使得韦东齐避免了背叛石化机的名声,这对于他那些仍在石化机工作的子女是有好处的。
韦东齐离开石化机之后,由轻化厅安排到了化工设备院,挂了一个正处级的虚衔,然后再由轻化厅直接借调他到清阳的化工设备基地担任总工程师。
此时,由省经委与林振华合股的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已经成立,韦东齐担任了集团公司的技术处长,范世斌以及另外一位于老涛阳自行车厂的技术人员当了副处长。
林振华不是一个蛮撞人,他虽然有制造大型石油装备的计扑,但他也知道,这种巨无霸一级的设备,不是他现在的装备和枝术条件能够完成的,他必须循序渐进。
林振华找韦东齐以及其他一些化工专家深谈过几次之后,制定了一个为期,饼的研制计扑,列出了数百项关键技术,然后逐项地加以落实。
有些技术可以在汉华重工的范围内进行预研,有些则需要寻找其他的企业和研究所进行合作,还有一些,甚至需要从头开始培养人才,从零做趄。
在这个远期计划,之外,林振华还请韦东齐牵头,布置一些中近期的研究项目。
其中,包括了为化工设备基地而做的旬万吨化肥设备项目,还有为汉华实业公司准备的冰箱压缩机项目。
韦东齐对于这些工作安排毫无怨言,欣然接受。
这一次参加兰克福装备展,林振华专门带上了韦东齐,让他出来看一看国外的状况,同时也是为了让他参与采购与大化肥项目和冰箱压缩机项目相关的设备。
听说有亚非拉的客商要采购化肥设备,林振华直接就把韦东齐推到了前台,让他负责给大家介绍设备的情况。
石化机虽然名义上是石浙七工机械厂,但隶属于轻化厅系统,也同样生产化肥、农药、精细化工等方面的装备。
韦东齐作为技术科长,对于这些装备的规格、生产工期、价格等可谓是了如指掌,会场上客商们但凡有所询问,他必能对答如流。
各国客商关注最多的莫过于化肥设备,而即使是小型的化肥设备,也有许多种类型。
光是合成氨的原料气制备,就有用焦炭、无烟媒、天然气、重油等不同原料的多种工艺,根据各国情况的不同,需要选择基于不同工艺的设备。
这些枝术上的细节,即便是林振华这种华青硕士,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感叹隔行如隔山。
听过韦东齐的一番介绍,客商们无不现出恍然大悟般的微笑,然后便纷纷表达出引进装备的意向。
林振华带着舒曼,应接不暇地与客商们洽谈,草签合作协议。
签署最铬的合同当然还需要经过许多其他的环节,不过,林振华心里有数,这批客商,应当是跑不了啦。
试问,今天的地球上,还有谁家的商品像中国商品这样物美价廉呢?韦先生,我是于南部苏丹的,我叫瓦希尔,我有个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可以吗?一位黑人走到韦东齐面前,对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当然可以。
韦东齐客气地说道。
亚非拉兄弟这样的枫念,在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心里是根深蒂固的,韦东齐对于瓦希尔的热情,没有任何一点作伪的成份。
你刚才向我的朋友们介绍的产品,主要是都是化肥设备。
我们南部苏丹农业不发达,对于化肥设备没有太多的需要。
我们当地的出产是石油,我想问一问,你们能够针对我们的石油资源,提供一个,呃……解决方案吗?瓦希尔问道。
231 石油装备石油!。
韦东齐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隆是的,我们那里刚刚发现了石油,但是我们的石油运不出去,无变成财富。
我们虽然有大量的石油,可却是全世界最贫困的地区……瓦希尔悲哀地说道。
你等等……韦东齐道,他扭头向林振华喊道:林经理,麻烦你过来一下。
林振华应声而到,韦东齐指了指瓦希尔,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这位朋友是从南部苏丹来的,他想了解一下有关石油设备的问题。
石油设备我了解,可是南部苏丹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了解啊。
南部苏丹?。
林振华吓了一跳,你们那里不是正在打仗吗?。
林振华对南部苏丹了解得不多,在他的记忆中,每次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总是与战争相关的。
当然,这是指他在后世时候的记忆,在当年,南部苏丹对于中国人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南部苏丹位于非洲的中部,是一个多种族部落杂居的地区,面积有50多万平方公里。
在历史上,这一地区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曾经是非洲重要的农业区。
本世纪中叶以来,由于过放牧导致草场退化,气候逐渐变干,农业也日益衰退,经济濒临崩溃。
达年代初,这一地区发现了石油资源,然而,这些石油资源并没有给当地百姓带来希望与幸福,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在欧洲列强殖民期间,南部苏丹作为列强手中的猎物,几经易手,导致原有的部落边界被打乱,土地的归属关系十分混乱。
在发现石油之后,许多部落都企图将产油区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在寻求政府和律解决未果的情况下,部落之间便开始兵戎相见。
除了部落间的纷争之外政府也同样垂涎于这些黑色的黄金,与地方害据武装之间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并最终引发了多年的南北战争。
由于战争的影响,南部苏丹的石油开采十分艰难,外运更是受到阻碍,结果就导致了当地居民守着石油受穷的窘境。
瓦希尔是当地一个名叫锡雅的大部落的工业部长,在他的这个部落里,已经发现了石油,但找不到销售石油的渠道。
部落首领交代他到兰克福来走一走看看能不能买到一套炼油设备回去,毕竟,成品油的销售比原油就要容易得多了。
与鸟桑共和国的哈罗雷一样,瓦希尔在展会上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那个部落一年不过是几十万吨的石油产量,根本不入西方设备商的眼。
再加上瓦希尔手里根本就拿不出现金在这样一个冲突不断的地区,谁敢轻易地提供装备?就在瓦希尔觉得失望的时候,他遇到了哈罗雷,那是他在巴黎留学的时候就认识的朋友。
哈罗雷告诉他:这个展会里有中国人,中国人是非洲人的朋友。
于是,瓦希尔就来到了中国展区,并且跟着一群发展中国家的采购代表们一起倾听了中国人提供的工业解决方案。
他从这些中国人的身上发现了一种诚心诚意的合作态,还有不分大小贫富一律平等的泱泱大国气,他觉得,自己的希望就在这里。
林先生你说得很对,我们的国家的确正处于战争之中……瓦希尔说道,但是,战争的根源是什么?不就是贫困吗?正因为如此,我们希望发展经济,我们要搞工业,只要经济发展起来了,大家就不会这样互相残杀了。
瓦希尔先生,请你等一下我有句话要跟我们林经理说……韦东齐打断了瓦希尔的话,然后把林振华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林经理,怎么,南部苏丹是正在打仗的地方?。
林振华点点头:我了解得也不多,不过,我印象中他们那里是因为争夺石油而不断地发生战争。
韦东齐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不能插手。
我记得国家是有这方面政策的,不能干涉别国内政。
林振华道:我们没有干涉他们的内政啊。
我们只是卖设备而已,怎么算是干涉内政呢?。
你不是说他们是在争夺石油吗?那么这个石油到底是谁的?如果我们为瓦希尔提供了石油设备可不就是相当于承认了他们对石油的占有权,这不就属于干涉他们的内政了?小林我托个大,以老大哥的身份提醒你,咱们挣钱归挣钱,这种政治错误,可不能犯啊……韦东齐认真地说道。
林振华道:老韦,多谢你的提醒。
不过,我倒觉得,这个瓦希尔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非洲的战乱是因为什么,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贫困吗?治乱先治贫,仓原实而知礼节,这是咱们古人说过的话。
如果咱们能够为他们提供工业装备,让他们迅速地脱贫致富,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过上幸福的生活,少数野心家还能掀得起风浪吗?你说的这个,和国家的政策有没有矛盾?。
韦东齐问道。
他觉得林振华说的话有一些道理,但又觉得好像与自己过去知道的道理不太一样。
他毕竟是一个搞技术的人,对于政治、经济之类的事情理解得不够。
而从他的本意来说,他也是非常希望与瓦希尔合作的。
老韦,别着急,咱们先和老瓦谈一谈再说,成与不成,咱们至少先了解一下情况?1林振华说道。
两个人商量完了,又来到瓦希尔的面前,林振华问道:瓦希尔先生,你能不能先把你们那里的情况向我们介绍一下,这样也便于我们为你们设计一个合理的方案。
…完全可以……瓦希尔说道。
接下来,瓦希尔便向林振华和韦东齐详细地介绍了有关锡雅部落的情况。
原来,锡雅部落是处于南部苏丹边缘地区的一个部落,与目前正在发生战争的地区还有一定距离,尚未染上战火。
锡雅部落在南部苏丹属于最大的几个部落之一,其他部落虽然也眼红他们势力范围内的石油资源,但一时还不敢贸然挑起争端。
锡雅部落的首领知道,自己手里拥有石油,要想在这个乱世之中独善其身是完全不可能的。
要想自保,唯有迅速地把石油变成美元,再用美元购买武器,以便保卫自己的领土与资源。
武器?。
林振华皱了皱眉头,他想到韦东齐对他的警告,也觉得这事的确是颇为棘手。
对方说得很明白,开采石油,再炼出成品油,目的是为了换美元,买武器,林振华如果为他们提供炼油设备,可就是彻头彻尾的支持内战了。
舒曼,去请高部长过来一下……林振华吩咐道。
事情到了需要高祖兴出面的程,自然就不能在闹闹哄哄的场合下谈了。
舒曼去找了一间小会议室,把高祖兴请了过来。
由于瓦希尔的级别不够,所以林振华也没有透露高祖兴的身份,只说他是这次中国代表团的负责人而已。
小林,抛开政治上的问题不谈,以你们搞技术的角来说,他们搞炼油设备,有没有可能性?。
高祖兴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小声地向林振华问道。
他用的是中文,倒也不用担心瓦希尔听懂。
林振华点点头:在技术上没什么问题。
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50万吨级的小型炼油设备,初期只需要能够生产汽油、柴油就可以了。
未来如果需要,可以再扩建,增加润滑油、液化气、芳烃一类的产品,搞石油化工。
这一点,刚才韦处长已经和他交流过,对方完全接受。
这个级别的设备,咱们国内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先草签一个合作意向书,把线接上。
我们回国以后,再征求外交部的意见,看看他们在这方面有什么具体的政策规定。
现在讲究解放思想,在外交方面,咱们也不再是一刀切了,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高祖兴说道。
我明白了……林振华道,他转过头,对瓦希尔说道:瓦希尔先生,我和我们的领导已经商量过了。
鉴于南部苏丹目前的战乱情况,我们有些政策还需要回国向外交部门请示,所以现在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过,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初步的联系机制,一旦我们获得国家的批准,就可以为你们提供装备了。
…这样就太好了!…瓦希尔高兴地说道。
林振华表示还需要向外交部门请示,这也是在瓦希尔预料之中的事情。
林振华毕竟给了他一个承诺,只要外交上的问题能够解决,设备方面是没有障碍的,这就已经是瓦希尔在兰克福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林先生,我还有一点很为难的事情,需要事先向你们说明……瓦希尔说道。
林振华道:你说,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难事,我们可以共同来解决。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有可能合作,刚才韦先生所说的50万吨炼油厂设备,整休投资大概需要多少钱?。
瓦希尔问道。
韦东齐道:我已经算过了,我们按交钥匙的方式建设,全部投资在2.5亿美元左右……瓦希尔点点头说道:这个价格我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些钱。
我想问一问,你们是否愿意以补偿贸易的方式来提供这样一套装备?。
232 补偿贸易补偿贸易教科书的解释是,以商品偿还其海外债务、科技等费用的贸易方或。
锡雅部落有石油,但这些石油卖不出去.无变成美元。
一套50万吨炼油设备,中方的报价是25亿美元。
而瓦希尔手里连250万美元都拿不出来。
不过,解决问题的办总是有的的,那就是先用赊账的方,把设备买回来。
有了设备,就能够生产出产品,然后再用产品来抵还设奋的价款。
补偿贸易这种方式,对于高祖兴和林振华来说,都并不陌生。
当年,中国有不少引进项目就是采用了补偿贸易的方式。
江南省的一个大型铜矿,全套开采设备都是从日本引进的.采出来的矿石则装船运往日本,用以偿还设备的款项。
有人曾经悲观地评估过,到这套设备的贷款全部还清时.这座铜矿也已经无铜可采了。
高祖兴虽然熟悉选种方或.却不熟悉瓦希尔所希望他扮演的这个角色。
作为一个外汇短缺的国家.中国在补偿贸易中,从来都是作为债务方,而不是债权方。
而这一回,瓦希尔却是希望中国成为债权方了。
补偿贸易?高祖兴皱着眉头.恐怕有点困难.瓦希尔先生,你也知道,我们中国的外汇也是非常缺乏的。
林振华向高祖兴使了眼色,小声地中文说道.高部长我倒是觉得可行。
为什么?高祖兴问道。
咱们给他们提供设备,不涉及到外汇啊。
林振华提醒道。
高祖兴这才醒悟过来,这是中国向外出口产品.的确不涉及到外汇,相反,项目落成后,还可以收回太量的外汇。
照韦东齐刚才的报价,一套设备是25亿美元.加上利息等等.最终差不多得收回3亿美元了,这可是了不起的一个大单子啊。
不过,还是有问题。
高祖兴又想起一事.他对林振华说道,虽然不涉及到外汇,但我们如何回收货款呢?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是成品油,要从南部苏丹运回到中国来.成本和风险都非常大。
北外,咱们国内对于成品油的需求也不大,他们拿成品油来还债,对咱们没什么意义啊。
林振华道: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咱们国内不需要成品油,咱们就拿到国际市场上去卖掉好了,于里有油还愁找不到买主吗?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高祖兴继续说道,南部苏丹的行势非常不稳定,锡雅部落虽然是个大部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我们的设备投产后.这个部落受到了攻击甚至于被政府完全控制了。
那么我们岂不是钱货两空了?林振华道: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富贵险中求。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这个项目怎么可能落到我们手里呢?我想,我们回去以后向外交部门深入地了解一下。
最后还要征求一下军队方面的意见,听听他们是如何评估的。
如果他们认为可行,咱们值得赌上一赌。
高祖兴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道:也罢,毕竟我们只是谈意向,政策方面的事情,回去再细了解吧。
与林振华商量完高祖兴转回头对瓦希尔说道:瓦希尔先生,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关于补偿贸易的问题.我们可以作为一种方式子以考虑。
由于这各项目涉及到贵国的国内政治以及安全形势问题,我们需要请外交和军方的人员参与。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派人前往你们的部落去进行实地考察,你看如何?非常感谢。
瓦希尔说道,我们非常迫切他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回去以后就会把这各情况汇报给我们的部落首领,我们随时欢迎贵国代表团的访问.这场洽谈到这个程度也就结束了,瓦希尔留下了他的联络方式,同时承诺回去之后,会尽快将当地的安全情况、石油资源情况等资料寄送给林振华,以便林振华对这个项目进行深入的评估。
瓦希尔走后,高祖兴关上会议室的门.郑重地对林振华问道:小林,你现在能否告诉我.这个项目如果要开工建设.你们全部的成本会是多少?林振华指指韦东齐,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请我们韦处长来说说吧。
韦东齐不好意思地说道:高部长.刚才我已经核算过了,一套50万吨的炼油设备,如果让我原来那个厂子来生产的话.成本不趋过8千万人民币.这还是包含了派出工人到非洲去安装的价格的。
才8千万高祖兴掰着手指头算着。
8千百人民币的投入,能够拿回25亿美元的外汇.这个利润实在是太高。
小林,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你这样急于要促成这个项目。
林振华道:高部长,我的想可不止这一点。
我觉得这一个项目的利润再高,也毕竟是有限的。
但如果能够通过这一个项目,把我们的影响力深入到非洲内陆,那么我们得到的可就不止这一点。
我刚才向瓦希尔了解过,现在美国、英国、苏联、埃及以及其他一些国家.都在染指南部苏丹的事情,咱们如果能够通讨这个项目建立与锡雅部落的联系,对于我们未来在这一地区争取发言权。
是很有好处的。
高祖兴吓了一挑:小林.你这个恩想可非常危险啊.什么叫争取发言权?你是想在非洲搞殖民主义吗?这可是万万不能做的事情。
这个嘛林振华郁闷了。
当年的人们可真是单纯啊,一心只想着和平共处,不干涉内政.不参与政治争端。
而事实上,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干净.日苏.哪哥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在亚非拉地区培植白己的代言人.中国不这样做.那就是傻瓜了。
这事从长计议吧。
林振华败退了。
他想.这事还是等着回去以后找何海峰谈谈吧,高祖兴毕竟是上一代的人了.在外贸方面有足够的经验,但在国际政治方面还是对于保守。
林振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过多地辩论什么。
嗯,这事不急,回去再详细研完吧。
高祖兴也不再纠结此事了,不过,这个项目不管能不能做成.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它意味着咱们的高端装备也有出口的可能性了。
高部长,这50万吨炼油设备算是淘汰技术了。
韦东齐认其地提醒道。
高祖兴笑道:这个我就不懂了,我是搞外贸的.我只着到钱多,就认为是高端了。
好家伙,一个项目就2.5亿,一年如果搞上十几个这样的项目,那我们根本就不用出口石油了。
你们知道吗,咱们国家一年出口石油才挣回老40个亿那。
这都是咱们子孙后代的财富啊。
林振华痛心地说道.高部长,真幸望咱们国家有朝一日能够不卖石油了.咱们连采都不采,把大庆的油封存着,咱们用别人的油.高祖兴道:好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种需要你们这此搞工业的人多努力了。
什么时候咱们的机电产品能够出口200个亿.咱们就不需要卖石油了。
林振华对韦东齐说道:老韦.听到没有.高部长给咱们下早任务了。
咱们抓紧时间把80万吨乙装置搞出来。
那东西出口一套,200个亿就回来了。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朱晋文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冲着高祖兴喊道:高部长,大获丰收啊!大获丰收啊!怎么啦’林振华和韦东齐一齐问道。
朱晋文看着林振华,笑道小林.这一回全亏了你出的主意了。
回去以后,我给你请别的不敢说.一个机械系统全国劳模肯定是跑不掉的。
好,那我就先谢过朱司长了。
林振华喜滋滋地应道。
给林振华许完诺,朱晋文又转回头对高祖兴说道:高部长,你猜猜看,就刚才这一会.我们谈了多少合作意向?多少?过亿了吗?高祖兴呵呵笑着道。
他现在心理预期已经大大地提高了,他知道,这一次的展销会,肯定是一个大丰收的结果,唯一的悬念,只是收获的数量而已。
朱晋文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道.高部长.你太没自信了。
有你高部长在这坐阵,区区一个亿哪能打得住?我告诉你吧,就刚才那一会,我们整整谈下24个亿。
24个亿?饶是高祖兴有了心理准备。
也还是被朱晋文报出来的数字震住了,不会吧,你们就那么点破铜烂铁,居然卖出这么好的价钱?朱晋文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叫破铜烂铁.这好歹也是咱机械系统三十多年积累下来的成果。
我跟你说.咱们中国的东西,别的特点没有,就是两个,一是便宜,二是皮实。
你可别小看这个皮实,在发展中国各种条件都比较恶劣,人家还就需要选种特别皮实的设备。
像那欧洲的设备,怕潮怕灰,对电网稳定性要求又高,人家还真伺候不起呢。
高祖兴道:太好了.这24个亿的意向就算是最终能够成一半,也是十个多亿,不枉咱们跑一趟兰福克福了。
尤其难得是,它充分证明了咱们中国的装备产品是有出口能力的。
看来,我们还要组织更多的企业来参加类似的展会,彻底改变咱们创汇严重依赖资源出口的局面。
233 采购初战告捷,整个中国展团都欢欣鼓舞。
两个多亿的合作意向,摊到十几家参展的厂商头,每家也有近2000万的额度。
而且,按照林振华提出的定价原则,各家的报价都是在国内市场价的基础乘2再把单位换成美元,相当于6倍定价,利润几乎要赚疯了。
朱晋文一扫此前的沮丧神情,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站在展台前向过往客商介绍产品了。
他不愧是贩马出身,吆喝起来有板有眼:哎,来一来,看一看,正宗中国工业装备,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是发展中国家强国富民、超英赶美的最佳选择……撇开朱晋文和其他中国出口商们的狂欢,林振华带着自己的手下,正在展厅里四处游荡。
他们现在已经进行了角色的转换,由供货商变成了采购商,他们需要在这次展会采购一批装备,用于汉华重工的技术升级。
你好,请问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焊机产品吗?在西乎公司的展区,韦东齐指着一台焊机向销售代表问道。
销售代表是位形容猥琐的中年大叔,听到韦东齐的问话,他满脸堆笑地一边鞠躬一边答道:尊敬的先生,我叫河野芩生,非常荣幸能够为你们服务,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哦,你好,我叫韦东齐,来自中国。
韦东齐自我介绍道,我想了解一下焊机的情况。
请跟我来。
河野芩生说道。
他把林振华一行带到焊机的展台前,开始逐项地介绍着焊机的型号、参数等。
与对非洲客商的态度不同,厂商对于中国采购商是非常热情的。
这几年来,中国开始搞经济建设,需要在国际市场采购大量的先进装备,而的装备价格远低于欧美列强,因此成为中国企业采购的首选。
在经过20年的经济起飞阶段之后,目前国内工业发展已经进入平缓期,装备市场萎缩,正急于拓展海外市场。
这样一来,中日之间的经贸联系便异常火热起来了。
林经理,咱们需要这几个型号的焊机,还有,咱们需要同步引进这几套焊接工艺。
韦东齐一边听着,一边小声地向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是一个介于外行与内行的管理者。
说他内行,是因为他本身有机械专业的背景,又在汉华厂当了一任技术科副科长,对于化工设备有一些了解;说他外行,是因为他在具体技术细节掌握得不够,远不及像韦东齐这种在化工设备领域浸淫多年的老工程师。
他这次到法兰克福来,一方面要销售产品,另一方面要采购自用的装备,这两项都需要韦东齐这种专业人士来提供支持。
老韦,你是技术处长,你说了算。
林振华乐呵呵地对韦东齐说道。
韦东齐道:那哪成,你是经理啊。
林振华道:老韦,我告诉你啥叫经理。
经理就是啥都不懂,光负责花钱的。
你们就是啥都懂,专门负责告诉经理如何花钱的。
说到底,我是听你们安排的。
林经理太谦虚了。
韦东齐道。
初到汉华重工时,韦东齐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如何与林振华相处。
在他想来,林振华虽然是个有开拓能力的领导人,但毕竟只是一个24岁的小年轻而已。
年纪轻轻又有了一定的地位,想必是非常自负的。
韦东齐甚至于做好了忍气吞声、不与年轻人计较的心理准备。
谁知,到了新单位之后,韦东齐发现这个林经理非常谦和,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
林振华无论是对技术人员还是对普通工人,一律都十分尊重。
尤其是对于年长的职工,林振华始终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让人觉得心情非常舒畅。
韦东齐在与林振华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位年轻经理虽然在技术细节的经验不如自己,但对于机械制造工艺以及技术前景方面的造诣丝毫不比自己这个老将差。
韦东齐在林振华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满满一架英文原版的工业籍,这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那时起,韦东齐就认定,自己后半辈子就跟着这个年轻经理混了。
你们需要的这几款焊机,加配套的工艺,总价格是00万美元。
河野芩生开始报价了。
00万!同行的卫景文和马杰都失声地惊呼起来。
实在是太黑了,化工基地生产一套大化肥设备,千吨的产品,价格也才300万美元,而这区区几款焊机,就要00万美元,这与抢钱何异啊。
韦东齐和林振华在出来之前是打听过价格的,所以对于西乎公司的报价并不觉得意外。
他们只是多少有些失望的感觉,因为在询价之前,他们都存着一个幻想,觉得也许真实的交易价格会比他们了解到的更低一些,如果能低到0万,或者万……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国际技术市场就是这样的规则。
林振华能够把一套000万人民币的装备给人家报成2.5亿美元,人家也同样能够把一套也许成本只值0万美元的焊机给你报出00万的天价。
这就是技术落差带来的暴利,要想不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只有自己去占领产业链的顶端。
而要从底端走到顶端,这些学费都是不得不付出的。
先生,如果你们能够用日元支付的话,我们的价格可以略低一些。
河野芩生建议道。
按日元的报价是多少?河野芩生说道。
现在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是250比1,如果按00万美元算,相当于20亿日元。
如果是日元的话,我们能省下5000万日元呢。
韦东齐小声地对林振华说道。
250比1?这么低?林振华诧异地问道。
不算低了,这两年日元升值了,原来是300比东齐道。
石化机从引进过一些设备,大致知道日元的情况。
不对。
林振华模模糊糊地觉得有点问题。
他记忆中,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是在100左右的,最高点甚至于达到了70比1的水平。
也就是说,日元在未来20多年内,会从250比1,大幅度升值100比1。
他还有些印象,觉得日元升值应当就是在0年代中期的某个时候。
不行,我们只能按美元计价。
林振华小声地对自己的手下们说道,大家记着一点,国际市场是有汇率风险的。
现在日美贸易中,美国是大幅逆差,所以美元贬值是大势所趋,日元在未来会持续升值。
我们所有的长线采购项目,千万不能用日元计价。
明白了!众人一齐答道。
好,河野先生,请你把相关的材料准备一下,我们对你们的设备有一些兴趣。
如果价格比较合适的话,我们有意进行引进。
韦东齐向河野芩生说道。
河野芩生乐得脸的疙瘩都胀起来了,像棵仙人掌一般。
他招呼林振华等人先坐下,自己转到展台后面准备相关材料去了。
林振华等人也没有闲着,趁着这会工夫,在展区里瞎转悠,一样一样地看着西乎公司的产品实物以及照片、数据等。
刚走了两步,林振华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投来一束幽怨的目光。
呵呵,原来是小泉先生,幸会,幸会。
林振华乐呵呵地迎前去,向那人打着招呼。
原来,此人正是林振华的老朋,尼宏重工的技术员小泉次郎。
呃,是林桑,幸会,幸会。
小泉次郎尴尬地笑着,向林振华鞠躬致意。
小泉次郎也是来参加法兰克福装备展的。
这一次,尼宏重工派出了一支小规模的队伍,由销售总监左治义雄带领,与其他几家化工设备制造商一起,组成了一个化工设备展团,到法兰克福来摆摊。
小泉次郎就是跟随左治义雄而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左治义雄的另一名手下尾崎龙夫。
林振华在此前并没有看到尼宏重工的摊子,但尼宏重工方面,却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汉华在展会的存在。
泰国那四套设备订单被林振华硬生生抢走,这是左治义雄心中的痛。
他怀着怨念离开曼谷之时,也深深地把林振华和汉华这两个词刻在了心里。
这一次中国装备代表团首次亮相法兰克福装备展,左治义雄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站在远处观望中国代表团的展区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林振华。
坏了,中国人来了,他们是来搅局的。
这是首先闯入左治义雄脑海的念头。
实践表明,左治义雄的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
中国代表团的存在,一下子改变了市场的力量对比。
在原来的各次展会,第三世界国家基本就是圈里的肥羊,手无寸铁,只能任凭发达国家装备厂商的宰割。
可是,中国代表团一出现,肥羊们立刻就长出了羊角,开始有还手的力量了。
左治义雄自己就亲身地感受到了中国力量的冲击,这种冲击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位来自于埃及的采购商,本来与左治义雄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打算以400万美元的单价从尼宏重工引进两套10万吨化肥设备。
正在打算草签协议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个中东人肤色的小伙,对着那采购商喊了几句什么,结果那采购商立马收拾起东西逃之夭夭了。
当左治义雄再次见到这位采购商时,他发现对方脸的谦恭与惶恐之色已经荡然无存。
这位采购商告诉左治义雄说,他已经买到设备了,单套的价格只有区区250万。
尼玛呀!左治义雄忍不住要骂人了,250万一套,姓林的,你没见过钱啊!你把设备卖成了白菜价,这以后让我们这些设备商还怎么混啊。
也不是所有的采购商都会被中国人吸引的,左治义雄就见到了这样一位菲律宾商人。
他是一个铁杆日粉,据说身体里还有四分之一异或是八分之一的血统。
这位菲律宾商人向左治义雄表示,他只认产品,对于中国神马的完全不信任。
就在左治义雄为拥有这样的粉丝而窃喜的时候,菲律宾商人提出,对于像他这样忠诚的客户,尼宏重工所提供的设备在价格方面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减免一点。
减免多少?左治义雄问道。
出于日菲共荣的考虑,就只减免100万美元。
菲律宾人说道,从400万降到300万,左治先生,你也知道的,中国人开的价钱是250万。
你不是说你不会考虑中国产品吗!左治义雄急了。
我当然不会考虑!菲律宾人义正辞严地说道,可是,我的老板是会考虑的。
左治义雄恨不得立即冲到中国展台去,把林振华拉出来进行一场日式的决斗。
姓林的,咱们来比比剖腹自杀!我能在五分钟之内把自己剥成一头去了皮的生猪,你能做到吗!在不降价就要去选择中国产品的威胁之下,左治义雄最终只能把设备的价格从400万降到了320万,而且还承诺在这个价格之中包含了所有的费用,包括安排这位菲律宾采购商全家二十余口人到鹿儿岛考察半个月的开销。
巴嘎!等到菲律宾人兴高采烈离开之后,左治义雄从嘴里迸出一句日式国骂。
左治君,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中国人挤垮的。
尾崎龙夫说道,他们的成本远比我们要低得多,打价格战我们不是对手啊。
忍忍,等到我们的40万吨设备研发出来,我们就不用再和中国人去竞争了。
左治义雄自我安慰道,诸君,你们应该知道,董事长终于接受了我和技术部门的建议,同意立即着手开发40万吨级的设备了。
为开发这款设备而向西乎公司订购的装备,很快就能运到工厂进行安装了。
可是,万一中国人也开始搞40万吨的设备,咱们怎么办?尾崎龙夫问道。
不会的,40万吨设备的技术要求比10万吨设备高得多,中国人目前的装备水平,无法突破这些技术障碍。
左治义雄说道。
尾崎坚持说道:可是,我们的技术和装备是来自于西乎公司的,万一中国人也向西乎公司进口这些技术和装备,那么我们与中国人之间的技术差距,就不存在了。
尾崎君,请你不要做这种无聊的预言。
你要知道,你说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左治义雄恼火地斥道。
左治君,我感觉尾崎君说的,不是无聊的预言。
小泉次郎在一旁面如土色地说道,你们看,林振华带着人正在西乎公司的展区里呢。
234 你们会后悔的小泉次郎与林振华打宗招呼之后,又假意地寒暄了几句,便借故钻进了西乎公司展台的办公区,找到正在忙着整理材料的河野芩生,对他问道:河野君,我想了解一下,中国人到你们的展区干什么?尼宏重工是西乎公司的老客户了,小泉次郎作为一名技术人员,在采购设备时与西乎公司的销售代表联系也比较多,与河野芩生算是有一些淡淡的交情。
河野芩生听到小泉次郎这样问,心中有些不悦,但既然是以往的朋友,他也不便不搭理,只是用应付的口气答道:小泉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中国人到我们西乎公司的展区来,自然是对我们的设备感兴趣了。
他们要采购什么设备?小泉次郎继续问道。
这一来,河野芩生可真的不高兴了:小泉君,你提出这个问题,恐怕有点太冒昧了吧?小泉次郎连连摇头:河野君,不是这样的。
这几个中国人我认识,他们是非常狡滑的,你们可不能随便答应他们的采购要求。
河野芩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他们是骗子吗?这例不是。
…上泉次郎道,但他们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在市场上低价倾销设备,已经从我们子里抢走很多订单了。
听说是尼宏重工的竞争对手,河野芩生轻松了,他装出同情的样子说道: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是太遗憾了。
不过,这与你要打听他们采购什么设备有什么关系吗?当然有关系。
…上泉次郎道,他们采购设备是为了改进技术,以便形成更强的无争优势。
如果他们得到了这些设备,我们尼宏重工的市场就要全部被他们抢走了。
河野芩生呵呵冷笑道:小泉君,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们只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如何取得竞争优势,是你们应当考虑的事情。
我们西乎公司只是一个设备供应商,无论你们哪家,只要愿意付钱,我们都可以提供相同的设备的。
可是,他们是中国人,而你们西乎公司和我们尼宏重工都是日本企业,难道你们能够坐视不管吗?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河野芩生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拜托,小泉先生,这样的事情应当是老板们考虑的。
我只知道,如果我能够做成这桩业务,我是有提成的。
你……。
小泉次郎着实没有办了。
河野芩生讲的道理非常朴素,作为一名下层的销售人员,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业绩而已,日本人与中国人竞争的事情,与他何干?无奈何,小泉次郎只好奔回自己的展区,把左治义雄拉过来了。
左治义雄自然不会去与河野芩生交涉,他直接找到西乎公司方面的负责人,一位叫松下永三的销售总监。
左治义雄与松下永三也是有些私交的,见了面说话不用绕太多弯子。
松下永三听宪左治义雄介绍的情况,沉吟了一会,把河野芩生喊了过来,问道:河野君,那些中国人想采购的,是哪些设备?几种用于高强度结构钢焊接的特种焊机,他们还要求我们转让富氲保护焊的技术。
河野芩生说道,同时把几种焊机的型号也向几个人都报了一遍。
这几种焊机,和你们前一段时间向我们订购的焊机是同一种类型的。
松下永三面无表情地对左治义雄说道,左治君,看来你的判断非常准确,中国人也打算搞高压容器,可能和你们正在开发的产品比较类似。
不是比较类似,而是完全相同。
左治义雄说道,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垂涎于的万吨大化肥设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尼宏重工目前主要的希望就放在的万吨设备上,如果中国人搞出了同样的设备,以他们的竞争子段,肯定会把价钱压到谁都挣不到钱的地步,那个时候我们就惨了。
我想,中国人应当是能够挣到钱的。
松下永三纠正道。
没错,他们的确能够挣到钱,他们的劳动力价格低,而且他们消化其他成本的能力也比我们强。
所以,最终他们会是胜出者。
左治义雄说道。
松下永三问道:左治君,你们为什么不考虑和中国人谈判呢?大家形成一个价格上的默契,这样都有钱可挣,这不是很好吗?左治义雄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这个市场说大也大,但说小也小。
中国人的志向,不是与我们平分这个市场,而是要独占这个市场。
松下君,在中国,像你们展厅里那些人的企业一样的化工设备企业还有很多,他们都处于停工的状态。
如果他们获得了这些技术,能够进入国际市场,他们是不会容忍其他人与他们共享这个市场的。
我明白了。
那么,左治君,你们要加油。
松下永三拍拍左治义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左治义雄抓在手,赶情我这说了半天,对方压根没搞明白我是干什么来的。
我是来寻求一句励志的话吗?你跟我说句加油就完了。
松下君,我来找你,是想阻止你们与这些中国人之间的交易,不能让他们获得这些设备。
左治义雄说道。
松下永三哪里会不知道左治义雄的想,但他打心眼里就没打算答应左治义雄的要求。
现在见左治义雄把话挑明了,他把脸一沉,说道:左治君,我觉得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吧?不能让国家获得尖端装备,这是有共识的事情,怎么叫过分呢?左治义雄说道。
这个嘛…松下永三脸上有些尴尬,他刚刚与一位苏联人秘密签订了一个协议,打算向苏联出口几台巴统限运的设备。
左治义雄这样一说,弄得他心惊肉跳的。
左治君,这几台焊机,似乎不在巴统限运之列吧?松下永三说道。
左治义雄索性撕下脸皮了:松下君,我知道这几台设备是不在巴统限运之列的,但它们对尼宏重工是生死攸关的。
如果中国人得到它们,我敢百分之百地说,他们一定会掌握的万吨大化肥技术的。
说到底,这相当于你们西乎公司直接帮助中国人打败了我们日本的企业,你们作为日本人的良心何安呢?松下永三呵呵冷笑道:左治君,我觉得这句话挺耳熟的。
耳欺是的,三年前的报纸上曾经登过类似的一篇文章,文章中质问你们这些化肥设备生产商,为什么要把大型尿素装备卖给中国人。
由于中国人得到了这些尿素装备,他们大幅度地减少了从日本的尿素进口,使日本的化肥生产商遭受了严重的损失。
在那个时候,你们作为日本人的良心,又到哪里去了?过……左治义雄汗流浃背啊。
他当然记得这件事情,过去。
中国要从日本进口大量的尿素,尿素的定价权完全在日本化肥商手里,中国在外汇短缺的情况下,不得不用大量的煤炭和石油来交换这些尿素。
后来,包括尼宏重工在内的日本化肥设备厂商向中国出口了一大批化肥生产设备,使中国的尿素实现了自给自足,日本的化肥厂商再也挣不到暴利了。
当年为了这事,有一位化肥商专门跑到尼宏重工的董事长办公室,对着董事长大发雷霆。
左治义雄清楚地记得,那位化肥商在离开尼宏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大声地说过一句话:你们会后悔的!短短几年时间,这样的故事,居然发生在尼宏重工自己身上了。
尼宏重工后悔了吗?也许应当后悔吧,如果中国永远只是尿素的进口国,他们哪有钱来更新设备,挑战尼宏重工的霸权?松下永三见左治义雄哑了,便乘胜追击地说道:左治君,恕我直言。
尼宏重工沦落到不得不与中国人去争夺市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已经好几年时间了,你们完全中断了技术开发。
早先的时候,你们是我们西乎公司的重要客户,大量采购我们的设备。
而这几年,你们的设备采购大幅度减少,我听说你们董事长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到股票和房地产市场上了。
如果不是你们落后了,中国人凭什么能够对你们形成威胁?我们不是刚刚又向你们下了一大批订单吗?左治义雄心虚地说道。
是的,如果不是中国人把你们逼得无路可走,你们恐怕还是不会想到更新设备吧?松下永三揭露道,对不起,左治君,我们西乎公司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好,我无权拒绝一个有强烈购买愿望和购买能力的客户。
如果我拒绝了中国人的订单,我想,你们尼宏公司一旦取得了竞争优势,肯定会故态重萌,回到不思进取的道路上。
请你理解我,我向中国人出售设备,完全是为了刺激你们的进取心啊。
左治义雄被松下永三的这番话气得嘴唇直哆嗦,太无耻了,实在是太无耻了。
松下永三的意思明明是说,他并不在乎尼宏重工的死活,死掉了尼宏重工,西乎公司可以向中国人出售设备,同样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在利润面前,什么同胞之情,又算得上什么呢?左治义雄有心大义凛然地给松下永三讲一堂爱国主义大课,但他终于没能说出来。
尼宏公司当年向中国人卖化肥设备的时候,不也是和西乎公司现在的想一样吗?他想起了那位化肥商,他向着松下永三和河野芩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你们会后悔的!235 电炉左治义雄带来的这段小插曲,最终他没能影响到西乎公司与汉华重工之间的合作。
河野芩生向林振华一行提供了最详细的型号和报价资料,林振华让马杰负责把这些材料收好,以便未来与西乎公司进行进一步的接洽。
松下永三亲自过来与林振华见了面,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探讨了进行长远合作的可能性,松下永三表示,只要是在巴统限制范围之外的技术,西乎公司都可以向中国方面提供,而且在价格上也是非常优惠的。
对于尼宏重工的抱怨,松下永三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
一方面,日本国内的化工设备生产已经在走向衰退,这种用钢铁和人力堆积起来的产品,对于日本这样一个资源短缺而且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的国家来说,已经是鸡肋了。
另一方面,日本的化工设备厂商大多都在十几年前更新过设备,现在并没有新的设备更新要求,这对于像西乎公司这样的装备提供商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
相比之下,新兴的中国则是西乎公司重要的出口市场,中国的经济在高速增长,而装备水平却严重滞后,对于新装备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
西乎公司请专业咨询公司研究过,认为在未来30年内,中国至少需要采购上万亿美元的加工设备,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啊。
为了尼宏重工而得罪中国人,这样的傻事西乎公司才不会去干呢。
林振华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西乎公司的展区,继续在展厅里转悠。
韦东齐、卫景文、马杰等人都是带着采购任务来的,每到一家的展台,便要了解一下相关设备的情况。
国外先进设备的水平比国内要高出了几个数量级,几个人看得眼睛发直,恨不得把所有见到的好东西都打包带回国去。
差距太大了!卫景文摇头叹息着,原来在国内还没感觉,现在站在这个展厅里,觉得我们和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可真是太大了。
韦东齐也是一脸沉重的表情:看看,人家的80万吨乙烯设备都已经定型了,咱们连11万吨的还没搞出来呢。
等到咱们把80万吨搞出来,别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小马,你是什么想?林振华对马杰问道。
马杰道:我觉得,只要我们努力,总是能够追上去的。
如果不追,那就永远都没有希望了。
说得对!卫景文翘起一个大拇指夸奖道,我们这一代人是没希望了,但我们会给你们当垫脚石。
小马,希望等你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们中国的装备工业已经能够和发达国家一分雌雄了。
韦东齐也赞道:小马的确是个好苗子,好好干,你的前途比我和卫老师都要广阔得多的。
马杰被两位前辈夸奖了一通,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换了个话题,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看到这么多好设备,我现在才知道咱们真的是很缺钱啊。
过去我们同学私下里还嘀咕过,说林经理什么都好,就是太贪财了,挣这么多钱还不够。
现在明白了?林振华呵呵笑道,想不到华青的学生居然这样议论他。
马杰道:现在明白了。
咱们要迎头赶上,必须要有先进装备。
可是,这些装备随随便便找一件出来,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美元,咱们汉华重工挣的那些钱,放到这里简直什么都算不上。
韦东齐道:咱们还是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尽量用最便宜的装备,做最多的事情。
林振华点点头道:老韦说得对,咱们现在钱少,有钱要用在刀刃上。
不得不买的装备,的们就想办筹钱来买。
能够替代的,就想办替代。
大家边走边聊,来到了alk的展台前。
韦东齐一眼看到了一个高频电炉的模型,他凑上前去,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介绍,然后欣喜地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看,咱们一直说要装备一台能够熔炼特种钢材的电炉,想不到在这找到了。
你看它的介绍,它是用石墨电极埋弧加热,设有氲气搅拌装置,能够自动完成脱氧、脱硫、调成分和控制熔炼温度。
的确是非常不错。
马杰也说道,咱们要搞特种钢,急需一个这样的炉子。
既然你们都觉得雷要,那就打听一下多少钱吧。
林振华笑着说道,搞机械的人没有不懂材料的重要性的,他完全清楚这台电炉对于提升公司材料技术水平的意义。
韦东齐凑上前,找到一名alk的销售人员打听价格。
这位销售人员正好就是此前接待过哈罗雷的赫迪拉,他看了看韦东齐,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日本人吗?不是。
韦东齐道。
那么,是韩国人?不是。
韦东齐道,我是中国人。
台湾的?赫迪拉锲而不舍地考证着,他不去当户籍警真是屈才了。
韦东齐有些恼了,他正色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采购商,我是从中国大陆来的。
哦,红色中国?赫迪拉道,对不起,这个型号的电炉不能销售给你们。
韦东齐的脸涨得通红:这怎么可能?先生,请问是谁说不能销售给我们的?这种型号的电炉完全就是民用技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禁运名单之内。
赫迪拉耸耸肩道: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
alk公司所推出的新产品,是优先供应给民龘主国家客户的,只有等下一代产品出来之后,才能把这一代产品提供给共龘产党国家。
如果你们需要一个高频电炉的话,我非常愿意向你介绍我们的另一款产品,这款产品是在1977年设计定型的,我想,它比你们国内使用的技术,应当还是要先进20年以上的。
不必了。
韦东齐应了一句,便气乎乎地回到同伴身边,恼火地说道:这简直是太气人了!马杰诧异地说道:咱们不是已经改革开放了吗?连美国都和中国建交了,怎么国际上对我们还有这样严格的技术封锁?说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这句话永远都是对的。
卫景文说道,不管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在帝国主义的心里,永远都是对我们存有敌意的。
林振华拍拍马杰的肩膀,笑着说道:小马,适应这一切吧。
以后我们还会遭遇形形色色的歧视、制裁、打压、遏制,没有人希望看到中国顺顺当当地崛起。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有地位,有发言权,只有把自己发展起来。
等咱们有了钱,这些鼻子翘得比眼睛还高的西方人。
会哭着喊着求中国人买他们的产品的。
到那时候,咱们根本就不用买他们的产品了!马杰愤愤然地说道。
正在他们聊着这桩可气的事情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几位先生,请问你们是从中国大陆来的吗?这句话是用生硬的汉语普通话说的,几个人都奇怪地扭回头去,只见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黑眼睛,黄皮肤,是亚洲人的样子。
老先生,请问您也是中国人吗?林振华问道。
是的,是的,我是华侨。
老人说道,他的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听起来很累。
听说对方是华侨,大家都产生了几分亲近的感觉,卫景文问道:老先生,您怎么称呼?你是在兰克福本地居住的,还是从其他国家到这里来参观装备展的?老先生道:我叫乔海,我就是在兰克福本地居住的。
我在这里,已经住了30多年了。
这么说,您是在解放前就出来的?卫景文道,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抱歉地解释道:哦,对不起,老先生,我们习惯说解放前后了,您可别介意啊。
乔海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我在政治立场上既不亲共也不亲蒋。
我只知道成王败寇,既然共龘产党得了天下,那当然要按共龘产党的说来说了。
老先生,您老家是哪的?韦东齐问道。
我是湘平省的。
乔海说道。
大家这才恍然,难怪此君的普通话说得那么别扭,想想公司里那几位从永禾农机厂过来的职工,普通话也是这个味。
哎呀,那咱们算半个老乡啊。
韦东齐高兴地说道,我是江南省的,我们这位林经理和这位卫老师也都是江南省的,咱们两个省是邻居啊。
乔海也非常高兴:是吗,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我外婆家就在江南省,所以我也算是半个江南省的人呢,我还会说江白省的话呢。
说罢,他果真操着江南省的口音说了几句方言,结果林振华等人一句也没听懂。
南方省份大都有这样的特点,隔一条河,两岸的方言差异都很大,乔海的外婆家离丰华县差着一百多公里,方言是完全不同的。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一下子亲热了起来,乔海热情地邀请道:各位,既然大家都是老乡,我能不能冒昧地请各位到寒舍一叙呢?众人都为难地看着林振华,在海外遇到一位热心的华侨,当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但要说到去人家的家里做客,就未免不太合适了。
一则大家对于这种事多少还有一些忌讳,虽然国家的政策已经放得比较开了,但像韦东齐、卫景文这些年纪比较大的人,对于海外关系这个词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第二点就是大家也没空去串门,他们一方面要销售自己的产品,另一方面要采购设备,时间是非常紧张的。
老先生,您的盛情,我们心领了。
不过,我们这次来,任务比较紧,恐怕就没有时间去贵舍拜访了。
林振华咬文嚼字地说道。
乔海点点头: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你们这次是来采购设备的吧,我刚才在旁边听到你们好像是遇到了点麻烦,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说给我听听,也许老朽还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呢。
其实也没什么。
林振华说道,他简单地把想从alk那里购买一套电炉而遭到拒绝的事情向乔海说了一遍。
乔海听罢,点了点头道:这不奇怪,这家alk,一向是很排斥中国大陆的。
他们经常资助一些反大陆的政治团体,这件事我们华侨都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
林振华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去求他们了。
他的话虽这样说,但语气中多少带了点失望之意。
乔海毕竟没有白活这么多岁数,哪里听不出这个年轻人的意思。
他问道:怎么,林先生,这个电炉,对于你们非常重要吗?马杰插话道:是的,乔老先生,我们正在开发的几项新产品,都需要用到一些特种钢材,材料的配方和冶炼工艺我们基本上都已经解决了,就是设备还没有落实。
这个电炉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的。
乔海道:这样吧,我去问一问。
如果可能的话,我以我的名义买下来,再转让给你们。
这种电炉只是alk不愿意向你们出售,如果你们能够买到,运出德国倒是不受限制的。
韦东齐与林振华碰了一个眼神,林振华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果老先生能够帮助我们买到这个电炉,我们可以给您付一些佣金的。
乔海淡淡地笑道:林先生,说佣金二字,就太小瞧我乔海了。
我帮你们,完全是因为你们是从祖国来的,说这些黄白之物,就太辱没我乔海的一片爱国心了。
林振华闻听此言,连忙向乔海微微地鞠了一躬,说道:乔老先生,请恕小子冒犯之罪。
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乔老先生勿怪。
乔海不介意地说道:哪里话,林先生也是按商业规则做事嘛,老夫可以理解。
乔海说罢,离开林振华一行,走向alk的展台。
他找到赫迪拉,开始向他询问起电炉的情况。
林振华等人站在不远处看到,赫迪拉向他们这个方向指点了一下,似乎在跟乔海说有关红色中国一类的话,接着,乔海便开始与赫迪拉吵了起来。
他们是用德语在争吵,这一行人中,只有马杰学过几句德语,但也不精通,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少顷,乔海满面怒容地走回来了,一见林振华便说道:这个alk公司,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们看到我是中国人,非要我和他们签订一个协议,说这台电炉只能限于在联邦德国境内使用,不得转让给德国境外的其他机构。
这样的要求完全就是违反律的,我要告他们去!236 破烂王算了,老先生,不必去惹这个麻烦吧。
听到乔海说要去告ALK,林振华冷静地说道。
林振华不了解德国的律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乔海说去打官司能不能赢。
但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场官司都会给汉华重工带来麻烦,外交部和外贸部恐怕都不希望中国企业在海外去打这种官司的。
除了担心麻烦的这点考虑之外,林振华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那就是一种强烈的自尊。
既然ALK用如此歧视的方对待中国企业,林振华又何苦非要去买ALK的设备呢?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难道这个世界离了ALK就不转了?老先生,谢谢你,我们不需要这个电炉了。
林振华说道,大不了,我们自己造一台就是了。
对,我们自己造一台就是了。
马杰也帮腔道。
跟着林振华混了这几年,马杰也学到了林振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觉得天下的困难没有一样是不能解决的。
其实,要自己造一台电炉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能够解决石墨电极、氩气吹管等一些关键部件,余下的问题就很简单了。
乔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林振华和马杰,点了点头道:后生可畏啊。
我这几年,在装备展上接触中国大陆来的采购官员,也不止一两个了,像你们这样有骨气的,还真是不多见。
林振华觉得暴汗啊,乔海这话,虽然是夸了他和马杰,可是一竿子可把高祖兴的手下全都撂倒了。
负责采购设备的官员们是什么德行,林振华也是心里有数的,虽然不说大家都不怎么样,但其中患了软骨病的,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乔老先生,也不能这样说吧。
有些官员,可能也不是什么骨气的问题,主要是对技术方面不太了解,为了提高国内的装备水平,他们应当是忍辱负重,被迫向人低头吧。
林振华解释道。
家丑不外扬吧,有些丢人的事,在国内丢丢也就罢了,丢到华侨这里来,就太没面子了。
乔海理解林振华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嗯,林先生这样解释,倒也合理。
也罢,既然你们不想要ALK的这台电炉了,我也就不再和他们纠缠了。
对了,林先生,你刚才说到可以自己造一台,你们有几成把握?卫景文插话道:我觉得难度不大。
ALK的这个电炉,主要是自动化水平比较高,能够实现温度的精确调节。
我想了一下,电路方面的问题,我完全能够解决。
不过测温元件、大率管之类的,有点麻烦,目前还是需要进口。
这些倒也不是什么敏感元件,应当能够买到的。
乔海呵呵一笑,对林振华问道:林先生,既然如此,我送你一台旧电炉,你们直接在旧电炉上改造,不是更简单吗?你送我们一台旧电炉?林振华的眼睛瞪得滚圆,老先生,你是干什么的呀?乔海笑道:这个问题,等你们到我那里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怎么样,各位这回愿意到寒舍去坐坐了吧?林振华暗笑,这老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转了半天,居然还是没有放弃那个邀请大家去做客的念头。
不过,既然乔海说了能够送他们一台旧电炉,那么他们也就值得去看一看了。
展览期间,林振华一行是不能走开的。
一天的展览结束之后,林振华向高祖兴请了假,带上自己的全部随员,浩浩荡荡地随着乔海往他家去了。
乔海开来了一辆商务车,把林振华等人拉上,开向兰克福郊外。
这就是我的工厂,我家也住在这里。
商务车停在一处小院落外,乔海跳下车,指着院落向林振华等人说道。
乔氏废旧金属回收公司。
马杰读着院子外面铭牌上的德文,对众人翻译道。
废旧金属回收?舒曼嘀咕道,那不就是废品收购站吗?姑娘,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收破烂的。
乔海乐呵呵地说着,上前叫开门,引众人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大家便知道乔海所言不虚,他果然是一个收破烂的。
只见这个院子面积不小,满院子里分门别类地堆着各种废铜烂铁,几名亚洲人模样的工人正在那里拆卸着一台废旧的机床,把上面的零件一个一个地卸下来,随意地扔在边上的一个筐里。
别动!马杰看到那台机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声地喊道。
几名工人都下了一跳,诧异地望着马杰。
马杰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用手摸索着那台机床,啧啧连声:天啊,这是一台高精密度磨床啊,你们怎么能用榔头来拆解呢?乔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林振华向乔海问道。
乔海解释道:这只是一台废机床而已,我是当废铁买进来的。
我让工人把零件拆下来,然后回炉熔炼成钢锭,再卖给机械厂去作为零件的坯料。
我这个厂子,有好几台电炉,就是专门用来熔这些金属的。
你们如果想要自己改造电炉,我送一台淘汰下来的给你们就是了。
在他们说话间,马杰已经把那台磨床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他抬起头问乔海道:乔老先生,你说这台磨床是废的?我怎么觉得它还相当完好啊。
乔海道:它的电机已经烧了,导轨也磨损了,精度大幅度下降,所以原来那家厂子直接就当废铁卖给我了。
马杰道:什么,这就当成废铁了?电机烧了,换一个就是了,实在不行,自己把线重新绕一遍也没多难啊。
至于导轨就更简单了,重新做一根换上不就得了。
这样一台磨床,如果是全新的,要十几万美元呢。
而修理一下,就算是换一根进口导轨,也花不了几千块钱的,为什么不修啊?乔海道:这就是在德国了,德国的人工贵得要死,修这一台机床要花的人工费,够买一台新的了。
所以,这种淘汰下来的旧机床根本不会有人去修,都是直接当废铁卖掉的。
我们要啊!马杰忍不住叫道,林经理,咱们把这台磨床买下吧,我利用业余时间来修,保证能把它修得像新的一样。
林振华走上前,握着磨床上的几个手轮转了几圈,点了点头道:的确还能用。
当废铁真是太可惜了。
说罢,他回过头对乔海说道:乔老先生,你看这台磨床能不能转让给我们?在德国它不值什么钱,我们弄回去,好好修修,可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
乔海连连地点着头:真不容易,有你们这种精神,中国何愁不兴旺啊。
林先生,你如果对这种旧机床感兴趣,我这里可不止这一台呢,你们看,我库房里还堆了几十台,都是各家工厂淘汰下来的,你们如果能够运走,就全送给你们了。
真的!马杰眼睛闪闪发亮,乔老先生,你快带我去看看。
这一行人中,除了舒曼之外,其他人都是技术迷。
走在乔海家的破烂堆里,众人像是走进了一个宝库一般,满眼看到的都是好东西。
这些废旧机器与装备展上的新机器相比,当然显得又脏又乱,有些还锈迹斑斑,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价格上便宜的惊人。
一台市场价三万多美元的数控铣床,只不过是油路系统损坏了,便被当成废铁扔在乔海的院子里,乔海说,他买进这台废铣床的价格是200美元。
马杰拍着胸脯向林振华表示,他完全能够把这台铣床修好,花费超不过1000块钱。
还有两部高频电炉,不知是哪里损坏了,现在也静静地躺在废铁堆里。
乔海表示,如果林振华喜欢,不用花钱就可以拿走。
韦东齐和卫景文凑上去研究了半天,发现其中的石墨电极、吹管和控制电路都是完好无损的。
卫景文暗中估计,光是把控制电路上的一些关键元件拆下来,也得值几千美元。
除了完整的设备之外,那些废铁堆里的小零件也同样让人眼热,那些精细的轴承、滚珠丝杠之类的,拿回国内就可以作为进口设备的备件,可是在这里,却是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等待着被熔炼成钢锭的命运。
都是好东西啊!韦东齐赞不绝口,这样的设备,如果我们能弄回去,找几个老师傅拆开,除掉锈,重新擦油,换上损坏的配件,完全不比进口的新设备差。
至于比咱们原来的国产设备,那更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还有这些电路板,上面的元件都是能用的,有些元件在国内想买都买不到。
卫景文也说道。
林振华回头对乔海说道:乔老先生,如果我把你这一院子东西都买下,需要花多少钱?乔海道:这些都是废铁,值不了多少钱的。
你们看中了什么,直接拿走就是了,还谈什么钱呢?林振华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跟你算算钱。
乔老先生,我看中的可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你这里所有的东西,甚至于还包括你未来能够收到的东西。
我想请你当一个经纪人,专门负责替我们收购德国工厂里的废旧设备,你看如何?237 爱国不分先后乔海听到林振华的这个建议,没有马上回复,他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林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我也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觉得这些都是很好的设备,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重新使用。
不过,要在德国聘一个能够维修这种设备的工人,花的钱比买一台新设备还贵,所以这个念头也就放弃了。
林经理说的把这些设备运回中国,再找工人进行维修,这个想实在是非常好。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林振华问道乔海摇摇头:我刚才想了一下,我把这个院子里的旧机床设备送给你们,或者是卖给你们,这都不成问题。
但如果未来要长年累月地收购旧设备,然后运往中国,恐怕不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日后麻烦恐怕不会少。
这应当无所谓吧?林振华道,这毕竟是一些报废的设备,这事有据可查的,你报关的时候,就按废钢铁申报就可以了。
据我所知,国际间进行废钢铁交易,应当是允许的。
乔海道:可是,你们不是钢铁厂啊,收购这么多废钢铁,于理不合吧?马杰插话道:这还不容易,林经理,咱们回去就成立一个和乔老先生一样的企业,叫废旧钢铁回收公司,不就名正言顺了?林振华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小马这个建议好,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注意。
什么主意?乔海问道林振华道:桥老先生,你介不介意和我们建立一家合资企业?就叫中德合资乔氏废旧金属回收公司?现在中国大陆在大力鼓励招商引资,你如果能够到大陆去投资,肯定会得到上宾的待遇,最重要的是,你把旧金属拆解的业务放到中国,利用中国低廉的人工成本,这个道理是能够解释的通的,这样一来,你收购回来的废旧金属运往中国的生产基地,就完全合情合理了,至于到了那边之后怎么处理,我想德国政府就管不着了把?妙韦东齐率先拍掌叫绝。
现在德国企业到中国投资建厂的不少,乔海如果愿意去投资,在德国是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而一旦在中国有了一家生产基地,那么从德国运输废旧设备到中国区,就是母公司于子公司之间的交易,不妨碍到中国的企业,麻烦就少的多了,正如林振华所说,这些废旧设备到了中国,也就由不得德国人说三道四了。
乔老先生,如果正能如此,我保证,你这家回收公司利润比现在高出十倍以上,所有能够翻新使用的设备,我可以按你收购价加上运费之后的两倍甚至三倍向你付款,这不比现在在这里拆解这些设备熔炼要更赚钱了?林振华继续坚定着乔海的决心。
乔海没有吱声,犹豫了许久,才呐呐的说:林先生,你说的这个建议,的确是非常好。
可是,我也有一些隐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先生请讲。
林振华道乔海道:不瞒各位,先父原来是guomin党的高官,在内战期间,是杀过gongchan党的,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回去过,我怕gongchan党不能容我们这些人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当时还是改革开放之初,尽管国家的政策市鼓励海外侨胞回国投资,但这个政策会不会有反复,谁也说不准。
尤其是关系到前guomin党高官的后人,会不会秋后算账的事情发生呢?林振华是有先知先觉的人,他当然知道国家的政策市越来越宽松的,再过几十年,慢说这种早已脱离guomin党的前高官家属,就是guomin党主席,不也能够堂而皇之地在大陆考察,享有着被称为连爷爷的荣誉吗?唯一让林振华觉得犹豫的,其实只是乔海本人的政治立场,他迟疑了一会,对乔海问道:老先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这些大陆人呢?乔海道:先父与gongchan党的恩怨,是抗战之前结下的,抗战之中,先父带领的队伍,也曾与八路军并肩作战,抗战结束之后,先父看不过guochan党劫收大员的丑陋行径,多次仗义执言,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先父觉得guomin党气数已尽,不愿意给guomin党去死,这才带着我们全家到了德国。
林振华又问道:那么,令尊后来对于大陆政府,是什么态度呢?乔海道:先父一直说,他的心既不偏共,也不偏蒋,他只爱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他还说,不管是共也罢,蒋也罢,谁能够让国家繁荣富强,他就支持谁,他们不知道,因为国家贫困,我们这些海外华侨在国外根本就没有地位,我们家最早住在这里的时候,其实在周围也算是一个有钱的人家,可是,周围那些德国本地人,即使是扫地的清洁工,对我们也是趾高气扬的,根本就看不起我们。
现在还是如此吗?乔海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年时间,直到有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64年10月的一天,我们大清早起来,突然发现周围的邻居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态度里不再是那种鄙视和高傲,而是有了一些尊重甚至讨好的意思,那个傲慢的德国清洁工,原来从来都不扫我们家门口的地,可是那天早晨,却把我们家门前扫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为什么呢?马杰奇怪的问道。
乔海眼睛里泛着泪光地说道: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先父叫我到报亭去买了一份报纸,我看到报纸上用打字在头条登陆者一条新闻中国成的爆炸了第一课原子弹!林振华等人的心也怦怦的跳了起来,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海外华侨说起这件事情,但大家还是被深深的触动了。
乔海继续说道:我记得,在我把报纸递给先父的时候,先父泣不成声,他说自从他加入了德国国籍,就以为自己已经与中国没有什么瓜葛了,可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永远都是中国人,无论你的国籍写着是什么地方,你的黄皮肤和黑头发是改不掉的,在人家眼里,你永远都是中国人卫景文点点头,说道:老先生说的没错,犹太人费尽心力都要重建以色列国,就是因为他们从二战的大屠杀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你有多少钱,无论你再当地居住了多少年,身逢乱世的时候,在人家眼里,你就是外国人,在这个时候,只有你的祖国能够保护你。
是的是的。
乔海赞同地说道。
这也是先父说过的话,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我说,但凡有一点可能性,就要尽量低帮助祖国富强。
祖国富强了,我们这些海外华侨才有地位,才能挺胸膛做人,至于说你的祖国是什么社会制度,外国人其实是并不在乎的。
林振华说道:老先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大陆对海华侨的政策市一贯的,那就是爱国不分先后,不管政治立场如何,只要爱国,一切都可以谈,这样吧,这一次与我们同来的,还有外贸部的一位副部长,明天你到展区上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让他给你讲讲相关的政策,这样你就放心了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定去。
乔海意气风发的说道:各位,如果大陆的政策真的允许我们这些人回去投资,我一定照林先生吩咐哪样,回去投资建立一家合资企业,专门向大陆转运废旧设备,我也想再回故乡去看看,先父一直有一个遗愿,就是想埋在故乡的土地上、看看天色已晚,乔海把众人带到一家餐馆,请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又用商务车把他们送回了驻地,临告别前,马杰拉着乔海的收,千叮咛万嘱咐:老先生,你可得把那些机床替我好好的保护起来,千万别在用榔头去砸了。
卫景文也凑上前交代道:老先生,你让人帮我关注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废旧的电子设备,不管是坏道什么程度,只要里面还有原件,就千万帮我买下来、没问题!乔海说道:其实德国本地的废旧设备是非常多的,过去我这个公司的消化能力有限,很多设备我都不愿意收,如果林先生建议的合资公司能够成立,那爱多的废旧设备我也能吃下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这么多了。
林振华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再多的设备我也要,实在多的没地方放,我大不了送到子弟小学去,在小学里建个实验工厂,让汉华厂的娃娃们从小就学机床。
送走乔海,林振华让手下人回房间休息,自己直奔高祖兴的房间,他约了乔海明天到展区和高祖兴会谈,事先他肯定要向高祖兴汇报一下这件事的。
走到高祖兴的门前,林振华欲抬手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悲愤的吼声:都是混蛋,简直就是一群败家子!238 败家子林振华听出在屋里骂人的正是高祖兴,他迟疑片刻,打算暂时回避一下。
在领导骂人的时候撞进去,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谁知,没等他转身,门就打开了,一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见到林振华,那人问道:怎么,小林,你要找高部长?呃…高部长心情不好,要不我改天吧。
林振华说着就打算开溜。
别别。
那工作人员一把拉住林振华,你赶紧去劝劝部长吧,他现在就看你顺眼。
千万别让他生气,他血压高,不能生气。
我说,你们惹了领导,不能拿我去当开心果吧?林振华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俩在门口这一番支吾,屋里的高祖兴已经听见了,喊了一声道:门口是小林吧?进来吧!那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冲林振华扮了个鬼脸,林振华只好无奈地进了门。
屋里并不只有高祖兴一个人,机械委的朱晋文也坐在沙发上。
高祖兴满脸怒容,朱晋文的脸上则是一种复杂的表情,有些许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小林有什么事吗?高祖兴看到林振华进来,对他问道。
正如工作人员说的,现在高祖兴就是看林振华比较顺眼,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对林振华还是和颜悦色的。
嗯,也没什么大事。
林振华说道,只是我们今天接触了一个华侨,他有兴趣回国投资,又担心政策多变,所以,我想替他来向部长打听一下政策方面的事情。
高祖兴简单地问了几句情况,然后说道:像这样的情况,你可以告诉他,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共龘产党人的胸怀是宽广的。
爱国不分先后这句话,过去适用,现在和将来也永远都适用。
我明白。
林振华道,我向他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他明天会到展厅来,我想请高部长亲自把这话向他再讲一遍。
没问题。
高祖兴说道。
朱晋文在一旁插了一句:小林,你刚才说,这位乔老先生是打算和你们汉华重工搞一家合资企业,经营范围是废旧金属回收。
我想知道,你们一个这么大的重工业企业,怎么搞起收破烂的业务来了?林振华嘿嘿笑道:朱厅长,您可别小看这个收破烂,收破烂也能收出大业务呢。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说说吧。
朱晋文道。
林振华知道这种事情要想瞒过上级领导是不可能的。
未来此事一旦能够办成,大量的二手设备将从海关入境,他不把话事先说清楚,海关是不会放行的。
德国人脑子是一根筋,中国人可都不傻,谁看不出这些设备运进来肯定还能派上用场的?想到此,他便把自己与乔海商量的瞒天过海之计向高祖兴和朱晋文都说了一遍,高祖兴问道:小林,你们这算是拣洋垃圾啊,这些垃圾拣回来,能用吗?林振华道:高部长,您可不知道,这些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其实旧设备回收翻新是一个非常有利润的行业,只是西方国家的人工成本太高,做不出利润来。
把这些东西拉回中国来进行翻新,未来我们拿用也好,或者再转卖给第三世界国家也好,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
朱晋文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一点,西方国家的设备更新速度也很快,有很多东西用了不久就扔掉了,其实拣回来修一修完全可以用的。
高部长,你不知道,咱们有些留学生到了国外,就拣人家扔掉的旧电器来用,都是很好的彩电、冰箱之类,一分钱都不用花呢。
林振华道:两位领导有所不知,有些废旧设备的回收,不但不用花钱,反而还可以挣钱呢。
像西方国家的一些旧船,如果在他们本国拆解,得到的废钢铁的价值,还抵不上拆解时候付出的手工费用。
结果,这些船就一直无得到处置。
如果我们愿意把这些船接收回来,人家还会给我们付钱呢,这叫垃圾处置费。
高祖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对林振华说道:太好了,小林,你把这个经验总结一下,我们安排人专门调查一下欧洲、美国、日本市场上的废旧设备情况,多搞几个这样的废旧设备回收公司。
让这些资本主义的废旧设备,为咱们的社会主义建设发挥点余热吧。
朱晋文对高祖兴说道:看到小林,我就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啊,那时候可真是艰苦奋斗,连一颗螺丝钉都要从垃圾堆里刨出来回收利用。
没错,艰苦奋斗的作风,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高祖兴总结道。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让他郁闷的事情,他拍了拍桌上的一份报告,恼火地说道:看看小林,再看这些败家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这是林振华第二次从高祖兴嘴里听到败家子这个词了,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一向脾气还不错的高祖兴如此恼火。
他看了看朱晋文,用眼神请示自己是否可以插嘴。
朱晋文给了林振华一个肯定的眼神,林振华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高部长,出什么事了,让您这么生气?你看看我们刚刚统计上来的这个单子吧。
高祖兴把桌上的报告递给了林振华。
我合适看吗?林振华接过报告,先怯怯地问道。
看吧。
朱晋文道,本来对你这一级干部应当保密的,不过,你也不算是外人了。
看看,然后说说你的想。
林振华这开始翻看手里的报告,原来,这是一份中国代表团在装备展上采购设备的统计表,上面列着各省市区以及各部委与外商签订的各种引进项目的汇总。
他翻着翻着,不由得也血往上涌,怒火中烧:什么!整整52条彩电生产线!这帮人想干什么呢?这还只是这次装备展上的订单呢。
朱晋文轻声地说道,包括此前各省市和各部委单独与外商签订的协议,今年一年,咱们全国要引进130条彩电生产线,形成年产8000万台以上的彩电生产能力。
开什么玩笑啊!林振华嚷嚷道年产8000万台?咱们全国才不到3亿个家庭,这相当于3时间我们就可以在全国普及彩电了。
国内能有这么大的购买能力吗?关于各地盲目引进、重复建设的事情,林振华在国内也有所耳闻,但他听说的只是一些个案,不像高祖兴、朱晋文这样能够站在全国的宏观角度来看。
现在听到这样的数据,让他也觉得有触目惊心的感觉了。
要不怎么说这些人是败家子呢!高祖兴听到林振华的话,大有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不光是这52条彩电生产线呢,还有20多条冰箱生产线,10多条摩托车组装线。
总之,什么东西挣钱大家就一股脑地往上扎也不怕重复建设。
都说咱们国家的外汇短缺咱们辛辛苦苦。
靠着卖石油、卖煤炭才挣来这么点外汇,这群败家子就这样糟蹋!这个,咱们外贸部难道不能干预一下吗?从总量上控制一下,量力而行嘛。
林振华建议道。
高祖兴说道:我这不正在和朱司长商量吗,我请他们机械委出面来协调一下,最起码,同一个省就不用引进两条生产线了吧?还有已经有生产线的省市,也不应当再引进第二条线了吧?朱晋文摇摇头道:事情哪那么容易啊乙现在讲究简政放权,扩大地方的自主龘权各地方现在拥有了独立的投资权,人家想投什么项目,我们只能提出意见,但不能代替人家进行决策。
现在各个地方政府都看中了彩电这个大市场,都想从这个市场上抢利润,别说我们机械委管不了,就是计委来了,也是白搭啊。
那就只能让他们引进了?林振华很白痴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高祖兴道,我们外贸部也管不了,现在外贸权也下放了,各地只要有外汇结余,他们想怎么用,我们是管不了的。
一个个都是封疆大吏,省委书记亲自到外贸部来谈判,一说就是某某项目是关系到本省经济发展的骨干项目,你让我们外贸部怎么敢拦着?好家伙,130条彩电生产线,这建成之后,市场上的彩电该比白菜还便宜了吧?林振华说道。
朱晋文叹了。
气,说道:如果这130条线能够建成投产,也就罢了,毕竟还能生产出东西来。
而事实上,这130条线根本就不可能全部建成。
为什么?林振华有些意外你以为有生产线就能够建一个彩电厂了?最起码,需要搞基建吧?要搞基建,钢材、水泥都是约束,今年全国的新开工项目非常多,钢材和水泥的供应肯定要吃紧的。
朱晋文说道。
这例也是。
林振华点点头,他的汉华重工也在搞基建,他知道钢材和水泥是如何的短缺。
幸好他们还有出口创汇项目在支撑,省里优先保障他们的基建需求,否则,他的化工设备基地根本就不可能如期建成。
还有第二点,130条线如果投产,一年元器件的需求是多少?目前国内的元器件厂商根本提供不了一年8000万套彩电需要的元器件。
尤其是彩电玻壳,国产玻壳连1000万套都保证不了,这就意味着我们每年需要进口7000万套玻壳。
朱晋文说道。
彩电生产不归机械委管,但朱晋文毕竟是高层领导,对于相关的数据也走了如指掌的。
林振华心念一动,问道:那么,冰箱呢?是不是压缩机也该面临着严重短缺的局面了?高祖兴点点头:现在国产冰箱的压缩机一半以上于进口,如果这20多条生产线再投产,压缩机的短缺局面会更加加剧。
如果加大进口量,这就意味着国家的外汇又在浪费在这些配件上面了。
国家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调控政策吗?林振华试探着问道。
朱晋文道:我刚才和高部长商量了一下,回去以后,我准备向我们主任汇报一下,争取与外贸部一起,向中央报一个文,要求实行玻壳、压缩机等主要配件的进口配额制,一年就限制进口这么多,你即使有外汇,我也不允许你多进口,唯有如此,才能煞住现在这股乱投资的风气。
那不是意味着那些彩电厂和冰箱厂要停工待料了?这个损失也是非常大的呀。
林振华提醒道。
慈不掌兵。
高祖兴道,我们不是没有向地方政府发过相关的提示,可是我们怎么说,人家也不听,现在只能让事实来教育他们了。
真是太乱了。
朱晋文摇着头,都说搞商品经济好,我看还是计划经济更好。
计戈经济下,最起码大家不会这样乱来吧?高祖兴道:老朱,你这个提可不对啊,和中央文件相冲突了。
咱们就事论事,商品经济还是要搞的,不过,咱们毕竟是搞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嘛。
林振华觉得脑子有点晕,作为一个后世来的穿越者,他天然地认为计划经济是僵化的,不合时宜的,只有市场经济才是促进经济发展的好制度。
可是,听二位官员这样说,似乎计划经济也有它的优越性,最起码不会导致这种同时引进上百条彩电生产线的错误吧?小林,我和高部长今天说的这些,你自己听听就行了,不要外传,明白吗?朱晋文也反应过来了,想起眼前有一位基层的小干部,这些高层的牢骚,还是限制在高层之内为宜,让基层的同志听去,影响不好。
林振华呵呵笑道:二位领导放心吧,我听话从来都是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记不住的。
这种国家大事,有你们领导关心就足够了,我只关心我们那个小小的汉华重工就好了。
朱晋文点点头道:小林,国家大事,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
说实话,也就是你还太年轻了,应当在基层再砺练几年。
如果你年龄再大几岁,我真想把你调到机械委来,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非常需要啊。
239 大人物第二天,乔海老先生如约来到了中国展团的场地,林振华把他介绍给了高祖兴。
高祖兴与乔海深谈了一个多小时,彻底打消了这位海外华侨的疑虑,乔海当即表示,将向中国投资500万美元,与汉华重工建立一家合资企业,厂址自然是选择在浔阳。
至于马杰他们看中的那一院子废日设备和零件,乔海答应,作为见面礼,全部免费送给汉华重工,而且全额负担从德国到中国的海路运输费用。
林振华好说歹说,乔海才答应这一趟运输的运费由汉华重工来承担。
双方抢着付钱的这种举动,也只有在中国人之间才可能发生了。
从德国把这批设备运回浔阳,海上运费要一万多美元,但即使是卫景文这样吝啬的人,也没有为这笔钱而觉得心疼。
随随便便修复一台机床,这一万多美元也就赚回来了。
后面几天的展览,热闹程度已经不如此拼了,许多交易都进入了签约的阶段。
高祖兴带来的几名外贸部工作人员成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大家即使饿得胃疼,也是欢天喜地的。
据高祖兴拿到的汇总报告显示,这一次整个展团签下的订单接近了引乙美元,这其中还不含如南苏丹锡雅部落这种尚不确定的业务。
在此期间,还出了一件比较敏感的事情。
快要闭展的那天,几位于苏联的采购商走进了中国展区,向朱晋文打听有关机械加工方面的问题。
这几个苏联人中,有一位领头的,英语说得不错,但对于机械懂得不多,另外两人显然是专业人员,但英语又不行,把一些概念说得颠三倒四的。
朱晋文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无奈何他只好从林振华手里把卫景文借了过去,这位老先生早年是学过俄语的,底不错。
卫景文和苏联人聊了几句,脸色就变了,连忙找了个借口,出来向林振华报告。
小林,你看到那几个苏联人没有?。
卫景文小声问道。
看到了,怎么,他们要买什么设备?。
林振华不经意地问道。
他刚才的确注意到了有苏联人到展区来不过并没有多想什么。
他们在打听做复杂曲面加工的设备……卫景文说道。
林振华也不由得心中一凛:复杂曲面加工?他们是干什么的?…卫景文道:我很怀疑他们和刘所长是同行,他们问的问题,和我们上次搞那个仿五轴加工的问题有很大的关联……林振华有些诧异:他们怎么会向我们来了解复杂曲面加工技术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联的机械加工能力都不比我们差啊。
…这里有一个情况是林振华所不了解的。
苏联的重工业水平总体来说是很强的,但在某些方面还有短腿尤其是精加工方面,存在着不少瓶颈。
为了提高机械加工水平,苏联曾经尝试着要从西方获得一些高精度机床,并且因此还闹出了一起所谓东芝事件。
苏联通过秘密交易从东芝公司获得了几台五轴机床,并没有完全解决军工系统在机械加工方面面临的难题,而要从西方国家获得更多的装备,难度又非常大。
在这个时候,上海的间谍传回来一个重要的信息,中*方有一艘潜艇正在进行海试,潜艇的噪音低到了90分贝以下也就是低于海洋的背景噪音了。
苏联军工部门由此分析,中国人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解决了螺旋桨的复杂曲面加工难题。
这次兰克福装备展,苏联方面派来了两名军工的工程技术人员,配合他们工作的,是苏联克格勃在西欧的负责人皮尤津。
他们本来的目的是在装备展上与西方装备商接洽,看看能不能再钻钻空子,弄到一些高级机床。
谁知,转悠了几天也未能得手,西方那此厂商都严格地执行着巴统的限运政策拒绝向苏联提供先进装备。
在路过中国展团的展区时,皮尤津想起了间谍带回来的情报便带着两名技术人员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打算从中国得到他们所需要的装备,但他想探一探中国人的口风,了解一下中国人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技术,以至于能够解决潜艇螺旋桨的加工难题。
小林,你去见见他们吧……卫景文说道我不知道哪些话能讲,哪些话不能讲。
要说起来,卫景文的岁数比林振华大了一倍都不止,可是在涉及到这种敏感的政治问题时卫景文就完全是一个小学生了。
林振华虽然年轻,但有着后世带来的历史阅历见识反而比卫景文更多一些。
林振华随着卫景文来到苏联人面前,卫景文向苏联人介绍道:各位,这是我们汉华重工集团的副总经理林振华先生,你们刚才提出来的问题,我想请他来答复你们。
林振华的目光从几名苏联人的脸上掠过,当他看到皮尤津时,不由得心念一动,此人的形象,林振华实在是太熟悉了,鹰钩鼻子,阜一般的目光,还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世的林振华在电视上见过他岂止一次两次。
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林振华问道。
我叫皮尤津。
…皮尤津答道,他此时的名气并没有后世那样响亮,因此也没有意识到需要隐姓埋名。
果然是他,林振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日后的风云人物。
就是他,在十几年后,执掌了俄罗斯的大权,用铁一般的手腕整顿俄罗斯的内政外交,让濒临崩溃的俄罗斯又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对于此君的过有种种评说,但谁也无否认,他在未来的俄罗斯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无论如何,现在也得接上这条线,林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我们都是鸟拉尔机械联合休的工程师,我们在生产中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非常想和中国同行交流一下……皮尤津这样说道。
林振华暗自觉得好笑,如果没有穿越者的金手指,他说不定还真会被皮尤津骗过了。
这位仁兄不傀是克格勃精英,明明是说瞎话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让人感动的真诚,林振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练过传说中的摄心术。
皮尤津先生,我们非常有兴趣与苏联同行交流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林振华装模作样地说道。
皮尤津自己当然是不懂机械的,他只是起一个牵线的作用而已,他与林振华寒喧几句之后,随他而来的两名苏联技术人员便开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向林振华发问了。
他们用英语夹杂着俄语,有些话林振华能够听懂,有些则需要卫景文帮忙翻译。
林振华心里存着戒备,自然知道哪些事当讲,哪些事不当讲。
他与两名苏联技术员聊得火热既让对方相信中国人已经充分掌握了复杂曲面加工的技术,却又无从了解这种技术的细节。
越是如此,他们对于林振华的兴趣也就越浓了。
皮尤津先生,我只是一位工厂的管理人员,具体的技术细节我了解得也不多。
我想,如果贵企业对于这种技术感兴趣的话,以后我们双方可以安排几次工程师之间的交流,你看如何?林振华把对方的胃口钓得差不多之后,向皮尤津发出了邀请。
皮尤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们对此非常有兴趣。
双方互相留下联系方之后,皮尤津带着两名技术人员离开了,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还在用俄语热烈地互相交流着什么,看起来他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林振华刚才的讲述所调动起来了。
看着苏联人走开,朱晋文把林振华拉到一边,紧张地问道:小林你刚才跟他们说了这么多,有没有涉及到国家机密?林振华回头喊了一声:舒曼!舒曼应声而到,把一个本子递到林振华的面前。
林振华接过本子,递给朱晋文,说道:朱司长,我知道中苏关系目前还非常敏感,所以,刚才我和对方所交流的所有内容,我都请舒曼进行了记录。
这是谈话的全文请你过目,如果署实请你签个字,然后带回去由专业部门鉴定一下,如果我介绍的内容涉及到泄密,我愿意负全部责任。
朱晋文迟疑了一下,接过本子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他这样做,倒不是为了从这些谈话记录里去找林振华的过错而是要用这份谈话记录来保护林振华。
林振华与苏联人接触,而且谈论了许多技术问题这件事许多人都看到了。
万一有人歪歪嘴,说林振华泄密,那么林振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有了这样一份记录,林振华就能够自证清白。
收好本子后,朱晋文还是用批评的口吻说道:小林,既然你也知道中苏关系很敏感,其实你今天可以不说这么多的。
林振华道:朱司长,你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人吗?朱晋文摇摇头。
林振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苏联军工部门的技术人员,而且是搞尖端技术的。
至于他们那个带队的负责人,我敢肯定,他是个克格勃。
不会吧!朱晋文大惊失色,小林,你既然知道这点,那就更不能和他们接触了。
林振华道:朱司长,我有一个想,当然是很不成熟的。
我觉得,中苏关系的缓和是必然的趋势,中苏之间完全可能在互利的基础上相互交换技术,从而实现双赢。
他们刚刚向我打听的内容,是涉及到他们的一项核心军工技术。
如果我们能够向他们转让这项技术,他们肯定愿意拿我们所急需的其他技术来交换。
这样做,对于我们国家的军工技术发展也是很有好处的。
林振华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一步了。
其实,他还有一个更远的想,那就是瞄准了几年后苏联解休的大格局。
在苏联解体后,大量的军工技术人员和装备处于失控的状态,谁下手快,谁就能够捞到前苏联的这些宝贵遗产。
林振华希望通过与皮尤津的合作,建立起中苏之间的一座桥梁,以便在未来的大格局中分得一杯羹。
但这样的事情,林振华如何能够事先向朱晋文明说呢?朱晋文皱着眉头道:小林,你的手未免伸得太远了。
我作为一个长辈,要提醒你一点,你很有才华,但你的政治经验太少了。
军工方面的事情,不是你能够去插手的,这非常危险,你明白吗?林振华被训了一通,只得连连点头道:朱司长,你说的很对。
我的想是,这件事等回去以后,我们一起和军工部门商量一下。
如果军工方面觉得愿意促成这样的交易,那么我们现在与对方接上了线头,也就方便日后的联系了。
如果军工方面觉得这样的交易没有意思,我们再拒绝对方,也无所谓吧?我自始至终也没有透露过我们的技术细节,同时也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啊。
朱晋文迟疑了一会,让人请来了高祖兴,把这件事向高祖兴说了一遍。
高祖兴点点头道:小林这样处理,倒也合适,不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事先应当先和我们打一个招呼。
关于与苏联之间的关系问题,中龘央领导早在3年前就已经做过指示,要实现中苏关系的正常化。
外贸部今年已经与苏联开放了边境贸易,所以与苏联之间进行经济技术合作,也是政策所允许的。
可是,涉及到军工方面,会不会比较敏感?朱晋文提醒道。
高祖兴道:老朱,你有所不知,小林的身份可了不得,他是海军装备部点过名的人物哦。
他手止那个欣欣机电公司,是帮海军倒腾过军舰的。
朱晋文道: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么说,小林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底的?林振华谦虚道:不敢,不敢。
我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中间可能有利可图,想先帮海军方面把这条线接上。
其实,他们想要的技术,并不属于什么很复杂的技术,难家不会,会家不难。
咱们在这方面帮他们一下,换一两样咱们急需的技术,可是很划得来的。
小林这个商业头脑啊,真是比我们这些常年搞外贸的转得还快。
高祖兴用不知算赞赏还是批评的口吻说道,我可警告你,小林,动脑子是好事,但动歪脑子就不行了。
这件事情,在请示张部长之前,你不能自作主张,明白吗?明白!林振华答道240 汉华重工兰克福装备展结束了,初次参展的中国装备代表团大获丰收,拿回了近4个亿的订单。
这些订单有的已经明确落实到了某个参展商的头上,有的还需要等回国后再由机械委寻找合适的厂家来承担。
各家参展商最少的也拿到千万美元以上的订单,汉华重工更是夸张,一口气拿到6000多万美元,提前实现了林振华关于至少承接20套大化肥设备的承诺。
各厂商对于汉华重工的业绩,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但态度基本上都是善意的。
这一次大家能挣到钱,多亏了林振华提出的卖解决方案的建议,大家感谢还来不及呢。
朱晋文也很高兴,这是机械委牵头搞的活动,所有的成绩,不都得算在机械委的名下吗?更何况,他手里还攥了将近1亿美元尚未落实生产商的订单,回去把这个消息一,何愁下面的厂子不来献殷勤呢?再说,有了今年的这个成绩,明年各厂商的参展热情肯定要膨胀10倍以上,而让谁参展或不让谁参展,权力是在机械委手里的,这个权力可是价值千金的。
众人都欢天喜地地打道回府,林振华让卫景文、韦东齐和马杰三人随队返回,自己向高祖兴和朱晋文告了假,带着舒曼直奔国巴黎,郎冬和褚红阳正带着另外十几名工人在那里等着他们呢。
郎冬、褚红阳一行来到国,是为了实现林振华提出的让汊华公司的运动型自行车参加环自行车赛的愿望,这不仅是为汉华公司的自行车做广告,更是为整个汉华重工集团做广告。
在这皇,需要介绍一下有美汉华重工的情况了。
在去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上,中央了《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
文件中提出了许多加快改革步伐的提,从而在神州大地上掀起了一股改革热潮,汉华重工就是在这样的潮流下横空出世的。
成立汉华重工的念头于轻化厅。
林振华搞的那一摊子事情,轻化厅其实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是汉华实业,又是化工设备基地,还有欣欣进出口公司,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有一家挂在湘平省名下的什么永禾农机厂轻化厅的头头们对此格局,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官员们也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加上这些年也不再提什么斗私批修,大家对于个人利益这样的诉求也能认同了。
他们知道,要让林振华把心思集中起来,搞好化工设备基地建设,就必须保障他在其中的收益。
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就是把双方的合作明确化,让林振华的个人收益能够合情合。
在这样的想下轻化厅指派谢春艳出面把省经委、汉华机械厂和林振华这几方都找到一起,闭门磋商了几天,最终达成了把与林振华相关的几家公司合并组成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协议。
根据协议,汉华机械厂改名为汉华化工设备公司,汉华实业公司改名为汉华家居用品公司,永禾农机厂改名为汉华机床公司欣欣机电进出口公司改为汉华机电进出口公司,上述四家公司全部成为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其中,由于中央军委发出了禁止军队经商的命令,欣欣公可已经与海军方面切断了联系,但其外贸进出口权却保留了下来。
林振华只是帮着卖了两艘护卫舰,就捞到一个有外贸权的公司实在是赚大了。
他向张智方承诺,有合适的机会,还是会继续为海军方面联系业务的。
在股权分配方面,轻化厅搞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障眼。
由于汉华机械厂已经成为子公司,原来汉华机械厂的资产以及汉华机械厂在汉华实业公司里的股权,一律转归轻化厅持有,在汊华重工的股权中占到44%是汉华重工的第一大股东口林振华本人在几个产业中的股权,合并至汉华重工占到了41%,成为第二大股东。
这种安排,体现了国有股在公司中的优势地位,这样一来,各方面的阻力就小得多了,此外,有这样一个国家队的身份,汉华重工未来要参与国家的一些重大项目也就名正言顺了。
在两大股东之外,还有几个小股东。
一是岑右军和岑右新兄弟代表永禾农机厂所占有的股份,各为2.5%;二是舒曼代表欣欣公司所占有的股份,占到了5%;最后的5%由原汉华实业公司的小股东们分配,其中褚红阳、彭少哲、赵勇群和杨欣等几个人在成立汉华实业公司时就占有了比较大的股权,因此在这5%中占有的比例也比较高。
说这个股权分配方式是障眼,是因为轻化厅非常清楚,岑家兄弟、舒曼以及褚红阳等人,都是林振华的死忠,在涉及到重大决策的时候,林根本是可以调动这些人手中的投票权,从而获得最终的控股权的。
谢春艳并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她知道,把这样一家有前途的企业交给林振华去运作,远比留在轻化厅旗下要好得多。
她在轻化厅工作多年,知道自己的同僚们有些习惯于瞎指挥,有些则往往会从私利出发,插手企业事务,使一个很好的企业走向衰落。
她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在退休之前,她宁可做些手脚把汊华重工的控制权交到林振华的手上去,以免后患。
汊华重工就这样成立了,谢春艳作为第一大股东轻化厅的代表,担任了公司的董事长。
省经委派了一位名叫苏宝成的副主任,兼任公司的总经理。
林振华则担任了副董事长兼常务副总经理。
苏宝成已经57岁了,属于混个待遇等着退休的状态,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南都,根本不到浔阳去,所以公司的日常事务事实上是由林振华全权负责的。
陈伟国、郎冬、岑右军和邱庆洋四个人也分别担任了副总经理,排名在林振华之后。
其中,邱庆洋被结合进来的原因,在于浔阳自行车厂正式被汉华重工兼并,划归了汉华家居公司。
邱庆洋在汉华重工集团所分管的业务,是负责浔阳方面的政府公关,这件事情是他比较乐于去做的。
在下属的四家企业中,机床公司的经理自然仍然是岑右军,化工设备公司的经理由朱铁军担任,家居公司经理由郎冬担任,进出口公司的经理由林振华兼任,但日常事务则是褚红阳和舒曼两个人在打理。
褚红阳和与舒曼已经在去年结了婚,在广州和浔阳各安了一个家。
舒曼比褚红阳大三岁,在外面的各种场合都显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处处甘当褚红阳的陪衬。
不过,朋友们都知道,褚红阳其实患有严重的妻管严,被舒曼管得死死的。
除去汉华重工之外,林振华手上还有两项业务是独立的。
一是上海和南京的两个经销处,分别由熊立军和安雁掌管着,林振华在其中各有一半的股份。
二则是他建立的专利基金,在何海峰的帮助下,有关部门终于确认了林振华对五叶风扇专利的所有权,并确认其对由专利收益建立起来的这个专利基金拥有所有权。
林振华把专利基金交给钱元会代为打理,目前也已经发展得红红火火了。
汊华重工旗下还有几个小单位。
其中一个是卫景文担任所长的汉华电子技术研究所,目前的主要业务是为各家公司的产品提供电子方面的技术支持,不过,林振华承诺,未来汉华重工一定会涉足电子行业,让卫景文未雨绸缪,先把基础研究搞起来。
还有一家单位是汉华技工学校,由梁广平担任校长。
这家技校的一大特点,是兼职老师名单十分吓人,上面列着十几位华青大学的知名教授。
这些教授在目前当然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林振华有自己的想,几年之后,他打算把汉华技校升格成汊华理工学院,使之成为自己的黄埔军校。
浔阳市政府对于汉华重工的成立也是十分欢迎的,这样一家大型企业落户浔阳,对于当地的税收、就业都会带来重大的影响。
在省经委的协调下,浔阳市一口气戈了出了1万亩土地,作为汊华重工的厂区。
在划拨土地的仪式上,市长洪予安拍着胸脯承诺道:别说是造压力容器,就算要造航母,浔阳市也会大力支持,大不了,把云梦湖划一半出来给汉华重工就走了。
要知道,云梦湖可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哦。
所有这些,都是从84年下半年至85年上半年这短短六七个月的时间内完成的。
在同一时间,中国各省市都掀起了公司热,每天都有大量形形色色的公司出现,这使得汉华重工的成立看起来也并不显得突兀了。
林振华对于汊华重工是十方珍视的,他知道,这是谢春艳、朱铁军等老一代人为他搭起的舞台,其中,也承载着这些老人们的殷切期望。
谢春艳、朱铁军这些人,大半辈子都是生活在理想之中的,在他们的事业即将谢幕之际,他们希望把自己手中的火把交给与他们一样拥有理想的年轻人,以实现薪火相传。
而林振华,就是他们选中的接班人。
林振华在接过汉华重工的这副担子之际,也接过了老一代人那单纯得让人感动的信念:侠之大者,为国为民!241 环法参加加环自行车赛这件事情,本来只是林振华的一时兴趣,原意是鼓励郎冬开发出最好的自行车。
但郎冬把这件事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上。
他是搞自行车的,对于环自行车赛的大名,也是早有耳闻,只是不了解具体的细节。
林振华扬言要派人去参赛,这正合郎冬的心意。
这段时间,林振华忙着整合汉华重工,郎冬没太多的事情,便着力找人打听有关环自行车赛的事情。
打听了一困之后,郎冬才知道,参加这个比赛,还真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的,而是必须拿到多少项国际赛事中的多少个名次,才有可能被邀请参加。
参加者也不能以个人的身份,而是要加入一个车队,维持一个车队的经费,动辄就是以上百万美元计算的。
了解完这些之后,郎冬很失望地向林振华做了一次汇报,林振华听罢,呵呵一笑道:咱们参加不了比赛,去当啦啦队总可以吧?俗话说得好,重在掺和嘛。
掺和?郎冬实在是适应不了林振华的语言风格,他永远都不知道林振华的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
林振华后来的一系列举动,证明了他所说的重在掺和的确是认真的。
首先,林振华让郎冬按参赛的标准,单独生产了40辆增强版的运动型自行车。
为了减轻车身重量,林振华甚至通过军工方面的关系,联系上了生产歼击机的南都机械厂,从人家那里搞到了一些航空铝材,交给郎冬作为车身材料。
接着,林振华又在公司里进行了一次选拔,挑选出,铭体力和运动能力最强的年轻工人,作为汉华自行车队的选手,还送到各自行车队去进行了个把月的专业训练。
为了适应参加环自行车赛的需要,这些工人还接受了简单的语对话培训,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在国独立地买到一个充饥的面包。
再下一步,就是办理这些队员的赴签证,这件事自然是交给省非贸厅去解决的。
华克勤一开始听到林振华的要求时,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要知道,参加一次这样的比赛,起码得扔出去十几万美元的花销,这在当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一种行为了。
林振华同志,你们这种行为,是彻头彻尾的浪费国家财产!列宁说过,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华克勤对着林振华大发雷霞道。
林振华嘿嘿笑道:华厅长,你请息怒,且听我给你解释。
你解释什么?你不就是挣了点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吗?参加环自行车赛?这种玩玩乐乐的事情,有什么必要性?华克勤斥道。
林振华反问道:华厅长,依你之见,咱们国家去参加奥运会,也没必要了?省下那些钱,够买多少袋大米啊。
华克勤让林振华噎了个够呛:你们这样胡闹,怎么能跟奥运会比呢?奥运会,那是为了显示国家形象,你们这算什么?林振华道:我们也是为了宣传国家形象啊。
你看,去年许海峰一声枪响,实现咱们国家在奥运会上零的突破,这对于传播我们国家的形象,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啊。
我们也是如此,如果能够实现在环自行车赛上零的突破,对于宣传我们国家、我们江南省、还有我们汉华重工的形象,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华厅长,你不知道,环自行车赛的影响,在国际上可是仅次于奥运会的。
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华克勤狐疑地问道。
那是当然。
林振华道,这是我们郎经理亲自去打听过的。
林振华说这话的时候,郎冬并不在场,林振华也深信,以华克勤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去找郎冬当面对质的。
这么说,你觉得你们能够在这次比赛上拿到一块奖牌,为国争光?华克勤口气变软了。
不能!林振华干脆地回答道。
华克勤有些意外:为什么?林振华道:因为我冉根本就没有参赛资格。
那你还在这跟我说什么?华克勤又恼了,说了半天,你连参赛资格都没有,这不是拿一个厅级干部当傻瓜耍吗?林振华道:华厅长,你这就不懂了。
奥运会的精神是,重在参与,我们的态度也是如此。
我们这次到国去,就是去参与的,没有参赛资格无所谓,我们可以跟着运动员一路走啊。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的自行车队跟着整个环的赛程走下来,在国走了刃。
公里,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华克勤开始冷静下来了:小林,你说的是认真的?当然是认真的。
林振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华克勤看了……L如果不是认真的,我吃饱没事跟你逗闷子来了?,~~四嗯,好吧,我安排人去帮你办这件事吧。
华克勤终于点头了。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林振华的用意,但他从林振华说的这些话里能够感觉出来,林振华并不是一时冲动,他这样做,应当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汉华重工的董事长谢春艳和总经理苏宝成对于林振华大张旗鼓组织车手去参加环自行车赛也同样不能理解,但他们最终也像华克勤一样,被林振华说服了。
就这样,在环自行车赛开赛之前,汉华重工的自行车队由郎冬和褚红阳带队,来到了国。
怎么样,这几天你们都干了些啥?林振华带着舒曼从兰克福赶到巴黎,见着郎冬、猪红阳时,这样问道。
褚红阳乐呵呵地说道:我们这几天可没闲着,绕着巴黎城已经骑了好几圈了,现在基本上整个巴黎的老百姓都知道从中国来了一支车队,要参加环自行车赛呢。
哟,红阳,看你都晒黑了。
锋曼摸着褚红阳的胳膊,心疼地说道。
没事,黑点更健康嘛。
猪红阳带着幸福的笑容说道。
林振华懒得去看他们两口子腻歪的样子,转过头问郎冬道:老郎,你没和他冉一起疯吧?郎冬叹口气道:唉,都怪我没注意保护身体,如果我没生这场病,怎么也能跟着他们骑上两困的,现在我只能呆在宾馆里给他们当后勤了。
林振华连忙安慰他道:老郎,其实当后勤也非常重要。
这些年轻人没有经验,就需要你这样的老同志在后面坐阵才行呢。
郎冬道:不过,这两天我也没闲着,红阳他们在外面做宣传,我就在宾馆接受记者采访。
你给我编的那些故事,我都讲给记者们听了。
对了,你看今天的报纸,上面还有我们公司的照片呢。
所有这一切,都走出自于林振华的策利。
他安排褚红阳带着自行车队在巴黎街头招摇过市,同时散发有关中国自行车队要参加环自行车赛的小传单,用以吸引人们的注意。
同时,他又通过曾经代理过五叶风扇和喷瀑式洗衣机的巴黎商人,联系上了几家国当地报纸,花钱请他们进行采访,制造声势。
有了最早的一些报道之后,其他的新闻媒体也就很快地被吸引过来了。
编故事,也是林振华在后世学过的宣传手之一。
他给郎冬编了一个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把郎冬描写成于一个三代造自行车的工人世家,说参加环自行车赛是郎冬的爷爷那一代的理想,直到今天才由郎冬带领他的工人们来实现了。
为了进一步渲染气氛,林振华还让郎冬带来了一些浔自早年的照片,以及如今汉华重工的照片,交给前来采访的记者们。
这些具有史料价值的照片,登在报纸上效果远比干巴巴的采访内容要有意思得多。
当然,在所有的新闻内容里,最大的卖点还在于郎冬带领的这支自行车队是于红色中国的。
在当时,中国州州打开国门,西方的百姓对中国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林振华一反中龘国政府在进行外宣时习惯使用的宣传腔,改用了这样一种极具亲和力的传播手段,很自然地吸引住了国媒体和受众的眼球。
小华,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骑着车在巴黎街上通过的时候,很多国人都站在路边看我们呢,尤其是国的女孩子……褚红阳兴致勃勃地叙述着,说到女孩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刹住了话头,似乎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红阳,据我所知,国姑娘是很热情奔放的哟。
像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有没有姑娘主动向你投怀送抱呀?林振华笑着问道。
话一出口,他分明看到,舒曼的嘴唇弯成了一个弧度,林振华恶恶地想到,褚红阳今天晚上估计得跪自行车辐条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褚红阳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连忙向舒曼解释道:小曼,你别听小华乱讲,他就是嫉妒我结了婚,想挑拨我们关系。
舒曼用温柔的口吻说道:红阳,我没说什么呀。
对了,你刚才说国女孩子,怎么不说下去了?这个嘛……褚红阳支支吾吾道,这个,嗯,对了,国女孩子,的确是非常热情奔放。
不过,她们可不是对我热情奔放哟,是对其他人。
对了,彭俊你认识吧,有个国女孩子,上去亲了他一口呢。
242 工地按照林振华的总体构想,褚红阳一行在巴黎进行几天宣传造势之后,就要全体移师自行车赛的城市,然后与选手们同时出发,去完成整个赛事。
一场环自行车赛的全程是3000多公里,平均一天的行程在200公里以内。
汉华车队不需要与专业选手们拼速度,只要能够保证每天骑完选手们的赛段,与选手的进度保持同步,就足够了。
林振华估计过,这样的强度是在大家承受能力范围之内的。
为了以防万一,林振华还安排郎冬去雇了一辆大巴作为收容车,专门跟在后面收容那些体力不支的职工。
毕竟是业余选手,重在掺和嘛。
林振华的想,是要让汉华车队成为今年环自行车赛场上的一个花絮,他相信,于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们,是不会放过这样一条新闻的。
红色中国的自行车队参加环自行车赛,这是多么有冲击力的一个标题啊。
记者们只要深挖下去,就会挖掘出许许多多的信息:汉华重工、飞箭自行车、理想、荣儿…这种广告不一定能够立竿见影地产生效果,但如果第二年、第三年,汉华重工坚持派出自行车队以这样的方式参赛,慢慢地就会在人们的心目中留下印象。
打造一个品牌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林振华此举,事实上就是在给汉华重工进行着品牌建设上的铺垫。
为了打造一个品牌,十几万美元的支出又算得了什么呢?整个环自行车赛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林振华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国。
他让舒曼留下,帮助郎冬协调有关媒体联络和后勤方面的事情,自己只呆了一天,就匆匆地踏上了归途。
在回国途中,林振华又绕到泰国去转了一圈。
在那里,汉华重工交付的四套大化肥设备正在进行安装与调试现场负责人是原汉华机械厂的容器车间主任冯旭。
林经理,你来了,这趟去德国,辛苦了吧?冯旭一见林振华便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不辛苦,冯主任,你们才辛苦了。
井振华说道。
我们也不辛苦。
冯旭奉承地说道,林经理给我们安排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工人们都说,出差比在家里呆着还舒服呢。
林振华知道冯旭一向喜欢吹牛拍马,例也不介意。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一些人是习惯于说好话的,正如朱铁军习惯于训人一样。
冯旭嘴上说得好听,手底下的活干得也漂亮,并不是那种只会奉承领导的庸才。
进度怎么样?林振华问道。
已经完成70%了。
冯旭道,这几天正在赶工,现在正是泰国的雨季对工期影响比较大。
雨季施工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小心雷电。
林振华叮嘱道。
冯旭连连点头:林经理,你放心吧,孙长远师傅他们都在这里呢,他们经验很丰富。
那就好。
林振华道。
和冯旭聊完,林振华又到工地去看望了一下工人们。
他从欧洲带来了一些洋烟和巧克力,正好在工地上给工人们分发了一遍。
虽然每个人只能分到几支烟和一两片巧克力但大家无不交口称道,说林经理平易近人、关心工人等等。
这就是当领导的效果了,过去林振华当搬运工的时候,也给周围的工人们发过烟,但大家抽了也就抽了,没想到什么重大意义。
一旦你当了领导这就完全不同了,一支烟也是带着领导体温的,抽起来格外温暖。
抽完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气爬到合成塔顶上也不用中途歇气了。
林振华的准岳父杨春山也在工地上,林振华给他从国带了一条价值好几百美元的皮带,惹得杨春山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杨春山私下里告诉林振华工地上的工人们对于生活条件和出差补助都非常满意,这个信息与冯旭所说的情况完全相同林振华便彻底踏实了。
离开工地,林振华回到曼谷,又去见了一趟吉拉蓬。
在过去一年中,吉拉蓬先后几次带着泰国方面的考察团和接受培训的工人访问中国,与林振华见过很多次面,已经俨然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当然,林振华也知道,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最重要的纽带,还是他替吉拉蓬存在几个银行里的那些美金。
林经理,你们在兰克福装备展上的事情,我已经听我的同事说起了,的确非常精彩。
吉拉蓬一见林振华就这样说道。
林振华笑道:老朋友,我还指望在展会上见到你呢,怎么你没去啊?是我的同争去的。
,吉拉蓬道,我现在工作比较忙,没办,位置高了,责任也就多了嘛。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透着炫耀之意。
怎么,你的副厅长职务已经任命了?林振华装作惊喜的样子问道。
上个月刚刚任命的。
吉拉蓬得意地说道,林经理,要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的劳呢。
这次大化肥设备采购,我替国家省下了600万美元,部长都说我非常能干呢。
林振华取出一个公文包,递到吉拉蓬办公桌上,说道:我这次绕道国,看到商场里有个公文包款式还不错,很配吉拉蓬厅长的身材,我就买下了。
现在正好作为贺礼,请吉拉蓬厅长笑纳。
吉拉蓬哈哈笑起来,他一边装出推托的样子,一边接过包,里里外外地看着,赞不绝口地说道:哎呀,这可是路易威登啊,看这做工,这一个包,怕要好几千美元吧,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林振华笑道:不过是6000多美元而已,与吉拉蓬厅长的身份相比,实在是太寒酸了。
哪里哪里,林经理真是太客气了。
吉拉蓬果然毫不客气地就笑纳了。
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振华脸上嘿嘿笑着,心里却疼得很。
他送给自己的准岳父也不过就是一条300美元的皮带,还让岳父一通数落。
送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吉拉蓬,一出手就是6000美元,人和人的差别,真是太大了。
对了,你们的工人这次过来安喜这四套大化肥设备,我们工业部门的人非常满意。
吉拉蓬说道,大家都反映,中国工人能吃苦,对生活待遇方面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而且对我们本国的工人和技来人员也非常尊重,这在我们泰国过去引进技术的经历中是很少见的。
我也要替我们的工人感谢泰国方而提供的生活服务,他们对于生活条件非常满意。
林振华也说道。
他在工地已经了解过了,泰国方面提供的生活服务的确还是不错的,工人们的吃喝比在国内时候的标准还要高一些,大家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据杨春山透露,泰国方面本来还打算给工人们安排一些特殊服务项目,结果被几个老工人被断然拒绝了。
两个人又扯了一通闲天,吉拉蓬告诉林振华,对于这次与汉华重工的合作,国会非常满意。
在近期,泰国方面还会再启动几个新的项目,届时他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林振华前来投标。
虽然在程序上需要走走招标、竞标之类的过场,但有吉拉蓬作为内应,林振华要拿到这几个项目问题是不大的。
至于桌子底下的那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林振华临告别的时候,吉拉蓬拉开抽屉,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林振华道:林经理,每次都收你的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这里有一个翡翠的手镯,成色非常不错,就送给你的夫人吧。
林振华例也没有客气,他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
林振华对于奢侈品没什么研究,不过也能看出,这个镯子的价格应当是不菲的。
看来,吉拉蓬还真是下了点本钱,想和他维持一个更紧密的关系了。
多谢吉拉蓬厅长的馈赠,我就替内人谢过厅长了。
林振华笑着说道。
这是缅甸的玉,非常不错的。
吉拉蓬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缅甸东北部,新成立了一个自治邦,听说是一群你们中国跑过去的人在那里建立起来的,名孛就叫作延安邦,就是你们中国的那个延安的意思。
现在泰国市场上有三成的缅甸翡翠,都是他们那里出产的呢。
你想想看,他们能挣到多少钱。
吉拉蓬言者无心,林振华却是心里一动,他想起了自己那个逃到缅甸去的兄弟。
离开商业部,林振华来到曼谷街上的瑞士银行,报出一个账号,请营业员帮他查询一下余额。
先生,您账户上的余额是20万美元。
营业员查过之后,客气地回答道。
什么?20万?林振华一惊,你没有搞错吧?我去年查的时候,只有5万呢。
先生,我们是不可能搞错的。
营业员道,有两笔钱是今年存入的,一笔是2月份,5万元;另一笔是上个月,10万美元。
峰子看来真是发财了,林振华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243 潜规则七月的南京。
一身职业装的安雁走出家门,笑吟吟地回头向着门里的小黑招招手:小黑再见,妈妈要去上班了,你和奶奶在家里玩。
我要妈妈跟我玩。
刚满两岁的小黑奶声奶气地答道。
安雁道:妈妈要工作,没陪你玩,小黑乖,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兰大妈走出来,抱起小黑,说道:小黑,妈妈还有工作呢,奶奶一会带你去公园玩。
说完这话,她扭头对安雁说道:雁子,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没事吧?安雁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妈,我没事。
这一段时间忙着建康电器卖场开业的事情,有点累。
忙过这段,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哎,好吧,你去忙吧。
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兰大妈说道。
安雁告别老人和孩子,向前紧走了几步,绕过一个街口,看到周卫阳正在那里等待着她。
大周,咱们走吧。
安雁向周卫阳打着招呼说道。
周卫阳走上前来,看了看安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安经理,你真的想好丫,要去见唐超?安雁叹了口气:不见他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把咱们的卖场封子吧?听圈子里的朋友说,这个姓唐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周卫狙提醒道。
安雁拍拍自己的包,说道:我准备了劲腆钱,我想,他的胃口也就这么大吧?再大,我也不敢给了。
周卫阳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担心,他要的不是这个。
圈里人说……安雁点点头道:大周,你不用说了。
我也听人说起过的,这个姓唐的作风不好。
他这次点名要我去见他,应当也是存了不良的念头。
不过我想,只要我行得端走得正,他也奈何我不得。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乱来吧?,丶周卫阳道: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真的要占你一点小便宜,到时候你翻脸也不行不翻脸也不行,反而弄得麻烦了。
安经理我刚才在想,不如你装病,我去跟他说说,把钱给他。
如果他再不依不饶的,咱们就跟林经理说一句吧,他关系比较多,看看能不能找个关系把这事处理掉。
安雁摇摇头:林哥忙得很,他现在人还在国外呢,哪能顾得上咱们的事。
再说,咱们搞这样一个卖场总不能事事都让林哥操心吧。
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唉,这事闹的!周卫阳长吁短叹地,跟着安雁一齐向前走去。
开家电卖场这件事情安雁和周卫阳已经筹备了大半年时间,可以说历尽了坎坷。
办一个卖场,需要选址、登记注册、装修场地、联系厂商进场,还涉及到消防、卫生、治安、用电等几十个部门的审批。
安雁和周卫阳两个人成天在南京城里奔忙着,腿都累瘦了一圈。
在厂商进场方面,林振华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他充分利用了自己借助几项家电专利授权而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帮安雁拉来了几十家家电厂商。
有了这几十家厂商作为榜样,安雁再去说服其他的厂商就比较容易了最终这家名为建康家电的卖场拉到了南京市场上七成以上的家电品牌加盟,达到了安雁的预期目标。
除了厂商之外,另外一只拦路虎就是所需的资金。
安雁和周卫阳按照最节约的方式进行计算,算下来整个前期投入需要2四多万元。
南京经销处的所有资产加上兰武峰此前留下的积蓄,总共也不过是,四多万资金缺口大得无与伦比。
林振华费尽力气,多方筹措,给安雁弄来了,四万,这基本上已经是林振华能够调动的资金的极限了。
随后,上海的熊立军匀过来,四万,安雁又求爹爹告奶奶,从南京的几家银行贷到了幼万。
这三项加起来,还差出七八百万的亏空。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安雁只身一人,坐了一条上水船,直奔重庆,闯进了中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把正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如何引渤海水去灌溉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大神祁仲谋吓了一跳。
你说你是峰子的爱人?祁仲谋看着风尘仆仆的安雁问道。
没错。
峰子跟我说,祁哥一直对他很照顾,他还交代我,有什么麻烦事情就来求祁哥帮忙。
安雁说道。
经商几年,她的性格已经磨练得非常开放了,站在祁仲谋面前,她丝毫没有怯场的感觉。
祁仲谋招呼安雁坐下,然后问了几句兰武峰的事情。
安雁没有隐瞒,把自己与兰武峰之间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听说兰武峰因为避祸而出逃,至今生死不明,祁仲谋嘘唏不已。
我听峰子说起过你。
祁仲谋最后说道,峰子和我是好兄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他的爱人,那就是我的弟妹。
你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安雁正色道:我想向祁哥借点钱。
没问题!祁仲谋爽快地说道……,一万够不够?不够。
安雁道,我想向祁哥借800万。
800万!祁仲谋差点要跳起来了,雁子,你不会是想拿着这些钱去缅甸救峰子吧?你知道四万是多大的一笔钱吗?安雁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手头有1500万,但是还差800万。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了,只好来求祁哥。
你筹这么大一笔钱,是想做什么大项目吧?能说来听听吗?祁仲谋听到安雁这样说,倒平静下来了。
他点上一支烟,开始换了一种眼光来审视眼前这个小姑娘。
从安雁身上,祁仲谋能够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事实上,即使是现在,年过40岁的祁仲谋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雄心和闯劲,这使得他对安雁有着一种赞赏的态度。
安雁又把筹建建康家电卖场的事情向祁仲谋说了一遍,祁仲谋也是商场老手,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计刮的可取之处,不由得拍案叫绝。
其实这个方案是林哥提出来的,我只是执行者而已。
安雁最后这样解释道。
祁仲谋道:小林的眼光,我向来是非常佩服的。
他看好的事情,我也一样看好。
这么说,祁哥愿意借钱给小妹了?安雁问道。
祁仲谋哈哈笑道:雁子弟妹你这话就见外了。
你知道吗,你祁哥能够有今天也多亏了小林当年在广州赊给我5000块钱的货。
当年他与我只是萍水相逢,就敢一下子赊出5000块钱给我。
今天不管怎么说,你是林哥的助手,又是峰子的爱人,我如果连这800万都不肯借给你,以后还能在圈子里做人吗?那我就替峰子多谢祁哥了!安雁笑魇如花地说道。
祁仲谋此时已经有了上亿的身家,安雁向他借800万,对于他的资产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正如他自己所说,当年林振华在对他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就赊给他红口块钱的货,这个恩他是不能不报的。
商人无利不起早,但只知利而不知义,是不可能成为真正成的商人的。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祁仲谋还有另一个想,那就是看好建康家电卖场的经营模式。
他认定安雁能够成,而且有可能一鸣惊人。
他今天借出去800万,未来能够获得的回报将是十分丰厚的。
至于说到这笔借款的风险,祁仲谋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他当然不会把钱直接借给安雁,而是会通过林振华进行中转。
他一直都在关心着林振华的动向,知道林振华现在手头已经有了很大的一个产业。
未来如果安雁的投资失败,林振华是不可能不帮她还这笔钱的。
祁仲谋除了借钱之外还着实地帮安雁出了一些经营上的点子。
他甚至专门去了一趟南京亲自指导安雁和周卫阳的工作。
不得不说,他的经验比安雁和周卫阳要丰富得多,两个人都从祁仲谋的身上学到了许多知识。
就这样,经过大半年的筹备建康家电卖场终于瓜熟蒂落,就要开张大吉了。
谁知就在这个关节点上周卫阳突然接到了于区政府的一纸通知,说卖场还存在着若干问题,不解决则不能开业。
类似于这样的通知,周卫阳也接过许多次了。
他知道,像这种情况,有些只是因为某个部门的官僚作风作祟,需要他走一个程序;有些则是办事人员借故刁难,以便勒索一点小便宜。
他按着通知上留下的联系方,找到对应的政府机构,却发现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寻常,他接连跑了六七次也没能解决。
最后,对方的办事人员终于给了周卫阳一个提示,说这件事是副区长唐超安排下来的。
办事人员还挤眉弄眼地说道,要解决这件事,唯一的办就是直接去找唐区长面谈,而且必须是被传为商场玫瑰的安雁经理去谈,才有效果。
周卫阳私下里找人打听了一下唐超其人的口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原来,这位唐某人一向有作风方面的恶劣传闻,辖区内的不少女经理、女办事员等,都被他用各种方刁难过。
至于最终是如何解决的,那就无人知晓了。
周卫阳本不想把此事告诉安雁,但卖场开业的时间一天天逼近,他也就无隐瞒下去了。
安雁得知此事后,沉吟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唐超的电话。
唐超在电话里热情异常,当即邀请安雁第二天中午到一家高档饭店去共进午餐。
安雁带着一种赴汤蹈火的精神,踏进了这家饭店。
244 酒桌安雁与唐超约好的时间是在11点半,她和周卫阳来得稍早了一点。
鉴于办事人员已经向周卫阳暗示过,唐副区长习惯于与人单独谈话,安雁便自己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让周卫阳坐在稍远一些的另一张桌子,以防不刻。
安雁这样做,倒并不完全是担心唐超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而是不希望给人留下话柄。
毕竟兰武峰不在国内,她与一位名声不太好的官员在一起吃饱,如果没个旁证,日后总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
安雁刚刚坐下没多久,唐超便带着几名手下过来了。
看到安雁,唐超满脸都是笑容,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他的那几名手下非常识趣,也如周卫阳一样,找了一个离得挺远的桌子坐下。
安雁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很不舒服。
哎呀,是安小姐吧,我对你是久仰大名了。
唐超伸出肥厚的大手便要与安雁握手。
安雁无奈何,只得伸手与唐超握了一下。
唐超本意是想攥着安雁的手多握一会,孰料安雁的动作极快,没等唐超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手抽回来了。
多谢唐区长赏光,不知道这里的环境,唐区长还满意吗?安雁一边招呼唐超坐下,一边说着场面上的话。
安雁选的这个位置,是那种面对面的火车座,两个人坐,就只能是一边一个,唐超想坐得离安雁近一点也没条件。
他扭头看了看大堂,说道:安小姐,这里太闹子吧,我记得他们这里是有包间的嘛。
安雁摇摇头:不必了吧。
我问过了,他们这里只有三个包间,而且都是大桌子,咱们两个人吃饭,是不是太哦费了?唐超从安雁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拒绝的意思,也不便勉强,只是大声地嚷嚷道:咱们南京还是太落后了,都田年代了,还搞这种大厅式的饭店。
我看广东那边的饭店,都已经有很多包间了。
如果到了外国,人家根本就没有这种闹哄哄的大饭厅,全都是小包间。
人家外国是非常尊重个人的,咱们中国在这方面,真是差得太远了。
唐超的声音很大,离着好几步远的另外一桌上的客人也都听见了。
那一桌是三个男人,一个丑出头,另外两今年龄大一些,大约是的左右。
力出头的那位扭头看了看安雁这一桌,回头对自己的同伴说了几句什么,三个人一起轻轻地笑了起来。
安雁把邻桌的表现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在议论自己这桌。
虽然是唐超丢人,但她也觉得好生尴尬。
她虽然没出过国,好歹也是看过点外国电影,接触过一些出过国的人的,据她的印象,唐超说的满是包间的外国,似乎并不是本位面上的外国。
幸好,这时服务员走过来了,安雁连忙岔开话题,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谱,递到唐超的面前,客气地说道:唐区长请点菜吧。
还是安小姐点吧,女士优先嘛,人家外国人都是非常讲究伸士风度的。
唐超说道,没等安雁回答什么,他便抬起头对服务员说道:我先点两个,剩下的请这位小姐点。
你给我们这桌来个啤酒烧鸭,一条松鼠桂鱼,一个红烧狮子头,一瓶洋河大曲,剩下的我就不点了吧,女士优先嘛。
服务员瞠目结舌地转向安雁:这位同志,请问你还需要再加别的菜吗?在当时的中国,小姐这个称呼还不是非常流行,饭店里的服务员还是习惯于称呼顾客为同志。
至于唐超一口一个安小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国家学来的伸士风度,安雁也没和他计较了。
听到服务员的问话,安雁摇摇头道:我觉得他点的已经很好了……要不,给我来一份青菜吧。
各种菜陆续地端了上来,唐超向服务员要了两个二两的大杯子,然后亲自启开洋河大曲的瓶盖,非要给安雁倒上一满杯不可。
安雁连连推托道:唐区长,我酒量不行,再说,下午我还约了客户要谈呢,我陪您喝一点就可以了,小半杯吧,行吗?唐超假意生气道:这怎么行呢?只有满杯,才是全心全意嘛。
难道安小姐对我,是半心半意吗?*……安雁无言以对,说是不行,说不是似乎也不行。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被这位唐区长骚扰一番的了。
瘴超见安雁不再推托,但得意洋洋地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没关系,酒量这种东西,就是慢慢练出来的嘛。
你是做生意的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我教你。
来来,满上,咱们先碰一个。
远处的周卫阳早已点了一份鸭脖子和一瓶啤酒,坐在那里慢慢地自斟自饮,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安燕这一桌。
看到唐超拎着白酒瓶子非要给安雁倒酒,周卫阳腾地就站了起来。
在他印象中,他没有见过安雁喝酒,更不用说用那种二两的大杯子牛饮。
他打算只要安雁招呼一声,就闯过去代安雁喝掉这杯酒,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得罪唐超,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安雁的眼睛也不断地在关注着周卫阳,见到他站起来,安雁连忙递过来一个暗示的眼神,让他不必冲动。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安雁还想再努力一番。
唐区长,我……我真的酒量不行,要不,我分几次喝下去,行吗?安雁看着唐超,用央求的口吻说道。
唐超此时已经把满满一杯洋河大曲一饮而尽了,看着安雁小口细啜的样子,他觉得很是开心。
他挟了一块鸭子塞进嘴里,然后摆摆手道:可以,可以,我是非常尊重女同志的。
不过,这杯酒你可得喝光哦。
安雁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喝干了杯里的白酒,脸上顿时泛出了红晕。
她其实还是有一些酒量的,江南省历史上就是鱼米之乡,酿酒的传统源远流长,所以江南省的人酒量都不会太差。
在平时,她自念自己是个在场面上抛头露面的女孩子,如果再与他人推杯换盏,未免显得太过轻浮,因此喝酒的事情,从来都是让周卫阳替代的。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周卫阳,也不知道安雁真实的酒量。
安雁今天是做好了被唐超言语骚扰一番的心理准备,像这样的事情,她此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的。
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商人,在商场中被人开一些半荤半素的玩笑,是很常见的事情,有时候,她都惊讶于自己的脸皮竟然能够练得如此之厚。
不过,当年的潜规则,也就仅限于此了,在婚前同居都算大逆不道的年代里,敢于做得更过分的人,还真的很少见。
好好!唐超看着安雁喝光了杯中酒拍着巴掌喝起彩来……,我说嘛,安小姐是我们南京的商场玫瑰,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这玫瑰就是要用酒来浇灌,才会红艳艳的嘛。
你看,现在你这脸蛋就是红艳艳的,像个苹果一样,让人看养就觉得眼馋啊。
我忍,我忍……安雁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唐区长,我真的不会喝酒,今天真是破倒了。
要不,我们先谈谈卖场的事情,好不好?唐超道:你们那个卖场,没什么问题,这么大规模的卖场,建在我们区里,这是我们区的光荣啊。
我早就跟下面的人说过了,一定要充分保护你们的权益。
有谁敢为难你们,你尽管跟我说。
安雁附和着说道:有唐区长给我们撑腰,我们当然不怕什么了。
不过,我听我们单位的大周说,我们有几项验收有点麻烦,估计是哪个单位的同志有些误会了,能不能麻烦唐区长帮着说一说?说到这,安雁不动声色地把一个小布包搁在桌上,向唐超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这个小布包有半寸来厚,以唐超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内涵。
饭店里闹闹哄哄的,除了周卫阳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关注安雁这一桌的动静,所以安雁这个小动作,并不显得很扎眼。
唐超也是深谙此道的人,熊掌向前一伸,已经把小布包收起了自己的袋里。
看到唐超收了钱,安雁的心里踏实下来了。
时下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规矩上看,对方收了她送的钱,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建康电器了,她此行的目的算是大告成。
唐区长,我头有点晕,要不,我就不陪您了。
安雁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对唐超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坐下去了。
唐超摆摆手,道:这可不行,安小姐,咱们还没喝好呢。
安雁道:唐区长,我是真的不会喝酒,州才这一杯,起码有二两酒,这已经超过我的限度了。
唐超道:没关系,喝多了,大不了吐一回,以后酒量就大了。
今天这一瓶酒,咱们才喝了一半,这哪行啊?来来,我再给你满上一杯。
要不,唐区长,我再喝一杯,剩下的你包了,行吗?安雁咬着牙应承道。
245 玫瑰有刺唐超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品味的人。
他到过很多个外果,在华尔街、香榭里舍、维多利亚广龘场之类的地方都留下过身影以及垃圾,他经常跟人说,外国人最人性的地方,就在于随地吐痰不会罚款。
他很喜欢钻研国外资料,过去流行放内部电影的时候,他每次都要想办弄到票去看,对于里面的片段,他是百看不厌。
他还非常喜欢艺术,某个出版社出过一本外国油画集,里面有几张是大师们画的裸女,他在第一时间就买了一本,珍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裸女的那几页,被他翻得页边都烂了。
除了这些爱好之外,他还有一项很热衷的事业,那就是与大姑娘刁、媳妇们沟通感情。
单位上的女同志,不分老少,都被他关心过。
拍个肩膀,拉个小手之类,是唐区长的标志性动作。
到区里办事的女干部、女商人等等,他也总要借故和人家搭讪几句,如果再能够共进一顿午餐或者晚餐,那就更加理想了。
这一次,他起先并不知道建康电器的老板是个女孩子,因为每次到区里来办事的,都是周卫阳,唐超并没有见过安雁。
前些天,他偶然地与几位损友在一起吃饭,说起自己区里正在建一个全南京最大的电器卖场。
损友中有一位消息灵通人士,不怀好意地提醒他,这个建康电器的老板就是南京商业界最著名的商场玫瑰。
这一来,唐超的心便动起来了。
关于安雁的其人其事,唐超一直都是听说过的,他只是没有把安雁和建康电器两件事联系起来而已。
听到损友的介绍,他当即找到下面的办事人员,口授了几点意见,大致是说建康电器这样大的一个卖场,在开业前应当注意某些事项之类。
最后还特别交代,必须让建康电器的总经理本人来和他见一面,由他亲自进行指导否则不能同意其开业。
唐超自以为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下面的人谁又不知道他的德行呢?这位副区长喜欢和女性谈心,这是区政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谈心不是一种过错,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一种关心他人的表现所以谁也没挑他的刺。
唐超其实是个可怜虫,他能够爬到副区长这个位置上着实也是靠了自己的努力。
他虽然担了一个好色的名声,其实还真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区政府里有位新来的大学生曾私下里考证过,说唐超符合登徒子的两大特征:第一,他不挑剔女性的容貌,再丑的女人他都要去勾搭一番;第二,他从来也没有与除自己大人之外的其他女性发生过更为亲密的关系。
对于安雁,唐超本来是带着一种猎奇的心态来接触的,能够与商场玫瑰在一起喝一次酒,也足够让他做上半年的春梦了。
但与安雁见面之后,他不由得被安雁的美丽与纯真所吸引了。
他开始想入非非琢磨着怎么能够与安雁在一起多呆一会。
来来来,安小姐,我教教你怎么品这个酒。
唐超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看啊你拿酒杯的这个方就不对,我教你,你的手应当这样……唐超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来,凑到了安雁的身边,伸出手去要纠正安雁的动作。
安雁连忙把手藏起来,说道:唐区长,你还是坐回位子去吧你看这边上这么多人……没关系,这么多人怕什么,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对不对?唐超大义凛然地说道安小姐,你要做大事业很多东西是需要学的,比如喝酒这个事情,我跟你游……安雁实在无继续装下去了。
唐超此前用言语骚扰她,还在她的心理底线之内,现在开始动手动脚,这就让她完全无接受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挡住唐超向她伸过来的熊掌,然后站起身来,微微沉下脸说道:对不起,唐区长,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告辞了,请你……让开。
他们二人坐的是靠窗的火车座,唐超走到安雁这边,站在外面,正好挡住了安雁向外走的道路。
安雁站起了身,唐超却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安雁只能把话说到明处了。
小安,你这是什么态度?唐超州州有点兴致,被安雁的回绝给憋住了,一时间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州州就着安雁的秀色不知不觉地喝下了半斤白酒,此时酒壮色胆,说话也不再装他的伸士风度了。
唐区长,真的对不起,我……不是那样的人。
安雁明确地回答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就是那样的人?唐超道,我只是觉得你年轻,有培养前途,教教你一些社会经验而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安雁躲闪着唐超嘴里喷出的酒气,说道:唐区长,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看,咱们该谈的事情也谈完了,我下午还有工作,所以,请你让我先走吧。
你还有什么工作?我跟你说,把这杯酒喝下去,就是你的工作。
你说咱们的事谈完了?笑话,我们还没开始谈呢,怎么就完了?你听着,你把这杯酒喝了,然后跟我一起到我办公室去,我要跟你认真地谈一谈。
唐超借酒撤疯,端着酒杯就硬要往安雁唇边送去。
唐区长,请你自重!,丶安雁忍不住了,她伸手推开酒杯,对着唐超怒目而视。
小娘皮,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唐超情急之下,脏话便脱口而出了。
安雁凛然道:唐区长,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唐超呵呵冷笑起来:你喊啊,我怕什么?我是国家干部,清清白白,你能诬陷我什么?而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还没结婚,就养了个孩子,你还给我装什么清高,你就是一个破鞋!啪!只听得一声脆响,安雁终于出手了。
这姑娘平日里显得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其实与父亲安东耀是一脉相承,都有着暴烈的一面。
听到唐超揭她的伤疤,安雁把什么卖场开业一类的事情全抛在了脑后,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在眼前这张丑陋的肥脸上狠狠地扇上一记耳光。
破鞋,你敢打我!唐超脸上带着五个指头印狂跳起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安雁的外号叫作商场玫瑰,那手上的刺扎起人来也是很要命的。
安雁趁着唐超一愣神的工大,把他推到一边,往外便走。
唐超哪里会让她就这样走开,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安雁的胳膊:小娘皮,你给我站住!啪!又是一声脆响,一个八寸的菜盘结结实实地砸在唐超的脸上,碎成了好几瓢。
再看唐超的脸,上面又是污血,又是油腻,还挂着几片翠绿的菜叶,完全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了。
大周,你怎么过来了?安雁挣开唐超的手,扭头一看,原来州州出手救她的正是周卫阳。
安经理,你快走,这里我来收拾。
周卫阳大声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但周卫阳丝毫没有责怪安雁的意思。
在他的心目中,安雁纯洁得就像一滴水一样,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不能容忍别人玷污安雁的清白。
被他用菜盘砸得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是区里的副区长,周卫阳完全能够想象得出自己捅出了多大的漏子,但他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做。
大周小心!安雁发现,在周卫阳的身后,唐超的几名手下已经扑上来了,连忙出声提醒。
周卫阳此前也注意到了唐超带来的人,此时听安雁一说,连忙回头招架。
唐超带来的这几个人见老板吃了亏,哪敢怠慢,一个个抡着拳头对周卫阳打来。
周卫阳一边用手臂挡着对方的拳头,一边大声地对安雁喊道:雁子,你快走,我挡着他们。
大周!安雁看着周卫阳身上、脸上连中了几拳,又是心疼又是害怕,不由得对着周围喊起来:快来人啊,服务员,你们快来啊!小妹妹,别怕,有我呢!话音未落,一条身影从安雁身边掠过,瞬间就到了周卫阳的身后。
那人把周卫阳拉到一边,抬起手臂挡住对面袭来的拳头,同时飞起一脚,早把一名唐超的随从瑞到了一边。
小天夫练得不错啊!有人喝起彩来。
安雁仔细一看,发现上前去帮周卫阳打架的,正是州才坐在她旁边那桌的那个30出头的年轻人,而给他喝彩的,则是另外再个40岁上下的中年人。
看着那个叫小天的年轻人以一敌三,这俩中年人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而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面带微笑地看着热闹。
章叔叔,彭叔叔,不带这样看笑话的。
小天呵呵笑着说道,说话间,唐超的另外两名随从也被他先后瑞倒了。
说来奇怪,从脸相上看,那两个中年人比小天的年龄只大了10岁左右,但小天却是称呼他们为叔叔。
再志,谢谢你。
周卫阳走上前去对小天说道……,不过,你们几个人还是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区里的干部,那个胖子是副区长,你们再不走就有麻烦了。
小天呵呵笑道:不就是一个剥区长吗,就敢学着人家欺男霸女了?没事,一会警龘察来了,我替你们作证。
说罢,他走到安雁身边,对她说道:小妹妹,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陈天,朋友们有时候也叫我太子。
246 姗姗来迟的警察这里里打得热闹,大堂甲的顾客也没再吃饭了。
一半的顾客赶紧结账走路,另一半则站得远远的,等着看后面的戏如何收场。
有个别人认出了被打的对象正是副区长,于是纷纷向其他人介绍,不一会,整个大堂里的观众们都知道这回事了。
唐超被周卫阳用盘子砸了一下,脸上破了几个口子,筋骨倒没受伤。
他本来有心爬起来参战,但看到带来的三个随从像是稻草人一般地被陈天踹飞,他也就不敢再上前来了。
三个随从从地上爬起来,把唐超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远远地对着安雁、陈天一行喊道:有种的你们就别跑!安雁和周卫阳自然是不会跑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今天把副区长给打了,后果很严重。
如果这个时候跑掉,改天警龘察也能直接冲到经销处去把他们拘起来。
对于让陈天一行无端卷入此事,安雁很是觉得过意不去。
本来是她惹出来的事情,把周卫阳扯进来,也是没办,谁让周卫阳是她的搭档呢,但陈天等人与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现在也惹上麻烦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对方才好。
要不,陈哥,你们还是走吧。
安雁说道,听口音,你们像是外地人,你们赶紧走,唐超他们也就找不到你们了。
陈天问道:小妹,我们走了,你们俩怎么办?唉,还能怎么办?最起码是拘留,拘留我倒也没什么,可是,我们投了2000多万的卖场……安雁想到这里,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后悔了,早知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像周卫阳说的那样,去找林振华来帮忙摆平。
现在闹成这样,恐怕再找人也来不及了唐超可不是一牟普通人,这不是随便就能打一顿的。
她被抓起来,拘留或者判刑,她都认了。
可是这样一来,卖场开业的事情基本上就遥遥无期了。
2000多万的投资,大部分都砸在土建和装修上这是无撤走的费用。
卖场一旦无开张,这些钱就算是扔进水里去了。
2000多万,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啊,相当于她十辈子或者二十辈子的收入。
这些钱有些是林振华的,有些是由林振华担保而向祁仲谋借来的,还有熊立军的,还有本来应当用于给婆婆养老以及抚育孩子用的……所有的所有,都因为她这一巴掌而付之东流了。
安经理,这件事,我一个人承担吧。
周卫阳说道你看,你只是打了他一巴掌,这件事没多大,关键是我后来用盘子拍了他的脸这才是比较严重的。
到时候,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拘留或者坐牢,我一个人去,总好过咱们两个人都坐牢吧?与陈天一起的一位中年人插了一句:这位安经理,还有这位是叫大周吧,你们州才说,你们在区里投了2000多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投资啊你们做什么项目的?安雁正待回答,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为好。
陈天说道:这位是我彭叔叔,他叫彭林涛。
那位是章叔叔,章铁。
小妹你就学我一样称呼他们好了。
嗯,彭叔叔章叔叔。
安雁冲彭林涛和章铁点了点头招呼道,以她的年龄,称呼这两位为叔叔还算是合适,我叫安雁,原来是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南京经销处的经理。
我州州投资建了一家大型家电卖场,叫作建康电器,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建康电器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这位是我的副总经理,叫周卫阳。
建康电器。
陈天点点头,对两位中年人说道:不就是咱们前天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大卖场,还没开业的。
那个叫章铁的答道:没错,应该就是那家。
咱们还说连北京都没这么大的卖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有这样大的手笔,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姑娘。
彭林涛道:看来,自古英雄出少年,还真是没有说错啊。
我们都老了,没这个魄力了。
安雁听到几个人夸她的话,丝毫也没有兴奋的感觉,她颓然地说道:大手笔有什么用,现在一切都完了。
我们把副区长打了,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刁难我们呢。
我们的钱都是借来的,如果他们把卖场压上一年半载的不让开业,光利息就能够把我们逼得破产了。
章铁没心没肺地笑着问道:姑娘,既然你知道这个结果,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动手呢?好歹也是2000万的投资啊,被你这一巴掌就全打没了。
我……安雁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我受不了他的窝囊气!陈天呵呵笑起来,他对章铁说道:章叔叔,你就别吓唬安小妹了。
好了好了,小妹,你别哭,放心吧,有我这两位叔叔在,没人能为难你们。
真的?安雁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中年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彭林涛白了陈天一眼,对安雁说道:安经理,你别听小天瞎吹牛,我们就是一般的机关干部而已。
不过,这个副区长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回头我们会给你做证,证明你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动手的。
如果他敢假公济私来刁难你们,我们会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个情况。
你放心,咱们有党纪国,肯定不会让这种蛀虫嚣张的。
如电影里演的那样,架打完了,警龘察才姗姗来迟。
不过,听说被打的是副区长,警龘察倒是十分重视,一下子来了七八位,领头的是区公龘安分局的一位副局长,叫郑树敬。
郑局长,就是他们在殴打唐区长。
饭店大堂的一名领班把郑树敬一行带到打架的现场,指着陈天等人对郑树敬说道。
郑树敬在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唐超被打了,而且报案者还隐隐约约地暗示道,这起事件中有一位漂亮的女主角。
郑树敬得此消息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活该。
他用脚后跟也能想出其中的缘由,唐超喜欢骚扰女性,这走出了名的事情。
不过,不管郑树敬心里怎么想,他还是得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带上人赶过来处理。
副区长被打,这可是很大的治安事件了,怠慢不得。
哎呀,唐区长,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郑树敬走到唐超的身边,大惊小怪地问道。
唐超老脸羞得通红,不知说什么好。
他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唐超相信郑树敬肯定会偏怛他,从而把安雁等人抓起来,起码要拘上几天。
但即便是如此,事情传出去,大家肯定要说长道短。
且不说公龘安分局里有多少碎嘴,就是现在饭店大堂里旁观的顾客,估计也有认识他的,这番八卦是注定要栽在他身上了。
打人的是建康家电公司的经理安雁和副经理周卫阳。
一名唐超的随从见老板不吱声,也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替他说道,他们的家电卖场存在很大的问题,唐区长从工作出发,约他们在这里沟通信息。
谁知道,他们提出了一些无理要求,被唐区长拒绝后,他们就恼羞成怒,出手打人了。
他们两个打你们四个?郑树敬问道,那边那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有战斗力的样子,怎么能够把唐超一行四人都打得不敢还手了?他们还带了三个打手。
另一名随从指着陈天一行说道,就是那三个人,尤其是那今年轻一点的,可能是少林寺出来的,有武。
哦?郑树敬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
现场出现一个会武的人,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他原本认为是唐超调戏女性不成,被人打了一顿,现在看起来,对方既然是带了打手,自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唐超还真是被冤打的。
想到此,郑树敬离开唐超等人,走向陈天那一桌。
在此之前,已经有几名整察把他们这一桌给监控起来了。
安雁和周卫阳忐忑不安,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陈天等三人倒是心态好得很,当着警龘察的面,还在那门丶口地呷着啤酒呢。
你叫安雁?郑树敬首先对安雁问道。
安雁点点头:是的。
你叫周卫狙?是的。
周卫阳也乖乖地答道。
你们三位呢?姓名,职业。
郑树敬对着陈天一行问道。
我,陈天。
这两位,章铁,彭林涛。
职业嘛……彭叔叔,咱们算啥职业好呢?陈天挺无赖地对彭林涛问道。
彭林涛也是拿陈天没办了,他抬头对郑树敬说道:我们三个都是来南京出差的机关干部,一般干部。
哦,是机关干部?郑树敬觉得哪有点不对,这么说,你们三个和他们两个,原来不认识?不认识。
陈天道。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协助他们殴打我们区里的领导?郑树敬又问道。
他有意点出区里领导这几个字,想试探一下陈天等人的反应。
对方既然自称是机关干部,对于官场的妩则怎么也是懂的,从他们的反应之中,郑树敬就能够判断出他们的地位和背景了。
陈天站起来,说道:同志,你凭什么说我们殴打区里的领导了?郑树敬指指那边,说道:他们是这样说的,怎么,他们不是你们打的?陈天道:是我动的手,我这两位叔叔没有动手。
不过,同志,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不叫殴打,充其量叫做斗殴。
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叫做见义勇为,勇斗歹徒。
彭叔叔,你说对不对?最后一句话,他又是对彭林涛说的,看起来,他是存心要拉彭林涛来说话了。
彭林涛无奈地瞪了陈天一眼,说道:陈天,好好说话,不要影响公龘安人员的工作。
说完这话,他转过头对郑树敬说道:同志,今天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想,你们是不是应该调查清楚,然后再对案件进行定性。
如果仅仅因为有一方是领导干部,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另一方是有过失的,这样办案子是容易犯主观错误的。
彭林涛说得很平和,但透着一种凛凛的威严。
郑树敬心里一动,这位仁兄的话滴水不漏,绝对是有来历的人啊,他可千万不能落下话柄。
想到此,郑树敬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好好勘察一下现场,把当事人带回分局去,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还有,询问一下现场还有没有目击证人,如果有的话,也要做一下笔录。
警龘察们走上前,示意安雁等人跟他们走。
陈天看安雁有些迟疑的样子,便笑着说道:小妹,别担心,警龘察同志是会依办事的。
走吧,我保你没事。
谢谢陈哥。
安雁向陈天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色。
事到如今,安雁也只好是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陈天说得那么肯定,她也就姑且相信陈天一回。
看起来,那两位叔叔辈的人,好像挺有点势力的样子,安雁不知道,有谁能够比副区长的势力更大,还有,这两位有势力的人,到底会不会帮她的忙呢?唐超这边,也有警龘察过去招呼,唐超听说自己也要去分局,满心诧异,喊着郑树敬问道:老郑,我们也要跟你去分局?说心里话,唐超真的很不愿意到分局去,一个堂堂的区长,在一起打架案件中,以当事人的身份被带到公龘安分局去,这像个什么样子?郑树敬点点头:唐区长,真不好意思,得麻烦你去一趟。
现在我们也讲依办案,如果你不去做个笔录,以后这个案子也不好定案,会影响到后续的案件处理的。
嗯,那好吧。
唐超只能接受了。
他也不了解整察办案的程序,但郑树敬非要他去一趟,他也没办。
他想让郑树敬狠狠地惩治一下那几个敢于对他动手的人,自然就得和郑树敬配合。
郑局长,他们几个,怎么没上铐子啊?一名随从突然发现了安雁一行享受的是和他们相同的待遇,都是由整察请上警车,而不是拿铐子铐上去,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是不爽。
郑树敬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案件还没有定性,我们也不好随便铐人,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现在不上铐子也行,到了分局以后,老郑,你可得替我好好出。
气。
唐超气乎乎地对郑树敬说道。
(247 来头不小郑树敬把一行人带到分局,让手下逐个去做笔录。
他自己则专门把彭林涛带到一间小会议室,关上门,恭敬地说道:彭同志,不好意思,按照办案程序,我还是得对你做一个笔录,你看没什么问题吧?郑树敬这样小心翼翼,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从彭林涛的表情上能够感觉到,对方绝对是那种有恃无恐的人。
一个副区长,好歹也是个正处级,在地方上是有点份量的。
对方能够做出这种满不在乎的架式,可以想见这个人的背景应当是足够硬的。
彭林涛见郑树敬这番做作,知道对方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了,再隐瞒下去未免太不给对方面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工作证,递到郑树敬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州才在饭店里,我不合适透露身份。
这是我的工作证,请郑局长过目。
郑树敬拿过工作证,扫了一眼封皮,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来:中纪委!我只是个一般干部。
彭林涛谦虚地说道……,这次到南京来,主要是办些私事,不是公干。
这次的事情,我们那位小兄弟有些莽撞,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这件事,还请彭处长给我们一些指示。
郑树敬一边把工作证递还给彭林涛,一边谦恭地说道。
他州才已经看过了,这位彭林涛可不是什么一般干部,而是一个处长,虽然说唐超也是处级干部,可是这两个处级干部,能相提并论吗?彭林涛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地方上的干部来说有怎么样的一种威慑力,也就不便再装聋作哑,玩什么扮猪吃虎的游井了。
他直接把州才在饭店里看到的情况向郑树敬说了一遍,同时还递上了一个小录音机,说道:关于这位唐区长用言语骚扰女性的经过,我们都已经录了音,郑局长可以听一下。
郑树敬知道自己必须作出一个严格执的样子如果阿谀奉承,说什么领导话就是真理,不需要证据之类,估计面前这位纪检干部反而会不高兴的。
他接过录音机,按下按键认真地听了一小段,然后关上录音机说道:彭处长,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这个证据,有了它,这个事件的定性就很清楚了,安雁同志动手,完全走出于自卫。
而至于你们那位……陈天。
彭林涛说道。
对,你们那位陈天同志的行为,则完全属于见义勇为。
郑树敬说道。
嗯,陈天这个同志,性格上比较冲动。
没办他父母都是秘密战线上的高级领导同志,经常不在家,他从小就是和警卫营的战士们一起长大的。
当时,我是警卫营的教导员和我一起的那位章铁同志,是警卫营的班长。
陈天的武,就是跟章铁学的。
彭林涛装作拉家常的样子,对郑树敬说道。
哦,这位陈天同志,原来是革龘命家庭出身,难怪这样嫉恶如仇。
郑树敬说道。
彭林涛笑道:其实,陈天和你们南京还颇有渊源的。
他这次到南京来就是来看他的亲舅舅的他舅落如……说到这里,他用手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姓氏,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郑树敬一眼。
郑树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彭林涛写的是谁的名字了他在心里暗暗地为唐超默哀:登徒子仁兄,你算是撞到铁板了还是自求多福吧。
彭林涛一下子亮出这么多底牌,也是有所考虑的。
他知道,自己这一回能够用中纪委的名头保证安雁一行安然无恙,但不能保证事后唐超不想办报复。
只有亮出一个足够大的靠山,通过郑树敬之口传到相关的人耳朵里去,才能起到吓阻的作用,替安雁撑起一把保护伞。
州才安雁在饭店里的表现,彭林涛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这个小姑娘,他们三个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好感和同情。
除此之外,彭林涛还发现陈天对于安雁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亲近,这让彭林涛不禁浮想连翩。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转眼已经是为出头了,至今还没有中意的女友,老首长在他面前也曾嘀咕过。
彭林涛有些八卦的念头,觉得陈天这次英雄救美,没准能够擦出一些暧昧的火花来。
郑树敬也不是傻瓜,而且作为公龘安系统的干部,他分析问题的能力比其他人又更强了一些。
从彭林涛这番表示之中,他已经悟出一些事情了,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彭处长,对于唐超……区长的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请你给我们一个指示。
彭林涛摆摆手道:这是治安事件,我们不便于介入。
唐超同志的作风问题是否需要向你们当地纪委汇报,由你们公龘安部门决定就可以了。
我和章铁这次主要是陪陈天到南京来办私事,所以就不参与这件事情的处理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郑树敬点头道。
把事情说完,郑树敬客客气气地把彭林涛送出了会议室。
安雁、陈天等人也已经做好了笔录,正坐在警龘察办公室等着彭林涛。
负责做笔录的警龘察们都得到了郑树敬的指示,没有敢为难他们。
郑局长,今天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以后有到北京来出差或者办案的日子,欢迎到我们单位去喝茶。
彭林涛向郑树敬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一定,一定,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接受彭处长的指示。
郑树敬答道。
在他的心里,却是暗暗地祈祷,可千万别让自己有机会去中纪委喝茶。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他这个级别的干部,真要犯了事,也享受不了去中纪委喝茶的待遇。
一行人由郑树敬亲自陪同出了分局,陈天婉拒了郑树敬要派车送他们的好意,与安雁一起并肩走在前面。
周卫阳觉得不对劲,想凑上前去,被章铁呵呵笑着拉住了:小伙子,有血性,我喜欢。
不过,你的夫实在是太稀松了,来,我现在就教你两手。
安雁浑然不知后面三个人在动什么心思她只觉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看着陈天,说道:陈哥,咱们打了副区长,他们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咱们放出来了?,丶陈天呵呵笑着,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安雁说道:小妹,你先把这个收起来。
这是我州才从那孙子包里顺出来的。
这里头估计是2000块钱吧?光这2000块钱我就能让那孙子把牢底坐穿,不过,你起码也得在大牢里蹲上十年。
所以,这件事我就没跟那帮警龘察说。
安雁接过小布包,不好意思地说道:陈哥,让你见笑了。
没办,现在要办点事情,就是这样。
陈天道:小妹,商场险恶,你一个小女孩子家在商场里抛头露面,太不容易了。
你爱人呢,他怎么不帮着你点?最后一句话,陈天是有意问的其实,唐超说安燕未婚生子这句话,陈天都只经听到了,这让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
安雁摇摇头道:我爱人不在南京……他在国外呢。
哦?他是外交人员?丶。
安雁还是摇摇头:不是的,这里面的事情,有点乱,我改天再向陈哥说吧。
对了,陈哥,你州才还没说呢,你们是怎么让警龘察把我们放出来的,以后会不会还有麻烦啊?陈天道:小妹,你放心吧。
我告诉你吧,我彭叔叔和章叔叔,都是中纪委的,那位唐区长如果敢跟你炸毛,你就跟我说,我让彭叔叔他们去收拾他。
真的!安雁忍不住回头去看彭、章二位。
彭林涛知道她的意思,还以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安雁脸上不由得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陈哥,州才弄得你们也没吃好饭,要不,我做东,请你们重新吃一顿饭吧?安雁兴致勃勃地说道。
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吧。
陈天说道,小妹,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吧,我改天去看你。
对了,卖场开业的事情,如果还有麻烦,你就跟我说,我负责给你解决。
多谢陈哥!安雁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的卖场打算下星期开业。
陈哥如果还有南京的话,请你们过来参加开业式吧。
好,我一定去捧场。
陈天应道。
几个人走到路口便各奔东西了,安雁和周卫阳返回公司,陈天一行则去办他们自己的私事。
走过红绿灯口后,陈天忍不住回过头来,久久地凝望着安雁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缕温馨的微笑。
怎么,小天,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彭林涛问道。
陈天点点头:没错,这女孩的性格,我喜欢。
那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陈天这才明白过来彭林涛的意思,连忙说道:彭叔叔,你可别乱开玩笑,我说的喜欢,可不是那个意思。
人家有爱人有孩子的,再说,她比我小得多呢。
彭林涛道:关于她的情况,我州才向分局的郑局长了解了一下。
这个女孩子是江南省的,有个未婚夫,前年的时候……陈天默默地听完彭林涛介绍的安雁的情况,不觉动容道:这丫头真是太不容易了,看到她,我就想起小月了……唉,不说她了。
彭叔叔,咱们帮帮安雁这丫头吧?彭林涛叹了口气:好吧,难得太子动了惜香怜玉之心,彭叔叔就替你跑一趟吧。
公龘安分局里,唐超正在对郑树敬大发雷定:郑树敬,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为什么这几个人连一根汗毛都没动就给放了?郑树敬道:唐区长,你别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被人打了,这是假的吗?别说我还是个区长,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被人打了,你也得处理吧?郑树敬拿出一盘火柴盒大小的录音带,对唐超说道:唐区长,你看,这是他们交给我的录音带。
他们说,里面录的是你和安雁谈话的内容。
不过,我一点都没听,因为,你也看到了,这么小的录音带,根本不是我们的机子能够放的。
唐区长,你明白了吗?我明白什么?唐超一时真反应不过来,这么小的录音带,他的确是没见过的,但这能说明什么?郑树敬道:用这种录音带的小型录音机,连我们一个区分局都没有,人家手上就有,你想过他们是什么来头吧?唐区长,实不相瞒,对方也露了底了。
那俩年龄大的,是中纪委的干部。
那今年轻的,父母都是高级干部,住的院子是配警卫营的。
他的亲舅莠是……最后几个字,他是贴着唐超的耳朵说出来的。
啊!唐超听完郑树敬的话,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再也站不住了,一坐在凳子上。
唐区长,这件事,你看……郑树敬装出为难的样子请示道。
老郑,对方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理?唐超恐惧地问道,他有证据捏在别人手里,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调戏妇女,就算国不管,党纪起码是要管的。
郑树敬道:他们说,让我们分局来决定。
唐超一把拉住郑树敬的手,说道:老郑,我一向可对你不薄啊,这件事情上,你可得拉哥哥一把。
郑树敬心里那通得意啊,副区长终于也跟他称兄道弟了。
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高兴,只是装出诚恳的样子说道:唐区长,瞧你这话说的。
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尽量淡化处理,你看如何?可以,可以。
唐超连声道,老郑,这个录音带,你是不是可以交给我?郑树敬哪能把这东西给他:唐区长,这个恐怕不太合适。
对方把这个交给我,未来万一他想起来,哪怕是想要回去,我拿不出来,也是麻烦啊。
你想想看,我能惹得起他们吗?不过,唐区长,你放心,这东西放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第二人看到的。
唐超叹了口气,他知道郑树敬留着这东西,是为了日后有一个向他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这一回算是栽狠了,也没了向郑树敬发威的底气。
也好,老郑,那就放在你这里吧。
哥哥这一次算是让那个小破鞋给坑苦了,等以后……唐超咬牙切齿地说道。
郑树敬正色道:唐区长,我可提醒你一句,那边那三位,看来是保定了这个安雁了。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去碰建康电器的事情为好。
肯定是那个小白脸看上那个破鞋了!丶唐超跺着脚骂道……,唉,算了算了,我以后见了这个姓安的就绕道走吧,谁让人家的靠山硬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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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两句吧:书评区提意见的不少,我回复不行,不回复也不行。
刚刚这几章,有人说,橙子要写了,恶俗啊。
我不知道这个猜刻是哪来的?也许网络上有100本这样写的书,但橙子毕竟还没写对不对?别人的错误,不能让橙子来负责吧?我算是知道啥叫躺着中枪了。
……至于有人说不想看写峰子的段落,不想看写安雁的段落,不喜欢月、沈,不喜欢小熊,不喜欢ABCD的,我只能装作没听见。
朋友、助手兄弟一个都不能写,这是小说,还是小林的悼词?……此外,我也不求月票了,有读者跟我说:橙子,你知道你为什么月票少吗,因为你这样写错了,你应当那样写才行。
橙子很想要月票,但橙子不能放弃自己的思路去迎合月票。
……爱给不给!橙子写突击营的时候,仆到海底了,也写完了,别拿仆街来威胁我!248 两封来信南京这动打得热闹,林振华却一赤所知。
他刚刚在首都机场下了飞机,搭上一辆机场大巴,准备赶往华青大学去看望妹妹林芳华。
而此时,林芳华正坐在新斋的宿舍里,读着一封从大洋彼岸飞来的书信:小芳:你好!请原谅我的大胆。
在华青四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想这样称呼你,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都失去了勇气。
现在我人在美国,终于敢鼓起勇气叫你一句小芳了。
我和另外五名同学,是三天前抵达旧金山的,目前我们都已经办理完了入学手续,正式成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学院的研究生了。
到美国的几天,感触真的很深。
过去读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总听老师说美国是垂死的资本主义国家,以为美国就像咱们电影里的旧社会上样。
上了大学之后,接触到了一些外界的信息,知道美国是一个繁荣、强大的现代化国家。
但是,到了美国之后,我才知道,过去我们对于美国的认识实在是太肤浅了,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那天,我们州州走下飞机的时候,我就惊呆了。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竟然能够如此透明。
呼吸惯了北京带着污染的空气,乍到美国,这种清新的空气让我一下子都不能适应。
在加州大学,随处可见宽阔的大草坪,这远非华青大礼堂前面那一块空地可比的。
原来在华青的时候,我总以校园美丽而自豪。
到了加州大学,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常青藤大学,华青和人家相比,简直差出了,100年。
美国人非常富裕,我们的同学很多都有私人小轿车,甚至我们学校的清洁工上下班都是开着自己的私人小轿车的,相比之下,我们中国人简直就是生活在上个世纪。
我们系的实验室里,实验条件好得让人无相信。
一台做热处理实验的电炉,价格就相当手我们华青机械系所有实验设备的总价。
小芳,我说了这些,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非常追求物质的人吧?不,其实给我冲击最大的,并不是这些物质上的差异,而是人文上的差异。
美国人的平等和自由的精神,真让我们这些中国人觉得无地自容。
我给你举一个小小的例子吧。
我们今天上午去听了一位教授的课,上课的教室像是一个会议室一样,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围着桌子坐的。
教授讲课的过程中,学生可以随时提问,教授也鼓励大家提问,如果你觉得教授讲得不好,随时就可以离开教室,而不用担心会有辅导员来找你谈话。
对了,我觉得最能反映美国精神的,就是这里的桌子一律都是圆的,大家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没有领导和下属之分。
而在中国,桌子是长条形的,领导坐在前面,群众坐在旁边。
人家连这样一点小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难怪美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出了国才知道,我们过去都是井底之蛙,国外实在是太让人觉得震撼了。
小芳,你明年就要毕业了,你也想办出国来吧。
林哥是个百万富翁,他资助你出国读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出过国,没有到美国来呼吸一次这种自由的空气,真的是要抱憾终生的。
小芳,来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让我们一起拥抱真正的现代化吧。
你的同学:向阳林芳华缓缓地放下杜向阳的来信,走到窗口。
因为是复天,窗户是敞开着的,窗外飘进来一股带着泥土味和青草味的空气。
林芳华轻轻地呼吸了一口这样的空气,她试图去体会杜向阳说的话,试图去理解为什么美国的空气是透明的,而中国的空气就是不透明的。
她想起在一个星期前,她和其他几个同学到机场去送别杜向阳等出国留学的师兄师姐。
大家在候机厅里打打闹闹地,说着过去几年朝夕相处时的趣事,互相约定着在美国或者在中国重逢的承诺。
当留学生们不得不去安龘检登机的时候,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带头,大家一起喊出了每天下午锻炼身体时大喇叭里的那句话: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铿锵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是声音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陌生了呢?林芳华摇了摇头,试图把自己心里那些不愉快的感觉甩出去。
她回到桌边,拆开了另一封信。
这封信是从北京火车站发出的,写信的人是马杰。
正如林振华注意到的,当杜向阳和马杰同时出现的时候,马杰总是排名在后的。
林芳华同学:你好我现在正坐在北京站的候车室里给你写信,开往南都的火车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正好给我留下了给你写信的时间。
很抱歉,我州州从德国回来,途经北京,却没有回华青去看你。
公司里还有紧要的工作,我必须和卫老师、韦处长一起赶回浔阳去。
我给你带了一些小礼品,这次也没给你了。
不知道你暑假会不会回浔阳去,如果你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的。
你不会怪我失礼吧?林芳华,我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我心里有太多的感触,压抑得我非常难受。
我需要找一个人说一说,而你,是我认为最能够倾诉心里话的朋友。
这次去德国,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过去,从文献中,我也知道我们国家的技术水平与发达国家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可是这一次在兰克福装备展上的所见所闻,远比书本上读来的东西要直接得多,简直可能用震撼来形容。
在装备展上,那些国际工业巨头们推出了如此多尖端的装备,它们摆在一起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一座无逾越的高山。
我们过去总说,建国巫年,我们建立起了完整的工业体系。
可是和人家的工业水平相比,我们的工业体系实在是太落后了。
ALK公司的一台电炉,就相当于我们卖出一套大化肥设备的钱。
这种技术上的落差,使得我们不得不去承受他们的剥削。
还有,我们在一位老华侨那里看到一台德国工厂里扔掉的旧机床可是这样的机床,如果拿回国内来,就是宝贝一般。
我向这位老华侨讨下了这台机床,它将会被运回浔阳,然后被维修好成为我们重要的生产设备。
人家的破烂,却是我们眼中的宝贝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啊!老实说,在回来的飞机上,我一直有一种沮丧的感觉,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对的,但我的确无排遣。
当初,我自愿报名去汉华重工,是想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报效祖国,实现振兴中华的理想。
可是,看完装备展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再努力也是没用的。
中国在前进,别人也在前进,我们花很长时间去走的路别人也许只要一步就能够跨过去。
我们和人家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我们也许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他们。
我曾经想过,也许我应当离开中国,到国外去,或者像向阳那样去留学,或看到国外的大公司去当工程师。
我学了这么多的知识,我的价值应当在最前沿的地方去体现而不是满足于给非洲的小部落制造的年代的小化肥设备。
这些话我跟谁都没有说。
事实上,这个念头,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不会付诸实施的。
我会履行我当年的承诺继续在汉华重工好好工作。
林经理和郎经理都曾径无私地帮助过我,我不会背弃他们。
在飞机上韦处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回去之后,带领几名技术员攻克40万吨大化肥设备压力容器的焊接应力问题。
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一诺干金,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完成。
林芳华,我向你说的这些话,请你保守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说起。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想不清楚,也许以后会有更好的答龘案的。
你的同学:马杰。
这些人,一个个出了一趟国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没出息!林芳华收起杜向阳和马杰的信,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215的林芳华,有人找!楼道里的对讲广播响了起来。
时值盛复,女生楼里的女生们穿得少,为了避免发生春光外泄的事件,女生楼对男性是完全封闭的。
有男生要找女生,只能站在楼下,由楼管员通过对讲广播来通知。
哎,我马上下去!林芳华把头探出门外,对着广播应了一声,然后便匆匆忙忙地穿上外套,向楼下奔去。
她知道林振华这几天回国,估计在楼下找她的人应当就是林振华。
林芳华走下楼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门外的林振华。
不过,林振华可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小女生正站在他身边和他聊得火热呢。
你是江南省的林经理吧?嘻嘻,你叫林振华对不对?呃,我有这么出名吗?你当然出名了,现在整个华青大学起码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你呢。
嘻嘻,我说的是男生哦,女生里认识你的人是百分之百。
是吗?看来古话说得好啊,我不在江湖,江湖却留下我的传说。
嘻嘻,林经理,你真幽默,你一直都这么幽默吗?*……其实我平对比这还幽默的。
对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叫我经理,我有点紧张,还以为你要找我发工资呢。
那好啊,我就饵你振华哥,好不好?这个不太方便见……丶,林振华满头黑线。
林振华,你在干什么呢!林芳华走出楼来,正好听到这段暧昧的对话,不由得怒火中烧。
好啊,你打着看妹妹的名义,跑到华青大学泡女生来了,看我不回去向杨欣告你的状。
林振华看到妹妹来了,便对那女生呵呵笑道:你看,我妹妹来了,我不能跟你聊了。
州才和你聊得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再继续。
好啊好啊,太好了,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呢。
对了,我叫喻珊珊,是化工系三字班的我住有8宿舍,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女生欢天喜地地说道。
说罢,她回过头去,正待往楼道里走,正好看到满脸严肃的林芳华。
女生冲林芳华扮了个鬼脸,格格笑着跑掉了。
林振华,你搞什么名堂?你是国家干部耶,注意一点你的个人形象好不好?林芳华对哥哥兴师问罪道。
林振华哈哈笑道:没办,你哥实在太有女人缘了,我就站在楼下这一会,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向我打招呼了。
这个是胆子最大的,和我聊了半天。
小芳,你应该为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而感到骄傲。
林芳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嘴上花里忽哨,本质上还是非常不错的。
她摇着头说道:看来我都老了,这些三字班、四字班的女孩子,比我们那个时候真是开放多了。
对了,哥,你从德国回来,给我带什么礼物没有啊?我可事先说明,巧克力我是坚决不要的,本姑娘正在减肥。
林振华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道:你看,这是什么?哎呀,是国香水耶!林芳华接过盒子看得爱不释手……,我知道这个东西,我们有个女外教老师用过这个东西,味道可香子,而且香得一点都不俗气。
这可是我在巴黎给你买的,正宗的普罗旺斯薰衣草香型。
林振华道,别看这小小一瓶,的多美元呢。
这么贵啊!林芳华瞪着眼睛问道,不过,瞪眼归瞪眼,她可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
她知道哥哥现在是个有钱人,虽然平时并不怎么大手大脚,但很舍得在她这个妹妹身上花钱。
这次去一趟欧洲,花50多美元给她买一瓶香水,的确不算是很奢侈的行为。
林振华倒是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可不是这么贵吗。
都怨那个舒曼,非得让我买不可。
我说到浔阳的山里采点野花,酿一酿也能有这个效果吧。
可是舒曼说了,人家国的香水就是跟中国的不一样,咱们中国的香水跟人家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别。
林芳华本来正喜滋滋地拿着香水凑在鼻子前闻着,听到林振华这番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举着香水的手也放了下来。
怎么啦?林振华觉出了妹妹的异样。
林芳华苦笑道:怎么这么巧,这是我今天听到第三个人跟我说这话了,腔调都是一模一样的:中国和外国相比,是天地之别啊。
林振华笑着问道:这可真是巧了,另外两个人是谁啊?你的两个好帮手,杜向阳和马杰。
他们两个也真是难兄难弟,分别给我写了一封信,竟然是同一天寄到的,连内容都一样,都是说人家国外如何如何好,我们中国如何如何糟糕,他们如何如何震撼什么的,真是烦人。
林芳华嘟哝道。
嗯,这两个人都是州州出国,杜向阳在国外,马杰是州回来,有这样的想很正常啊。
林振华道。
国门州州打开,所有接触到国外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会不觉得震撼的,杜向阳和马杰都是州州走出校园的学生,这种冲击感就感觉更强烈了。
可是,我觉得他们的腔调,我真的很不喜欢。
林芳华撅着嘴说道……,哥,你也出过国的,我怎么觉得你对外国就没那么崇拜呢?怎么,他们都对外国很崇拜吗?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他有心向林芳华把那两封信讨来看看,转念一样,那好像是两个男孩子写给妹妹的情书,自己拿来看,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哦。
一转眼间,妹妹也已经是丑岁的大姑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旧岁的傻丫头。
岂自是崇拜啊,简直就是五体投地的感觉了。
林芳华愤愤不平地说道,过去在家里的时候,你也跟我讲过外国的,可是你讲的跟他们讲的就不一样,你把外国说得很平常啊,那个斯皮舍尔公司,在你嘴里不就像个傻瓜公司似的,没什么了不起嘛。
是吗?林振华想了想,笑道:可能是我见到的东西比他们更多吧。
外国的确是很强大,但我知道,这种强大不是不可战胜的。
有了这样的信心,再看外国,就能够心平气和了。
盲目的自尊是不对的,盲目的自卑也是没必要的,你说呢?我不知道,我没出过国,不懂你们这些人在说什么。
林芳华说道。
那就等你出了国再说吧。
林振华笑着说道,今天不谈这个了,我们一起到老何家去吃饭吧,我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他说会在家里等我们。
好啊,好啊。
林芳华道,你一个,何叔叔一个,都是顶顶爱国、顶顶自信的人,我刚刚看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写的信,给憋屈坏了,正想去听你和何叔叔说说话,换换心情。
249 乱象丛生这次跟着副总理在西欧各国走了一圈,真的很震撼啊!在何家,何海峰对着林家兄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林芳华郁闷得一头栽到何岚怀里去了,林振华倒是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何海峰纳闷地问道。
何叔叔,你太让我失望了!林芳华叫道,这样的话,怎么能出在你口里呢?林振华笑着把妹妹此前跟他说的话向何海峰复述了一遍,林芳华则把杜向阳和马杰的信里那些崇拜和沮丧的话又挑了几句出来,说给众人听。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班上的同学,现在也是言必称外国呢。
何岚说道。
那你呢?林振华问道。
何岚冲何海峰呶呶嘴道:天天听何主任给我上政治课,我想崇洋媚外也不敢啊。
何海峰叹了口气,对林振华说道:过去我们总是批判崇洋媚外,现在可好,这个词不提了,变成了外国的会议桌都比中国的要圆。
他的后一句话,自然是针对林芳华所转述的杜向阳信中的内容。
林振华道:这不奇怪啊,老何,你州才不也说出国以后觉得很震撼吗?何海峰道:是啊,的确是很震撼。
别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实在是太高了。
咱们再不抓紧时间迎头赶上,就真的要被时代抛弃了。
说过,落后就要挨打。
,小平同志也说过,中国必须向发达国家学习,再不改革开放就要被开除球籍。
我们这一趟出去,所见所闻,感觉到压力很大啊。
林振华笑道:压力大好啊,电影里不是说吗,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
咱们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何岚奇怪地看着林振华,问道:小华哥,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挺轻飘飘的。
我爸从西欧回来以后,天天愁眉苦脸的,你怎么不发愁啊?是吗?林振华被何岚说得有点发愣,似乎自己的确有点与众不同的样子。
他扭头问何海峰道:老何,你不至于吧?出一趟国就受到这么强的震撼,居然成天愁眉苦脸了?何海峰道:岚岚懂什么呀。
我发愁,并不完全是因为看到和发达国家的差距,最关键的,是我们目前的整个改革也出现了问题,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纠正,改革弄不好就会亏一蒉啊。
有这么严重?林振华惊讶地问道。
何海峰反问道:你在企业里,难道没感觉到什么问题?林振华想了想,说道:的确有点问题,好像整个国家的摊子铺得太大了,基建规模过大,物资供应紧张,原材料价格涨得很厉害。
还好,我们因为承担了出口任务,很多材料是由计刻部门直接调拨的,据说那些乡镇企业的日子就非常困难。
何海峰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
现在整个经济有失控的危险,中央对此非常担心。
从去年开始,中央把许多权力都下放到了地方,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充分调动了地方的积极性。
但问题就是地方的积极性过高了,各地都在大干快上,摊子越铺越大,已经完全超过了国家财力可支撑的程度了。
林振华道:对了,老何,我们这次去兰克福装备展,也遇到这种情况了。
各地盲目引进彩电、冰箱、摩托车等生产线,光是一个阿里斯顿的电冰箱生产线,据说全国就引进了九条,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何海峰脸上现出了何岚所说的愁云:我州州看到海关和统计局分别报来的数据。
海关方面估计,今年整个外贸的逆差可能要超过100亿美元,相当于全年出口额的一半。
如果真的出现这么大的逆差,那么咱们这两年好不容易接起来的不到1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全部填进去都不够了。
高部长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林振华道。
这是外贸。
国内贸易的形势更糟糕,由于原材料价格上涨,影响到下游产业,今年许多商品的价格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上涨。
统计局方面估计,今年的零售物价指数恐怕要超过既了,消费者价格指数估计慨都打不住。
何海峰继续说道。
这不就是通货膨胀了吗?何岚惊讶地问道。
林振华好奇地看着她,说道:不错啊,小小年纪,就知道通货膨胀了。
何岚不满地反驳道:什么叫小小年纪,我已经旧岁了好不好?通货膨胀谁不知道,我们也学过政治经济学的。
可是,不是说只有资本主义国家才会出现通货膨胀吗,怎么我们国家也出现通货膨胀了?林振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把球踢给何海峰:问你爸爸吧,他是搞经济的。
我只懂工业,不懂经济。
其实林振华倒不是不懂经济,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向旧岛年的高中生解释社会主义国家也会发生通货膨胀这样一个问题。
在计利经济年代里,所有的价格都是由国家控制的,所以并不存在涨价的现象,这就给了人们一种社会主义国家不会发生通货膨胀的印象。
事实上,经济学家们早说分析过,所有的商品都用票证来维持供应,这本身就是一种隐性通货膨胀的表现。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逐步放开对市场的管制,陆续调整了一部分商品的价格,导致物价水平有所上升。
其中哟年的调价幅度最大,当年的消费者物价指数,也就是人们习惯说的凹四增幅达到了7又的水平,不过,国家同时给城镇居民发放了物价补贴,所以这次涨价带来的冲击并不明显。
在随后的几年里,物价每年约以Z的水平上升,而同期职工工资的涨幅更大,因此也冲淡了涨价带来的影响。
到‘咕年’由于投资过热,推动物价大幅度上涨,凹四在这一年突然达到了。
弥的高位,对于整个社会的冲击是非常强烈的。
当何岚这样的中学生都知道中国也会发生通货膨胀的时候,那种对原有社会制度的信心就轰然倒地了。
事实上,1985年的涨价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从那时起,一直到1996年的12年间,中国的CPU年均增幅达到了11.2%,有5今年份CPU高于慨,其中‘那年更是达到了跳的历史最高点。
这12年,可以说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12年,也是中国社会最为浮躁、最为动荡的口年。
如今的林振华,就站在这口年的门槛上。
如果大家不能理解这一组数字的含义,那么不妨穿越回后世,去看一看2011年的场景。
这一年,在砖家们的嘴里,是物价飞涨、经济濒临崩溃的一年,而事实上,2011年中国的CPU仅仅是上涨了巧11.2%而已。
如果55%的CPU就意味着经济濒临崩溃,那么12年间CPU年均增长11.2已经足够中国崩溃24回了价格问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何海峰说道,咱们国家的价格体系不合理,尤其是重工业产品价格偏低,已经严重影响到商品经济的发展了。
现在一吨钢材的黑市价高达5000元,而工厂只能拿到1000元。
钢铁厂无从产品销售中得到足够的利润来扩大再生产,而市场上却因钢材短缺而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
国家是怎么考虑的?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道:现在理论界出现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国家应当加强计划控制,避免物价过快增长。
另一种认为国家应当彻底放弃控制,取消票证,允许物价自由浮动,由大乱而生大治。
你别说,现在后一派观点,还占着上风呢。
老何,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懂。
林振华道,不过,我有一点疑惑,咱们说搞改革,怎么会越改越乱了呢?这个问题可不单是我这样想,机械委的朱司长也是这样说的。
他甚至说,还不如回到计刻经济的年代里去呢。
何海峰点点头道:像朱司长这种牢骚,我们体改委已经听到无数了。
不过,大家也就是发发牢骚,计刻经济的缺陷,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年提出有计利的商品经济,也是这些实际部门的同志呼声最高的。
目前出现的这些乱象,总的来说,就是新旧两种体制转轨时候出现的必然现象。
计刻经济年代里,我们是通过国家行政命令来管制经济。
而纯粹的市场经济呢,是通过经济手段来管理经济。
现在咱们国家放松了计刑管制,经济约束却没有及时跟上,这就导致了管理上的失控,出现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何岚皱着眉头道:爸,你说的也太复杂了吧?还有,我记得你是学工业的,怎么现在说起经济也一套一套的?何海峰笑着说道:没办,我现在就是干这一行的,不懂这些哪行?说着,他回书房拿过来几本书,交给林振华道:小林,这里有几本国内学者新出的书,对于当前和未来的经济形势分析得非常不错,你拿去看一看。
你现在也是一个大企业集团的领导了,眼睛不能光盯技术,还得盯准宏观形势。
让我看看。
何岚不等林振华接书,抢先从父亲手上把书夺了过去。
何海峰瞪了她一眼,不过也拿这个女儿没辙。
何岚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从小便受何海峰娇惯,根本不怕他这个当父亲的。
林振华道:多谢老何,这几本书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看看。
不过,老何,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下一步政策会怎么变化,是往回收呢,还是继续放?嗯……问你这个,不算是打听国家机密吧?何海峰道:这个事情,有一定的密级,不过你可以听听。
前面我说过了,理论界对于下一步的经济政策也是有若干种意见的,中央的意见也不统一。
不过,目前大家比较倾向于选择一条折衷的道路,就是既不放得太厉害,也不收得太厉害。
下个月国家计委会召集各省市计委的领导来开个会,主要的精神是给大家吹吹冷风,让大家把投资规模适当地压缩一点,让经济比较平稳地从过高的位置上降下来。
对了,有个经济学家把这种政策叫作软着陆。
,丶我知道,就是美国航天飞机着陆的那种方式,对不对?何岚一边读着手头那几本晦涩的经济学著作,一边插嘴道。
何海峰道:岚岚说得还真对,大家就是从航天飞机着陆得到的启发。
软着陆的核心还是着陆。
这么说,整个政策应当是倾向于收缩了?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看着林振华,无奈地摇摇头道:小林啊,我发现你总是能够一下子抓住问题的核心。
没错,总的目标是收缩,因为不收缩已经不行了,整个宏观经济不能总在天上飘着。
其实我们现在也是两手准备,如果软着陆不行,就只能硬着陆子。
不过,如果要硬着陆的话,估计会摔坏很多瓶瓶璀璀的。
那我就明白了。
林振华道,我回去也得未雨绸缪了。
来小华哥,这些书给你,回去好好学学吧。
何岚把手里的书合上,交给林振华。
林振华收起书,笑着问道:怎么样,岚岚,看懂没有?看懂了一些。
何岚道。
说完,她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何海峰坐的沙发边,坐在沙发扶手上,对何海峰说道: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何海峰看着她问道。
他知道,这个女儿一旦开始撤娇,必然是有什么非份的要求。
何岚道:我们下学期就要分科了,我想学文科。
听到何岚的话,没等何海峰说什么,林芳华先跳起来了:我反对,岚岚,你成绩那么好,学文科不是浪费了吗?是啊,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学文科呢?何海峰也这样问道,他倒没有直接一口回绝,而是要听听女儿的意见。
从内心来说,他的看与林芳华是一致的,学文科是成绩不好的学生的选择,这个女儿的成绩可是挺拔尖的,怎么会想着去学文科呢?什么叫学文科就浪费了?何岚大声抗议道,文科也很重要的!你看我爸,原来是学理工科的,现在不也改行做文科了吗?对了,小华哥,你怎么不发表意见啊?林振华的思想,与何海峰、林芳华都有些不同。
在后世,文科生的地位已经大幅度提高了,学文科不再仅仅是差生的选择。
听到何岚问到自己头上,林振华笑着说道:文科理科都不错啊,只是,文科也有很多专业,你具体想学什么专业呢?中文、历史、律、经济,你总得说出一个方向来,大家才能帮你判断吧。
当然是学经济了!何岚说道,你看,就你们州才说的这些,不都是经济问题吗?现在研究经济多重要啊,我已经想好了,上大学就去学经济,以后出来当计委主任,专门帮你们处理这些烦人的经济问题。
林振华对何海峰说道:老何,看来后继有人了。
何海峰爱抚地摸摸女儿的头,说道:嗯,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去学吧。
不过,你最好征求一下你们老师的意见吧。
我们老师早就同意了,他说,只要家长同意,他就同意。
何岚得意洋洋地说道,说罢,她又扭过头对林振华说道:林振华同志,你可要小心了,等我大学毕业出来,就是你的领导了。
坚决服从领导的指挥!林振华凑趣地说道。
250 中国车队国,佩尔堡。
这是今年环自行车赛的一个赛段终点。
比赛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但镇子外面的公路两旁,依然聚集着大批热心的观众,他们在等待着今年环赛场上的一支编外车队,那就是于中国的汉华车队。
由郎冬带领的汉华自行车队,从环赛开始,就一直紧跟着比赛队伍的行程。
选手们用四五个小时完成的赛段,汉华的车手们可能要用到七八个小时,但他们始终坚持着,紧追不舍。
为了这次大规模的公关作秀活动,汉华重工可谓是不惜工本。
舒曼在巴黎租了两辆大巴车,一前一后,舒曼坐在前面的车上负责开道,郎冬则坐在后面的车上负责收容。
在收容车上,还放着几辆备用的自行车,准备用来替换那些损坏的车辆。
不过,比赛赛程已经过半,汉华自行车一辆都没有出故障,这让郎冬觉得十分自豪。
每天,环赛的选手们出发五分钟之后,汉华车队也踏上征途。
所有参加这次环赛的汉华职工一律穿着专门制作的统一服装背上印着中英三种语言的……汉华重工字样。
他们排成一字长队,跟在前导车的后面,一路前行。
为了参加这次表演赛,汉华车队的选手们都在江南省自行车队接受了一个月的专门训练,这种训练虽然不能让选手们的体能迅速提升,但也教会了他们许多公路赛的技巧。
在整个赛程中,汉华车队不急不躁,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以保证能够每天完成200公里左右的行程。
正如林振华预料的那样,汉华车队的存在,为今年的环自行车赛增加了一个非常有噱头的新闻点。
一开始,仅有少数的媒体对于这支中国的车队给予了一个简单的报道,当作一条赛场花絮,放在报纸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随着赛程一天天推进,越来越多的车迷们开始关注到这支中国车队,而嗅觉灵敏的媒体自然也就及时跟进,开始挖掘与这支车队相关的新闻,以满足受众们的八卦心理。
中国这个概念,在西方人的眼睛里是非常神秘的。
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已经陆续有不少中国的官员、企业代表、留学生等来到西方,但这些人的形象无不是严肃得近乎刻板的。
而这一回,出现在国人面前的这挑中国人却是如此年轻、活泼、充满热情。
许多国人无满足于报纸上、电视里的宣传,纷纷来冉赛场上,以便亲眼看一看这些非同一般的中国人。
就这样,汉华车队成了环赛场上最受人关注的明星,其风头甚至于盖过了正式参赛的职业车队。
许多对于自行车赛不感兴趣的国人居然也破天荒地来到了赛道旁,目的就是为了一睹中再车手的风采。
来了!来了!有人大声地喊了起来,只见在远远的地平线上,一辆插着五星红旗的大轿车缓缓开来。
在大轿车的后面,便是鱼贯而行的十五辆自行车,车手们身上的服装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黄色的脸庞上沾满尘土,但他们一个个都面含着微笑,向两旁热情的国观众们频频致意。
到终点了!骑在最前面的彭俊高喊一声,同时撤开车把,双手直直地伸开,以一个英雄凯旋般的动作冲过了象征终点的红绸带。
这样的红绸带走观众们特地为中国车队而临时拉起来的,这在前几天中国车队的表演中已经形成惯倒了。
——%&¥……%一群粉丝用语喊着激动的口号,向汉华车队的选手们蜂拥着扑过去。
他们手里拿着鲜花、巧克力、可口可乐以及其他各种足以表达热情的东西,纷纷塞到汉华车手们的手上。
不不不,我们的姑娘们不习惯这种国式的礼仪,请大家原谅。
舒曼像母鸡护雏一般,把车队里的几名女车手保护着躲进大巴车里。
女孩子们一个个格格地尖声笑着,一边伸手接受着国小伙子们递过来的鲜花和礼品,一边躲闪着那些试图亲吻她们的国登徒子们。
男车手们可就无处可躲了,国姑娘热情奔放,冲上前来抱着男车手们,不容分说就是一个深情的湿吻,在他们脸上留下一个殷红的唇印。
郎冬一开始还打算给小伙子们讲讲如何拒腐蚀而不沾的道理,但当他发现一今年龄足以当他女儿的国姑娘张开双臂向他扑来时,郎冬只好落荒而逃,不敢再往拼凑了。
自己数数,今天是几个?褚红阳怯生生地走到舒曼面前,舒曼黑着脸,拿出一面镜子递给褚红阳,对他说道。
一个,两个,三个……呃,这个不算,这是有个国姑娘用手蘸着口红画上去……褚红阳挨个地数着脸上的弹痕,向老婆报着数。
至于这个数字是与槎衣板挂钩还是与其他什么挂钩,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数完了。
对了,小曼,你今天有没有被人占了便宜啊?袜红阳一边用舒曼的手绢擦着脸,一边担心地问道。
当然没有,我能像你一样吗?舒曼答道,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块国小伙子送给她的巧克力,递给褚红阳道:给你,巧克力,快补补体力吧,看你这一身汗。
嘿嘿,我就知道,还是老婆关心我。
褚红阳一边啃着巧克力,一边花痴般地对老婆笑着。
两口子正在卿卿我我地聊着,舒曼忽然发现有一大群人径直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身穿着黄色运动衫,显然是一位环赛的选手。
跟在他身旁和身后的,是一群观众,这些人似乎都对那名运动员非常熟悉和崇拜的样子。
尊敬的女士,尊敬的女士,我叫希瑙尔,请问我有荣幸和你们二位认识一下吗?那名选手用语谦和地说道。
体育是世界上最好的沟通语言,汉华车队这些天的表现,不单是吸引了观众的注意,也得到了正式选手们的认同。
希瑙尔此举,正是想表达一个职业选手对业余同行的敬意。
舒曼在此前突击地学了几个月的语,多少能够应付一些日常会话,听到希瑙尔的话,她微笑着答道:当然可以,我叫舒曼,他叫褚红阳,我们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希瑙尔先生。
希瑙尔道:我注意到你们每天都跟着我们完成全部赛程,对于非职业选手来说,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和我的队友们对于你们的毅力都非常佩服。
谢谢,谢谢。
褚红阳只会少数的几句语,面对着希瑙尔的夸奖,他只能点头傻笑,说几声感谢了。
我很好奇的是,你们骑的自行车是哪家公司生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牌子。
希瑙尔指着褚红阳州州放在一旁的自行车问道,作为一名自行车选手,他对于自行车有着本能的兴趣。
这批汉华重工生产的自行车,不单性能达到了最佳,在外观上也做了非常精细的修饰,十分惹人喜爱。
舒曼答道:这是我们汉华重工集团自己生产的自行车,希瑙尔先生有兴趣试一试吗?哦,非常有兴趣。
希瑙尔说道。
褚红阳把自行车拎过来,放到希瑙尔前面,向希瑙尔做了一个请的运作。
希瑙尔道了声谢,一抬腿跨上车座,然后扬起头,对周围的观众们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观众们欢呼一声,会意地让出一条通道,希瑙尔脚下一踩,自行车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围观的人们纷纷退后,让出一个空场,看希瑙尔表演车技。
希瑙尔不愧是职业车手,他骑着车,时而飞速地转困,时而绕着8字型,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骑到酣畅之时,希瑙尔索性撤开双手,向观众们抛着飞吻。
这一来,空场四周沸腾起来了,无数的照相机对着希瑙尔咔咔地直响,闪光灯从头到尾从未间断。
怎么回事?郎冬听到动静,凑上前来,对舒曼和猪红阳问道。
舒曼一指场内的希瑙尔,说道:那是个职业选手,他要试试咱们的车。
郎冬抬眼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我的天啊,他不会是希瑙尔吧!舒曼吓了一跳:没错啊,他是说他叫希瑙尔,怎么,郎经理,你认识他?郎冬激动道:我不认识他,可是我认识他穿的衣服啊!环赛只有总成绩领先的选手才能穿黄色衣服,那叫黄色领骑衫。
今年总成绩最好的就是希瑙尔,他已经拿过四届环赛的总冠军了!说话间,希瑙尔已经完成了他的个人表演,他跳下车来,双手把有航空铝材制成的自行车高高举起,对着众人大声宣布道:这是中国的自行车,我觉得非常出色!,丶哗哗哗!观众们一齐狂热地鼓起掌来。
舒曼把双手都拍红了,天啊,有环赛的总冠军亲自来做广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希瑙尔州才那一个高举着汉华自行车的动作,明天一定会出现在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谢谢你们,你们的自行车的确非常出色。
希瑙尔把车还给栲红阳,同时对舒曼等人说道。
希瑙尔先生,非常感谢你对我们自行车的肯定。
舒曼说道,她一把拉过郎冬,对希瑙尔说道:希瑙尔先生,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郎冬先生,他是一位从事了30年自行车生产的工程师,这辆出色的自行车,就是他的作品。
希瑙尔握着郎冬的手说道:郎先生,作为一名车手,我想向所有像您一样从事自行车生产的技师和工程师说一声感谢,正是利益于你们天才的创造和辛勤的工作,我们才能够在赛场上创造成绩。
你的作品非常棒,它丝毫不亚于其他世界顶级的比赛用车。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骑着郎先生制造的自行车,再参加一次环赛。
早有翻译把希瑙尔的话绎给了郎冬,郎冬真诚地说道:希瑙尔先生,我非常喜欢自行车运动,我也非常佩服你!谢谢你肯定我的自行车,我也真诚地邀请你有机会的时候去访问中国,到我们江南省浔阳市去做客。
会的,我一定会去的!希瑙尔郑重地答应道。
闪光灯又啪啪啪地闪起来了,把希瑙尔和郎冬亲切握手的场面定格下来。
在热热闹闹的场景中,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位汉华车手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国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地离开了人群,手牵着手钻进了一旁的小树丛中。
彭,你累吗?国姑娘用语和汉语夹杂的语言说道。
中国小伙也用生硬的语应道:累,不过,路易丝,一看到你,我就不累了。
得益于出国前的突击培训,汉华车队的选手们,每个人都能用语进行一些简单的会谈。
不过,有关海誓山盟之类的复杂语,他们肯定是掌握不了的。
据说语里用来表达爱情的词汇,多得需要用一本几百页的字典来容纳。
彭,你真棒,你是我的英雄。
路易丝,你真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蜘……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吻我呢?丶。
我……你们中国人真是太保守了,不过,我喜欢……这位彭姓小伙,就是铣工班长彭钢的儿子彭俊。
当年他因为临时工身份而几度失恋,最终选择了服毒自杀,幸亏抢救及时才拣回一条性命。
事后,他虽然顶替父亲彭钢的位置而当上了正式工,却一直留在汉华实业公司工作。
经历了那次变故之后,他对于恋爱有了一种抵触心理,现在拖到30出头了,还是光棍一条,让彭钢夫妇愁得头发白了一片。
这次汉华重工挑选职工参加环赛,彭俊因为车技好、体能强而入选,并成为车队的领骑者,在国出尽了风头。
在某一个赛段的行程中,国女孩路易丝被这位憨厚的中国小伙所吸引,从此无自拔,以至于扔下工作,开着自己的小汽车一路跟着汉华车队前进。
几天时间的眉目传情,两个人迅速地擦出了爱的火花。
路易丝那火一般的热情,融化了彭俊心头的坚冰,让他感觉像是迎来了春天一般。
彭,我爱你。
路易丝,我爱你!251 开张大吉南京街头,五色彩旗在盛夏的骄阳下争奇斗艳,军乐队在不知疲惫地演奏着国歌、军歌、民歌甚至流行歌曲,烘托着喜庆气氛。
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看热闹的市民堵塞了周边的几条道路,**们挥汗如雨地在维持着交通,同时也忙里偷闲地踮起脚看看圈子里面的盛大场面。
今天,是南京建康家电商城开业的日子,所有的人都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家电巨无霸的诞生。
这是一家拥有四层楼丶营业面积达到2万平米的大型商城,商城四面的墙壁都是全透明的大块钢化玻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水晶宫殿一般。
商城的正门前面,有一个占地贸四平米的大广场,广场上立着不锈钢制成的旗杆,还有喷水池、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以及停放自行车的风雨车棚。
由于举行开业典礼的需要,在商城的四周幕墙上,挂满了各家厂商送来的祝贺彩带,上面写着一排排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牡丹电视机祝贺建康商城开业大吉!水仙洗衣机祝建康商城生意兴隆!香雪海电冰箱与建康电器携手建设小康社会!双喜压力锅……睡莲电风扇……有好事者索性绕着商城的四周,一个一个地计算着祝贺单位的数量,数着数着,眼睛就彻底被晃花了。
哇,有这么多牌芋啊!国冉的牌子都有!听说进口家电也很多的,你看,还有江南省外贸厅送的条幅呢。
哇,还有南京市政府!嘻嘻,还有区**分局呢,怎么和**分局也有关系啊?听说老板有背景呢!嘘,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围观的人们指着那些条幅议论纷纷,各种八卦传闻在人群中像病毒一样地传播着。
围观者中,好奇者有之,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拎着酱油瓶不明真相者有之,不过所有的人都承认一点,这是整个南京最气派的一家商城。
许多人都暗暗决定,从今以后,买家电只到建康电器,你说攒了好几年的钱,好不容易买台大彩电,如果从什么五交化商店搬出来,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时间到。
军乐队奏国歌,升旗!担任司仪的是汉华机床公司的经理岑右军,他虽然有一条腿是假腿但站在主席台上的时候,那挺拔的军姿与国旗班护卫们并无二致。
伴随着雄壮的国歌声,一面五星红旗冉冉升上旗杆,现场的观众和主席台上的嘉宾们全都静默肃立,对国旗行注目礼。
那些有过军旅经历的人更是举起右手,敬起了军礼。
礼毕!现在请南京市副市长李庆征同志讲话!岑右军宣布道。
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李庆征微笑着走向演讲席,一路上还客气地向各方前来捧场的领导们点着头。
走到麦克风前,他掏出一份稿子,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致辞: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在这举国开放的岁月里我们乘着十二届三中全会的春风,迎来了建康家电商城的开业典礼。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南京市委,南京市政府,对建康家电商城的开业表示热烈的祝贺!哗哗哗……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了,鼓掌的主要是台下的建康家电营业员们,跑来看热闹的观众中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毕竟他们不是来听报告的。
建康家电商城是由江南省的企业家安雁女士在我市投资兴建的大型家电商城是我市商业战线中的龙头企业,它对于促进我市商业服务业的发展对于满足群众购买高质量家用电器的需求,将发挥重大的作用。
在此,请允许我向江南省轻化厅的谢春艳厅长、江南省外贸厅的华克勤厅长丶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林振华副总经理表示衷心的感谢,对安雁女士前来投资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说到这里,李庆征放下稿子,走过去挨个地与谢春艳、华克勤、林振华、安雁等人握手,一群记者们端着相机蜂拥而上,开始拍摄这些激动人心的画面。
李庆征讲完话,接下来便是江南省的领导、区里的领导、厂商代表等等的致辞,其中还包括了特地从重庆赶来的祁仲谋,以及浔阳市商委的主任谢悠善等。
为了避免把开业典礼变成一场枯燥的报告会,安雁事先软硬兼施,逼着所有的人都把发言稿压缩在了三分钟之内。
这样一来,观众们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了,他们看着一个个发言者如走马灯一般晃过,全然没有平常领导讲话时那种一唱三叹的陈腐气息,对于这家高城的期望又增加了几分。
最后,轮到了商城总经理安雁讲话的时间,她一走到演讲席上,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大多数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安雁本人,也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她往话筒前一站,脸上露出刚刚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现场的人群中便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非常感谢大家对于建康家电商城的支持,我承诺,建康家电商城将以最好的服务、最优质的产品、最实惠的价格,为南京市民提供第一流的购物享受。
建康家电商城不仅是一个电器销售的场所,更是大家温馨的家。
现在,我宣布,建康家电商城正式开业!安雁拼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两行不争气的眼泪从她的笑脸上静静地滑落下来。
军乐队奏起了迎宾曲,商城四面的大门同时打开,顾客们欢呼着,争先恐后地向着商城奔去,保安和**在大声地喊叫着:各位不要急,按次序排好队,不要挤!不挤是不可能的,从建康家电商城进行土建和装修的时候开始,南京市民们就已经在期待这一天了。
他们通过商城的外观,想象着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格局,南京城里现有的几家最好商场的内部修饰效果,都成了大家想象时候的蓝本。
待到隼进建康家电商城,大家才发现,此前最大胆的想象,在这家商城面前都显得如此粗陋可笑。
商城里,几千平米的空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分隔,大理石地面光洁可鉴,铝合金边框的玻璃柜台一尘不染。
一盏盏射灯深嵌在墙壁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大厅中间,一部国内罕有的自动扶梯轻盈地滚动着,烘托出一种现代化的感觉。
与其他的商场不同,建康家电商城里的电器全都是开架销售的,顾客们可以亲手去去触摸这些家电,他们可以打开冰箱的柜门估一估其中的容积,也可以站在电风扇前亲身感受一下风速。
漂亮的营业员们全都面带微笑,说话轻声细语,全然没有国营商店里那种门难进、脸难看的官商作派。
太漂亮了!这是全南京最豪华的商场了!什么全南京,全江苏省好不好!还江苏省,我敢说,华东六省一市,也找不出第二家这样豪华的商场了!全国也仅此一家!国外也没有!谁说的,凵国肯定家…………应邀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厂商领导们纷纷奔向自己产品的展区,他们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签名售机的机会的。
行政领导们按着远近亲疏的差异,被负责服务的人员引导到不同的休息室去品尝香茶,同时带走一份精美的礼品。
李庆征等人自然是只能由安雁来接待的,她笑吟吟地把一行人带到四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那是她的总经理办公室。
李庆征刚刚走进办公室,一位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便站起来,对李庆征笑着说道:李叔叔,多谢你前来捧场啊。
李庆征用手指着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语气里有几分装出来的责备之意:小天啊小天,你想让我来,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干嘛还要请你舅舅出面打招呼呢?陈天乐呵呵地答道:李叔叔,我不是怕我的面子不够大吗,你一个大市长,日理万机,我哪怕随便动你的大驾啊。
瞧你说的,安总经理搞的这个家电商城,可是我们南京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商业项目,我一直想来沾沾光都不好意思,我怕安总经理嫌我们这些干部碍眼呢。
李庆征巧妙地把话头转向了安雁。
安雁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不敢请李市长来捧场,还是陈哥说跟您比较熟悉,我才冒昧给您下了请柬。
把李庆征安顿着坐下,安雁又赶紧招呼谢春艳和华克勤。
这两位对于安雁并不熟悉,但知道她是林振华的好朋友,自然也给足了她的面子。
对于安雁把商城开在南京,华克勤心里颇有些嘀咕,不过,钱是人家私人的,而且南京的市场也明显比南都要大得多,华克勤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领导们都坐下开始攀谈时,安雁把林振华带到了陈天的面前,给他们介绍起来:林哥,这位是北京来的陈天,这些天,他帮了我不少忙。
陈哥,这位是林哥,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的副总经理林振华。
他是我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是他照顾我。
你好!你好!陈天和林振华同时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252 合伙有领导在场的时候,林振华和陈天自然无法深谈,他们握了握手,互相报了一下家门,便分别坐在一边,听领导们侃大山。
李庆征、谢春艳和华克勤三个人都是厅级干部,身份对等,说话自然可以比较随便。
陈天和林振华一个有家庭背景,另一个属于改革红人,在各自认识的领导面前,也是没大没小的。
不过,此时还有其他单位的领导在场,这两个小字辈也就不便于太放肆了,只能在一旁装出老实的样子,陪着领导们笑一笑。
幸好领导们都非常忙,坐了一会就先后告辞了。
谢春艳和华克勤都要去拜访一下江苏省的对口单位他们婉谢了安雁要他们出席接风晚宴的邀请……丁嘱安雁遇到事情的时候随时与他们联系,然后便离开了建康商城。
等到屋里只剩下三今年轻人的时候,陈天便活跃起来了,他大大喇喇地坐到安雁的老板椅,笑着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的大名,其实我早就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林振华不摸陈天的底,只是陪着他笑道:陈经理客气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陈经理怎么可能听说过呢?他这样称呼陈天的原因,在于陈天州州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北京颐东商贸公司的经理。
陈天听到林振华喊他陈经理,连连摆手道:别别,你可丰万别叫我陈经理,你就叫我,或者叫我太子也行,我的朋们都这样叫。
太子?林振华没来由地寒了一下。
他此前已经听安雁说过,这个陈天的关系网很大,有个舅舅好像是省里或是南龘京军区的大干部,这样说来,陈天自然就是传说中的红二代了。
林振华没想到的是,陈天居然会直接让人喊他做太子,这是不是太嚣张一点了?其实,这是林振华的一个误会,在那今年代里,太子这个词并没有那么敏感,相反,还带着一点调侃的意思。
陈天从小在居住的大院里无拘无束,因此得了这样一个半褒半贬的外号。
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随意的人,觉得这个外号与自己的性格挺般犯,于是就走到哪都跟人说起这个外号来。
要不,我还是叫你陈哥。
林振华迟疑了一下,这样说道。
也行。
陈天倒是不太意,我托个大,就叫你振华,可以吗?林振华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陈天道:我听雁子说,这个商城有你一半的股份,是不是真的?林振华道:没错,正是如此。
陈天道:振华,你是国家干部,这样参股办企业,就不怕有什么忌讳?林振华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答道:陈哥,其实我不算什么国家干部,我们汉华重工是股份制企业,我只是公司聘的职业经理人而已。
我不受机关干部不得经商办企业的政策约束的。
陈天哈哈笑了起来:振华,你别紧张,我可不是纪检的,我不管这些事。
再说,现在部里那帮人,做生意可比你胆子大多了,人家随便弄几张批件就是好几百万地挣,你这只能算小打小闹了。
其实,我只是对你有一点好奇,你在建康家电里参股,到底是你看中了它的发展前途,还是纯粹想帮雁子一把?林振华有点接受不了陈天那种红二代的张狂,他反问道:陈哥,我听雁子说,你这些天也帮了她不少,那么,你是图个什么呢?陈天看看安雁,说道:很简单,我很欣赏雁子,我把她当成我妹妹了。
我也很简单,雁子是我兄弟的女人,我不能看着她的事情不管。
林振华话中有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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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林振华话里的暗示他连连摆手道……,振华,你不用提醒我,我对雁子,绝对是拿她当自己妹妹看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安雁坐在一旁,脸涨得通红,想插话,又不知该怎么说。
陈天前些天跑到她家里去找她,还专门给小黑买了一大堆东西,抱着小黑让他叫自己做舅舅,这就让安雁没法往外轰他了。
安雁说起商城开业的事情,说担心唐超搞什么名堂,陈天一拍胸脯,扬言帮她找几个高官来镇场子,这样的好意,自然也是安雁无法拒绝的。
对于陈天的动机,安雁当然不是没有怀疑过。
作为这今年龄的单身女子,她对于异性的热情是非常警愠的。
她也像林振华这样,故意地在陈天面前提起峰子,结果陈天非常爽快地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轨的动机,他帮助安雁的理由只有一点,就是看她顺眼。
那我就替我兄弟谢谢陈哥了。
林振华接着陈天的话头说道。
林振华觉得自己的确无法理解这些红二代的想法。
看陈天那副架式,似乎很有些真诚的样子,也许他真的是想找找那种给人当救星的感觉,这样的话,安雁就算是撞好运了。
但同时,陈天的举动也还有另外的可能性,那就是欲擒故纵,用这种方法来骗取安雁的好感,然后再一步步深入。
在没有证据之前,林振华也不好多说什么。
更何况,如果安雁自己真有攀龙附凤之心,林振华又有什么权力去干预呢?现在他能够做的,只能是见招拆招,在必要的时候提醒提醒安雁,也就罢了。
对于林振华的感谢,陈天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说谢就太见外了,其实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
你看刚才那位李市长没有,他过去是我舅舅的秘,我请他出来给雁子棒个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林振华淡淡地笑道:对于陈哥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对于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平头百姓,可就是大事了。
罢了,咱不说雁子的事了,陈哥,你的公司具体是做什么业务的?话说到这个程度,林振华不想再讨论有关安雁的问题了,便把话头引到了陈天自己身。
陈天答道:我那个公司就是一个皮包,什么都做,也什么都不做。
皮包公司?林振华无奈地摇摇头。
他对这位太子爷真是无语了,估计陈天也就是那种靠着父辈的权力倒卖紧俏物资的寄生虫,时下这样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决定,自己还是少和这样的人来往为妙。
可不就是皮包公司吗?陈天并不介意承认这一点,他笑着对林振华问道:对了,振华,你还没问我,为什会听说过你的名字呢。
林振华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要说起来,在江南省,我多少算个名人,帮省里办了几件事。
但我干的这点事,搁到北京,就只能算是个渣了。
像陈哥这样有能量的人,怎会关注我这种小人物呢9陈天道:说出来你不信,其实我听说你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你做的那些出名的事情,而恰恰是因为你做过的一件不出各的事情。
什么事情?护卫舰!护卫舰?林振华心里一惊。
自己到泰国去卖护卫舰的事情,主要是与海军里的一些人有关,外界并不了解。
像外贸部的高祖兴这些高级干部,也仅仅是听到一些消息而已,不知道细节如何。
陈天能够说出护卫舰这三个字,说明他了解的事情还不少,莫非他的家里还有军方的人?陈哥消息够灵通的。
林振华打着马虎眼说道,其实,我只走到国外去卖化工设备的时候,顺便听到了一些消息,具体经手,可是与我无关的。
陈天脸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不过也没去揭穿林振华的托辞。
他问道:听雁子说,你州从德国回来,怎么,有什么收获没有?林振华道:收获倒是不小,卖了几十套小化肥设备,我们公司明年一年的业务都有着落了。
还有,就是订购了一些设备。
对了,我还拉了一个华侨到浔阳去投资建厂,做的业务,保证你们谁也猜不着。
什么业务?安雁好奇地问道,她觉得林振华和陈天之间似乎有一层很厚的隔膜,她试图从中化解掉一些相互的戒意。
废旧金属回收。
林振华呵呵笑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破烂王了。
林哥,你没骗我们?安雁有些狐疑地问道。
林振华正待回答,却见陈天拍掌称赞道:废旧金属?这可是好东西啊,振华,你真有眼光。
此话乍讲?林振华问道。
从德国到中国的海运费用不便宜,如果你单纯是为了买废钢铁来融炼肯定是划……不来的。
这就说明,你回收这些废旧金属,了这些金属制品的价值,这一手相当于收购二手设备,只不过价钱比二手设备要便宜得多,对不对?,丶陈天分析道。
高!林振华也忍不住翘起拇指赞叹了,看来,眼前这个二世祖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从他的一句话中就能够分析出他真实的目的,这份眼界实在是难得。
怎么样,你们进口的主要是什么样的设备?陈天问道。
林振华自认为陈天对于这样的生意是不感兴趣的,便坦率地说道:我们主要了其中的一些废旧机床设备,这些机床设备即使不能修复,面的配件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
此外,有些报废的仪器也非常有价值,里面的有些芯片在中国也是千金难求的。
陈天看着林振华,诡秘地笑道:振华,我想跟你合伙做这笔生意,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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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秘密战线合伙?林振华真的愣了。
如果陈天说要在建康电器里参股,林振华完全能够理解。
但一个尚不存在的废旧金属回收公司,陈天有什么理由想参股呢?就算这其中有些利润,以陈天的胃口,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吗?没错,合伙,我只要占,隅就行。
陈天道,我手里没钱,不过我也知道你不缺钱。
我和你合伙,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政策的便利,比如说,海关通关方面,我可以让他们加快点速度。
关税方面,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减免。
有了这两项,你的成本可就能够节省不少啊。
林振华对于陈天抛出的条件没有丝毫的兴趣,他摇摇头说道:陈哥,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当然不是开玩笑。
陈天道,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立个字据?林振华想了想,说道:陈哥,你既然有这么多资源,随便做点什么生意,也比和我合伙做这桩生意要强。
老实说,我进口这些废旧设备,主要是为了给汉华重工升级产品,有很多设备会直接作为实验材料,供我的研究人员了解国外的技术要点。
这就决定了我这个废旧金属回收公司利润会是非常薄的,陈哥看中了它什么呢?陈天笑道:振华,你可真有意思。
如果换个别人,听说我愿意和他合伙做生意,恐怕都要笑傻了,可是你却想方设法往外推,这是什么理由呢?林振华见此事已经绕不过去,便硬着头皮答道:陈哥,实不相瞒,我的确对于和你一起做生意不感兴趣。
我是一个做技术的人,我信奉的,就是靠技术吃饭。
而你呢,恕我直言,应当主要是靠关系吃饭的。
咱们方向不一致合作起来恐怕不会非常和谐?陈天故意地说道:振华,你这样说就太呆子气了。
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挣钱吗?靠技术也好,靠关系也好,能挣到钱就是正道。
你有能力,我有关系咱们俩联手,挣的钱恐怕比你现在要多出旧倍你为什么不愿意呢?林振华叹了口气,道:陈哥,这就叫人各有志。
我想挣钱,但同时我也想心安。
靠技术挣钱,无论挣到多少,都是合理合法的,我问心无愧。
但像你们这种挣钱的方法,我觉得不踏实,就算是挣到了钱,晚也睡不着觉这种钱挣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不起,陈哥,你有你的选择,我非常尊重。
至于我自己的选择也请你理解。
陈天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果然是林振华,古人诚不我欺也。
什么意思?林振华问道。
陈天拽的这句文,他是懂的,大致是说古人说的话很对,这是一个宾语前置的句式。
问题在于,他林振华和古人有什么关系?陈天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问题:振华你知道我父母是干什么的吗?不知道。
林振华道,如果没特别必要的话,我想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废话,你父母肯定是当大官的一旦你把父母的关系摆出来,我拒绝也不行不拒绝也不行,不是麻烦了吗?如果没必要,你就别抖你的家境了。
林振华心中想道。
不不不,你可以知道,你也应当知道。
陈天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父母是秘密战线的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常年呆在国外。
咱们国家许多重大装备研究中使用的设备、芯片、技术资料等,都是他们这些人给弄回来的。
为了这个,有不少人都献出了生命,我父母也是九死一生。
原来如此。
林振华肃然起敬了,不管陈天表现如何,他的父母的确是国家的英雄。
陈天继续说道:至于我自己,17岁的时候就子承父业,加入了组织。
22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出国执行任务,在国外呆子五年。
回国以后,组织让我掌管这家公司,其实只是一个身份的掩护。
我也跟着倒腾过批件,但不是为我自己挣钱。
你们明白了吗?林振华的嘴巴张得老大,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居然是传说中的安安啊,这可真让他大跌眼镜了。
练哥,这些事,你跟我们两个说,合适吗?林振华问道。
陈天笑道:振华,你是什么人,我心里非常清楚。
我也给海军干过活,你是往外卖,我是往里倒腾。
前年,海军他们搞什么五轴加工需要的特种工控芯片,就是我给他们弄来的。
我第一次听说你林振华的名字,就是在他们那个叫刘向海的所长嘴里呢。
好家伙,那老头工作的时候脸板得像块铁板似的,可是一提起你来,那是满脸春风啊。
对了,老头好像有个闺女,该不是想招你当门女婿?这个……太恶搞了,那老爷子和我可是平辈相称,他女儿管我叫叔叔的。
林振华满头黑线,算了,不提他了。
陈哥,这么说来,咱们原来是自己人啊。
可不就是自己人吗?陈天乐不可支地说道,怎么样,现在愿意跟我合伙了吗?林振华脸好生尴尬,他州才对陈天说了一番硬话,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可笑了。
他同时也明白了陈天为什么要跟他合作,原来是看中了能够从国外往回运废铜烂铁这个名义。
也许,安安们弄到的好东西,就要混在这些废品中一起运回来了。
你把招牌都亮出来了,我还有权力不同意吗?林振华道,只是我搞不懂,你怎么会看我们这家小企业了。
你们要想从国外弄东西,恐怕渠道也多得很,何必非要挤到我这条船来呢?陈天道:我们的渠道也都是这样建起来的,如果我们自己去搞个公司,平常也没时间去打理业务,偶尔做一次业务,就比较惹眼了。
相反,你们这个公司日常业务繁忙,做的都是合法的事情,别人见惯不怪。
偶尔帮我们做一两回事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不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掩护吗?那么,我们具体需要做什么呢?林振华问道。
陈天道:不需要你们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目前的情况下,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从国外弄来的东西,由我先挑,挑剩下的,你们再拿去用,改造也好,回炉也好,与我都没关系了。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啊。
林振华嘿嘿笑着说道。
他当然知道,陈天说要先挑,自然是为军工系统那边挑选一些可用的东西,林振华对此没什么可说的。
陈天道:振华,你别一脸旧社会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跟我合作,可是拣着大便宜了。
我占10%的股份,但我一分钱分红都不要,我只要挑几件废品走。
你想想看,哪找这么便宜的合伙人啊?好,成交。
林振华说道,不过,我怎么跟乔海老先生说呢?他是国龘民党高官的后代,对于咱们的秘密战线,恐怕会有点抵触情绪。
这好办,你不说就行了。
陈天道,你就说我是个太子,看到这桩生意有利可图,非要插一杠子进来。
老先生也是懂行的人,这样说,他会相信的。
林振华叹了口气道:我倒希望他不相信。
你要知道,这样一来,咱们国家的形象要败坏多少了。
这个就以后再说。
逮个合适的机会,我请那华侨老头喝酒,给他讲讲民族大义啥的,说不定他就想通了。
陈天自信地说道。
在安安面前,林振华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可笑。
陈天本来岁数就比他大不少,加特殊的职业培养了他机敏的头脑和善变的脸色,耍一耍林振华,简直就跟玩一样了。
对了,陈哥,那你们哪些东西是需要的,哪些东西是不需要的,这由谁负责啊?或者,你们告诉我们一个标准,我们帮你们拣出来?林振华问道。
陈天道:这倒不必了。
这件事我还需要回去请示一下,如果能成,我们肯定会派人到你们公司工作。
对了,我可能会派的人就在楼下等我呢。
说罢,他拉着林振华走到窗口,指着广龘场站着的一个人说道:看见没有,就是那个胖子,我们叫他老刀。
林振华循着陈天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烈日下,一个体重足有120公斤的大胖子正拿着两根冰棍在吃着呢。
他看起来百无聊赖、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林振华注意到,他的眼神果真如刀子一般,来一趟去一趟地在广龘场的人群之中刻过。
别看这兄弟胖,可是全才。
全世界到目前为止所生产过的电子芯片,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哪怕你把封装面的字都磨掉了,他都能分辨出来。
要论格斗擒拿,像你这种,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五个。
陈天不无自豪地夸奖道。
我能打听一个问题吗?林振华叹着气问道。
你问。
他的饭量大吗?陈天笑道:不算太大,一顿饭有两个酱肘子就够了。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不用问了,他的伙食费,归你们出。
陈天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罢,他拍了拍林振华的肩膀,补充道:放心,振华,他能给你挣的钱,足够支付他的伙食费了。
未完待续。
254 有人在门口等关于陈天在废旧金属公司入股的事情,初步就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进一步的事情还需要等待陈天的上级来对林振华进行进一步的考察,以便决定是否能够利用这个公司。
对于林振华提出的参与秘密部门的工作是否会影响到整个汉华重工其他业务的问题,陈天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表示秘密部门做事也是懂行的,不会乱来。
陈天和林振华聊完之后就离开了,随后,安雁把熊立军两口子带了进来。
陶晖一进来就对安雁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呀,雁子,你现在可真是风光啊,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商城,什么时候我们家立军也能开这么大一个商城就好了。
言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林振华听到陶晖的话,笑了笑说道:嫂夫人稍安勿躁,下一步咱们就要考虑在上海开一个同样的商城的事情了。
真的?陶晖兴奋起来,满面春风地说道:是啊,我早就跟立军说过,振华和我们家立军当年也是一个组里的工友,不可能不管立军的。
是不是,立军?熊立军对林振华露出一个苦笑,意思是说自己实在管不了这个老婆,让林振华千万不要介意。
林振华当然知道陶晖的性格,不过也并不在意。
熊立军负责的上海经销处这两年业绩都非常不错,挣的钱里也有林振华的一半。
至于陶晖的人品如何,这不在林振华考虑的范围之内。
老熊,嫂子,咱们三家始终是捆绑在一起的,这一点你们放心。
这次先选择南京来开这个商城,主要的原因是南京城市稍微小一点,办事比较容易,如果第一个点在上海开,投资以及社会关系等,都比较难处理。
林振华解释道。
熊立军连连点头:振华,这些事情你过去都说过了,我和小陶都是完全理解的。
为了建康家电,我们也拨了,四万过来,这都是毫无二话的事情。
林振华接着说道:咱们先在南京试一试看,如果家电卖场这种模式能够成,那么下一步就推广到上海去。
雁子这边的资金回笼以后,我们就有钱在上海再开一家店了。
安雁挽着陶晖的手,笑着说道:小陶,我就是给你们探探路的,如果这条路走得通,回头到上海开一家更大的店,肯定比我这个要强得多呢。
熊哥做生意的本事,我一向是非常佩服的,再加上有你这个贤内助帮忙,肯定会火的。
陶晖脸上显得有点酸溜溜地说道:到时候我们开这个店,是不是就叫建康家电的上海分店了?安雁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件事本来也不是她能够做主的。
她看看林振华,林振华对熊立军和陶晖说道:我倒觉得,上海如果再开一家店,不一定要和南京的店挂钩。
最好换一个名字,像是没有关系一样。
未来你们两边的店可以互相到对方的城市去开分店,形成一种表面上的竞争关系,对于消费看来说,他们肯定是希望有更多的选择余地的,与其让其他人来和我们竞争,还不如我们自家和自家竞争呢。
陶晖的脸色这才重新明媚起来:是吗?振华真是太有才了。
其实咱们三家就是一家,可是表面上咱们还是要搞出一个竞争的样子,是这样吧?熊立军道:振华,你这个想也好。
我是这样考虑的,等上海的店建起来之后,咱们陆续到外地去开分店,我们和雁子这边,各自铺开一部分城市,先不要竞争,以占地为主。
等到发展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各自在对方占领的城市里开分店,这样互相可以照应一下。
表面上竞争肯定还是要搞一搞的,但主要是做给顾客看,真正拼个你死我活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搞的。
没错。
林振华道,不但不能搞恶性竞争,而且还要互相提供好的经验,有客户关系也要共享,实现双赢。
安雁说道:林哥,你放心吧,我和小陶早就商量好了,过几天她就会带几十名销售员到南京来,到建康家电去实习。
等积累到经验以后,上海的商城正好也开业了,这些人回去就可以成为业务骨干了。
这是最好的事情。
林振华点头道,你们双方互相帮助,咱们的事业就能够发展得非常好了。
振华,你放心吧,我和雁子可是好姐妹呢。
我们家妞妞和小黑也是好朋友呢,雁子,你说是不是?陶晖甜腻腻地说道。
陶晖这个人稍微市侩了一点,但在如何处理与林振华和兰武峰这两家的关系上还是拎得清的。
这些年,上海经销处挣了一些钱,陶晖也早已经成为一个富婆了,但她非常明白,自己这点财产,以及熊立军的那点能耐,在林振华面前都拿不出手。
汉华重工现在也是好几千万的资产,一年业务额过亿,林振华与上上下下的关系也日益密切,这绝对是值得抱住的一棵大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很多种模式。
兰武峰对林振华的态度,是一种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忠诚,是随时准备两肋插刀的;熊立军对于林振华,是感情和利益各半,其中感情的成分可能还会更多一些;到陶晖这里,那就是利益的成分比感情的成分多得多了。
林振华对于这几种人际关系都不拒绝,只要对方对自己没有敌意,那就都可以成为朋友。
在道德上有洁癖,是不可能成就大事的。
送走熊立军夫妇,接着祁仲谋又跑过来聊了几句。
林振华向他表示了感谢,感谢他给建康家电提供了800万的贷款。
祁仲谋大手一挥说道:这算什么,没有你小林当年赊给我5000块钱的货,哪有我老祁的今天。
钱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拿点出来。
够了,够了,多谢祁哥了。
安雁笑着说道。
这个商城非常不错,我估计,一年挣1000万不成问题。
祁仲谋断言道,我可说好了,下一步,你们一定要到我重庆去开个分店,到时候重庆分店我要占一半股权。
没问题!林振华爽快地答应道。
眸有人都见过之后,林振华终于有机会和安雁单独呆着了。
安雁一边给林振华的杯子里续水,一边说道:林哥,我今天谢了这么多人,其实最该谢的是你,可是轮到现在才有机会说。
林振华道:说谢我就太见外了,这个商城,毕竟是咱们两家开的嘛。
对了,以后等杨欣大学毕业,我就把商城的股份转给她,这样算成你们两个女孩子合伙,更有意思。
安雁道:林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林振华问道。
安雁道:大周对这个商城的开业,做的贡献挺大的。
这几年来,他跑前跑后,任劳任怨的我觉得真是很难得。
嗯。
林振华应道,他不知道安雁想说什么,也没打断她。
安雁继续说道:我觉得,他把商城当成自己的事业我们也不能亏待他。
所以,我想给他一部分股份,从我和峰子的股份里出,林哥,你同意吗?给多少呢?林振华问道。
给核心员工派发一些股份,也是很多创业型公司的惯倒了,林振华在当年开欣欣商店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待熊立军和兰武峰的现在安雁这样做林振华并不觉得唐突。
周卫阳在建康家电的作用,林振华也非常清楚,如果离了周卫阳,光凭安雁这样一个女孩子要玩转这么大的一个商城,着实很困难。
大概弥的样芋吧。
安雁说道。
建康家电的资产有2000多万如果算5%也有100多万了,这可是非常大的一笔财产。
周卫阳的贡献虽大,但他毕竟是拿了工资的,本没有什么理由分得股份。
安雁想给周卫阳股份,一则是因为他此前就一直在为南京经销处做事,第二则是因为在她受唐超骚扰的时候,周卫阳能够挺身而出,而且扬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后面这件事,让安雁觉得自己非常亏欠周卫阳,于是萌生出给周卫阳股份的念头。
林振华点点头道:大周这个人,倒是挺诚实的一个人,能够用股权把他的心拴住,也是一件好事。
有他给你当助手,这边我就放心了。
至于股权嘛,从我这边出吧,其实我拿养一半的股权,对商城还真没什么贡献。
安雁连连摇头:林哥,这可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股权呢。
没有你的帮忙,就不会有建康家电。
我还一直在想,建康家电的资金大部分都是你出的,峰子这边的股权应当再减一点。
要不,你占80%,我们占20%就好了。
就算是20%,我们都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林振华道:那好吧,这事不争了。
我的股权不变,你从你这份里拿出甥给大周。
以后商城的妩模扩大了,能够在外地开分店了,我们再来考虑股权调整的问题也不迟。
好的。
安雁说道,下个月大周要订婚了,我就把这5%的股权,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大周吧。
由你决定吧。
林振华道,说完这个,他笑眯眯地对安雁说道:对了,雁子,我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可要控制好自己,别太激动了。
安雁敏感地猜出来了:林哥,是有峰子的消息了吗?林振华点点头:不是直接的消息,而是一个间接的消息。
我在泰国的时候,又查了一下我的瑞士银行账户,你猜怎么样?安雁问道:是峰子又取了钱吗?林振华道:不是取了钱,而是还了钱,而是还了15万美元。
还了钱?安雁愣了一下,脸上绽出了笑容:林哥,这是不是说,峰子不但还活着,而且他还挣了钱,挣了很多的钱?只能这样解释。
林振华道。
可是,他如果挣了很多钱,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一下呢?安雁脸上掠过了一丝阴云,他不会是不想要我们了吧?瞧你说的,雁子,峰子不是那种人。
林振华用很苍白的理由劝慰道。
安雁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林哥,我要和峰子比一比,看谁做得更好。
他在国外挣钱,我在国内挣钱。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要把建康家电办得红红火火的,然后交给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林振华感叹道。
办完南京的事情,林振华没有马上回浔阳,而是又去了上海。
他先到舰艇研究院去见了一趟刘向海,向他说了一下有关苏联人希望与中国在五轴加工方面进行合作的事情,刘向海对此十分重视,表示会立即向上级汇报,尽快拿出一个意见来。
在上海期间,林振华还抽空去了一趟交通大学,他的小舅子杨涛已经于去年考进了这所学校,学习汽车工程专业。
林振华在交大走访了一些相关系所,谈了不少校企合作的意向。
汉华重工现在规模扩大了,需要的技术支持也比过去多得多,光靠一个华青大学是无满足要求的,林振华要开拓更多的技术来源。
转完一大困,林振华这才疲惫不堪地回到了浔阳。
州州踏进公司的办公楼,迎面碰上了老爷子朱铁军。
小林,你到哪去了,一个多月都不见你的人影?朱铁军依然是那剥兴师问罪的架式,其实他现在的位置已经比林振华低了,林振华是总公司的副总,而朱铁军是分公司的经理。
不过,老爷子可不管这个,在他心目中,林振华就是一个粉嫩粉嫩的新人,是需要他这个老将来点拨的。
朱厂长,我去兰克福了,你不知道吗?嗯,我知道,收获怎么样?朱铁军问道。
收获很大,怎么样,朱厂长,你现在有空吗,有空到我办公室坐坐,我向你详细汇报一下。
林振华谦虚地说道。
朱铁军摇摇头:改天吧,我还要去处理点事情。
对了,我跟你说,你在个人生活方面,也要注意一点,年轻人,千万不能犯生活错误,知道吗?知道了……嗯?朱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振华本能地答应了一声之后,才觉得味道不对,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话哟。
有个外厂的女同志,在厂里等了你两天了,你说是怎么回事?啊!不会吧?你去看看吧,听说你今天要回来,她就在你办公室门口等着你呢。
满脑子雾水的林振华奔回办公室,果然见到在办公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本什么资料正在看着。
听到林振华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惊喜地叫道:林振华,你回来了?沈佳乐,你怎么来了!255 南有牛北生林振华把沈佳乐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招呼她在沙发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才坐在一旁问道:沈佳乐,你怎么会到浔阳来了?我听朱厂长说,你有事找我?沈佳乐一开始还在东张西望,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振华办公室里的陈设,听到林振华的问话,她脸色忽然有些尴尬,手捧着茶杯,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道:嗯,是有点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你说,咱俩之间……咳,咳,咱们毕竟是兄弟单位嘛。
林振华说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失言,连忙改口。
沈佳乐却已经听到了林振华失口说出的那话,脸微微红了一下,更不敢看林振华了:嗯,林振华,其实,是建波让我来找你的。
金建波?林振华眼睛瞪得老大,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沈佳乐道:是的,对了,林振华,你知道不知道,建波和牛厂长两个人,承包了石化机,现在建波是分管供销的副厂长。
林振华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听说了。
不是说北有马胜利,南有牛北生吗?我听说建波可是牛厂长的得力丰将呢。
石化机的引厂长牛北生承包石化机这件事,林振华是听谢春艳和朱铁军说的,这是今年轻化厅系统里除汉华重工成立之外的另一件大事。
当时,国内有一个改革典型,是河北石家庄造纸厂的厂长马胜利。
他在194年的时候承包连续三年亏损的厂子,一年之内扭亏为盈,当年实现利润有0万,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
就在这颗明星的照耀之下,牛北生和金建波联袂,向轻化厅提出了承包石化机的方案,扬言五年之内,实现销售额过5亿利润过5000万接到牛北生和金建波的承包报告后,轻化厅和省经委联合组织了一个考察组,对石化机的过去和现状进行了调查。
调查显示,自转产电冰箱以来,石化机从濒临亏损迅速转向大幅盈利,懈年的销售利润达到了00万元,已经俨然成为江南省的又一家明星企业。
在石化机转产的过程中牛北生和金建波居功至伟,其中金建波作为一名不满力岁的年轻干部,能够有这样出色的表现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考察结束之后,考察组为牛北生和金建波召开了一场公开答辩会,到场的除了省里的有关领导之外,还有石化机厂内的几百名干部和职工。
在答瓣会,金建波作为牛北生的副手,侃侃而谈,为众人描绘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改革前景,赢得了省经委主任刘伟凡的好评也博得了现场听众的阵阵掌声。
刘伟凡在最后的总结中说道:中爽提出,干部队伍要年轻化,知识化,就是要让明白人当家。
像牛北生、金建波同志这样的明白人就是应当尽快地挑起重担,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发挥更大的作用。
咱们江南省的工业在全国是处于落后位置的,我们应当知耻而后勇,锐意进取,大胆改革,打破一切常妩,尽快地把经济搞去。
有了刘伟凡的这个表态,轻化厅很快就批复了牛北生的承包报告同意由牛北生承包石化机所有的干部一律由牛北生负责组阁。
原来的几位厂长或退居二线,或由轻化厅进行了重新的安置。
牛北生大权在握之后,迅速成立了一个由金建波等少壮派干部组成的管理团队,并在厂里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北有马胜利南有牛北生……的说法,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牛北生台后还有一个重要举措,就是把石化机的名字改掉了,改为江南省实华家用电器总厂,简称叫江实电。
事实,石化机这个名字早已经是名不符实了,化工压力容器的生产早已放弃,化工机械的生产也在萎缩,厂子的主要产品是电冰箱,与石化挨不边了。
谢春绝对于牛北生承包这件事,腹诽颇多。
她对于牛北生的意见,是在当年搞21万冰机主轴的时候就形成的,此外,她还听说牛北生此人很爱贪小便宜,人品方面不是那么端正。
对于刘伟凡说的明白人当家这个提法,谢春艳也是很有些嘀咭。
当时这个说法很是流行,所谓的明白人,就是指年轻而且有文化的那批人,许多厂子里那些有经验但没文凭的老干部,往往被当成糊涂人,直接就靠边站了。
涛咕归嘀咕,谢春艳也没什么理由去反对这个决定,石化机转产之后,效益的确非常好,这是她无法否认的。
牛北生在管理方面颇有些铁腕作风,金建波则脑子灵活,很有些点子,这样一个组合,也让谢春艳提不出什么意见。
林振华这半年多来一直在忙着搞汉华重工的事情,也没顾得去关注江实电的事。
早先,他还多少有此心疼这样一个装备大厂的消失,现在汉华重工已经成立,林振华也就逐渐淡定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转产电冰箱,这又哪里是他林振华能够管得了的事情呢?林振华没有想到的是,作为金建波大人的沈佳乐,居然会专程跑到浔阳来找他,而且还是奉了金建波的委派,这算是个什么事呢?怎么,建波有事找我吗?他怎么不自己来呢?林振华问道。
沈佳乐支吾道:他……他最近工作比较忙,他说反正我跟你也认识,所以让我替他来找你。
怎么,你现在调到厂办工作了?林振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金建波让沈佳乐来找他,自然不会是为了私事。
可是,在公事让自己的夫人出面,这种感觉可有点不对,除非这位夫人本身就是丈夫的秘,或者厂办主任之类的,还说得过去。
听到林振华的猜刻,沈佳乐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还是在行政科工作,就是负责发发洗澡票什么的。
嗯,那建波让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情呢?沈佳乐道:这件事,建波挺为难的。
他说,如果是公事公办,你肯定不会帮忙的,所以,他希望你能够看到大家的私人交情,帮他一把。
我和金建波有私人交情吗?林振华在心里暗暗地嘀咭道,要说起来,他和沈佳乐之间的私人交情,似乎更深一些,至少是传过绯闻的那种。
他不无恶毒地想到,金建波估计也是听说过这些传闻的,所以才派出沈佳乐来找林振华。
所谓工作忙之类,不过是一个托辞。
金建波真正的考虑,是认为自己的面子不如沈佳乐更大而已。
这个金建波,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有句话乍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逮不着流氓……啊呸,金建波是把我当成流氓了!沈佳乐,有什么事你就说,我如果能帮忙,肯定会帮的。
林振华说道,说完,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和建波,也是很好的朋嘛。
沈佳乐道:是这样的,建波和牛厂长承包了江实电以后,打算扩大电冰箱的生产,从目前的年产5万台,扩大到15万台。
可是,现在建波遇到了一个困难,就是原材料供应非常困难,尤其是压缩机的供应,他说现在市面有钱都买不到。
林振华道:的确如此,目前国产的压缩机产量很低,进口压缩机涉及到外汇额度的限制,数量也十分有限。
是的,是的,建波也是这样说的。
沈佳乐连连点头道,所以,建波让我跟你说,能不能请你帮忙替江实电搞到一些压缩机。
搞压缩机!林振华苦着脸道,沈丫头,你怎么会觉得我能搞到压缩机呢?听到林振华的这个称呼,沈佳乐脸有些红了,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
当初正是因为林振华那一声沈丫头,让沈佳乐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温馨感觉,从此在心里留下了林振华的影子。
对于沈佳乐的这番情愫,林振华是彻底不了解的,在涉及到与女孩子的关系方面,林振华真是单纯得像个小处男。
……建波说,你和外贸部门的人比较熟悉,而且,你们汉华重工一直在做外贸,也有外汇留成。
沈佳乐说道。
林振华点点头,他知道这应当是金建波的原话,沈佳乐是不可能懂这些事情的。
他也一下子就想透了金建波的思维逻辑:汉华重工有外汇留成,林振华与外贸厅甚至外贸部的关系都不错,如果他愿意帮忙,弄到一些进口压缩机的指标是不成问题的。
金建波想让林振华帮忙,但这事并不是林振华的义务,林振华尽可拒绝,万般无奈,金建波只好使出这一招了。
林振华,这件事,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沈佳乐抬头看着林振华的脸色,怯生生地问道。
这件事,建波其实应该找轻化厅帮忙协调的,这毕竟是一件公家的事情啊。
林振华没有直接回答沈佳乐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叙事方式。
沈佳乐道:我也不太懂这个事情。
建波说,现在厂里每年5万台压缩机,就是轻化厅给批的指标。
他们给轻化厅打过报告,要求再追加10万台,轻化厅只批了2万台。
所以,建波说,这事只能求你帮忙了……林振华,这事真的让你很为难吗?林振华想了想,说道:既然是……既然是建波开口了,我就尽量。
建波希望我给他弄到多少?256 磁偏吹建波说,我们广的目标是年产15万台电冰箱,现在轻化万能够解决7万台压缩机,还差8万台的缺口,所以……沈佳乐迟疑地说道。
建波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弄到8万台压缩机吧?林振华道,轻化厅都只能给你们弄到7万台,我哪弄得到8万台?还有,这东西是年年都要用的,建波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年都给弄吧?沈佳乐担心地问道:林振华,这事是不是很麻烦?林振华看着沈佳乐,真是无语了。
这丫头在电焊方面是把好手,但说到人情世故,还有国家政策之类的,就完全是个傻丫头了。
林振华在五叶风扇的问题上给了高祖兴一个面子,这次外贸部在兰克福装备展上取得的成绩,也有林振华的劳。
这些事情,高祖兴肯定都会记在心上的,所以,林振华如果要求高祖兴帮忙办点什么事情,高祖兴应当是会答应的。
8万台压缩机的进口指标,对于高祖兴来说也就是一张条子的事情,林振华完全能够弄到。
但人情这种东西,用一回就少一回,林振华凭什么为金建波而去浪费这些人情呢?林振华,建波说,如果办这件事需要花钱,这些钱可以由我们江实电来承担,只要你告诉他一个数字,他就能给你办好。
沈佳乐继续说道。
林振华叹了口气,说道:沈佳乐,你真不该卷到这件事情里来。
你就踏踏实实去发你的洗澡票、开水票、冰棒票,不是挺好吗?建波说的这个事情,我可以给他办,但一下子弄到8万台的可能性不大,3、4万台还有可能,先应一下急吧。
你回去跟建波说吧,我的关系也很有限,下不为例你们厂还是要想办自己解决压缩机的来源问题。
至于说用钱的事情,就免谈了,他敢给,我还不敢收呢。
沈佳乐从林振华的话里听出了两种态度,一种是对她的那是一种对待自己人的爱护态度;另一种是对金建波的,那是一种对生意伙伴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林振华这番话里明显在暗示说,他愿意给金建波这一次面子,但仅限于一次,给完就完了。
而他所以给金建波这个面子,十有,还是看到她沈佳乐的面子上。
好的,林振华,我回去跟建波说吧。
沈佳乐有些郁郁地答道,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看着沈佳乐的神情林振华没来由地觉得一些心疼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沈佳乐说才好,只好岔开话题说道:小沈,你不急着回去吧?要不在浔阳玩两天,我看有方便的车去南都的井候,捎你一程。
不了,家里还有孩子呢。
沈佳乐说道,我已经出来已经三天了,我打算下午就坐火车回南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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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华道:真不好意思,我州出国回来,又到南京和上海去办了点事让你在这里白白等了两天。
沈佳乐脸上露出一偻微笑她举起手里的一份资料,说道:没有啊,我也没在这里白等,我帮你们那位马工程师翻译了一些资料呢。
马工程师?林振华一愣马杰?对,就是马杰。
沈佳乐道。
乱弹琴!林振华道他这个词还走向朱铁军学来的,他觉得这样说非常酷的样子,马杰怎么能抓你的差呢?还有,你帮他翻绎资料,开什么玩笑?是一些日语的焊接资料,马工说,他找不到人翻译,正好我没事,就帮他译了一些。
沈佳乐说道。
说起焊接的事情,她的神色变得奕奕动人,好像是久旱逢雨的花儿一般。
说到这,她站起身来,说道:对了,我还得去找马工一趟,他这些资料我没有译完,我想跟他说下,我带回南都去给他绎,译完再寄回来。
你坐着,我让马杰自己过来吧。
林振华说着,拿起桌上的话机,给车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通知马杰马上过来。
十几分钟后,马杰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一进门便问道:林经理,你回来了?找我有事吗?林振华指了指沈佳乐,说道:不是我,是小沈找你。
马杰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沈佳乐,点点头道:沈师傅,你也在这啊?对了,马杰,你怎么想到请沈师傅给你翻译资料的?林振华问道。
当着马杰的面,他不好表现得与沈佳乐太熟悉的样子,便按着工厂里的习惯称呼沈佳乐为沈师傅了。
马杰尴尬道:这是凑巧了。
我们从兰克福带回来一些西乎公司的焊接资料,史经理帮忙找了几位师范大学的日语老师帮忙翻绎,结果我一看,译得根本就没看,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焊接。
我拿着资料来找你,结果没找着你,倒碰上了沈师傅。
沈佳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当时看到马工手里的资料是日语的,而且还是焊接方面的,就说我也懂一点,其实我也懂得不多,才译了一点点,还得不停地查日汉辞典。
马杰道:沈师傅真是太谦虚了,你岂止是懂一点啊。
你翻译的那些资料,我看过了,非常准确,尤其是那些电焊术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就是搞电焊的呢。
林振华暗自觉得好笑,他向马杰问道:小马,你说你以为沈师傅是搞电焊的,那么你觉得她本来应该是干什么?马杰茫然道:她说她是石化机厂行政科的,管发洗澡票的。
我说石化机也真是浪费人才,这么好一今日语人才,怎么去发洗澡票了?糊涂!林振华斥道,沈师傅烧电焊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不会吧?马杰回头上下打量着沈佳乐,觉得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阿姨的样子,林经理,你说我小没关系,可是你不能把沈师傅说得那么老吧?我怎么觉得,她充其量就跟我姐一样大啊,怎么可能烧了十几年电焊?沈佳乐捂着嘴笑道:马工林经理说得没错,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爸学电焊,到现在已经烧了十多年电焊了林振华道:马杰,记住了,你眼前这位大姐,是整个江南省轻化系统最好的电焊工。
几年前,整个江南省只有一个人会烧氩弧焊,就是她。
真的!马杰两眼直放金光,沈师傅,我真没想到,哎呀,真是对不起了!沈佳乐带着几分羞涩几分自豪地说道:也不是像林经理说的这样,其实……我记得林经理也会烧氩弧焊的。
这真是太好了!马杰喜形于色,沈师傅,我刚刚拿着你译好的资料,在车间里找了两位师傅在试验焊接后加热矫正变形的方,总觉得有点不得要领,你能去指点我们一下吗?马杰是个技术宅男,涉及到技术方面的问题就有点呆头呆脑的。
也许是这些天焊接的问题困惑他太多了,一听说沈佳乐居然是江南省最好的电焊工,他马上就想到了要拉沈佳乐去当现场指导,而全然忘记了对方只是来厂里做客的。
林振华只好出言制止了:小马,别闹,沈师傅是客人,再说,她下午还要赶火车回南都呢。
*……哦,对不起,我……马杰这办知道自己唐突了,尴尬地支吾起来。
沈佳乐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轻声说道:时间还来得及,林振华,要不,我跟马工去车间看看吧。
林振华看到沈佳乐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些央求之色,蓦然想起了去年他去石化机拉走那些焊机时沈佳乐脸上的泪水。
他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三个人离开公司总部办公楼,一起向车间走去。
马杰是骑车过来的,此时便推着车与沈佳乐并排走着,一路对沈佳乐问长问短,全是关于焊接技术方面的内容。
作为一名机械系的毕业生,马杰也是学过焊接的,但理论知识偏多,实践经验不足,沈佳乐跟他说起的焊接中的种种技巧,让他听得心旷神怡,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马杰这些天接受韦东齐安排的任务,正在研究高压容器焊接应力方面的问题。
林振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容器车间和几位电焊工试验钢管焊接中的应力消除方。
三个人来到焊接现场,马杰指着一段焊在架子上的钢管对沈佳乐说道:沈师傅,你看,这是我们州州焊上去的钢管,冷却之后,钢管出现了轻微的弯曲变形,我们正在试验如何矫正这种变形呢?沈佳乐看到焊机和焊件,眼睛就亮起来了,她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焊缝,说道:哎呀,你们州才焊的时候,电源线接偏了吧?一名叫作喻宾的电焊工不解地问道:什么叫电源线接偏了?沈佳乐指了指钢管的一端,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把电源接在钢管这一头了?对啊,只有那里能够夹住啊。
喻宾道,说完,他有些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夹在这一头,不是另一头?沈佳乐微微一笑,道:我是从焊缝的形状看出来的,因为你们把电源夹在这一头,所以焊接的时候,焊弧会偏向另一头,我们管这个叫偏吹。
马杰在一旁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过去书上说过这个现象,这是因为电流从侧面流过,产生磁场,焊弧在磁场的作用下会发生偏转。
至于偏转的方,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应当是偏向磁通密度比较小的一边吧。
沈佳乐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吧,我也说不清楚。
不过,我知道偏吹会让电弧偏离熔池,这样焊缝不好看,而且容易出现气孔,焊不透,影响质量。
喻宾看着沈佳乐不过刀来岁的年龄,说话却俨然像个权威的样子,很是不服气。
他是本右军从周围厂子里淘来的一名提前退休的电焊工,已经是。
多岁了,手上的技术很是不错。
像这种焊接时出现磁偏吹的情况,他过去也遇到过,但从来没有去细琢磨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听沈佳乐一说,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这就让他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这位小师傅,你说这个什么偏吹会影响质量,那你有什么办能够避免啊?喻宾叫板道。
沈佳乐道:这个有很多办的,一个是把电源接点直接接在焊点下面。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么在焊接的时候,焊条稍微向有偏吹的方向倾斜一些,也可以抵销偏吹的影响。
要不你试试?喻宾说道。
沈佳乐回头看看林振华,征询他的意见。
林振华呵呵一笑,早给她递过去一件电焊工作服,说道:来,你换上工作服,给大家演示一下吧。
沈佳乐递给林振华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接过工作服,套在自己的衣服上。
马杰又给她拿来了电焊手套、面罩和工作帽等。
沈佳乐打扮起来,一下子又恢复了当年那个飒爽英姿的样子。
容器车间里的工人们看到林振华亲自陪了一位姑娘过来,本来还没怎么在意。
现在见这位姑娘居然穿戴起工作服,似乎是要露一手的样子,便纷纷围拢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人,居然让副总经理亲自陪同来了。
沈佳乐拉过电焊机上的导线,把它夹在钢管上,然后把一根电焊丝夹在电焊钳上,做好了焊接前的准备。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又像是做了一辈子这样的工作。
她回头看看,见许多工人都站在她的身后,等着看她演示,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佳乐,放松点,记住,你永远都是江南省最好的电焊工。
林振华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畔响起。
沈佳乐觉得眼眶里一热,幸好电焊面罩挡住了她的脸,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表情。
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举起焊钳,用焊丝轻轻地碰了一下焊点。
一串璀璨的焊花飞洒起来,像是沈佳乐那飞扬的青春一般。
257 电焊专家焊弧一点燃,沈佳乐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她眼睛里只剩下了焊点。
她熟练地控制着焊钳,在工件上拉出一条均匀光洁的焊缝。
边上围观的工人们却全都看呆了,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大家都是干电焊的,从焊接的手、焊弧的长短,都能够看出一个人水平的高低。
沈佳乐的表演,给人的感觉只有一点,那就是完美无缺。
我的妈呀,我干了几十年电焊也没她手这么熟练啊。
她这技术是从娘胎里来的吧?这姑娘是谁啊?你不认识她吗?她就是沈佳乐啊!有认识的人说道。
沈佳乐是谁?更辜的人开始打听起来。
沈佳乐你都不知道,咱们江南省电焊工的尖子啊!于原来汉华机械厂的电焊工大多都是认识沈佳乐的,但浔自的,以及从其他地方挖来的那些焊工,不认识沈佳乐的就居多了。
于是,认识沈佳乐的人便开始小声地说起沈佳乐的事迹,说这姑娘如何家学渊源,又如何在日本受过专业训练,等等。
更有好事者偷偷地向自己要好的工友说起了有关沈佳乐与林副总之间的桃色传闻,惹得不少人开始向林振华投来戏谑的眼神。
喻师傅,你看一下,这样焊是不是更好一些。
沈佳乐熄灭了焊弧,放下面罩,对喻宾说道。
喻宾的名字,州才已经有人向她介绍过了。
果然不偏了!喻宾啧啧称道,哎呀,我烧了几十年电焊,今天算是从你这个小年轻这里学了一招,沈师傅真是不简单啊。
沈佳乐被喻宾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喻师傅,瞧你说的,我也只是凑巧学过一些而已。
你过去焊的可能不是压力容器,焊缝受力要求不高,有点焊偏问题也不大。
我们搞二三类压力容器的时候,焊点承受的压力大,对焊缝的要求特别高,所以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还有,偏吹的大小,和电流强度也有关系,你过去可能焊小电流的情况比较多,所以也不会特别注意这种情况的。
马杰拿着个小本子,刷刷刷地记录着沈佳乐说的话,看那意思,恨不得回头整理一本沈佳乐语录出来,作为自己的红宝书,天天读,月月读了。
沈师傅,你看,我们州才焊的情况也是这样,钢管有些轻微的弯曲,你能看出来吗?喻宾指着沈佳乐州州焊好的管子说道。
沈佳乐点点头道:这是正常的,这个属于焊接的残余变形。
像这种情况,可以用气焊做点状加热来矫正的。
喻宾道:对啊,我们州才就在试这种方,不过掌握不了要领。
沈师傅,你干脆也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好的,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吧。
沈佳乐说道。
早有人把气焊的焊枪给沈佳乐递过来了,氧气和乙炔气都已经接好。
沈佳乐接过焊枪,点着火,在空气中烧了一小会,然后对边上的几位焊工说道:大家看,火焰变到这个颜色的时候,大概是800度左右。
像这根钢管用的钢材,矫正的温度是600度到800度之间。
矫正的时候,加热速度要快,加热点一般就是1到2个公分大小,各个点之间的距离,根据弯曲的程度来赵……她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焊枪在钢管上一个点一个点地烧着,烧热一个点马上转到下一个点。
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操作,暗暗地体会着操作上的要领。
好了,现在应当是矫直了。
沈佳乐完成了全部操作,熄灭焊枪,拍拍手站到一边,对众人说道。
每个人都过去摸了一下她州州烧过的地方,然后向她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真神了,沈师傅,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沈佳乐道:我也说不好是跟谁学的,我学徒的时候跟我爸还有厂里的师傅学了一些,后来在日本也学了一些,再后来有些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其实我会的也不多,只是正好会这个罢了。
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高手的境界!林振华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然后带头开始鼓掌,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一时间车间里掌声雷动。
工人就是这样的,你有本事,大家就佩服你、尊重你,这种佩服和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因你的职务、地位或者资历而改变。
沈佳乐虽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但她在电焊上露的这一手,折服了车间里所有的同行,大家便给予了她极高的敬意。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沈佳乐拼命地向大家鞠着躬,这种受人尊重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此情此景之下,林振华也好生感慨。
今天他初见到沈佳乐的时候,觉得她虽然看起来白净了,也更漂亮了,但总好像是缺了一点神采,像是没有什么活力一般。
而这一刻,沈佳乐是神采飞扬的,脸上的笑容显得那样有鲜艳动人。
金建波啊金建波,你算是生生地毁了一个好工人啊,林振华轻轻地摇摇头想着。
中午的时候,林振华在小食堂开了一桌宴席,美其名曰感谢沈佳乐的指导。
宴席上,他没有多说话,倒是马杰、喻宾等人不断地与沈佳乐交流着电焊心得。
韦东齐也被请来了,他算是沈佳乐的老领导,不过他并没有与沈佳乐谈太多江实电的事情。
沈佳乐离开汉华重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几分留恋。
林振华给她派了个吉普车,让马杰陪同,送她去火车站。
林振华自己没有亲自去送,多少也有些避嫌的意思。
林经理,咱们是不是想个办,把沈师傅弄到汉华重工来?马杰从火车站回来后,兴致勃勃地向林振华提议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这不可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太可惜了,人才难得啊!马杰道,林经理,你要知道,咱们要搞的万吨大化肥,涉及到三类压力容器的制造,咱们现在虽然有不少高级焊工,但技术水平达到沈师傅这个程度的,还真没有一个。
如果有她挑大梁,咱们的整个焊接水平能够上一个台阶呢。
林振华道:她家在南都,你让她到浔阳来工作,现实吗?把她爱人一起调过来呗。
马杰道。
这样的例子在汉华重工并非没有,对于重要的工人或者技术人员,林振华从来都是不惜工本的,给房子,给待遇,给安排配偶的工作。
沈佳乐这种级别的高级技工,完全能够享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
林振华道:她的情况不同,她爱人是江实电的副厂长,改革家,你觉得他能为了老婆而跑到浔阳来吗?哦……那就算了吧。
马杰失望地说道,他看看林振华,有些遗憾地说:林经理,这么好的一个工人,你怎么不先下手啊?下什么手?林振华满头雾水。
我听说……呃,算了,算我没说。
马杰把后面的话咽回去,拔腿跑了。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着炸龘药包?我去炸龘学校。
老师不知道。
一拉线我就跑。
轰的一声学校炸飞了!,丶在江实电,沈佳乐一边哼着当年林振华改编的歌,一边愉快地做着家务。
她州州从浔阳回来,那种兴奋的感觉还没有消退。
妈妈,你唱的是什么呀?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呀。
小女儿在边上问道,她也感觉到了妈妈神情的异样。
沈佳乐笑着答道:我是觉得这首歌很好玩呀,所以就笑了。
宝贝,你不觉得这首歌编得很有趣吗?佳乐,你回来了!金建波下班回家了,一进门就看到了满面春风的妻子,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我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三天?见到振华没有?哦,见到了。
沈佳乐道,我去那天,他还在外地出差,今天早上他才回来的。
事情跟他说了吗?金建波首先关心的是这件事。
沈佳乐道:我跟他说了。
林振华说,他弄不到8万台压缩机,不过可以帮我们弄到3、4万台的样子。
不过,他说这事下不为例。
建波,你看……金建波点点头道:嗯,比我想象的情况已经好得多了。
我原来还以为他会拒绝的呢。
不会的,林振华说,他和你的关系很好,你的事情,他肯定会帮忙的。
沈佳乐道。
金建波问道:他真是这样说的?真的呀。
呵呵,也许吧。
金建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佳乐,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样子嘛。
哦,是吗?沈佳乐有些慌乱,她不愿意丈夫看出自己开心的感觉。
毕竟,她的兴奋于今天白天烧电焊的经历,她不想向丈夫说到这一点。
今天回来的火车有座位,所以真的不算累。
沈佳乐掩饰地说道,对了,建波,你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金建波心里掠过了一缕疑云,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沈佳乐是受他的差遣去浔阳的,他无指责沈佳乐什么。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醋意。
你天天在我身边,从来也没有这样高兴过。
从林振华那里回来,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258 载誉归来八月初,浔阳城又一次欢腾起来了。
自从汉华实业落户浔阳以来,类似于这样的欢腾场面,浔阳百姓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
通向南都方向的公路口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挂在公路上方的大字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汉华重工自行车队载誉归来!浔阳市长洪予安与浔阳市、汉华重工的领导们站在公路旁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正在等待着汉华车队的回归。
以郎冬为队长的汉华重工自行车队,圆满地完成了环自行车赛的全部赛程。
据说,这是环自行车赛历史上第一次有业余车队追随职业车手骑完了全部赛段。
为表彰这支编外车队的成绩,大赛组织方在颁奖仪式上特地增加了一个项目,就是为汉华车队颁发了一个特别荣誉奖。
这样一来,汉华车队的名字就更是传得家喻户晓了。
今天是汉华车队返回浔阳的日子,林振华特地跑到市政府去向洪予安报告此事,洪予安当即拍板,要由市政府出面来安排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因为汉华车队此次名扬环赛场,捎带着也把浔阳市的名气给去了。
洪予安桌子上就有好几份外国报纸,上面在介绍汉华自行车队时,将其称之为:一支中国浔阳市的自行车队。
中国有几个地级市能有机会登上国外媒体的头版头条的?郎冬一行走先乘飞机返回北京,再从北京坐火车回南都。
汉华重工派出了三辆大卡车,前往南都去接应,林振华特地做出了交代,在卡车距离浔阳,公里远的地方,汉华车队将从卡车上下来,骑着他们参加环赛的自行车进城,接受检阅。
来子!来了!专门站在高处负责了望的工人大声地喊叫起来,一时间,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了,所有的人都转回身,目不转睛地再着车队将要出现的方向。
我们回来了!郎冬骑在领头的一辆自行车上,单手挥动着一面旗帜,高声地对欢迎的人群喊着。
他身体欠佳,没有能够参加环赛的行程,但这,公里的道路,他还是能够骑下来的。
在他的身后,是十几名参加了环金部赛程的汉华职工,他们的皮肤晒得黝黑,脸庞也消瘦了许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洪予安走下主席台,快步向车队迎去。
郎冬远远地就下了车,推着车走过来,与洪予安热情握手:洪市长,你亲自来了!洪予安一边与郎冬握手,一边问候道:老郎,辛苦了!这一趟收获如何?幸不辱使命!郎冬自豪地说道,他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用彩带系着的奖牌,递到洪予安的手上,说道:洪市长,你看,这是环赛组委会为我们颁发的特别奖章!好啊!这可是我们浔阳市在国际大赛上零的突破啊。
洪予安接过奖牌,爱不释手地看着,虽然上面的语单词他一个也看不懂。
这块奖章,就赠送给市政府了。
林振华在一旁说道……,没有市政府的支持,也不会有我们汉华车队今天的成就。
洪予安大喜道:太好了,我要把这块奖牌挂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这是你们汉华重工的荣誉,也是我们整个浔阳市的荣誉啊。
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学生飞奔着上前,把一束束鲜花塞到那协旋的叔叔阿姨们手上,又象征性地给他们脖子上系上了一条红领巾。
这些孩子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感觉。
汉华车手们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早已熟悉了,在国的时候,国的观众比浔阳的观众可要热情奔放得多,汉华车手们的心理早已练得波澜不惊了。
他们纷纷从兜里掏出大把大把的巧克力,回送给那些孩子们。
周围没有献花任务的孩子一见,也一拥而上,高喊着:叔叔,给我一个!阿姨,给我一个!舒曼也骑了一辆车跟在背后,见此情景,乐呵呵地搬来了一箱巧克力,站在马路边就开始发放起来了。
猪红阳连忙跑过去帮忙,冷眼一看,好像这两口子又在重新办一次婚礼一般。
林振华走过去,笑着对舒曼说道:舒曼,不错啊,你居然还买了巧克力,怎么,你就知道会有人欢迎你们吗?舒曼笑道:振华,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些巧克力都是一路上国人送的,我一分钱都没花。
不光这些,卡车上还有满满两箱呢。
这么说来,咱们这回赚了嘛。
林振华调侃道。
舒曼一撇嘴:这才值几个钱啊。
对了,振华,红阳可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是吗,红阳,说说看。
林振华道。
褚红阳把林振华拉到一边,喜滋滋地对他说道:小华,咱们这回可赚大了,出去这一趟花的钱,全挣回来了。
说说看。
林振华道。
那年月通讯手段没那么发达,汉华车队在国的经历,林振华更多的还是从外文报纸上得到的消息。
郎冬和舒曼偶尔会给公司发回来一个简单的电报,上面不过是只言片语,报个平安,说不清楚什么细节。
褚红阳道:小华,你知道吗,这次在环赛场上,咱们汉华车队是最出风头的,比那些职业选手的风头还大呢。
林振华点点头道:我看到了几份报纸,好像真有点这个意思。
你看到报纸了?那你看到希瑙尔举着咱们自行车的那张照片没有?栲红阳问道。
林振华道:我看到了,我还正想问问你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舒曼去搞了公关,弄了个形象代表来?褚红阳笑道:我们可请不动希瑙尔。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
希瑙尔是四届环赛的冠军,这次他又拿到了冠军,就是第五届了。
他说他一直都对中国特别感兴趣,这次看到我们派出了车队,就专门跑来和我们交流,还试骑了一下我们的车。
你看孙的那张照片,就是他骑完车之后向大家说:中国车特别棒。
嗬,这个广告效果可太牛了!不用咱们再做什么宣布,汉华自行车就得誉满全球了。
林振华一下芋就想到了这点。
猪红阳道:可不是吗!就因为希瑙尔这一句话,第二天就有运动器材的销售商来跟我们联络了。
好家伙,后面这十几天,我白天骑车参加比赛,晚上要接待那些销售商,可把我累惨了。
舒曼没帮你?林振华问道。
帮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接待那些销售商的。
褚红阳道,月丶华,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谈下了多少销售意向?多少?林振华问道。
将近5万辆!褚红阳炫耀般地说道……,5万辆啊,每辆800美元,整整4000万。
我晕,出发前,我给你定的底价不走动美元吗,你怎么给加到凹美元了?林振华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可丝毫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能够把原订500美元的车子卖到800美元,这绝对是值得奖励的事情。
褚红阳道:因为咱们的车太火了。
你知道吗,国外市场上和我们同类的运动型自行车,最低也是1000美元,而且质量还不如咱们的好。
稍微好一点的,就奔着2000美元去了。
我一说出800美元的价,人家销售商连砍价都顾不上,马上就要跟我签意向呢。
林振华拍掌道:太好了!这还只是开始,咱们的车质优价廉,国外现在正是流行运动健身的时候,咱们的市场绝对不止是5万辆的,弄好了,50万都有戏……完全没问题!祷红阳道,我可知道那些老外多有钱了,千儿八百美元,在人家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个事啊。
两个人正在畅谈着发财的梦想,那头洪予安已经登上了主席台,开始致欢迎辞了。
他高度评价了汉华自行车认为国争光的绩,最后宣布:经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将于明年开始,举办环云梦湖国际自行车赛,将其打造为浔阳的一张城市名片。
围观的人们狂热地鼓起掌来,国际自行车赛,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啊。
大家不关心来参赛的是不是国际大腕,因为即便是大腕,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们。
大家只知道,从此以后,看老外就不需要到上海去看了,我们浔阳街头也有老外了!环湖自行车赛这个点子,自然是林振华给洪予安出的,像城市名片这种充满后现代色彩的提,只可能出于林振华之口。
企业形象推广以及城市营销这样的理念,在当时的中国还完全是个新鲜事物,但在全球早已是常识了。
洪予安是个少壮派的领导,是媒体中常说的敢于开拓的那种类型,林振华的许多观念,都让他心有戚戚。
在他心目中,早已把林振华当成自己重要的智囊了。
汉华自行车队在浔阳百姓的夹道欢迎中浩浩荡荡返回汉华重工,公司自然又有一场欢迎仪式以及接风酒宴,自不必细说。
至于老铣工彭钢第二天愁眉苦脸地跑来找林振华,说儿子打算给自己带一个洋媳妇回来,问林振华如何处理,这就是后话了。
这桩跨国婚姻在之后几十年中,一直都是浔阳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在汉华重工的会议室里,林振华嘻皮笑脸地对着各位公司领导和中层干部们感叹道。
汉华自行车队跑了一趟环赛,光待红阳就带回来5万辆车的订单。
随后一段时间里,还不断地有海外客商发电来询价,表示有意经销汉华厂生产的自行车。
今年的秋季广交会上,汉华的运动型自行车肯定是会热卖的。
林振华已经想好了,就把希瑙尔举着汉华自行车的那张照片贴到展台上。
希瑙尔那边,舒曼也已经联系过了,他对此并无异议,条件是希望江南省浔阳市能够授予他一个终身荣誉市民的称号,这其实也是洪予安求之不得的事情。
五叶风扇和喷瀑式洗衣机的销售也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规模,当然利润率已经不比当年了。
汉华家居用品公司现在有三项主打产品,还有一些小型的家居产品,加起一年的业务额已经接近10个亿了除了自行车之外,今年的另一个大项就是林振华从兰克福带回来的设备订单,足足也有6000多万美元,按当时的汇率计算,合着有3个多亿人民币,是汉华机械厂此前年销售额的100倍。
事实上,装备展上的订单只是一个开头,只要把关系接上了,那些小国家、小部落里的其他装备订单也有可能花落汉华重工。
未来几年内,光是化工设备这方面的业务,每年至少能够保证三两个亿的妩模。
机床公司的形势也颇为不错,由于打通了科研、生产、销售的链条,华青大学师生们的课题经费有了充分的保障,而于生产一线的需求又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这两年来,师生们的各种新发略层出不穷,已经震惊了国外同行。
由于实力仍然有限,林振华、姚鹤良、本右军等人商定,目前的业务方向主要仍然集中于机床附件和配件,同时积极进行机床整机的技术储备。
机床附件和配件的单件价格不高,但利润率却很高。
愿意花5万美元买一台机床的人,是不会在一组几百美元的挂轮上计较价格的。
林振华记得,在后世时曾有一个传说,中关村电子市场上最挣钱的既不是卖主机的,也不是卖主板等大配件的,反而是那些卖插线板的。
小配件,大市场,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是如此。
据本右军估计,今年机床公司的销售收入有望达到七八千万元人民币,其中七成以上于海外的销售收入,也就是说,是以外汇形式收入的。
这样的营业规模,已经接近于工人数近2000的江实电了,但在汉华重工,却还只是排名第三的分公司而已。
三类产品方向,一年差不多15个亿的业务额,在江南省这样工业基础不算好的省份里,就是绝对的庞然大物了。
屈指算来,全省只有几家矿山、几家钢铁厂、浔阳炼油厂以及生产战斗机的南都机械厂能够与之相比,但那些企业都是国家重点企业,而汉华重工,前身居然只是一家省属的中型企业而已。
钱多了是好事,但也带来了烦恼。
林振华的上述感叹,倒并不完全是烧包臭美,而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压力了。
一年15个亿的营业额,而汉华重工的职工数,才1000出头,合着一个人头上要分到150万的生产任务,全国上下,哪有劳动生产率这么高的企业?当然,客观地说,这15个亿与此前汉华机械厂的营业额在算上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说,出口非洲的一套小化肥设备,汉华机械厂的国内辊价格不过是40万人民币,但卖到非洲就是80万美元,合300多万人民币。
还有运动型自行车,栲红阳随机应变,报出了800美元的高价,郎冬回来算了半天,按着最严格的质量要求,也就是400人民币打住了,这又是差不多10倍的报价。
这样三扣两扣,不管怎么说,折算成国内生产成本,也有好几个亿,靠现在这1000多职工,怎么能够做得完呢?其中那婿口的化肥设备,还涉及到远涉重洋去异国安装,人力投入是非常可观的。
缺人!这是与会锋干部们共同的感觉。
目前咱们的电焊工满打满算只有80人,其中一半以上是从其他厂返聘过来的退休职工,四分之一是汉华技校培养的学徒工。
这次林经理带回来50多套化肥订单,合成塔、冷凝塔、换热器、废热锅炉,加加拢有200多个罐子,全都是焊接的活。
到现场去安装,也有大量的焊接工作,咱们的人手远远不足。
技术处长韦东齐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郎那边不是还有一些焊工吗?不能调过来救救急?总经理苏宝成指了指郎冬,说道。
他是经委派来的干部,对于工厂业务只限于报表上的认识,没有实际操作过。
郎冬摇摇头道:我们浔自的焊工和汉华厂的焊工方向不同,他们是焊大件的,我们是焊小件的,要转型需要一段时间再说,我们的自行车生产上来以后,对干焊工的需求也非常大,我现在还琢磨着要从化工设备这边挖几个人过去呢。
你敢!朱铁军瞪着眼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众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主机的生产也是一个问题。
技术处的副处长范世斌补充道,冰机、氨压缩机、液氨泵,也是一两百台。
咱们引进了一批数控机床,可以有效地提高生产率,但人手方面的缺口还是非常大的。
你们老厂那边的工人,都过来没有?苏宝成对陈伟国问道,他说的老厂,是指汉华机械厂在丰华那边的老厂区。
汉华重工作为一家新组合起来的企业,内部人员分属于不同的来源,相互之间还保留着你们、我们这样的称谓。
苏宝成更是一个典型,他是直接从经委空降过来的,对谁都说是你们,全然忘记了他是所有人名义上的领导。
陈伟国介绍道:丰华那边的高级技工都已经调过来了,现在主机的生产都集中在浔阳这边。
老厂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负责一些不太重要的配件的生产。
有些工人全家老小都在丰华,要让他们迁到浔阳来,有点难度。
汉华技校有100名机械技工,现在在我们机床公司实习,随时可以调过来用。
本右军对大家说道。
现任技校校长的梁广平不失时机地恭维道:要说起这些学徒工,就得说小林的确是很有远见。
当初招生的时候,我还担心人数太多,未来没安置,是小林非要招这么多人不可。
现在看起来,招生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否则现在也不会这样紧张。
苏宝成点点头道:老梁,那就继续扩大招生规模,招他几千今年轻人进来。
我看,照着咱们汉华重工这个发展势头,过几年,产值过百亿都有可能的。
我早就这样考虑了。
梁广平来了劲头,他从兜里掏出一份报告,当即就要递给苏宝成:苏主任,你看,这是我写的关于扩大汉华技校的报告,正打算送给你看看呢。
苏宝成的职务是省经委副主任兼汉华重工总经理,前一个职务无疑更有份量,所以所有的人都是称呼他为苏主任的。
苏宝成接过梁广平递过来的报告,却没有看,只是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说道:技校的事情,咱们以后再专门讨论。
现在的问题是,技校的学生,能不能挑起大梁?丶。
朱铁军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能!他们只能做辅助工作……些精度要求不高的工件可以让他们加工,但涉及到主轴、涡轮叶片之类的部件,还是得靠老师傅来干。
我那里能够允出二三十人,车工、铣工都有,都是我从周围厂子挖来的,最少也是五级工。
岑右军道。
那你那边的生产呢,会不会受到影响?朱铁军问道。
岑右军道:我想办克服困难吧,你们那边是硬仗,得把精兵强将集中到你们那里。
苏宝成点点头,说道:小岑不愧是部队培养出来的,觉悟就是高啊。
大家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身为董事长的谢春艳却一直都没有吭声,只是用笔在面前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苏宝成夸完本右军,回头看看谢春艳,笑着说道:谢厅长,你是搞生产的权威,你说说你的看吧。
谢春艳抬头看看众人,然后对着自己的本子说道:我州才粗算了一下,咱们起码还缺100个以上的电焊工,机床工的缺口是200人以上,钳工至少缺50人,这还都是指高级技工,学徒工不算。
至于家居公司这边生产线上的装配工,以及化工设备这边的普工,缺口不少于1000人。
也就是说,未来两三年内,我们至少要补充2000名职工……你这只算了一线工人。
苏宝成道,如果增加狂口名一线工人,那么管理人员丶后勤人员,最少要有500人。
你算算看,食堂、医院、小学、幼儿园、清洁工、水电、房管……500人都打不住。
原来浔自的厂长邱庆洋现在是分管政府关系方面的副总经理,听到苏宝成的话,他插话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去协调解决一部分,咱们如果真的增加了2000职工,我就请浔阳市政府在咱们这里办一所幼儿园、一所小学丶一所医院,总之,咱们这起码也相当于一个镇的妩模了,老洪不会看着不管的。
谢春艳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现在是悔不当初啊。
早知道小林能够把海外化工设备销售这条路子趟开,我就算拿着刀子逼,也不会让牛北生把石化机给搞垮了。
如果石化机还在,它那2000多工人,可都是有丰富经验的,何至于让咱们这些人在这里发愁呢。
沈佳乐你们都认识吧?,这一圈人里,不知道沈佳乐的还真没几个。
苏宝成算是离得比较远的,也听说过这今年轻女焊工的名头,他好奇地问道:这个沈佳乐,不是你们轻化厅系统最好的女电焊工吗,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在江实电的行政科负责发洗澡票呢。
林振华说道。
胡闹,这不是拿着金子当砖块使吗?苏宝成嘀咕道。
谢春艳点点头道:是啊,像她这样的高级技工,在江实电还有一大批,现在都改行了。
我前一段时间去看过,江实电现在的主业是电冰箱,生产的自动化程度很高,很多很好的车工、铣工,成天就是加工个门轴、把手之类的,这都是学徒工就能干的事情,完全是浪费人才啊。
电子研究所的所长卫景文插话道:能不能请厅里协调一下把这些工人转到咱们汉华重工来?就像老韦那样。
,他倒没有说,其实他自己也是从丰华中学转过来的。
韦东齐听卫景文说到了自己,便插话道:这件事,我找一些老同事聊过,也侧面地了解过他们的想。
现在江实电的效益不错,奖金和福利比咱们汉华重工也不差。
那些工人家都在南都,社会关系也在江实电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折腾了,想把他们调到汉华重工来,难度很大。
大家也是无奈吧。
,林振华道,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家庭的。
,曾几何时,在社会上是流行过舍小家、硕大家,这样的口号的,但几十年的政治运垩动,已经把人们的政治热情消耗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大家在做事情的时候,都是把自己的家庭放在重要位置上事业方面的考唐倒可以其次。
江实电地处南都市郊,生活奈件、子女的教育条件等等,都比清阳要好,大多数的江实电职工,是宁可留在厂里去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也不愿意到清阳来发挥自己的专长的。
现在的人的觉悟,真是越来越低了,不谈理想了,一切向钱看。
我们年轻的时候,会这样吗?那时候,只要国家召唤一声,天南地北随时出发。
,苏宝成开始絮絮叨叨地发起牢骚来了。
苏宝成这老爷子,没多久就要退休了他现在基本上属于看什么都看不惯一说起社会风气就牢骚满腹。
还好,林振华在他眼里算是一个有志青年,他一向欣赏有加所以也不给林振华添乱。
省经委把他派来给林振华当上司,估计也走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林振华知道苏宝成的脾气便直接把他的话给当成空气给过涛掉了。
他转头对谢春艳说道:谢厅长,你刚才算的还只是一种静态的情况是指我们保持现有业务规模的情况。
如果我们的业务进一步扩大,这些人手还远远不够呢。
,谢春艳呵呵笑道:怎么,小林,你现有的业务还不够,还打算继续扩大呢?,那是当然。
,林振华道,他掰着手指头给谢春艳算道:你看,首先一点咱们还有一个大单子正在等着中垩央审核那就是南部苏丹锡雅部落的一套炼油设备。
不管这套设备能不能做成,咱们都得准备着进军石化市场,这个市场可是黄金遍地啊。
,嗯。
,谢春艳点点头。
她此前已经听林振华讲过锡雅部落的事情,她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对于这种项目也是充满了兴趣。
目前锡雅部落的炼油设备订单还在外交部、军委等地方讨论,大家意见不一一时半会恐怕也定不下来。
林振华道:其次,我们现在正在搞两个新产品。
一个是40万吨大化肥,我听韦处长说过,目前理论设计已经没问题了,主要是参考荷兰的技术,叫什么名字来着……,是荷兰的斯特米卡本二氧化碳气提,尿素的合成压力是有兆帕,合成转化率是败至姐。
生产效率比我们传统的水溶液全循环更高,能耗和生产成本都能够大幅度下降,单系列日产量可以达到1750至2100吨的样子。
,韦东齐说起技术问题来就是眉飞色舞,也不怕别人听不懂。
林振华摆摆手,示意韦东齐换个场合再来介绍这些。
韦东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着满头雾水的郎冬、本右军等人笑了笑,说道:,抱歉这些天我的心思全在里面了。
晚上躺到床上一闭眼都是这些玩艺。
林振华接着说道:韦处长说,目前主要的技术障碍是高压氨汞和高压甲镂汞的生产工艺问题另外就是高压容器的加工,也还有一些难度。
韦处长向我打过保票了,说最晚不迟于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工艺设计,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承接订单了。
,高压容器,又是电焊的活啊。
谢春艳苦笑道,她干了这么多劳生产的领导,对于这些事情是门清。
林振华还以她一个苦笑,接着说道:第二个产品,是我们正在开发的一各冰箱压缩机生产线,我们期望投产之后,能够年产刃万台冰箱压缩机产值6000万,最关键的是,能够替代进口,为国家节省1000万美元以上的外汇。
,小林,要不,压缩机这个项目,就先放一放吧。
苏宝成建议道,咱们人才这么缺,现在得集中力量打歼灭战才是啊。
毛主垩席过去就说过的……,林振华摇摇头道:这个项目可是钱途无量啊,我说的钱途是金钱的钱哦。
我向机械工业委的朱司长了解过1983年,咱们全国的电冰箱产量不到19万台,去年就到了55万台,增长了两倍;今年更有可能突破150万台,增长率又是将近200%。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判断,不出5年全国的电冰箱年产量就可能要突破1000万。
到那时候,最大的瓶颈就是压缩机,如果全靠进口,一年好几亿美元呢,国家不可能不考虑的。
咱们如过能够在国产压缩机上取得实破,利润将会非常可观。
可是,如果再增加这样一项业务起码又是几百名工人的缺。
啊。
压缩机生产,应当是机床工的事情吧?谢春艳叹道。
总不能看着钱不挣吧。
,朱铁军道,人的问题总是能够解决的,这挣钱的机会可不好找。
尤其是涉及到进口用汇的项目,咱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谢春艳道:要是都像朱厂长这个想就好了。
江实电的牛北生和金建波,是恰恰相反。
他们是有困难要躲,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躲。
当初上电冰箱生产线的时候,向厅里拍着胸脯说能够实现压缩机的自产。
现在快两年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个技术科长都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韦东齐道:这是实情,牛厂长和小金觉得搞压缩机太麻烦了一直不肯拨研究经费。
名义上是让我牵头搞实际上一点条件也不提供,让人怎么搞?相反,倒是林经理对于搞压缩机非常有热情,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设备就买设备。
我向林经理立过军令状了,一年时间,肯定把国产压缩机搞出来。
,好吧。
,谢春艳用总结式的口吻说道情况大家都听到了,当下咱们的工人缺口是1000人左右。
未来的缺口,用小林的话说是静态缺口,2000人。
至于动态缺口,我就不估计了我也不知道明年这时候小林会不会又给大家整出几个新项目来。
大家一齐笑了起来,对于谢春艳的预言大家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林振华这家伙实在是太能搞项目了,甚至于连诗自那已经死得不成样子的自行车,在他手里都能变成宝贝居然还上了国的报纸头各。
明天即使林振华告诉大家说他准备开发歼星舰,大家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配合默契地去帮他研究材料和工艺。
总之,缺人,这是我们目前的头等困难。
大家说说看,怎么解决?,谢春艳问道。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举右军左右张望一下,见没人吱声,便举起手说道:我先抛砖引玉地说两句吧。
我们公司的销售经理本右新也就是我堂哥,他这几年一直在跑业务,对周围几省的工厂都比较熟悉。
他向我反映过,周围几省都有一些濒临破产的企业,现在只能靠银行贷款发工资,福利什么的一概没有。
如果我们能够给出井较优厚的条件,应当能够从这些工厂挖到一些工人。
这个可以考虑。
,苏宝成点点头道咱们江南省就有不少这样的企业不过大多数都是中小型企业,高级技术的数量不多。
再说,能够到四五级的工人,一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要让他们离开原籍到清阳来也有一些难度的。
这个情况和江实电的情况差不多。
的确是如此,我过去到这些厂子去挖过人,只挖来一些退休职工,在职的基本上都不愿意动。
,本右军说道。
退休人员在家里做事还可以,如果要去工地,就比较困难了。
现在咱们的工地主要都在国外,让这些半大老头去风餐露宿,太不现实了。
谢春艳这样说道。
她说的家里当然不是指家庭的意思,而是指厂子内部。
第二个办就是招工了。
,邱庆洋说道,清阳劳动局一直都想让咱们多招些待业青年,既然咱们这么缺人,一口气招他500个人进来好了。
郎冬插话道:这个要慎重。
咱们缺人归缺人,但是宁缺勿滥。
据我所知,劳动局手里掌握的那些困难户有些也是歪瓜裂枣的,弄进来活干不了太多,麻烦倒是会惹出不少。
我的观点是,所有招聘进来的人,一定要进行严格筛选,道垩德品质不好的,娇生惯养的,一律都不能要。
邱庆洋嘿嘿笑道:老郎你的标准我知道,过去就为了你这个用人标准,我得罪了多少关系户啊。
,郎冬道:,尤其是这些关系户家里的孩子,更是不能用。
学技术不努力天天想着要坐办公室。
干活嫌累,发钱嫌少,批评几句的话,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
得得,老郎,你就别发这些牢骚了。
邱庆洋连忙举白旗投降。
谢春艳道:我支持郎经理的意见,咱们汉华重工现在也是大型工业集团了,人员素质的问题一定要抓好否则未来后患无穷。
尤其是咱们将来有大量的海外工程如果工人的道垩德素质不高,或者吃不了苦,到海外去是要丢国家的脸的,这个问题可马虎不得。
,听到谢春艳这番话,林振华说道:要说道垩德品质好,吃苦耐劳的,我觉得那就莫过于农民工了吧?为什么咱们不考虑招收一些农民工呢?农民工?,众人一齐看着林振华,眼神里透出疑惑之色,似乎都觉得他的话很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农民工这个概念,在当时更多地是被称为民工。
遇到修路、修水坝等工作,国家和企业都会招募一些民工来承担。
把民工用在工业生产领域的情况,非常少见,在大家的心目中,民工就是临时工,基本上就是今天干、明天走的,怎么可能培养成为技术工人呢?但林振华能够看到的东西,与大家是完全不同的。
在他经历过的年代,农民工是企业的主体,全国有2亿农民工在各个岗位上工作,像长三角、珠三角的那些生产线上,几乎清一色都是农民工。
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琢磨吧。
,林振华道。
在今天这个会上,他并不想就此事过多纠缠,他想说的是另外一个想:各位,我们刚才算来算去,都是按照由咱们汉华重工承担所有生产任务而计算的。
事实上,咱们的许多工作,并不一定都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完成,我们完全可以请其他企业进行协作。
这种方式,叫作外包。
261 招标不会吧,这此人都是企业家?毕敏坐在一张写着登记处字样的桌子后面,一边给人发着登记表格,一边小声地对身边的田效兰嘀咕着。
在她们面前,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足足有上百人之多,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和期盼的神色。
在她们的头顶上,拉着一条大字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全国企业家、业界精英加盟汉华重工基地参加汉华重工供应商招标……。
这就是林振华想出来的主意,他提出,既然汉华重工自己无马上解决劳动力资源的问题,那就索性把能够外包的业务分包出去,请其他企业来协助完成。
这样做当然会分流掉一部分的利润,但它可以充分利用各企业的管理力量,弥补汉华重工在管理人才上的不足。
在把一部分业务分包出去之后,汉华重工只需要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核心业务即可,边缘业务完全通过合同关系来进行管理。
这种分包模式在发达国家早已十分普遍,但对于中国企业来说,还是非常新鲜的尝试。
在计划经济年代里,企业间的协作都是通过计刻部门来安排的,供应商与采购商之间缺乏直接的沟通渠道,协作丰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解决起来十分困难。
为了避免生产上的风险,也是为了省心,许多企业都倾向于自己生产所有的配件,这就形成了所谓大而全、小而全的经营模式。
林振华此次提出的分包方式,打破了这种经营上的陈妩,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根据自己在后世的经验,提出了一整套供应商管理以及避免供货风险方面的思路和作,赢得了整个领导班子的赞同,手是,就有了这样一次面向全国的供应商招标会。
与普通的业务外包不同,汉华重工这次招募供应商有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要求所有的供应商必须把自己的企业迁到浔阳,最好是直接迁到汉华重工的附近。
在那里浔阳市政府已经刻出了一片2万亩的土地,其中的3000亩地已经完成了三通一平,随时耳以开工建设厂房。
迎万亩地,就是林振华向洪予安建议的浔阳经济技术开发区。
林振华提出,可以以汉华重工为核心吸引一大批配套企业落户开发区,形成一个机电工业的产业集群。
大工业生产需要众多企业的分工协作只靠一家企业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有长远发展的。
洪予安对于林振华的这个,设想当然是十分赞同。
他承诺,所有入驻开发区的企业,三年之内免征土地出让金,税收减半,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优惠政策。
与取得了洪予安的支持后,林振华亲自安排,在全国十几家报纸上刊登了招标公告,声明汉华重工有大量业务需要寻找长期的供应商,诚邀全国各地的企业前来投标。
一时间天南地北的小老板们像闻着腥味的猫儿一样,全都向浔阳扑来。
1985年是中国的公司元年,号称十亿百姓九亿商。
无数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冲进了商品经济的海洋之中,其中有些人本身有某个方面的专业技术也有些人虽不懂技术却擅长经营,当然,也绝对不乏除歪门邪道之外其他一无是处的废材。
林振华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些有一技之长而且敢于闯荡的人才挖掘出来,利用汉华重工这个孵化器,帮助他们成为未来的企业家,与汉华重工一道,去搏击国际市场。
招标会的现场安排在汉华重工公司办公楼前的大空场上。
毕敏和田效兰负责对投标者进行登记空场上搭起了几十个临时的棚屋,那是投标者向面试官陈述自身能力和设想的地方。
站在毕敏和田效兰面前的这些人,虽然一个个踌躇满志,但大多囊中羞涩。
他们身上穿着一件几十块钱的劣质西装脚下往往踏着一双解放鞋,上面满是泥点。
他们的脸大多是黑黝黝的像是州州从地里归来的老农。
在他们填表时,毕敏看到他们手上长满了老茧,显然此前摆弄钢管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摆弄笔墨的时间。
这就难怪毕敏会发出这样一句感叹:他们就是企业家?毕敏,你可别看不起他们,我家右军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呢。
田效兰小声地回答道。
毕敏道:那可不一样,岑经理长得多帅啊,哪像这些……嘘!田效兰连忙制止了毕敏的诽谤,不过心里也是暗自觉得好笑。
这次来投标的企业家们,实在没有几个长得顺眼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装束,就没几个能够把西装穿出一个形状的,有些人还装模作样地扎个领带,那领带简直脏得像用过无数次的围嘴一般。
所有登记完毕的企业家们,都被分配到某一间棚屋里,去与汉华重工的面试官交谈。
我叫冯茂乔,安徽铜陵人。
我是我们乡齿轮厂的厂长。
我们厂有18个工人,2台车床,2台铣床,还有1台磨床。
一名投标者这样介绍着自乙我考你一下,我这里有一个圆柱齿轮的图纸,你看一下,能不能跟我说说加工工艺该怎么设计。
面试官骆沁生把一张图纸推到冯茂乔的面前,对他说道。
冯茂乔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然后便指指点点地说开了!锻坏丶正火、粗车、拉花键孔此人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技术方面还真不含糊。
这种小企业的厂长,一般同时也就是厂里的技术权威,如果技术上没几把刷子,根本就开不了厂子。
骆沁生按着林振华事先的吩咐,一边倾听对方的答瓣,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同时在本子上记录着初步的印象:技术熟练,有生产经验,为人老实,思路活跃……等冯茂乔讲完,骆沁生对他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好感,他接着问道:冯厂长,我们的招标条件你也知道了,如果要成为我们的供应商,必须把厂子迁到浔阳来,你们能做到吗?冯茂乔道:可以,我那旧个工人,只要能挣到钱,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只是,我们厂子本钱小,要建厂房可能建不起,我们想在边上租农民的一间房子来当厂房,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们的要求?骆沁生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为你们这样的小企业准备了专门的厂房,你们五台机床,可以占车间的一个隔间,和其他企业共用一个车间,你看怎么样?那租金……冯茂乔有些担心地问道。
第一年,租金全免。
从第二年开始,如果你们挣不到租金的钱,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了,冯厂长,你说是不是这样?与骆泌生坐在一起的彭少哲回答道。
没错,没错。
冯茂乔连连点头道,这位后生说得对,如果我们连房租都挣不到,还开什么厂子?不过,我有一点不懂的,不知道该不该问。
冯厂长,有问题你就问吧,我们是一个供求双方见面会互相都可以问问题饿……骆沁生道。
冯茂乔道:我这个厂子,有五台机床,在我们乡里还是算是蛮好的一家企业。
我来以前,觉得自己还蛮有本钱的。
可是我到了这里一看,你们光厂区就有这么大,好几千人的大厂子,像我们这种月、厂,对你们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招过来。
彭少哲笑道:冯厂长,说来你不信,我们这么大个企业,起家的时候,连五台机床都没有呢。
我们前身是汉华机械厂的劳动服务公司,短短五年之间,挣下了这么大的产业。
你觉得你的资本还嫌少吗?真的?冯茂乔瞪大了眼睛问道。
骆沁生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我们现在的副总经理,当年就是我车间里的一个搬运工,赤手空拳把企业发展到这么大的。
就是他提出的这次招标,他说他的目标是,培养100家像我们这么大的企业。
两位领导,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给我们提供机会,我们一定好好干。
你们总经理说的100家大企业的指标,你们给我留下一个,我老冯别的不敢说,做事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冯茂乔赌咒发誓道。
好,那请你先到招待所休息,明天我们会安排你们大家去参观,了解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后我们就会在一起合作了。
骆沁生热情地说道。
同样的对话,在一个个面试的棚屋里发生。
林振华让人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考题,刻试着投标者的技术、管理、人品等各方面情况,同时也要了解投标企业的装备情况、生产经验等等,以确定是否能够成为汉华重工的供货商。
云集到浔阳来的,绝大多数都是乡镇企业或者个体私营企业的业主,国营企业一是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投标,二是机制上也不允许他们响应汉华重工的号召,举厂搬迁到浔阳来落户。
林振华当然知道,要论工人的技术水平和企业的装备水平,国营企业能够甩出乡镇企业几条街。
但他同时也知道,与国营企业打交道,远远不如与乡镇企业打交道那样简单。
林振华要做的,是用现代理念去改造这些供应商,使他们能够成为汉华重工的战略合作伙伴。
国营企业人际关系复杂,干部和工人都有端铁饭碗的傲漫作风,要想进行改造是十分困难的。
乡镇企业的情况就好得多,只要能够保证他们的盈利机会,一切条件他们都会愿意答应的。
林振华打算广种薄收,在100家被引进的企业里,如果能够有10个真正的企业家,那么未来的发展就不可限量了。
两位女士,可以给我一张表吗?一名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站在毕敏和田效兰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你也是来投标的?毕敏傻呵呵地问道。
眼前这位小伙子,身上的西装看起来是那样合体,衬衣是雪白的,手指修长,普通话说得不错,显出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
毕敏接待了这么多农民企业家,乍一看到这么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忍不住有一种眼晕的感觉。
也可以算是吧。
对方微笑着说道。
你想投标什么产品?是机加工,还是材料,或者是焊接?毕敏问道。
我想投标贵公司的管理业务,我想问的是,你们缺不缺总经理?262 沃顿MBA你想应骋总经理?毕敏目瞪口呆地问道……L我们没有招聘这个职位啊。
年轻人微微地笑了,他自然料到了自己这番求职告白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不过,他还是稍微地有一点觉得意外,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向他怒目而视,甚至立即喊来保卫人员把他带去审查。
可是,对方并没有这样做,对方只是傻呵呵地看着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似乎觉得没有预留一个总经理的位置给他,是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情。
年轻人当然不知道,毕敏所以有这样好的心理素质,完全是因为跟着林振华跑腿所锻炼出来的。
林振华就是那种随时都要说出几句逆天言论的人,毕敏现在也算是有抵抗能力了。
即使年轻人告诉他说自己打算明天把太阳弄灭了,毕敏的反应肯定也仅限于下班后先去买点蜡烛备着。
我叫项哲懈年毕业于美国宾夕尼亚大学,是宾夕尼亚的昭如……对不起,需要我向你们解释一下什么是昭A吗?年轻人这样说道。
工商管理硕士。
林振华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站在毕敏身边答道。
正是。
项哲点点头道,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喜交加的神色。
他吃惊的是在浔阳这样一个小地方,居然还有人知道什么是昭A;高兴的则是总算碰上了一个懂行的人,至于对方是不是识货,他已经不敢奢求了。
林经理,他说,他说他是来应聘总经理的。
毕敏向林振华说道,说罢,她指了指林振华,对项哲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林振华。
说到这,毕敏忍不住抿嘴一乐,林振华这么风光也不过是汉华重工的副总经理而已,眼前这今年轻人,可是直奔着总经理的位置来的哦。
他说他是什么BA,这个东西很值钱吗?哦,原来是林总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事迹。
项哲向林振华伸出手说道。
林振华和项哲握了一下手,说道:幸会我很奇怪的是,项先生既然是沃顿的昭A,怎么会跑到我们这样一家小企业来应聘呢?林总知道沃顿商学院?项哲真有些震惊了。
在来汉华重工之前,项哲的确通过报纸上的文章研究过林振华这个人,得知了他的许多事迹。
项哲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林振华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
在项哲的心目中,林振华就是一个比较有闯劲的农民企业家而已,才气肯定是有的,但学问必定是一塌糊涂。
至于报纸上说林振华懂英语,经常看英文原版专业书之类项哲一概将其视为媒体的吹捧。
项哲在国内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从来都只说自己是宾夕尼亚大学的MBa,不敢说是沃顿商学院的MBa,因为前看好歹还有人知道后者就根本没人听说过。
每次他介绍完都要费半天口舌去说明沃顿和宾大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他还不如不说。
州才林振华脱口而出,说项哲是沃顿的MBa,这可让项哲对林振华的看大为改观,看起来,这个初中文凭的林总,还真有几分见识呢。
林振华看着项哲的脸色在一秒钟之内变了几次,多少能够猜出他心里所想。
当年沃顿在中国的确没什么名气除了林振华这种逆天的穿越众,还真没什么人能够知道的。
沃顿商学院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只是一直无缘去看一看。
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没想到没想到。
项哲喃喃地说道,林总我州才口出狂言,说要应骋总经理,你不会介意吧?当然不介意。
林振华道,我们现在急需大批的总经理,你来得正是时候呢。
大批总经理?项哲被林振华给说蒙了。
林振华伸出手示意道:走吧,项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OK,OK!项哲向毕敏笑了一下,便跟着林振华走了。
毕敏站在原处,望着项哲的背影,傻傻地小声嘀咕着:应聘总经理,这个人可真逗。
对了,田姐,你觉得这个人逗不逗?田效兰对她一乐:毕敏,我不觉得他逗,我觉得你挺逗的?我有什么逗的?毕敏瞪大眼睛问道。
我还从来没见你盯着一个小伙子盯得这么认真的呢,是不是看上这小伙子了?田效兰笑着说道,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可太了解女孩子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了。
哪有嘛,哪有嘛,你乱讲。
毕敏涨红了脸,在田效兰背上一通猛砸。
林振华带着项哲来到一间会谈的棚屋里,请项哲坐下,又给他倒上一杯水,然后问道:项先生,州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听说沃顿的MBa都是商界精英,还没毕业就有一堆世界500强企业排队等着要的,你怎么会落到上我这个小庙来应聘的境地呢?项哲长叹一声:说道:唉,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是最早一批公派出国留学的,在宾大读了个MBa,想着回国来肯定能够大显身手。
谁曾想,回来之后,我被分配到一个国营大厂,人家根本就不需要MBa的管理知识。
我因为有一个国外的文凭,一进厂就得到了重用,被任命为总务科副科长,然后一干就是两年。
负责发洗澡票?林振华笑着问道,他想到总务科好像也是管洗澡票啥的。
项哲自嘲地笑道:我可不光会发洗澡票。
我给我们厂的浴室设计了一个优化方案,给洗澡票妩定了面额,然后再规定非高峰期洗澡比高峰期便宜5分钱。
试行一个月,锅炉房的用煤节约了猕。
林振华哑然失笑,看来这位项哲仁兄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连管个浴室都能用上MBa的知识。
要说起来,他这个思路也不算太复杂,不外乎是提高了非高峰期浴室的利用率而已。
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肯定不少,但愿意去实施的人就不多了。
项哲道:不瞒林总说,我一度也想着就这样算了。
我在厂里也是享受着归国人员待遇的,收入比普通干部要高出不少。
如果我愿意死心塌地地做我的副科长,可以活得挺舒服的。
嗯,那为什么现在又改主意了?林振华问道。
项哲道: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汉华重工在全国招募供应商的广告,当时就觉得怦然心动。
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过的事情,当年我曾经向我们厂长建议过,但最终石沉大海。
我没有想到,在你们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哦,对不起啊,我是说,这样一个内地中型城市,居然有企业能够有这样的经营意识。
招募供应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是很普通的经营行为吧?林振华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是自然的。
项哲道,但是,如此普通的事情,在中国就是一大创举了。
我那个厂子,连装产品的包装纸箱都要自己做,只差自己建个造纸厂来造瓦楞纸了。
而你们汉华重工能够搞这样大的分包体系,这充分说明你们的领导是非常有头脑,思想非常开放的。
林振华支吾道:呃,这个也不全是领导的劳吧。
俗话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还是很多的。
想到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有魄力做到这一点。
项哲道,正因为如此,我就请了一星期假,专门从上海跑过来,想亲眼看一看,这个神奇的企业是什么样子。
这么说,你只是来考察一下的?林振华道,我还以为你真是来应聘总经理的呢。
项哲不好意思地说道:应骋总经理这话,主要是为了吸引你们领导的注意,这是一个小策略。
早知道林总这样平易近人,我就不搞这样的恶作剧了。
林振华摆摆手道:项先生,你这话可说错了。
你想应聘总经理,怎么能算是恶作剧呢。
我刚才说了,我们现在急需大批的总经理,尤其是有沃顿背景的总经理。
此话怎讲?项哲听出林振华的话绝对不是讽刺挖苦,而是有其深意的。
在沃顿拿到MBa的人,都不是傻瓜。
林振华道:不瞒项先生,我们汉华重工现在规模大了,业务多了,但在管理上,还是十分粗放的。
我现在是常务副总经理,实际上是整个企业的首席执行官。
可是我实话实说,搞技术我有一些经验,在管理方面,我完全是跟着感觉走,毫无章可循。
林总现在的管理不是很好吗?你们汉华公司能够从一家厂属的劳动服务公司,发展成今天横跨家电丶机床、化工设备三个领域的大型企业,这样的成绩,即使在美国也是一个奇迹。
如果这就是跟着感觉走的结果,那么林总的感觉,实在是太正确了。
项哲淡淡地笑着说道。
林振华也是淡淡一笑,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想套一套自己的话,看看自己对于现代企业管理是否有清醒的认识。
良禽择木而栖,项哲显然是不想把自己的才华,交给一个不识货的雇主。
对于项哲的这种谨慎,林振华非但没有觉得反感,甚至是十分欣慰。
因为项哲越是表现出慎重,越说明他这次来汉华求职的态度是认真的。
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人弄过来,林振华心中暗暗地想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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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句,前面《两封来信》一章中,说加州大学是常青藤盟校,是我无知写错了,有读者已经提出了批评,特此更正。
橙子没喝过洋墨水,真分不清这些。
不过,宾大好像是常青藤的,沃顿MBa貌似很牛的样子。
……不说里这个人物,现实中是有原型的管金生就是这样一位神人……1983年在比利时获两个硕士学位回国,然后闲着。
263 助理项先生,明人不说暗话。
我们汉华重工能够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个规模,更多的是得益于观念上比其他企业先行一步,运气的成分比管理的成分要多得多。
我是一个搞技术的人,经营能力实在是乏善可陈的。
林振华坦率地说道。
林总太客气了,创新本身就是一种经营能力。
项哲道,熊彼特认为,企业家的本质就是创新。
所谓创新,就是把前人没有使用过的生产要素或者生产条件引入生产体系,林总能够在现有的市场条件下引入新的观念,这本身就是一种企业家的创新行为,怎么能说没有经营能力呢?呃……我有这么伟大吗?林振华讷讷地说道。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个什么企业家,现在听项哲这样一说,好像自己勉强也能和企业家挂上点边了,心中暗自有些高兴。
不过……项哲并没有让林振华继续高兴下去,他直接就来了一个转折,正如林总所说,汉华重工目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只是来自于观念的创新。
中国目前正处于新旧体制转轨的时期,市场上有大量未被人们发现的机会存在。
汉华重工抓住了这些机会,所以取得了成功,仅此而已。
你说得对,请继续。
林振华说道。
项哲点点头,继续说道:目前,无论是媒体也好,各级领导也好,都只看到了汉华重工欣欣向荣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其正在积累的危机。
由于缺乏成熟的管理模式,汉华重工的运营在许多方面都显得混乱无序。
在目前这种狂飚突进的时候,许多内部和外部的矛盾都会被掩盖起来,一旦发展速度降下来,所有的矛盾都会表现出来,那时候就会难以收拾了。
你能举个例子吗?林振华问道。
眼前就有一个例子。
项哲道,你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供应商招募,但我注意到,你们对于供应商信息的管理,还停留在手工管理的阶段,连一个起码的数据库系统都没有。
试问,未来你们如何对供应商的信用进行评级?如何掌握不同供应商的供货质量、交货周期?如何对供应商进行激励?林振华只觉得汗如雨下,在此前,他提出招募供应商的时候,曾向公司领导层谈过供应商管理的思路,当时是博得了大家一致好评的。
现在听项哲的意思,他的思路简直就是幼稚可笑,离真正的供应商管理差出十万八千里了。
项先生,你是说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数据库系统来管理供应商信息吗?可是,现在有合适的数据库管理软件吗?林振华傻呵呵地问道。
林振华这句话,带有很强的穿越者的烙印,只有穿越者才会质疑:现在就有什么什么东西了吗?项哲没有注意到林振华这句话里的毛病,他肯定地回答道:现在使用dbase-ii做一个管理系统并不复杂,我想,贵公司这么大的产业,pc机和汉卡应当都是现成的吧?嗯,原来dbase-ii这个神器已经存在了?林振华在心里想道。
那么,项先生,你能开发这样一个系统吗?项哲道:完全没问题,如果林总需要,我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开发出来。
不过,要开发这样一个系统,仅靠一个编程人员是不够的。
林振华问道:你还需要什么?我需要你们对整个面试流程进行重新组织。
你们的前台接待人员应当使用标准化的问候语。
供应商所填写的表格要重新设计,同时提出填写规范,并且有专人负责指导其正确填写。
对供应商的面试过程我没有看到,现在还提不出什么建议,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没有使用有关人格、创新能力方面的评测量表,在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不考虑这些方面的因素是非常错误的。
项哲侃侃而谈,沃顿mba的王八之气喷涌而出。
你说的评测量表,在国内能够找到吗?林振华问道。
项哲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摞纸,递到林振华面前,说道:这是一份由erec和galti提出的创新能力量表,我根据中国的文化特点进行了修改,在我的同事中做过试调查,信度和效度检验的结果都比较满意。
林总如果放心的话,可以用它来作为你们评测供应商的工具。
后面是关于人格方面的一份量表,是英文的,我还没来得及翻译。
林振华接过这摞纸,从头到尾认真地翻了一遍。
英文的部分,他也同样看得非常认真,不时还挑出几条向项哲请教。
项哲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据说只有初中文凭的林总,英语水平之高,的确不是媒体吹嘘出来的。
不错不错,的确非常专业,不愧是mba出身啊。
林振华把东西还给项哲,感慨地说道。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林振华头顶着一个穿越者的光环,但说到具体企业管理方面的问题,还是连一个30年前的mba都比不上。
项哲得到林振华的肯定,很是高兴,他继续向林振华推销着自己的管理知识:企业管理所涉及到的问题很多,比如说,人力资源方面,目前国内企业的人事科、劳资科基本上只负责档案管理、考勤管理、工资发放,很少会做全面的人力资源规划,对于职工的招聘、培训、考核、激励等等,都还是计划经济的那套方法。
与我国正在建设的商品经济社会十分不适应。
我呆的那家大厂,人才流失非常严重,基本上就是能干的人都跑了,留下的都是混饭吃的,长此以往,企业怎么可能有竞争力呢?项先生,我明白了,我对你专业水平丝毫也不怀疑。
林振华打断了项哲的陈述,转而问道:我想了解的是,你这次到我们汉华重工来,是否真的有意加盟我们?听到林振华这个问题,刚才还是兴致勃勃的项哲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停了一会,才问道:林总,如果我有意投奔贵公司,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如果是安排我发洗澡票的话,我宁可在原来那个厂子里发的。
总经理这个位置,目前还没有空出来。
林振华笑着说道。
我知道的。
项哲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像你们这种大型企业的总经理,哪是我这种小字辈能够染指的。
林振华道:只要你不想当总经理,剩下的位置就好说了,你自己说说看,你期望做什么职位呢?我希望能够在一个负责全公司运营的部门里工作,我对于公司的全面管理更感兴趣,而且也更能发挥我的专业知识。
项哲道。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缺少一个懂得全面运营管理的总经理助理,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之前,我想聘你来担当这个职务,你看如何?总经理助理?项哲瞪大眼睛问道,请问,是谁的助理?具体权限是什么?林振华道:是我的助理,具体工作就是负责汉华重工的所有管理事务,全厂干部职工,包括我在内,都由你指挥。
这……项哲迟疑了。
怎么,嫌小?林振华问道。
他当然知道项哲不是嫌小,他许给项哲的这个职位,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了。
项哲摇摇头:不,我是担心我胜任不了。
林振华好奇地问道:不至于吧?沃顿的mba居然能说出胜任不了这样的话来,你也不怕你们院长把你的毕业证收回去?项哲苦笑道:林总,玩笑归玩笑,但我的确没有过大型企业管理的实践经验,我担心露怯。
能不能这样,我先在公司总部担任一个普通的职务,未来如果各位领导认为我的能力足够,再慢慢提升起来?林振华道:我倒希望是另一种情况,你先在公司总部给我当助理,未来如果我觉得你能力不行,再把你降下去。
不过,你放心,最不济我也会安排你到公司的浴室去当个经理的。
我只是怕我这样凭空担任一个高级职位,下面的中层干部和工人们会不服气的。
项哲说道,如果能够给我半年时间缓冲一下,找一些机会证明一下我的能力,那么再提升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林振华摆摆手道:你这个说法是对的,也许也是你在mba学到的用人原则吧?但这个原则现在不适用。
我们汉华重工现在非常缺乏高层管理人员,我没有时间让你去韬光养晦。
我其实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能够把我从繁重的管理工作中解放出来的助手,你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不用再等了,我向领导班子请示一下,你马上就准备上任吧。
行!项哲被林振华的话感染了,他爽快地答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回去办理一下辞职手续,马上就能过来上班。
咱们事先说好,如果我不能胜任这个职位,请林总随时撤换我。
没有三天时间给你,你现在就得开始干活。
你不是说我们的招标流程有问题吗,现在我就任命你为招标工作组的负责人,外面那两个女同志,毕敏和田效兰,就是你的助手。
你马上接手工作,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你也就证明了你的能力了。
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你就回去吧。
林振华说道。
林总,你放心吧,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也不回去了,我直接跳长江好了!项哲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264 授课南都,江实电沈佳乐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用怯怯的口气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建波说道:建波,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金建波头也没抬地说道。
过两天,我想去一趟浔阳。
嗯?金建波这回终于把头抬起来了,他用狐疑地眼神看着沈佳乐问道:你去浔阳?是去汉华重工吗?沈佳乐躲闪着丈夫的目光,说道:嗯,我给他们翻绎了一点日语的焊接资料,我想给他们送过去。
金建波重新把头低下,作出看报纸的样子,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报纸上了。
他用淡淡的语气问道:翻绎资料?你这些天每天晚上熬夜,就是在忙这个?沈佳乐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低着头说道:我也是碰巧毒到他们那边一时找不到日语的专业翻绎,我在日本的时候,正好学的是这个,所以……哦,没什么。
金建波又抬起头来,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帮他们翻译一些资料,也是应该的嘛,我们和汉华重工毕竟也是兄弟单位嘛。
你既然翻译好了,从邮局给他们寄去就可以了,或者明天我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帮你带到汉华的办事处去,你就没必要专门跑一趟了吧?沈佳乐连忙说道:不是的,这里面有些术语,他们不一定弄得明白,我也有点拿不准,我得过去跟他们的技术人员一起讨论一下。
金建波点点头:那好吧,你就去吧,顺便问一下振华,看看压缩机的事情能不能办成。
嗯,好的,我一定问他一下。
沈佳乐喜形于色地说道对了,建波,我会把菜做好,放在冰箱里。
红红我送到我爸妈那里去了,让他们帮着管两天。
还有行政科那边,我也请好了假。
你自己安排吧。
金建波道我得出去一下,广东那边来了两个兄弟单位的领导,我得去陪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沈佳乐丝毫没有注意到金建波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落寞之意。
第二天,沈佳乐带着翻译好的资料,搭乘火车来到了浔阳。
马杰事先接到了沈佳乐电话,得知她要来,便从厂里要了一个吉普车,专程到火车站去迎接沈佳乐。
沈师傅,你辛苦了。
马杰热情地说道。
沈佳乐笑道:不辛苦。
马工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来火车站接我,其实我坐公共汽车去公司就可以了。
马杰道:这可不行,这哪是接待专家的样子。
沈师傅你可不知道,我们车间里的那些老师傅们,提起你来,那是交口称赞啊。
沈佳乐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大家高看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的。
马杰陪着沈佳乐回到汉华重工,进公司大门的时候,马杰问道:对了,沈师傅你是先去见林经理还是先去车间?沈佳乐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先去车间吧,其实我这次来也没什么事情要见林经理的,临走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唉!马杰小声地叹了口气。
沈佳乐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啦?马杰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是……习惯性的叹气。
两个人来到车间看到许多人早已经等候在车间外面了。
老焊工喻宾远远地看到沈佳乐,便乐呵呵地走上前喊道:哎呀,沈师傅,你可算来了,大家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沈佳乐连忙迎上去,说道:喻师傅,你可千万别这样叫我,你的岁数和我爸爸一样大,你还是叫我小沈就好了。
好好,那我就叫你小沈了,我女儿比你小一点点,也已经结婚了。
喻宾呵呵笑道。
工人们之间不时兴太多的客套,沈佳乐年龄轻,喻宾叫她小沈,反而透出一种亲近。
沈师傅,那你也别一口一个马工地叫我了,你还是叫我小马吧,师傅们都这样叫我的。
马杰在站在一旁说道。
沈佳乐对马杰嫣然一笑,道:好,我就叫你小马吧,你也叫我月、沈就好了。
呃,要不,我还是叫你沈姐吧。
马杰道,你真的和我姐姐一样大。
好,就这么定了。
沈佳乐欢喜地说道。
她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丝毫没有被当作外人的感觉,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是那样热情。
尽管她的身份是在江实电,但自从她上次来教过大家几手绝活之后,大家就已经把她当成汉华重工的一员了,而她自己,也非常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小马,大家都到了,咱们请沈师傅给大家讲讲吧。
一位名叫郝松林的电焊工过来对马杰说道。
马杰回头一看,只见车间里的电焊工们都已经聚集了,还有,此其他工种的工人办好奇地凑了讨来。
这也是工厂里的一个特色,各个工种之间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泾渭之分,很多工人都是多面手,专业是钳工,但平常焊个小零件啥的,也能客串一把。
听说沈佳乐过来讲课,许多人都想来见识一下这个传奇女孩。
沈姐,下面的时间就交给你了。
马杰笑着说道。
这是马杰在电话里和沈佳乐商量好的事情,趁着沈佳乐到汉华重工来的机会,让她给大家讲一讲高压容器焊接中的一些问题。
汉华机械厂的焊工们此前只做过二类压力容器,而石化机是做过三类容器的,在这方面有更多的经验。
各位师傅,大家欢迎沈师傅给大家传经送宝!马杰对众人说道。
工人们一齐鼓起掌来,沈佳乐半是羞怯,半是激动,她的脸涨得通红,对大家摆摆手道:各位师傅,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小马在电话里说,让我给大家讲一讲,其实我懂的东西也非常有限,真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
我这里根据自己的经验,整理了一个高压容器焊接的工艺要领,要不,我先给大家讲讲这个吧。
大家有什么问题,再随时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好不好?好!大家喊道,有些文化水平高亿些的焊工,赶紧就找来了纸笔,准备做记录了。
首先一个问题,是关于焊接顺序的问题。
沈佳乐说道,她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正在焊接的热交换器,便走了过去,以实物为例子,给大家讲授起来:大家看,这个是对接缝,这个是角接缝。
对接缝的伸缩量大,需要先焊,这样收缩的自由量比较大,焊接的变形就会比较小。
等把对接缝焊完,再焊角接缝……要论做焊接工作的年头,沈佳乐与在场的许多老焊工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沈佳乐是一今天生对焊接有良好悟性的女孩,她擅长于总结经验,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再加上在日本接受过半年的培i,这使她的专业水半反而胜人一筹。
她讲的这些知识,有的是焊工们原本就知道一些的,但归纳得不如她这样系统。
还有一些知识,则是她的独门绝技,让人听着颇有一些惊艳的感觉。
一说到技术问题,工人们都十分活跃。
沈佳乐说一小段,就会有工人提出疑问,然后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遇到大家都疑惑的地方,有卢就干脆拉来了几块废料,在现场实验起来。
年轻的沈佳乐混在一群老头老太一级的焊工前辈中间,却俨然有一种权威的风范。
沈姐,我跟你商量点事,要不,你干脆调到我们汉华重工来吧?车间的演示完成后,马杰领着沈佳乐去食堂吃饭,路上这样对沈佳乐说道。
这个技术小宅男,始终也没有放弃要挖沈佳乐过来的心思。
沈佳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怎么可能呢?我家在南都呢。
我知道,林经理说过了,你爱人是江实电的副厂长,他不可能离开南都的。
不过,你可以自己过来嘛,平时在这边,周末回家,两边都不耽误,多好。
马杰热心地出着主意。
作为一个单身汉,他觉得这样一种方式丝毫没有压力。
沈佳乐苦笑了:小马,你没结婚,不懂这些。
女人结了婚,总是要以家为主的,哪能成天不着家?就算是我这次来浔阳,也要先跟我爱人商量好的。
他如果不同意,我也不可能来。
那他支持你来吗?马杰问道。
沈佳乐迟疑道:一次两次,估计没什么问题。
如果总是这样跑来跑去,恐怕他也会有些不高兴吧。
他平时也经常出差,我如果再这样来回跑,家里就没人管了。
马杰道:沈姐,我听说你上次来不是为了求林经理帮忙弄压缩机指标吗?我觉得你可以这样跟你爱人说,就说这是汉华重工提出的条件,我们帮你们弄压缩机指标,你要帮我们指导技术,这样你爱人不就不好说什么了吗?不但如此,而且你还可以算走出差呢。
沈佳乐停住脚步,看着马杰,问道:小马,你说的这个,是林经理的意思吗?不是啊。
马杰下意识地说道。
他看着沈佳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主意实在是有点太馊了:沈姐,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完全是我自己瞎出的主意,林经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
哦。
沈佳乐点了点头。
她是个没什么太多心计的人,马杰既然说这个提与林振华无关,她也就完全相信了。
林振华没有把压缩机指标的事情与她的去留挂钩,她不知道应当是觉得欣慰,还是觉得遗憾。
牛北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着金建波问道:建波,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牛厂长,你看,这是什么?金建波炫耀似地把一份文件递到牛北生桌上,然后得意地看着对方。
牛北生拿起文件,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喜色:批件!有2万台?可不是吗!金建波道,这是林振华帮忙弄到的。
我和他一块去北京参加劳模会的时候,关系处得不错。
前些天,我让小沈到浔阳去了一次,替我去找林振华,请他帮帮忙。
说老实话,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林振华还真够意思,居然真的给我们弄到了2万台的批件,只要拿着这个批件到机电进出口公司去人家就给发览……牛北生看着兴致勃勃的金建波,心里泛着一些邪恶的猜刻。
有关沈佳乐与林振华之间的传言,牛北生也是听过一二的。
他自然也知道这只是无聊者编出来事情,其实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瓜葛就是当年打过一个林沈氏的赌局,那是有许多人亲眼目睹的。
这种口头上的玩笑,谁也不会当真。
建波,这个林振华还真有点本事,咱们都弄不来压缩机,他居然就能够弄到。
牛北生说道。
金建波脸上带着一丝醋意地说道:他有狗屎运,连搞了几个出。
产品,搭上了外贸部的线。
听说,这是他求了外贸部的一位司长才弄到的。
你想,外贸部管着这么大的盘子,真要给他一个面子,2万台压缩机也不算个啥了。
牛北生晃着手上的批件,问道:建波,这个批件的事情,你还跟谁说过吗?金建波摇着头道:没有,今天刁沈从浔阳回来,把这个带过来了。
我直接就到你这里来了。
牛厂长,这2万台压缩机可救了咱们的急了,要不,咱们的生产线就得停下来了。
牛北生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然后拉着金建波并肩坐在沙发上,小声地问道:小沈没跟别人说过这个事情吧?金建波觉得好生奇怪,因为他从牛北生的脸上读到了一些神秘莫刻的东西。
没有,小沈不太关心这个。
汉华重工那边从日本引进了一套焊机,正抓小沈的差,让她帮忙翻绎资料呢。
这个批件,她给我的时候连信封都没拆开。
金建波说道。
牛北生点点头,说道:建波啊,这2万台压缩机,属于咱们厂通过自己的渠道弄来的,不属于国家统一调拨的物资,是这样吧?是啊。
这样的物资,咱们作为厂领导,应当有支配的权力,是不是?光那就好。
牛北生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你跟谁都不要说,让小沈也不要声张。
这2万台压缩机,咱们厂提1万台回来,先救生产线上的燃眉之急。
另外,万台,有一家兄弟单位比咱们更困难,咱们支援他们一下,你看如何。
什么?兄弟单位!金建波眼睛瞪得滚圆……,牛厂长,你不会是开玩笑吧?牛北生竖起一个指头,示意金建波不要激动,然后说道:这家单位,你上次不也见过了吗?他们的厂长叫张洪福的。
是他?金建波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瘦小的中年人的形象。
那是珠三角一家乡镇冰箱厂的厂长,土里土气,但十分精明。
前些天,他带着一个小蜜跑到南都来,请牛北生和金建波吃饭,话里话外都是求牛北生匀给他一些压缩机。
金建波还记得,张洪福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年龄看起来可以当牛北生的女儿,但一口一个牛大哥、一口一个金大哥地叫着,时不时还用光溜溜的胳膊和大腿在牛北生和金建波的身上蹭一蹭,让人觉得既紧张又舒服。
那天饭后,金建波就回家了,牛北生和张洪福又聊了什么,金建波并不知情。
他不知道,这样一家乡镇小厂,什么时候就成了江实电这样一个国营大厂的兄弟单位了?牛厂长,咱们自己的压缩机也紧张得很呢,无缘无故地拿去支援张洪福,不太合适吧?万一以后厅里问起来怎么办?金建波迟疑地说道。
牛北生道:厅里有什么资格问?咱们是承包了的厂子,讲的是厂长负责制。
张洪福那边,我和他深入地交流过,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企业家,他那个企业,迟早会发展得很好的。
我们现在支援他一些压缩机,也是为了建立起联系,以便未来形成长期的合作嘛。
这……金建波可不一点也不傻,牛北生这样坚决地要把指标匀给张洪福,金建波能悟不出其中的猫腻吗?兄弟单位,恐怕其中的纽带,就是张洪福身边那个小姑娘吧?牛北生看着金建波的脸色,知道这种事情要想瞒过金建波是不可能的,而他本来也没打算瞒过金建波。
他用推心置腹的口吻对金建波说道:建波,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抱负,但抱负归抱负,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
你看张洪福,他不过就是一个农民出身,他的厂子比我们小得多。
可是你知道他个人现在有多少财产吗?多少?金建波木然地问道。
300万啊!牛北生竖起三个手指头说道……,整整300个万元户。
你算算看,咱们得挣多少辈子的工资,才能挣到300万?金建波无语了,牛北生说出来的这个数字,让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300万意味着什么?江实电的工人,发一次双过半奖才100块钱,就这样,大家也乐得眉飞色舞了。
为了买一台1200块钱的彩电,他和沈佳乐可谓是节衣缩食,他连一盒好烟都舍不得买。
张洪福是个什么玩艺,一个连成语都不懂的乡下农民,居然拥有300万的家产。
他金建波是大学毕业,堂堂国营大厂的副厂长,家里的财产勉强能凑出3000块钱来,这公平吗?牛北生道:建波,上次张洪福跟我说了,如果我们能匀给他一些压缩机,他愿意每台给我们加价20块钱。
如果我们给他1万台……那就是刀万!金建波的心抨抨地跳起来。
最少是20万。
牛北生道,我想再吊一吊他,我觉得,他出到匆万也会愿意的。
到时候,咱们两个人,每人15万,你觉得如何?不不,我不能要。
金建波下意识地推托着。
15万块钱,他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钱拿在手里,合适吗?他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能够一下子拥有15万块钱呢?这是犯错误的事情,不,这是犯罪的事情!牛北生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建波,你就这么点胆量?现在中央不是提倡要有闯劲吗,15万块钱就把你吓着了?你知道林振华有多少钱吗?林振华?金建波道,我不清楚。
他起码有1000万!牛北生道,你真的不知道,汉华重工是公私合营的企业,林振华是大股东。
汉华重工几千万的资本,林振华最起码拥有其中的三分之一,最少也有1000万。
金建波彻底傻了,牛北生说的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
以他的地位,当然了解汉华重工的组成方式。
在此前,他只是嫉妒林振华年纪轻轻就能够管理这样大的一个企业,却从来没有去细算过林振华有多少个人资产。
听牛北生这样一算,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一个问题。
其实,根本不用去算汉华重工的总资产,它一年的利润,恐怕也得有几千万了。
如果林振华拥有三分之一的股权,那么光他名下的红利,一年就是上千万。
而自己一年的工资呢,也就是1000块钱出点头。
根据牛北生与轻化厅签的承包合同,承包团队如果实现了承诺的利润,那么可以在超额的利润中提取,10%作为承包费。
这10%要在几个组阁的成员之间瓜分,分到金建波头上的,恐怕最多最多也超不过1万块钱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做人不能太傻。
牛北生开导道,建波,迎万台压缩机,是你通过关系弄来的。
我们拿出,万台放到厂里生产,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另外,万台,我们拿来支援一下朋友,适当地收取一些中介费,这是完全合的事情嘛,你怕什么?我不是怕。
金建波如呻吟一般地说道。
他无力反驳牛北生,但他的心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完全不对的……自己不惜让沈佳乐跑到浔阳去求林振华,目的是想给厂里弄来压缩机,这是一个高尚的动机,是一个问心无愧的动机。
可是,现在这样做,他能对得起谁呢?这件事就由我做主了。
牛北生说道,关于批件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
我马上联系张洪福,告诉他,30万,1万台压缩机。
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就不管他了,咱们自己要了。
最后一句话,牛北生说得大义凛然,但金建波知道,这不过是牛北生作出的一个姿态而已。
现在国内各家冰箱厂都要像发疯一样地找压缩机,进口价50美元的压缩机,在黑市上一台加价30块钱人民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好吧,一切就由牛厂长安排吧。
金建波颓然地说道。
266 海归成群上海,淮海路上一家新开的咖啡馆里。
隆林振华一个人坐在一个靠墙角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杯5块钱的咖啡。
此时正是午后,在西方应当是喝咖啡的时间,但整个咖啡馆里却是空空荡荡的,除了林振华之外,只有另一人墙角坐了两个老外,不知道在谈什么事情。
咖啡馆在当时的中国绝对是一个超前的所在,据项哲向林振华介绍说,这家咖啡馆平时主要是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会光顾,中国人是很少会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项哲约好了林振华在这里等待,因为这算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了。
门开了,项哲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见墙角的林振华,便转过头对自己的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人脸上似乎都有了一些紧张的神色,跟在项哲的身后向林振华走来。
振华,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几位。
项哲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站起身来,向那几个人伸出手,说道:很荣幸见到各位,我叫林振华,是汉华重工集团的副总经理,我非常热切地希望各位能够加盟汉华。
在前些天的供应商招标会上,项哲不辱使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博得了汉华重工领导层以及诸如毕敏、田效兰等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
在经过几场近似刁难的面试之后,谢春艳、苏宝成、朱铁军等都给项哲打出了高分,同意聘请项哲担任汉华重工的总经理助理,协助林振华工作。
项哲以一个MBA的利索作风,回自己的原厂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带着由几百本书组成的行李来到浔阳,正式加入了林振华的团队。
既然已经在一个锅里搅勺,林振华和项哲也就不再互相使用客套的称谓了。
项哲的年龄比林振华要大几岁,林振华便直接管他叫老项。
而项哲也照着林振华的要求,对林振华直呼其名,只在正式场合里还是使用林经理这样的称呼。
林总这个叫在当年还是不太合适的,显得太过于高调了。
项哲上任之后,对汉华重工的人才队伍进行了一番全面的了解,发现公司高端人才奇缺,与公司的业务结构和规模完全不相适应。
技术人才方面,林振华算是一个比较全面的人才,但现在也是做管理多,做技术少。
其他的人,要么是卫景文、韦东齐这类老一代技术人员,要么是如马杰这样刚毕业的学生,中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断层。
管理人才方面就更加寒酸了,陈伟国、朱铁军、郎冬等人都已是五十来岁的老将,虽然有一些管理经验,但对于市场化运作并不了解,国际视野就更谈不上了。
岑右军、褚红阳、彭少哲、赵勇群等一批年轻干部都是林振华的嫡系,最大的长处是对林振华有足够的忠诚,但管理能力尚待提高。
就这样一个团队,居然能够把生意做到兰克福去,一年做出5个亿的产值,真是不可思议啊。
项哲摇着头对林振华说道。
没办,我只有这样的条件了。
林振华解释道,关键时候,都是靠大家硬着头皮往上冲,这样一关一关地,居然也冲下来了。
项哲道:这就是创业型企业的特点,大家有,企业处于高速成长期,各种问题都会被掩盖起来。
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持久的,要保持企业的长远发展,必须要有专业的团队,依靠科学的管理。
对于汉华重工来说,尤其是需要具有国际化背景的人才。
林振华道:我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你让我去哪找国际化背景的人才啊?像你这样的海归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海龟?项哲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海外归来………呃……听起来怎么像是一种海洋生物的名字。
项哲郁闷道,与林振华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他不断地被林振华嘴里的新词所雷倒,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新词听起来的确挺给力的。
振华,其实国内有很多…………海归,都像我一样,学非所用,目前正在各位单位闲置着呢。
我想,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人挖过来,充实到咱们的队伍里来。
咱们汉华重工有一个优势,就是领导的观念是非常开放的,这是我们这些海归最期盼的事情。
项哲说道。
怎么去挖?林振华问道,咱们总不能登海报招人吧?项哲道:我在上海的时候,我们有一些留学归国人员经常在一起聚会,我认识很多这样的人。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一趟上海,由你亲自和他们谈一谈,我相信,你的魅力一定能够征服他们的。
没问题。
林振华爽快地答应道。
就这样,项哲与林振华一起来到了上海。
项哲提前和那些朋友们进行了联系,告诉大家有这么一回事,请大家一起过来聚聚。
聚会的地点,便选择了这家咖啡厅。
这是胡妁,工业工程师,麻省理工的硕士。
他的理想就是在中国建立起一家如德州仪器那样的大型企业。
项哲开始挨个地给林振华介绍自己的朋友。
胡妁二十七八岁的年龄,长得很帅气,性格温和,没有项哲那样张扬。
他走上前与林振华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我现在的理想已经改了,我想回老家德州包两亩地,搞农业工程。
工业工程师可是一个工厂的灵魂啊,工厂里的人财物,产供销,都需要你们去规划。
甚至于小到一个车间的机床如何摆放才能最有效率,都得你们说了算。
你这样的人才去搞农业工程,未免太可惜了。
林振华说道。
林经理研究过工业工程?胡妁好奇地问道,从林振华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能够知道林振华对于自己的专业是有所了解的。
在国内要想找一个知道啥叫工业工程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林振华道:不敢说研究过,只是看过几篇这方面的文章吧。
听说美国工业界现在正在搞柔性制造系统,我们汉华重工目前就面临着产品批量小种类多的问题,我正琢磨着要请一位搞工业工程的专家帮我们做一做制造规划呢。
林经理还知道柔性制造呢?胡娲喜形于色,我在美国的时候,这个概念也是刚刚提出来。
对了,Nagemetg最近有一篇文章,对柔性制造的发展……打住打住,老胡,咱们一会再谈这个吧。
项哲连忙把胡妁给按住了,再说下去就成了学术研讨会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胡妁笑着向林振华摆摆手,林经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找机会来谈。
林振华呵呵笑道:有机会的。
来,大家都坐下吧,要喝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众人纷纷坐下,服务员走过来向大家询问要什么饮料,结果除了项哲之外,其他人一个个都显出茫然的样子,最后还是项哲统一帮大家下了单。
听项哲说,各位都是海外留学归来的,怎么,在国外很少去咖啡厅吗?林振华奇怪地问道。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道:我们在外面留学,都是恨不得一个硬币掰成两半花的哪去过咖啡馆啊。
我们这几个人里面,也就是老项对咖啡馆比较熟悉,他当年在宾大的时候,每星期有三个晚上在咖啡馆度过的。
许伟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项哲笑着斥道,林经理可是我的老板,万一他觉得我是个纨绔子弟,我可就惨了。
林振华也凑趣地问道:怎么,老项,许兄说的是真的?我那是在咖啡馆里端盘子打工。
项哲道老许当年是在中餐馆打工的,所以他不懂咖啡只懂粤菜。
呵呵,林经理,认识一下,我叫许伟,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毕业学工业软件的。
现在嘛,在电大当计算机老师,教BASIC语言。
许伟向林振华自我介绍道。
看到许伟起了头,其余几位也纷纷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方延武加州大学日金山分校的,化学工程专业。
何飞,学Manketing,北卡的。
………一个个的学历报出来,都是掷地有声。
在80年代初,能够被派出去留学的人,个顶个都是整个国家最拔尖的那批。
含金量之高,即使是以林振华的眼光来看,也是不得不叹服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批人,却被闲置在各种各样的单位里,干着无聊的工作。
学工业工程的胡妁,到了单位之后愣是没有一个领导知道他的专业是什么意思。
他告诉领导说自己懂得运筹学,领导这才恍然大悟,直接把他分到了行政科,专门负责管理工厂的汽车队,据说是因为运输和运筹里都有一个运字。
怎么样,老胡,到我们那去吧。
我们要在一年内完成达多套化肥设备的生产,涉及到20多个国家的工地,100多家协作企业,几十个工种,上千工人,这些资源如何调配,就全看你的运筹学了。
林振华拍着胡妁的肩膀说道。
我去了以后,真的让我做这项工作?胡妁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在我们汉华重工,讲究的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林振华道,我们这里不讲论资排辈,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下。
像你们各位这种优秀的人才,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给你们以充分施展才华的空间。
那就太好了,只要能够做我的本行,再苦再累也没问题。
胡妁高兴地说道。
在胡妁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之后,许伟凑上前问道:林经理,请问你们需要软件工程师吗?林振华道:当然需要,我们马上就要搞数控机床了,到时候,就怕你编程编不过来呢。
方延武问道:我是研究石油化工的,你们未来有这方面的考虑吗?林振华答道:我们的目标是,10年之间攻克80万吨乙烯装备国产化难题,你有兴趣参加吗?没问题,我在美国的时候参加过类似的项目。
方延武自信地答道。
何飞道:林经理对Manketing怎么看?林振华答道:营销是企业的命根子,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具有国际背景的营销专家了。
能给我一个营销总监的位置吗?何飞给林振华出着难题。
林振华呵呵一笑:这就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推销给我们公司的董事会了。
如果你连自己都卖不出去,我们怎么相信你能够把公司的产品卖出去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是兴奋。
这此人都是在单位上憋屈许久的,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那早已沉睡的雄心都被激发起来了。
项哲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汉华重工是一个非常有生气的企业,这让他们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期待。
现在他们亲眼见了汉华重工的这位年轻经理,一下子就被他的气质给吸引住了。
见惯了国内企业领导那种老气横秋的嘴脸,林振华那开朗、阳光的性格,那对技术的领悟,以及对人才的尊重,都让海归们萌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各位,我们汉华重工非常需要各方面的人才,我代表公司,诚恳地欢迎大家到汉华重工去发挥自己的能力。
大家如果放心,尽可以辞掉现在的工作,到我们汉华重工去。
如果还有一些疑惑,以停薪留职的方式,甚至是兼职的方式,我们都欢迎。
我承诺,各位到我们公司之后,一切待遇从优,房子、票子、车子,都会让大家满意的。
林振华说道。
妻子呢?方延武笑着问道。
没问题,我们可以安排家属。
林振华答道。
胡妁哈哈笑了起来:林经理,你误会了,小方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呢,他是问你能不能给他提供一个妻子。
林振华道:这就更没问题了,我们那里漂亮姑娘随处可见,就怕你挑花了眼呢。
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
许伟说道。
何飞从兜里掏出两张信纸,向众人炫耀道:我昨天就已经写好了,谁需要的可以拿去参考一下。
267 和平环境下的战略集结爹爹,咱们去哪呀?去江南浔阳!去那干什么?挣钱!那里有钱挣吗?有,有大把大把的钱!那我们还回铜陵吗?,丶回,等爹爹挣了大钱,咱们回铜陵去建新屋子。
在长江的一条机帆船上,裁着冯茂乔一家老小,以及他的旧个工人。
在船舱里,是他视若珍宝的五台机床,还有几箱子工具、配件等物品。
冯茂乔站在船头上,手里抱着五岁的小女儿,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述着自己的发财梦想。
在经过几轮谈判之后,冯茂乔与其他一些幸运者一样,被汉华重工正式接纳为自己的供应商。
他接到的第一个订单就是沏个圆柱齿轮的加工,每一个他可以挣到旧块钱的加工费。
这沏个齿轮,能够给他带来田四元的产值,这是他那个小小的齿轮厂在过去一年中的总产值,而现在,这仅仅是汉华重工给他的一个月的业务而已。
在汉华重工与冯茂乔签订的合同中,明确规定了冯茂乔必须把他的生产车间迁到浔阳来。
汉华重工为他提供了一个车间的一角,他可以免费使用这个场地一年时间。
负责发包的生产经理彭少哲告诉冯茂乔,如果他们提供的产品质量合格,交货及时,那么这个合同结束之后,还会再给他另外劝个齿轮的任务,再往后还有更多。
冯茂乔丝毫也不怀疑汉华重工能够给他提供足够的业务,那位名叫项哲的总经理助理专门找他们这些入选的供应商开过一个会议,在会上向大家披露了汉华重工的业务形势。
项哲告诉他们,未来两年内,汉华重工将生产100套以上的化肥设备,其中有不少于1000万元的配件和服务需要外包出去。
此外,汉华家居公司的电风扇、洗衣机和自行车生产也将采用外包的方式,届时仅这一部分的外包业务量也不会少于1000万元。
不少于2000万!冯茂乔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会场上的人头数,然后根据这个人头数计算着能够落到自己名下的业务额。
他惊喜地发现,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年挣到5万块钱也不是难事。
开完供应商大会,冯茂乔搭上一条下水船,急匆匆地赶回了老家铜陵。
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工厂和家的搬迁工作。
他给,昭工人许下了诺言:一年之内,让他们每个人都挣到500块钱!这一个诺言让那旧个从未离开过本乡本土的农民工毅然地收拾起行李,登上了前往浔阳的机帆船。
到了!到了!工人何九章大声地喊了起来。
快看,浔阳人在欢迎我们呢!另一名叫作彭书荣的年轻工人兴高采烈地喊道。
所有的人都挤到船边来看,只见在不远处的码头上,果真拉着一条大字横幅,上面写着浔阳人民欢迎汉华供应商入驻经济技术开发区……。
何九章抬杠道:书荣,你说什么呢,人家又不是专门欢迎我们的。
彭书荣道:怎么就不是欢迎我们了,冯厂长不是说了,我们就是供应商嘛。
好了,都不要斗嘴了,准备上岸。
冯茂乔把女儿交到妻子的手上,激动地对众人下令道。
机帆船靠上了码头,船老大跳上岸,系好了缆绳,然后把几块踏板架在船舷上。
冯茂乔第一个踩着踏板来到了岸上,迎面正遇上前来接应他们的彭少哲和田效兰。
冯厂长,路上辛苦了。
田效兰笑着说道。
冯茂乔忙不迭地向两个人打着招呼:彭经理,田科长,你们好啊。
田效兰的职务是汉华机床公司的行政科长,冯茂乔听人喊过她一次田科长,便一直记在心上了。
怎么样,都来了?田效兰问道。
都来了,18个工人,我的老婆孩子,还有我的设备。
妈茂乔豪迈地说道,这些都是他的财产,是他打天下的资本。
田效兰迎着冯茂乔的妻子走过去,把她和孩子接到一旁,坐下休息。
两个农村孩子看着码头上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无比,既想跑过去看看、摸摸,又有几分胆怯,不敢离开自己的母亲。
静少哲走到冯茂乔身边,看了一眼船舱里的机床,发愁地说道:冯厂长,这些机床可麻烦了。
公司今天要往非洲发一批设备,吊车都在忙着呢,我们光带了卡车来,这些机床可怎么弄下船啊。
冯茂乔摆摆手道:不怕,我们能装上船,就能卸下船。
彭经理,你就等着吧。
冯茂乔这样说的时候,何九章和彭书荣等工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们找出几根粗绳子,把机床兜底捆上,然后插上扁担,两个人一组,把扁担搭在了肩上。
一二,嘿!随着一声号子睹工人一齐,2吨重的卧式机床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船板,机帆船也跟着轻轻地晃动进来。
慢点走!不要急,小心点!冯茂乔大声喊道。
工人们迈着小步,扛着机床踩上了踏板,一步一步地向岸上挪动。
冯茂乔紧张地跑前跑后看着,生怕哪个工人一失脚,那可就得连人带设备全摔个稀烂了。
好,到了!放下,轻一点,慢一点……好!工人们把机床放下,收拾起绳子和扁担,又奔向船舱,去搬运下一台机床。
这样也行?彭少哲赞叹道,来,哪位师傅歇一歇,让我来替换他一下。
冯茂乔嘿嘿笑道:彭经理,你可不行。
你们都是城里人,没挑惯担子。
我这些工人,在家里种地的时候也都是壮劳力,挑200斤的担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200斤?彭少哲摸摸脑袋,呃,好像我还差点意思。
这样吧,我还是去让司机把丰开过来吧。
与冯茂乔一样,全国各地的供应商都在以各种交通方式向浔阳集结。
有些是坐火车过来的,有些是包了卡车过来的。
大家都怀着共同的想,都想早一天到达,早一天开工,早一天圆自己的发财梦。
在浔阳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马路边,林振华和项哲、胡妫二人正在视察供应商入驻的情况。
看着一辆辆卡车从身边开过,听着卡车上的人们南腔北调的欢呼声,几个人都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简直就是一次和平条件下的战略集结啊。
项哲叹道,在不到,个月的时间内,搬迁整整100家企业过来,真是大手笔啊。
林振华道:这算什么,这100四家企业,大部分都是微型企业,人不过20,设备只有几台,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一个国营大厂的规模呢……可是这是100颗种子啊,十年后,焉知它们不会变成100家大型企业呢?项哲想象道。
怎么,老项,你对这些人有信心?林振华问道。
我和他们都谈过,他们全都具备成为一名企业家所必备的进取心。
他们的厂子在此前没有成为大企业,完全是因为缺乏机会。
现在我们把机会送到他们面拼了,我相信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项哲说道。
林振华道:那就好,未来我们汉华重工要想进军世界百强,可就指望这些同盟军了。
胡奶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这么多厂子同时过来,如何组织他们生产,可是一件麻烦事呢。
我估计,要完成全部磨合,起码也要3个月的时间。
林振华笑道:这可不行,最多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让这些企业开工,而且开始向咱们公司提供合格的产品。
至于怎么做,我可就不管了,你不是学工业工程的吗?胡妫道:林经理,这可不光是工业工程的事情。
你想想看,除了生产之外,他们还有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粮食和副食供应怎么办?生活垃圾和废水怎么处理?我州州看到他们车子上还有女人和孩子。
这些孩子要上学,女人……也得想办安置,不能光指望我一个人吧?林振华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到了一点,你干脆连农业工程一块搞起来吧。
粮食供应这方面,我让市里来解决。
副食供应方面,咱们搞一个副食基地吧,组织那些没事干的家属去种菜、养猪,你看如何?嗯,这倒也是一个办。
胡奶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林振华的建议。
林振华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进行细致的规刻才行,这方面,就是胡妫的专长了。
胡妫虽然脸上总带着一些无奈的神色,但内心却是极其充实的。
能够亲手规刻一个正在崛起的工业基地,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啊。
老项,老胡,供应商入驻园区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位负责了。
生活方面的事情,邱经理会给你们提供配合。
生产方面,你们多听听朱厂长和郎经理的意见。
我得离开几天,去办另外一件大事了。
林振华这样对项哲和胡奶交代道。
怎么,去山里招工的事情,经委已经同意了?项哲问道。
他知道,林振华现在要离开,只可能是去做一件事情,那就走到山区去招收农民工。
林振华点点头道:没错,咱们国家的第一批农民工,就要闪亮登场了。
268 寒山乡……在我们这甲招工?满脸尽是皱纹的寒山乡党委书记兼乡长顾恩元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打亮着眼前的三位不速之客。
这三个人中,两今年轻一点的,分别是林振华和孙晓东;年龄偏大一些的,是原汉华机械厂的副厂长蒋满庆,他现在的身份是汉华化工设备公司里管人事的副经理。
没错,我们就是来招工的。
林振华呵呵笑着对顾恩元说道……,怎么,县劳动局没有通知你们吗?没有,咳,我们乡里的电话线已经断了一个月了,县里的电话根本就打不进来。
顾恩元回答道,他偷眼看了看乡政府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北京吉普,心里对来人的身份又多相信了几分。
你们几位快请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顾恩元拉过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椅子,热情地招呼林振华一行坐下,然后又不知从哪摸出来几个外观惨不忍睹的搪瓷缸,给他们倒上了白开水。
把这一切都忙活完之后,顾恩元才坐在办公室里最烂的一张椅子上,对林振华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单位糊这次,想在我们招多少人?我们是浔阳汉华重工公司的,我们打算在你们乡招20名农民工。
林振华回答道。
尽管招募到了上百家小企业作为供应商,但汉华重工的用工荒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
浔阳市劳动局给拨来了200名待业青年,经过筛选后,汉华重工留下了100多人,全都打发到车间学徒去了。
民政局也送来了100名退伍军人,这些人可不存在什么筛选的问题,林振华全盘接收,然后也送到车间里去了。
对于汉华重工的用工需求来说,浔阳市所提供的这些人,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于是林振华向经委打了报告,要求打破传统的用工模式,转向农村招收一批农民工,以充实各个岗位。
从农村招工,这已经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从60年代中期开始农村孩子当工人的大门就已经关上,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摆脱农民身份。
乡镇企业的兴起让一部分农民走进了工厂,但他们基本上都是离土不离乡,甚至于是车间和地头同时兼顾,算不上是真正的工人。
但林振华知道,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的工业和服务业将会产生出越来越多的用工需求,届时,将会有两亿以上的农民离开土地,远赴珠三角、长三角等工业发达地带,汇集成一支庞大的农民工大军。
林振华现在到农村招工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林振华的报告最终得到了省经委和劳动厅的批准,首批招收的名额是四人,根据就近原则,将在浔阳市下属的各县招收。
浔阳市劳动局在征求林振华的意见时林振华提出两点:第一,尽量选择一些贫困地区的农村招工;第二,在每个乡镇招工的人数要有所限制,以免工厂里出现某一个地方农民工过于集中的情况。
招工这件事,具体落实到了蒋满庆和孙晓东身上,林振华陪他们一起到寒山乡来,主要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农村的情况,以便对招工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顾恩元拿着孙晓东递给他的红头文件看了好几遍脸上现出了兴奋的神色:太好了,太好了,几位领导,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寒山乡,实在是太穷了。
如果能够有几个孩子出到大城市去当工人他们也算是跳出龙门了。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招收工人,工资标准是怎么算的?对于寒山乡的贫困,林振华一行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感受了。
这个乡地处江南省西北部的大山里,只有一条破烂的土路通向外界。
吉普车开进寒山乡时,林振华等人看到路两边的民居都十分简陋,与平原地区的农村那处处可见的新瓦房形成鲜明的对照。
时值寒冬,路上少有行人,满眼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到了乡里,这种寒酸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乡政府所在的镇子上,不知哪今年代修的水泥路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前些天一场冬雨留下的水洼处处可见。
乡政府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但院墙已经有好几处破损,房子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残缺不全了。
在一路上,孙晓东不断地问林振华:林经理,咱们非要跑到这么穷的一个地方来招工吗?平原地区不也有农民吗?井此,林振华的答复是:越是穷的地方,大家越会珍惜你给的机会。
更何况,正因为他们穷,咱们才要更多地扶持他们才是。
有了林振华的这个答复,孙晓东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次招工,主角实际上是他,蒋满庆属于给他把关的。
孙晓东现在的职务是汉华技校的学生科长,按照林振华的布置,这次招收来的农民工,身份会先挂在技校下面,以半工半读的形式,完成从农民到工人的转变。
听到顾恩元的问话,孙晓东回答道:顾书记,我们这次招工,是经过省经委和省劳动厅批准的,又在浔阳市劳动局做过备案。
所有我们招收的工人,一律享受合同工待遇,试用期每月工资刃元,一年后如果考核合格,可以转正,届时根据各人技术水平定工资级别,保底是。
元左右。
有这么高的工资?顾恩元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位领导,你们不会是开玩笑吧?对于顾恩元的反应,林振华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在此前曾经了解过,知道寒山乡土地贫疮,交通不便,农民辛苦一年,地里的收获仅够糊口,一个家庭的现金收入超不过100块钱。
3。
或者50元的月薪,在当地人眼里那就是难以想象的高薪了。
林振华嘿嘿笑道:顾乡长,你觉得我们几个人跑一百多公里从浔阳过来,就是找你开玩笑的?那不可能,那不可能。
顾恩元连声说道,你们说吧你们想招什么样的工人?我们这里的年轻人都能吃苦,多累的工作都愿意做,保证让你们满意的。
孙晓东道:我们招工,吃苦是一个条件,不过不光是能吃苦就行了。
我们招收的工人未来是要培养成技术工种的,所以对文化程度方面,也有一些要求。
顾恩元道:这也没问题,我们这里的年轻人,最起码都是高小毕业,初中毕业的也有。
唉,这两年分了田,有些农民鼠目寸光,让刁丶孩读完高刁、就不让他们再读了,叫他们回家做田。
我们乡政府拼命做工作,这才有差不多50%的小孩上了初中。
你们招工如果要看文凭我看那些鼠目寸光的农民肯定都会后悔得跳脚的。
林振华点点头道:嗯,那好吧,那就麻烦顾书记帮我们发个通知,让有意应聘的年轻人明天到乡政府来。
我们从早上八点开始,对应聘人员进行面试。
你看如何?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去通知。
顾恩元满心欢喜,连忙喊来一名工作人员,吩咐他马上到各村去发通知,按汉华重工的要求,让年龄在18至20岁之间,起码达到高小学历的年轻人第二天都到乡政府来参加招工考试。
安顿完这些顾恩元对林振华等人说道:各位领导远来辛苦了。
要不,我让人安排一下,我们就在镇子上的小饭馆吃顿便饭吧。
不用了吧,我们还要赶到下一个乡去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孙晓东答道。
他的肚子倒是的确饿了,可是看着这个乡如此寒酸的样子他实在不好意思在这里蹭饭。
实在不行,等离开这里之后,在路边随便找个小馆子对付一顿也就罢了。
顾恩元伸出手做出阻拦的样子,用貌以诚恳的语气说道:这怎么行呢,你们大老远来,哪能不吃饭啊。
我们这里条件简单,想好好招待你们也做不到。
不过,我们这里产的水酒是蛮不错的,大家一起去喝几碗,暖暖身子,如何?林振华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说吧。
顾书记,我们这次招工,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不希望存在徇私的行为。
如果明天我们发现来应骋的都是乡村两级干部家里的子弟,那我们就只能取消在寒山乡的招聘,把名额挪到其他乡去了。
我这样说,你明白这个意思吗?顾恩元一愕,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即悻悻地笑道:看领导这话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徇私呢。
你们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个消息传达到每一个符合条件的年轻人那里去,怎么选,就由你们领导决定好了。
那就拜托了。
林振华向顾恩元拱了拱手,带着孙晓东和蒋满庆坐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待到车子开出乡政府的大门,蒋满庆对林振华说道:小林,你州才那几句话,说得很重啊,我看顾书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林振华道:我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这个乡穷成这个样子,咱们这次招工可是一个香饽饽,如果最终招来的都是一些官二代,我可不甘心。
蒋满庆道:这种事情,在哪都是难免的。
你虽然这样说了,可是难保明天来应聘的,还是干部子弟居多啊。
林振华道:我们也是尽力而为吧,我这样威胁了姓顾的一次,估计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好歹能够给农民家的孩子留一些机会吧。
孙晓东点着头说道:林经理,我记住了,以后到其他乡去,我也同样处理就走了。
269 管理费第二天一早,林振华等人坐着吉普车回到了寒山乡。
车一进镇口,就见到街上到处都是年轻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一边激动地说着什么,一边焦急地望着公路的方向。
看到林振华等人的吉普车,年轻人们顿时欢腾起来,一齐向着乡政府奔去。
来的人可真不少。
孙晓东在车上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大略地目刻了一下,说道:差不多有200人了,看来这个顾恩元还挺不错的,应当是把通知发到了所有人手里了。
孙晓东道:我也觉得这个顾书记还是不错的,林经理,你这回看人有些看走眼了吧?林振华道:我倒希望是我看走眼了。
昨天他说请我们喝酒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个乡都穷成这样了,他一个当书记的,还在说什么乡里的米酒出名,我真看不惯。
蒋满庆道:小林,这就是你没经验了。
农村里就是这样,不管多穷,上面来了领导,饭都是要吃的。
咱们是来给他们送福利的,他们想着请我们吃一顿饭,也是人之常情嘛。
林振华叹道:唉,咱们这个酒桌文化,实在是太可怕了。
几个人一路聊着,司机王擒虎已经把车开进了乡政府大院。
那些前来应聘的年轻人们都站得远远的,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林振华等人以及他们的吉普车,看起来,他们似乎对吉普车的兴趣还要超过了对林振华等人的兴趣。
顾恩元早就已经在等待着他们子,见他们到来,连忙把他们引进了乡政府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很明显是刻意地安排了一番。
最前面摆了两张课桌,上面蒙了一块破破烂烂但显得很干净的红绒布,桌上放着的搪瓷缸子不知道是从哪搜罗来的,显得比头一天顾恩元接待林振华一行用的茶缸完好得多……每个茶缸上面也就是六七处磕痕吧。
最能显示出主人热情的,莫过于桌上摆放着的吃食。
几个大盘子里,分别放着洗净的荸荠、削成一段一段的甘蔗,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苹果。
江南省本地不产苹果,即使是在浔阳,苹果也是属于比较高档的水果了,也不知道顾恩元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是如何淘到这几个苹果的。
顾书记,你们安排得可真周到啊。
林振华指着那几盘水果,笑着说道。
顾恩元满面前是谦恭之色: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嘛。
各位领导来了,昨天连一顿饭都没有吃,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今天你们要考试,也是蛮辛苦的,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水果,可以润润嗓子嘛。
照着领导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全乡的年轻人都叫来了。
对了,有少数年轻人州结婚,尤其是有十几个女娃子正在怀孕,她们就没有来,你看不要紧吧?嗯,以后还有机会吧。
林振华答道。
对于顾恩元表现出来的这个态度,林振华觉得有几分满意了。
他原本以为,顾恩元即使不是封龘锁消息,把普通农家子弟排除在外,至少也会给他们塞个小纸条,上面写几个需要照顾的名字之类。
但现在看起来,顾恩元并没有这样做,这可真是难得的事情。
那么,各位领导,咱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顾恩元又问道。
不用了,我们马上开始吧。
孙晓东说道,请顾书记安排人组织一下,让应聘者先填表,然后一个一个地进来,我们要问一些问题。
最后再统一打分,决定聘用哪些人。
好的,好的,我们乡政府今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归你们调配,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顾恩元表态道。
面试的过程是枯燥乏味的,不过别晓东做这项工作已是轻车熟路,也不觉得繁琐。
林振华和蒋满庆坐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一个个应聘人员,在自己面前的评分表上打着印象分。
姓名?严仁军。
出生年月。
1997年8月……读过几年书?高小毕业了。
读一下这段文章。
孙晓东塞过去一张纸,说道。
严仁军接过文章,磕磕巴巴地念了起来:爱克斯引丑卧式万能升降台先床主要用于加工平面、沟槽和成形面等,常用于单件及成批生产中……嗯,就念到这吧。
孙晓东道,里面有个字念错了,是铣,不是先。
我没学过这个字。
严仁军讷讷地说道。
学过分数吗?学过。
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多少?五分之一。
嗯……孙晓东轻轻地叹着气,在面前的应聘表上写了一个3分。
整个寒山乡的教育水平实在是够呛,这些年轻人的语文勉强还过得去,但到数学方面就基本上是空白了。
像这样的工人招进厂里,只能做普工,要培养成技工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面试整整做了一天时间。
中牛时分,顾恩元又苦哈哈地跑来要请大家去饭馆吃饭,被林振华拒绝了。
最终顾恩元拧不过,只好让饭馆把饭菜做好了,送到了乡政府的会议室里。
真让蒋满庆说中了,即使林振华再三要求饭菜简单一点,顾惠元还是让人弄了一条几斤重的大草鱼,蒸了一整只的板鸭,米饭更是夸张,整整抬来了一脸盆,足够林振华一行吃上一个星期了。
各位领导,饭菜的口味还习惯吧?顾恩元站在一旁,看着林振华等人吃饭,嘴里不停地问候道。
林振华道:顾书记,其实不用弄得这么丰盛,简单一些就好。
不丰盛的,不丰盛的。
顾恩元道,本来说请你们到饭馆去吃点便饭,可是各位领导坚决不同意。
你们这种工作作风,真的很值得我们学习。
这样吧,等到晚上,咱们把工作做完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吃过午饭,面试继续开始。
所有来应聘的年轻人们,无论是否已经完成了面试,都呆在乡政府的院子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尽管家风凛冽,也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各位注意了,现在我宣布面试结果!终于,孙晓东拿着一张纸出现了。
一名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给他搬来一张桌子,孙晓东跳上桌子,居高临下地念着录用名单:张建修,王路华,陈丽英……被念到名字的年轻人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接着就被工作人员带进会议室,去与蒋满庆签订聘用合同。
当然,他们最终还需要经过一个体检的环节,如果查出有什么疾病,这个合同就无效了。
一共刀人,名单宣布完了。
孙晓东念完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留在院子里的人们齐声地哀叹起来,有些人更是急切涌上前去,对着孙晓东和站在一旁的林振华央求起来:领导,你们再增加几个名额吧?我家生活特别困难,领导,能不能高高手,把我招去吧?领导,我家里是祖传的铁匠,你们把我招去,我很能干活的。
被淘汰掉的严仁军满头大汗地挤到林振华身边,对林振华说道:领导,我州州去找我的小学老师问过了,他说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六分之五,你看对不对啊?林振华向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个答案倒是对的,可惜你回答得太晚了。
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家里奶奶身体不好,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我真的很困难。
严仁军执拗地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大家都很困难,我们还是要讲究一个公平,是不是?严仁军失望地说道:唉,都怪我,早点看看书就好了。
领导,你还是把我带走吧,我不要万块钱的工资,你们给我力块就可以占块都尔……这个不太可能。
林振华答道,他正欲转身返回会议室,突然脑子里觉得一激灵,他一把拉住严仁军的手,问道:你州才说什么?什么叫万块钱的工资?严仁军懵懂地答道:这不是你们招工的标准吗?昨天,顾书记找了我们开会,说有浔阳的大厂子来招工,每个人学徒期的时候,厂子里给发30块钱,其中万块钱是我们的工资,5块钱是交给乡里的管理费。
他真是这样说的?林振华目瞪口呆,他想不到顾恩元居然还有这样一龘手。
严仁军道:是这样说的啊,你不信,问问其他人看。
林振华道:可是,他有没有说,交给乡里的5块钱怎么交啊?厂里的工资发到你们手上,难道你们还会上交吗?严仁军道:我们都和乡里签了合同的,只要被聘上了,就每个月给乡里交5块钱,连续交一年时间。
如果不交,乡里就要收我们家的责任田。
真***没有王了!林振华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冒起。
他从前也曾听说过农村干部习惯于向农民摊派各种费用,却没想到寒山乡敢做得如此肆无忌,惮。
他发给这些可怜的农民工区区30元钱,乡里居然能够以责任田为要挟,生生拿走5块,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了。
难怪顾恩元能够拿出钱来请自己喝酒呢!林振华州想到此,就看见顾恩元拉着蒋满庆的手走过来了,他对着林振华热情地招呼道:林经理,走吧,咱们说好了的,工作做完了,一定要去喝几碗酒的。
小林,你看,我跟顾书记说了,不麻烦他们,他非要坚持不可。
蒋满庆走上前,对林振华抱歉地说道。
说完这个,他压低声音道:小林,要不咱们就和他去吃一顿饭吧,临了让晓东把饭费结了,省得让他们出钱了。
不,我还吃定他们了。
林振华答道,他扬起脸,对着顾恩元说道:顾书记,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叨扰你一顿了。
不过,我可说清楚,鸡鸭鱼肉这四大件,咱们少一样也不行。
没问题,保证让各位领导吃得满意!顾恩元没有听出林振华话里的敌意,只顾豪爽地许下诺言。
270 豪饮顾恩元带着林振华,行来到街上的一家小饭馆里,分宾主坐下。
饭馆老板应当是已经做过无数次这种接待了,过来与顾恩元咬了几下耳朵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蒋满庆和孙晓东都是带着一些不好意思的心理来的,一坐下就连声说道:顾书记,咱们随便吃顿便饭就可以了,不用太麻烦。
林振华却大大刺刺地说道:蒋经理,晓东,你们这就不对了,顾书记说了要招待我们,咱们就应当客随主便嘛。
我看咱们寒山乡虽然经济不发达,但领导的热情还是一点也不逊色的。
顾恩元这才开始感觉到林振华话中有话,他也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于是只能陪着笑脸,说着些闲话。
乡干部在乡里基本上可以算是土霸王,尤其是像顾恩元这种书记、乡长一肩挑的干部,那更是可以用土皇上来形容的。
但这个土皇上的权势是仅限于乡里的,在上面来的干部面前,他仅仅是一个小芝麻官而已。
汉华重工虽然是企业,但对应着的行政级别也有副厅级了。
林振华作为常委瓣总,级别相当于正处,远远压过了顾恩元一头,所以他在顾恩元面前摆摆谱,耍耍横,顾恩元也只能是唯唯诺诺地听着。
林振华当然不是一个会摆谱耍横的人,事实上,他从来都不会摆什么架子,更不用说是在顾恩元这种五十来岁的老干部面前。
但这一回,他实在是有些恼火了,严仁军向他说起的事情,让他对顾恩元的看法恶劣到了极致。
对了,顾书记,其他的几位乡里领导,怎么不一起来坐坐?蒋满庆对顾恩元问道。
顾恩元叹道:唉,这是我们乡的妩矩,招待上面来的领导,只能有一个乡干部作陪。
这是为什么呢?孙晓东好奇地问道。
顾恩元苦笑一声,没有解释,只是拿起饭馆老板州州送来的一个小铝壶,帮各人面前的碗里倒着酒,一边倒一边热情地说道:各位领导辛苦了,来,尝尝我们这里的水酒。
老板开始往桌上端菜了,菜一上桌,林振华等人就开始理解顾恩元说的境矩了。
菜是按照林振华的要求上的,有一碗红烧鸡,一碗扣肉,一条鱼和一盘板鸭,正好合上了鸡鸭鱼肉四样。
可是菜量实在是有些不足,这一桌加上司机王擒虎在内一共是五个大男人,这些菜也就是勉强够吃而已。
如果乡里再多来几个干部,恐怕就要出现菜不够吃的窘况了。
还是穷啊,林振华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来来,各位领导,我先敬大家一碗。
顾恩元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开始劝酒,我们这个酒,入口很甜,可是后劲很大的。
我们把它叫作三碗不过岗,就是武松喝过的那个。
平常人,喝上三碗肯定就要醉了,大家尝一下看。
蒋满庆和孙晓东都端起了碗,和顾恩元碰了一下,然后喝上一大口。
林振华虽然心里对顾恩元有着种种不忿,却也不知如何才能出这口气。
他替那些农民工觉得不服气,但又没办法去改变这些。
顾恩元在他面前一直都谦恭有加,他要凭空发难也不行。
看到顾恩元端着酒碗向他示意,他也只能是举起碗喝了一口。
酒一喝开,大家便开始聊了起来。
林振华没太多的情绪,只是自己慢慢品着酒,不太吭声。
蒋满庆是个有社会经验的人,与顾恩元聊得甚欢,从乡里的经济聊到国家形势,又聊到社会风气等等。
讲到一些干部吃拿卡要、腐龘败堕落之类的事情,顾恩元也是满脸愤愤然的样子,让林振华在心中暗自冷笑。
林经理,我昨天听你说,你们的招工指标还可以挪到别的地方去的,是不是这样?酒到正酣的时候,顾恩元似乎无意地这样对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当然知道顾恩元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也许他请他们吃这顿饭,目的就在于此。
他也不去点破,只是点点头道:没错,具体怎么分配名额,我们有一些权力。
林经理,你看我们乡里这个情况,能不能多给我们几个名额啊?顾恩元用央求的口吻说道。
什么理由呢?林振华不动声色地说。
顾恩元道:林经理,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地方,经济实在是太落后了,农民生活真的很苦。
你们能不能照顾我们这里一下?妾给你们几个名额,你们乡里是不是也多一些好处啊?林振华问道。
顾恩元脸上显出了一些尴尬:林经理说笑了,我们乡里,主要是为大家着想嘛。
这些年轻人如果能够到你们那里去做事,他们挣的工费,就就可以补贴一家人了。
你看一一一一……乡里经济如何,主要还是看干部吧?林振华话里带着刺……,如果乡里的干部一心为农民做事,总有办法脱贫致富的。
如果光想着自己捞钱,那谁也帮不了你们。
蒋满庆听出了林振华话里的火药味,连忙伸手拉了拉林振华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说。
顾恩元也觉得了一些异样,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林经理批评得对。
我们乡里的领导,呃,主要是我,能力有限,做得不好。
你们是大企业,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老脸,多给我们几个名额?林经理,我觉籽……丶孙晓东也扭头看着林振华,有些想向林振华求情的意思了。
顾恩元是个五十来岁的乡干部,但长相却比实际年龄起码老了十岁。
这样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说着软话,孙晓东真有些听不下去。
林振华嘿嘿冷笑道:顾书记,我们在你这里多招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总不能凭你这一句话就招了吧?如果我们答应多招几个,你对此有什么表示呢?,丶顾恩元听到此话,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说吧,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我都能答应你。
林振华本想直接扔出一句话:你把跟农民工们收的管理费退给他们吧。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傻瓜,他想,顾恩元这样希望自己多带几个人走,那自然是由于每个人都能够给他创造出这些管理费。
他让顾恩元退还管理费,这不是与虎谋皮吗?如果大家为这事吵起来,也是无趣,这些农民工一家老小都在这个乡长的管理之下,自己想替他们争取权利,也是枉然的。
唉,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嗯到此处,林振华指了指顾恩元手里的酒碗,说道:顾书记,州才我听你和蒋经理聊天,说你年轻的时候很能喝洱,可有此事?那是当然,我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水酒,我一次喝六七碗都没事的。
那好吧,咱们就以酒赌赛。
你喝一碗,我加一个名额,如何?小林!蒋满庆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种酒,蒋满庆是知道的,平时喝上一两碗是很不错的,但真要喝上五六碗,人非得醉倒了不可。
林振华这样将顾恩元的军,未免太过于欺负人了。
蒋满庆是个厚道人,他怎么能够看着林振华这样做呢。
林经理,你这话当真?顾恩元却是认真了,他端着碗看着林振华,等着他表态。
林振华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只是一时冲动,想恶心恶心顾恩元。
但顾恩元这样一反问,林振华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虽说是两世为人,他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出岁的年轻人而已,少不得有些年少轻狂的毛病,哪里吃得住顾恩元这样叫板。
顾书记,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为这些农家孩子着想。
咱们也不用一碗一碗算吧,这铝壶里还有三四碗的量吧,你如果能一气喝完了,我就再给你们乡加10个名额。
小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蒋满庆一边埋怨着林振华,一边又扭回头去对顾恩元说道:顾书记,你别在意,小林有点喝醉了,他开玩笑呢。
没等蒋满庆说完,顾恩元已经把铝壶抄起来了,一声不吭地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孙晓东坐在顾恩元身边,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去劝阻。
顾恩元腾出一只手,挡住孙晓东,只顾往肚子里灌着水酒。
顾恩元年龄虽大,但看起来像是做惯农活的,手上的力气颇大,孙晓东一时还真没法拦住他。
顾书记!顾书记!饭馆老板闻声,连忙从后厨冲了过来,伸手去夺酒壶。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顾恩元巴经把余下的半壶酒全部喝了下去,他把酒壶往桌上一放,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林振华道:林经理,你说话算数,10个!10个!话音未落,他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向后倒去。
饭馆老板一把托住他,声嘶力竭地对着林振华一行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顾书记有胃出血,还有高血压,这样喝会死人的!啊!林振华彻底傻了眼,他的本意只是想惩罚一下盘剥农民工的恶乡长,真要闹出人命来,事情可就大了。
咳!小林,你这是干什么呀!蒋满庆愤怒地瞪了林振华一眼,然后对王擒虎喊道:小王,快去开车,送顾书记去医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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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希望工程小林,你是怎么回事!在乡卫生院的走廊里,蒋满庆满脸怒容地刮斥着林振华。
顾恩元此时正躺在门诊的病房里挂着盐水,正如饭馆老板说的,他有胃出血和高血压的毛病,这样大口灌酒,身体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众人把他送到卫生院时,医生闻听此事,也是气乎乎,很是给了林振华一行几个白眼。
看起来,顾恩元这个毛病,大家都是清楚的。
小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这次怎么会做得这么过分?你想想看,顾书记不管怎么样,年龄在这放着吧?你就算是敬老,也不能这样去整人家吧?蒋满庆絮絮叨叨地说道。
自从林振华担任集团副总以来,蒋满庆一向是把他当成上级的,说话的态度里都会带上几分恭敬。
但这一次,蒋满庆实在是火了,他觉得此时的林振华简直一下子就变回了当年那个顽劣成性的半大孩子,他要以汉华厂长辈的身份来教训教训他。
林经理,我怎么觉得,你对顾书记好像有些成见啊?孙晓东也小声地说嘀咭道。
对于林振华今天的表现,孙晓东也觉得非常不满,但他不能像蒋满庆那样去刮人。
林振华知道自己玩过火了,他垂着头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是有些情绪,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到底走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开始不是还觉得顾书记这人不错的吗?你看今天吃饭的时候,桌上没几个菜,顾书记自己基本就没怎么吃,一直都在劝我们吃呢。
一个乡干部做到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蒋满庆说道。
林振华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今天吃饭前,听一位农民说了这样一个情办……说着,他便把顾恩元要求被骋用的农民工按月交龘管理费的事情向两个人小声地说了一遍,蒋满庆和孙晓东这才知道,林振华对于顾恩元的意见从何而来。
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孙晓东嘀咕道这不是雁过拔毛吗?蒋满庆叹了口气,说道:小林,这就是你太冲动了。
这种事情,在哪都是难免的。
像他们这样穷的一个乡,不从这些地方弄点钱乡里的办公经费从哪来?,丶林振华道:办公经费短缺,不能少吃几顿酒吗?今天他如果不接待我们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他从农民工身上榨来了钱,再这样大吃大喝地用掉,我实在气不过。
话州说到此,就听一阵喧哗,一个女人从卫生院外冲了进来。
她一眼看见了林振华一行,便气冲冲地走上前大声问道:是谁!是谁逼着我家老顾喝酒的!林振华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她应当是顾恩元的妻子,便硬着头皮答道:大嫂,对不起,是我跟顾书记开了一个玩笑。
开玩笑?硕大人怒道:你们那是开玩笑吗?我都问过了,就是你说的说老顾喝一碗酒你就加一个名额,是不是这样?光你知道老顾一心扑在工作上,他昨天就跟我说了,怎么能够想办法让你们多招几个人走。
你这样跟他赌不是要他的命吗?老顾就是想让年轻人多走几个,这有什么错?你们手里有招工名额,给也好,不给也好,能这样欺负人吗?顾夫人一边说道,一边便抽抽搭搭地哭开了。
林振华道:大嫂,这件事,我实在是对不起。
不过你说顾书记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是想让年轻人多走几个,我可有点不赞成。
你有什么不赞成的?丶,顾夫人问道。
既然他一心都是为了年轻人好,那管理费是怎么回事?林振华道,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
管理费?顾夫人一愕你就是因为这个而逼着我家老顾喝酒的?林振华道:这件事,我也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毕竟这些工人未来都是我的职工我管不了乡里的事情,替他们喊句冤枉总可以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
硕大人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原来你这今后生是想当包青天,把我家老顾当成奸臣了。
好吧,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我告诉你们老顾收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说罢,顾夫人自顾自地向卫生院外走去,林振华等人互相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便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几个人离开卫生院,在漆黑的街上走了百十步远,走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几间建筑物,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顾夫人领着林振华等人直接走到一间屋子门前,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顾师母,你怎么来了?屋里的人奇怪地问道。
林振华跟在硕大人身后进了门,他一看屋里的陈设,便明白过来,这应当是一间老师的办公室,因为墙上挂着三角板,桌子上摆着大堆小堆的作业。
他是我们乡中学的校长部志军,你问问他吧,看老顾那些钱是弄到哪去了。
顾夫人指着屋里那人对林振华说道,说完,她又回过头对部志军说了几句什么。
帮志军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对林振华说道:哦,你们就是来招工的领导吧?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昨天顾书记来跟我说,你们要从我们这里招走刀个人,乡里明年能够从他们身上提到,如块钱的管理费。
顾书记说了,这些钱全部给我们学校维修校舍。
同志,你知道吗,我们的校舍现在全部都是危房,一下雨我心里就打鼓呢。
维修校舍?林振华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棍子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同志,你们不知道,我们乡里穷,有时候乡政府连工资都发不出。
老书记说,再穷不能穷教育。
他还说,以后我们乡要想富裕起来,就全靠这些孩子了。
乡政府把能弄到的钱都投入到学校了,可是即便如此,学校的条件还是这个样子。
郏志军说道。
邹校长你能带我们去看看校舍吗?林振华怯怯地问道。
毒然可以,学生们都在上晚自习,欢迎你们去指导一下工作。
部志军说着,找出一支手电筒,带着林振华一行出了办公室向教室走去。
这是怎样的几间教室啊,墙上的砖都已经斑斑驳驳了窗户上几乎没有了完好的玻璃,全靠塑料纸和报纸遮挡着冬夜的寒风。
教室里的桌椅全都是破旧不堪的,许多桌子上钉着横一道竖一道的小木条,用以维持着桌子不会倒掉。
在每间教室的正中间,都吊着一盏40瓦的白炽灯,这点光亮在诺大的教室里显得那样惨淡。
每个教室就是一今年级,大约有40来个座位,其中一半的座位上坐着学生。
部志军解释道,家离学校比较近的孩子,是可以不来上晚自习的,他们自己在家里看书、做作业即可。
现在正在上晚自习的孩子们,都是家住得非常远的,他们就在学校里住宿,每周末才回一次家。
学生都非常用功。
部志军小声地说道,可惜我们的师资有限。
这里条件太苦了,好老师留不住。
如果能够有两个好一点的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专门管毕业班,我们一年应当能有两三个孩子考上县中的。
看到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孩子们纷纷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林振华等人。
林振华顺着课桌间的通道缓缓走去,看着学生们桌上的作业本,心潮澎湃。
这个孩子叫江杰,是个孤儿,平时是由他叔叔供养的。
要不是老书记亲自去做过工作,他叔叔早就让他轻学了。
部志军指着一个半大男孩子对林振华小声地说道。
林振华走过去,站在江杰身边,仔细地端详着他。
江杰偏过头,对林振华露出一个稚气的微笑。
你这个灯是自己做的?林振华指着江杰桌上的一盏蜡灯问道。
这盏灯的底座是一个大号的自行车铃铛盖,里面灌了黄色的蜡,有一根布条浸在蜡里,充作灯捻。
蜡灯燃烧起来的火光很亮,弥补了教室里光线不足的缺陷。
江杰道:是我自己做的,这些蜡是从卫生院弄来的是包药的蜡壳……真聪明。
林振华微笑萧说道。
这个蜡灯能照亮,还能烤火,一举两得。
江杰调皮地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蜡灯边上,做出一个烤火的样子来。
林振华心念一动,他伸出手摸了摸江杰的身上,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穿了一件单衣?我不冷。
江杰答道,年年都是这样的,耳接了。
林振华分明看到江杰的嘴唇都冻得有些青紫了,他几乎没有犹豫一下,便从身上脱下了自己的军用棉袄,把它披在江杰的身上。
叔叔……江杰吃了一惊,连忙推托。
林振华把棉袄帮江杰掖好,说道:这件棉袄送给你了,白天穿,晚上盖,知道吗?江杰还想说什么,跟在林振华身后的邹志军发话了:江杰,叔叔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说句谢谢吧。
谢谢叔叔。
江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等人走出教室,林振华透过窗户看着教室里面,对部志军问道:邹校长,像江杰这样的孤儿,学校里还有吗?部志军指了指前排的一个女孩子,说道:还有一个,叫苗小琼,就是那个女孩子。
说来也怪了,全班就数他们两个人的成绩好,就像古话说的,寒门出孝子啊。
林振华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到部志军的手上,说道:那校长,这些钱你先收着,这两个孩子的生活费,以后由我负责。
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们,让他们吃好,穿暖。
我回去以后,还会再寄钱来……这怎么可以。
部志军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林振华的这份好意是针对两个孤儿的,他也不便于拒绝。
林振华没有与部志军争论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部校长,你们维修校舍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要花多少钱?部志军道:昨天顾书记跟我们说,这笔钱要等那20个工人上班了才能拿到,而且只能分期分批给我们。
我们打算,拿到400先修一下学生的宿舍,现在学生宿舍是最危险的,万一下一场大雪,就有可能塌掉。
教室倒还能撑一段时间。
林振华说道:部校长,你马上就去联系砖瓦匠吧,尽快开始修缮,所有的教室和宿舍都要修。
5天之内,我让司机给你送5000块钱过来,你看够不够。
够,足够了!部志军喜出望外,这个钱,怎么算呢?我们怎么还啊?林振华道:不用还了,这是我们汉华重工设立的希望工程基金,专门用于资助山区教育的。
部校长,顾书记说得对,再穷不能穷教育,以后,我们会定期给你们补贴一部分教育经费的。
至于江杰和苗小琼,就算是我领养的学生,他们的一切学杂费和生活费用我个人全部包飞……那我就替全体学生谢谢你们了。
邹志军退后一步,向着林振华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经理……你是一个好人。
顾夫人目睹了整个这一幕,不由对林振华也产生了几分好感。
她知道,顾恩元与林振华之间的恩怨,其实完全是一场误会而已。
大嫂,对不起,我误会顾书记了。
我还以为……林振华惭愧地说道。
部志军此时也已经听蒋满庆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到林振华道歉,他凑上前说道:林经理,你真的是误会顾书记了。
顾书记是个好人,你不知道,这次你们招考农民工,他儿子顾小军本来可以参加的,可是他硬是没让儿子去报名。
为什么呀?林振华问道。
硕大人叹道:这个死心眼的人,他说是你们领导说了,如果招上的人都是乡村干部的子弟,你们就要减少名额。
他说如果让小军去报名,回头你们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会有误会的。
其实,小军在读书的时候,成绩就是最好的,他不用靠走关系也能考上的。
大嫂,我错了。
林振华由衷地对硕大人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你家的小军,我带走了,我一定给他安排一个好工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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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有些理想化了,这也算是橙子的一个梦想吧:希望我们的国家,处处都是好人。
希望所有的好人终有好报。
272 社会责任从寒山中学出来,林振华一行回到卫生院。
顾恩元吊了一瓶盐水之后,身体已经缓过来了,正躺在病房休息,见到林振华等人进来,他连忙强撑着坐起来,林振华大步走前去,伸手扶住了他,诚恳地说道:顾记,请原谅,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林经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顾恩元说道。
林振华道:顾记,实不相瞒,今天吃饭以前,我听到一些消息,所以在酒桌,我对你有一些意见,这才拿话逼你。
刚刚我跟着大嫂去看了寒山中学的情况,知道你收取大家的管理费,是为了修缮校舍,我才知道,我真的错怪你了,实在是对不起。
顾恩元此前不知道自己收管理费的事情已经败露,现在听林振华这样一说,不由得老脸通红:呃……林经理,这件事情,我们……林振华道:顾记,这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收取管理费这件事,从制不合理的,我想向顾记求求情,是不是可以把这笔钱免掉。
淤……顾恩元一脸沮丧,林振华已经开了。
,他就不好拒绝了。
但如果真的不收这笔钱,学校的事情怎么办呢?林振华接着说道:寒山中学的事情,我和部校长已经说好了。
我们汉华重工集团愿意向寒山中学捐赠5ooo元,用于维修校舍。
如果你同意的话,这笔钱,我回去就让会计提出来,派专车给你们送过来。
这是真的?顾恩元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顾记,你放心。
蒋满庆在一旁插话道。
5ooo块钱的事情,对于汉华重工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林振华了话在办公会肯定是可以通过的。
顾恩元伸出两只大手,紧紧地握着林振华的手,说道:林经理,这可太感谢你了!没说的,管理费的事情我们马就去通知那些年轻人,全免了全免了。
还有,我们乡政府会在寒山中学门口立一块大大的碑,面刻你们汉华重工公司的名字。
这个……好像不太吉利。
林振华讷讷地说道。
立块碑,刻……这成那啥了。
顾恩元这才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道:咳,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们会把你们做的好事刻在碑,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出了钱,帮助我们乡的孩子们。
这个倒是不必要了。
我们今天听了邹校长的介绍知道顾记一贯重视教育,实在是堪当我们的楷模啊。
林振华道。
顾恩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林经理,说到底还是我无能啊。
面把这个乡交到我手里,我没法带着大家脱贫致富。
我想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下一代人多读点,好有个出路。
对了,林经理,关于招工的事情……顾恩元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了。
他今天在酒桌拼出老命,赢了林振华的赌注。
他一醒过来就惦记着这事。
州才他还在想哪怕是对林振华死缠烂打,也要赖着林振华兑现赌注,无论如何要给寒山乡再加1o个名额。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没什么重要的能多送1o个人出去,就能够让1o个家庭多一份收入。
可是林振华一来就许下了5ooo元的捐赠,顾恩元再说起名额的时候,就没那么硬气了。
但要说把赌注完全抹掉,他又于心不甘。
林振华对此是早有准备的,他拍拍顾恩元的手,说道:顾记,你放心。
名额的问题,我已经决定了,给你们加引个。
这是今年的数字,明年我们还会再来招工的。
太好了!顾恩元喜出望外,但随即又疑惑起来:为什么是日个呢?勿个是公开扩考的名额,另外,个是指定的,戴帽子的名额。
林振华呵呵笑道。
戴帽子这个说法,顾恩元是懂的,就是在给某个名额的时候,指定这个名额要给谁。
但林振华在寒山乡无亲无故,这个指定的名额会给谁呢?老头子,林经理说了,这个名额是给咱们小军的。
林经理还说子,一定会给小军安排一个好工种的。
顾夫人抹着欢喜的眼泪对丈夫说道。
这怎么好?这样不好?这不是搞特殊化了吗?顾恩元言不由衷地说道。
为人父母的,没有人不希望子女能够有一个好的去处。
顾恩元硬着心肠不让儿子去参加招考,心里也是十分难过的。
现在听说林振华专门给了儿子一个名额,他既有几分不安,又自内心地高兴。
他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对于林振华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他也并不强烈地拒绝。
顾恩元当然也能猜出来,林振华这样做,也是带着一些赔礼的心思。
在顾恩元的心里,觉得这是自己用半条老命为儿子换来的前程,这让他又隐隐有了一些当老爹的自豪感。
顾记,招工的事情,就这样定了。
顾小军的情况,我向部校长了解过,他说小军读的时候成绩就非常不错,即使是和其他年轻人一起参加面试,也是应当能够被录用的。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林振华道。
哎,哎,那我就谢谢林经理了,还有孙经理和蒋经理。
你们都是好人啊。
顾恩元连连向众人拱着手。
顾记,还有一件事,也想和你商量一下。
林振华道。
顾恩元道:林经理,你说,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你就尽管说。
林振华道:州才在寒山中学的时候,我向部校长了解了一下咱们寒山乡的情况,我觉得,咱们乡还是应当想一些办法来展经济才好。
听林振华说到经济问题,顾恩元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的神采也没了:唉,没办法。
我们这个地方,地处山区,水田少,旱地多,山吕能种点苞米,其他的什么都搞不了。
过去县里派过几个干部过来当乡长,都改变不了我们乡的面貌。
最后谁也不敢来了,这才让我这个老头子又当记又当乡长,反正就是在这里混吃等死的。
林振华道:我倒有两个想法,请顾乡长听听有没有道理。
你讲。
顾恩元道。
第一个想法,我想在寒山乡建一个副食基地,主要是养猪和养鸡。
咱们这里种的苞米卖不出什么价钱,但用来养猪还是可以的。
咱们山能够割到猪草,鸡也可以放到山散养,基本不用什么成本。
你们这里出产的鸡和猪,我们汉华重工全部按市绎收购,你看如何?可以啊!顾恩元眼睛闪闪亮……,如果真能够这样搞,我们农民家家户户养几头猪,养几十只鸡,一年也有几百块钱收入了,那生活可就大大改善了。
第二个想法,是部校长跟我讲的。
咱们寒山乡一贯有采石的传统,但采出来的石头卖不出什么价钱。
我想在寒山乡建一个石料厂,由我们提供设备,把采下来的石头进行切割、打磨,加工成人造大理石再进行销售。
现在南都和浔阳都在搞城市建设,单位建房子需要的石料不少,我估计,这个产业有一定的展前途。
顾恩元一拍大腿道:这个想法,邹校长跟我提过很多次了,可是我们算了一下,建一个石料加工厂,要三四万块钱,我们乡里根本拿不出来啊。
你们如果愿意跟我们合股来做,那简直是太好了。
林振华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两件事咱们就算说定了?过几天我会安排人过来和你们乡里具体洽谈这两件事情,关于如何合作、如何分成的问题,到那时候再细谈,你看好不好?好,好!顾恩元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一堆馅饼啊,把顾恩元砸得都快晕倒了。
林经理,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在我们乡里住一夜,我叫人去给你们安排。
明天我接着请你们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顾恩元说道。
得了,得了,顾记,你可千万别再喝酒了。
林振华连忙摆手。
好嘛,这位仁兄还真是别的都不会,就知道拼酒了。
走出病房,林振华把顾夫人叫到一边,对她说道:大嫂,过两天,我会安排人过来给寒山中学送钱,到时候,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用我们的车子,把顾记弄到浔阳去。
怎么?顾夫人好生诧异。
顾记这个病,要到浔阳的大医院去好好看看。
我会让人安排好,你带他到浔阳第一人民医院去,找内科的副主任李惠大夫。
费用的问题,你不用管了,我负责报销就走了。
林经理,这真是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顾夫人感动地说道。
林振华道:大嫂,你不用谢我。
像顾记这样的好干部,值得我们去好好珍惜的。
林振华把一切安顿完,和蒋满庆、孙晓东一起走出卫生院的时候,蒋满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小林,你这样处理这件事情,非常好,这才像你平时做事的样子。
林振华道:今天这件事情,也给了我一个启,咱们的企业展了,企业的社会责任,也该担当起来了。
像这种扶贫、支持教育的事情,应当作为咱们集团公司的一项日常工作,尽力而为。
一家不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就算展得再大,也不过是一个经济动物而已,那是没有灵魂的。
……原本打算在春节前多写几章存着,但工作一直干到前天才结束,然后小月地病了一场,存稿计划刂未能实现。
春节期间回家探亲,不一定有时间写稿。
手头仅剩三章,在系统里,每天更新一章到初二。
然后就看写作情况而定了。
大过年的,大家也别宅在家里了,出去会会亲,年后一齐看稿。
预告一下,后三章是写安雁和峰子各自的事情,不喜者请略过。
273 外公外婆1986年的春节就要来临了,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尽管在过去的一年里,物价涨了近1o个点,而且在年初的这个时候,经济调整的阴云正向许多企业袭来,但总体来说,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大家一边骂着物价,骂着社会风气,一边揣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在街上大包小包地购买着年货。
在南京的建康家电商城,安雁正坐在办公室里,满心喜悦地整理着各个柜台交过来的报表。
开业短短半年时间,商城的营业额达到了七八千万,按既的毛利率计算,一年的毛利将能够上千万了。
要知道,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头而已。
安经理,邵经理来了。
小秘书推开门,把一位中年男子带进了安雁的办公室,安雁认得,他是东淅省临兴县红卫机电公司在建康商城的销售代表,叫邵广之。
邵经理来了,请坐吧。
安雁不冷不热地招呼道。
邵广之在沙上坐下,怯生生地说道:安经理,你找我?安雁放下手里的材料,说道:没错,我找你。
前天你们的销售员和顾客吵架的事情,商城要求你们严肃处理,你们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邵广之道:安经理,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详细调查过了,责任是双方的,不能光说是我们销售员的责任。
你往墙上看,这里写着什么。
安雁指了指邵广之对面墙上贴着的一张大纸,说道。
在那张大纸上,写着安雁从林振华那里学来的一句话:第一,顾客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顾客错了,请参见第一条。
邵广之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不逊……不过什么?安雁冉道。
这一回,真的是那个顾客有问题。
你听我说,那个顾客是个南京城郊的农民,种菜挣了点小钱。
他在我们柜台买了一台洗衣机,回去洗衣服用。
他的衣服上都是泥巴,事先也不漂净,结果洗的时候,缸里都是泥,把机子弄坏了。
你说这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安雁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在卖洗衣机的时候,有没有说不能洗带泥的衣服?这个倒是没有说,可是,这是谁都知道的啊。
谁说谁都知道?这个农民不是不知道吗?安雁道,第二,就算问题出在顾客身上,你们的销售员和人家吵架,这又算什么事情?是他蛮不讲理,我们没办……当然,我们的销售员脾气也是大了一点。
邵广之低着头说道。
安雁不依不饶:脾气大?脾气大就可以说人家是乡巴佬,说人家不配到建康商城来买家电?是谁给你们这个权利,概亿农民都拦在我的建康商城外面了?这个……的确是我们不对。
那么好,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打算内部对销售员进行批评教育。
不行。
安雁道,我们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准与顾客生冲突。
所有与顾客生冲突的柜台,需要写一份书面的检讨,张贴在柜台外面的醒目位置,至少张贴一星期以上。
这个规定,你们也是知道的。
这个就不必要了吧?邵广之脸色有些难看,安经理,我们红卫公司也是大公司,你这样一搞,我们很没面子的。
安雁道:面子是自己给的,你们得罪了顾客,已经丢掉了面子。
如果你们不做出一个态度来,最终只会失掉更多的面子。
顾客就是上帝,这是我们建康商城的规矩不管你是大公司也好……小公司也好,都要遵守。
邵广之摇摇头:这个我们做不到。
安经理,你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让我们自曝家丑,我们办不到。
安雁逼问道:怎么,你是说你们不做?不做。
那好,我替你们做。
我会让人在商城的门口张贴告示,说明你们红卫公司的柜台生了与顾客争执的事件,给予通报批评。
是你们自曝家丑,还是等着商城来替你们曝,你自己选吧。
安雁毫不客气地说道。
邵广之有些急眼了:安经理,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一个乡下人罢了,而且我们也已经安排人去给他修理了,你还这样斤斤计较,是不是存心刁难我们啊?安雁道:邵经理,这不是小题大做,这是关系到建康商城声誉的事情。
全南京的人都知道,建康商城的口号是宾至如归,是视顾客为上帝。
如果这种和顾客吵架的事情不能得到处理,我们苦心建立起来的声誉就会付之东流。
这是原则问题,我是不可能让步的。
邵广之道:安经理,我实话实说,我丢不起这个面子。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那我们只好不在这里呆了。
老实说,我们红卫电器也是响当当的牌子,不一定非要在你这里才卖得出去。
安雁呵呵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喂,请问是袁经理吗?我是南京建康家电商城的安雁。
安雁对听筒里说道。
接电话的,是红卫机电公司的老板袁伟,他当年曾因为山寨五叶风扇的事情与林振华交过手,然后不打不成友,成了林振华的铁杆盟友。
由于有林振华这样一层关系,红卫家电成了最早入住建康商城的品牌之一,袁伟与安雁也有过一面之交。
安经理啊,我是袁伟啊,新年好啊。
袁伟答道。
呵呵,袁经理,新年好,小妹在这给你先拜个早年了。
安雁先客气地说道。
安小妹新年好,袁大哥给你还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呢。
袁伟也热情地说道。
双方互相问候了一番之后,安雁切入了正题,她当着邵广之的面,把事情向袁伟一五一十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道:袁经理,这件事情小妹的确有自己的难处,如果贵公司真的觉得丢不起这个面子,那门丶妹也没办,我们这个庙小,留不住你们啊。
哪里哪里,安小妹这话,是打大哥的脸嘛。
你们这么大的商城,人家想进都进不了,我们哪舍得走呢。
小妹,你给大哥这个面子,我来跟小邵说。
袁伟当即就摆明了立场。
邵广之苦着脸接过了电话,没等他说什么,袁伟在那头就劈头盖脸地I开了:小邵,你搞什么鬼!搬出建康商城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脑子进水了!安雁在邵广之接电话的时候就巧妙地回避开了,让邵广之得以跟袁伟实话实说。
听到袁伟的刮斥,邵广之瓣解道:袁经理,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让我们难堪了。
这次开了头,以后这个安经理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我们呢。
我想,咱们红卫电器也不是什么小牌子,何苦非要受她这个气呢?你娘龘西皮!袁伟蹦出一句东浙省的省骂,半年前你要这样说,还说得过去。
现在你还敢这样说,你没长脑子吗?你知道现在建康家电的名气有多火,咱们红卫电器算个什么?我在东淅都听人说了,现在各家电器公司都以自己的产品能够在建康家电销售为荣,谁家的牌子如果进不了建康家电,人家就要怀疑是不是质量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你还敢拿退出来威胁人家?我也不是真的要退嘛。
邵广之汗流浃背。
他知道袁伟说的是真话,半年前还在苦哈哈求着大家进场的建康家电,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在南京市场上的确有这样的一种观念,认为进不了建康商城的家电,肯定是档次不够或者质量有问题的。
由于建康家电这样的大卖场全国仅有一家,因此这个示范效应甚至于影响到了其他省市。
我跟你说,你马上向安经理道歉,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吗?袁伟在电话里吼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邵广之这回完全老实了,老板都不给他撑腰了,他哪还有底气去和安雁叫板。
邵广之放下电话后,安雁笑吟吟地进来了,一进门便问道:怎么样,邵经理,考虑好没有?邵广之老老实实地答道:考虑好了,安经理批评得对,我回去就让销售员写检讨,一定贴在柜台最醒目的地方。
那就太好了,太感谢邵经理的合作了。
安雁笑着说道,对了,你们红卫电器过去半年的销售业绩很好,我们商城正准备给你们一个大奖状呢。
等我们做好了就给你们柜台送过去哦。
那就谢谢安经理了。
邵广之谦恭地出了安雁的办公室。
他在心里暗暗地苦笑着:这今年轻美貌的女娃子,手腕实在是太厉害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难怪这么多家电公司,愣是被她一个新起家的商城玩得团团转。
送走邵广之,安雁收拾起东西,向秘书交代一声,便匆匆地离开商城,往家的方向赶去。
她想起了昨天保姆告诉她的事情,有一男一女的两个老人,在公园里拉着小黑说了很多话。
安雁想亲眼去看一看,这两个人今天还会不会来,还有,自己交代小黑说的话,他是不是还记得。
在清凉山畔的街心公园里,小保姆正带着小黑在玩耍,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走了过来,其中那个妇女走到小黑面前,蹲下身,对着小黑轻声地喊道:小黑,你还认识奶奶吗?小黑站住身,对那妇女点了点头,说道:认识。
哎,真乖,叫一句奶奶。
妇女说道。
小黑摇摇头道:我不叫。
为什么呀?妇女有些失望的样子。
小黑很认真地说:妈妈说了,你不是奶奶,你是外婆。
你说什么?妇女激动地拉住小黑的手,你说是谁教你的?小黑道:是妈妈昨天跟我说的,你是外婆,他是外公。
小黑真乖!妇女喜极而泣。
这位妇女正是安雁的母亲,而旁边的那位,自然就是安雁的父亲安东耀了。
安雁一连两年不回家,也不与家里通信,安家二老一直都牵挂于心。
安东耀嘴里说着不认这个女儿,但私下里还是托了自己在南京的部下,让他们帮忙了解安雁的情况,时时向他通报。
这一次,老两口到南京来,本是想偷偷地看看女儿和外孙。
听人说起小黑每天会在小公园里玩耍,两口子便专程在这里等着。
昨天,他们两口子见了小黑一次,回招待所之后,牵肠挂肚了一宿,于是今天又来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黑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小黑,去叫一句外公龘。
安母把小黑推到安东耀的面前。
外公。
小黑走上前去,对着安东耀乖乖地叫道。
在小黑的心里,并不很清楚外公外婆意味着什么,但这个称呼是昨天妈妈教了他无数次的,所以他也就牢记于心了。
安东耀本来还端着一副无所谓的架子,但小黑这一声稚嫩的外公,一下子击溃了他的矜持,他蹲下身来,一把搂住小黑,眼眶也湿润了。
是的,他能够在安雁面前那样霸道,那样铁石心肠地吼叫着说不认这个女儿。
可是,他无抗拒小黑的这轻轻一声外公。
小黑,这是外公给你的压岁钱,快拿着。
安东耀从兜里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塞到了小黑的手上。
叔叔,我们不能收这个钱,大姐会怪我的。
小保姆上前干涉了。
头一天,安雁曾交代过她,说不要阻拦小黑和这对夫妇的交往,可是,对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给小黑,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姑娘,你没听小黑叫我们什么吗?安雁妈对小保姆提醒道。
啊?小保姆这才反应过来。
天啊,小黑的外公外婆,这分明就是安大姐的父母啊。
叔叔,阿姨,那你们到家里去坐吧,大姐现在上班去了,她晚上才会回家的。
小保姆热情地邀请道。
安雁妈看了看安东耀,安东耀抱着小黑,对她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雁子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如果她想见我们,就不会躲着了。
我想,峰子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不会原谅我们的。
我知道,峰子是我爸爸。
小黑一边好奇地着安东耀的胡子,一边说道。
对,峰子是你爸爸。
安东耀慈爱地说道……,小黑,等你爸爸回来以后,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去看外公外婆,好不好?好。
小黑郑重地点着头说道。
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后,安雁痴痴地看着这一幕含饴弄孙的场面。
她的嘴里紧紧地咬着一块手绢,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的脸上,早已是泪水纵横了。
(274 祖国来人缅北,延安邦的府孟固县城。
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沿着公路从远处缓缓开来,开车的是一名缅甸本地的司机,坐在司机旁边的是一名缅甸军人。
后座上坐了三个人,他们身上的中山装暴露出他们的身份,他们显然都是于中国大6的官员。
葛司长,往前走就是延安邦的辖区了,你看,那边的哨兵,就是你们中国人。
前排的缅甸军官用略带些无奈的的口吻对后排的一名中国人说道,他们很能打,我们几次想……呃,都没有成。
现在我们双方是签了一个互不侵犯条约,我们不进入延安邦的领地,他们也不主动进攻我们。
于中国外交部的司长葛志峰笑着说道:索温先生这话我不能苟同。
延安邦是缅甸的一个自治邦,据我们了解,其中的居民9o%以上都是缅甸本地人,只有少数人是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的华人,他们的身份,应当属于华侨吧。
我们这次来,只是应贵国政府的请求,作为第三方来协调一下的。
是的,是的。
索温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纠正道……,葛司长说得对,你们是来帮助我们协调民族关系的,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是第三方。
葛志峰呵呵地笑了,在这个原则问题上,他是不会松口的。
延安邦是由当年越境的中国知青一手建立起来的,目前整个政权都掌握在这些知青的手上。
不过,正如葛志峰所说,这里的居民9o%以上都是缅甸当地人,他们都在知青们的管理下,安居乐业。
因此,缅甸军方要说这块地方是中国人占的,也说不过去。
延安邦境内原本就有几处很大的翡翠矿藏,早些年由于缅甸武装与政府军之间战事不断,这里的翡翠矿难以开采。
知青们建立起割据政权后,恢复了当地的和平,翡翠的开采又重新开始了。
随着大量优质的翡翠往外地,延安邦日进斗金,百姓生涛变得富裕起来,城市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财大气粗的知青连把手里的武器又换了一茬,据缅甸军方得到的情报,知青连手上已经拥有了从阿富汗战场上流失出来的毒刺式导弹,至于四零火箭筒之类的,都只能算是轻武器了。
缅甸军方几次尝试着想收回孟固等县城,都被知青连打得落花流水。
无奈何,缅甸方面只能一边与知青连谈判停火,另一边通过外交渠道向中龘国政府求助。
以缅甸方面的说,延安邦是由中国知青建立起来的,怎么算都属于中国人侵犯了缅甸国土。
因此他们希望中龘国政府出面,把知青们撤回去,最好还能够向缅甸政府赔礼道歉,赔偿点战争损失之类的。
当缅甸的外交官把这个要求提到中国外交部时,中国外交部的官员把手一摊,告诉对方道:中龘国政府从来也没有派遣过武装力量进入缅甸境内,什么延安邦之类的,与中龘国政府毫无关系。
至于说那里有一些中国人,嗯,我们承认他们的出生地是在中国,不过,他们的身份应当是华侨吧?这场嘴皮官司打了几个月之后,缅甸方面终于改口了:好吧,我们就承认他们是缅甸人,是华侨。
能不能麻烦贵国政府派个官员去那里走一走,去看望一下华侨们,只要请他们别和我们生冲突就可以了。
对于友好睦邻的这个请求,中龘国政府自然是满口答应的。
孩子们在外面孤军奋战这么多年,守护着祖国的西南边陲,祖国也该去看望看望了。
于是,就有了由葛志峰为的这个小型代表团,他们在缅甸军方这位索温少校的陪同下,前往延安邦,去与延安邦的知青领导人谈判。
据索温介绍,延安邦里的主席名叫残月,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另外还有两位副主席,一个叫疯子,另一个叫小元。
葛志峰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名字都是化名,至于原因嘛,估计是为了不连累到国内的亲人吧。
吉普车开到延安邦的边境,前面出现了一个检查哨。
两名拿着苏式武器、身着美式军服的哨兵走了过来,伸出手,用汉语问道:站住,干什么的?我们是陪同中国代表团来的,已经和你们主席联系过了。
索温也用汉语回答道,他是专门负责陪同中国代表团的,自然会说汉语。
中国代表团?哨兵用眼睛看着车后座上的几个人,辨认着他们的国籍。
葛志峰拉开车门,走下车来,对那两名哨兵自报家门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的司长,我叫葛志峰。
请问,你们都是中国知青吗?中华人民共和国?再名哨兵互相对了一个眼神,突然退后一步,把手里的ak47冲龘锋枪反背到身后,做出立正姿势,抬起手来,向葛志峰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地回答道:报告长,我是去南生产建设兵团,师二团五营二浮战士刘援朝!报告长,我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三团七营一连战士王为民!请长指示!葛志峰抬起手回了一个礼,然后走上前拉着两个人的手,说道:孩子们,你们受苦了!听到这一声孩子们的呼唤,两名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知青哨兵眼睛里蓦然冒出了大颗的泪水,他们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长,祖国,现在好吗?好,好!祖国现在很好。
葛志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你们再忍耐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够回国去看看了。
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你们的问题的。
请长上车吧,我们残月主任在革委会等你们呢。
刘援朝和王为民说道。
葛志峰重新坐进吉普车里,两名哨兵抬起拦杆,放吉普车通过,然后久久地敬着军礼,目送着吉普车开向孟固县城。
在孟固县城的街口,一身戎装的兰武峰和知青战士异仁武正在等候着葛志峰一行。
看到吉普车开来,兰武峰走上前去,伸手拦住。
我们是来谈判的,车上是中国代表团。
索温对兰武峰说道。
兰武峰点点头:我知道,请问你也是中国代表团的吗?我是陪同人员。
索温说道。
你们的陪同任务已经完成了。
从这里开始,不需要你们陪同了。
兰武峰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向旁边指了指,说道:请你们二位到那个茶棚去休息吧,吉等车交给我冉就可以了。
你……索温正想说点什么强硬的话,却见兰武峰的手似乎是不经意地按到了手龘枪套上,旁边的肖仁武则直接端平了ak47。
嗯,好吧。
索温只好认栽了,延安邦的知青打仗不要命,他是亲身见识过的。
这帮人既不归缅甸的律管,也不归中国的律管,真要耍起横来,把他一顿乱枪打死,估计也没人会吱一声。
葛司长,你看这事?索温拉着司机从吉普车上下来,回头对葛志峰摊了摊手。
葛志峰笑着安慰道:索温少校,你一路辛苦了,现在休息一下,也很好。
几名知青战士走过来,把索温和司机请到一旁去坐下。
兰武峰自己坐到吉普车的驾驶座上,让肖仁武坐在副座上,然后开动了汽车。
我们这是去哪?葛志峰问道。
革委会。
兰武峰答道。
出来三年了,乍一见到从祖国来的人,兰武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是惜字如金了。
请问,你们二位是?,丶肖仁武热情地答道:我叫肖仁武,是延安邦的公龘安局长。
他是我们革委会副主任,叫峰子。
喝,你们还有革委会呢。
李红军笑着问道,在国内,革委会都已经撤销很多年了。
肖仁武道:这个我们都知道,不过,我们残月主任说了,我们这里是特区,就要特事特办。
对外界,我们都是叫主席,而不叫主任的。
葛志峰问道:你们主任叫残月,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肖仁武呵呵笑道:这个嘛,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无所谓的。
葛司长,你如果有兴趣,见了我们残月主任再问吧。
葛志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侧过头,透过车窗,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路上的景象。
在这个缅北的小城市里,处处都透着中国风格。
街上的店铺标牌上写的都是中文路牌则分别写着……北京路丶南京路这样一些在国内城市里最常用的路名。
最让他觉得新鲜的是,路边一个大喇叭里正在放着的广播节目里居然还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呼号。
没等葛志峰看够这一切,兰武峰已经把车开到了革委会的小楼前。
一行人走下车后,兰武峰对葛志峰说道:葛司长,我们残月主任和小元主任都在会议室里等着你们,咱们这就上去吧?峰子主任请吧。
葛志峰客气地说道。
兰武峰在前,肖仁武陪着葛志峰跟在后面,李红军及另一位随从模样的官员走在最后,五个人上了小楼,走进了延安邦革委会的会议室。
葛司长吧,欢迎您光临延安邦。
同样穿着一身美式军装的齐月迎上前,伸出手与葛志峰握了一下。
尽管葛志峰是国内来的司级干部,年龄也比齐月等人要大出一辈,但齐月的神情里透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这让葛志峰心里微微一凛。
宾主互相做过介绍之后,齐月在主位上坐下,向坐在对面的葛志峰说道:好了,葛司长,这里没有外人,您可以说说您的来意了。
275 改变身份残月同志,我是代表祖国来看望你们的。
葛志峰温和的说道。
同志……听到这样的称呼,齐月眼圈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她强行地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平静的口吻问道:葛司长,我们这些人,都是背叛了祖国的人,您确信我们担得起同志两个字吗?葛志峰摇摇头道:不,你们没有背叛祖国,你们一直都在为祖国而战斗,祖国人民感谢你们。
不,我不相信。
齐月用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喃喃地说道。
葛志峰道:残月同志,你们在缅甸的牺牲,祖国是记得的。
在那些年,中缅关系十分紧张,是你们在缅甸浴血战斗,建立起一个缓冲区,保卫了国家的安全,你们的绩,国家是不会忘记的。
齐月仰起脸看着天花板,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嘴里依然说着那句话: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为什么?葛志峰奇怪地问道。
我不相信!齐月如爆似地喊了一声,她用拳头猛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以此来泄自己的情感,但她的眼泪再也无控制,非荻蔌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十几年了,十几年了!我们从来没有得到过于祖国的一点点支援,甚至于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收到过。
没有人派我们过来,也没有人叫我们回去。
我们就这样成了没爹没娘的一群野孩子!这么多年,我们牺牲了这么多的战友,他们在牺牲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埋葬在祖国的土地上,可是,连这样一个要求,也无得到满足。
葛司长,你去看看我们在孟固县城外修的烈士陵墓,里面所有的墓碑都走向着东方的,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听到齐月这自肺腑的倾诉,葛志峰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关于缅北的情况,他大致了解过一些,知道知青们的境遇曾经是何等困难。
改革开放已经七年了,原来的返城知青,如今也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而这些战斗在缅北的知青,仍然是漂泊在异乡。
孩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葛志峰说道,国家有国家的难处。
总理说过,外交无小事。
对于你们在缅甸的作为,国家不便于表态,这一点请你们理解。
齐月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问道:好吧,葛司长,既然您说国家有自己的难处,不方便表态,我们都理解。
可是,您现在为什么又来了,难道你们不怕和我们有瓜葛吗?葛志峰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该从何说起。
在到延安邦来之前,他曾想过,可以通过表示一下关怀,以打动这些当年的知青,然后再提出国家对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但州才齐月的这番泄,让他觉得自己的话很难说出口了。
早些年,知青们被缅甸政府军在密林中追剁,但中龘国政府碍于国际关系的约束,无出手相助。
现在,以齐月为的一支知青队伍凭借自己的力量形成了武装割据,政府却应缅甸方面的要求前来调停了,这让这些孩子们如何能够接受?残月同志,其实,我只是来看望一下你们,春节了,是团圆的时候,祖国亲人思念你们。
葛志峰言不由衷地说道。
齐月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般的表情,她说道:葛司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考虑我们的感受,我们什么样的打击都能够承受。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舍小家,为大家,只要是为了国家利益,我们没有什么不可牺牲的。
好吧,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来意吧。
葛志峰决定实话实说了,毕竟他是为这件事而来,无论如何拐弯没角,最终还是要说出来的。
从齐月的话中,他听出了一种沧桑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只有力来岁的女孩子竟然会有如此的一种沧桑感。
目前,中缅关系已经恢复了正常化,国家政策的大方向是维持中缅之间的睦邻友好关系,不因为某些因素而破坏这种关系。
延安邦的问题,是目前中缅关系中间的一个障碍,所以,国家希望能够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
葛志峰字斟句酌地说道。
齐月点点头,问道:是不是国家认为中缅边境上不再需要我们这样一个缓冲区了,需要我们撤回去了?不,国家非常需要你们留在这里。
葛志峰说道。
什么意思?齐月觉得有些意外。
葛志峰说道:缅北的这片缓冲区,对于我们国家来说,仍然是非常重要的。
中缅关系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化,但像缅甸这样的一个国家,各方势力都在这里运作,它的政局变化是非常快的。
今天的政府是亲华的,明天的政府很可能就是另外一派。
所以,你们的存在,能够对可能形成的反龘华势力形成威慑,有助于保护国家西南边境的安全,你们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这么说,国家希望我们留在这里?齐月问道。
是的。
那么,国家是准备正式承认我们的地位了?齐月接着问道。
葛志峰摇了摇头:缅甸是一个主龘权国家,我们国家如果公开支持自只的公民在缅甸国十上建立起一片飞地,这是为国际所不容的。
这一点,你能理解吗?既希望有人留在这里守住这块飞地,又不能公开地支持自己的公民这样做,这其中似乎存在着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然是如此矛盾的一件事情,葛志峰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齐月默默地想了一下,脸上渐渐地变得煞白: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国家希望我们继续在这里守卫这片飞地,但同时,又不希望我们保留中国公民的身份?葛志峰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要求非常地残酷,对于这些长期漂泊在外的知青战士而言,祖国二字是他们心中的寄托。
现在,自己要求他们放弃公民的身份,这相当于把他们排除在家门之外了。
果然,齐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葛司长,这不可能。
我们一直是在为祖国而战,而现在,您却是代表祖国来劝说我们放弃国籍。
您不觉得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吗?葛志峰一时语塞了,他看了看随自己而来的另外一名官员,说道:老许,要不,你向残月同志说说吧。
叫老许的那名官员点点头,说道:残月同志,我叫许彦民,我的工作单位嘛,不便向你透妥,我想你能猜到的。
齐月脸上的肌肉了一下,轻轻地问道:难道,你是西郊45号院的?许彦民吃惊地瞪大眼睛,反问道:你怎么知道45号院?齐月淡淡一笑,道:我是北京知青,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许彦民道:不错,我正是屯号院的。
姑娘,既然你知道45号院,那我们之间的交流就应当更简单了。
你应当知道,在45号院,有很多默默无闻的英雄,他们一直在为祖国而战斗,甚至可能为祖国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告诉别人这一切,从来无缘参加英模报告会,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
他们的妻子儿女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在为谁工作,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齐月闭上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想起了一些父辈向她说起过的往事。
她知道,许彦民说的事情是真的,甚至还有些更加残酷的事情,只是许彦民没有说出来而已。
两行泪水无声地从齐月的脸上流过,她说道:我知道的。
许彦民继续说道:一切都是为了斗争的需要,他们需要忍受误解,忍受白眼,忍受孤独。
他们中间的许多人,甚至于在牺牲了生命之后,仍然无公开他们的身份。
这样的痛苦,你能够理解吗?齐月道:许同志,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们说吧,祖国需要我们怎么做?许彦民一指葛志峰,说道:对于这个问题,葛司长已经有一个方案,请他给你们说说吧。
葛志峰说道:残月同志,目前,你们的身份仍然是我国公民,这样一来,你们在缅北的活动,就会严重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我们考虑,你们可以申请脱离中国国籍,加入缅甸国籍,这样,你们的活动就属于缅甸的内政,没有人可以说什么。
那么,作为缅甸的内政,中龘国政府还能够干预吗?齐月问道。
葛志峰道:我们国家是一个非常尊重人道主义的国家,如果在中缅边境上出现了与人道主义相关的事情,例如,缅甸政府军对当地的少数民族,尤其是华人、华裔有什么不轨的行动,我国政府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这与支持本国公民在海外建立武装政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
齐月露出了一缕笑容,她开始明白国家布的局了。
否认知青们与国家的关联,恰恰使国家能够更好地帮助知青们,这进退之间的韬略,体现出了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大国的智慧。
东洋、西洋的小鬼子们要和中国人玩阴谋,真是差着辈份呢。
可是,我们一旦成为缅甸国民,是否还有机会回国吗?齐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葛志峰道:完全可以,你们可以作为海外华人,无论是回国探亲还是回国投资经商,都能够辜受到相应的待遇。
此外,未来在需要的时候,你们也可以申请恢复中国国籍,国家会在这方面给你们提供便利的。
可是,我们中间的一些同志,在国内曾经有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一些甚至可能是触犯了律的。
我们如果以海外华人的身份返回国内,国家会不会算这笔旧账。
坐在齐月身旁的副主席宋启源问道。
他这个问题是替齐月和兰武峰问的,这两个人离开中国的原因,都是为了避祸,真的返回国内,那些陈年旧账会不会再翻出来呢?许彦民插话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无给你一个确定的回答,毕竟这是公龘安和司部门考虑的事情。
不过,正如你们残月主席知道的情况,我的工作与国家的强力部门有一些关系,我想,如果不是杀人放火这样的恶劣问题,我们会协助你们与有关部门协调,把一些事情淡化处理的。
你们为国家立下了劳,即使是将折罪有此事也不必追究了,是不是?齐月欣喜地回头看了看兰武峰,她看到兰武峰那假装冷酷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笑意。
还有一个问题,目前我们的考虑,都是从我们的角度来想的。
缅甸方面能够接受这种方式吗?齐月问道。
葛志峰道:可以的,我们在此前与缅甸方面已经进行过充分的协商,他们同意你们加入缅甸国籍。
缅甸方面承诺,在你们加入缅甸国籍后,延安邦可以继续作为高度自治的邦存在,缅甸政府只派少量的观察员进驻延安邦监督某些方面的工作。
此外在你们获得缅甸国籍之后,你们将可以在缅甸境内自由活动,享受与其他缅甸国民同等的政治权力。
也就是说,我们的斗争将有更大的余地了。
齐月问道。
葛志峰道:正是如此。
事实上缅甸政府也是迫于无奈,他们无用武力征服延安邦,但又需要维护国家的完整,所以只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这个条件,对于你们来说,应当是非常有利的。
齐月道:好吧,我个人可以接受组织上的这个安排。
至于我的战友们,我还需要和他们再商量商量如果有思想不通的恐怕还只能维持现状。
葛志峰道:这个问题倒不大,其中一部分同志继续以侨民的身份滞留,也是可以的,只要自治邦的脑是缅甸公民对于缅甸政府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成了。
那乒我们在完成了身份的转换之后,是不是就可以申请回国探亲了?齐月问道。
可以,届时缅甸的中国使馆将会为你们办理有关的手续。
葛志峰承诺道。
话谈到这一步,主要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齐月向葛志峰介绍了有关延安邦的一些具体情况,双方又探讨了一些未来保持协作的细节问题之后,喜志峰一行起身告辞了。
在送几名中国官员下楼的时候,齐月似乎是不经意地走到许彦民的身边,问道:许同志,有件事我可以问你一句吗?许彦民道:姑娘,有问题你就问吧。
齐月道:有号楼的李、陈、齐丶唐四位部长,现在身体都好吗?许彦民一怔,齐月这句话,显示出她不但知道四大部长,而且与四大部长还有一定的关系,难道她竟然是部里派出来的人?或者,她会是这四大部长的亲属吗?想到此,许彦民忍不住扭头看着齐月的眼睛,齐月平静地与许彦民四目对视,脸上是一片漠然的表情。
许彦民知道,这是齐月在刻意隐藏内心的真实想。
既然如此,他也不便去戳穿,他想了想,回答道:你问的四位部长,现在身体都很好。
李、唐两位部长还在工作岗位上,陈、齐两位部长已经退休了,齐部长现在成天忙着带小孙子,忙得很呢。
小孙子!齐月失声说道,你是说,齐成有孩子了?你认识齐成?许彦民实实在在地吃惊了,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位姑娘,与巧号院应当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至于这种渊源是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
他是属于常年在外工作的人,对于部机关里的事情了解不多。
不,我不认识。
齐月摇着头说,但她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泄露了一切,那是一种带着温馨、喜悦之情的神色,只有在谈论到自己的亲人时,才有可能露出这样的神色。
姑娘,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哪位部长的吗?许彦民问道。
齐月摇摇头:不用了,许同志,谢谢你。
葛志峰等人坐着索温的吉普车离开了延安邦,看着车辆远去,齐月扭头对身边的兰武峰问道:峰子,你听到了吗?兰武峰点点头道:我听到了,你说的屯号院,是一个什么单位呢?齐月笑着摇头道:峰子,这可是国家机密,不能告诉你的。
兰武峰又问道:那么,你父亲是有号院里的部长?齐成是你哥?齐月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她没有回答兰武峰的第一个问题,而是欢喜地说道:没错,齐成是我哥,我哥有孩子了,我当姑姑了!峰子,我们一起回国去吧!宋启源站在一旁,提醒道:小月,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开始着手安排回国探亲的事情,但不要马上启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一下。
什么事情?齐月问道。
宋启源道:咱们不能空着手回去,咱们得给祖国带去一份重重的礼物。
276 废物利用<..> [] 还是技不如人啊。
最新最快的更新尽在..马杰从车床上取下一个刚刚车好的零件,测量一番之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感叹。
马工,精度还是达不到吗?技工杨文勇站在马杰身边,懊恼地问道。
仍然没有达到它的原始技术标准。
马杰说道,他看到杨文勇那失望的表情,又连忙安慰道:不过,这已经非常不错了,比国产车床的精度已经强很多了。
可是这不是国产车床啊。
杨文勇道,我只更换了两根轴而已,而且两根轴都和原装的轴是完全一致的,可是精度为什么就达不到呢?马杰拍拍杨文勇的肩膀,说道:文勇,这就是技术水平的差距啊。
别说我们还更换了国产轴,就是原装机床,我们自己拆开再装回去,精度都会下降一个等级。
这是什么原因呢?杨文勇的执拗劲头又起来了,非要马杰说个明白不可。
他们此时正在机床公司的维修车间里,车间里摆满了刚从德国运回来的废旧机床。
一群工人正在对这些破烂货进行分门别类的甄别,一部分机床是可以通过更换配件来进行修复的,另外一部分机床则只能进行拆解,把其中还能用的零件拆下来,作为其他机床的备件。
杨文勇负责的是一台旧车床的修复工作,这台旧车床乍看起来锈迹斑斑,但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其损坏的程度并不严重。
它的电气部分出现了一个短路,烧坏了一块控制电路板,机械部分则是有两根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
电气部分的故障难度不大,卫景文的电子研究所就是专门修复这种故障的,一位电子工程师过来换了几个元件,电路板就修好了。
损坏的两根轴是一个麻烦事,这部分的修复就是由杨文勇来完成的。
经过几年的磨砺,杨文勇如今已经是机床公司里排得上号的技师了,车铣刨磨都拿得起放得下,现在他主攻的方向是机床的装配。
林振华说过,机床公司不能永远只生产机床附件,迟早是要向机床整机方面发展的。
接到任务后,杨文勇把这台车床大卸八块,把两根损坏的轴拆了下来,然后请技术科帮忙出图,杨文勇亲自加工出了两根新轴。
德国机床上的轴精度要求很高,但机床公司现在的设备条件也是非常不错的,有着几十台国外进口的高精度机床。
杨文勇加工出来的轴,与原来的轴几乎不差毫厘。
随后,杨文勇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机床上所有锈蚀的地方都进行了除锈处理,有些锈蚀严重的部件,也用国产件进行了替换。
全部工作完成后,杨文勇按着机床原来的样子,重新装配起来,并且兴致勃勃地用它加工了一个精度要求很高的零件。
可是,质量的差异就这样出现了,杨文勇自以为自己的修复工作是无懈可击的,但马杰测量了他加工出来的零件之后,非常遗憾地告诉他:修复后的机床,加工精度与这台车床的原始水平相比,相差了一个级别。
怎么会这样呢?杨文勇郁闷了。
马杰拍拍杨文勇的肩膀,说道:文勇,不服不行,德国设备的精密,在全球都是排名第一的,这与他们的加工水平以及工人的素质都是息息相关的。
咱们国家毕竟没有这样的工业传统,这就叫技不如人啊。
我不信。
杨文勇摇着头道,马工,你不是说过吗,德国工厂里也有年轻工人,岁数和我也差不多大,为什么他们能装配出来的精度,我就装配不出来呢?这个……马杰实在不知道怎么向杨文勇解释好。
文勇,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老钳工贺世华走过来,对杨文勇说道:你看,车刀装在丝杠上,丝杠装在轴承上,轴承固定工作台上。
如果工作台在安装的时候有一个丝的偏差,轴承在工作台上偏了一个丝,丝杠装的时候再偏一个丝,这样积累下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偏差了。
一个丝的偏差,在装配的时候是允许的,但一个丝一个丝地累积起来,精度就达不到人家的标准了。
那么,德国人是怎么装配的呢?杨文勇问道。
贺世华道:他们装配的时候,也是一样。
但他们了解整个机床的结构,知道怎么样调整偏差。
如果工作台有偏,那么他们在装轴承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向另一个方向偏,这样两边互相纠正,最后的累积偏差就会很小了。
杨文勇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贺世华道:我们当然也可以这样做。
可是,人家的经验是装了几千台几万台机床才积累下来的,然后代代相传,形成今天的经验。
我们没有装过这么多次,所以就不如他们了解得透了。
比如说我,如果是装自行车,我一眼就能够看出哪里装偏了。
但说到装机床,我就是一窍不通了。
我明白了。
杨文勇点点头说道。
好了,文勇,这台车床可以交付使用了。
马杰说道,别泄气,虽然它的精度没达到原来的设计要求,但也非常不错了。
这台车床的全新的价格是一万七千多美元呢,咱们才花了不到500美元,赚大发了。
嗯,我知道了。
杨文勇答道。
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没有马杰这样的乐观,他还在想着,为什么别人能够做到,而自己就不能做到呢?贺世华说了,人家是装配了几千次、几万次而形成的经验,大不了,自己也去装配上几千次、几万次,难道还不行吗?在车间的另一头,老刀和卫景文正在拆解着一块电路板。
这一批电路板,也是乔海在德国收购的破烂,塞在集装箱里发到了浔阳。
老刀和卫景文一见这些电路板,就迈不开步了,虽然都是一些旧板子,但上面的大多数元器件还是完好的,这些元器件在国内都是千金难买的。
这是一枚km个晶体管,能够在一块芯片上完成滤波、分频、放大等功能,市场上的价格是300美元。
老刀如数家珍地向卫景文介绍道。
怎么,这块你也要?卫景文瞪着眼睛看着老刀。
这几天来,但凡有一些好的元件,老刀总是要优先挑走,这让卫景文很有些不满。
他也曾向林振华抱怨过此事,可是林振华也不支持他,只是说老刀是投资方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让他拿走好了。
对于老刀这个人,卫景文的态度也是很矛盾的,老刀对于集成电路非常熟悉,他的这方面知识,对于卫景文帮助很大。
卫景生,功底足够好,但对于近年来出现的集成电路芯片,了解就不够了。
有许多芯片,如果不是老刀给卫景文解释,卫景文根本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老刀不但能够说出这些芯片的型号、功能,甚至还能画出一个简单的接线图,让卫景文少走了许多弯路。
至于说在元件的分配方面,凭心而论,老刀的胃口也不大,他只要一些很特殊的芯片和其他特殊元件,其余的大多数元件都留给卫景文了。
这块km502,可以用在导航设备上,对于我们……非常有用。
老刀抱歉地解释道。
卫景文问道:老刀,你们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怎么觉得你要的这些东西,都挺偏门的。
好像天上飞的、海里游的,你都涉及到,不会有哪个企业做的业务这么杂吧?老刀呵呵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的客户向我要这些东西,我自然就得拿走了。
至于他们拿走之后干什么去了,我可不清楚。
老刀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电烙铁,奔着那枚芯片的各个引脚而去。
他虽然体型看起来胖得像头熊,但手脚却十分麻利,卫景文自讨,自己拆卸芯片的技术,是远远比不上老刀的。
好了,这块板子上,我只要这块芯片。
老刀把芯片拆下来,装进防静电的袋子里,然后对卫景文说道:卫老师,别不满意了,你看,这块板子上还有5个大功率管,这两个电解电容也是很贵重的,都归你了。
至于其他的,就不值什么钱了,可以扔掉了。
卫景文把板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对老刀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挑食,这几个管子和电解我要,其他的电阻、电容什么的,我也都要。
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瓷片电容,德国货的品质也好得很,我可舍不得扔。
老刀诧异道:卫老师,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说这些板子上的每一个元件你们都要拆下来用吧?为什么不呢?卫景文反问道。
呃……你们电子研究所才几个人,要把这些板子全部拆解掉,你们打算干到什么时候去?老刀真切地替卫景文操心道。
卫景文笑道:老刀,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哦。
我们林经理已经安排好了,你看那边那个车间没有,那就是我们的旧电路板回收车间。
林经理说了,对旧电路板的拆解,要走工业化的道路,我们要建起一条拆解生产线呢。
w-w-w.f-y-x-s.n-e-t277 环保不行,这个车间不能投产!当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副主任李惠站在电路板拆解车间的中间,一脸严肃查处地对林振华说道具。
自从生了郎冬中毒的事件之后,林振华便把劳动保护问题提到了公司的重要位置上。
应林振华的邀请,婆婆嘴,豆腐心的李囊被聘请为公司的高级卫生顾问,负责指导全公司的职工医疗保健工作,以及生产过程中的劳动保护工作。
电路板拆解车间建成后,林振华把李惠请到工作现场,让好评估一下污染问题。
李惠拿着几台食品测了半天,最终给出了一个结论:污染严重,不能投产。
电路板的拆解流程,是先用本性溶液对废旧电路板进行清洗,洗掉上面的污垢。
然后用电烙铁除掉元件上的粘的焊锡,使元件与电路板分离。
随后,生产线上的工人将用镊子把元件一个一个地摘下来,分门别类的装进托盘里。
在拆解工作完成任务后,后面还需要有人对这些拆解一来的元件进行测试,以确定其是否损坏。
所有测试合格的元件,就可以重新用于生产电子器材了。
现代社会所产生的电子垃圾数量众多,回收这些电子付费但不用花钱,甚至还可以收取一笔垃圾处理费。
而拆解这些电子垃圾所得到的元件又有很高的价值,所以这项业务可谓是一本万利。
在当时,国产电子元器件的质量不过关,一些高端元器件更是无实现自给。
通过拆解国外的废旧电路板,能够得到大量优质和稀缺的元器件,其意义更是不能简单地用金鱼来衡量的。
然而,拆解电路板所产生的污染也是非常严重的,焊接过程中使用的焊锡和助焊剂都有一定的毒性,在拆解过程中,这些有毒物质受热蒸,会对操作工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害。
在那个年代里,能够认识到这种环境的危害的人并不多,但林华以及他手的那一群海归们是有这种意识的。
在林振华提出建设电路板拆解车间之后,项哲非常严肃地与他谈了一次,核心内容就是在展产业的过程中如何保护职工的权益。
项哲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企业社会责任的高度,让林振华无回避。
为了消除车间里的污染,林振华投入了几十万元,在车间里加装了空气过滤、除尘等设备,已经把污染降至很低的水平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低水平,在李惠的眼里,也仍然是带毒作业,是不可容忍的。
李姐,你的标准是不是太高了一点?林振华问道。
其实,按李惠的年龄,林振华应当叫李惠为阿姨才对的。
小林,你知不知道,这种电路板拆解的项目,达国家是根本不允许开展的。
李惠说道。
她看过的外文期刊不少,对于国际卫生标准了解很多。
林振华连连点头:我当然知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都会有这样多的废旧电路板流到我们这里来,李姐,你可不知道,这些电路板上的元件,教师宝贝啊。
宝贝又怎么啦?人的生命健康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元件的价值吗?李惠瞪着眼训斥道。
林振华道: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投入了重金进行治理。
你看,流水线上方有专门的通风设备,把加热过程中产生的废气吸走,送到处理装置里进行净化。
现在我们这个车间的污染水平,在国内其他同类车间里,绝对是最低的。
这一点我承认。
李惠道。
但即使是这样,我刚才测过,你这个车间里空气中镉、铅、砷等元素的尝试出标准十几倍了。
工人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会导致慢性中毒的。
那怎么办?林华问道。
李惠看看车间的设备,叹了口气道:小林,你们已经搞起了这么大的摊子,现在我让你们把这个项目下马,恐怕你们也无接受吧?我真想不通,这种在西方国家已经被淘汰的产业。
我们中国的企业为什么会如此热衷呢?林振华道:很简单,这是因为咱们国家穷啊。
再穷,人命的价值是一样的。
李惠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李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医院里工作,有没有遇到过因为缺钱而放弃治疗的病人?李惠愣了一下,学生地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有些病人,如果能够使用一些高档**,就能够救过来。
可是,他们用不起这样的**,我们就只能年头他们死掉了。
有些时候,我们医生恨不得自己拿出钱来帮助他们,可是,这们的病人很多。
靠我们医生义务捐助,也帮不了几个人的。
林振华道:这就对了,给你1万元,让你去购买这些高价**,你就可以挽救一个甚至于好几个病人的生命,所以,他们的生命的价值,就是一万元,甚至是几千元。
李姐,你说对不对?李惠沉默了,作为一个医生,她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她从来没有想过人命其实是有价钱的。
她不得不承认,林振华说的话听起来残酷,但却是实情。
她曾经许多次地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名病人因为无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而被迫族弃治疗。
国营单位上的职工虽然有公费医疗或者蓉医疗,但高价**是不能据了报销的。
有时候,用几毛钱一支的普通提抗生素无医治的疾病,换一支几十元的进口抗生素就能够解决问题。
但又有多少个家庭能够负担得起这种进口**呢?谁说生命是无从的,因为缺少几百元或者几千元,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会消失,这就是生命的价格。
小林,你说得对。
我在非洲呆过,在那里,一支于此就能够救一条命。
可是,那里的众却穷得根本一支青霉素。
那里人,能够活到时候3o岁就非常不容易了,原因就是医疗条件太差了。
李惠说道。
林振华道:李姐,你现在明白了吧,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要让百姓的健康。
这就是一个矛盾。
可是,不污染也同样可以展经济啊,你看人家西方国家。
李惠反驳道。
林振华道:我们没有他们的技术。
如果有那种又清洁,附加值又高的产业,西方国家肯定会攥在手上的,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竞争不过他们。
作为看不起国家,我们只能选择这种又脏,又累的产业。
关于展经济与避免污染之间的关系问题,后世曾有过大量的讨论。
丫头说话不腰疼者认为,宁可不,也不能有污染,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对于这样的观点,林振华是不能接受的。
非洲例题没有污染了,但非洲人民的生活很幸福吗?gdp崇拜固然不对,但没有gdp,你拿什么去改善人民的生活,拿什么去提高人民的福利?即便宜是西方国家,也并非从一开始就能够过上如此舒服的生活的,他们今天的富裕,也是建立在昨天的艰辛之上的。
伦敦也曾经是雾都,芝加哥,伯明翰这些老牌工业基地,曾经都是烟囱林立,烟尘敝日的人间地狱。
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规避的代价。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都得做这种又脏又累的工作了?李惠问道。
林振华道:放心吧,李姐,这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我向你保证,最多2o年时间,我们就能够和西方国家平起平坐了,到那时候,咱们也可以把在最最重要的位置上,有污染的产业坚决不做。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必须忍受这一切。
李惠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小林,我现你永远都有一套说。
我也不知道你与人对不对,不过,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不能允许你让工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工作。
林振华苦着脸说道:李姐,我说了半天,全白说了?李惠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
我提两个要求,如果这两个要求你能够做到,我想对于这个车间里的工人受到的损害将可以降至最低。
没问题,别说两个要求,1oo个要求都可以。
林振华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惠道:第一个要求,所有的工人期间必须戴专门的口罩,口罩的夹层中要有活性炭,用于吸附空气中的有毒物质。
完全可以。
林振华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秋风一批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倒没必要。
李惠笑了起来,眉毛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形。
她对于林振华总的来说还是挺满意的,汉华重工的劳动保护在浔阳市的各家企业里做得是最好的,林振华身国常务副总,还亲自站在这里和她商量劳动保护问题,这就非常难得了。
第二,工人的工作时间要严格限制。
每班工人的工作时间不能过年小时,每周工作时间不能过了2o小时。
林振华点点头:这个也没问题,我让他们上半段在这个车间工作,下半段换一个工种就是了。
第三……李惠继续说道。
李姐,不是说只有两个条件吗?林振华笑着问道。
李惠道:这个不算条件,只是一个建议。
你们应当把这个车间的工作定为有毒作业,要给工人健康津贴。
此外,建议在这个车间工作的工人,要经常吃猪血、绿豆等。
这些都是有助于排毒的。
还有,每隔三个月,你让他们接受全面的体检,如果现有中毒征兆,就不能继续工作了。
好,我全盘接受。
林振华欣然应道。
278 有声有色<..> []www.bxwx.org279 三点理由器械工业委的司长朱晋立对于林振华是十分熟悉的了,去年在兰克福装备展上,中垩国展台凭借展中垩国家的工业解决方案这样一个概念,狂揽了近4亿美元的订单,爆出一个大冷门。
ΖⅩΖJ 5.netg领导的点名表扬,这让他对林振华一直有一种感谢之情。
听说林振华找到自己门上,朱晋文专门推掉了一个小会,在办公室等待着林振华一行。
朱司长,冒昧打搅了。
林振华一进门便这样说道。
哎呀,小林,你可是稀客啊,快请坐,快请坐。
朱晋文亲自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与林振华握手,安顿他坐下,随后又向韦东齐和项哲打着招呼:韦处长,咱们又见面了。
这位匙…………朱晋文在兰克福与韦东齐打过交道,所以对他挺熟悉。
但项哲是新到汉华重工的,朱晋文是完全不认识了。
项哲,林总的助理。
项哲本份地回答道。
项哲是沃顿的mBa。
林振华补充着项哲的身份。
这么厉害朱晋文眼睛瞪得老大,他可不是没见识的人,沃顿的鹏a意味着什么,他是非常清楚的丶小林,这样的人才你也能网罗到,真有你的。
林振华jia装压低声音说道:朱司长,你也知道我这个助理的背景硬啊,现在我有点镇不住他了,所以要跑到你这里,借你这张虎皮来撑撑腰呢。
他这番话,虽然貌似和朱晋文说的悄悄话,但音量却足以让韦东齐和项哲都听得清清楚楚。
项哲知道林振华是要搞怪,也不申辩什么,只是微微笑着,看朱晋文的反应。
我就知道你小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说吧,别拿人家小伙子当挡箭牌。
我看你们这位沃顿的mBa还是很朴实的嘛。
朱晋文呵呵笑着,点破了林振华的谎言。
他只是看起来朴实,肚子花花肠子多得很呢。
如果我再不做出点成绩来,他就要夺我这个副总经理的位置了。
林振华笑着说道,古语说得好啊,不想当总经理的mBa,不是好厨子。
大家哈哈笑了一通,便言归正传了。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聪明人,玩笑归玩笑,说正事的时候是不需要绕太多弯子的。
林振华请朱晋文回到座位上坐好,然后说道:朱司长,我现在的确是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其实,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就是南部苏丹锡雅部落的那套炼油设备的事情。
说罢,他把一封信递到了朱晋文的桌上。
朱晋文展开信,认真地看了一遍,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从瓦希ěr信中介绍的情况来看,南部苏丹的局势依然非常复杂,战争威胁时刻都存在。
在这个时候与锡雅部落进行这种合作,风险太大了。
朱晋文说道。
瓦希ěr便是南部苏丹锡雅部落的工业部长,在去年的兰克福装备展上,他与林振华谈起过引进一套5o万吨炼油设备的项目。
林振华回国后,将此事提交给外贸部进行审批,外贸部在与外交部进行协商后,否定了这个项目,原因就是南部苏丹的局势过于复杂,而且涉及到一些较为敏感的国际关系问题。
在这样的事情上,我国一贯的作都是尽可能回避的。
林振华对于这个项目也有些不踏实,加上手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因此也没有继续去运作。
他只是把外贸部的答复以信件方shì通知了瓦希ěr,然后就把这件事给置之脑后了。
不曾想,瓦希ěr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因此抱住林振华这根救命稻草就不肯放手了。
他给林振华写来一封声情并貌的信,信中介绍了南部苏丹目前的困难局面,请求中垩国朋友务必伸出援手,救他部落的人民于水huo之中。
在瓦希ěr的信中,林振华了解到,围绕着石油的纷争已经愈演愈烈。
以美国和苏联为的两大政治集团都在当地展自己的代理人,出钱出qiang,让当地的部落互相残杀。
锡雅部落的领导人看透了美苏的丑ě行径,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傀儡,因此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但这样的乱世之中,要想独善其身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瓦希ěr告诉林振华,部落领导人对于中垩国人有着特殊的信任,他相信,如果中垩国人要帮助他们,是绝对不会附带什么政治条件的,这有利于他们的独立与自垩由。
部落领导人提出,希望中垩国朋友尽快为他们提供这套炼油设备,让他们能够把石油变成美元,从而有足够的资金来购买必要的ǔqì装备,保卫自己的家园和财产。
看完这封信,林振华就再也坐不住了,这才有了这一次的北京之行小林,你们汉华重工现在的规模也不小了,贪多嚼不烂,像锡雅部落这个项目,你们何必非要去促成不可呢?朱晋文妩劝道。
林振华道:朱司长,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帮助非洲人民摆脱贫困,所以想促成这个项目,你相信不相信?朱晋文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还真不好说。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肯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做guan样文章。
可是你小林这样说嘛,我还真有几分相信。
我看起来显得这么高尚吗?林振华扭头看着韦东齐和项哲,郁闷地问道。
项哲笑道:振华,你有时候的确给人一种非常正直的感觉,所以朱司长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
我本来就很正直的好不好?林振华表白了一句,然后回过头来对朱晋文说道:朱司长,我跟你说几个理由吧。
先,我是一个非常有国际主义精神的人,所以,非洲人民的苦难,我是非常同情的,我也是非常愿意帮助他们的。
嗯。
朱晋文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把林振华这个先,的原因给过滤掉了,他知道,林振华说的这个原因有可能是真垩实的,但绝对不会是要的。
其次,这个项目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我们最初给瓦希ěr的报价是25亿美元,而成本还不到8ooo万人民币,这芳几十倍的利润n按马克思的说一利润达到1o倍的时候,资本家就会狂了。
林振华继续说道。
朱晋文笑道:所以你小林就狂了,是不是这样?林振华道:我不否认。
你知道,我们要卖多少石油、煤炭、稀土才能换来万亿美元,而这一套设备就能挣到2.5亿,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更何况,这只是一套设备的金额,未来如果再对设备进行升级改造,以及提供更多的设备,都会带来更大的收益。
朱晋文没有表评论,只是问道:你刚才说了两点理由,还有第三吗?有。
林振华道,这第三点理由,就是我觉得我们国家不能再这样事事都当和事佬。
正如瓦希ěr所说,美国、苏联都在当地谋求自己的利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呢?咱们国家要展,未来对于石油的需求绝对是非常大的。
像这种盛产石油的地区,如果我们不提前布局,未来等其他国家都划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我们想插手也插不进去了。
关于林总说的这个第三点,我有同感。
项哲插话道,朱司长,我在美国读硕士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咱们国家在国际事务中非常讲道理,讲原则,这当然也没错,这种态度使得我们在展中垩国家获得了不少好评。
然而,国际关系最终毕竟是靠实力说话的,美国人从来都不讲理,但在这个世界上,谁敢对它说个不字?在一个信奉强权的世界上,完全按规则做事,是要吃亏的。
朱晋文听完项哲的话,扭头对韦东齐问道:韦处长,你的观点呢?韦东齐不好意思地说道:朱司长,我是老一辈的人,我们年轻的时候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与其他国家和平共处,不称霸,不干涉别国内政。
不过,这一段时间和小林他们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我也受了一些他们的感染。
我觉得,完全像美国那样不讲理,肯定是不行的。
但完全不插手国际上的事情,可能也是要吃亏的。
呵呵,连你老韦都被他们给说服了,看来这个小林,还有这位沃顿的cBa,还真是有点煽动能力呢。
朱晋文笑着说道。
朱司长,你认为我们这几个理由足够充分吗?林振华冉道。
朱晋文点点头道:实不相瞒,关于你说到的这三个理由,我和高部长,以及其他一些同志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曾经过论过。
大家的意见,和你们非常一致啊。
包括第三点吗?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朱晋文道:当然包括第三点。
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少壮派知道实用主义哲学?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白吃干饭的?告诉你吧,你在报纸上或者广播里听到的事情,只是一种宣传口径而已,在实践中,我们国家是不会这样傻的。
国际义务咱们要承担,但亏本的生意,咱们可不能做。
可是……林振华欲言又止,他想起了一些不堪回的案例,只是不知道在这个场合里当讲不当讲。
朱晋文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不吃亏就能不吃亏的。
咱们国家实力弱,别人的实力强,咱们只能选择一种吃亏最少的方shì来做,而不可能完全不吃亏。
就比如说我们曾经支援过的一些国家,事后却与我们反目为仇,这也是没办的事情。
在当时,你不支持它们,结果可能会更糟糕。
说到底,就是因为国家手上无牌可打啊。
林振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问道:朱司长,既然如此,那么锡雅部落这个项目,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支持呢?朱晋文反问道:小林,审批项目是外贸部的事情,你找到机械委来,算是怎么回事呢?林振华大倒苦水:朱司长,你有所不知。
外贸部的态度已经是非常明确了,他们不支持这个项目,所以我们的申请报告直接就被打回了。
现在我要重新把这个项目提出来,必须有很硬的靠山才行,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机械委来作为靠山是最为合适的。
朱晋文道:如果不考虑南部苏丹的特殊政治环境,机械委对于你们这个项目自然是完全支持的。
这毕竟是大型装备出口的项目,意义非常重大。
但是,涉及到政治、jūn事方面的事情,机械委就没什么言权了,甚至于外贸部也没有太多言权,这件事的主要障碍是在外交部方面,你要去考虑一下如何说服外交部才行。
林振华把手一摊,道:如果我有办,还来求你这个大司长干什么?我不就是指望着机械委从整个机械工业展的全局出,帮我们找点理由吗?朱晋文道:这个理由我完全可以给你提供。
如果需要机械委出一个函,证冉这个项目的意义,我都是可以办到的。
但如何突破政治上、jūn事上的障碍,我就帮不上忙了。
丶,这样也好吧,那我就先谢过朱司长了。
林振华应道,朱晋文的这个态度,倒也是林振华预料之中的。
他这次来北京,并没有一个很成熟的想,只是打算在各个部委撞一撞,看看什么地方能够撞出一个机会来。
朱晋文表示机械系可以支持此事,对于林振华来说,已经是有所收获了。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林振华带着项哲和韦东齐起身告辞,朱晋文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小林,我记得你和海jūn方面关系不错,那么你在安全部门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用上的关系?林振华心念一动,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安全部门的朋友,怎么,朱司长有什么建议吗?朱晋文道:我刚才在想,美国也罢,苏联也罢,目前在非洲都是搞代理人战争,出头露面的,应当是cBa和克格勃。
如果你想插手这件事,恐怕安全部门给你的帮助会是最大的。
280 安全部门三里河,机械委。
Z ⅩZJ⒌com林振华答道。
等着我,我马就到。
陈天说道【你读每天】。
在林振华的印象中,在北京这个城市是不可能存在马就到,这种事情的,但奇迹就这样生了。
在林振华放下电话之后不到15分钟,陈天已经开着一辆吉普车出现在他们一行的面前。
各位,车。
陈天牛烘烘地说道。
林振华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韦东齐和项哲则坐到了后排。
陈天启动吉普车,向前开去,嘴里说道:中午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有啥事边吃边聊。
林振华没话找话地问道:太子,怎么,你的办公室就在这附近吗?我刚才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居然15分钟就到了。
陈天笑道:我的办公室倒是不远,就在海淀镇,你知道那个地方吗?不会?15分钟你就从海淀镇到了三里河?林振华瞪大眼睛问道。
这段路差不多也有1o公里,全是市区道路,真不知道陈天是用什么逆天的交通方shì开过来的。
陈天装出无奈的样子说道:有什么办法,你林老总话了,我敢怠慢吗。
这一路再了好几个红灯呢。
见识了…………林振华讷讷地说道,早就听说某些部门的人行事骠悍,现在算是见识了。
陈天把车开出城,在四季青乡附近找了家小馆子,领着林振华一行进去坐下,同时介绍道:这家馆子不错,就是菜有点贵。
今天请你们在这吃一顿,看看你们能不能给我找到一个理由,让我以公事的名头把饭钱报了。
林振华知道陈天是在装相,也懒得去多说什么。
这个世界就有一群如陈天这样的人他们其实是手眼通天,但却喜欢玩点扮猪吃虎的游戏。
他们可以时而装牛逼,时而装可怜,一切都取决于自己的情绪。
像陈天刚才所说的这句话,林振华最好的回答应当是说像您这么大牛的人还会吃不起一顿饭这样陈天就能从这种恭维中享受到快感。
可惜林振华天生不是一个擅长棒场的人,他把陈天的话直接就当成轻风拂面了。
陈天在林振华面前说这样的笑话,完全就走向瞎子抛媚眼,浪费表情。
服务员走过来,递过一页纸的菜单。
陈天看也不看,直接点了四菜一汤,又要了几瓶啤酒,加起来五六十块钱,其实也不算是太贵。
菜很快就来了,口味的确是不错看来陈天在北京也是一个吃货。
说说,有什么麻烦事?陈天一边往嘴里倒着啤酒,一边对林振华问道。
【你读每天】有点涉及到非洲的事情,想向陈哥打听一下。
林振华说道。
你们的生意都做到非洲去了?不错不错比外贸部那帮孙子强多了。
陈天呵呵笑着说道。
听到陈天把外贸部的人称为孙子,韦东齐和项哲都ě寒了一个,只有林振华勉强能够适应。
某些北京人的口头禅,那是千万不能去较真的。
非洲的哪个国家,埃及还是坦桑尼亚?陈天随口问道。
林振华答道:苏丹。
确切地说,是南部苏丹。
陈天正挟起一筷子鱼香肉丝打算往嘴里填的,听到林振华这话,他放下了筷子苦笑着说道:那可是个马蜂窝你们怎么捅到那里去了?林振华道:怎么,陈哥对南部苏丹也有研究?陈天道:全世界排得号的情报机构,什么b、克格勃、jūn情六处、摩萨德,在那里都有自己的点互相打个电话,2o分钟之内就能凑齐了开一次全球情报部门年会。
你说我能不知道那个地方吗?这个地方有这么重要吗?林振华奇怪地问道。
陈天道:都是石油惹的祸啊。
这个地方原来是不毛之地,谁也没兴趣去展自己的势力。
自从现石油之后,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未来的展潜力,所以就竞相插手。
大国在非洲都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的,如果能够在这种盛产石油的地区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对于控制周边几个国家都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d那么,你们在这里有自己的力量吗?林振华问道,问完之后,他才现自己的问题太过于唐突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陈哥,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涉及到你们的秘密,我就不问了。
陈天道:这个倒的确是秘密,不过,对你们几位可以不保密。
在南部苏丹,我们目前还顾不展那里的势力,但作为长线,我们还是希望在那里有所作为的。
你们也知道的,培植一方势力,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越早布局就越有利。
因此,如果有机会,我们是不会拒绝去做的。
【你读每天】这些话,其实也没多少秘密可言,应当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陈天这番表白,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信息,就是让林振华等人知道,安全部门对于南部苏丹也是感兴趣的,关键在于有没有机会。
林振华对陈天的话心领袖会,他说道:陈哥,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当地有一个名叫锡雅的部落……我听说过这个部落,在当地各大部落中,实力排名第三。
目前美苏两家都想收编他们,不过谁都没有得手。
陈天如数家珍地说道。
你不是说你们还没有精力去插手这里吗?林振华惊讶地问道。
陈天说的情况,与瓦希ěr在信中介绍的情况基本一致,最关键的是,陈天事先并不知道林振华与锡雅部落之间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能够脱口而出,就说明陈天掌握的各种信息实在是非常惊人。
在此前,林振华虽然知道陈天是秘密战线的人,但对于他的能力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此时听到陈天轻描淡写地就能说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非洲部落的情况,他是真心有些佩服了。
谁说二世祖就代表着堕落和拔扈,这位陈太子可是真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在拔扈这一点,的确有些过于明显了。
陈天道:没精力插手,不意味着我们连情报都不搜集。
知彼知只,这是情报工作最起码的要求。
项哲不失时机地插话道:林总陈经理说得对,咱们公司的情报工作也得加强了咱们对于客户和竞争对手的情报了解得太少了,这对竞争是非常不利的。
这事……以后再说。
林振华答道。
呃,当然,当然,林总,你继续。
项哲知道自己跑题了,连忙纠正过来,示意林振华继续往下说。
林振华转回头继续对陈天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在法兰克福装备展,锡雅部落派出了一位工业部长打算在装备展采购一套炼油设备。
其他国家的装备商都不愿意接他们这样的小订单,最后他们就找到我们头来了,正巧我们为展中垩国家提供的小型工业解决方案里,就有这样的设备。
接下来林振华把整个项目的情况向陈天原原了一遍,把瓦希ěr的信也递给陈天看了。
陈天收起了大大咧咧的表情,非常认真地听着每一个细节,有些地方还要反复地向林振华询问,甚至于瓦希ěr在当时的表情,所用的词汇等等,都不放过。
在整个过程中,陈天都没有用本子记录任何一个字而是把林振华说的部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项哲坐在一旁看着林振华与陈天对话,颇有一些感触。
作为一名沃顿的鹏,他还是非常自负的,他觉得国内的guan员丶领导水平都不怎么样尸位素餐者居多。
然而,今天他先是去机械委见了朱晋文现在又见到了陈天,他现这两个人在各自的位置都有一些非常擅长的东西,工作经验十分丰富,而这些是项哲所不具备的。
术业有专攻,项哲现在开始有些体会了。
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先和我们打招呼?林振华把整件事说完后,陈天冉埋怨的语气说道。
陈哥,这事也归你们管?林振华郁闷了。
陈天道:你没听外面的人传说吗,我们这个部门,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着生……咳,这个不太雅,就不说了。
你要知道,国家没有哪件事是和安全问题无关的,尤其是涉及到这种敏感国际关系的事情,肯定要和我们安全部门打个招呼才行啊。
【你读每天】林振华道:这个我还真是不了解,你们安全部门神龙见不见尾,我就算想向你们汇报,又哪找你们去啊?陈天道:这件事不怪你们,怪外贸部和外交部那边少了一根弦。
估计他们是觉得这件事属于经济合作,所以没有和我们联系。
如果事先和我们沟通一下,这个事情至少不会处理得这样简单。
林振华从陈天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潜台词,他试探着问道:陈哥,怎么,你觉得这件事有门?,丶陈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了一个字:难!听到陈天这样说,汉华重工的几个人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咯蹬一下。
陈天这么大能的人,居然也说难,看来这事还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陈经理,你说难,是指哪个方面啊?韦东齐不甘心地问道。
对于锡雅部落的这个项目,其实最热心的就是韦东齐,毕竟这是石油设备,是他的本行。
林振华和项哲的热情,更多的是针对这个项目的利润,如果难度太大,利润就要缩水,最终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陈天答道:韦处长,这个难,当然不是指你们技术角度的难,而是从项目的安全性角度来说的。
振华刚才也说了,你们这个项目,光是建设周期就要1年,还要试生产、投产,投产之后,回收投资起码是摔。
在这长达锋的时间里,各种变化都可以生,你们最终可能会颗粒无收。
从这个角度来说,外贸部否定你们的项目也是完全有道理的。
林振华道:陈哥,你刚才说你们不会简单化处理,可是你现在的答复,和外贸部给我们的答复完全一样啊。
陈天挠了挠头皮,说道:振华你怎么会这么认死理呢?我说外贸部否定你们的项目有道理,是从他们的角度来说的。
但从我们工作的角度来说这件事还是可以运作一下的。
最起码,你不要直接回绝对方,可以把线牵,然后设法安排我们的人过去考察一下。
至于设备,在安全形势没有改善之前,先不提供,这样吊着对方,也比直接推出门外要好?这不是耍对方吗?韦东齐回过味来了。
陈天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先给对方一些希望,以便让对方为陈天他们提供一些利用价值。
但设备是不能卖的因为安全问题无法解决。
这种处理方shì,对于陈天来说是很平常的,但对于韦东齐这种技术人员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
韦处长这不是我们要耍对方,而是对雯雯在无法为我们提供安全保障。
陈天耐心地解释道,在韦东齐这样的厚道人面前,陈天还真有些歉疚感: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锡雅部落的实力不行,他们有一支几百人的jūn队,但战斗力基本就是渣。
当然了,周围几个部落的jūn队战斗力也是渣。
在非洲部落地区两班人马激战三天三夜最后伤亡可能还不到1o个人,你想想看,这打的是什么仗?不会这么夸张?项哲吃惊地问道,美国街头黑帮huo拼时不时也得是几十条人命呢。
陈天呵呵笑着说道:我说的千真万确,那些老黑打仗真是不行光知道乍乎,一梭子一梭子地往天放qiang壮胆,一点章法也没有。
林振华心里一动,问道:陈哥,照你这样说,我们如果投放一个连的部队过去,岂不就能在那一片称王了?什么一个连?陈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来的一个连?林振华道:一个连的解放jūn啊。
你别太欺负人了好不好?陈天道,在那种地方,别说一个连的解放jūn了,就是一个连的基干民兵,也能所向披靡了。
问题是,咱们怎么把一个连的解放jūn投放过去?要真投放过去,国际舆论还不把我们淹死。
林振华道!我不投放现役的解放jūn,我有退役兵啊n我们厂光是这两年新进的退伍兵就有一个连还多,至于像我这种退伍很多年的退伍兵,凑一个营都够了。
我让他们以工人的身份去施工现场,到时候拿起qiang直接就能打仗,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林振华的这个想法,是受到后世的美国黑水保安公司的启。
成立于,呐年的黑水保安公司是一家私营公司,名义与政府、jūn方都没有关系,因此可以在全球自垩由活动,而无需承担政治的责任。
美国政府就经常把一些不便于让jūn队直接插手的安全事务交给黑水保安公司去完成,这样可以免去道义的麻烦。
按林振华的设想,他可以把公司里的退伍兵编成一个汉华保安公司,谁敢碰一下汉华重工的工地,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撼山易、撼保安难。
林振华甚至于想到,自己没准还可以过一把带兵打仗的瘾,有句话乍说的:借我。
保安,复我和谐非洲。
哇咔咔,穿越非洲当jūn阀,这是什么样的境界啊。
林振华在那里想入非非,陈天却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他端起一杯啤酒,放在嘴边慢慢地吸着,眼神有些游离,显然在进行着复杂的思考。
这个想法倒是有些新意。
半晌,陈天终于吭声了,不过,太过于惊世骇俗了,我估计要把那帮老头老太太们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陈天说的老头老太,自然是指那些抱着传统思维的guan员们。
他非常清楚,林振华提出的这个建议,在当时的中垩国显得多么离经叛道,估计有些老同志可能直接就要拍桌子怒斥林振华不懂外交、不懂政治、不懂啥啥的。
不过,陈天自己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要论惹事生非的本事,他比林振华可厉害得多了。
林振华提出的这个方案,很合陈天的胃口,这就足够了。
这事,我得回去跟我家老爷子商量一下。
陈天道,他虽然退下来了,但还有点言权。
如果他能够接受这个主意,我冉倒还真是可以运作一下。
陈哥,你估计这事有几成把握?林振华性急地问道,他要考虑如何给瓦希ěr回信的问题,还有,如果这个项目有戏,也算是一个大项目了,人财物的调配,都要提前考虑了。
一成。
陈天道。
一成林振华失声道,你有没有搞错,热闹了半天,才一成的把握?陈天道:有一成的把握已经不错了。
你要知道,这件事中间还有很多细节要考虑,这些出去的人算是谁的编制?一旦生国际纠纷,由谁来负责?还有,他们的ǔqì如何提供?总不能从咱们现役部队里齐装满员地拉一个连队就出,四多支八一杠,你们打算混在设备里一块运去?这个,我可就真的不懂了。
林振华无奈地说道,陈哥,那就麻烦你去运作一下,这个订单对于我们汉华重工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陈天道:你放心,有一成的把握,我也会当成十成去争取。
这个项目如果能够做成,我们也相当于在非洲中部砸下了一个钉子,这会让我们在非洲的整个工作局面前焕然一新的。
这事也就只能谈到这个程度了,对于林振华等人来说,算是看到了一线新的希望。
看来朱晋文的思路没错,最有希望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安全部门的人。
大家起身的时候,项哲非常有眼色地跑去结了账。
陈天倒也没争,只是呵呵笑道:让你们付账可不好意思了,咱们今天谈的这些,可全都是公事,我回去能报销的。
陈哥,你能把这事办下来,我每天请你吃一顿这种饭都成。
林振华说道。
对了,老刀在你们那里,没把你们吃穷?陈天笑着问道。
林振华也笑着答道:没有,老刀现在已经不吃肘子了,他mí了我们云梦湖里的雏鱼和雪巅鱼,七八斤一条的大鱼,这兄弟一顿就能干掉一条呢。
我说过,他能吃,也能干,他为你们创造的价值,可不止几百条鱼?陈天自信地说道。
远远不止。
林振华道,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卫老师好几次跟我说,要给老刀明确一个编制,把他弄进研究院里呢。
太子,你还别说,你们安全部门掌握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
说起资源,陈天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扭头对项哲说道:对了,项硕士,你刚才跟你们老板说,希望加强公司的情报工作,在这方面,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下。
我们安全部门平时也会搜集一些经济情报的,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让人给你们提供一些。
真的?项哲喜出望外:陈经理,我们太需要这些资料了,只要你们能够提供的,我们都要,多多益善啊。
陈天逗趣道:我们可不是活雷锋哦,我们提供这些情报,是要收费的。
项哲道:这没问题,只要情报有价值,该付的费用,我们肯定会付的。
陈天摇摇头道:我们要收的费,可不是用钱来算的,我们需要的是资源互换。
说到这,他对林振华说道:振华,我现咱们两家可以建立一些更紧密的合作,现在中龘yang领导也说了,战争威胁不是主要威胁,经济的竞争才是核心矛盾。
我们情报部门,未来的工作重点也是为你们企业保驾护航的哦。
【你读每天】好,合作愉快。
林振华伸出手,与陈天紧紧地握在一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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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言:实在是感动得涕泪横流啊。
昨天早了个帖,说求如张月以进入前3o名,结果12小时之内,读者就投了6oo张月,本直接从总月榜的31名冲到了23名。
给力啊。
没啥说的,6ooo字一章奉。
橙子目前还在从老家回北京的路,坐在宾馆里码字,今天的高铁回北京。
1月的最后一天了,如果有剩下的月,就全砸出来。
281 老工程师在随后的两三天时间里,林振华一行又到外贸部、国家经委、国家计委等单位去走了走,还以私人身份去拜访了一下何海峰。
.Z ⅩZJ⒌com各家单位对于锡雅部落这个项目的态度都大同小异,认为项目是好项目,就是地方太不合适了,无论走出于政治的考虑,还是安全的考虑,这个项目都应当暂缓。
部委里的人们对林振华等人自然是guan腔多于实话,大抵是从什么国际主义、第三世界之类的大道理出来说事。
何海峰相对来说就实在得多,他提醒林振华,这个项目风险太大,万一出现闪失,会影响到他林振华的前途,所以千万还是谨慎为好。
不过,何海峰也承认,如果这个项目能够做成,对于我国企业进入非洲市场是非常有好处的。
在北京活动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陈天那边回了个信,说是已经向他老爸汇报过此事了,老爷子答应找机会向有关领导提一提,但这个机会需要等,所以,让林振华他们还是先回浔阳去忙自己的正事为好。
临行前一天,林振华安排大家自垩由活动,自己则想呆在招待所里好好睡一觉。
韦东齐到招待所旁边的商场转了一圈,买回来一大堆糕点、补品啥的,然后开始换衣服、刷鞋,好像要去探望什么亲的样子。
老韦,怎么,北京有亲戚?林振华躺在床不经意地问道。
韦东齐摇摇头道:不是,走过去认识的一个老工程师,十几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呢。
很大岁数了吗?林振华问。
韦东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应当快7o了,当年他就快6o岁了,老爷子身体也不太好。
他是干什么工作的?丶,搞炼油设备的,对了,林经理,他是我们当年11万吨乙烯攻关组的技术和经验方面,都堪当我的老师了。
当年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把我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对待的。
韦东齐带着几分留恋的神色说道。
哦,是这样?林振华听说是搞炼油设备的顿时来了精神,他从床跳下来说道:走,老韦,咱们一块去看看。
韦东齐迟疑道:林经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健在呢,还有,我们当年分开的时候,他只留了一个家庭住址给我,这都1o多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那里呢,弄不好就是扑个空。
林振华不以为然地说道:扑空就扑空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权当逛逛北京城了。
正好,我开车送你去。
为了方便林振华等人活动,陈天留了辆吉普车给林振华。
在他们三个人中林振华和项哲都会开车,而且也都在浔阳拿了驾照。
那时候北京的路车还不多,停车也方便,有辆车在手边,办事的确要方便得多。
韦东齐知道林振华的脾气,也就没有推脱。
林振华帮韦东齐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搁在吉普车的后座,然后亲自驾车带着韦东齐向北京城东南角的一片工人宿舍区开去。
在路韦东齐向林振华详细介绍了一下他要去看的那位老工程师的情况。
老爷子叫贺诚山,是北京某化工设备企业的工程师,专长是低温设备制造。
十几年前,国家计委组织11万吨乙烯技术攻关贺诚山领导的一个技术小组负责乙烯压缩机和丙烯压缩机的研制工作。
一套乙烯裂解装置包括3oo多台设备,其中最核心也是技术难度最大的是所谓乙烯三机即裂解气压缩机、乙烯压缩机和丙烯压缩机。
在这三机中,丙烯压缩机的进口温度是零下4o摄氏度,乙烯压缩机的进口温度是零下1o2摄氏度,属于低温压缩机。
在低温条件下,各种材料的力学性能会生变化。
在常温下坚硬无比的金属,在低温条件下可能会脆弱得像刨花板一样。
压缩机是在高压条件下工作的设备,对于材料的韧性要求又是非常高的。
正因为如此,低温压缩机的材料选择、结构设计、制造工艺等,都属于世界性的技术难题。
在十多年前那次攻关中,项目组最终也未能解决这些技术难题,导致整个项目折戟沉沙。
项目失败后,攻关组的技术人员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工作单位,韦东齐从那时至今,一直没有再见到过贺诚山。
师傅,麻烦打听一下,这个地址怎么赵……林振华和韦东齐都没有到过这个叫作双井,的地方,林振华在前世勉强听说过这个地址,但那也仅限于知道它是地铁线的一个站名而已。
没奈何,两个人只好一遍往前开着车,一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路人打听。
双井南里,哦,我知道,那是化工五厂的家属院?您二位打这一直往南,看到一个水塔的地方再奔东,往前大概5oo米左右,那有两个烟囱,您走第二个烟囱底下,有一胡同,顺那胡同再往南……热情的都老头连说再比划,没等他说完,韦东齐已经晕了。
走过了无数的水塔和烟白,林振华和韦东齐终于找到了的那个小区,那是一个由十几幢建于5o年代的六层单元楼组成的小区,小区里种着高高的杨树,遮天蔽日的,在盛复的午后,显得十分荫凉。
同志,你们找谁啊?n在小区门口,一位小脚老太太jǐng惕地凑前来,拦住吉普车,看着车的二人问道,她老人家的胳膊戴着一个红袖箍,看着像赤卫队员似的。
17号楼3门4o2,贺诚山。
韦东齐把地址条拿给小脚老太太看,同时间道:大妈,麻烦问一下,这位老先生现在还住在这吗?你们和他什么关系啊?找他有事吗?老太太十分敬业地问道。
韦东齐道:我算是他的同事,过来看看他。
同事?你和他是哪的同事啊?办…我们过去在一起搞过技术攻关,贺老算是我的老师。
对了,我是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韦东齐把工作证掏出来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认真地看了看工作证,这才点点头道:哦,你还是处长呢,那你们进去。
那谁,你是司机,你把车停那边树底下。
她的后一句话是对林振华说的。
他可不是司机,他是……韦东齐连忙打算解释。
呵呵,我就是司机。
林振华嘻嘻笑着。
以他俩的年龄来看,说林振华是韦东齐的司机,那是最合情合理的。
如果说林振华是韦东齐的级,估计老太太立马就要报jǐng,觉得这俩人肯定是骗子。
最简单的一个证据是:这个世界,哪有会开车的副总经理?大妈,贺老这时候会在家吗?韦东齐问道。
你甭他家找他去,每天这个时候,他都在楼下给一帮孩子们课呢。
你看那边没有,在那给孩子们课的就是他。
老太太指着小区里一片树荫说道。
课?什么课?林振华和韦东齐带着满腹狐疑,向老太太着了谢,向着那片有树荫的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果然见树荫下坐着十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半大孩子,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
在他们前面的树,挂了一块似乎是用床板刷黑漆改成的黑板,一个老头正在往黑板写着化学方程shì,一边写一边还在讲解着:碳酸氢钠和盐酸生反应,属于放热反应,生成氯化钠、二氧化碳和和…,林振华和韦东齐二人停住了脚步,不敢去打搅老先生课。
韦东齐小声地对林振华说道:这位老先生就是贺老,看起来,他比十多年前可老多了。
林振华打量着贺诚山,只见他大约一米七几的个头,身体瘦弱,像根竹竿一般。
他的头已经全白,眼睛似乎也有一些白内障的样子,看不出太多的光彩。
由于周围有十几个学生,而且是在室外讲课,所以他竭力地提高了嗓门,但毕竟中气不足,往往说几个字之后,声音就弱了下来,不得不停下喘一口气,然后再接着说。
贺老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这么大岁数还给孩子们补课,真是不简单。
林振华感慨地说道。
韦东齐道:他一直都是这么热心。
过去我们在一起搞攻关的时候,他也经常给我们这些年轻人讲课,不过那时候他声音很宏亮。
也给你们讲碳酸氨钠?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韦东齐笑道:这当然不可能,他给我们讲材料的断裂韧性,讲如何用压痕法和单边切口梁法刻量刻量材料的断裂韧性。
这是物理学的?林振华道。
作为一名机械系的研究生,他对断裂韧性算是比较熟悉的,至少知道这东西与什么碳酸氢钠是两码事。
老先生械的,不过这种中学化学的东西,他肯定是懂的,估计是想挥点余热,帮小区里的孩子们补补课。
韦东齐猜刻道。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交谈着,那头贺诚山的课已经讲完了。
学生们忽拉忽拉地站起来,收拾起文具,对贺诚山说着再见之类的话,不一会就走了个干净。
从一旁的门洞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开始帮着贺诚山收生们坐的小凳子,把它们码在一旁。
老太太和贺诚山之剑配合默契,估计应当是贺诚山的老伴了。
韦东齐和林振华两个人见状,连忙走前去帮忙。
林振华说道:贺老,大妈,你们放着,我来帮你们收拾。
哦,没事没事,不麻烦的。
贺诚山随口说道,他抬头看了林振华二人一眼,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不由得有些奇怪:你们两位是……你们怎么认识我的?,丶韦东齐笑着说道:贺老,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小韦。
小韦?贺诚山以手敲头,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小韦的来历。
我是江南省石油化工机械厂的,11万吨乙烯攻关的时候,和您在一起工作,您还记得吗?韦东齐提醒道。
哦,小韦一提起万吨乙烯,贺诚山的记忆便被唤起了,他一把拉住韦东齐的手激动得连声咳嗽起来:哎呀,原来是小韦啊。
让我想想,你叫韦……韦东齐,对不对?没错,贺老您的记性真好。
韦东齐高兴地说道,在当年他虽然算是一个比较努力的年轻人,但位置比不了贺诚山这样的老工程师。
贺诚山能够记得他的名字,这让他很是感动。
记得,记得。
贺诚山拉着韦东齐的手不放,脸洋溢着真挚的笑容,咱们当年的集体合影,我还一直挂在家里呢,没事就看看。
你们这些人,我都记得的。
怎么,小韦你是来北京出差吗?住下没有,如果住的地方不方便,在我家挤挤也可以。
一句挤挤一下子就让韦东齐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虽然当年只是短暂地在一起工作事后又十几年未见,但贺诚山对韦东齐似乎没有任何一点生份的感觉,一见面就认认真真地惦记着帮韦东卒省出差费了。
贺老,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在招待所住下了,今天就是专程来看您的。
,韦东齐说道。
林振华此时已经帮着贺夫人把凳子等东西码在树下,又在面盖了一块苫布。
腾出手之后,他走过去把韦东齐买的礼品一齐拎了过来笑着对贺诚山说道:贺老我是韦处长的同事,今天是专程陪韦处长来看望您的。
哎呀,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这得花多少钱啊。
贺诚山看着那些礼品不安地说道。
他注意到了林振华称呼韦东齐时用的头衔,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小韦你现在当了处长了?这些东西,不是公款买的?不是,贺老,您放心,这绝对不是公款。
韦东齐笑道。
那也不该买,你一个处长才能挣多少钱?贺诚山埋怨道,你人来了就可以了,这些礼品你回头带回去,问问商店还能不能退。
韦东齐哭笑不得:贺老,这个回头再说。
要不,咱们到家里聊?对对,你看我都糊涂了,走,家里聊去,对了,晚你们都在我家吃饭。
贺诚山这才省悟过来,自己还站在小区里和客人聊着天呢。
一行人往贺诚山住的那个单元走去,韦东齐和贺诚山走在一起,一边走一边问道:贺老,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不太好,人老了,像机器老了一样,材料疲劳了,毛病多了。
我心脏有点小毛病,冬天还闹哮喘,有时候一宿一宿地睡不下。
贺诚山说道。
韦东齐道:您既然身体不好,还给小区的孩子们讲课干嘛?这种课外辅导员的事情,小区就找不到年轻人来干吗?贺诚山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他支吾着的时候,一个件刚离去的学生跑了回来,跑到贺诚山面前,说道:贺老师,我刚才忘了跟您说一件事了。
什么事啊?贺诚山问道。
我妈让我跟您说一句,我弟弟生病,用了点钱,她让我问问,我的补课费迟两天交给您行吗?学生说道。
补课费?韦东齐看着贺诚山,怔住了。
未完待续。
282 心血贺诚山的脸上露出了一此复杂的表情,像是一个偷糖吃的孩子被大人现了一样。
.ZⅩ ZJ5.com他先对那学生点点头,说道:没事,告诉你妈妈,晚点没关系。
谢谢贺老师。
学生向贺诚山鞠了一躬道,北京人在礼貌方面还是挺讲究的。
看着学生转身离开,贺诚山扭回头来,不好意思地对韦东齐说道:*……,刁、韦,这个,都是厂里的孩子,大家比较客气……韦东齐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此前,他和林振华都觉得贺诚山给孩子们补课是一种义务行为,是老先生想挥余热,为社会做点贡献。
但现在知道这种补课居然是收费的,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韦东齐倒不觉得替人补课,收点补课费有什么不对,但以贺诚山的身份、年龄,还有这样虚弱的身体,居然还在挣这种外快,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心里好生酸楚了。
大家沉默着上了楼,贺诚山掏出钥匙开了门,招呼韦东齐和林振华在沙上坐下,自己则拖过一张靠背椅坐在他们对面。
贺夫人张罗着给大家倒上了茶,然后便回厨房拿了个菜篮子,准备出门去买菜。
师母,你不必麻烦去买菜了,我们在这里随便坐坐就好了。
韦东齐说道。
让她去。
贺诚山道,他看看韦东齐和林振华,问道:你们二位,今天下午都没事吧?丶,没事。
丰东齐道。
没事就留在这里吃饭。
贺诚山说道,随后,他又扭头对妻子说道:到黑市上买两斤好点的排骨,回头我亲自下厨,给小韦做糖醋排骨。
这是我十多年前就答安过他的,小韦能吃肉,这个我知道的。
贺老……韦东齐鼻子有点酸,他隐约记得贺诚山的确说过这话,说欢迎韦东齐到他家里去做客,他擅长做糖醋排骨。
韦东齐还记得,那时候丶自己才王出头,正是能吃肉的时候,而在当年的条件下,哪有可能经常吃肉?每到有什么聚餐的机会时,贺诚山等一些老同志往往都吃得很少,以便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多吃一点。
韦东齐是直到过了很久才悟出这一点的,他一直都还以为是老先生们饭量不佳呢。
贺夫人出门买菜去了,韦东齐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贺老,怎么,你们单位经营状况不太好吗?贺诚山摇摇头道:我们单位还算可以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工资还能得出来。
我和老伴都退休了,我们两个的退休金,一个月将近如块钱,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
那您是……孩子要用钱?贺诚山又摇摇头道:也不是,他们都有工作,不需要我补贴。
韦东齐这就闹不明白了:贺老,您既然不需要补贴孩子,那您老两口有如块钱的退休金,生活应当很不错了。
可是……他向四下里比划哼了一下,意思是不言自明的。
贺诚山的家里,虽不算是家徒四壁,但也绝对不像是一个有2oo块钱退休金的老工程师的家庭。
电视是黑白,洗衣机是单缸的,时钟用的是那种老shì的、有个母鸡啄米的小闹钟,而不是时下非常流行的那种康巴丝,石英钟。
韦东齐和林振华他们坐的那个沙,起码有2o年的历史了,韦东齐对于这种沙是非常了解的,这是工厂里的工人们自制的沙,连dan簧都是拿钢丝自己弯的。
老两口有2oo块钱的退休金,在这个时代应当是很富裕了,为什么贺老家里会显得如此贫寒,而且贺老还要去给孩子们补课挣外快呢?唉,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
贺诚山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道:人老了,总想干点事情。
我退休也快1o年了,一不爱打牌,二不爱下棋,我就爱写点东西。
写完以后呢,还想着能让别人看到,就想找个出版社给出版。
这是好事啊。
林振华插话道,找着出版社了吗?贺诚山道:找了好几家,一开始都不愿意给出,说是太小众,没销路。
最后托关系找到一家,答应给个书号,可以出,不过,必须自己包销,还得付书号费。
三算两算的,最少最少也需要1万块钱。
这不,我老两口就省吃俭用,另外想办挣点外快,就是为了把出版费凑出来。
怎么能这样做?韦东齐有些怒了,他没出过书,自然不了解其中的规则。
其实,出版社出书要求包销这种事情,在当时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林振华对这个多少是懂点的,在他后世经历过的那今年代,出版社也罢龘,学术期刊也罢,基本上都是明码标价的,不像当下,多少还要遮掩一下,用个什么包销之类的名目出来,显得有点斯文的样子。
贺老,您写的是什么书啊?林振华问道。
以他的想,老先生有点小嗜好,或者是有点小虚荣心,这都可以理解。
万把块钱的事情,看他与韦东齐的交情上,替他出了也无妨,总不能让老先生这么大岁数还自己去挣出版经费吧。
贺诚山走进屋里,捧了几本书稿出来,分别递到韦东齐和林振华手上。
这是用姓格的稿纸写的书稿,乍一看,得有两三千页,起码是七八十万字的篇幅了。
韦东齐和林振华接过书稿,定睛一看,不由得都愣住了。
只见在书稿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一行楷体字:《低温材料断裂力学》。
架老林振华拿着书稿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了,贺诚山那干瘦如柴的身体,在林振华的眼睛里蓦然变成一座泰山。
这就是您省吃俭用准备出版的著作?林振华不敢相信地问道。
他刚刚翻看了几页,虽然涉及到低温材料方面的一些概念他并不很清楚,但也能够看出来,这本书的写作非常严谨,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
拙作,拙作。
贺诚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里面有很多观点,只是一家之言。
我的想是,把它印出来,让同行们看看,提提意见,算是抛砖引玉吧。
对了,小林,你和小韦也是同事吧,也是搞石化的?林振华点点头道:是的贺老,我是韦处长的同事。
断裂力学方面的东西,我也学过一些皮毛,不过,低温断裂力学方面,我就完全不懂了。
低温力学很难搞。
贺诚山道,主要是实验很难,需要有低温实验条件,目前国内能够做这种实验的地方很少。
我在这本书里写到的很多东西,也只是一个理论猜刻如果能够有实验验证一下,就更好了。
林经理,贺老这本书,非常有价值啊!韦东齐也说话了这本书对于所有搞低温材料的人都有指导意义,你看,咱们公司是不是可以支持贺老一下?韦处长,你和我想到一起了。
林振华道,他转头对贺诚山说道:贺老,这本书的出版经费,我们公司替你出了。
不是要包销吗,包销多少册我们公司全包了。
这怎么能行?贺诚山连连摆手他没有看明白林振华与韦东齐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只是简单地凭着年龄认为韦东齐肯定是林振华的领导。
他用责备的口吻对韦东齐说道:小韦,你现在是个处长了,千万不能搞这种jia公济私的事情啊。
贺老韦东齐道我都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我们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林振华同志他是我的领导。
副总经理?贺诚山诧异地看着这今年轻异常的副总经理。
林振华笑着说道:贺老,您可千万别叫我林经理,您叫我小林就行了,在您面前,我可真是小学生了。
关于出版经费的事情,这绝对不是jia公济私,给您出版这本书,是最大的公事,不但是我们汉华重工的公事,也是咱们整个国家化工系统的公事。
真的?贺诚山的脸上浮出了笑容,小林,你是说,这本书对于你冉公司有价值?韦东齐道:贺老,我这次来看您,就是想向您汇报一下。
我们目前正在进行8o万吨乙烯设备的技术储备,乙烯三机的研制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不瞒您说,低温材料方面,现在就是我们遇到的一只拦路虎,我们有几十个人在搞这个方向呢。
您这本书,对于我们的帮助,不是一般的大啊。
i8o万吨乙烯贺诚山眼睛里闪出了光芒,他看看韦东齐,又看看林振华,问道:真的,你们一个什么企业,就敢搞田万吨乙烯?林振华道:贺老,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可能一下子把8o万吨乙烯搞出来,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进行一些基础技术的攻关。
您刻才说到了低温材料实验问题,在我们汉华重工,已经建起了一座低温材料实验室,可以进行零下4o度至零下12o度区间内的材料实验。
韦东齐补充道:贺老,您记得吗,当初我们研究过16mndR的断裂韧性的双参数e1buee分布函数。
前两个月,我们研究院的技术员已经完成了整个低温区域的实验,把分布曲线族拟合出来了,结果与您当年的理论预刻非常接近。
有详细数据吗?贺诚山兴奋地问道。
所有的数据都有了。
我们现在正在验证对数正态分布的参数,估计很快也会有结果了。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进行两个分布的比较,确定哪个分布更贴近真垩实情况。
太好了,太好了贺诚山连声说道,有了这些实验数据,我这本书里的很多说就可以明确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打算搞8o万吨乙烯了?林振华笑道:这还有jia。
贺老,如果您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聘您担任我们的技术顾问呢。
林振华在来贺诚山家之前,只是觉得他是一位化工设备行业的前辈,过来拜访一下也是应当的。
但当他看到贺诚山写的近百万字的手稿时,他被震撼了,当即就做出了要聘请贺诚山担任顾问的决定。
贺诚山的学识和经验如何,还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最让林振华感动的,是他对于事业的那种执着。
像贺诚山这样的人,值得享受终身的荣誉,也值得享受最优越的待遇。
贺诚山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身体没问题!小林,如果你们允许,我想马上就到你们那里去,顾问不顾问的无所谓,我只是觉得,你们如果真的要搞田万吨乙烯,我这把老骨头应当对你们有点用处的。
林振华道:贺老,您可别急,我们那里的工作是干不完的,关键是您的身体能不能盯得住。
这样吧,我会尽快安排人联系一下,让您到北京医院,或者协和,去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好好把一些毛病治一治,然后再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您看怎么样?这个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厂每年也会安排给退休职工检查身体的,我的身体没问题。
贺诚山分辩道。
韦东齐笑着说道:贺老,您就踏踏实实地去检查一下身体吧,我记得您当年跟我说起过的,说您希望亲眼看到国产乙烯装置建成,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大家正说到这里,贺夫人拎着菜篮子进屋了,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屋子里充满了一种喜悦的气氛,不由得诧异地望着丈夫。
贺诚山走上前去,接过妻子手上的菜篮子,笑着说道:老妈子,你不是一直想到南方去看看吗,现在有机会了,小林和小韦请咱们去浔阳呢。
去浔阳干什么?贺夫人有些懵。
贺诚山豪迈地说道:去搞乙烯,大乙烯!11万吨的算什么,咱们要搞就搞8o万的说到此,他回过头对韦东齐和林振华说道:你们俩踏踏实实坐着,看我老头子给你们做糖醋排骨。
别以为我光会搞低温材料,高温材料我也很擅长的呢。
283 峰子回国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吉普车的卡带shì录音机里,传出来文章唱的《故乡的云》。
.zxZJ 5.com车子里的兰武峰和齐月,眼睛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江南水乡景色,满心沉浸在回家的怅然之中。
先生,女士,你们都是回国的华依吧?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好奇地问道。
兰武峰淡淡一笑,说道:也可以算吧。
第一次回国吗?……算是吧。
你们是从哪回来的?新加坡,还是印尼?缅甸。
哦……那,你们去浔阳,是去找亲盛妈?算是吧。
兰武峰说道,对了,师傅,浔阳有一个汉华实业公司,你知道怎么走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到浔阳以后,我指给你看,就是不知道现在路有没有变化。
司机道:汉华实业公司我倒没有听说过,不过,浔阳的汉华重工,那是谁都知道的,我估计你们要找的汉华实业公司就是它的一个分厂吧。
是这样?那好吧,我们就去汉华重工吧。
兰武峰点点头说道。
兰武峰和齐月等人,是在几天前通过云南的中缅边境边防检查站回到祖国的。
和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知青连的其余七八十名战士。
在外交部以及国家安全部门的斡旋下,延安邦最终与缅甸政府达成了协议。
齐月等人获得了缅甸国籍,成为合公民。
缅甸政府允许延安邦的人员在缅甸境内自垩由通行、经商,同时给予延安邦以高度的自治权。
延安邦则承诺不主动制造对缅甸政府不利的事端。
转变身份之后的知青们,便开始分期分批地回国探亲了。
齐月、兰武峰等人是回国的第一批,宋启源、肖仁武等人此时还留在缅甸,守卫着延安邦的产业,以防缅甸政府jūn趁虚而入。
进入国境之后,知青们便分开了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乡。
兰武峰选择的第一站是浔阳,齐月则非要跟他一起到浔阳去看看不可,据她所说,是想见识一下安雁以及林振华,看看被兰武峰念念不忘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个从昆明坐飞机到了南都,兰武峰归心似箭哪还有心思去huo车站买票等车,他直接在路上拦了一辆放空的吉普车,把十张大团结搁在驾驶台上,司机二话不说,便让他们两人上车了。
这位司机不知是开着单位的车出来办什么事情,遇到这种白拣的外快,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峰子,我还以为你会先回丰华呢,你不是说雁子是在丰华工作吗?齐月对兰武峰说道。
也许她会到浔阳去吧。
兰武峰装作平静地说道。
齐月呵呵一笑,说道:峰子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敢去见雁子呢?不会吧?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兰武峰道。
齐月道:你就别骗我了。
前些天,得到外交部的通知之后,大家都给家里写了信报了平安,偏偏你没有给家写信,这是为什么?还有,你明明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们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去见他们,而你却选择了这样的方shì,这又是为什么?兰武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真的有点怕。
怕什么?兰武峰道: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雁子是不是还在等我。
如果枷……,已经结婚了,我不想去打搅她,就让她觉得我已经音讯杳无了反而更好。
你觉得她会吗?齐月好奇地问道。
但凡女人,恐怕没有不对感情问题有八卦之心的齐月也不例外。
兰武峰与安雁之间的恋情,是她最感兴趣的八卦之一,她一直想知道,在兰武峰的心里,安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兰武峰摇摇头道: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家里又有那么大的压力,很难扛过去的。
如果她真的已经结婚了,我就不想见她了。
我想让林哥把我妈接到浔阳去,我和我妈见一眼,然后我就回缅甸去了。
如果我妈愿意跟我去,我把她也带去好了。
齐月看到兰武峰那籍然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不会的,峰子,我觉得雁子会等着你的,你不是说她说过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吗?说不定,你们的孩子都已经会叫爸爸了呢。
兰武峰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如果雁子把孩子生下来了,孩子都快3岁了,应当会叫爸爸了。
唉,真羡慕你啊。
齐月脸上有一些落寞之色,不过她迅地用笑容掩饰起来了:不过,没关系,等陪你见过雁子,我就回北京去了。
你没听那个姓许的同志说吗,我哥已经有孩子了,我回去也有人叫我姑姑了。
齐月……兰武峰迟疑着说道,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齐月装傻充愣。
不过当她看到兰武峰那歉疚的目光时,就再也没装下去了,她狠狠地瞪了兰武峰一眼,说道!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又没说想追你,我比你大四岁呢。
过去的事情,我都是逗你玩的,知道吗,小屁孩?兰武峰道: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把个人的事情给解决一下?你疯了?齐月格格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吗?我这么个老姑娘,哪有人要我?你不是说,过去有个什么太子特别照顾你吗?陈天?齐月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我和他只是纯洁的革龘命关系……再说,他现在也为多了,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还是去找找他吧,没准……你怎么这么罗索啊,跟我奶奶似的。
齐月抱怨道,好了好了,我不用去找他的,他家和我家就住隔壁,我回去了肯定能碰上他的。
峰子老奶奶,你就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还是想想见了你家雁子该说点什么吧。
两人一路心口不一地斗着嘴,不觉已经来到了浔阳。
司机对于汉华重工还的确挺了解的,直接开着车到了公司的大门口。
我的天,几年不见,公司居然这么大妩模了兰武峰跳下车时,看着眼前如一片城市般的厂区,惊得目瞪口呆。
齐月也啧啧连声道:不错啊,峰子,你那个林哥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么大的厂区,赶上咱们整个孟固县城了吧。
兰武峰走到门卫室,打听道:同志,我想问一下,林振华还在这里工作吗?门卫吓了一跳:同志,你是哪来的?林振华是我们副总经理,你说他是不是在这里工作?那他的办公室在哪?丶,门卫回头指了指,说道:公司办公楼,你一问就知道了。
兰武峰把吉普车打走,又和齐月一起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便背着行李向办公楼走去。
走到楼门前时,兰武峰止住了脚步,他的手开始轻轻地抖了起来。
峰子,怎么啦?齐月奇怪地问道。
我怕了。
兰武峰喃喃地说道。
怕什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去见见你那个林哥再说吧。
齐月大大咧咧地说道,走吧,峰子,我陪你去。
我真的很紧张。
兰武峰道。
齐月突然诡秘地一笑,说道:峰子,我倒有个主意,你说我们两个如果挽着胳膊进去,像一对情侣一样,你那个林哥会是什么表情?别,你可千万别这样。
兰武峰立即就忘了原先害怕的东西,转而害怕起齐月的疯狂了。
他知道,齐月这个姑娘可真是敢ě作剧的。
没事,没事,试一下嘛。
齐月见兰武峰怕了,顿时来了情绪。
她不容分说地挽起兰武峰的胳膊,拽着他向楼里走去。
林经理,有人找。
一名工作人员把兰武峰和齐月带到林振华的办公室,向里面通报道。
进来吧。
林振华头也没抬地答道。
门开了,兰武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门。
齐月一时也感觉到了紧张,她随着兰武峰一起走进办公室,一只胳膊还挽在兰武峰胳膊上。
林哥。
兰武峰看着伏案疾书的林振华,心潮翻滚,他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道。
请等一下。
林振华答道,他正想再写几个字,笔却突然停住了。
他愣了几秒钟,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用不敢相信的口吻说道:……峰子。
林哥兰武峰甩开齐月的胳膊,向前紧走两步,林哥,是我,我回来了林振华看看兰武峰,又看看他身后的齐月,脸色渐渐地黯淡下来。
他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来到兰武峰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带来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她是……兰武峰结巴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介绍齐月合适。
我是峰子的女朋友啊。
丶,齐月呵呵笑着说道,她觉得这个玩笑实在是太有趣了。
嗯象着兰武峰嘴里无所不能的林振华会如何暴跳如雷,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啊。
啪没等齐月笑完,只听一声脆响,林振华给了面前的兰武峰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的出手是如此之重,兰武峰的脸上立时现出了五条清晰的指印。
林哥!兰武峰捂着脸失声叫道。
滚林振华怒吼道,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284 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怎么随便打人啊!丶,齐月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zxZJ 5.com她本来只是想给林振华开一个玩笑,哪料到林振华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了。
最为诡异的是,兰武峰在缅甸打了几年仗,身手是颇为不错的,林振华抬手打他时,他竟然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挨了这样一记耳光。
林哥,你打得好兰武峰含着眼水说道。
林振华打完这记耳光,头脑才变得清醒了一些。
刚才那一下,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冲动,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
不过,即使是头脑冷下来,他仍然是怒不可遏,他指着兰武峰的鼻子骂道:你不要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我真替雁子觉得不值,她一个大姑娘家,忍受着别人的白眼,替你带着孩子,替你照顾着老娘,还替你打理着生意,苦哈哈地等着你回来。
结果,就等回你这样一个白眼狼!我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雁子听到林振华的叙述,兰武峰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顺着脸颊汩汩地流了下来。
齐月也是热泪盈眶,她走上前去,对林振华说道:林……林经理,你误会了,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是峰子的战友,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这是真的?林振华转过头看着兰武峰,问道。
兰武峰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她是我们知青连的连长,叫齐月。
我和她只是战友关系。
你们……林振华一时无语了,看着兰武峰脸上鲜红的指印,他开始有些歉疚了:峰子,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不,林哥,你打得好兰武峰拉着林振华的手,真诚地说道:林哥,有你这一巴掌,我才知道,你还是把我当成兄弟。
还有,我欠了雁子这么多,心里一直都放不下,挨子一巴掌,我心要舒服多了。
唉,坐下吧。
林振华指了指沙,示意二人坐下。
耳光这种东西,打也打了,不可能再收回去,更不可能说什么让峰子打一巴掌回来之类的傻话。
不过,峰子说得也对,这么多年,他连封信都没写回来,挨一耳光也是活该。
林哥,雁子现在怎么样?兰武峰坐下之后,焦急地问道。
她在南京,很不错。
林振华说道。
他知道兰武峰最为关心什么,便把安雁这几年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兰武峰和齐月介绍了一遍。
听到安雁以一个弱女子的身份,办起规模宏大的建康家电卖场时,齐月也不由得惊叹起来了。
林哥,我要马上去南京,你能给我安排吗?兰武峰说道。
行,咱们一起去吧。
林振华说道。
第二天一早,风尘仆仆的林振华、兰武峰、齐月和杨欣一行出现在建康家电的行政区,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坐长江上的客轮,而是从公司里找了一辆吉普车,一路开着夜车从浔阳赶过来的。
同志,你们找谁呀?行政区的前台姑娘看着这群衣冠不整的陌生人,职业地问道。
林振华正待上前去解释,兰武峰抢先一步走到前台姑娘的面前,平静地说道:我叫兰武峰,我找安雁。
请问,你和安总有预约吗?前台问道。
兰武峰摇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你告诉她我的名字,她会知道的。
前台姑娘将信将疑地拿起电话,拨通了安雁的办公室,通报道:安总,前台有人要见你,他说他叫兰武吼……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呀,的一声惊呼,紧接着,电话听筒已经摔落在地上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忽拉一下被拉开了,安雁失魂落魄一般地冲了出来。
峰子!安雁对着兰武峰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地喊着。
雁子!兰武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安雁。
安雁把头扎进羊武峰的怀里,肆无忌,啤地嚎啕大哭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惊愕和感动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前台姑娘瞪大眼睛看着林振华,他是谁啊?他是你们安总一直在等待的人。
林振华轻声地说道,其实他们是有预约的。
在三年前他们就绝好了,无论是海枯石烂,还是地老天荒,你们安总都在等着他。
好不容易,安雁终于哭完了,她不好意思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对林振华等人羞怯而幸福地笑着。
在过去的几年中,她虽然也经常微笑,但她的眉宇间始终带着一偻淡淡的忧郁,此刻,这丝忧郁已经荡然无存了,她又恢复到了几年前那今天真无邪的样子,满脸是灿烂的阳光。
雁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缅甸时候的知青连连长,叫齐月,是北京知青。
兰武峰向安雁介绍道。
你好,雁子,总听峰子说起你,现在见了真人,才知道你比峰子说的还要漂亮十倍呢,难怪峰子做梦的时候都念叨你的名字。
齐月添油加醋地说着。
做梦的时候……安雁狐疑地看了兰武峰一眼。
是……是男同志们传的,我没有亲耳听到啊。
齐月这才知道自己自作聪明编出来的话出了破绽,连忙纠正道。
头一天害得兰武峰平白挨了林振华一巴掌,她可不敢再胡闹了。
峰子,你回来的事情,妈知道吗?安雁想起了婆婆,连忙问道。
兰武峰道:没有,我准备见了你,就去见我妈*……,对了,雁子,听林哥说,你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安雁偎在兰武峰的胳膊上,说道:对啊,我给他起的名字,叫兰翔。
小名是林哥起的,叫小黑,你看行吗?行,这两个名字都好。
走,咱们现在就回家兰武峰说道。
安雁自然无心上班了,她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兰武峰以及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家。
兰大妈见了儿子,先是用扫帚猛打了几下以示惩诫,随后又搂着儿子哭了半天,最后才挽起菜篮子亲自上街买菜去了,她决定要把儿子喜欢吃的菜全部买来,让儿子一次吃个够。
至于小黑,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爸爸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妈妈已经给他看过无数次爸爸的照片了,在他的小脑袋里,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爸爸。
尤其是当兰武峰从随后带的行李中取出几件高档玩具给他的时候,他立马就接受了这个爸爸,羊且一整天都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享受着当小太阳的待遇。
两天之后,江南省丰华县县政府的家属院里,副县长安东耀家的门外,走来了兰武峰一家三口。
兰武峰平安回国,安雁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寻求父母的原谅,以及父母对他们这桩婚事的赞同。
峰子,你说,爸妈会原谅我吗?安雁手里牵着小黑,忐忑不安地对兰武峰冉道。
不管他们是不是原谅,我们都必须来向他们认错。
兰武峰说道。
可是,我爸爸如果要打你,怎么办?这一回,即使他把我打死,我也绝不离开你了。
兰武峰斩钉截铁地说道。
峰子,我也不会离开你了。
安雁说道。
笃笃笃,笃笃笃。
,兰武峰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门里站着的是安雁的母亲。
她一眼看到女儿,不由得惊喜地喊了起来:雁子,你回来了!还有,是峰子?妈,我回来了……我爸在吗?安雁问道。
在在,在客厅看报呢?安母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们这样进去……妈,你带着小黑。
安雁把小黑的手塞到母亲的手上,和兰武峰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家门。
客厅里的安东耀早已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见到女儿和兰武峰进来,他端坐不动,眼睛jia装依然盯着眼前的报纸,但报纸上的内容,他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
爸,女儿不孝!你打我吧。
安雁走到安东耀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兰武峰微微愣了一下,也跟着安雁跪了下去:安县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
安东耀拿着报纸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和未获得身份的女婿,百感交集。
迟疑了一会,他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二人面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们起来吧,这件事,也怪我没处理好。
外公,外公小黑得了外婆密授的机宜,向外公扑过来。
这是安雁妈妈使出的杀手锏,她知道,丈夫可以在女儿、女婿面前装样子,但在外孙子面前,那是绝对装不出酷样来的。
哎,小黑。
安东耀的眼睛里闪出光芒,他一把抱起小黑,对着女儿和女婿嘿嘿地笑了起来。
老安,你和雁子丶峰子聊,我去买菜。
安母在一旁说道,今天外孙回来了,我多买点菜。
老安,你和峰子喝两杯。
峰子,你能喝点吗?安东耀像没生过什么事情那样,对兰武峰问道。
安县长,我能喝一点。
兰武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安东耀脸色微微一沉,问道:你叫我什么?呃……兰武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迅地从安雁的眼神中得到了启,连忙改口道:爸,我能喝一点,晚上我陪您喝。
285 大院家法兰武峰终于熬出了个正shì编制,能够和老丈人坐在一起喝酒了。
.ZⅩ ZJ5.com在北京西苑的某个大院子里,齐月却可怜巴巴地跪在一幢小洋房门口,看她那标准的姿势,可知像这样罚跪的经历,在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哈哈,在缅北叱咤风云的延安连连长,也有跪在这里晒太阳的时候啊。
一个巫出头的小伙子蹲在齐月身边,幸灾乐祸地嘲笑着她。
我说太子,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齐月撅着嘴说道,过去陈伯伯罚你跪的时候,我说过啥吗?陈天连忙点头道:这倒也是,整个院子就你对我好,见我罚跪还拿手绢给我垫膝盖呢。
齐月满意地说道:你还算有点良心,还能记得这些事情呢。
小月,其实,这些年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都在想着咱们过去那些事情的。
陈天说道。
齐月脸上微微一红,低声说道:是吗?我……我都快忘兵我只记得一件事,回来以后我爸肯定得给我上家的,你看,我没猜错吧。
陈天道:小月,你别看齐叔叔板着脸。
这些年,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牵挂着你。
上次五处的许彦民从缅甸回来,向总部报告说有你这样一个人,齐叔叔专门把他叫过来,反反复复问了他无数次呢。
你想想看,你家老爷子从来都是什么半听一遍就全明白的,可是这件事,他问了得有十几遍了。
齐月眼睛里泪花一闪,不过,她没有让自己的真垩实感情流露出来,而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我爸最疼我了。
你闻闻看,闻到什么味道没有?陈天把头凑过去,打算闻一闻齐月的头,齐月挥掌把他推开了:闻哪呢!不怀好意是不是?我让你闻我们家厨房的味道,我爸在给我蒸鸡蛋羹呢,他知道我最喜欢吃他蒸的鸡蛋羹了。
正在此时,小洋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跑到齐月面前,喊道:姑姑,姑姑,爷爷说时间到了,叫你进屋呢。
齐月嘻皮笑脸地站起来,牵着小侄子的手进了屋,陈天也大大咧咧地跟在她的身后。
刚才这一幕罚跪的场景,在他们小的时候是经常生的。
大院里的干部家庭都有自己的家,罚跪算是比较轻的一种了。
齐月这趟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得到哥哥齐成传达的父亲的。
谕,说她擅自出国,得罚跪一小时才能进门。
齐月当然知道,这种处罚,不过是父亲用来掩饰感情的一种方shì而已。
父亲齐宏钧是秘密战线上的老将,轻易不愿流露自己的感情,越是思女心切,他越要用这样的方来显示自己满不在乎。
殊不知,这种老顽童般的伎俩,早已被他的一双儿女看得一清二楚了。
爸,我回来了。
齐月走进屋子,看到父亲正端坐在客厅的沙上,便恭恭敬敬地站在父亲面前报告道。
坐下。
齐宏钧指指对面的凳子说道。
是!齐月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陈天是这家里的常客,也不客气,便在旁边找了一个凳子坐着旁观。
齐宏钧板着脸,审讯犯人般地说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到缅甸去的,这些年,在缅甸又干了些什么?齐月知道这是必要的一环,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父亲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她把自己如何到云南,又如何因为砍伤了意图污辱她的指导员而逃往缅甸,以及最终如何在缅甸打下一片天地等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齐宏钧听着女儿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脸上不时微微一下,显然是有些心疼了。
你们延安邦,有没有做过走私、贩毒的勾当?齐宏钧又问道。
齐月道:贩毒我们肯定是不干的,你女儿也是受你教育多年,这点觉悟还有吧?至于走私嘛,那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一些的啦。
什么?齐宏钧的声音严厉起来了。
齐月用撤娇的口吻说道:爸,我们又不是往中垩国走私,我们只是在缅甸和泰国之间搞接走私而已了。
你想想看,缅甸jūn方把我们的道路都封锁了,我们如果不往泰国走私,怎么能生存下去啊?嗯,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吧。
齐宏钧道,我再问你,组织上在春节前就已经和你们接触过了,你们怎么拖了半年时间才回国?一听此话,齐月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她嘻嘻笑着说道:爸,你猜猜看,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干了些什么?齐宏钧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家已经用过了,但女儿似乎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十多年没见,女儿已经从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变成了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但那顽劣的脾气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哪猜得出你们这些毛孩子的想。
齐宏钧没好气地说道。
齐月郑重地说道:爸爸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可不是毛孩子的做。
我们知青连全体同志一致认为,我们在回国之前,一定要给祖国准备一份大大的礼物,这半年时间,我们就是采办这件礼物去了。
什么礼物?齐宏钧问道。
齐月走到客厅当中挂着的一幅世界地图面前,指着缅甸沿海的一个地方对父亲说道:爸爸,你过来看,我们在这个地方,金茂,买下了一个港口。
港。
?齐宏钧从沙上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没错,一个港口。
这个港口龘交通方便,港阔水深,周围有岛屿环绕,主航道水深占至刃米,可以停泊万吨轮船。
齐月说道。
你们怎么会想到在每甸买下一个港口的?齐宏钧愣了。
他原本以为,这些知青要采办什么礼物,不外乎是弄个什么纪念品之类,谁料他们竟然有这样大的手笔。
陈天也走了过来,看了看地图之后,点着头说道:小月,你们这个礼物,可实在是太贵重了。
有了这个港口,我们从西南出海进入印度洋,就不用再绕道马六甲海峡了。
和平时期,这里可以服务于经济建设。
如果遇到战时,这里可以成为我们输送武装力量的通道。
此外,它还可以作为我们远洋海jūn的补给港,战略意义十分重要啊。
齐月笑道:怎么样,我们这份礼物不错吧?可别小看我们知青连,我们有几位同志可是非常有战略眼光的。
齐宏钧问道:小月,你刚才说你们买下了这个港口,是以谁的名义买的?我们啊。
齐月道,我们在缅甸注册了一家延安海运公司,股东是我们知青连的全体战友,你家女儿,也就是不才,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我们知青连的副连长宋启源是总经理。
我们不但买下了一个港口,还买下了两条船呢。
爸,你放心,我们现在已经不当土匪了,我们金盆洗手,成为缅甸的合商人了。
真是胡闹。
齐宏钧嘴里骂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作为一名神秘战线的老将,他是非常清楚这个港口对于国家的战略意义的。
这个港口控制在知青连的手上,而知青连的领导又是自己的女儿,这也就相当于是控制在国家的手上了。
对于女儿的政治觉悟,齐宏钧还是有些信心的。
可以啊,小月董事长。
陈天说道,买一个港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你们上哪弄来了这么多钱?齐月连忙把自己的行李打开,从里面掏出六七块晶莹的翡翠,说道:我们是卖翡翠家的,我们延安邦有一个大翡翠矿,你们看,这都是我们的产品。
这个镯子是我给没见过面的嫂子准备的,这个玉丶扳指是给爸的。
这块是送给你的,太子。
说着,她把一个漂亮的玉镯递到陈天的面前,倒把陈天吓了一跳。
小月,你有没有搞错,我能戴这个吗?陈天道。
谁说给你了,这是给你夫人的啊。
齐月说道。
陈天嘿嘿笑着接过去,说道:这么一个镯子,恐怕值好几万吧?这赶情好,我还正愁找不着对象呢,有了这块玉,估计就有姑娘上赶着要嫁我了。
你还没结婚?齐月心里抨抨直跳。
谁看得上咱啊。
陈天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睛却盯着齐月的眼。
哼,那就不给你了。
齐月劈手把玉夺了回来,顺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脸上分明有了一些绯红的颜色。
齐宏钧看着女儿和陈天打闹,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有去介入年轻人的事情,而是继续问道:推迟回国的事情,也就这样了。
可是我接到的情报是,你们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在云南入境了,为什么现在才回家?这段时间里,你又跑到哪里去了?齐月就势挽着父亲的手,说道:爸,这段时间,我可是受教育去了。
我陪一位战友去看他的未婚妻去了。
也不对,不是未婚妻,因为那个女孩子帮他生了一个孩子,还等了他整整三年。
哎呀,我可算是知道啥叫忠贞不渝了,他们见面时候那个样子,把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陈天一怔:你说的战友,不会是叫峰子吧?对啊,是叫峰子啊,他的未婚妻叫雁子,怎么,你认识?齐月奇怪地问道。
陈天额手称庆:太好了,雁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来了,开饭啦。
哥哥齐成从厨房里端着一大碗鸡蛋羹出来,对众人喊道。
286 两成股份由于兰武峰和安雁的这件事情,让齐月和陈天之间有了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命运安排的奇妙感觉。
.zxZJ 5.com在饭桌上,齐月看陈天的眼光开始有些游离了。
齐月的哥哥齐成没有继承父业,他从陕西插队回来之后,进了宣传部门,成天舞文弄墨,与父辈以及齐月丶陈天他们舞qiang弄刀的职业恰成鲜明对照。
他对于兰武峰、安雁这样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倒是非常感兴趣,非让齐月和陈天把他们知道的细节都说了一遍,并且声称有朝一日要把它写到哪部小说里去。
大家神聊了一通兰武峰这小两口的事情之后,话题不知不觉地便转到了林振华的身上。
一说起林振华,齐月便愤愤然地说道:这个林振华,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峰子见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他扇了一个大耳光呢?脸都打肿了。
还有这事?陈天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
齐月道。
陈天拍手道:打得好,如果换成我是林振华,恐怕只会打得更重呢,你看看这几年雁子守得多苦,搁了谁也得揍他一顿。
不过,我倒真没看出来,林振华那么斯文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打人?什么斯文啊,他简直就是个土匪。
齐月嚷嚷道,你是和他接触得严,所以不了解。
林振华?齐宏钧插话道,小天,这是你说的那个打算去南部苏丹的企业家?没错,就是他。
陈天说道。
南部苏丹?齐月瞪大眼睛问道,那个地方不是挺乱的吗,他去那干嘛?财mí心窍呗。
陈天没心没肺地说道。
接着,他把锡雅部落的事情简单地向齐月说了一遍,然后叹道:要说起来,这个林振华的眼界和胆魄都是够不错的,只可惜生不逢时啊,没有一个舞台去让他施展。
齐月道:我倒觉得,是不是你们太保守了。
像这样一个项目是一件好事啊,为什么不能支持他?听到齐月这样抱怨,齐宏钧解释道:外交无小事,南部非洲的事情太复杂了,国家也走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
毕竟锡雅部落只是一个割据政权代表不了苏丹政府。
我们越过苏丹政府直接和他们进行交易,这在外交上是比较忌讳的。
对于锡雅部落这个项目齐宏钧是知道的。
尽管他已经退休了,但在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上,大家还是会来向他请教一番。
锡雅部落的这个石油项目,国家有些左右为难,一方面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打入非洲内6的机会,另一方面又担心政治上和安全上的麻烦,因此开过好几次研讨会,而齐宏钧也被聘请去表过意见。
割据政府怎么啦?齐月可不高兴了,她就是专门做武装割据的,丝毫也不认为武装割据有什么不对。
她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国家就是太谨慎了如果换成我,我就和他们做交易,有钱干嘛不赚?至于安全,大不了雇一支雇佣jūn去保护呗。
哎哎太子同志,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不觉得这样盯着一位女同志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陈天没有理会齐月的抗议,而是面露喜色地说道:小月,你真是个天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哪招?齐月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不是说你敢去和锡雅部落做交易吗?陈天问道。
对啊…,齐月道,她看着陈天的脸上似乎有些认真的样子,便诧异地说道:怎么,你还把这话当真了?我又不会造炼油设备我想和他们做生意也没办啊。
陈天笑道:你不会造没关系林振华会造啊,你只管卖就行了。
齐月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天的意思:你是说,让我们作为中间商来承接锡雅部落的项目?名义由我们出,设备由林振华出。
这样一来我们国家不需要承担任何政治上的责任,而真正去做事的还是林振华的那个什么什么重工,是不是这样?齐叔叔,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陈天看着齐宏钧问道。
齐宏钧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倒有几分可行性,不过,还是听听小月的意见吧,毕竟她是具体经办的人嘛。
齐月撅着嘴说道:别问了,如果你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我估计现在林振华正在给峰子出这个主意呢。
峰子这个人我可知道的,对他那个林哥,可以说是三忠于四无限,他林哥说东,峰子绝不会往西。
这事,还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齐月的猜刻一点都没错,此时,林振华和兰武峰正坐在汉华重工的办公室里,商量着锡雅部落的事情。
林哥,这件事我们能接。
兰武峰拍着胸脯说道,我回缅甸之后,马上成立一家公司,就叫做延安石油化工设备公司。
我们先和锡雅部落签订供货合同,然后再和咱们汉华重工签订采购合同。
这样一来,我一手从汉华重工把设备买进来,一手再卖给锡雅部落,这不就和国家的政策没冲突了吗?,丶你们那边的事情,你能说了算吗?林振华问道。
兰武峰道:我们知青连的战友们,情同手足,我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支持的。
另外,林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知青连的所有产业里面,有你两成的股份呢,你是我们连队里最大的股东呢。
林振华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兰武峰道:林哥,你记得我临走之前,你给了我一个瑞士银行的账号吗?林振华点点头道:我当然记得。
我还知道,你从里面取过5万美元,后来又归还了15万美元。
最近我没去查过账,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说起这个账户,林振华就想起了当年在泰国街头见到兰武峰的场景,当时,齐月也在兰武峰的身边,让林振华起了一些疑心。
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前两天林振华才会在盛怒之下给了兰武峰一个耳光。
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林振华也就不便再提起这件事了。
兰武峰对于林振华去查过账的事情倒也没有特别奇怪,他说道:没错。
那是我们知青连最困难的时候,我动用了那个账户里的美元,用那5万美元,从黑市上购买了一大批ǔqì。
正是靠着这批ǔqì,我们才打败了缅甸政府jūn,夺回了孟固县城。
我们的战友们都说,如果没有你的钱,我们不但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业,甚至于可能连命都已经丢掉了。
原来你取钱的目的是这个。
林振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听说自己交给兰武峰的钱挥了这样大的作用,他也有一些欣慰的感觉。
兰武峰继续说道:就因为这样,我们知青连的战友们一致同意,在知青连的全部产业中,拿出2o%作为你的股份。
我们现在办了翡翠矿山,收购了一个港口,还有两条船,另外还有十几家各种类型的公司,所有这些产业里面,都有你的2o%股份。
呵呵,那我可真是一本万利了。
林振华笑着说道。
关于延安邦的产业规模,兰武峰在此前已经向他介绍过了。
由于莆翠的价值无限,知青连目前控制的财产已经多达上亿美元。
按猕计算,兰武峰当年拿走的5万美元,现在已经还给他5ooo万了。
兰武峰说道:林哥,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
等过几天,咱们一起到北京去和齐月再商量一下。
我们知青连最会做生意的是副连长宋启源,可惜他留在缅甸看家,这次没有回国。
我觉得,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会支持的。
退一步说,即使他们不支持,我也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在缅甸注册一家公司来操作这个项目,效果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太好了。
林振华只觉得满天的乌云都散开了。
汉华重工与一家缅甸公司做生意,这是外贸部和外交部都不会干涉的。
而至于这家缅甸公司再把设备卖到非洲去,外贸部就更干涉不了了。
不过,合同主体还仅仅是问题之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当地的安全问题。
兰武峰手里并没有能够安装和调试这套炼油设备的工人,最终的安装队肯定还是得由汉华重工派出的。
谁能够保障他们的安全呢?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听到林振华提出的这个忧虑,兰武峰信心满满地说道:林哥,我们知青连耳不是吃素的,我们现在拥有一支3oo多人的武装,装备精良。
到时候,我亲自带1oo人到非洲去给咱们的工人当保镖就走了。
这太危险了吧?林振华道。
兰武峰道:这有什么危险,前两年,我们和缅甸政府jūn作战,那才真是危险。
那样的危险我们都熬过来了,非洲这点危险算什么?你不是说了吗,当地部落武装的战斗力就是渣。
好,这件事可以按这个思路来办。
过几天咱们就一起去北京。
林振华欣然说道。
287 瞒天过海利用一家海外公司来作为掩护,这是一种应对国际社会舆论的手,这种手,可以说想瞒谁都瞒不住,只是一层遮羞的窗户纸而已。
但国际上做事就是这样,只要你能够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做的事情再不地道,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据说这也符合西方国家的做事原则,那就是程序正义高于实质正义,做不做某个特殊行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有个贞洁牌坊。
国际上怎么整无所谓,国内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除非林振华只想做一锤子买卖,否则他与缅甸公司之间的所有交易,都必须向神一般存在的有关部门,进行汇报,并且必须在获得批准之后才能启动。
在去北京之前,林振华把与兰武峰商量出来的这个想提交到了汉华重工的高层会议上。
谢春艳、朱铁军、项哲、韦东齐等人对这个思路进行了反复的推敲,最终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
随后,林振华带上韦东齐、项哲丶兰武峰等人,再次奔向北京。
到了北京,林振华先约了陈天和齐月,和他们一说起此事,两个人都哈哈大笑,声称大家是英雄所见略同。
对于在缅甸作为中转的这个主体,齐月的建议是不要用知青连现有的公司,而是最好单独另注一个公司。
这样做一则是免得未来出现政治上的麻烦时,连累到知青连的其他产业,有点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二则是这个公司本身只是为汉华重工服务的,决策权完全妾给林振华更好,省得凡事还要通过知青连内部的董事会去讨论。
另外注册一个公司并不困难,以兰武峰的名义就可以了。
兰武峰对林振华的忠诚度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兰武峰名下的公司,就相当于林振华手上的公司。
注册资金方面,齐月同意从知青连的产业中拿出几百万美元来,实在不行,可以在仰光街上找一幢最豪华的写字楼,包下一层,这样看起来总像是个能够进行石油设备供应的企业了吧?对于齐月的这个建议,林振华也是非常赞同的。
不过,在向有关部门提交具体方案时,这一点并不需要写上。
林振华的身份还是国企负责人,以自己的名义在国外搞一个公司,是比较犯忌的。
在随后的一些时间里,林振华等人开始与各部委进行频繁的沟通。
瓦希尔也被召唤过来了,作为锡雅部落的代表,参与各种会谈。
由于在这个新方案里,不存在我国政府干预别国内政的嫌疑,因此在各部门受到的阻力就小得多了,整个谈判的进展十分顺利。
各个有关部门在锡雅部落这个项目上也都是能够找到自己的利益的。
机械委方面,能够把这个项目当成中垩国机械工业走向世界的典型;外贸部方面,看中的是这个项目带来了巨额外汇收入;外交部希望把这个项目当成一张手上可用的牌,在涉及到非洲大6的外交事件中拿出来使用。
至于安全机关,那就更不用说了,陈天专门请瓦希尔吃了一顿便饭,席间说了一些什么,连林振华都无权知道。
尽管扫清了障碍,但整个过程前前后后还是折腾了得有半年时间,最终才算是尘埃落定。
上级部门批准了汉华重工与锡雅部落之间的炼油设备交易,整个项目正式启动。
项目的具体交易过程,正如林振华他们设计的那样:先由兰武峰在缅甸注册一家名为风林的公司,与锡雅部落签订提供炼油设备的合同,合同金额为3亿美元口随后,风林公司再与汉华重工签订合同,以万亿美元的价格,从汉华重工手里购买一套炼油设备,同时由汉华重工负责派人在指定的地点进行安装。
这个指定的地点,自然就是南部非洲的锡雅部落。
两份合同中相差的旦四万美元,是作为风林公司的运作成本的,这其中包括雇佣一支武装力量前往施工现场,负责保卫现场的安全。
此外,这支武装力量还要负责监督锡雅部落偿还货款的情况,如果锡雅部落有意赖账的话,保安公司就会摇身一变,变成专业的讨债公司。
作为一家缅甸企业,风林公司可以采购一批武器带到南部苏丹去,这些武器将会被配给汉华重工在那里的工人。
这些工人中间,有相当一部分是退伍军人,他们的战斗力,是在兰武峰的队伍之上的。
按照合同规定,在项目启动之前,风林公司会向汉华重工支付一笔25oo万美元,约合86oo万人民币的货款。
这笔货款相当于汉华重工制造这套炼油设备以及派人安装的全部成本,也就是说,如果未来的交易出现了问题,至少汉华重工在这个项目中不会有实际的损失。
这也算是一种无奈的安排了,汉华重工是包含国有股的公司,进行这种有风险的投资需要通过一系列的审批,而这些审批往往还是很难通过的。
林振华索性让风林公司先把货款垫付出来,这样汉华重工就没有风险了,各级部门也就找不到理由来阻拦了。
至于说风林公司可能遭受的风险,林振华认为是值得去冒的。
反正他在知青连那里也有2o%的股份,实在不行,就用这些股份来赔偿整个损失好了。
林振华现在也有了一些身家了,有能力支持这样一场豪赌。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林振华是明白的。
缅甸这家公司的名称叫作风林的原因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兰武峰和林振华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所拼凑出来的。
公司的注册资金主要是使用了林振华在知青连的股份,所以,它的真垩实所有者是林振华,名义上当然还是挂在兰武峰名下的。
齐月和兰武峰没有全程参与这个项目的谈判过程,他们在国内呆了个把月就返回缅甸去工在国内滞留期间,齐月和兰武峰逐家逐户地去走访了那些牺牲战友的家属,给每户人家都送去一笔优厚的抚恤金,算走了却了一桩心愿。
与齐月他们一同回国的知青战士们,只有一小部分选择了回家定居,其他人在安顿好了家里的事情之后,都重新返回缅甸去了。
这些战士大多是在缅甸生活了十几年的,对缅甸甚至于比对自己的家乡更加习惯。
此外,延安邦目前家大业大,知青们在那里要么是公司经理,要么是孟固县城里的什么头头脑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比他们回国来当待业青年可强出许多了。
对于兰武峰重返缅甸,安雁很是恋恋不舍。
尽管兰武峰表示他每年至少会回来两趟,而且安雁也可以经常带着孩子去缅甸旅游,但安雁还是觉得不理解。
峰子,你为什么还要呆在缅甸呢?爸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根本就没去报案。
而且,现在咱们也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过去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你留在国内不好吗?安雁这样对兰武峰问道。
兰武峰道:雁子,我的战友都在缅甸,而且我的事业也在缅甸。
我留在国内,什么也干不了,多憋屈。
安雁道:峰子,你怎么会没事做呢?你可以回来重操旧业啊。
其实,我做这个建康家电卖场,就是为你做的。
现在你回来了,理应接手过去。
你当总经理,我回家当家庭妇女就好了。
兰武峰摇摇头道:雁子,我看出来了,你做生意很有天份,建康家电在你手里经营,比交给我要强,四倍。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做生意,我更喜欢在缅甸带兵打仗的生活。
安雁道:什么你和我的,你如果需要,我帮着你一起做就好了。
兰武峰道: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人家说我是吃软饭的,老婆做出了一番事业,我空着手回来吃现成的。
小黑也一天天长大了,我得让他看看,他爸爸也是有本事的,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安雁知道兰武峰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他了。
他们现在年龄都很轻,只有二十四五岁,正是创业的时候,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兰武峰在缅甸是延安邦的副主垩席,而且掌管着延安邦的武装力量,隐隐是一方诸侯,如果让他回到南京来做他所不擅长的商场经营,的确是够憋屈的。
安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活得窝窝囊囊。
峰子,你打算在缅甸干多少年?安雁问道。
兰武峰想了想,说道:现在也说不好,不过,林哥马上要在非洲搞工程,我怎么也得帮他把这件事情办好。
林哥过去帮了我,这些年又一直照顾你,他的事情,我是不可能不管的。
安雁连连点头道:那是肯定的,林哥帮了咱们这么多,咱们不能忘恩。
不过,峰子,你真的要亲自带人去非洲吗?会不会有危险啊?兰武峰自信地笑笑,说道:这有什么危险?我带,田个兵过去,谁敢和我们打?雁子,你放心吧,我们不是去打仗,我们就是去威胁一下别人,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去吧,不用惦记家里,我会照顾好妈和孩子的。
安雁含着泪水说道。
288 哈日从哪破局呢?林振华站在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中垩国地图前,一筹莫展。
在与各部门打嘴皮仗促成锡雅炼油厂项目的同时,林振华一刻也没有忘记公司里的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把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推向市场的事情。
经过韦东齐、范世斌等人两年多的努力,尤其是有了方延武等一批喝过洋墨水的化工专家的加盟,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的研取得了成,设计方案和工艺路线都通过了国家化工研究院的审核,产品已经定型。
然而,到目前为止,这项产品还没有找到第一个客户,其技术的可行性未能在实践中得到验证。
林振华动了汉华重工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四下里介绍这项新产品,可走到目前为止,也未取得进展。
褚红阳和舒曼在海外也进行了一些推广。
一些展中垩国家的客商对此倒是有一些兴趣,但他们提出,自己不愿意成为做实验用的小白鼠,无论如何,他们希望看到有过成的案例,才敢放心大胆地引入。
上哪去找到第一只小每鼠呢?这是林振华朝思暮想的事情。
笃笃,笃笃门被敲响了,林振华应了一声:进来吧。
项哲应声而入,进门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然后走到林振华身边,小声地说道:振华,我刚得到一个内部消息,还没有证实可靠性。
你说吧。
林振华道。
我刚刚给我在北方省的一位朋友打电话,向他介绍大化肥设备的事情。
他告诉我说,他们省的经委和化工厅,好像正在和日本人洽谈引进大化肥设备的事情,日本那边的厂商,好像就是尼宏重工。
项哲说道。
尼宏重工?林振华瞪圆了眼睛。
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什么事都有它一份啊。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汉华重工与尼宏重工的产品线本来就是重叠的,汉华盯上的市场,也就是尼宏重工的市场,两家不常碰面才怪呢。
对了,老项,你朋友是什么位置上的?他说的话,靠谱吗?林振华问道。
项哲点点头道:他是省委政研室的,是和我同一年去美国留学的,我对他比较了解,他说话应当是比较靠谱的。
不过,他的工作内容不涉及到工业口,所以对情况了解得不多。
但他说曾经在经委那边见过化工厅的人和日本人,应当与此事相关。
北方省……林振华在地图上找到了北方省的位置,他盯着地图上的这一小块,思考着有关这个省的一些情况。
项哲站在一旁介绍道:北方省是个农业大省,化肥需求量很大。
它现在有五套1o万吨的大化肥设备,还有一些小化肥,总产量不能满足生产的需要,每年还要从邻省和国外调入大量化肥。
咱们一直认为它有可能有兴趣兴建4o万的大化肥设备的。
咱们过去和他们联系过吗?林振华问道。
项哲道:我去销售部查过了,咱们和北方省的经委和化工厅都联系过,给他们的几个大化肥厂也过咱们的资料。
不过,对方一直没有给我们反馈,只是说收到了材料,需要的时候再和我们联系。
不行,这事我得马上问一下。
林振华说道。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抄起电话,直接拨到了国家机械委朱晋文的桌上。
朱晋文此前已经给了林振华这个授权,说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朱晋文这样做可不吃亏,他知道,林振华屡屡能够创造出一些奇迹,和林振华保持密切联系,多少也能沾上一点奇迹的光芒。
朱司长,你方便吗?我有点事想向你咨询一下。
林振华直截了当地说道。
可以,你说吧。
朱晋文态度挺好。
朱司长,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但还未证实,所以想向你咨询一下。
林振华说道,接着,他便把项哲告诉他的情况向朱晋文简单说了一遍。
朱晋文一开始还哼哼哈哈地应着,后来就不再吭声了力朱司长,你在听吗?林振华见朱晋文没有回音,便出言问道。
朱晋文在电话那头答道:我听着呢,你说完了吗?林振华道:我说完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我想问问,机械委这边有没有得到这个消息?朱晋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没有接到北方省的报告,从程序上来说,这样的大型装备进口,他们应当要向机械委提交一个报告的。
但现在中央提倡扩大地方的自主龘权,我们对地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管理权,所以地方上有时候不和我们打招呼,也是有可能的。
朱司长,你对这事是什么态度?林振华问道。
朱晋文当然知道林振华的所指,汉华重工完成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的研之后,第一时间就向机械委提交了有关材料,请求机械委在涉及到此类项目时,对汉华重工给予鼓励和扶持。
大型成套设备制造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体现,任何一个国家对于这类设备的国产化都是大力支持的,因此,机械委直接将此事进行了备案,答应在国内有此类需求时,将会优先考虑推荐采用汉华重工的技术。
如今,这样的项目需求果然出现了,林振华所希望朱晋文表的态,就是是否支持由汉华重工来取代尼宏重工,接下这一单。
然而,项目的需求方是北方省化工厅,他们三缄其口,不向中央报告此事,显然是不想让上面插手,朱晋文又如何能够贸然对林振华表什么态呢?小林,你别急,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朱晋文迟疑了一会,这样对林振华回答道。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林振华道。
朱晋文要了解一个情况,不可能像林振华这样直接给对方打电话,他必须找到合适的人,以合适的方式来进行了解。
在了解到了一方面的情况之后,他还需要向其他部门进行求证,以了解是否还有其他的背景。
这一通联络下来,就过去了一天时间,而此时,林振华也已经通过谢春艳、韦东卒、贺诚山等人的关系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咋I项目,是北方省一位姓刘的副省长上个月到日本去访问的时候定下来。
他直接把任务下达给经委和化工厅,指定他们和日本尼宏重工进行联络。
北方省的经委和化工厅完全没有进行不同供应商之间的比较,甚至事先连价钱都没问一问,就开始谈技术细节了。
朱晋文在电话里向林振华说道。
这算不算违反规定了?林振华问道。
朱晋文跟他说起的情况,与他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情况大致相同。
据说这位刘副省长极端哈日,家里所有的电器都是日本货,在各种场合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你看人家日本,。
像刘副省长这样的干部,在当年并不罕见,时至今日,也还是大有人在的。
外国的月亮比中垩国的圆,这在许多人的脑子里是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想破除这个观念,可真是不容易。
朱晋文哼了一声,说道:规定不妩定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人家副省长了话,下面的人可不就得照着执行吗?有些程序上的要求,随便做个假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么说,你堂堂一个机械委的司长,也拿他们也没办吗?林振华问道。
朱晋文嘿嘿冷笑道:小林,你也太抬举我了。
人家话的人是副省长,我只是一个司长,差着级别呢。
更何况,人家地方上怎么做事,我们只有提建议的权利,哪能横加干涉?*……,好像对方来头是大了一点。
林振华郁闷了。
他此前说朱晋文的时候,多少带着一些遣将不如激将的心态,想刺激一下朱晋文,却忘记了其实朱晋文的官也并不算大,比副省长要低上半级。
小林,这个项目,你们就不要琢磨了。
我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替你们试探过了,对方说了,这是省长戴帽指定下来的项目,不可能找其他家合作的。
朱晋文规劝道。
林振华道:朱司长,你有所不知,我是和尼宏重工交过手的,这帮家伙开价黑得很,这套4o万吨的设备,我估计他们的开价会在1ooo万美元以上,这可都是白花花的美元啊。
美元好像是绿的……,丶项哲站在林振华身边,听着他打电话,听到这句的时候,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没错,朱司长,我身边的小项说了,那可都是绿油油的银子啊。
林振华从善如流,迅地进行了纠正。
什么乱七八糟的朱晋文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了,在井振华面前,他还真是没板起脸来说话,小林,那你打算怎么做?我目前还没想好怎么做,不过,我打算马上去北京,可能还要去机械委麻烦你。
林振华道。
朱晋文道: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来北京有什么用?小林,你要知道,机械委也不是万能的,我们也不能对地方上号施令的。
我不需要你们号施令,我去上龘访总可以吧?林振华愤愤地说道。
289 上访之路林振华扬言要访,也走出于无奈之举,中垩国的事情,很多时候走正常程序是办不成的,因为当事人可以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让你在程序面前败退一一其实国外也一样,只是与我们无关而已。
对于程序合理,而实质不合理的事情,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把事情闹大,让那些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们无法淡定,于是事情就有转机了。
对于这一点,谢春艳、朱铁军等人也都是深有体会的,千万不要认为只有普通百姓才会访,其实官员们访的频率更高、力度更大。
当年朱铁军为了替彭钢等人争取病退的机会,就曾大闹过轻化厅,这其实就属于一种访。
再往回算,长征路为了纠正三人团的领导,那些高级干部们可没少干访的事情,只不过时代久远,这些事就成为一桩美谈了。
在得知北方省的事情之后,谢春艳、朱铁军都支持林振华去北京找有关部门反映。
谢春艳是省厅的领导,与北方省化工厅的人也有一些联系,但在涉及到利益的问题,该翻脸还是会翻脸的。
朱铁草属于厂里的干部,又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那种人,当即就扬言要陪着林振华一起进北京,并放出豪言,如果化工部、机械委等部门对此事不闻不问,他就砸了他们的庙门。
林振华当然不敢带着老爷子去砸机械委的庙门,不过,有了谢春艳、朱铁军等人的支持,林振华的底气就足了。
在此时,锡雅炼油厂的项目还在跑部盖章,这也是不能耽搁的,林振华便安排项哲分管此事,自己带着韦东齐丶何飞等人奔赴北京,开始了访之路。
林振华访当然不可能是一哭二闹三吊,相反他还得带着点江南土特产,找熟悉的人引见,去见那些足以影响到此事的人们。
用当时流行的话来说,这叫公关。
对于公关这个词,在海外学市场营销回来的何飞大为不解。
在他心目中公关是公共关系的简称,而公共关系是一个名词为什么林振华会把它当成动词去用呢?最后,韦东齐给他揭开了这个谜底,原来公关一词只是借用了公共关系的缩写,它的真垩实含义是攻关也就是把一个一个的关卡攻打下来。
在这一次之前,何飞曾自诩自己是公关高手,有三寸不烂之舌,足以把活人说死,把死人说成粘赞,但当他陪着林振华在一个一个的部委之间周旋时才知道部委干部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妄想用三言两语或者千言万语去打动他们,难于青天。
振华同志,你们的想法非常好我们是非常支持的。
中央的精神也是要勇攀科技高峰嘛,小平同志就曾经指出过……,你等等,我拿邓选来找找小平同志的原文,我们一起来学习一下。
领导笑容可掬地说道。
呃,李司长,这个我们已经学习过了,我们现在主要是谈这个项目的事情。
林振华不得不非常礼貌地进行提醒了。
好家伙,说两句话就开始翻邓选了再说下去该拿出什么1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了,林振华可真耗不起。
哎呀,具体到这个项目,难对方收起了刚才意兴遄飞的表情开始露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虽然我们作为中央部委也有一些政策进行指导的权力,但中央一再要求我们,要尊重基层的自主权,要用经济手段解决经济问题,不要搞行政命令这一套。
可是,我们要求的就是经济手段啊,我们要求对这个项目进行公开扩标,从技术、价格等方面进行评估。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我们的价格会比尼宏重工低一半以,而且不占用外汇,这本身就是一个经济考量啊。
林振华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话显得平和一些。
这番话如果换成朱铁军来说,这会估计已经要拍桌子了。
公开扩标,嗯,这个想法非常好,非常值得提倡。
我们可以向中央提出这个建议……,当然啦,你们也可以提的,以后我们的大型项目,都应当搞这个这个,对,招标的方法。
那这牟项目呢?这个项目可能就赶不了,振华同志,你要知道,一个政策的出台,是要非常谨慎的,要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要几几下,几几下你懂?呃……,略懂一些。
林振华郁闷地说道。
那今年代还不流行洞玄子之类的中垩国古代哲学著作,所以,领导说的几几下,当然不可能是养生的概念,而是政府在制订政策时的一种惯例。
所谓几几下,就是中央制订出一个政策后,先交给基层去讨论或者试点,取得一些经验之后,再汇总到级机关,进行修订,然后再下去,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政策比较符合实际情况。
要说起来,这种几几下的做法,是非常符合中垩国人的中庸传统的,通过反复讨论,中央和地方反复博弈,最后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样能够避免政策过于激进。
后世有位吴老先生曾将其归纳为一种渐进式改革的做法,实践表明,渐进式改革的确比激进式改革更有效果。
可是,林振华却没有时间却等待这种几几下,等到招标的政策出台,黄花菜别说凉了,恐怕都已经被吃光,堕入五谷轮回之所了。
林振华一行开着陈天提供的吉普车,在各个部委之间来回奔走,恨不得把轮胎都磨平了两寸。
各部委的官员们表现不一,有些哼哼哈哈、推三推四;有些义愤填膺、显得比林振华还着急。
但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一样的,那就是现在提倡放权,中央对于地方政府没有直接的控制力。
其实,也不是说中央真的管不了地方,而是大化肥项目这件事情,对于林振华来说是天大的事,对于部委官员们来说,则算不什么大事,谁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去与地方撕破脸。
所以,众人都与朱晋文一样,规劝林振华不要年轻气盛,要学会等待,这个项目就这样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小林,这样的事情是很多的,等你工作经验多一点,就明白了。
外贸部的副部长高祖兴就是一个规劝者。
他对于林振华的看法非常好,非常欣赏林振华的才气和闯劲,但当林振华求到他门时,他也是爱莫能助。
高部长,我们要求的并不多,只是一次公开扩标而已。
即使是不成,我们至少也要让大家知道,中垩国企业是有这方面能力的。
更何况,我们的价格比尼宏重工要便宜一半以,我们的报价最多是15oo万人民币,尼宏重工起码是1ooo万美元?丶,林振华道。
高祖兴摇摇头道:目前他们还在谈,不过,从北方省报过来的用汇额度看,他们打算出到12oo万美元。
,这都是农民的血汗钱啊,将来都是要摊到化肥成本里去的。
林振华用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他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坑害泰国农民的了。
高祖兴道:这没办法,北方省自己有出口产业,他们自己创造的外汇,有一定比例留成的,我们只能是提出指导意见,不能进行干涉。
这么说,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林振华问道。
几乎是没有办法。
高祖兴说道。
那么,你们对这件事就打算不吱声了?林振华又逼问道。
高祖兴无奈地苦笑起来:小林,你可真是个愣头青啊。
这样,这件事情,外贸部会向北方省表示一个意见,建议,记住,是建议他们考虑设备国产化的问题,节省用汇。
你如果有精力,可以请其他部委,包括国家经委、计委等部门,也表达一个这样的意思。
大家都这样说了,北方省方面自然也就有压力了。
然后你们再想办法去公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缝隙钻进去。
高祖兴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够意思了,林振华也不能再指责他什么。
按行政级别算,汉华重工算是一个剧厅级的单位,林振华作为常务副总,也就是一个正处,而且企业的级别与行政级别相比,还要略低半格。
高祖兴作为一个副部长,能够这样对林振华推心置腹地说话,林振华应当觉得受宠若惊才是,还能再提什么极端的要求呢?带着失望的心情,林振华找陈天喝酒去了。
在酒桌,陈天听着林振华哭诉这一条血泪斑斑的访之路,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不过,笑完之后,陈天还是真心地替林振华考虑起来,他说道:振华,实在不行,咱们给他来点硬的?来什么硬的?林振华问道。
陈天这厮,在强力部门呆惯了,说话就是显得横。
陈天道:我爸当年的警卫员,现在在中纪委工作,我去请他出面。
这个刘副省长这样卖力地替尼宏重工说话,没准屁股就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咱们把这事给他挖出来,直接给他按下去,你看如何?未完待续290 老狐狸的劝诫不行!你们真是太幼稚了!何海峰用坚决的语气对林振华说道。
这是在何海峰的家里,林振华把自己与陈天商量的方案向何海峰做了一个汇报,结果就换来了何海峰的这样一句评价。
陈天的提议,让林振华颇为心动。
在他的内心里,对于贪腐官员一直是有着一种痛恨之意的,虽然在日常工作中,他不得不经常与这样的官员打交道,虚与委蛇,但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打击打击这些人,他是会坚决支持的。
北方省这个项目,从林振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一直都是刘副省长在背后力挺,不给其他企业留下任何机会。
从这点来说,林振华与他有着很深的私仇。
如果真的现他在这个项目里与尼宏重工之间有什么勾搭的话,那么公仇私仇一块报,把刘副省长弄下去,顺便把大化肥项目弄到手,这是何等愉快的事情。
至于陈天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林振华想得不多。
对于安全部门以及中纪委的能量,林振华并不很了解,印象中,这两个部门似乎都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
然而,当林振华把这个想法说给何海峰听时,却受到了何海峰的断然否定,从何海峰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于林振华与陈天的这个设想很是不满。
为什么呀?林振华郁闷地问道,他就像是个捏出了一个漂亮泥人的小孩子,拿着自己的作品去给大人们看,满心希望得到几句夸奖,结果大人们却给了他一通呵斥,说他不该把衣服弄得那么脏。
对呀,爸爸,为什么呀?何岚站在林振华身边,不满地看着父亲,替林振华抱不平,爸爸现在社会风气多坏啊,连我们同学都在议论,说当官的贪污**太厉害了。
像这样的官鼻,为什么不严历地打击一下?何海峰摆摆手道:岚岚,你复习功课去吧大人说话,你别搀和。
我都成年了。
何岚抗议道我明年就上大学了。
林振华只好出言相劝了:岚岚,别闹,听你爸爸说。
说完,他又转头对何海峰说道:老何,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敲打敲打这个姓刘的。
就算他没有问题,敲打他一下,至少也能让他老实一点吧?何海峰叹了口气,说道:小林,你们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样一个大企业集团的剧总的。
林振华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个傻笑。
没办法,在何海峰面前,他只能装老实因为何海峰实实在在是看着他长大的,而且,作为局外人,何海峰对他的批评,远比谢春艳、朱铁军等人要深刻得多。
我跟你说,先一点,纪律检查部门不是你们手上的工具,尽管你说陈天与他们有一些关系但这样滥用公权来为一家企业服务是非常忌讳的。
,何海峰说道。
振华点点头,表示认可,并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说服他。
其次,刘副省长未必就有什么问题即使是与外商有一些私下的交往,收受了一些价值不太高的礼品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自我要求不严的问题,你们不可能把他扳倒。
打蛇不死,后必伤人,这个道理你懂不懂?这个……林振华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被何海峰一点出来,他才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了。
也许是前生看穿越小说太多,觉得作为一位穿越者,扳倒个把省部级干部易如反掌。
现在细一想,自己加上陈天,能量还真没有这么大。
还有,我们再退一步来说。
假定你,加上陈天,加上陈天的背景,大家一起拼命,舍得一身剐,真把这个刘副省长拉下来了,你觉得你就能拿到这个项目吗?何海峰层层深入,开始给林振华讲课了。
老何,你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和当年五叶风扇专利权的项目不同。
专利权那个项目,是人家侵犯了你的权利,抢了你本来应当赚到的钱,大家是理亏的。
所以你闹得天翻地覆,别人也无话可说,甚至会觉得你这个人有能量,有本事,对你只是佩服。
但这个项目呢,是人家北方省的项目,愿意给谁,是人家北方省的权利。
你一个外乡人跑过来抢项目,一言不合就把人家的副省长掀翻了,你觉得北方省的干部会如何想?他们会支持你吗?何海峰说道。
这……,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
林振华只觉得汗流浃背。
的确,如果自己真的把刘副省长弄翻了,那么,所有北方省的官员,甚至于全国各地的官员,会对他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呢?所谓兔死狐悲,即使是刘副省长的政敌,在这个问题上也会站在刘副省长的一边,把林振华视为自己的威胁n可以这样说,林振华如果打赢了这一仗,那么他将输掉全部的未来。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官官相护吧?何岚插话道。
小姑娘聪明伶俐,又是从小生活在干部家庭,对于这些事本来也懂得不少,现在听何海峰这样一分析,她也开始明白何海峰的担忧了。
林振华颓然地说道:老何,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我光想着打打杀杀了,却没有想到这么深的事情。
看来,我也罢,陈天也罢,都是太幼稚了。
何海峰道:陈天的情况和你不同。
先,他背景比你硬,他如果做点离经叛道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而且也不敢惹他。
其次,他在北方省没有自己的利益,把局搅黄了,对他没有损失,而你就不一样,你是想在北方省卖设备的,把人得罪光了,尼宏重工拿不到单子,你也同样拿不到。
其实,陈天也是为我着想。
林振华替陈天辩解道。
何海峰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林,你和陈天这样的人交往,对你会有一些帮助,但这种帮助也是双刃剑,你千万要小心。
别人得罪不起陈天,但人家不怕你。
事情闹大了,吃亏的是你,明白吗?我明白了。
林振华拼命地点着头,心里对何海峰充满了感激之情。
何海峰这两年官运亨通,已经升到了正局级,在体改委属于有一定份量的人物了,但他还能够这样开诚布公地跟林振华说话,这份交情实在是很难得。
这么说来,我只能是放弃了?林振华问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斗志全无,只想鸣金收兵了。
如今的他可不比当年初出道的时候,那时候一无所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现在他手上有一个庞大的企业,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而让企业受到连累。
如果汉华重工在国内官员心目中留下一个吃相难看的印象,这个企业就离崩溃无远了。
何海峰摇摇头道:放弃倒是没有必要。
你们的想法也是对的,在重大装备方面,我们国家还是喜当立足于自己。
你们的诉求本身是没错的,应当坚持平去。
可是,我们已经跑了这么多部委,大家都说管不了,你让我们怎么办?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道:小林,你先不要急,我们来理一理这件事。
你说你们跑了很多部委,这些部委是什么态度?大家都在口头上支持我们,但在行动上表示无能为力。
林振华道。
也就是说,你们在名义上是得到了支持的,是不是这样?何海峰道。
嗯,可以这样说吧。
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了。
何海峰道,你们现在应当充分利用这个基础,继续努力,争取能够撬开一条缝。
林振华哑然失笑道:老何,我现你和外贸部的高部长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是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时兴这样说空话啊。
何海峰也笑了,不过他是被林振华给气笑的:小林,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出主意?如果不要,我可就要送客了。
要要要。
林振华连忙求饶,开玩笑,现在何海峰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哪敢放手。
当然,他也知道何海峰只是说句玩笑话,以他与何海峰之间的交情,何海峰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我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你们指望部委直接出面给你们支持,有一定的难度。
因为部委做事,讲究师出有名,这样地方上也好接受一些。
现在这个项目的事情还没有公开,一切都是你们在运作,部委自然不要直接说是受你们委托来说话的。
最好你们能够给部委找到一个理由,让他们无法回避,这样他们顺势说几句话,也就比较方便了。
何海峰循循善诱。
爸,这也太麻烦了吧?你们平时做事也是这样的?何岚皱着眉头对何海峰问道。
何海峰点点头道:这就是政治的艺术,妾岚,你现在还不懂这个,不过,小林应当是懂的。
林振华点点头,他其实早就该懂了。
以美国那么牛的一个国家,要打伊拉克之前不还要编一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借口吗?老何,我懂了,我马上就去制造借口去。
林振华说干就干,起身向何海峰告辞。
借口方面,最好编得立意高一点,如果编得好,我也可以向书记处汇报一下,争取从最高层给你们争取一点政策。
何海峰笑**地说道。
你们简直是太黑暗了何岚跺着脚抗议道,我爸是一条老狐狸,小华哥是一条小狐狸,我不和你们同流合污了!(未完待续)291 全球大循环何海峰的建议,给了林振华一个启示。
北方省与尼宏重工洽谈引进大化肥设备的事情,一直都是秘而不宣的,属于暗箱操作。
林振华要想从中插进一杠子,就要把暗箱变成明箱,让整件事情在透明的环境下来进行运作。
林振华有这样的自信,只要一切都公开透明,汉华重工是不会输给尼宏重工的。
想通了这一点,林振华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带上韦东齐、何飞,直奔新华社,找他的老朋友,新华社记者徐海皓。
徐海皓其人,原来是新华社驻江南省记者站的记者,几年前,因为汉华机械厂工人姜铁梅写匿名信状告林振华侵占职工住房,他专门去汉华机械厂做过采访。
在这次采访中,他认识了林振华,并且对林振华形成了好感。
后来,他写的关于林振华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内参引起了中龘央领导的关注,并最终促成了劳动服务公司的股份制改革。
在那之后,林振华与徐海皓成了不错的朋友,两人经常有些电话或者信件上的来往。
去年,徐海皓调回了新华社总社,还当了一个刁、部门的负责人,林振华来北京时,也曾拜访过他。
这一次,林振华决定再请徐海皓出手帮忙,为汉华重工参与北方省的大化肥项目制造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能算是新闻了。
徐海皓听完林振华的介绍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位刘副省长,叫刘什么来着?刘永乾。
林振华说道,这正是那位刘副省长的名字。
嗯,对,刘永乾,我接触过他。
丶,徐海皓道,其实吧要说他跟日本人有什么幕后交易,我看倒不一定有。
他主要的问题就是非常崇拜日本人和日本技术,我在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咱们国内有不少这样的官员,他们对于国产技术完全没有信心恨不得连一把钳子都要从国外进口才踏实。
照他们这样的想,咱们自己就不用搞装备稍造业了。
,林振华说道。
徐海皓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
现在有一种观点就是认为中垩国不应当搞装备制造业,中垩国应当专注于搞产品组装,什么电风扇啊、洗衣机啊、自行车啊,这些是中垩国人该搞的东西。
林振华也笑了:这不都是我们汉华家居公司的产品吗,看来我又有先见之明了……对了,我为什么要说又?徐海皓道:人家这可是有理论依据的,这叫做全球大循环理论,据说还是个叫李嘉图的洋人提出来的。
丶,何飞道:这事我知道,最近报纸上吵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这个理论。
这个理论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它认为全球是一个完整的经济系统,每个国家都是这个系统中的一环,相当于工厂里的前后工序的关系,所以叫做全球大循环。
这个理论认为各个国家应当根据自己的资源禀赋,选择大循环中的恰当的位置。
比如说,技术领先的国家,就应当专注于展技术,提供装备;资源丰富的国家,应当专注于提供资源;像中垩国这种技术落后而劳动力丰富的国家,就应当专注于从事加工工业。
从国外进口设备和原料,利用中垩国的劳动力进行加工之后再卖到国外去。
至于它的理论基础嘛用的是大卫一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
李嘉图是,泄纪末的英国经济学家,名气很大的。
徐海皓道:何部长说得很对。
就这个理论,我们社里还专门请于建教授来讲过呢,他是目前国内搞全球大循环理论的权威。
他给我们举了一个亚洲四小龙的例子据他说,亚洲四小龙的崛起就是全球大循环理论的成应用,这四小龙在经济起飞之前,一无技术,二无资源,三无资金,只有劳动力比较便宜。
它们便采取了大进大出的贸易方式,从国外进口原材料,在本地加工之后,再出口到国外,自己只是作为整个全球经济循环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于教授认为,中垩国也应当走这样的道路,应当把精力主要集中于大进大出型的加工工业,不要好大喜,去搞什么装备制造业。
徐海皓把何飞叫作何部长,是因为何飞在汉华重工的职务是销售部的副部长,在此前林振华已经向徐海皓介绍过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丶听到徐海皓说的这些,韦东齐不客气地评论道,我是搞技术的人,经济上的事情我不懂。
但是,搞装备制造业怎么能说是好大喜呢?咱们这么大一个国家,不搞装备产业,将来难道连一台机床都要进。
?不说别的,万一人家卡我们一下脖子怎么办?徐海皓笑道:韦处长,你这种想,叫做冷战思维,已经过时了。
现在时兴讲新思维,讲全球一体化。
世界都是一体的了,不用担心别人会卡你的脖子。
这是谁说的!韦东齐眼睛立起来了,什么叫不卡脖子,我们想引进一台高精度的机床都办不到,什么一体化……老韦,徐记者跟你开玩笑呢。
林振华拍拍韦东齐的手背,示意他淡定一些。
林振华从徐海皓的语气中能够听出来,他并不赞成他自己说出的这些观点,他的语气是带着几分挪榆和无奈的。
由年代中后期,中垩国的知识界对于这个世界有过太多美好的想象,大家坚信,所有的错都是源于中垩国不够开放,只要中垩国愿意把牙齿拔光,向世界展示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形象,世界列强就会敞开温暖的怀抱来欢迎中垩国。
当然,有这种想的,并不仅限于中垩国的知识分子,苏联人对此的迷信更甚于中垩国。
作为一名穿越者,林振华知道,在几年后,苏联将彻底实践这种人畜无害的思路,但是,西方并没有如当初承诺的那样给予解体后的苏联以经济和政治上的支持,相反它们趁着俄罗斯虚弱的时候,把北约一直东扩到了俄罗斯的边界,并且大力支持俄罗斯民族地区的分裂势力,意欲把俄罗斯肢解成无数的碎片,使其永远不能再撅起。
老徐你对我们这件事是怎么看的?林振华把话题扯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他不是一个政治家,无意对政治表太多的意见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汉华重工的展问题,做好汉华重工的事情,本身就是在为国家的装备工业添砖加瓦。
徐海皓道: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材料,几家权威机构都已经对你们的技术进行了认证,也就是说,你们完全具备提供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的能力。
如果北方省的确打算建设这样的大化肥项目,理所应当是要优先考虑你们的。
的确如此。
何飞道,即使在美国,政府采购也有国民优先原则在本国产品和外国产品条件相当的情况下,要优先选购本国产品。
在重大装备方面,国家更应当遵循这样的原则,以此来扶持国内的装备制造能力。
徐海皓拿出一个采访本记录着何飞说的话,这些内容,未来是可以写到报道中去的。
记完之后,他说道:我支持你们的观点,不过,你们具体希望我做些什么,能不能说来听听?林振华道:北方省的这个项目,到目前为止还是在进行暗箱操作。
我想请你们去报道一下把这件事从暗箱变成明箱。
然后我们会联系一些部委让他们以此报道为借口,对这个项目进行干预,这样我们汉华重工就有机会了。
徐海皓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恐怕不太合适。
北方省引进一套设备并不算是什么重大新闻,我们大张旗鼓地进异报道明眼人一看,也就知道我们是在搅局。
未来如果你们再介入,则人家很容易就会想到我们和你们之间是有默契的,这对于你们获得这个项目会带来麻烦的。
这不还是和各部委的说一样吗?林振华苦着脸说道。
细想一下,徐海皓的说的确是有道理的,媒体去曝光此事,与部委插手此事,其实是一样的。
部委觉得不便插手,媒体也同样不便插手,徐海皓的说,倒并不是在推托。
何飞沉吟片刻,说道:徐记者,我倒有一个想,咱们能不能来一个迂回战术,我们不主动找北方省,倒要让北方省不得不来找我们?怎么个迂回,愿闻其详。
徐海皓说道。
何飞道:我们还是要请徐记者帮忙做一下报道,但报道的内容,不是关于北方省的大化肥项目,而是我们汉华重工搞出了大化肥设备这件事。
我们把宣传做大,做到路人皆知,这样北方省再想装聋作哑,说他们不知道国内有这样的设备,也就说不过去了。
这就是所谓炒作了。
林振华呵呵笑道。
在后世,这样的手并不罕见,我不直接说我要争取这个项目,但我大力宣传,说我在这个项目上非常擅长,这样就给决策者形成了压力,使他不得不考虑到我。
何飞不愧是学营销的,玩这种阴损的招术颇有一套。
徐海皓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那么,要大力宣传你们汉华重工,有什么具体的名目没有呢?当然有。
,林振华道,自主创新结硕果,民族精神放光芒。
汉华重工集团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指引下,在十二届三中全会春风吹拂下,在改革开放的阳光普照下,在你徐记者的亲切关怀下……还有我的戏份呢?徐海皓笑着说道,他当然知道林振华这是在胡扯,不过,如果把徐记者的名字换成某位领导干部的名字,这样说就完全合理了。
大家都有份。
林振华道,我还没说完,在干部丶工人和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汉华重型工业集团突破西方国家的技术封锁,研制成的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填补了我国重大装备研制中的空白,彰显了新时代民族企业的自力更生精神。
还有其他什么重大意义,就看徐记者的生花妙笔了。
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替我写得差不多了。
徐海皓郁闷地说道,看来振华平时没少看我们的报道,我们这点套路,全让你摸熟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该失业了。
我们做企业的,哪能不和媒体打交道啊,媒体这些套路,我们肯定要研究的。
林振华说道,老徐,你觉得我这个想怎么样?徐海皓点点头道:我觉得可行,自力更生这个话题,属于百说不厌的。
我们可以先找一个由头,对,就以你们的设备获得化工设备院认证说起,可以先一条简讯。
然后,再配一个长篇报道,这其中需要一些感人至深的故事,比如什么家人生病、老人去世,而技术人员坚守岗位,不能去探望之类的……振华,你瞪我干什么?林振华恼火地说道:你们记者能不能积点德,报道先进事迹就报道先进事迹,干嘛非要咒人家家人生病、去世啊。
徐海皓笑道:你也可以用别的事例嘛,比如说妻子分娩,或者推迟婚期,这不都是喜事吗?不过,必须是真垩实的,我们可不搞客里空那套。
何飞指指林振华道:这样的故事倒是有,我们林总就为了这个的万大化肥设备而推迟了婚期。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本来应当这个月办喜事的。
哦,新娘子是谁啊?,丶徐海皓八卦地问道。
你见过的,杨欣。
林振华笑着说道,你别异何飞瞎扯,我们早就领证了,已经是合夫妻了。
徐海皓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好像五年前我去汉华厂采访的时候,你们就住在一起了吧?,丶没有,这个可没有!丶林振华连忙辟谣,老徐,你是国家的喉舌,可不能传这种谣言哦。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谈笑之间,在徐海皓的脑子里,一篇长篇报道已然成形了。
292 舆论攻势《放飞民族装备制造业的骄傲——记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国产化历程》,不错不错,标题很有冲击力。
何海峰拿着一张人民日报,装模作样地读着表在第二版的长篇报道,笑吟吟地对林振华和何飞等人说道。
其实,何海峰对这篇报道并不陌生,其中的许多提法,还是在他的点拨下修订过的。
这一回,他们谈话的地点是在体改委的小会议室里,参加会谈的,还有机械委的朱晋文和外贸部的马羽中,这二位也都是林振华的老熟人了。
这算是一次比较正式的会议,大家必须都摆出一个冠冕堂皇的样子。
何主任,这个标题的确比较煽情,不过呢,里面所报道的情况,是完全属实的。
林振华坐在几位领导的对面,装出一副规规矩矩的嘴脸,说道,我们汉华重工集团一向认为,装备制造业是一个国家工业的基础,是国之重器。
像亚洲四小龙那样的小型经济体,可以不掌握装备制造能力,但像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没有独立自主的装备制造能力,那是万万不可的。
朱司长,马司长,你们二位的看法如何?何海峰转头对朱晋文和马羽中问道。
朱晋文道:我赞成林经理的观点,事实,我们机械工业委也一直都在力主推进重大装备的国产化,像的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这样的重型装备能够实现国产化,是一项重大的进步,对于鼓舞我国装备制造行业的士气,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嗯,对这样的重大进步,国家应当给予积极的鼓励。
何海峰说道,小林,你们汉华重工,取得了这样大的成绩,有什么要求没有啊?林振华道:何主任,朱司长,马司长,我们汉华重工的干部、职工一致认为,进行重大装备攻关,是我们工业人的职责,这就像士兵打仗、农民种田一样,是份内的事情。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各位领导能够给予支持。
你说,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都是可以支持的。
朱晋文忍着笑说道,这一屋子人,其实都是有备而来,谁想说什么,以及谁该说什么,都是有剧本的,但这场戏还是必须演下去才行。
我们的要求就是,能够尽快地把我们的科研成果应用于实际生活,为国家建设服务,为农民兄弟服务。
所以,我们想找到一个省,为他们提供一套这样的装备,在实战中检验一下我们的科研成果,也算是向国家和人民献礼。
林振华说得慷慨激昂。
在会议里进行做记录的是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听着林振华的话,忍不住就要热泪盈眶了。
我看这个要求可行。
朱晋文说道,他转头对马羽中说:马司长,你看咱们外贸部这边是不是可以搞一个规定,要求对于国内可以提供的装备,应当限制进口同类装备。
这篇报道不是说了吗,即使是达国家,也有保护本土工业的政策,咱们这样做,并不违背对外开放的原则嘛。
完全限制是不太现实的,但如果机械委有这样的要求,我们可以加这样一个要求,提倡优先采用国产装备。
马羽中字斟句酌地说道,他知道外贸部的权限没那么大,要想完全限制别人进口是很难做到的。
何海峰道:我们可以搞招标制度,用市场手段解决市场问题,这是中央一再提倡的。
如果国产装备的性能不比进口的差,价格比进口的低,那就应当采用国产装备。
何飞举起一只手,作出申请言的姿态。
何海峰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话。
何飞道:我觉得,何主任的这个意见还需要有一个补充,那就是国产装备应当有一项国产化的加分。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性能、价格等都折算成分值,然后给国产装备单独再加5分,最后看谁的总分高,就采用谁的。
这个办法好,量化管理,这样才有科学性嘛。
朱晋文赞赏地说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形成了一个决议,要求各地在建设此类项目时,应当考虑选用国产设备。
鉴于目前国内只有汉华重工一家搞出了这样的设备,所以优先采用的,当然就是汉华重工的设备了。
在决议,声明这是几个部门共同讨论的结果,也就是说,没有哪个部门是始作俑者。
未来,如果有谁因为这份决议而感觉到不爽,那么连骂娘都不知道该骂谁的娘。
会议是在体改委开的,何海峰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三家的决议形成一个文本,把人民日报的报道作为附件,直接作为内部资料递到记处去了。
几天之后,何海峰打电话告诉林振华,中龘央领导在报纸做了批示,要求以汉华重工的大化肥成套设备作为典型,加以扶持。
领导批示其实并不是什么很神秘的事情,中龘央领导每天都要看大量的材料,看完之后,一般都会随手批几个字,相当于写点读后感啥的。
看帖不回帖这种事情,对于中龘央领导来说,也是比较忌讳的。
领导的批示,有些很短,就是一句很好请有关部门酌处,之类的,这些都相当于水帖,可以无视。
有时候,报领导的材料有些亮点,能够刺激起领导的灵感,那么批示就会详细一点,有时候会多达十几个字,或者几十个字,这就属于长评了,是需要下级部门予以重视的。
此外,一个领导批示之后,后面看的领导有时候会写一句同意某某同志的意见翻译成现代龘文,就是顶楼的,。
顶的人多了,这个帖就成了热帖,办公厅就得给予置顶,责成相关部门优先处理。
何海峰这份报告递去之后,收回的就是一段很长的批示。
有了这段批示,各部委要帮林振华说话,也就有了依据了。
除了走层路线之外,这些天里,何飞也没闲着。
作为一名营销人员,何飞非常熟悉宣传造势的手段,在徐海皓的指点下,他走马灯似地拜访了中央电视台、光明日报、经济日报、科技日报、工人日报等诸多媒体,把公买稿件递到记者们的手请求他们帮助讲行宣传。
为了达到一个逼宫的效果,何飞还找到几家媒体的记者专门策划了一期对地方化工厅的专访。
在这场专访中,六七个省区的化工厅领导都表示,如果本省区需要建设大化肥项目,肯定会优先考虑采用国产技术。
咱们中垩国人自己就能造的设备,如果还要花高价去买外国的,这不是败家子的行为吗?这样的事情,我们省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某省化工厅的厅长在采访中这样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个画面直接在央视的某档节目中播了出来,引了不少平面媒体的喝彩。
这个汉华重工,到底是什么来历在北方省,副省长刘永乾气愤地关掉了办公室的电视机对前来汇报工作的经委主任吕敬华问道。
刚刚这个节目的指向性实在是太强了,简直就是指着北方省的鼻子在骂人了。
汉华重工是江南省的一家股份制企业,是这几年刚刚展起来的,展势力非常迅猛。
据说他们现在正在跟非洲一个国家谈合同,要把炼油设备卖到人家那里去呢。
吕敬华回答道。
刘永乾道:他去非洲卖他的炼油设备就走了,怎么插手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目前还没有插手过来,到耳前为止,他们没有和我们接触过。
吕敬华道。
这个电视报道,还有这么多报纸的报道,不都是在给他们造势吗?刘永乾恼火地说道。
这些天,报纸类似的报道层出不穷如果搁在其他省也许并不会受到特别的关注,但在北方省,大家就非常敏感了。
因为的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这件事情,省里的领导都是知道的现在看到报纸出现了这个词,难免会多看几眼。
而看过之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来向刘永乾求证,问他这件事是否与北方省有关。
一开始,刘永乾还能比较淡定地表示这是炒作,说北方省要搞项目,就必须搞高标准的,江南省的技术和日本人的技术相比,那能是一个水平吗?可是,架不住媒体连篇累牍地替汉华重工造势,甚至于把当年什么引万冰机的陈芝麻烂谷子都挖了出来,刘永乾耳就有点吃不消了。
在一次与日商的会谈中,刘永乾专门向尼宏重工的销售代表左治义雄求证了一下汉华重工的事情,结果现左治义雄的脸立马就成了草绿色,恨不得给点阳光就能进行光合作用了。
刘永乾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莫非这个汉华重工真有两把刷子?刘省长,昨天外贸厅向我们汇报了一个情况,说外贸部那边也有打听咱们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
外贸厅说,外贸部的意思是,如果国内有同类装备,他们不支持从国外再进行进口。
吕敬华说道。
刘永乾道:怎么,汉华重工把工作已经做到外贸部去了?吕敬华道:从外贸厅的口气来看,好像不是汉华重工主动在操作,而是从面压下来的精神。
据说新华社出的那篇稿子,受到了中龘央领导的重视,还做了一个批示。
外贸部也是在落实中龘央领导的批示精神。
怎么会这么巧?刘永乾道,我们这头要引进大化肥设备,汉华重工还正好就搞出了大化肥设备,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全国下宣传得这么起劲,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名堂?可能……也许……大办……,不至于。
,吕敬华讷讷地说道。
刘永乾道:现在这样一搞,我们很被动啊。
吕敬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刘省长,要不,咱们也和汉华重工接触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们的技术还过得去的话……其实,这句话吕敬华早就想说了。
早在刘永乾把尼宏重工的人带来那时候起,吕敬华就犯过嘀咕。
化工厅的人跟他说过,江南省的汉华重工有这方面的技术,而且价格肯定更为便宜。
从吕敬华来说,虽然并不完全看好汉华重工,但至少也该货比三家,哪有一来就指定让尼宏重工承接的?和尼宏重工谈判的过程,对于吕敬华来说,是一件很憋屈的事。
对方开出来的价格虽然不算太离谱,但巧立名目收的钱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有一些辅助设备,吕敬华自己都知道这是可以由省内的化工设备厂配套的,但日本人一口咬住,说必须由他们提供。
虽然都是些三五千美元的小件,但加加拢,又是百万出去了。
如果能够把汉华重工拉进来,哪怕是压压日本人的价,也是一件好事?这不可能刘永乾断然地说道,人家日本人是什么技术?老吕,你是没有去日本参观过,人家的工厂里,那是一尘不染的。
人家的生产线,都是机器人在干活,哪像咱们这样,还是全手工在生产。
还有,人家的工人,那才叫高素质的,他们所有的工人都会说日语,咱们能做到吗?……吕敬华无语了,眼前这位刘副省长已经被气得智商清零了,你跟他还能说什么呢?引进尼宏重工大化肥设备的事情,要抓紧办,不要被这些闲言碎语所左右。
外贸部或者国家经委如果问起来,你们就先回避,等到全部谈完了,签约了,再汇报也不迟。
这样生米做成了熟饭,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明白吗?刘省长,咱们这个项目,现在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其实国家机械委、外贸部、再家经委等等,都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项目,只是还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吕敬华道。
既然没捅破,就不要捅破。
只要大家都不捅破,他们就不好插手我们的事情。
等到谈完了,再向他们汇报。
刘永乾说道。
刘省长,出事了。
秘推门进来,满头大汗地对刘永乾说道。
出什么事了?尼宏重工的技术人员,在街和人打起来了,现在闹得很大呢。
293 打架事件请大家去投下推荐也是对橙子的一种支持;禁止回复更新楼;出此更新贴48小时后,请不要回复或顶(赞)上此贴。
不听劝告会进黑房子——笑泉次郎觉得自己真是倒雾透了,他刚刚从宾馆跑出来想到街上买点东西吃,结果不知怎么的,迎面和一个中垩国汉子撞了个满怀。
最糟糕的是,汉子手里还捧着一个金鱼缸,咣当一下当街砸了个粉碎。
没等小泉鞠躬赔礼,对方已经揪着他的衣服,开始大骂起来。
小泉次郎到过几次中垩国,多少懂几句中垩国话,否则他也不敢自己跑出来买东西了。
听到那汉子说的话里荤素不忌,好像已经辱及到小泉的先人了,他哪里还能忍得下去,一句巴嘎,不由得脱口而出。
要知道,小泉次郎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平常人而已,泥人也有个土脾气,哪有光被人骂而不还口的。
更何况,他脑子里细想了一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好像那小伙是故意撞到他身上来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碰瓷?草!原来还是今日本鬼子,你Tmd还想欺负我们中垩国人不是中垩国汉子揪着小泉次郎胸前的衣襟,来回地晃悠着。
巴嘎,你放开手,巴嘎小泉胀红了脸大声地抗议道。
你再说句巴嘎试试!丶,我……我……巴嘎!丶,小泉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示自己的愤怒,情急之下又来了一句日本版的国骂。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小泉次郎的脸上,当即扇出了五个指头印。
这一来,小泉可真的急眼了。
这位仁兄平日里也练过点柔道还是空手道啥的,只是从来没有实践过,现在平白无故让人扇了一耳光,浑身上下七八个肾上腺同时向外分泌激辜,他顾不了斯文,抡起拳头对着对面的汉子就是一拳。
小鬼子,你还敢打人!汉子恼了,他似乎忘记了先动手的是他自己。
汉子看来也是练过几招的,抬手封住小泉的拳头然后飞起一招夺命腿,当异把小泉瑞了个狗啃泥。
旁边打酱油的人们一涌而上,把打架的双方拉了开来,更有热心群众开始询问双方打架的起因。
小泉次郎用日语夹杂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开始向周围的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居然还懂点日语,一边听他说一边就向其他人翻译:他说他是日本来的技术人员,说是给咱们造化肥厂的。
他说全世界只有他们公司能够造这种设备,说中垩国是东亚病夫,没有技术。
他说万一把他惹火了,抬腿一走,中垩国人就没饭吃了。
……小泉次郎觉得自己挺委屈的,不知不觉话就有点多。
不过,不管话多到什么程度,他还不至于傻到去挑起别人的义愤。
可是他身边的那几位热心观众,看上去满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在给他做翻译时却很不地道,把他的话都歪曲到爪哇国去了。
小鬼子,你说什么呢!谁稀罕你们的设备!丶,滚出去!周围的群众都被激怒了,北方省也是素有抗龘日传统的地方日本人在这里的形象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被编造出来的那番傲漫言垩论,周围的人哪里还听得下去,一个个挥着拳头,就打算把一次斗殴事件升格为抗议日本帝国主义的群众运垩动了。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警垩察终于满头大汗地赶到了。
好家伙,日本客人挨打了,这怎么也算是一个涉外事件吧国际影响多不好。
大家不要围观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外宾打伤了?警垩察一边把小泉次郎保护起来,一边向观众们询问道。
小泉次郎脸上有指头印,走路一拐一瘸吃的亏可真不小。
警垩察同志,你听听这个小日本刚才说的话他说他是来给我们造化肥厂的,还说离了他们,我们就造不出来,我们就会饿死。
一位老头气得胡子都在抖,拉着年轻警垩察控诉道。
这是你说的?警垩察也是个爱国青年,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瞪着小泉次郎问道。
小泉次郎如坠五里雾中,中垩国人说的话,他听懂了一半,依稀听到化肥二字,便点了点头,用不熟练的中文答道:是的,我是来和你们北方省洽谈建设化肥厂的。
你说离了你们就建不起来?警垩察又问道。
小泉次郎迟疑着又点了点头:我们的技术是最好的。
别信他的一名学生模样的观众喝道,什么叫离了他们就建不起来,大家看没看这几天的报纸,咱们中垩国企业已经开出同样的大化肥设备了,比他们还好,还更便宜呢真的?有这事吗?路人们便开始打听了。
没错,大家去查查这几天的报纸就知道了,真是的!明明咱们自己就能造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求着他们学生墨阳的人撂下一句话,随后便神秘地失踪了。
不但他失踪了,先前打架的汉子,站在小泉次郎旁边问寒问暖的酱油汉们,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种灵异事件其实也很好解释,人家打架惹了祸,见警垩察来了,趁乱跑掉不是很正常吗?等到省经委负责接待的人赶来,事情已经无挽回地酵成一场民族对立了。
一些愤怒的市民围着经委的官员们,非要他们说个清楚:这今日本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离了这今日本人,我们就建不了化肥厂了。
还有一位老爷子自称自己是政协委员,说回头一定要向省政府问一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如果光是现场这些观众的质疑,也就罢了。
第二天,在外省的几家报纸上,竟然也出现了对此事的报道和质疑。
在一篇题为《是什么让日本厂商如此肆无忌惮》的短评中,质疑者说到: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那么就只能永远忍受外国厂商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了。
如何保护自己的装备工业,这是涉及到民族尊严的大事!我真的没有这样说啊!小泉次郎面对着满脸铁青的左治义雄,只差拿把刀把心剖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小泉君,如果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是搞化肥设备的?这个……我好像是说过,可是我没说我们的技术是唯一的,更没有说中垩国人会饿死啊。
小泉次郎哭丧着脸说道。
他是事后才知道自己的话被歪曲成了这个样子,但他至今尚未想到这会是一个阴谋,他把一切都解释为那几位热情群众的日语水平太差了。
你这样愚蠢的举动,会让我们非常被动的!左治头雄断言道。
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小泉次郎几乎要哭了。
左治义雄的预言,很快就得到证实了。
吕敬华紧急召见了左治义雄,用沉痛的语气告诉他,由于这个打架事件影响非常恶劣,尤其是导致了双方谈判的事情被公之于众,目前省里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为了避免戴上丧权辱国的帽子,省里不得不做出退步,要邀请汉华重工来竞标。
又是汉华重工左治义雄从心里出一声哀叹。
没错啊,怎么,左治先生也听说过这家企业吗?吕敬华问道,其实,他早已从一些人那里听说过汉华与尼宏之间的恩怨,现在看到尼宏重工吃瘪,他有一种暗暗的快感。
*……,都是同行嘛,他们也算是有点技术的。
左治义雄尴尬地说道。
在左治义雄郁闷的时候,何飞带着一干营销人员,已经悄然撤回了北京,正在宾馆里津津有味地向林振华介绍着他们的壮举。
林经理,你可不知道,小韩的身手真不是吹的,一脚就把那个刁、日本给瑞倒了。
何飞指着身边的销售员韩智勇向林振华说道,韩智勇是个退伍兵,军事素质的确是没说的,此前,正是他扮演了那个手捧鱼缸的汉子。
没把人打伤吧?林振华关切地问道,炒作归炒作,真把小泉次郎打伤了,可就不合适了。
韩智勇道:林总,你放心吧,我出手有分寸的。
不过,那小鬼子也太气人了,居然敢对我说巴嘎。
要不是何部长有要求在前,我非得把他打个半身不遂不可。
何飞笑道:其实吧,不管他骂不骂人,这场架都得打。
到时候我们的人在周围一搅和,跟别人一说,就算他有理,也找不着一个证人。
林振华看着何飞,问道:不会吧,何飞,你堂堂一个留美硕士,怎么玩起这种阴损招术也这么在行?何飞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学营销的啊,营销学就是讲究不拘一格,如果事事都按人家做的那样去做,还搞什么营销?林振华叹了口气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一点吧,走多了夜路,总有碰到鬼的时微还有,在现场出现过的几个人,最近一两年内不要去北方省了,万一被人识破,对咱们的名誉影响太大了。
明白几个人一齐答道,这次何飞带去搅局的人,都是平时里比较可靠的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漏洞。
林振华道:好了,咱们花了这么多力气,总算是有点效果了。
今天上午,北方省经委已经正式向机械委打了报告,要求机械委推荐国产大化肥厂商去竞标。
机械委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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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竞标北方省经委的大会议室里,挂起了一块大幕布,桌子上支了一台幻灯机。
北方省的相关官员、技术专家等,坐在下面,静静地等着中日两家企业介绍自己的枚木方秦、服务方案和极价等等。
尼宏重工和汉华重工的稍售人员,分坐在两边,面面相兢。
左冶义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向对面的竞争对手kan,但他屡屡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耍偷偷地望一眼对面,尤其是kankan那今年轻异常的老对手林振华。
在泰国的时候,他们俩并没嘻正面她进行交锋,但左治义解却灾实在在地账在了林振华的手上。
在兰克福的装备展上,林根华带人向西乎公司订购焊胺等方面的役备,左治义罐侦已经知道了,林振华才意向更高瑞的役备伸手。
在左治义解的肚子里,只能寄希望于中园人的技木积累不足,无与他们月时完成大化肥设备的研。
然而,当林振华出现在这个会议室里时,左治义瘫就把自己的幻想抛弃了,他甚至于已经能够预料到结果了。
中目人的技木不一定比尼宏重工更强,但他们在侨格上的优势是自己无突破的。
在广场协议之后,日元大幅度升值,日本产品即使是面对产品,其价格优势也巳轻非常辙弱了,更何况是面对劳动力成本极低的中目产品。
4o万吨大化肥设备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但如果对方也掌握了这样的枝木,则比拼的就只能是制造戍本了,要知道,这类设备的劳动投入也是非常大的。
现在,就kan北方省的几位领导以及从北京讳来的几位枚木专家了,如慕他们能够歪歪嘴,尼宏重工应当还有几分胜算吧,左治义雄郁郁地想到。
我已经打听过了,尼宏重工这次到中国来,在公关方面花的本栽不小。
何飞在会前巳轻向林振华通报了这一情况,尼宏重工专门设立了一个留掌基金,刘永乾的女儿刘琴、吕敬华的几乎吕卫青都快大学毕业了,据说都在唯备去日本留学,应当是由尼宏重工资助的。
有没有证据表明刘永蒂收受了日方的贿赂?林振华问道。
应当是没才,我们了解过,刘永乾胆乎不大,可能还不敢明目张胆北受贿。
何飞说道。
,专家那边的恃况怎么样?尤其是这次的席专家袁广之,日本人没才打他们的主意?林振华又问道。
何飞笑道:真让你说着了。
左冶义罐的助手尾崎龙夫前几天一直在北京活动,刚刚和袁广之所在的研究所签了一个1ooo万日元的合作协议,委扛袁广之为他们研究一套制造工艺乙我们查过了,这套工艺早在蚌前就巳轻才子,专业期刊上能够娄到相关的资料。
,也就是说,袁广之只要把3年前的东西拿出来交差,就可以白得这1ooo万日元了?林振华道。
还不止如此,尼宏重工还打算请这次的几位专家在方侦的时候访问日本,据说是去做学木报告,不过嘛,日程上好像要把整今日本都逛一遍哦。
何飞说道。
在方便的时候?这帮专家方侦的时候不去厕所,去日本方便?林振华撇着嘴说道。
何飞差点把一口茶喷到林振华脸上了:林经理,你理解的这个些义,也太离谱了吧?何飞,你不走向我吹嘘,说什么达园家的企业都很自律,不会搞这些歪门邪道吗?现在怎么解释?林振华道。
何飞笑道:公平竞争原则,的确是达国家的企业都标榜的事恃,它们如果被查出向官员或者其他利益相关者行贿,是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但尼宏重工做的这些,并不算是行贿,你kan,它设立留学基金,建立合作课题,邀讳专家去日本讲学,这都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给人kan的,院也不会干预的。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训,如果我们汉华重工现在请刘副省长给我们做一次报告,付给他五干块哦劳务费,这算不算行贿?何飞道:在咱们国家算不算,我不知道。
不过,如果是在美目,这肯定不算。
这是人家的劳动所得,是合的。
,我明白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美目的乌鸦比中国的更黑哦。
林振华点了点头,又掌到了一招,以后到美园去办事,应当用得着吧。
汉华重工现在对于恃报工作也巳轻非常重视了,何飞掌握的这些信息,一部分是由汉华重工的销售人员打听来的,另一部分则是由陈天帮忙了解到的。
安个部门的人耍了解一些这样的事恃,可谓手到擒来。
带着所才这些信息,林振华来到了竟标的会场上,kan着对面左治义罐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林振华心里十分坦然口尼宏重工的技木状况和可能的极侨,他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就算刘永乾、袁广之等人要拉偏手,也很难拉得过去。
现在请双方介绍各自的枝木方莽。
吕敬华宣布道。
一脸苦大仇深的小泉次郎先走到了幻灯机煎,开始一张一张她往里插幻灯片,然后用肃鞭拈弄幕布上的目片介绍尼宏重工的技术方凑,从北京请来的两位日语翻译把他的话译成中文,讲解给在座的评委们听。
小泉次郎讲完,接着侦是韦东齐陈迷口他也带来了一套幻灯片,同样一张一张地塞在幻灯机里,再投射到幕布上。
大家注意到,汉华重工的技术方紊,与尼宏重工之间,并没嗜什么本质的区别,月样是气提个循环工艺,用二氧化碳作为气提剂,对甲馁进行分解。
在个别的工艺流程上,两家略才一些不月,但并无高下之分。
丰处长,你刚才介绍的生产工艺是没嗜问题的,但我才一个问题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工艺中需要使用到高压甲筏泵,据我所知,它的设计在我们国家一直是一个技术难题,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解决了?袁广之客气她问道。
韦东齐微微一笑,说道:训,袁表授,这个难题我们巳经解决了,是目宗化工设计院验收的,我们可以提供验牧报告的复印件。
那么,制造工艺呢?高压铵泉的缸体加工精度要求是非常高的,我kan过相关资料。
你们的加工水平能够达到这样的精度要求吗?袁广之继续问道。
韦东齐拿过几张幻灯片,插进幻灯机’开始向众人演示:大家kan,这是我们从日本西乎公司进口的精密锉床’这是从德国进口的立式车床,这是我们的精密铸造车间,这两台高频电炉是比利时的产品。
专家们频频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汉华重工拥有这样一大批进口设备,解决加工精度的问题,应当不在话下了。
左治义雄尘在一旁,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咒骂着白己的同胞,如果像西乎公司这样的装备企业能够实施对中国人的封锁’那么汉华重工就不可能这样快地彤成与他们相匹敌的制造能力。
然而,他也知道,西乎公司是不会为了尼宏重工而放弃中国市场的,尼宏重工的死活,与西乎公司有什么关系呢?韦东齐的介绍结束了,几名技术专家简单地碰了一下头,袁广之代表专家租宣布,从技术方案来kan,尼宏重工与汉华重工没有显薯的差弄。
尼宏重工的设备在单位能耗、夺成轱化丰等方面比汉华重工略微胜出一点,但化势极不明显。
下面,再请两家谈谈服务方案。
吕敬华面无表情地说道。
服务方案方面,尼宏重工就根本无与本土的汉华重工相比了。
左治义雄在可能的范围内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包括承诺大幅度降低配件价格、承诺按最低标堆收取维护的人工费用等等’但即便是如此,他报出来的价格也让众人砸舌不已。
没办,从日本派出一名技术人员到中国来进行维护,再省钱也是一个天价了。
而汉华重工方面’就轻松得多了。
何飞站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为之动容:鉴于这套设备是我们汉华重工承建的第一套4o万吨大化肥设备’我们承诺,在设备投产之后一年内,所有非人为原因造成的故障,我们将免费进行维修。
三年之内,我们只收取维修的配件费用,不收取人工费用。
尼玛呀!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左治义雄几乎要气疯了。
汉华重工派个工人到北方省来,不过就是几十块钱火车票的事情,相比一套设备上千万元的价格,这笔钱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尼宏重工能做到吗?别的不说,光是日本抖中国的往返机票,那就得多少钱了?售后服务方案已经不需要再比了,最后一项就是报价。
左糟义雄在此前曾经建议不要公开竞价,但被吕敬华婉言回绝了。
国家经委和外贸部都来了人,就尘在现场,谁的价格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要kan一kan。
北方省已经被舆论逼到了这个程度,也不敢再玩暗箱操作的游戏了。
我们的报价是,15oo万美元。
左治义雄底气不足地宣布道。
我们的报价是,15oo万人民币。
何飞轻松地说道,没等众人出惊呼声,他又补充了一句:其中价值的3oo万人民币的辅助设备和土建任务,我们将交给北方省的企业来协助完成。
哗一片掌声响了起来,这是在下面旁听的一些北方省官员忍不住鼓起掌来了。
这些官员来白于化工厅、机械厅以及其他一些部门,他们都从汉华重工的这个表态中感觉到了对方夺作的诚意。
原本大家对于这家来白于。
南省的企业多少还有一些敌意,因为此前的种种宣传给人以一种包含着明谋的感觉。
然而到了此时,大家完全把这种敌意给抛开了。
对方就算是玩明谋抢项目,但人家的吃相多文雅啊,白己吃着了肉,还给当地留下一锅浓汤。
相比之下,kan起来彬彬有礼的这帮日本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啊?竞标到了这个程度,巳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汉华重工的设备,在技术水平方面与尼宏重工旗鼓相当,而价格却只有对方的四分之一,而且还不需要支付外汇。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哪个官员还要再坚持选择尼宏重工,那可是白己往头上扣屎盆予了。
林经理,kan来,我们的大化肥厂,就只能拜托你们了。
刘永乾走到林振华面前,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说道。
他是负责这个项目招标的官员,当着前来旁听的部委领导们的面,他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只是,他的脸色黑乎乎的,像是林振华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以后还得承蒙刘省长多照顾了。
林振华译恭地说道。
嗯。
刘永乾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轱身便走,林振华站在他的身后,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
袁广之走到韦东齐的面前,和他握了握手,说道:韦处长,祝贺你们啊。
韦东齐应道:袁教授,多谢你们了,在刚才评价技术方案的时候,你们对我们照顾不少啊。
袁广之道:哪里哪里,我们都是搞技术的,说话当然是要客观的,你们的技术水平本来也不比尼宏重工差嘛,我们不过是如实评价而巳。
对了,韦处长,贺诚山老先生这次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啊?我和他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韦东齐道:贺老年事巳高,不方便旅途奔波,所牡今天没有到北方省来。
不过,他让我向你们几位问好呢。
袁广之道:这我们怎么敢当?贺老和我的导师是挚轰,也相当是我的老师。
当年我当学生的时候,也走向他求教过的。
等过些天有空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到浔阳去拜访他的。
韦东齐道:那我就在浔阳恭候大驾了。
袁教授,我们林总说了,以后我们搞大乙烯装置,还要请你这样的专家给我们多多拈点,我们双方可以一起做一些夺作课题的,一年2o万左右的经费支持,我们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那就多谢林总了。
袁广之的脸笑得像一朵牡丹花一般。
295 善后抛开林振华等人欢庆胜利不谈,刘永乾情绪低落地回到家里,一屁囘股坐在沙上。
刚从学校回来的女儿刘琴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问道:爸爸,你说的让我去日本留学的事情,联系得怎么样了?刘永乾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看样子要黄了。
本来我们要和一家日本企业合作,他们那里有一个留学基囘金。
现在合作让人家给搅黄了,留学基囘金这个事,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认了。
丫头,你别急,等我再给你另找机会。
真的?刘琴看着父亲,眼睛里却分明露出了喜色,太好了,我还正担心呢。
好?什么意思?刘永乾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本来是准备好接受老婆和女儿的一通埋怨的,谁料女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在叫好,这是怎么回事?爸爸,你不知道,日本这个国家,可乱了。
刘琴说道,我认识一个和我同一个中学毕业的师姐,叫喻珊珊,她现在是在华青大学读书的。
她跟我说,日本人可流氓了,有什么**啊、痴囘汉啊,可恶心了……我可不敢去了。
有这样的事情?刘永乾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日本人都很有礼貌的,你说的什么**是什么意思啊?**……反正就是不好的事情,我不去日本了,我想去美国留学了。
刘琴说道。
那位喻师姐给她讲了不少日本的事情,还给她看了几张图片,着实把她给吓坏了。
再想想过去看过的抗日电影,好像里面的日本人也一个个都是色迷迷的,满世界追花姑娘,这样的地方她哪还敢去啊。
美国?刘永乾又头疼了,丫头,提供更新去美国留学要花很多钱的,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能够给你找到资助啊。
刘琴得意地笑道:爸爸,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自己找着资助了。
你能找到资助?对啊,跟喻师姐在一起的,有一位从美国回来的何飞师兄,他说他认识一个香港囘人办的基囘金会,是专门资助中国学生去美国留学的。
华青大学有很多学生都是通过这个基囘金会资助到美国去的。
何师兄说,他可以帮我申请到一个名额。
刘琴乐呵呵地说道。
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刘永乾警觉地说道,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这个何飞是何许人也,丫头,你说的这个何飞,是江南省来的吗?对呀,他说他是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的,是来和咱们省谈业务的。
不过,他可没让我找你开后门哦。
他说他帮我的忙,全是看到喻师姐的面子上,和你是不是省长没有关系的。
刘琴天真地说道。
好手段啊!刘永乾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很明白,对方已经把他和尼宏重工之间的交易都给弄清楚了,否则不会这样有针对性地安排人来做刘琴的工作。
但人家的工作做得非常囘委婉,不但给他留足了面子,而且实实在在地给他女儿提供了好处。
说起来,刘永乾这样下力气促成尼宏重工与北方省的合作,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尼宏重工设立的那个留学基囘金。
他不敢收受外商的金钱贿赂,但这种变相的好处,他是可以去占的。
汉华重工凭着自己的实力坏了他的事,但马上又给予了他补偿,这让他还能说什么呢?何飞强调说帮刘琴申请名额并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省长,这种话也就是骗骗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而已。
不过,何飞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在向刘永乾传递一个信息,即汉华重工并不打算把这事放在明面来说,而更愿意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对于刘永乾来说,当然是最好的。
吕卫青是不是也不想去日本留学了?刘永乾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个吕卫青是吕敬华的儿子,本来也想蹭蹭尼宏重工的好处的。
刘永乾想,汉华重工既然把工作做到了他身上,估计也不会放过吕敬华吧。
果然,刘琴回答道:是啊,何师兄说,提供更新他也可以帮吕卫青弄到一个名额的。
不过,爸爸,何师兄也说了,这事不能张扬出去,出钱的是香港的一位专利律师,据说是个爱国律师,他和汉华重工的关系很好的。
我知道了。
刘永乾点了点头,丫头,这件事,你也别说出去,知道吗?刘琴道:我知道了。
对了,爸爸,汉华重工跟咱们省做生意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是不是可以照顾一下他们啊?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刘永乾说道。
他把女儿打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然后抄起电话,找到了吕敬华:老吕,既然招标已经结束了,汉华重工这边,我们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你安排一下,搞个接待宴会什么的,规格高一点,到时候我也出席一下。
以后就是合作单位了,联络联络感情也好嘛。
对了,一定要请他们的那个副总经理林振华参加,这小年轻不错,很成熟,很懂事。
刘永乾的心结解开了,不过,林振华却有着满心的郁闷。
何飞坐在他的身边,笑吟吟地开导着他:好了,林经理,事情这样办,算是非常圆满了,你也就别再多想其他事情了。
唉,办点事真难啊。
林振华叹息道,依着我过去的脾气,可真不想去拍这个姓刘的和姓吕的马屁,有这点钱,我送俩工人出国深造,也比送这两个二世祖出去强啊。
何飞道:这是没办的事情,和气生财,咱们的项目要在人家地面上做,总得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才行。
其实也不光是咱们国家这样,我在美国学营销的时候,政囘府关系是专门的一门课呢,不搞好政囘府关系,任何一家企业都是寸步难行的。
这件事,不要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明白。
何飞说道,对了,林经理,留学基囘金好像是香港的钱元平先生搞的吧,你确信他会同意给我们这两个名额吗?林振华点点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了,钱先生和我是很好的朋友,这点忙,他肯定会帮的。
嗯,好吧,那我先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何飞很聪明地不再问下去了。
事实上,何飞早已从其他同事那里听说过,钱元平律师手上掌握着的资金,与林振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有可能钱元平不过就是林振华雇的一位代囘理人而已。
何飞不会去深究这件事,他刚到汉华重工没有多久,还算不上是林振华的心腹,这个时候去了解老板的,是非常犯忌讳的。
这位小林总,身上当真是有很多秘密啊,何飞暗暗地想道。
在何飞的身后,林振华也在暗暗地琢磨着何飞。
这家伙虽然是留学回来,但丝毫也没有迂腐的书生气,从这一次的项目来看,他非常擅长变通,具备成为一名营销总监的潜质。
现在做营销的有褚红阳、舒曼、岑右新等人,但还远远不够。
像何飞这种有海外背景的营销人员,对于汉华重工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北方省经委的接待宴会非常丰盛,林振华带领自己的营销团队参加了宴会,北方省这边,则是由副省长刘永乾代表,经委主任吕敬华以及其他一些相关厅局、企业的官员作陪。
宴会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和谐的气氛,提供更新刘永乾先是和林振华猛喝了几大杯,然后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何飞,请他介绍在美国的见闻。
周围的人们都觉得非常意外,刘副省长最近几天似乎不再说你看人家日本这句口头禅了,改成了你看人家美国。
从哈日变成哈美,刘副省长也算是长了点出息了。
林振华在宴会上是众人追捧的明星,各个厅局和企业的官员都围着他,问长问短,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汉华重工能够在哪个地方关照一下自己。
时下企业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像汉华重工这种业务做不完的企业是凤毛麟角,谁都想在汉华重工的业务中分到一杯羹吃。
我经常听说林经理的事迹,林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
吕敬华端着酒杯走到林振华身边,对他热情地说道。
吕主任过奖了,我还需要向吕主任这样的前辈学习啊。
林振华满脸都写着谦恭的字样。
我家卫青回来都跟我说过了,他的事情,全仗林经理帮忙了。
吕敬华的声音压低了八度,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加亲切了。
林振华摆摆手答道: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吕主任日理万机,我们也有义务替吕主任分担一些家务上的事情嘛。
以后在北方省有什么麻烦事情,尽管跟我说,我老吕在北方省还是有一点小权力的。
一定一定,来,吕主任,我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了。
干!吕敬华端起酒杯与林振华碰了一下,然后哈哈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296 妒火来来来,金厂长,碰了这杯。
.Z Ⅹ ZJ5.netbsp;m在浔阳经济开区的一家卡拉ok歌厅里,金建波与几位乡镇企业老板正在能筹交错地碰杯喝酒。
几位老板的脸上都带着甜腻腻的笑意,只有金建波的脸色显得好生鞍淡,像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今天,这几位小老板非要请他到浔阳来体验一下国内少有的卡拉ok,他们是从南都驱车1oo多公里赶来的。
这一年多来,金建波的应酬越来越多了,客户、供应商,还有莫名其妙的同行,纷纷扰扰地都出现在他的身边。
经常有朋友向他介绍新的朋友,而这些介绍人自己,往往也不过是金建波经人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已。
对于每一场应酬,那些所谓的朋友们都有充足的理由让金建波觉得无推辞,他们会告诉金建波,今天要见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有某个方面的关系,对于江实电的展,以及对于金建波个人的展,都有诺大的好处。
于是,金建波就陷入了这样纷繁复杂的关系网之中,经常有人给他提供一些方便,然后再他索要一些方便。
他却不过人情,不得不在自己职权的范围内给别人帮一些小忙,比如说给几台出厂价的冰箱、从厂里匀一些多余鼻材料、让厂里拉材料的车子帮别人捎一些东西,等等。
一开始,金建波觉得这样做很不合适,有点以权谋私的味道。
但许多人都在他耳朵边上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同时,也有人给他举各种各样的例子,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使用权力谋取的这点私利,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慢慢地,金建波也就看开了,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就算我一个人做得好,又能如何呢?金建波做所有这些事的时候,都记得牛北生是如何把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一万台压缩机匀给广东小老板张洪福的。
在那笔交易中,牛北生事后给了金建波15万块钱,这笔让金建波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至今还存在存折里没有动用。
金建波屡屡会在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想起这笔钱,便再难入梦了。
有牛北生作为榜样,整个江实电上上下下的干部都在想方设地给自己谋利:供销科吃客户的回扣;生产科虚报消耗,把多余出来的材料偷偷卖掉;行政科买回来一大批劣质的工作服,放给工人;劳资科招收临时工的指标几乎是明码标价地收钱,招进来的人不干活还好,一干活反而造成大量的次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金建波痛苦地想道。
金建波经常会想起几年前他推动石化机转产冰箱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他,满心想的就是要建立业,他要顺应市场的需要,把一个濒临亏损的企业变成全省、全国,乃至全世界第一流的家电巨无霸。
他要让人们知道,他金建波才是改革年代真正的弄潮儿,其他的人都只能仰视他。
可是,一旦做起来,他才现自己的力量是那样薄弱,仅仅是一个压缩机指标的问题,就让他的梦想只能搁浅在沙滩上。
为了请林振华帮忙搞压缩机,他不惜让沈佳乐去浔阳找林振华说情。
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林振华与沈佳乐曾经传出过的绯闻,当然,他对此是完全不相信的,因为沈佳乐的人品,他非常清楚。
但是,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老婆去见这样一个绯闻男主角呢?为了江实电,为了他的事业,他忍了。
看到沈佳乐从浔阳回来时那欢天喜地的表情,以及随后沈佳乐反复不断往浔阳跑的举动,他的心里是一片酸楚。
牛北生把那1万台压缩机指标私下卖掉的时候,他愤怒了,愤怒之后,是一种绝望和疯狂。
这些钱应该是我的,这是我戴了绿帽子弄来的压缩机指标,我凭什么不能拿这笔钱!金建波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道。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去动用那占万块钱,但他开始放任自己用其他的方谋取私利。
由于压缩机不足,厂子里其他的材料出现了过剩,今天,这几个小老板就是来和他谈这件事的,只要他愿意找个名目把这些过剩的材料卖给小老板们,他就可以拿到2万块钱的回扣。
金厂长,咱们之间的交易是完全合的。
你们厂的材料本来就走过剩的,你们2ooo块钱一吨进来的材料,我出21oo块买进,帮你们盘活流动资金,谁能说什么?,卜老板钱荣观说道。
这些材料是计划内的,市面上的价格,早就到4四块一吨了。
金建波带着醉意说道。
在凶年代中后期,中垩国的经济领域中有一个新鲜词汇,叫做价格双轨制。
所谓双轨,就是同一种产品,有计划价和市场价两个不同的价格。
像某种型号的钢材,计划价格是每吨1ooo元,而市场价却能够炒到每吨5ooo元。
国家搞双轨制的原因也非常简单,生产资料的价格长期以来一直都是执行计划价格的,随着农业和轻工业产品的轮番涨价,生产资料的计利价格已经严重偏离市场了。
轻工企业借助廉价的原材料生产各和消费品,再按市场价销售出去,挣了个盆满钵满。
而重工业企业却因为产品的计划价格偏低,导致连年亏损。
重工业亏损带来的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那就是重工业得不到资金补充,无扩大再生产,从而无保障市场上的原材料供给。
由于钢铁价格过低,钢铁厂没有生产积极性,钢材产量持续低mí,国家不得不每年花费大量外汇从国外进口钢材。
有人曾经计算过,国家每年用于进口钢材的外汇支出,相当于国家每年出口石油的外汇收入,相当于国家在拿宝贵的石油去换回本己也能够生产的钢材。
在这种情况下,经济学家们提出了要改革价格体系的建议,让重工业产品的价格回归到市场水平。
为了缓解这种价格改革带来的巨大冲击,聪明的学者们提出了双轨的设想,让一部分原材料随行就市,而另一部分原材料则依然保持计划价格。
这样,国家重点工程、重要的生产项目等等,还能够在原有的计划价格保护下维持。
这样一和双轨的价格体制,就为倒卖各和紧俏物资创造了条件。
江实电的一部分原材枰是通过计划价格购买的,但如果厂领导将它例卖到市场上去,就可以获取市场价与计划价之间的差额,这可是有暴利的买卖。
听到金建波的话,钱荣观呵呵地笑了起来:金厂长果然精明啊,唉,可惜窝在国营厂子里了。
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出去自己干,那还不是一两年就混个百万富翁?哼,百万富翁又能如何?金建波悲哀地说道,我的志向,难道就是当今车万富翁吗?那是那是,金厂长的志向远大,那不是我们这些小个体户能够理解的。
钱荣观自贬道,其实他可不是什么个体户,而是拥有几百万身家的私营企业主了。
这些材料,我不能给你们。
金建波摇着头说道,我们现在是缺压缩机,我会再去想办,弄到了压缩机,这些材料就都能用上了。
我们厂今年以来已经开始出现亏损了,再不恢复生产,就麻烦了。
钱荣观道:如今这年代,像金厂长这样爱厂如家的人,可真是少有了。
不过,光你一个人爱厂子,又有什么用呢?老实说,这些材料,你金厂长不肯给我们,我去找牛厂长帮忙,他也会给的。
只是我和金厂长是老朋友了,这和绕过老朋友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不,他可以这样做,我不能这样做。
金建波坚持说道,如果你们只要几吨材料,看在朋友交情上,我做主也就给你们了。
这么大的量,如果都给了你们,我们厂子后几个月的生产就全得停工待料了,这个影响太大了。
说到这,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拉开包厢的门,想透一口清凉的空气。
门一拉开,他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行不行,小马,我真的不会唱歌。
紧接着,是一今年轻的声音:沈姐,忙了一天了,你也该放松一下了,唱卡拉ok很容易的,我教你。
哎呀,我真的不会,我不习惯这和场合。
沈佳乐!金建波心中一凛,他把身体隐藏在门框后面,探头看去,只见在一片朦胧的灯光中,沈佳乐正与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去,走进了一个包厢,在嘈杂的声音中,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沈佳乐嘴里说出了林经理,这样几个字。
沈佳乐和林振华在一起唱歌?金建波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炉huo袭上来,和酒精的热量混合在一起,让他的头脑变得一片混沌。
这些天,妻子往浔阳跑得更频繁了,据她说,是去帮汉华重工解决高压容器的坦接工艺问题。
难道,汉华重工的高压容器要到歌厅里来焊接?林振华!金建波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不痛快。
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青工,几年时间竟然混成了一家大型企业的赢总,手里掌握着数以亿计的资产。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学历不过是初中毕业,资历不过是一个退伍士兵,他凭什么就能混得这样风生水起,而自己却要为了几万台压缩机指标,而把老婆拱手相送。
怎么啦,金厂长,人不舒服吗?钱荣观凑上前来,关心地问道。
金建波回过头来,用充血的眼睛看着钱荣观,沉默了好一会,才伸出四个手指头说道:‘4万,我要4万块,所有的材料都给你297 高级技师沈佳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进歌厅就被金建波遇上了,更想不到金建波会对此有如此大的妒意。
.Z Ⅹ ZJ5.netbsp;m其实,她这些天频繁地跑浔阳,只是因为汉华重工接连拿下了非洲的炼油厂项目和北方省的4o万吨大化肥项目,两个项目中都涉及到大量的焊接工作,马杰盛情邀请她过来帮忙指点一二。
今天,汉华重工刚刚接收了一台从日本西乎公司进口的气体保护焊机,沈佳乐和几位汉华重工的电焊工一起试机,焊出了几条漂亮的焊缝。
大家欢喜之下,马杰便提出到歌厅来唱歌庆祝,沈佳乐一向不太参加这种娱乐活动,但碍于大家的热情,也只好跟着来开开眼界。
至于金建波想象中的林振华,此时还在北京办事,根本就不在浔阳。
沈佳乐对于林振华,只是有一些微妙的好感,与人们传言的绯闻毫无相干。
林振华也许曾经出现在她姑娘时代的视野里,但随着自己结婚、生孩子,这种年轻时候的情愫早已淡漠了。
说起来,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一两个暗恋的对象呢?在汉华重工帮忙的时候,沈佳乐有时候也会遇到杨欣,两个人因为有林振华这样一层关系,相互都觉得颇为亲近。
杨欣有时候会请沈佳乐一起去食堂吃饭,沈佳乐则答应,在杨欣和林振华举办婚礼的时候,她一定会来出席,还会把女儿红红也带过来玩。
撇开金建波、沈佳乐、林振华之间的糊涂账,让我们把眼光转向青工杨文勇。
此时的他,正带着自己的弟弟杨文jūn,走在湘平省府潭州市的大街上,头一次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杨文jūn,正如自己的哥哥当年出门时那样,被满街的灯红酒绿晃得眼花缭乱,不知所措了。
时间已经是1987年的年初,杨文勇从家里出来已经整整五年时间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是2o岁的大小伙子。
在这五年时间里,他先后跟随彭钢学过铣工,又随周厚成学过车工,再后来就是跟孙长远、贺世华学钳工。
凭着过人的悟性以及对机械的痴mí,杨文勇如海绵吸水一般从不同的师傅那里汲取着知识,迅成长成为一名优秀技工。
除了学习技术之外,为了能够看懂进口机床的说明书,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小青工,愣是结结巴巴地背下了5ooo英语单词,随后又自学了一段时间的德语,现在已经能够阅读一般的英语或者德语的技术资料了。
在口语方面,杨文勇也有所进步,尽管一句话里的湘平音远远多于伦敦音,但进行沟通已经没有障碍。
有一次,美国斯皮舍ěr公司的福特跑来汉华重工参观,杨文勇甚至还给他当了半天的导游。
前年,汉华重工与德国华侨乔海合办了废旧金属公司,从德国大量进口报废机床,在浔阳进行修复。
杨文勇被抽调过来,参加这项工作。
按照公司的设想,进口机床的修复并不需要达到其原始的设计精度,只要能够恢复使用就可以了。
事实上,大多数的机加工对于精度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这些德国机床即使降低了一两级的精度,也仍然比国产的一般机床要强得多了。
可是,这个要求在杨文勇这样一个机械宅男心目中,却是不可接受的。
他暗暗在心中了誓言,一定要掌握机床装配的最高标准,让这些机床在自己手上达到德国同行装配的效果。
在过去的4oo个日子里,杨文勇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消耗在车间里。
他白天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晚上就对着几台旧机床没完没了地研究,反反复复地拆了装,装了再拆,摸索装配中的技巧。
对于杨文勇的这种举动,林振华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他交代废旧金属公司的经理雷有荣给杨文勇的探索尽可能提供帮助,从进口的废旧设备中拿出十几台机床由着他去折腾。
也亏了这些机床都是按废铁价买进来的,一台机床的进价不过是几百美元。
如果按着原价,一台好几万,甚至十几万美元,林振华可舍不得拿来让杨文勇去练手。
马杰等一些机械专业的技术人员从理论上给杨文勇提供了大量的指导,帮他计算诸如平面度、变形量之类的指标。
孙长远、贺世华等老钳工也不甘寂寞,没事就耗在车间里和杨文勇一同琢磨。
他们虽然没做过机床装配,但机械上的事情有些是相通的,他们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钳工经验,对于杨文勇来说,也是无价之宝。
不知道流了多少吨汗水,也不知道铲刮掉了多少吨的金属,终于,一台高精度车床在杨文勇的手上复原了,其装配精度,完全达到了德国原装机床的标准。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杨文勇摸索出了一整套安装、测量的工艺,包括如何制备安装面、如何找正导轨之间的平行度或垂直度等等。
这些工艺,正是那些国外机床企业中的不宣之秘,是它们得以在机床领域称雄的核心技术。
杨文勇毕竟只是一个工人,他知道一件事该怎么做,但如何把这个操作过程上升为工艺规范,只能由马杰等专业人员去完成。
一份份的工艺文件6续诞生了,凭借这些工艺文件,一名熟练的钳工将能够很快地掌握高精度机床装配中的技术要领,使得杨文勇的个人技术,转化为整个公司的技术。
林振华在得知此消息后,马上做出了几个决定。
先,将这套工艺以杨文勇的名字命名,称为杨文勇装配,并号召全公司学习杨文勇的探索精神。
其次,便是将杨文勇的级别提升为高级技师,享受全公司最高的工资标准,并一次性给予1万元的奖励。
在获得这些殊荣和奖励之后,杨文勇怯生生地找到林振华,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希望能够让自己还在山里种田的弟弟杨文jūn到公司来工作,林振华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其实,以杨文勇现在的地位,即使是提出比这多1o倍的要求,林振华也是不会拒绝的。
杨文勇请了几天jia,回了一趟湘平省岳峰县永禾乡的老家。
一到家,他就把拿到的1万元奖金全部交给了父母,这一举动引起了整个永禾乡的轰动。
杨文勇出去工作这几年,一直都在给家里寄钱,补贴家用,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但像现在这样一次性拿回来1万元,可谓是整个永禾乡开天辟地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1987年,全国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收入是463元,这个数字是包含了所有实物产出的折价的,实际现金收入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
像永禾乡这样中部地区的农村,一家农户一年到头的现金收入也到不了1ooo块钱,杨文勇一个人就能拿回来1万块钱,这简直就是在外面开了一座金矿了。
文勇,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怕不有5o块了吧?闻讯而来的亲戚们用羡慕的口吻问道。
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一个国营企业的2o岁青工,也就是3o多块钱的工资而已,杨文勇混得这么好,怎么也得是5o块钱以上了。
嗯,原来一个月是8o多块钱,现在我当了高级技师,一个月是4oo块。
杨文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4oo块!!!亲戚们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你们公司的工资有这么高?杨文勇道:我们公司的工资没这么高,一般的工人也就是十块钱,好一点的有一百多块。
我是因为搞了一项技术出来,被提了工资,我现在的工资是全公司最高的。
文勇真是出息了……亲戚们纷纷地向杨文勇的父母恭维着,然后压低声音,开始推销自己家或者亲友家的闺女。
杨文勇的父母笑而不语,心里却是另一番念头:我家儿子有这么大的出息,还会看中你们的那些乡下柴huo妞,怎么不得找个潭州城里的姑娘?听说哥哥在外面了大财,四个弟弟妹妹都嚷着要跟出去。
不过,杨文勇说了,他这次只能带最大的弟弟杨文jūn出去,同时叮嘱其余几个弟弟妹妹好好学习,最好能有个把考上大学的,最不济,也得读个高中毕业。
你们只要好好读书,所有的学费、书费,我都给你们出。
杨文勇牛哄哄地对弟弟妹妹们说道,我们林经理说了,未来是知识年代,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哥,你不也是连初中都没读完吗?排行第三的妹妹杨文秀质疑道。
我现在天天都在学习呢,我们汉华公司有技校,没有文化连工人都当不好的。
杨文勇说道。
在家里住了两天之后,杨文勇带着弟弟杨文jūn出门了。
一辆拖拉机载着兄弟俩,离开了永禾乡。
杨文jūn穿着一件哥哥淘汰给他的旧毛衣,坐在拖拉机的车帮上,迎着凛冽的寒风,心里却满是huo热。
哥,我把棉袄留给文秀了。
没关系,到潭州我给你买新的。
哥,我没带被子,浔阳会不会很冷啊。
浔阳比家里冷,我给你准备好了被子。
哥,我什么都不会,到公司能够做什么呀?我会教你的。
……哥,我能挣到你那么多钱吗?能,只要你肯吃苦,就能挣到很多很多的钱。
298 免检产品杨文勇带着弟弟到T潭州,替他买了全套的衣物,包括凹神暖时洲刚开始流行的羽绒服。
.Z Ⅹ ZJ⒌com随后,便把他带进了潭州最豪华的餐馆,一。
气点了六七个很贵的菜。
杨文jūn看着这一桌子从未见过的精美菜肴,眼睛都放出光了。
吃吧。
杨文勇平静地说道。
哥,你不吃吗?杨文jūn诧异地问道。
我也吃。
杨文勇道,你多吃点。
杨文jūn自然不会跟哥哥客气,抄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杨文勇坐在他对面,看着弟弟,脸上露出一缕淡淡的微笑。
这兄弟两人,其实性格很不一样。
杨文勇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爱刨根问底,但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则往往是不屑一顾。
在公司里,他很少和其他年轻人一起去娱乐,而宁愿把这些时间拿来背英语单词。
为了搞明白一个技术问题,他可以去找十几个老师傅询问,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不耐烦。
但当林振华让他给全厂工人做一个事迹报告的时候,他愣是憋得满脸通红,最终支吾了几句就落荒而逃了。
在生活方面,杨文勇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过去的工资,除留下一小部分作为生活费之外,其余的都寄回了家里。
他没有什么新衣服,甚至于这一次给弟弟买了一件羽绒服,他自己却还穿着一身过时的旧棉袄。
相比之下,杨文jūn就大不相同了,他思想活跃,心里花花肠子极多。
这一次随哥哥出来,他有着无数个梦想,他想在外面买房子,想娶一个漂亮的妻子,想像城里人那样穿名牌衣服,想天天吃哥哥现在请他吃的这些美味佳肴。
他是在县城的中学读过高中的,城里人的消费水平,他一直都艳羡不已。
这一次到了潭州,才现潭州人的生活比岳峰县城里的人又高出了一个档次,这是一牟他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
哥,你天天吃这样的菜吗?杨文jūn一边往嘴里塞着铁板牛柳,一边向杨文尊问道。
杨文勇摇摇头道:我是第一次进这样的餐馆。
真的?杨文jūn停下筷子,奇怪地问道,哥,你不是说你一个月挣幼块吗?怎么连一次餐馆都没进过?我挣的钱都寄回家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文勇说道。
那……我挣了钱,是不是也要寄回去?杨文jūn怯生生地问道。
杨文勇道:不用你寄钱,你挣了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是老大,家里要用的钱,我一个人包了。
哥,你一个月能挣4oo块,我到公司以后,一个月能挣到多少钱?杨文jūn抛出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杨文勇道:刚进公司,应该是4o块吧。
如果你学技术学得好,工o资提得也快。
公司里不讲论资排辈,只要技术好,年纪轻轻拿1oo多块钱的也有。
才4o块钱啊?杨文jūn有些失望,身上这一件羽绒服,花了哥哥6o多块钱,如果自己存钱买,岂不要一个半月不吃不喝?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其他的呢?吃饱了吗?杨文勇看着弟弟问道,这一桌子菜,杨文勇自己只动了几筷子,大多数都让杨文jūn吃掉了。
杨文jūn撑得真打饱嗝,但眼睛里依然是意犹未已的样子。
他对哥哥说道:吃饱了,从来没吃得这样饱过。
菜好吃吗?太好吃了。
杨文勇掏出2o块钱,递到杨文jūn手里,然后板起脸说道:这2o块钱是给你的,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
你给我记住,想穿好衣服,想天天吃这样好吃的菜,你就得给我好好学技术,有了技术,你才能挣到钱。
到浔阳以后,你要学技术,我会教你。
你如果要借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你。
学不会技术,你就给我回永禾当农民去,知道吗?杨文jūn看着一脸严肃的哥哥,不jìn愕然了。
在汉华重工的配件仓库里,茂乔齿轮公司的老板冯茂乔正在笑吟吟地指挥着手下交货,三轮车上装着满满几箱子泛着金属蓝光的齿轮,车子的轮胎都被压扁了。
母茂乔是汉华重工招募到的第一批外包供应商,他的齿轮厂州洲迁到浔阳时,只有18个工人、5台机床。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凭着良好的产品质量和及时的供货度赢得了汉华重工的承认,承接的业务量不断上升,俨然已经成为汉华重工的金牌供应商。
冯茂乔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的企业没有什么优势,唯有认真和吃苦这两点,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正因为如此,他接到汉华重工给的每一份订单,都认认真真,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地去完成。
在交货方面,无论汉华重工给的时间多么短,他都能够按时安成,为此,他和他的工人们不知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林振华从最早提出配件外包的设想开始,就抱定了要培育供应商队伍的想。
负责供应商管理的彭少哲目光如炬,一直在审视着每家供应商的表现杰有此企业受不了汉华重工对于质量的苛求,或者本身就达不到这样的水平,66续续地被淘汰掉了。
像冯茂乔的齿轮厂这种态度认真的企业,则得到了彭少哲的特别关照,一天天成长起来。
随着业务的扩大,冯茂乔离开了汉华重工最早租借给他的公用厂房,在开区里买下了一块地皮,建起了独立的厂子,并把厂子的名称改为茂乔齿轮公司,颇有一些要做百年名企的意思了。
买地皮和建车间的投资,都是由汉华重工垫支的,冯茂乔将从未来的收益中分期予以偿还,这也是林振华培育供应商政策的一部分。
建起厂区之后,冯茂乔又开始进行设备采购,原有5台机床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占台,其中包括2台德国产的精密机床。
当然,这是从废旧金属公司那里买来的二手货,价格不贵,但性能非常不错。
工人的人数也在增加,由名个人扩张到了5o多人。
冯茂乔是个恋家的人,他的工人全部都是从铜陵老家招过来的,走进他的厂子,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安徽话,像是一个城中之城一般。
像茂乔齿轮公司这样依托汉华重工成长起来的新兴企业,在开区还有几十家。
随辜汉华重工业务量的增加,这些企业也在蓬勃垩展,他们生产的配件不但能够满足汉华重工的需要,部分还开始销往其他企业。
自己培育起来的供应商开始为其他企业,甚至是为汉华重工的同行企业提供配件,在项哲看来,是有些忌讳的。
项哲找到林振华,向他提出,是否需要约束一下这些企业的行为,要求他们不能为竞争对手提供产品,因为这样对于汉华重工的竞争力是会造成不利影响的。
林振华没有接受项哲的建议,他从来不认为国内的同行企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的目标是国际市场,国际市场的容量之大,不是汉华重工一家能够吃下的,其他企业成长起来,对于汉华重工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在汉华重工,对国内同行一般使用的是兄弟企业这样一个词,只有在谈到国外企业时,林振华才会杀气腾腾地称它们为竞争对手。
对于林振华这和想,项哲的感觉走过于天真了。
不过,项哲也承认,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问题还并不严重。
以当时中垩国的工业展水平,同行企业即使是抱成团去与国外企业竞争,都还有不足,哪里谈得上自己与自己竞争的问题。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负灵收货的,是仓库经理郑明霞,她是汉华机械厂的老职工了,原来只是一个仓库保管员,随着汉华重工的展,仓库的规模也在扩大,郑明霞被提拔成了仓库经理,分管接收外包供应商提供的配件。
这位岗位是有点权力的,供应商们对她都是毕恭毕敬,无论年龄大小,一律称她为郑姐。
郑姐,你今天又亲自当班了?冯茂乔满脸堆笑地与郑明霞打着招呼,同时指挥着手下的工人把一箱箱齿轮从三轮车上抬下来,送到郑明霞面前。
郑明霞与冯茂乔颇为熟悉,见到他,便是笑容可掬地回答道:丶冯,怎么,今天是你这个大经理来送货?上次你们那个小伙子不是说你回家去了吗?哦,前几天我侄子结婚,我回去喝喜酒去了,在家里住了几天。
对了,郑姐,我给你带了一桶菜油过来,是我们家里自己榨的,比市场上的好多了。
冯茂乔说道,把一塑料桶油递给了郑明霞。
郑明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哎呀,‘卜冯,这怎么好意思,老收你的东西。
你看多少钱,我给你钱。
说什么钱不钱的。
冯茂乔道,家里自己榨的,没花钱。
郑姐一贯照顾我们,一桶油算个什么?哎呀,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郑明霞一边说着,一边把油收了下来。
自从当上这个经理之后,给她送礼的供应商不少,她从不收取人家送的现金或者过于贵重的礼物,但这和值不了太多钱的土特产,她还是会笑纳的。
郑明霞收完油,冯茂乔的手下也已经把齿轮都搬下来了。
郑明霞数了数数量,然后填了张收货单,签上字递给冯茂乔,说道:好了,你看看数字,对不对。
冯茂乔接过收货单,问道:怎么,郑姐,不用现场检验吗?郑明霞道:一会我会抽几个检验一下,就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了,你们的时间也挺宝贵的。
你们茂乔公司的产品质量还有什么说的,上次我还跟小华经理说呢,像你们这样守信用的企业,就应该给一个质量免检标志,像电视里播的那和国家免检产品一样。
华可就太好了。
冯茂乔满脸喜色,如果汉华真的给我们这样一介,标志,我就把它钉到厂门口去,这样一个标志,可比广告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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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Ⅹ ZJ5.netbsp;m不听劝告会进黑房这个齿轮是谁生产的,质检是干什么吃的!林振华站在一台拆开的压缩机前,脸黑得像要下雨一般。
马杰、胡妫等人站在他的身边,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这是一台大化肥设备的液氨压缩机,在进行出厂前的常规试机中,突然生了故障,电机被完全烧毁了。
压缩机的齿轮箱里,一个大齿轮赫然出现了一道断痕,一个齿已经不翼而飞。
正是这个在高运转时断掉的齿,卡住了其他的齿轮,导致电机因过载而烧毁。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这是在试机过程中生的故障,压缩机里没有高压气体,否则,这种突然的停机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初步判断,这是齿轮粗加工以后的热处理调质没有做好,内部残余应力没有消除。
此外,齿轮毛坯可能本身也有缺陷,导致在高运转时生了断裂。
马杰拿着从齿轮箱里找到的那一小截断齿分析道。
这样的缺陷,探伤检验应当能够现?胡妫问道,他是学工业工程的,擅长于做流程控制,但对于具体的技术细节了解得不如马杰那样深入。
马杰道:应当能够现的,按照规范,这批齿轮在入库之前应当要进行探伤检验的,这样的缺陷不应当会被放过。
这是哪来的产品?咱们自己生产的,还是外包的?林振华问道。
胡妫道:查过了,这是外购件,生产商是茂乔齿轮公司。
暂停这家企业的配件供应,另外,查一下这个齿轮的入库台帐,不是进行过探伤检验。
林振华下令道。
胡妫道:光是暂停它的配件供应还不够,还要把仓库里由茂乔齿轮公司提供的配件全部进行一次检验,消除未来的事故隐患。
照这次事故的情况来看,光检验茂乔公司的产品还不够,需要对所有的外协件都检查一下,题出在什么地方。
马杰建议道,我认为,我们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定要找到问题的根源才行。
同意,就这样办。
林振华说道。
在随后的几天里,紧张的调查工作展开了。
胡妫带着几名质检人员,查阅了配件库的全部入库资料,又抽选了一部分配件进行重新检验,将检验结果与入库时的检验记录进行对照,以判断是否存在玩忽职守甚至弄虚作jia的行为。
马杰则在彭少哲的陪同下,来到了茂乔齿轮公司,要求调阅外包齿轮的生产台账。
冯茂乔已经知道了齿轮断裂的事情,这无异于给了他当头一棒。
请记住我他无意隐瞒什么,把所有的台账全部搬了出来,任凭马杰和彭少哲查看。
3o多岁的他,几天之内头就冒出了几十根银丝,脸也满是愁苦之色。
彭经理,公司会怎么处罚我们?冯茂乔把彭少哲拉到一边,怯怯地问道。
彭少哲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先把责任搞清楚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处分意见。
不过,唉,冯经理,你们茂乔公司的产品质量一贯都是非常可靠的,这一次怎么会出这样大的漏子呢?冯茂乔追悔莫及:别提了,前一段时间我离开了几天,回老家去喝我侄子的喜酒,这边的生产都是交给我的副经理管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我……彭经理,我真对不起你啊!我们茂乔公司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绩,这一下子,全完了。
彭少哲是个老好人,看到冯茂乔那痛苦不堪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冯经理,你也不要太着急,事情已经生了,着急也没用。
我想,你们茂乔公司这一年多的成绩,大家也是看到的,应当会给你们一个比较公正的处理。
事情是我们出的,怎么处理我们都认了。
我只有一条要求,不要中断我们的供货资格啊。
说到此处,冯茂乔几乎要给彭少哲跪下了。
几天之后,各方的调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汉华重工召开了公司高层扩大会议,讨论这一次事故的处理意见。
挂着一个董事长头衔的谢春艳也专门从南都赶过来,参加这个重要的会议。
我们对照了茂乔公司的原始台账。
在这一次之前,茂乔公司为汉华生产的所有齿轮,都是严格按照我们提供的工艺文件要求加工制造的,加工完成后,也进行了全面的出厂检验,所以产品质量一直非常稳定,是非常合格的供应商。
马杰宣读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你说的是这一次之前,那么这一次出了什么问题呢?林振华敏感地问道。
马杰道:这一次他们提供的o个齿轮,情况有所不同。
从台账看,他们没有按照工艺要求在粗加工之后囘进行调质处理,出厂时也没有进行出厂检验,导致有缺陷的齿轮被送到了我们的配件库。
过去一直很好,为什么这一次会这样呢?林振华问道。
彭少哲道:我了解过了。
过去茂乔公司的生产全部是由经理冯茂乔亲自安排的,他对生产质量管得非常严,据工人反映,他执行的质量标准,甚至过了我们提出的质量要求。
不过,这一次他因为回安徽老家,所以没有亲自监督这批齿轮的生产,临时接替他工作的副经理是他的小舅子,他对企业的责任心是没说的,但不懂生产。
因为我们这一次给他们的任务时间比较紧,这位副经理就自作主张省掉了热处理环节和最后的质量检验。
:nidb或你读这不是乱dan琴吗?哪有为了赶时间就省掉热处理工序的!谢春艳恼huo地说道。
副总经理郎冬道:谢厅长,这种事情并不奇怪,我过去也遇到过的。
一些厂子觉得热处理耗时太长,而且处理不处理,从表面也看不出来,所以就会偷偷地省略掉这道工序。
这样做出来的产品,看起来没问题,一用就出问题了。
项哲评论道:说到底,还是茂乔公司的管理不够规范,主要负责人不在,整个产品质量就下降一大截,这怎么能行呢?这就是典型的手工作坊的特点,不是现代工业的管理模shì。
乡镇企业嘛,都是这样的。
邱庆洋插话道。
嗯,老胡,说说你们那边调查的结果。
林振华对胡妫点点头,说道。
胡妫道:好的,我们主要调查的是咱们自己的配件库的情况。
对于外购的配件,我们有严格的质量检验要求,所有的外购件在入库时必须进行百分之百的检验,这一批齿轮因为是用在压缩机齿轮箱里的,使用环境比较ě劣,所以还有进行探伤检验的要求。
但是,据我们对入库台账的审核现,仓库经理郑明霞没有严格执行入库规定,对于外购件,她采用的是抽查的方法,有时候甚至整整一批外购件都没有检查一个。
这一次出故障的齿轮,她就没有进行过检验,否则,即使是茂乔公司在生产中囘出现了差错,在我们这个环节也应当能够检查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完全能够避免的事故。
郑明霞?林振华皱着眉头问道,他记得这个热心肠的保管员,在他还是汉华机械厂的搬运工时,郑明霞对他是十分关照的。
彭少哲小心翼翼地说道:郑师傅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一些。
她主要的毛病就是心肠好太好,每次看到外协厂的送货人员在那里等待检验结果,她就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检验的时候就比较马虎。
这件事我也曾经说过她的,但她说,过去在丰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的,没什么问题。
要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我没有尽到监督的义务。
胡妫瞥了彭少哲一眼,说道:少哲,你不要替郑明霞掩饰。
据我们了解,郑明霞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多次收受供应商赠送的礼物,她就是因为收了人家的礼物,才对产品质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心肠的问题,而是典型的徇私舞弊。
你不能这样说郑师傅。
彭少哲道,她收人家的礼物,我也听说过,但这和她放松检验是两码事。
就这次的齿轮来说,她说她是因为觉得茂乔公司的质量一贯都很好,所以才疏忽大意了。
对于那些质量出过问题的供应商,她把关还是比较严的,而且她也不会收这些供应商的礼物。
少哲,我知道你父亲和郑明霞是在丰华时候的同事,我也理解你的感情。
但是,我们都是管理人员,不能凭私人感情去分析问题。
作为一名仓库经理,收受供应商的礼物,这不可能不影响到她在检验质量时候掌握的尺度。
胡妫坚持说道。
这确实就是彼此关系的差距了。
彭少哲是汉华机械厂的子弟,对郑明霞是以阿姨相称的,所以遇到事情时,本能地便会为郑明霞说情。
而胡妫是空降下来的海归,对厂里的工人是一视同仁的,在他眼里,郑明霞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工,犯了事就得按照规定来进行处理。
郑明霞这个人我知道。
朱铁jūn开口了,过去在汉华机械厂的时候,她的工作还是很负责任的。
缺点呢,就是有点乍乎,有时候喜欢摆摆老资格,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至于说收受礼物这样的事情,的确属于要求自己不够严格。
但要说她收了别人的礼物就故意放松质量要求,我觉得倒不至于。
她也是一个老保管员了,产品质量的重要性,她还是懂的。
朱铁jūn开了口,胡妫也就不太好反驳了。
毕竟朱铁jūn的年龄在那放着,看人还是比较准确的。
此外,胡妫也知道朱铁jūn为人正直,既然他也在为郑明霞说话,就说明郑明霞的本质并不那么ě劣。
针对朱铁jūn的话,史达伦也补充了一句:现在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要办点事情,总要送点礼物。
倒不一定是郑明霞自己要收,而是这些供应商肯定会送。
在他们心里,觉得不给办事的人送点东西,心里就不踏实。
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座的这些领导,多多少少都收过一些人送的小礼品,甚至像朱铁jūn这种铁面无私的人,偶ěr也会收到工人或者下级干部送的茶叶、米酒之类的礼品。
net人的送礼风气是如此兴盛,一定要把送礼和贿赂分开,有时候还真是很难。
项哲道:史经理说的,我也承认。
但是,我觉得,在咱们汉华重工,应当把这个劣习纠正过来。
各个岗位的人,与自己的利益相关方之间,绝对不能有礼尚往来的关系,否则,无论如何都会影响到工作中的公正的。
谢春艳道:小项的这个建议很好,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条规定。
私人之间礼尚往来,我们管不了,但只要是和你的工作利益相关的单位或者个人,你收取他的礼物,就作为违反纪律处理。
可是,如果对方非要送给你呢?史达伦抬杠道,谢厅长,你应当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对方拿点礼品来,非要送给你,直接扔到你办公室,转身就走,你怎么办?像郑明霞这种岗位,直接面对的是供应商,这些供应商和客户打交道的时候,是非常习惯于送礼的,你想推都推不掉。
林振华道:其实,这也很好办。
咱们给各部门挂一个送礼榜,谁送了礼,直接把送礼者和礼物名称登记去,公之于众。
如果敢再送,直接取消供货资格,我就不信这些人还敢送。
高!项哲翘囘起拇指道,既要处分收礼的人,也要惩罚送礼的人,这样才能根治送礼这个问题。
老实说,我自从当这个总经理助理,给我送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的,实在是不胜其烦啊。
嗯,送礼这个问题,就这样处理。
谢春艳道,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次事故的处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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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求情振华,冯经理在外面等你一天了,你还是见他一下吧。
彭少哲走进林振华的办公室,轻声地提醒道。
少哲,你坐吧,说说看,你对这事是怎么考虑的?林振华指指沙,让彭少哲坐下,然后问道。
我觉得应该给老冯一个机会。
彭少哲坐下之后,对林振华说道,茂乔齿轮公司的产品质量一直都没有问题,这一次,是几件事凑到一块了,才出现这样一叮,结果。
我觉得,一棍子把人打死,不合适。
在头一天的会议上,由于项哲、胡妫等少壮派的力争,公司最终做出决定,对茂乔齿轮公司按合同违约索赔烈肪,同时取消其供货资格。
对于前一项,大家没什么异议,但对于后一项,大家就有些犹豫了。
项哲等人的观点是,茂乔齿轮公司这一次的产品质量问题,不是简单地出了一个次品,而是擅自更改了工艺流程,已经属于弄虚作假的行为了。
对于这样的行为,如果不加以严惩,未来其他的供应商也同样做,整个外包体系就会崩溃。
要知道,有些工艺要求是否得到执行,通过事后的检验是很难查出来的,供应商如果存心做假,工艺文件就成了一纸空文,这今后患是无穷的。
谢春艳、禾铁军等人在这件事情上有些举棋不定。
从他们过去的管理实践来说,一向是讲究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不太赞成这种一票否决的方式。
但他们又觉得,也许自己的经验过于陈腐了,这些年轻人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对这种不按照合同要求做事的外包企业不进行严厉处置,其他企业就会有侥幸心理,再往后的管理就更麻烦了。
在最后进行投票时,除了彭少哲一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对项哲、胡妫提出的处置意见投了赞成票,决定中止与茂乔齿轮公司的合作。
今天早上一上班,冯茂乔就得到了汉华重工的正式通知,他先是去找彭少哲说情,但彭少哲说自己人微言轻,爱莫能助。
冯茂乔牙一咬心一横,直奔公司办公楼,求见林振华。
林振华犹豫再三,吩咐秘书挡驾,只说处置意见是公司集体的决议,他也无权改变。
冯茂乔得到这个,答复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办公楼外的水泥台阶上一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从早上8点一直坐到下午4点,没有挪一下地方。
彭少哲听到毕敏传话,说冯茂乔如此这般,便匆匆跑来。
他先是给两眼通红的冯茂乔倒了一杯水,让他不要着急,然后自己直奔林振华的办公室,来替冯茂乔求情。
彭少哲、褚红阳和赵勇群三个人,当年都是林振华的铁哥们。
他们几今年龄相仿,意气相投,打架闯祸都是一块上的。
穿越过来的林振华还带着前身的记忆和感情,与这三人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在林振华承包劳动服务公司时,彭少哲等三人成为最早的管理班子中的成员。
这几年来,林振华魔下的产业不断扩大,彭少哲等人受年龄和知识水平的限制,一时还难以进入高层管理团队,与林振华在管理层级上的距离也就逐渐拉开了,不过,四个人的私交依然是非常紧密的。
目前,彭少哲做的是供应商的管理,猪红阳在做销售,赵勇璀在做车间管理,三个人都属于中层干部,是林振华着力培养的后备人才。
在这件事之前,彭少哲很少会找林振华说情,但这一次,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冯茂乔这样被淘汰掉,因此也就破了倒了。
他心里也不知道,凭着自己与林振华的私交,是不是能够让林振华改变初衷。
听到彭少哲的话,林振华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说道:少哲,昨天表决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项哲和胡妫他们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慈不掌兵,如果我们总是从人情世故上去考虑问题,这个企业怎么可能做大?彭少哲有些语滞,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振华,我觉得项哲他们说的,只能说是有一些道理。
做企业也是和人打交道的,怎么能完全不讲人情呢?现在公司让我分管供应商的管理工作,我每天都在和这些人打交道,哪个经理是什么样的人品、什么样的性格,我都一清二楚。
我觉得,管理规定肯定是要遵守的,但如果眼睛里只看到规定,而看不到妩定背后的人,这样的管理就太简单了,何必还需要人去管呢?让电脑去管就可以了。
林振华点点头:那好,你说说看,冯茂乔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彭少哲道:据我和他接触的情况来看,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
他有野心,他跟我说过,他想把茂乔齿轮公司做成一家全世界知名的公司。
所以,他一直都非常努力,而非常谨慎。
这一次的事情生以后,他非常痛苦。
我觉得,我们应当再给他一个机会。
世界知名的公司?林振华心里一动,不由得开始反思起这件事情来了。
林振华是曾经见过冯茂乔的,知道他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安徽农民,脸上一直带着谦恭的笑意,但眼睛里却始终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林振华曾经听彭少哲说过,冯茂乔这一年多通过与汉华重工的合作,挣到了一些钱,但他个人的生活非常节俭,但凡有点积蓄,就琢磨着给企业添上一件设备。
短短一年多时间,就购入了1o台机床,据说为此把老家的房子都卖掉了。
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农民,会不会是日后风云叱咤的企业家呢?林振华不敢确信。
在他的记忆中,后世有许多声名显敌的大企业,在起家之初都是这样的乡镇小企业,几个人,几台设备,还有一颗不安份的心。
由于企业规模小,加上管理者缺乏经验,在创立之初,也都是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的,但这些人能够汲取教训,知耻后勇,最终还是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对于这样一位有梦想的农民企业家,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他的梦想拖杀在自己的手中。
少哲,你请冯经理进来吧。
林振华说道。
彭少哲等的就是林振华的这句话,林振华话音未落,彭少哲便从沙上跳了起来,冲出办公室,到外面去招呼冯茂乔。
冯经理,快起来,林经理答应见你了。
彭少哲对冯茂乔说道。
真的?冯茂乔眼睛里露出了希望的光芒,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却不料坐的时候太久,眼前一阵黑,几乎就要摔倒了。
彭少哲一把扶住他,看着他的脸色,问道:冯经理,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吧?不用,不用!冯茂乔站直身子,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我必须马上去见林经理,求他给我们一个机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林振华的办公室,彭少哲在后面关上了门,然后说道:振华,冯经理来了。
林经理……,冯茂乔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
冯经理,坐吧。
林振华说道。
虽然他在此前拒绝与冯茂乔见面,但实际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他装不出那和凶神恶煞的样子,尽管对方是有求于他的。
彭少哲拉着冯茂乔在沙上坐下来,林振华接着说道:冯经理,事情我们都清楚了,公司的处理意见,你也知道了。
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想说什么?冯茂乔道:林经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公司的责任,对于这一点,我完全承认。
我听说,因为我们的齿轮出了问题,烧坏了一台电机,我也不知道这台电机值多少钱,我们全公司的职工凑了一万两千块钱出来,我现在就交给你,不知道够不够赔。
说着,他从随身的包里捧出展厚一摞钞票,走上前堆在了林振华的桌上。
这些钱里,有十几叠是十元,、五元的大面额钞票,余下六七叠面额很小,甚至还有一毛两毛的零钞。
所有的钞票都用橡皮筋捆扎起来,码得整整齐齐的。
林经理,不怕你笑话,我自己的钱都用来买设备了,银行里一点存款都没有。
这些钱都是大家凑的。
我们只能拿得出这么多了,如果还不够,我写下借条,以后一定赔给你们公司。
冯茂乔说道。
林振华不动声色地说道:冯经理,你这样做也大可不必。
这次的事故,有你们的责任,也有我们自己的责任。
按照合同妩定,你们的赔偿金是2ooo元,你按规定交给我们公司财务就可以了,多余的部分也没必要。
冯茂乔道:林经理,你们只要2ooo块,是你们关心我们,这个我心领了。
我们出的差错,我们理应赔偿,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赔这叮,钱,就是想向汉华公司证明一点,我们是愿意负责任的。
这些钱是我们全公司的工人自愿凑起来的,这就表示出了我们的决心。
我只想求汉华公司和林经理一件事,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类似的事情。
林振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冯经理,公司已经做出了决定。
除非你能够说服公司,否则,仅凭你这样一个举动,我是不能改变决定的。
你说希望汉华公司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用什么来保证未来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呢?冯茂乔迟疑了一下,说道:林经理,我是一个农民,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
你要我拿出一个保证来,好,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说罢,他再次伸手探进包里,拿出来的,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301 耻辱柱看到冯茂乔竟然掏出了一把菜刀,彭少哲只觉得魂都被吓飞了,他连忙冲上前,喊道:冯经理,老冯,你千万不要冲动!冯茂乔用有力的胳膊肘挡住了彭少哲,自己依然面对着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知道这样空口说白话也没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样,我现在剁一个小指头给你,用这个来表示我的决心,这总可以吧?说着,他把左手放在林振华的办公桌上,右手抡起菜刀,便向左手的小拇指砍去。
林振华在这一刹那也惊呆了,眼见着菜刀就要砍下,他来不及细想,直接把手边的一本厚书塞了过去,盖在冯茂乔的左手上。
只听得一声闷声,菜刀狠狠地剁在书上,一直切开了几十页,冯茂乔的手指头,算是保住了。
老冯,你这是干什么!彭少哲一把把菜刀夺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惊魂未定地抱怨道,有话好好说,振华不是那样的人。
嘿!冯茂乔长叹了一声,也懒得再去抢回菜刀了。
断指明志的壮举未能成,他一时也有些后怕。
他今天带菜刀过来,的确是存了剁一截手指头下来的想,但真到动手之时,多少还是有些怯意的。
现在被林振华用书挡了一下,手指头没能剁掉,但他的勇气已经给泄空了,现在即使把刀还给他,恐怕他也不可能再来一次了。
振华,你看这事?彭少哲把菜刀放到林振华身边,小声地说道。
冯茂乔的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十分感动,但他不知道林振华是否也同样地被感动了。
冯经理,你坐吧。
林振华轻轻地说道。
冯茂乔的行为,的确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这比冯茂乔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求情要有效得多。
冯茂乔像泄囘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到沙上,等待着林振华对他的宣判。
在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鲁莽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但他的确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冯经理,你能不能说说看,你们这次出现这样的差错,问题出在哪里?林振华没有直接谈协作的问题,而是说起事故本身来了。
冯茂乔一愣,一时没有理解林振华的意图。
他停了一会,才回答道:我想过了,主要是我不在厂里,我那个小舅子不懂生产,不知道深浅。
我已经把他打回铜陵去了,以后再也不用他了。
那你现在厂子里还有副经理吗?林振华问道。
冯茂乔道:我刚提拔了一个,是我一个远房侄子,跟我学过两年车工,他这个人很老实,应该不会犯错的。
林振华摇摇头道:冯经理……这样吧,我也叫你老冯吧,可以吗?哎哎,你叫我老冯完全可以。
冯茂乔心中暗喜,林振华这样称呼他,说明事情已经有转机了。
老冯,恕我直言,你如果对于这件事情的认识就限于此,那么未来你们公司还是会继续犯错误的。
也许不是这样的错,而是其他的错。
林振华说道,老冯,听少哲说,你的理想是把茂乔齿轮公司做成世界知名的大企业,而你现在的管理方,还是手工作坊、家族企业的管理方。
你的管理人员,要么是小舅子,要么是远房侄子。
你的工人,听说都是你从铜陵老家带来的。
你们公司的管理规章,全部都在你的脑子里,你在的时候,质量就很好。
你不在场,质量就无保障。
这样一种管理方式,在你的产值是1o万或者2o万的时候,是没问题的。
如果有朝一日囘你的产值是1oo万,或者1ooo万,你还是每个齿轮都亲自去看吗?这……冯茂乔脑子开始有些不够用了。
家族企业有家族企业的长处,那就是职工的忠诚度比较高,管理成本比较低。
但是,家族企业也有它先天的缺陷,用人唯亲是其中的一项,赏罚不明也是它的必然表现。
所有这些,你承认吗?林振华继续说道。
冯茂乔点点头:林经理,你说的有道理。
现代企业管理,依靠的是规章制度,而不是个人的威囘权。
要保证产品质量的稳定,需要从事前、事中、事后各个环节去抓,建立质量控制体囘系……林振华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冯茂乔讲起了企业管理的原理,这些原理,是他从项哲、胡妫这些管理专业人才那里学来的,也是目前汉华重工正在一点一点推行的。
林经理,我服了。
冯茂乔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有道是闻道则喜,林振华跟他说的这些东西,他过去也曾经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但从来没有这样系统地听人说起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思考过。
现在听林振华这样一说,他的眼前豁然一片开朗,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老冯,外包协议的事情,我会重新向公司办公会议提出来,力争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段时间里,你们要以这件事为契机,推进企业内部管理制度的建设。
要想建成一家百年企业,就要把根基打扎实。
林振华说道。
多谢林经理。
冯茂乔由衷地说道,林经理,我现在明白了,汉华公司这次要解除跟我们的合同,不单是因为我们出了一个次品,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合格的质量保证。
过去我们没出次品,全都是侥幸,这次出了次品,倒反而是必然的。
关于外包协议的事情,请林经理多费心。
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即使汉华这次取消了和我们的协议,我也不会倒下的,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争取早日重新回到汉华的供应商队伍里来。
好,老冯,有你这番话,我相信你们公司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
林振华说道。
林经理,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把我们出的那个次品齿轮,还给我们?冯茂乔说道。
你要它干什么?林振华奇怪地问道。
冯茂乔道:我想好了,我要把这个齿轮焊到铁架子上,立在我们茂乔公司的大门口。
我准备把它叫做我们茂乔公司的耻辱柱,不管将来我们展到多大,都要永远记住我们今天的耻辱。
几天之后,在开区茂乔齿轮公司的门口,果然立起了一根不锈钢的柱子,柱子顶上焊着一个断了一个齿的齿轮。
在柱子下面,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耻辱柱:1987年1月,茂乔齿轮公司违反工艺规程,生产出一个次品齿轮,造成客户重大经济损失。
现将该齿轮立于门前,我公司职工应永远铭记这次耻辱,牢记质量至上,永绝次品。
十几年后,茂乔齿轮公司果真展成为一家全球知名的特大型齿轮生产企业,以缺少一个齿的齿轮作为徽标的茂乔品牌,在齿轮行业中成为质量的象征,其名气与某个缺了一角的苹果不相上下。
身家过亿的冯茂乔在每次接待记者采访时,都会把他们带到那根耻辱柱前,给他们讲起当年这段故事。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在与冯茂乔谈过之后,林振华先后找到项哲、胡妫等人,重新讨论与茂乔齿轮公司的合作问题。
林振华提出,诸如茂乔齿轮公司这样的小型企业,成立时间短,管理人才缺乏,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基于中国当前的工业展现状,要求所有的企业马上达到科学管理的水平,是不现实的。
汉华重工作为一家处于领先位置的企业,有义务帮助这些中小企业展,而不是将它们一脚踢出门外。
项哲等人也并非书斋里的呆囘子,林振华说的这些,让他们也开始思考起来。
在林振华的建议下,项哲等人随着彭少哲走访了茂乔齿轮公司以及其他一些外包协作企业,与这些企业的管理人员和工人进行了充分的沟通。
他们在访谈中深深感受到了工人们身上蕴藏着的创业冲动,观点开始逐渐生了变化。
经过公司办公会议的再次讨论,汉华重工决定恢复与茂乔齿轮公司的合作,同时完善了双方之间的质量控制体囘系,尤其是加强了汉华重工这方面的入库检验要求,杜绝了出现类似事故的可能。
以这件事为契机,林振华提出了向协作企业输出管理经验的设想。
胡妫等人在汉华技校开设了一个管理人员培训班,专门向协作企业的老板和中层管理人员传授现代管理知识。
这个培训班后来一直延续下去,名称也变成了汉华总裁班,授课者则从汉华重工自己的管理人员,逐渐扩大到国内外知名的管理学权威。
日后迹的冯茂乔等人在各种场合,都自称自己是汉华总裁班的黄埔一期。
除了讲课之外,汉华重工还帮助各家协作企业建立起了自己的管理体囘系,尤其是质量控制体囘系。
这套体囘系的建立,对于这些协作企业的展,也挥了重要的作用。
而汉华重工本身,则由于拥有了一批得力的协作企业,如虎添翼,竞争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302 人情世故在这次品齿轮浩成的事故中,还有一个当事人,那就是仓库经理郑明霞。
按照项哲等人的意见,郑明霞的性质属于收受客户礼品,放松质量要求,往重里说应当移交司部门处理,往轻里说至少也得予以开除。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陈伟国、朱铁军等一此老人可没有松口,他们坚持说郑明霞收受客户礼品与放松质量要求是两件不相关的事情,前者属于对自身要求不严,后者属于工作疏忽,两件事都到不了开除的程度。
为了这个问题,两代管理者也很是争执了一番。
林振华作为汉华厂的子弟,与郑明霞之间也有一些私人感情,因此站在了老司志的一边。
最终,项哲等少壮派也只好屈服,同意对郑明霞不作开除处理,但需要撤销仓库经理的职务、下调一级工资、扣全年奖金,同时将其错误通报全公司。
,这是最起码的处分了!项哲说道,企业管理不能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这样会影响到管理的公正性的。
,林振华只好解径道:,老项,这个不仅是私人感情的问题,还有一个大家对郑明霞为人的认识问题。
你和胡妫都是新来的,对于原来厂里的事情不了解,所以,在认识上也有所不同。
项哲摇摇头道:振华,你不用解释,既然经过集体表决,多数领导认为不应当开除郑明霞,那我也只能服从。
但是,我还是要对大家说一句,这不是现代企业管理的方式,现代企业管理是不能掺杂这么多人情世故的。
,‘小项,我不同意你的看。
‘谢春艳平静地说道,我们这些老司志,迟早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未来的企业肯定要交到你们手上。
但是‘请你们记住一点:不管什么时候,我们的企业都是要有人情的。
,她这句话,说得非常简单,但却一字一句,誓地有声。
项哲一时间被她话里的威严给镇住了,错愕了一会,才讷讷地说道:谢厅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朱铁军道:,小项,我不知道你学的现代企业管理是什么样子‘不过,我赞成老谢的意见。
在我们的工厂里‘工人不是机器,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
一个不懂得关心、体贴工人的领导,是管不好企业的。
,,呃……我慢慢体会吧。
‘项哲低着叉说道。
郑明霞在得知对自己的处理意见之后,没有去找任何领导说情,而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一连几天都不出门冫据她的丈夫曹浩偷偷告诉别人,她每天以泪洗面,什么话也不肯说。
这天‘晚饭过后‘郑明霞如往常一样,愣愣地坐在客厅的沙上‘木然地看着电视,一声不吭。
曹浩坐在她的身边,轻声地劝解着:,明霞,想开一点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厂里这样处理,已经算是很轻了。
‘郑明霞没有作声冫曹浩叹了口气,又说道:,事情已经出了,要说起来,你也真是的‘咱们家又不缺那点东西,人家送的礼,你就不该收的。
‘郑明霞依然不作声,谁也不知道她正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门被敲响了。
郑明霞扭头看了一眼灭夫,眼睛里有些惊异的神色,她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到家里来。
曹浩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一时间愣住了:‘卜…………林经理,杨欣,你们怎么来了?,林振华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兜水果和点心,旁边是新婚妻子杨欣。
他对曹浩点了点头‘问道:曹师傅,郑师傅在家吗?‘在,在。
‘曹浩连忙说道,他一边往屋里让林振华和杨欣,一边对郑明霞喊到:明霞,林经理和杨欣来看你了。
松…………,郑明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林振华和杨欣,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林振华走进屋来,把手里提着的礼品放在桌子上,然后对郑明霞说道:郑师傅,我和小欣来看看你。
林经理,你坐吧。
,郑明霞讷讷地说道,老曹,给林经理和杨欣倒点水。
‘曹浩飞快地给林振华和杨欣倒上了水,又拿出瓜子花生等待客的门丶食品,摆在他们面前。
然后,他便坐到郑明霞的身边,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唉,你看这事,还麻烦你亲自到家里来。
林振华道:曹师傅,郑师傅,今天我和小欣上门来,不是以经理的身份,而是以一吓,汉华厂的晚辈的身份。
过去,郑师傅对我们兄妹,还有小欣,都很照顾。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理当来看望一下的。
郑师傅,其实小华前两天就说要来看你了,不过公司里的事情忙,个天才腾出空来。
‘杨欣走到郑明霞的身边坐下,拉起她的一只手,乖巧地说道。
郑明霞拍拍杨欣的手,面有撕傀之色地说道:小欣,还有林经理,谢谢你们。
你扪能来看我这个犯了错误的人,我真的很感动。
林经理,我这次的错误实在是太丢人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见人啦。
林振华道:……郑师傅,这一次公司对你的处理比较重,请你理解。
公司也有公司的纪律,这是没有办的事情。
郑明霞摇摇头道:林经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理了。
只是,我在这个厂里工作了快3o年,从来都没有犯过错误,这一次这个事情,真是太丢脸了。
其实,撤我的职务,扣我的奖金,还有下调一级工资,我都能接受,这是我自己犯的错,我就该承担的。
就是全公司通报批评这件事,我真的……曹浩小心翼翼地问道:林经理,你看,这个通报批评,能不能给免了?我扪在厂里有这么多老同事,这一通报,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我和明霞都是快5o岁的人了,我扪都是要面子的人。
这个恐怕不行。
林振华道,曹师傅,郑师傅这一次的事故,影响很大,大家都知道了。
如果我们对当事人不进行严肃处理,以后就很难服众。
从我个人来说,当然不希望处理得这样严格但是,咱们公司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了如果没有严格的纪律,就没保证企业的正常运行了。
这一点,你们能理解吗?郑明霞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是老职工了,纪律还是懂的。
只是,我不知道等到通报批评出来的时候,我怎么出门去。
林振华道:郑师傅,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是不可能改变了。
通报批评肯定是要给的,原因我前面也已经说过了。
不过今天小欣跟我也说起你的情况,她也替你向我求情。
我倒想了一个办,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林经理,你说吧。
郑明霞说道。
林振华道:我知道通报批评这件事,对于像你这样一贯表现非常好的老职工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我想,你扪是不是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先回避一下。
现在我们在泰国有三个工地,工地上也需要有仓库管理员,如果你扪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那边去工作一段时间。
这样眼不见为净,也就无所谓面子的问题了。
等过上一段时间大家把这事也就淡忘了你扪再回来,大家就当成没有生过这件事一样,你扪看行不行?这样?郑明霞扭头看了看丈夫。
曹浩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想得太周到了。
我扪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林振华道:如果你们同意,明天就写个申请交到公司我让冯经理尽快给你扪安排。
通报批评的事情,我会让办公室拖后几天,等你们离开之后,再出来。
对不起,我能够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这已经很好了。
郑明霞说道,唉,门、华……啊,不,林经理……林振华微笑道:郑师傅,如果你不见外的话,尽可叫我小华的。
不管我当不当经理,我都是咱扪汉华厂的子弟,曹师傅和你都是我和小欣的叔叔阿姨的。
一声叔叔阿姨让郑明霞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这一刹那间,她感觉到了林振华的真诚,这种真诚化开了她心中的郁结。
她用唠唠叨叨的。
吻说道:哎,你看看,小华还是小华,真的一点都没变。
你爸妈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说罢,她又拉着杨欣的手,说道:小欣,你真是好福气,嫁给小华这样又能干又会体贴人的人。
对了,你扪结婚,我和老曹都没送礼呢,唉,都怪我,我一直觉得小华当了经理,我扪普通工人高攀不上了。
我扪现在补一份礼,你们可千万别嫌弃啊。
杨欣连忙推托:郑师傅,使不得的。
我和门、华结婚,一份礼都没收的,我扪也没请酒,就是两家的亲戚吃了顿饭而已。
小华说,他现在是个公司领导,大操大办,影响不好。
这……郑明霞有些为难了。
倒是曹浩脑子灵光,哈哈一笑道:既然小华这样说了,我扪也就不破坏你们的规矩了。
不过,等到你们的孩子办满月的时候,一定要请我扪这些当爷爷***喝满月酒,到那个时候,我们再送礼,你们可就不能推辞了。
对啊。
化开了心结的郑明霞又恢复了原来那种乍乍乎乎的禀性,她把嘴凑到杨欣的耳朵边上,小声地问道:怎么样,小欣,快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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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借钱1987年的春节,在纷纷扰扰中渡过(请记住dA汉华重工的干部职工过的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大年随着国家进一步扩大企业自主权,企业在发放工资、奖金方面的自垩由度大幅度提高根据林振华的提议,春节前全公司的年终奖金达到了平均每人600元的水平,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浔阳市和江南省的轻化工业系统据统计资料显示,在整个1986年,江南省国有单位职工的人均年工资仅为1215元,而汉华重工光是年终奖一个人就发了600元,这是何等夸张的一个数字啊财务科的会计、出纳们通宵达旦地数钱,一直每人的手都抽筋了轻化厅和省经委都是汉华重工的上级部门,机关里的干部到年终只拿到了不到‘田元的奖金和实物,看着汉华重工大张旗鼓地发钱,大家心里难免有些泛着酸味对于这个问题,分管后勤的史达伦是非常明白的,在向林振华请示之后,他一口气弄了十几卡车的年货,分别送到省里和浔阳市、丰华县的各家婆婆,单位那里去,按官职大门丶分配,做到人人有份于是众人对于汉华重工的腹诽也就烟消云散了,纷纷议论说有一个这样有钱的下属单位还是非常不错的,头说明年还是要想办法继续关照关照这个单位下级单位往上级单位送礼,这是大家都明白的潜规则了谢春艳、朱铁军等人虽然有些嫉恶如仇的品格,但也都不是一根筋的人,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不能太清高,否则吃亏的就是企业项哲等海归对此事虽然心里老大不痛快,但也同样没提出反对意见,这些人也都是高智商的人,知道凭着一个企业的力量要去改变社会风气,是万万做不到的在国有企业里,像汉华重工这样日子过得很逍遥的,还真不算多城市改革已经进入了第四今年头,大多数的国企都面临着非常严重的经营困境几乎是一刀切的承包制让一部分能人走上了国企的领导岗位,但与之配套的监管手段却严重滞后在这种情况下,国企的兴衰几乎全依赖于承包者的个人能力与品德,而品德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最不可靠的在许多年以后,学者们才以事后诸葛亮的后知后觉指出:权力一旦失去控制,将会带来灾难但在当时,主流的声音只有一个:放权林振华偶尔也会和朱铁军、郎冬、项哲等人聊一聊国家经济形势之类的话题,除了林振华之外,大家都是一种忧心忡忡的心态dukA请记住我)老人们的观点,是认为改苹改得太乱了,政策应当稍微收一收才好项哲这些人的意见则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这是改草改得不够,如果一口气放开,像苏联的戈氏那样搞点思维,中垩国的问题就完全解决了在那时候,苏联的戈氏绝对是改革中的一盏明灯,用他那明亮的脑袋指引着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方向不过,林振华是对未来洞若观火的人,面对项哲等人在谈到苏联时的激情,他总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急,看看再说,五年之内,自见分晓不管国际国内的形势如何,汉华重工毕竟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所以大家也只是当当头政治家,随便聊几句而已北方省的的万吨大化肥项目已经得到批准,非洲锡雅部落那边的炼油厂项目也将启动,大家还真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国家大事了关于锡雅炼油厂的项目,汉华重工专门派出了十几名工程师和管理人员,在兰武峰的武装力量保护下专程到南部苏丹去考察了一遍工程师们考察的内容,主要是油田的产量、原油的馏分组成等技术问题原来,炼油的工艺并不是通用的,对于不同类型的原油,需要采用不同的工艺流程,每套炼油设备都是需要根据原油类型单独设计的这些东西对于林振华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有韦东齐、贺诚山等人在这里,也就用不着林振华操心了管理人员去考察的,主要是当地的建设条件、安全条件,包括未来设备的运输路径、工人的生活保障等等由于苏丹北部控制在政府军的手里,南部苏丹有点地方军阀的性质,汉华重工提供的这套设备,不太可能从红海通过苏丹北部运入,而只能考虑从埃塞俄比亚或者肯尼亚过境关于这个问题,陈天给了林振华一个保证,说这两个国家与中垩国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如果给当地的部落一些过路费,设备的通过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大化肥和炼油厂,都是挺大的项目,加上褚红阳带领的海外销售团队还在不断地拉回各种订单,汉华重工的人手又显得不足了谢春艳曾经无奈地对林振华说:你这是典型的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刚刚给你配够了人手,你又开始折腾出大项目,然后人手又不够了,这样下去,你是不是想把整个江南省都划到汉华重工的名下去了?有大项目还不好吗?林振华笑道,谢厅长,现在大家都发愁找不到业务,我们公司的业务做不完,这不是好事吗?可是,你现在上哪弄这么多工人去啊?谢春艳道,炼油厂这个东西,我可是知道的,你们老汉华厂没干过这个啊如果石化机……,说到这,谢春艳打住了话头,转为长叹一声石化机已经是一个历史概念了,现在这个厂子的名字叫作江实电,是一家做冰箱的企业了对了,谢厅长,现在江实电的效益怎么样?林振华问道谢春艳黑着脸摇了摇头:江实电不行了前两年效益还不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垮了厂子在外面乱投资,把一点钱都折腾完了现在产品质量也不行,屡屡遭到用户投诉上次江南日报还登了一篇文章,叫做叉冰箱不致冷,齐宝变活宝含这都谁写的?林振华又好气又好笑齐宝是江实电冰箱的品牌,这是一个土洋结合的品牌名称这样一篇报道出来,对江实电的销售会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林振华是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的不怪人家记者,而是江实电的内部管理完全烂掉了,冰箱质量和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法比谢春艳说道,再这样下去,唉……江实电如果不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从那里挖一些工人过来啊?林振华幸奂乐祸地说道林振华对江实电没什么感情,他感兴趣的,是那里有z四名有过炼油设备生产经验的工人如果能够从中挖过来几百人,那可就是一支生力军了过去,江实电的效益好,奖金多,他想挖人也挖不过来如果江实电真的垮掉了,那么他竖起招兵旗,还愁没有吃粮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算是最期望江实电垮掉的人了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去的,否则,别说金建波会跟他过不去,就是谢春艳也得币,他了去江实电挖人的事情,先不要动江实电的事情,现在……算了,这事先不提了谢春艳欲言又止既然谢春艳这样说了,林振华也就先把这事放下了他现在手头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上海的刘向海给他来了电话,让他带上几个工程师和工人到上海去一趟,他们所里有点活想请汉华重工帮忙在工人方面,刘向海直接点了彭钢、周厚成、孙长远这几位的名,这都是原来汉华厂的技术尖子刘向海毕竟在汉华厂当了这么年的木模工,对汉华的家底了如指掌林振华想把江实电的事情扔下,但事情却找到他门上来了就在他打算出发去上海的前一天,沈佳乐意外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前林振华,你………忙吗?沈佳乐怯生生地问道,尽管林振华已经成为林经理和林总,但沈佳乐一直对他都是直呼其名的沈佳乐,你怎么来了?林振华颇感意外,他连忙把沈佳乐让进屋里,请她在沙发上坐下过去这一年多,沈佳乐到浔阳来过很多次,不过,每次都是和马杰等人联系,主要是帮忙做一些焊接方面的事情林振华现在已经不太管具体的生产了,所以与沈佳乐也没什么交集现在沈佳乐找到他办公室来,那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理论上说,沈佳乐不可能专门跑到办公室来找他聊天怎么,沈佳乐,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林振华一边给沈佳乐倒水,一边热情地问道对于这今天真单纯的漂亮女工,林振华一直都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嗯,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一下,行不行?沈佳乐低声地说道没问题啊,只要我能帮上林振华道我想……我想向你借点钱,可以吗?当然可以林振华道,你要借多少钱?对了,是你个人借,还是你们厂子要借?林振华是在想当然地答应了之后,才突然回过味来的眼前这个姑娘,可不仅仅是一个女工,她还是江实电副厂长的夫人呢上次奉金建波的指派,来求他弄压缩机指标,这一次不会是来帮厂里借钱?沈佳乐道:是我个人要借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要多少?我马上让会计先拿给你,回头我从我个人的存折里取出来,还给会计就行了林振华说道沈佳乐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林振华道:我想借……两万,可以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看完,经济实力不行的朋友可以去起点投给橙子一个小小的推荐票那个是不要钱的,只要一个起点帐号就行了经济实力还不错的朋友初V看VIP订阅章节也就每千字三分钱而已如果可以就狠砸工业霸主月票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304 喷水泵两万?听到沈佳乐说出的数字,林振华吓了一跳。
两万块钱,对于林振华的身家来说,当然算不上是一个大数目。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有百万以上的身家了,这两年,虽然汉华重工一直没有分红,但他还是可以从上海的熊立军、南京的安雁以及香港的钱元平那里拿到一些红利,现在缅甸方面也会给他分红。
林振华手上直接能动用的存款有几百万,借2万给沈佳乐,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林振华吃惊的原因,在于这2万块钱对于沈佳乐这样的普通工人来说,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当年的人均工资也就是1oo块钱左右,2万元相当于2oo个月的工资。
如果等比例地换算成今天的水平,那就是几百万块钱了。
沈佳乐要借这么大一笔钱干什么呢?小沈,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林振华忍不住要问一问了。
嗯……临时有点急用。
沈佳乐道。
怎么,家里有人生病了吗?林振华能够想到的第一个用途就是这个了。
虽说职工有劳保医疗,但遇到大病的时候,仅凭劳保医疗能够报销的范围是不够的,更何况,林振华还记得谢春艳说江实电的效益不行,说不定已经报销不了医药费了。
不过,有什么大病能够用到2万块的医药费呢?沈佳乐摇摇头:没有。
那么……你要买房?林振华又司道,这当然是更不可能的一个选项,这年代哪有买房的,更何况是用2万块钱去买房。
不是的。
沈佳乐又摇了摇头。
那……林振华实在有些不明白了。
要不……一万也可以。
沈佳乐用很门、的声音说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不借的意思。
林振华连忙声明。
看来,他刚才这番关心让沈佳乐误会成他不想借钱了。
换个其他人,找林振华借2万块钱,他恐怕真会迟疑一下。
但对于这样一个没什么心计的沈佳乐,林振华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呢?你等着,我让会计马上把钱拿来。
林振华说道,随后便给毕敏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忙去财务科办一下借款。
不一会,毕敏进来了,拎过来一个大纸袋子,里面装了材匕十元面额的人民币。
林振华在借款单上签了个字,把毕敏打走了。
毕敏出门之前,好奇地看了沈佳乐几眼,她意识到,林振华要这么多钱,显然是和这个女人有关的。
小沈,这是2万块,你要不要数一数?林振华把大纸袋交给沈佳乐,说道。
不用了吧。
沈佳乐道,2ooo张钞票,要数起来可够费劲的。
她是亲眼看着会计拿给林振华的,里面的钱一扎一扎捆得非常整齐,应当是没有动过的。
她实在是不愿意在林振华面前一张一张地数钱,因为这样看起来,像是非常生份的样子。
可是,这么大一笔钱,你怎么带回南都啊?林振华替她操起心来。
沈佳乐道:没关系,我爸爸和我一起来了,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应该没问题。
既然沈佳乐不愿意透露钱的用途,林振华也就不好再问什么了。
沈佳乐拿到钱,便站起身来告辞,临出门前,她迟疑地说道:林振华,这笔钱,我可能一下子还不起。
林振华摆摆手道:没事,这是我私人的钱,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可能要还很多年的。
沈佳乐又说道,大概是觉得这样说非常不合适,她的脸上有一些尴尬的神色。
林振华道:小沈,这样说吧,你有钱就还我,没钱就先欠着,千万别节衣缩食地着急还钱。
老实说,我这些年还是有一些积蓄的,这笔钱我十年、二十年都用不上,所以你不用急。
如果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还需要用钱,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谢谢你,林振华。
沈佳乐小声地说道。
没事,都是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林振华说道,对了,小沈,你还给小丶马他们帮忙吗?我听小马说,你帮他们解决了很多技术难题,他们都称你是技术权威呢。
沈佳乐的眼睛闪过了一丝黯然,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最近,我可能有点忙,不一定会过来了。
麻烦你跟小马说一句吧。
说完这句,她飞快地转过身,迈着碎步向楼外逃也似地走去,只留给林振华一个窈窕的背影。
这个沈丫头,又搞什么名堂。
林振华轻声地嘀咕了一句,随后就把这件事情忘掉了,刘向海那边还在等着他呢。
两天以后,林振华一行来到了上海。
这一回,刘向海亲自带了车到上海站去接他们,让林振华好生感慨。
刘所长,前几次我们来,是求你办事,你都是派个王保星来接我们。
这一次是你有求于我们,你刘大所长就亲自来了。
上了中巴车之后,林振华和刘向海坐在一起,口无遮拦地拿刘向海开着玩笑。
你说什么呢刘向海不满地斥道,前几次我都正好在开会,这一次我正好有空,可不就来接你们了吗。
再说,我接的也不是你,而是周师傅、孙师傅和彭师傅,如果单是你小林啊,我还看不上呢。
呵呵,那是,那是。
林振华笑道,他左右看了看,问道:对了,保星那孩子呢?这回怎么没见他呀。
刘向海笑道:你个小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叫人家孩子。
保星刚刚拿到了本科文凭,到南海舰队去了,现在在护卫舰上当作战参谋呢。
小伙子表现不错,舰队领导对他很看好,总算是没给我们基地丢人。
嗯,我对这小伙子印象也不错。
林振华说道。
刘向海又转过头对周厚成等人家暄了几句,几位工人知道刘向海现在是大官,级别比谢春艳还高半级,自然不敢像林振华那样放肆,只是恭恭敬敬地有问必答。
侄是马杰、许伟等年轻人不太在乎职位高低,见刘向海笑容可掬,也就和他谈笑起来,俨然把他当成一个和蔼的怪大叔了。
一路说说笑笑的,车子已经来到了舰船研究院。
下车后,刘向海征求大家的意见,问大家是不是要先休息一下。
马杰看看林振华,然后说道:不用了,我们是坐卧铺来的,路上不累。
刘所长,有什么任务你就安排吧。
刘向海笑着对林振华说道:小林,我觉得你们这个小马不错,有你当年的劲头。
林振华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有多黑。
我很黑吗?刘向海对众人摆出一个无辜的样子。
孙长远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刘所长,你就别跟小林经理一般见识了,他这个人一贯没大没小,在厂里跟谢厅长、朱厂长他们开玩笑也是这样的。
我们这一路也不累,要不就先开会吧。
还是孙师傅说了句公道话。
刘向海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说不累,那咱们就先到会议室谈谈这次的事情吧,常清波他们几个,已经在那等着了。
啊?马杰的眼睛瞪得老大,刚才还在假惺惺地问大家要不要休息一下,现在居然说人都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看来还是林总说得对,这个刘所长,实在是太黑了。
众人进了会议室,看到常清波等人果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来的人还不少,坐了会议室的半边。
在会议室的前面墙上,挂了一张大图,这是一台机械的三视图,看起来模样挺古怪的。
这个……是一个泵吧。
,孙长远指着那图,对刘向海问道。
汉华机械厂的主打产品里,就有离心泵、压缩泵等一系列的泵,孙长远长年累月和这些玩艺打交道,一看图纸,大概就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刘向海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同志们,各位师傅们,请大家来之前,我已经向林振华同志了解过了,知道你们都是政治上非常可靠的同志。
从现在开始,大家所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涉及到我国国防军工方面的机密材料,希望大家日后能够严守秘密,不得将自己接触到的材料泄露出去。
林振华道:刘所长,你放心吧,这几位师傅,还有小马,小许,在政治上都没有问题。
出之前,我们已经进行过保密教育,大家也都签了保密合同,所以你尽可放心。
种向海道:这样就好。
其实我对大家还是非常信任的,不过,保密这个问题,多强调几次也是有必要的口现在会议开始,先请常清波主任介绍一下我们正在研制的新型推进器系统。
常清波站起身来,先向众人敬了个军礼,然后说道:那好,我就先来介绍一下。
我们这次研制的推进器系统,采用的是喷水推进技术。
大家看到这张图,就是喷水推进系统中的核心部件,轴流式喷水推进泵。
这次请各位师傅们过来,就是想请大家和我们共同攻关,解决这个喷水泵的制造工艺问题。
305 合作比如说,要加工的工件上有一个10毫米的圆孔,工囘人每次加工完成之后,如果用卡尺去进行测量,就需要在不同的位置上测量许多次,非常麻烦d如果能够做一个直径正好是10毫米的圆柱型塞规,那么在测量的时候只要把塞规塞到孔里看看吻合程度就可以了,这就能够极大地减少测量的工作量这种定制的塞规,就属于专用工装:niduba或你读在单件生产的条件下,使用专用工装是不经济的但如果生产批量大,用专用工装就能够极大地降低成本,同时还能够使生产质量为稳定常清波的纠结,就在于是否要为这个喷水泵制囘作专用的工装那就做啊林振华在一旁插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不会是只想囘做一台这样的泵?当然不是刘向海说道,我们这个推进泵如果试制成功,未来可以装在导弹快艇、巡逻艇、侦察艇等各种舰艇上,用途非常广泛,完全有可能达到量产的要求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搞一套专用工装也值得啊林振华说道刘向海苦笑道:小林,你现在是大老板,财大气粗,说话不腰疼我们哪有这么多钱来搞专用工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们来帮忙吗,因为我们这点活,去找大厂子,人家根本都不愿意接呢不会?林振华道,上次帮你们卖护卫舰,你们不是很赚了一笔吗?听说你们后来又做了几笔生意,利润应当都不错?怎么,钱都让你们给挥霍掉了?刘向海道:狼多囘肉少啊,我们海军要做的事情多得很,靠卖军舰挣的这点钱,也就是能够维持一下各个研究机囘构的日常运转喷水推进泵这个东西,如果要量产,需要一套全的制囘造体囘系,我们哪置办得起啊林振华点了点头,刚才大家的讨论,他和刘向海坐在一旁,也都听了个真切,知道要搞这样一套喷水推进系统,要投入的资金是非常庞大的首先,需要有全囘套的加工设备,各种立式、卧囘式的车床、铣床、镗床、磨床,有的做粗加工,有的做精加工,加起来林林总总得有三四十台其次,就是专用工装的制囘作或采购,这里面有些东西的价囘格也是不菲的最后,其实整个设备的材料和热处理工艺等问题还没有解决,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做大量的实验,花的钱并不比添置设备少如果推进器所只打算制囘造一套这样的喷水推进泵,一切都可以从简,这样的例子也是有的在50年代的时候,中囘国仿制奔驰汽车的发动机,首先是精密铸造这一关就过不了最终的解决方案,就是照着样子铸出几十个缸体,然后挑一个尺寸最接近的,用锉刀一点一点地挫,直到与原型完全吻合为止据说这样做出来的发动机,性能和原装货也差不多少依靠这种方法,中囘国人在早些年曾经做出过许多很神奇的产品,在后世的互囘联囘网上被膜拜为掌握了多少多少核心技术其实,这根本不是大工业的方法,像是手工作坊的做法手工艺人可以在一根头发囘丝上刻出一本红楼梦的内容,但你千万不要认为这就意味着中囘国掌握了精密制囘造技术,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囘码事老刘,照你这么说,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想让我们给你用蚂蚁啃骨头的方法搞出一套喷水泵来,你拿着去向中囘央报个喜,然后就扔到垃囘圾堆里去生锈了?林振华半开玩笑地说道所谓蚂蚁啃骨头,就是前面说的那种手工方法,大不了用锉刀去锉,总能把东西做出来的也不至于刘向海当然明白林振华的所指,他心里承认林振华的话是对的,但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什么叫去向中囘央报喜?我们只是想验证一下喷水推进的可行性,有了这一套喷水泵,我们就能够取得很多第一手的数据,积累下许多经验至于说批量制囘造,目前的确有困难,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希望国囘家拿出钱来搞这样一个生产体囘系,都是不现实的老刘,如果我出钱来做呢,你看如何?林振华说道你出钱?刘向海一愣,他没听明白林振华的意图当然不是我个人出钱林振华道,是我们汉华重工出钱我刚才粗算了一下,要添置全囘套的加工设备,制囘作工装,加上最基本的材料和热处理实验,大概需要1000万左右,这当然只是初期的投入这笔钱,我们应当能够拿得出来我估算的结果,和你差不多少刘向海道,这笔钱对于我们推进器所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当然,对你们汉华重工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不过,你们凭什么出这个钱呢?你不会是说你热心于国防事业,愿意为国分忧?林振华立着眼睛道:老刘,我怎么就不能为国分忧了?难道我不像一个有志青年吗?刘向海笑道:你像,不过我不信1000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说你愿意出个几十万,我还有点相信,一下子拿出1000万来,没有任何回报,这实在不像是做企业的样子别说你会不会这样做,你即使真这样做了,我也不敢要啊林振华道:不会啊,我愿意出这笔钱,是因为我看到了回报老刘,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们出技术,我们汉华重工出钱,包括出工囘人,咱们搞一个合营企业,共同来生产喷水推进器,你看如何?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刘向海道,企业是要讲盈利的,海军未来几年内不可能有足够多的订货,这家企业即使能够办起来,肯定也是亏损企业林振华道:你为什么只盯着海军的订货呢?我刚才已经听明白了,你们这套喷水推进系统,完全可以用在民用船只上,包括海上钻井平台用的交通艇、内河巡逻艇、高客船等等过几年等咱们中囘国有钱了,还可以搞游艇,这得是多大的市场啊刘向海连连摆手:小林,你这就异想天开了,我们是军工企业,怎么能去搞民品?我们的技术都是保密的你拉倒林振华不屑地说道,老刘,咱们就别自欺欺人了你自己也说了,喷水推进技术,美国人在1946年就开始搞了,苏联人在1962年也有成品了,你这点技术打算向谁保密?这个……刘向海一脸的郁闷,林振华这话说得有点直白,但的确是对的中囘国的很多军工技术,自己天天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其实人家的技术远比我们要先进得多,这种保密的价值真没有太大:niduba或你读老刘,其实这件事是很好办的我们合作建一个厂,你们的人来负责技术保密工作涉及到尖端技术的部分,咱们只给军方用不太保密的东西,就用于民品这样,用民品的利润来补贴军品,军品才能够发展得好你觉得如何?林振华循循善诱地说道你这个小林,总是给我出难题刘向海指着林振华的鼻子说道,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分明是被林振华说得有些心动了——看完,经济实力不行的朋友可以去起点投给橙子一个小小的推荐票那个是不要钱的,只要一个起点帐号就行了经济实力还不错的朋友初V看VIP订阅章节也就每千字三分钱而已如果可以就狠砸工业霸主月票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niduba或你读306 预先的布局林振华的建议,绝对算是趁火打劫了。
喷水推进技术的价值,远远不是1ooo万投资能比的。
如果两家果真能够达成合作,最起码的分成比例也是5o对5o,这相当于汉华重工拿1ooo万换到了刘向海手上的这项军工高科技技术,这项技术如果转向民用,其市场前景是十分广阔的。
对于刘向海来说,林振华的建议也有其you人之处。
军工科技在传统上都是不计成本也不计效益的,对于这项技术未来能够产生多少收益,刘向海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
他能够想到的,就是在引入汉华重工的资金之后,这项技术将可以得到实践,并且能够获得大量的资金来支撑未来的科研,这对于推进器所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在这个新旧体制转轨的时期,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许多部mén手上拥有丰富的资源,不知道如何开。
而另外一些部mén,却在眼巴巴地寻找资源。
双方如果能够达成合作,则可以产生出对双方都大为有利的效益。
林振华作为一个穿越者,有一个长处就是敢于突破思想上的禁锢,屡屡能够做到抢先一步。
在随后的几天里,马杰、孙长远等人随着常清bo一起天天在车间里泡着,帮助推进器所的工程技术人员解决制造上的难题。
林振华闲来无事,索xìng趴在刘向海的办公室里,草拟了一份双方的合作计划,递jiao给刘向海,请他上报舰船院的领导以及海军装备部的张智方部长。
当然,要进行这种军队与地方企业之间的合作,要走的程序是非常多的,林振华也不指望马上就能够实现,只是先放一条长线在这里。
他知道,有过第一次合作之后,未来再进行类似的合作,就会变得简单了。
刘向海他们的科研实力是非常强的,如果能够形成一个稳定的合作机制,未来可谓是钱途无量啊。
对了,老刘,上次苏联人的事情,有下文没有?这天坐在办公室里闲聊的时候,林振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刘向海点点头道:我们已经联系过了,对方来了几个人,要求和我们进行螺旋桨加工方面的技术jiao流。
怎么样,你们答应了吗?答应了。
刘向海道,目前中苏关系已经缓和,军委的意见是,可以适当地开展一些双方的jiao流,当然,是以对我方有利有原则的。
苏联方面主动要求和我们联系,主要是从侧面了解到我们已经解决了复杂曲面加工的技术难题,想详细打听一下我们是如何做到的。
你告诉他们了?林振华呵呵笑着问道。
刘向海道:告诉他们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苏联学者的数学水平是非常高的,我只要给他们一些启,他们自己就能够解决这其中的计算问题了。
不过,也亏了你提醒过我,帮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们开的价钱可不低……我们从他们那里nong到了两项非常关键的技术作为jiao换的。
最后一句话,刘向海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他倒不是怕被外人听见,而是想以此来表明这个消息的重要xìng以及机密程度。
林振华也无心去打听刘向海他们换到的关键技术是什么,反正这些人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赔本的生意肯定是不会做的。
当然,过去也许他们的确做过一些赔本的生意,那主要是因为缺乏市场意识。
有了林振华这样一个怪胎来给他们提醒,他们也就知道该如何做生意了。
其实,利用数学方法来解决复杂曲面加工的难题,是一项马上就会过时的技术,值不了多少钱的。
刘向海笑着说道,目前五轴联动的技术壁垒正在松动,我相信无论是苏联也好,我们也好,很快就可以从国际市场上得到这项技术了。
到那时候,就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一刀一刀地去加工了,我们开出来的技术,也就过时了。
用一个即将过时的技术,换到两项非常有潜力的技术,非常划得来的。
对了,你小林是牵线搭桥的人,我们还得感谢你才对。
林振华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你们和苏联军工部mén之间建立起一些联系而已。
刘向海道:对了,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说技术jiao流无所谓,重要的是把关系建立起来。
我对于你这个想法,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林振华摇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解释,我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而已。
我建议你们和苏联的技术人员培养起sī人感情,你们做得如何?刘向海用无奈的口ěn说道:你小林jiao代过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打折扣了?老实说,你这个建议,可是tǐng犯忌讳的,我们一向不提倡和外国人建立sī人感情。
不过,这一次也是破例了,苏联方面先后派过来几批技术员,我都按你jiao代的,给他们安排了在上海周边的旅游观光,nong得他们都tǐng开心的,一个个都说以后还要再来呢。
林振华笑道:这就tǐng好的,老刘,你想想,如果他们爱上了中国,一个个跳槽到你们这里来工作,对你们有帮助没有?那还用说!刘向海道,苏联军工部mén毕竟有7o年的积累,技术比我们领先得多。
如果能够挖到几个他们的工程师,对于我们来说,可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
不过,这只是玩笑话而已,别说苏联军方不会允许他们跳槽,就算军方不管,人家也不可能来的,咱们的生活条件,和人家根本没法比。
呵呵,那就拭目以待吧。
林振华诡秘地笑着,不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苏联未来几年的变化,林振华是一清二楚的。
苏联解体之后,大量的技术人员生活无着,流失到欧美,带去了不少前苏联的科技成果。
对于此事,林振华在后世也是经常耿耿于怀的。
现在既然有了一个机会,他自然要提前布局,先让刘向海他们与苏联军工部mén拉上关系,这样等到形势变化之后,这层关系就能够挥作用了。
林振华的这些想法,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先知先觉之上的,这些事情,他如何向刘向海解释呢?林振华不肯揭开谜底,刘向海拿他也没办法。
在这么多年里,林振华一再地显示出他对于历史的预见xìng,而每一次他的预见,最终都被证实是正确的。
刘向海不知道像林振华这样年轻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不知不觉中,也开始信服林振华的预见了。
林振华在上海期间,还去视察了一下熊立军和陶晖新开的家电卖场。
这家卖场是完全复制了安雁在南京做的建康家电的模式,熊立军起的,叫做大熊家电。
一开始,林振华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土极了,转念一样,大熊这个名字,怎么也比苹果要强得多吧,谁敢说苹果电脑不是知名品牌的?大熊家电开在徐汇区,面积没有建康家电那么大,不过业务展得非常快,已经隐隐有要过建康家电的趋势了,毕竟上海的购买力不是南京可以比的。
对于林振华,熊立军和陶晖两口子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的。
开大熊家电的资金,有一多半是林振华筹措来的,最早的客户关系的建立,也得益于林振华在家电行业里的影响。
熊立军两口子体会到了和林振华绑在一起的价值,因此再也不提分家单干的事情了。
随着百姓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家电市场也越来越兴旺了。
安雁和熊立军都提出了要到其他城市开设分店的想法,对此,林振华一概予以了支持。
熊立军敢于开拓,安雁长袖善舞,两个人都是商场上的好手,林振华对于商业的兴趣不大,这片天地就由着他们去施展手脚了。
在上海呆了几天之后,林振华便起身告辞了。
马杰等人还得在上海呆一段时间,直到把喷水推进泵完成为止。
林振华原来的打算,只是在上海转一圈便回浔阳去,谁知,没等他出,项哲找他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刘向海的办公室。
在电话中,项哲告诉林振华,他的一个叫曹树林的老朋友,打电话到浔阳要找他,据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项哲建议林振华索xìng从上海去一趟山东,探望一下曹树林。
曹树林其人,林振华是记得的,这是几年前他在劳模会上认识的一个青岛搬运工,有过青年愚公的美称。
这些年来,林振华与曹树林曾通过几封信,算是保持了联系。
这一次曹树林直接打电话找他,看来是真有什么事情了。
老项,这个老曹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林振华在电话里对项哲问道。
他没说。
项哲道。
你怎么不问问清楚?不是我接的电话,是厂办的人接的电话。
不过,我通过青岛那边的朋友了解了一下,这个曹树林所在的厂子,据说是严重亏损,我估计他是生活上遇到困难了。
振华,你还是去一趟。
项哲说道。
生活遇到困难?林振华对项哲的建议感到大huo不解,老项,如果他真是生活遇到困难,我寄点钱给他就行了,没必要专mén跑一趟吧?现在公司的事也tǐng多的,这么点小事我何必还去1ang费时间?项哲在电话里嘿嘿笑道:振华,公司最近一切都tǐng好,你不在也没事。
曹树林那边,我建议你还是去,如果他那个厂子真的不行了,嘿嘿……老项,我现你变了!变yīn险了!林振华笑着在电话里骂道,他明白项哲叫他去山东的意思了。
现在汉华重工严重缺乏熟练工人,项哲肯定是把眼睛盯向外省的亏损企业了。
307 老大靠了边林振华按着几年前曹树林留给他的地址,找到了曹树林的家。
这是位于工厂家属区的一排平房,和过去的汉华机械厂一样,平房前面也搭了一些小厨房、储藏间以及鸡舍,一群群的芦花鸡在房前屋后来来去去地觅食,好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
林振华到的这天,正好是星期天,一伙孩子们正在外面不知玩着什么游戏,一边玩一边五音不全地唱着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听到这歌,林振华会心地一笑,他想起几年前在城楼边的观礼台上,曹树林就唱过这歌。
当时曹树林还说,这是他唯一会唱的歌。
看来,这位老曹在家里也没少唱,带着周围的孩子也都会唱了。
林振华正准备抓一个领头的孩子来问问曹树林家住在哪间房,就听得一个门里传来一声怒骂:都别唱了,要唱唱点别的!林振华听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心念一动,便向那间房子走去。
走到门边里,听到里面有个女声正在劝说道:树林,你干嘛呢,孩子玩得高兴,唱点歌有啥呢。
唱什么也别唱这个,我听着烦。
先前那个声音道。
你过去不是说你最爱听这个吗?那是过去,我现在Tmd听到这歌就烦。
咱们工人有个Tmd屁的力量!唉……伴随着一声叹息,曹树林从门里走出来了。
他站在门边,手里夹着一支烟,眉头紧锁,目光迷离地看着那群孩子们,一声不响。
林振华看到,曹树林的身体依然是那样壮硕,但神采却与3年前大相径庭,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般。
老曹!林振华走上前去招呼道。
曹树林不经意地转过头来,看到林振华时,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便露出温暖的笑容:小林?啊,不对不对,林经理,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请屋里坐。
没等林振华说点什么,他已经被曹树林一把拽进了屋,强按在一张沙上坐下来了。
曹树林不愧是搬运工出身,力气极大,而且动作利索,林振华连客气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把林振华安顿着坐下之后,曹树林一把把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婆拉过来,对她说道:天霞,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经理,林振华,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有能耐!我跟你讲过的。
随后,他又对林振华介绍着自己的老婆道:林经理,这是我老婆,何天霞,家庭妇女,没文化,没见识,没水平,典型的三无产品。
何天霞嗔怪地捶了曹树林一拳,然后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别听他瞎说,我可比他有文化。
我在国棉厂工作,是挡车工。
拉倒吧你,你们厂都多少个月没开工资了,你还挡车工呢。
曹树林装出鄙夷的样子说道。
你好,你好?你们厂不是也只开一半工资吗?我们厂还一人了2oo米棉布呢,那不是钱?何天霞寸土不让,林振华算是见识了山东大嫂的直爽泼辣了,同时也从两口子的对话里听出了他们面临的窘境。
两口子都是国企职工,这几年许多国企的日子都很不好过,实物代替工资的情况已经不算罕见了。
老曹,大嫂,我这次是专门来看你们的。
林振华连忙开口了,省得这两口子继续吵下去。
曹树林这才停止攻击老婆,他对何天霞摆摆手道:天霞,去杀只鸡,今天中午让林经理在家吃饭。
何天霞似乎也意识到在客人面前自曝家丑有些不合适,她向林振华歉意地笑了一下,便出去安排午饭去了。
虽然家里生活紧张,但有远方的客人来,一顿丰盛的午饭还是不能省的。
这是国企刚刚落败的时期,工人们还保留着一份矜持,或者叫做自尊。
何天霞出去之后,曹树林在林振华对面坐下来,向林振华递了支烟。
林振华摆摆手,示意说自己不会抽烟。
曹树林点点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会抽烟。
嗯,林经理,你怎么到青岛来了?林振华道:老曹,我这还没坐热,你已经喊了我八百遍林经理了,我记得,过去你可是叫我小林的。
曹树林迟疑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那时候,太狂了,总觉得自己是劳模,还真没把一个经理放在眼里,现在不比过去了。
曹树林这番话说得风轻云淡的,林振华听在耳朵里,却满心不是滋味。
他轻声地说道:老曹,你怎么叫别人我不管,你如果还把我当朋友,那就还是叫我小林吧。
我跟你说过的,我也是当搬运工出身的。
你如果把我当成林经理,那我转身就走。
曹树林笑笑说道:行,听你的,就叫你小林吧。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小林是个忠厚人。
劳模会那会,你就没把自己当成经理,天天和我们这些普通工人混在一起的。
我们山东人,喜欢交忠厚的朋友。
老曹,刚才我听你和嫂子说话,好像你们俩的厂子都不行了?林振华问道。
曹树林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不行了吗,厂子里产品老化,领导一门心思搞改革,没心思抓生产。
人家乡镇企业船小好掉头,市场上缺什么就生产什么,我们是老三样,明明卖不出去的东西,还是一个劲地生产,结果全部库存积压了,最后厂子就垮了。
现在厂里流动资金也没有了,生产完全停下来了,我们都在家呆着,拿一半的工资。
好像有个啥名词,叫下岗。
林振华点点头,下岗这个词,还是刚刚进入人家的视野,几年之后,就会成为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词汇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林振华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能一句感慨了。
曹树林道:这不就是改革嘛。
你没听人说吗,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老大靠了边,老二分了田,老九登了天,不三不四的挣了钱。
林振华苦涩地笑了,曹树林念的这段顺口溜,林振华也是听过的。
在我国的传统概念里,有工农商学兵的说。
工人是老大哥,现在已经靠边站了,当然,这主要是指国企职工。
农民是排行第二,这些年分田到户,生活比过去要改善了许多。
老九是指知识分子,也就是所谓臭老九。
关于老九这个排行,有两种说,一种是于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面的杨子荣打入土匪内部,被封为老九;第二种说则是于那十年间对知识分子的歧视,把其地位排在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之后,正好是第九名。
改革以来,国家提倡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大幅度提高了,所以有老九登了天的说。
而事实上,当时知识分子的待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善,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说,也是有的。
最后就是不三不四的那批人,指的是最早下海经商的人,在当年属于人们眼中的另类,但恰恰就是这些人挣到了钱,这怎么不让老大们觉得愤懑。
小林,你这次真的是专门来看我的?曹树林完牢骚,开始言归正传。
林振华点点头道:是啊,不是你打电话到我们公司找我的吗?我正好在上海出差,公司里的人跟我说,我就顺便过来了。
唉,这弄得多不好意思,还让你跑一趟。
曹树林由衷地表达着歉意,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说到这,他有些犹豫了,似乎是不知道好不好说。
他生性憨厚,遇到这种求人办事的时候,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林振华道:老曹,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有啥事情你就直说吧。
曹树林忸怩地说道:是这样的,小林,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嫂子两边的厂子,现在都不景气,也不知道以后还成不成。
我这家里上有老爹老娘,下面还有孩子,总这样挣不来钱也不行。
所以呢,我和你嫂子商量着,想学外面那些个体户,弄个摊子,做点小生意……嗯。
林振华点点头,没有打断曹树林的话,让他继续往下说。
曹树林停了一小会,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要做小生意,总得有点本钱。
我和你嫂子家里负担都挺重的,这些年也没什么积蓄。
想找同事借点吧,大家生活也都挺紧张的,谁也借不出钱来。
后来,我就想到你了……你打电话,是想找我借钱?林振华问道。
其实早在项哲向他说起此事时,他已经猜到是这种情况了,莫非借钱这样的事情,曹树林是不会舍得花长途电话费往浔阳打电话的,一个电话下来,也得七八块钱呢。
曹树林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是。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几回你们汉华重工的报道,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我估摸着,你们公司效益好,你又是当领导的,平时奖金、福利,可能都不会少,说不定手头有点活钱。
不过,我也只是先问问,你如果手上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
308 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听完曹树林的话,林振华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问道:,老曹,你和嫂子,打算做点什么买卖?曹树林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也是一个麻烦。
其实,我和你姓子都不是那和能说会道的人,哪会做什么生意啊。
你嫂子的厂子里不景气,不出工资,一人了如米棉布抵工资。
好家伙,为了卖掉了如米棉布,我豁出老脸去路上摆摊,这一天下来,给我臊得不行。
林振华道:这就走了,我刚才听你那样说,第一个想也是觉得不现实。
做生意讲究八面玲珑,我有几个朋友是做生意的,我自己琢磨过,实在是学不来他们的样子。
你老曹比我还实诚,如果做生意,没准就赔本了。
林振华这番说辞,显然也是曹树林一直纠结过的,现在听林振华这样说出来,曹树林激身的劲都被泄掉了,他瘫坐在凳子上,对林振华说道:,小林,你说得太对了。
可是,这年头,不做生意我还能做什么?林振华道:老曹,你是劳模再,应当还是做你的本行呗。
我倒是想做我的本行啊,可是也得有人要啊。
,,曹树林道,我们厂己经开不出工资了,根本就没活可干。
我也在青岛找过其他的工作,甚至想到码头上去扛大包。
可是人家码头上人手也够了,市劳动局已经给安排了四个下炭工人去。
我们厂还不算最惨的,所以劳动局还顾不上安排我们呢。
,,林振华心中暗喜,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老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公司洌是缺人手,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那里去?像你这样的劳动模范,工资起码四块,每月有月奖,季度有季度奖,过年还有年终奖,一年起码弄个2Q口来块的。
有这么多钱?曹树林眼睛里闪出了光芒。
这还是在本厂工作的,如果到我们海外的工地去,还有出国补贴,一个月就如块呢。
,,林振华继续地抛着胡萝卜,引诱着眼前这个下炭工人。
谁料想,曹树林眼睛里的光芒只是持续了一小会便黯淡下来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们这里怎么就没有你这样一个能人呢。
怎么……你不愿意去我们那?林振华惊异地问道。
在他的想象中,听他说完这些,曹树林应当是纳头便拜,然后就带着一帮弟兄投奔过来了。
可现在听曹树林这个意思,好像压狠没想过要接受这份工作似的。
曹树林道:如果早几年,像你说的这么好的条件,那我肯定就去了。
可是现在不行啊。
你说我到你们江南省工作去了,家里这老老小丶小的,怎么办?我爹我娘岁数也大了,身体都不是太好,家里没有个顶事的人哪行?过……,,林振华语塞了。
曹树林说的这种情况,他其实也应当想到的,别的不说,老汉华厂那边就有不少这样的职工,因为有家庭拖累,只能留在丰华县那边,不能迁到浔阳来。
为了照顾这些职工,汉华重工不得不在老汉华厂还留了一些业务。
要不,我在青岛给你想想办吧。
林振华讷讷地说道。
他这趟专门跑到青岛来,是带着趁火打劫的心态的,想趁着一部分企业不景气之机,招募一批像曹树林这样的优秀工人到汉华重工去。
现在看起来,至少这个曹树林他是带不走的,人家说得对,上有老下有小,这是想走就能走的吗?当然,如果从朋友交情出,林振华也可以再大方一点,把曹树林的老婆何天霞也一块招走,然后让他们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一起迁过去。
但这样的动静就太大了,而且多少有点恩赐给曹树林一个好处的意思,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车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送给曹树林一笔钱来得简单呢。
既然无把曹树林招到浔阳去工作,那就替他想点别的办吧。
自己既然来了一趟,尽一尽朋友的力气也是好的。
林振华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在山东省或者青岛市有没有什么关系,看看能在什么地方把曹树林安置一下。
不过,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自巴认识的官员俐也有一两斤,但关系还近不到这个程度。
,小林,你不必太为难。
曹树林说道,你能来看看我,我就非常感激了。
做生意的事情,你说得对,我和你嫂子都不合适,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挺犹豫的。
现在跃然你也觉得我们不一定能够做好,我想还是别动这叮,念头了,等我再找找其他的路子吧。
林振华道:,老曹,我们经常说一句话,叫做熟不做生。
一般来说,要做点什么事情,最好是做自己比较熟悉的行业,这样容易上手,也容易雾绷兰我觉得你和嫂子都没有经商的经验,做生意的风险m蛔尝n你再想想,你有什么比较擅长的方面?曹树林苦笑道:我有什么擅长的,我就是一个搬运工,开个吊车、行车什么的,都没问题。
搬个如斤重的东西,跟玩儿似的。
可是,这样的本事,现在有什么用啊?搬起……林振华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连忙问道:,老曹,我问你一件事,咱们青岛这几年城市建设怎么样?城市建设?,,曹树林被林振华的思维给弄懵了你是问什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工地给人搬砖吧?,,林振华大摇其头:不是不是,我是想问,咱们青岛建的新住宅多不多?多!怎么不多。
,,曹树林道,稍微有点钱的单位,都在盖房子。
现在还有什么商品房,那些先富起来的人,都买商品房了,五六层的单元楼,可漂亮了。
那这些买子新房子的人,要搬家不?林振华又问道。
当然要搬家,要不买房子干什么?,,曹树林莫名其妙地答道。
他们都是找谁搬家的?找亲戚朋友啊,同事啊。
你还别说,我这一段还帮人家搬过几回家呢,有的是我自己的朋友,有的是朋友介绍的,都知道我是青年愚公嘛。
那和大立柜什么的,那些机关干部、学校里的老师,根本就搬不了,我带几个工友过去,轻轻松松,一点不再磕碰的。
咱就是干这个的呀。
曹树林说起自己擅长的事情,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
林振华呵呵笑了起来:,老曹,那你帮人家搬家,收不收钱?曹树林不好意思地笑道:帮朋友做事,本来是不合适收钱的。
不过呢,人家肯定也不能让咱们白干,一般都会给个十块八块的,再吃一顿饭啥的,临了还会给几盒烟。
林振华道:老曹,你算过没有,这些人搬一次家,人情不算,光是给钱,请吃饭,给烟,大概得花多少钱?曹树林虽然不太明白林振华的意思,但听林振华这样认真的态度,也知道他是有所想的。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各家的情况不太一样,粗算一下吧,给个辛苦费,请一顿饭,一般还得喝点酒,对了,酒还不能太次了,要不掉价。
还有烟……加加拢,也得化八十块吧,弄不好得上百块钱。
当然了,这是机关里那些人搬家,如果是咱们自己厂里的师待搬家,一般就不给辛苦费了,也就是吃顿饭的事。
林振华笑道:那好,老曹,如果我现在要搬家,我直接把这活包给你,不管饭也不管烟,光给你5。
块钱,你干不干?当然干!,曹树林毫不犹豫地说道,搬个家,我们去4个人,半天就够。
半天时间,一人挣个十几块钱,比上班挣得还多呢。
再说,搬家能有多累,也就是得细心一点而已。
这不就完了吗!,林振华道,老曹,你放着自己的老本行不干,学人家做什么生意啊。
你把你的几个老兄弟一块叫上,成立一个搬家公司,专门帮别人搬家,我就不信你不了财。
,,搬家公司?曹树林激动起来,小林,你觉得这有门吗?,,你估摸着呢?林振华把球踢回给曹树林,他对青岛的市场不熟悉,市场评估这和事,他可干不来。
曹树林沉吟了一会,越想越是兴奋,他拍着大腿说道:我觉得还真有门!就我知道的,这一个月怎么不得有个百八十家搬家的,走路上经常碰见。
如果照你说的,一家我们收个凹块钱,这一个月就得有刃。
块。
要帮百八十户人家搬家,我觉得光我们那个搬运班就够了,旧个人,一个人挣5四块。
好家伙,我们厂现在一年才给我开沏块呢。
这只是现在。
林振华道,我给你算算,整个青岛。
万户家庭不止吧,解之内,起码有一半的人家要搬新居,一年就是联。
户,一个月起码是彻户,而不是你算的,四户。
更何况,如果你们做出了名气,什么单位要搬家,肯定也是找你们的,这个市场得有多大啊。
,,没错,没错!曹树林大喜过望,他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开始号施令:天霞,多杀一只鸡,多蒸点馒头,今天中午咱们要多请几个人吃饭。
虎子,别玩了,跑步去找你李叔叔、杨叔叔,让他们把爸爸搬运班的叔叔都叫来吃晌午饭,说我有好事跟他们商量。
,,309 劳模搬家公司3o9劳模搬家公司搬家公司?在曹家的午宴上,一群五大三粗的搬运工被曹树林抛出来的这个提案给吸引住了。
我觉得可行。
一位名叫高鹏的年轻工人说道,我有个亲戚前个月搬家,叫我去帮忙的。
请了好几个朋友,钱没少花,还搭上不少人情,一家人都弄得挺累的。
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这些钱拿给曹哥和我们几个,肯定给他搬得又快又好,还不用他操心。
你怎么不早说?曹树林瞪着眼睛说道,你要早说,咱们不早就这么干起来了吗?我哪想到能开个公司来干这个的。
这搬家公司……咱们国家有这种公司吗?高鹏疑惑地说道。
林振华笑着插话道:正因为咱们国家没有,所以咱们最早开始干,才能占领先机。
早起的鸟有虫子吃,起晚了就只有鸟粪了。
没错没错,这位兄弟说得太好了。
另一个叫吴乾珂的工人冲林振华翘起拇指说道。
这位的名字也实在是太搞了点,居然叫作无前科。
曹树林指指林振华,对众人说道:各位,我刚才没来得及跟大家介绍,这位兄弟是咱们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叫林振华,我在劳模会上认识的。
别看人家是大经理,特别仗义,听说我们厂里经营困难,人家大老远跑来给我出主意来了。
林振华?是那个在广交会上卖电风扇的林振华吗?高鹏问道。
呵呵,我那点丑事,都传到这来了?林振华谦虚地承认道。
真的是你啊!高鹏连忙站起来,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林振华说道:哎呀,林经理,我过去就听曹哥说起过你,后来在报纸上也看过你的事迹。
听说你也是搬运工出身,现在都当了总经理了,真了不起。
来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说着,高鹏就端起了一满杯白酒,举到林振华的面前。
他是所有搬运工里最年轻的,其实年龄与林振华差不多,但他觉得林振华作为一个大经理,怎么不得有个3o来岁的,于是就以兄弟自称了。
林振华笑着站了起来,也举起杯,对众人说道:各位,大家一起喝一个吧。
不过,喝完这个,大家可别叫我林经理了,像老曹一样,叫我小林就好了。
听到林振华的提议,大家一起站了起来,纷纷举杯,同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这哪能行,经理就是经理。
林经理,像你这样的领导,我们服气。
像某些经理那样的,我们嘴上叫他经理,背后叫他狗屎呢。
要不叫经理也成,太生份了,我就称你一声老弟吧。
只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不成器,让老弟笑话了。
……众人亲亲热热地喝干了杯中酒,一时间叫经理的也有,叫老弟的也有,叫振华的也有,都把林振华当成了自己人。
曹树林在北京参加劳模会回来后,曾经向自己的工友们说起过林振华,所以大家对他都有印象。
这几年,林振华做了不少风光的事情,上过几回报纸,大家也都看到了。
今天乍一看到真人,都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工人们的感情是很单纯的,你有能耐,大家就佩服你,如果你不但有能耐,而且还能和普通工人当朋友,大家就会由衷地亲近你,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
其实,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npc,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理想的,他们心里有一杆秤,能够称出人心和人品的斤两。
怎么样,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搞个搬家公司还是有门的。
在大家与林振华寒暄过之后,曹树林把话头引回了正题。
我看没问题,林经理都看好的事情,肯定能成。
吴乾珂肯定地说道。
名人效应还真是有用的,有林振华在这背书,大家对搬家公司的信心就足了。
一位姓杨的工人也说道:那还商量什么,咱们就干起来吧。
反正现在厂子里也放假了,咱们出去找活干也不算犯纪律。
我觉得还是商量一下好。
高鹏摆摆手说道,林经理出的这个点子是不错,不过,咱们还得把它落实了。
你看,最起码的一点,咱们给谁搬家去?咱们总不能一大伙子人直接跑到街上揽活去吧?杨姓工人道:到街上揽活肯定不行。
不过咱们有这么多人,可以一块找亲戚朋友啥的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搬家的,咱们直接揽过来不就结了。
吴乾珂摇头道:杨师傅这个主意不行。
咱先不说亲戚朋友能有几个人,介绍那点活,根本就不够咱们干。
就算有人介绍过来了,这不还是帮朋友做事吗?你好意思直接跟人开价?回头人家还是请一顿饭打你了,咱们是落个吃饱喝足了,家里老婆孩子可吃不着。
高鹏道: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咱们既然是开公司,就不是哥几个自己出去找朋友揽活。
我看人家公司都有什么业务员啊,还要做广告啊,啥的。
我估摸着,咱们也得琢磨琢磨怎么弄,报纸上有个啥词来着,对了,叫作开拓市场。
林振华坐在一旁,没有吱声,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曹树林的这些工友们。
曹树林是个直肠子人,也缺乏经营头脑。
林振华毕竟是在管理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的,曹树林想不到的事情,他得替曹树林去想。
搬家公司这个点子是林振华从后世剽窃来的,他知道这个市场是有前景的,但曹树林他们能不能做起来,关键全在于人员和内部管理。
在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细节的过程中,林振华把大家的情况都看了个大概。
他现,曹树林在这群人中颇有威信,无论是比他年长还是年幼的工人,都隐隐有些把他当成脑的意思,这样看起来,由曹树林牵头来做这个公司,是没有问题的。
高鹏是个有头脑的人,如果给他一些指点,再给他一些机会,应当能够成为整个公司的智囊,业务经理这个位置,铁定是要给他了。
吴乾珂看起来心比较细,据说在搬运班的时候,也是负责做一些细活的,这个人可以当现场领班。
搬家也是一个细致活,有些贵重东西是不能磕碰的,必须有一个心细的人在现场进行管理。
林振华在给曹树林出完主意之后,已经把整个搬家公司的运作细节都考虑过了。
现在他看大家议论得也差不多了,但开始抛出自己的想了:各位师傅,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说两句吧,供大家参考。
哎哎哎,好了,大家都别吵了,都听林经理的。
吴乾珂挥着手对众人说道。
大家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扭头看着林振华,等他说话。
林振华道:刚才大家讨论了很多,我觉得该说的事情,各位师傅都说到了。
先一点,是咱们既然是做一个公司,那就不能光靠亲戚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介绍业务,这样太过于被动了。
我赞成高师傅说的,咱们得做广告,得让全青岛人都知道咱们成立了这么一个搬家公司。
广告!大家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好像是一个离自己比较遥远的概念哦。
高鹏摇摇头道:林经理,我刚才可是瞎说的。
这做广告得花多少钱啊,我听说光在咱们青岛日报上登一个小豆腐块,就得好几百块呢,还不一定有人看到。
咱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挣,先花出去几百块,这可不成。
对啊。
林经理,我们不比你们大公司,你们那家大业大,我们就是小打小闹啊。
其他的工人也附和道,心里暗暗地想着,这位林经理估计也是玩大买卖玩惯了,不知柴米油盐值多少钱了。
林振华道:做广告有很多种办,有些办是不用花钱的。
这样吧,青岛日报那边,我负责来联系一下,争取让他们不收钱也给咱们做一个大大的广告。
真的?工人们都吃惊地问道。
林振华笑着点点头道:这件事交给我了,老曹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没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诺的。
那可就麻烦林经理了。
大家一齐应道,他们知道林振华是名人,猜想他也许在报社有自己的熟人。
熟人办点这样事情,可能还真不用花钱吧。
有了广告,咱们就得考虑如何联系业务的事情了。
咱们先得有一个联系电话吧?要不,人家想搬家了,上哪找咱们去?林振华继续说道。
就留厂里的电话吧。
有工人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派个人,天天坐到厂办守着。
那不可能,厂里的电话哪能给咱们当业务电话,你接一两个电话还成,接多了,厂办刘主任还不拿大白眼翻你。
另一个工人反驳道。
自己装一个可行吗?林振华问道。
不行不行,装一个电话可贵了。
吴乾珂说道,现在装电话倒是不用单位介绍信了,可是初装费得好几千呢,具体是3ooo还是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咱哪装起那个。
高鹏灵机一动,说道:我倒想起来了,咱不用装电话,咱弄一呼机不就完了吗?就是那种小蛐蛐?一呼哔哔叫的那种?工人们兴奋起来,寻呼机现在是刚刚进入青岛,大家还当个新鲜玩艺看的。
吴乾珂道:我看行,我上次在街上看到寻呼台搞促销,说是2oo多块钱一个,咱们凑点钱,给老曹弄一个挂腰里,这走出去才像个公司经理的样子呢。
他现在就挺像的。
何天霞在一旁打趣道,好家伙,自从单位不开支以后,他那脾气大的,成天在家里摔盘子摔碗的。
我总共就摔了四个盘子好不好?而且那不是失手了吗?曹树林满面尴尬地说道。
林振华连忙把话头扯回来:咱们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给咱们曹经理配个呼机。
钱这方面,也不用大家凑了,我先替大家垫上吧。
我明天就让家里给电汇点钱过来,留到老曹这里,作为咱们公司的启动资金。
归到底,我还是得找你借钱了。
曹树林不好意思地说道,也罢,小林,我们先借你点钱,等公司挣了钱,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咱们这个公司,得有一个名字。
既然是公司了,咱们就得进行工商注册,一切都得正规化。
这个名字呢,还不能随便乱起,以后咱们干出名气了,这名字就是咱们的品牌呢。
林振华说道。
说到起名字,大家还都挺有主见,一时间又争论起来:名字好起,要不咱们就叫青岛搬家公司。
好嘛,你把咱青岛都搬家了,市长同意吗?不行不行,咱们一个私人合伙的公司,叫这个名字估计工商也不批准吧。
要不,起个喜庆点的名字,叫双喜搬家,怎么样?搬家是一喜,还有一喜是啥呀?我看,就叫老曹搬家吧。
你看人家不有傻子瓜子吗,那都是拿经理的名字来当公司名字的。
叫老曹搬家,透着多亲切啊。
不行不行,哪能拿我的名字来当公司名字。
曹树林不干了,遇到这种事情,他的脸皮可不够厚。
哎,我倒有个主意。
高鹏又想出了鬼点子,咱们曹哥不是劳模吗?干脆,咱们就叫劳模搬家公司,怎么样?拉倒吧。
曹树林大摇其头,你不提这劳模还好点,一提这劳模,我嫌臊着慌。
人家劳模都是像林经理这样风风光光的,我都下岗去给人搬家了,还说自己是劳模,丢人不丢人啊?林振华道:老曹,这我可不同意,给人搬家有什么丢人的?清洁工、修脚工、澡堂里搓澡的,都能成为劳模,你给人搬家为什么不能成为劳模?你过去在工厂里是劳模,现在自谋职业,创业开公司,同样是劳模。
我倒觉得,劳模搬家这个名字最好了,比其他什么名字都响亮。
大家也都同意?曹树林被林振华说服了,他转头向自己的工友们征询着意见。
同意!所有的人一齐喊起来。
曹树林心中的被众人点燃起来了,他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那好,咱们的搬家公司,就叫劳模搬家公司。
小林说得对,咱们当工人的,不管干什么,都能干成劳模。
来,大家为劳模搬家公司,干一杯!310 鲁中机床喂,你好,我们这里是劳模搬家公司……哦,哦,我们的收费是根据搬家的距离和东西多少来定的,对对,一般情况下就是6o块钱……不,不用的,我们有规定,不准抽客户的烟,不准吃客户的宴请。
好的好的,我记下你的地址……在厂门口的公用电话边,何天霞一手握着电话听筒,一手拿着一支笔,在一个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客户的电话、地址,那个像小蛐蛐似的数字寻呼机就放在她的身边,随时给她带来新的业务信息。
守公用电话摊子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何天霞,调侃道:天霞啊,这两天,你都快把我这个摊子包下了,赶明你们家是不是也该自己装个电话了。
何天霞满面春风地说道:张奶奶,你还真说着了。
我家老曹说了,如果生意继续这样火,他们就要租房子,装电话了。
好家伙,这一天到晚……你看,这不又来传呼了。
自从有了开一家搬家公司的点子之后,曹树林等人几乎一天都没有耽搁,马上就跑到工商局去登记注册了。
工商局那边本来手续是颇为繁琐的,方方面面的事情折腾起来,没一个月也办不下来。
但这个时候,劳动局出面了,确切地说,是由副市长示意劳动局出每了,要求工商局特事特办,尽快办好这件事。
这其中,就涉及到林振华答应给曹树林他们做的免费广告了。
林振华当然知道广告是很花钱的,但他还知道一点,那就是有一种称为软广告的东西,运作好了,非但一分钱都不用花,而且广告效果还远远地好于报纸夹缝里的豆腐块。
林振华深知,当前国企改革是一个非常热点的话题,一部分亏损企业的职工安置问题是各级政府面临的难题。
曹树林他们自谋职业,创办搬家公司,这本身就是一条非常符合主旋律的新闻。
再加上搬家公司这样一个新鲜事物极其能够吸引眼球,因此要通过报纸进行炒作,应当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林振华与青岛方面的媒体不熟,他先是一个电话打到了北京,找到了新华社的徐海皓。
徐海皓恰好有一个同学就在青岛日报,而且还是一个管事的领导。
林振华打着徐海皓的名义找上门去,如此这般地一说,与那位领导一拍即合。
第二天,报社就派来了两名记者,找着曹树林等人好一通采访,一篇《青年愚公搬家记》就新鲜出炉了:众所周知,愚公是以搬掉家门口的山而出名的,可是,今天的愚公却改行了,专门干起帮人搬家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呢?今天,记者走访了有着青年愚公美誉的省劳动模范曹树林师傅,请他讲一讲自办搬家公司,开创再就业渠道的故事……这样一篇报道在青岛日报的头版登出来,立即吸引了分管就业工作的副市长。
副市长看过之后,龙颜大悦,当即表态:对于这样不等不靠,自主解决就业问题的工人,要大力宣传,大力扶持。
有了领导这一句话,横亘在青年愚公面前的太行、王屋二山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跑得无影无踪了。
工商局专门派了一个小姑娘过来,给曹树林送来了营业执照;税务局通知他们,三年之内各种税收全免;劳动局给他们送了一块劳模搬家公司,的木头牌子,不过现在这块牌子还只能挂在曹树林的家门口;总工会也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叫曹树林务必要在年底去总工会填表,今年的劳模肯定还是他的。
这些官面上的事情还都是虚的,最关键的是,青岛日报上的这篇报道,以及后来晚报、电台等媒体的后续报道,把搬家公司这样一个全新的概念送到了千家万户。
要说起来,搬家公司真是改革开放以来最贴近老百姓的一个创意,但凡有点办的人,谁乐意请亲戚朋友来帮忙搬家的,钱不少花,还要搭上人情,而且搬得还不一定好。
有了搬家公司,几十块钱掏出去,什么都不想操心了,谁不乐意?各家报纸的报道后面,都留了劳模搬家公司的寻呼号码,一时间,曹树林的寻呼机几乎要被呼炸了。
有些人是马上就着急要搬的;有些人则走过一段时间要搬,现在先询询价钱的;还有一些是同样的下岗、待岗工人,打电话来问是否还招人的。
当然,也不乏有什么《改革牛人大辞典》组委会之类的机构,扬言只收3oo块钱就可以把曹树林的名字登到那本16开本、好几千页的书上去……无数的业务涌过来,曹树林等人忙得四脚朝天,无奈何,各家的家眷也被动员起来了。
有负责联系业务的,有负责收钱的,有跟着男人们一块去搬家,负责收拾一些细活的,家属区里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曹树林的业务轰轰烈烈地做起来了,林振华可没时间陪着他们耗。
既然来了一趟山东,他就索性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与自己的业务相关的机会。
在这方面,曹树林给了他一个信息,鲁中机床厂最近面临着严重的经营困难,据说正在和外商进行谈荆,要卖给外商了。
曹树林了解鲁中机床厂的原因,在于这个厂子的厂长马胜凡曾经也是省里的劳模,因此与曹树林比较熟悉。
这个马胜凡也参加了‘懈年那次全国劳模赴北京的国庆观礼,林振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印象不太深,只限于知道这个名字而已。
听到曹树林提供的这个消息,林振华马上起身前往鲁中市,准备去看看情况。
鲁中市是个中等城市,机床厂是市里的大企业,一问起来无人不知。
林振华从长途汽车站出来,步行了2o来分钟,便来到了这家厂子门前。
看门的老头见他年纪轻轻却自称是什么经理,不由得起了疑心,抄起电话向厂部通报,说有这么一个自称林振华的人,要见厂长,当然,最终是让林振华去厂办喝茶,还是去保卫科喝茶,就听厂长的意见了。
什么?林振华?他真的说他叫林振华吗?电话听筒里传来厂长马胜凡宏亮的声音,林振华站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嗓子,让林振华回忆起马胜凡的样子了,‘米8的个头,人高马大,剃个小平头,红光满面,一见面就伸出一副熊掌与人握手,热情异常。
请他到值班室坐一下,我马上就来。
在确信来人就是林振华之后,马胜凡当即下令道。
看门老头这才知道,来人的确不丹凡响。
平常省里来个什么领导,厂长也不过就是让人家直接到办公室去,很少有亲自出门来接的情况。
这个林振华,莫非是厂长的亲戚?厂长什么时候在南方有个亲戚了?没等林振华把值班室的凳子坐热,马胜凡就赶到了。
林振华只觉得值班室的门像是被一个东西严严实实地堵了一下之后,马胜凡已经出现在他面拼了。
小林!哪阵风把你吹来了?马胜凡以千年不变的作风,与林振华热烈握手问候。
马厂长,你还记得我呢?林振华笑着问道,他自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名人,马胜凡没理由会记得他的。
他原本想说自己是曹树林介绍来的,现在看来也免了。
记得,记得。
马胜凡说道,别人我记不起来,你小林我是没忘记的,想忘都忘不了。
怎么呢?林振华有些诧异。
马胜凡道:这得问你自己啊。
从凹年开始,每到逢年过节的,你们公司都给我寄贺年卡、明信片,你说我想忘能忘得了吗?林振华呵呵地笑了,这是他当年搞的一个恶趣味。
他请东北劳模吴荣祥搜集了所有人的通讯地址,汇集成册,回浔阳后,便让公司秘书王均贤定期给大家问候信,以联络感情。
这一手还是起到了挺大的作用,因为各省的劳模都是有点来头的人,这些年汉华重工的不少业务,都得到了这些劳模朋友的帮助。
不过,小林,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这元旦、春节、五一、国庆,你们个问候信也就罢了。
这清明十五的,怎么你们也寄信,这算个什么事?马胜凡纳闷地问道。
林振华只觉得满头暴汗,他想起自己当初把那本通讯录扔给王均贤的时候,是说了一句逢年过年、清明十五想不到这个王均贤连啥叫幽默都听不出,还真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不说这个了,走走走,咱们到办公室聊去。
马胜凡拉着林振华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对了,你这走路过啊,还是专程到鲁中来出差啊?别的不敢说,在鲁中市,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我都能帮得上忙。
别看我们现在厂子不景气,在整个鲁中市,我们还是老大。
早有秘书过来帮林振华拎包,林振华也没客气,直接把自己的旅行包扔给了秘书,自己随着马胜凡一起向厂部走去,一边走,一边对马胜凡说道:马厂长,我这趟来,既不走路过,也不走出差,我就是专门来看望你这个鲁中市的老大的。
311 中外合资林振华随着马胜凡来到办公室坐下,寒暄几句之后,马胜凡再次问起来:对了,小林,你还没说呢,你这次到鲁中市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没关系,有什么麻烦事跟老哥说,我帮你处理。
林振华笑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专mén来看你的。
看我?马胜凡诧异地看着林振华的脸sè,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想起要来看我了?马厂长,实不相瞒,我本来是去青岛看老曹,就是那个青年愚公,曹树林。
他说起你在这边,还说你们厂子有点变故,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了。
林振华直言不讳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马胜凡的脸上现出了一些愁苦之sè,他叹了口气道:唉,让你笑话了。
这两年,厂子里是遇到了一些困难,到目前为止,厂里的工资勉强还能得出来,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这不,市里正在找人联系外商,说准备搞中外合资吗。
中外合资是好事啊。
林振华道,现在各地不都在搞中外合资吗?马胜凡道:中外合资,也就是表面上风光。
人家说是合资,其实就是要吃掉你。
我们这么大一个厂子,2ooo多万的资产,合资估价可能连1ooo万都不到,人家出个2oo万美金,就要占51%的股权,这叫完全控股。
以后,我这1ooo多工人,就要去给日本资本家干活了。
这不是赔本买卖吗?林振华道。
马胜凡道:赔本还只是一方面。
最关键的是,我们鲁机是个有5o年历史的老厂子,很多技术在国内都是领先的,这一合资,人家提出来的条件就是把我们的牌子全部扔掉,换成日方的品牌。
我们现在的产品全部放弃,从日本运来散件,在我们这里组装,然后作为合资产品卖出去。
说明白点,就是把我们这个厂子全部废掉,只剩一个壳子,帮着他们倒腾产品。
原来是这样。
林振华点点头道。
他倒没觉得有太多的意外,因为这种合资模式,在时下并不罕见。
国家对于国内工业有一定的保护,一些国外企业为了绕开国家的贸易壁垒,便以这种假合资的方式,吞掉国内的一个厂子,借这个壳子来卖产品。
这样从表面上看产品是中国制造的,其实在中国只是组装了一下而已。
长此以往,最终的结果就是国内的产业完全变成国外的附庸。
咱们厂子的技术到底怎么样?林振华试探着问道。
技术是没说的。
马胜凡自豪地说道,我们这个厂子,1936年就有了,你算算看,现在咱们国内有5o年历史的重工业厂子能有多少?咱们中国的第一台龙mén刨netg就是我们厂生产出来的。
解放后,也是国家重点投资建设的厂子,现在在大型镗netg、冲压机方面,我们的技术和生产能力在国内都是排得上号的。
这不是tǐng好吗,怎么会经营困难呢?林振华问道。
马胜凡摇了摇头,说道:唉,这话怎么说呢。
在国内,我们的技术已经是顶尖了,但和国际市场相比,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现在国外机netg行业都在向数控化方向展,我们在这方面落后了。
这些年,国内一些老客户在更新装备的时候,向我们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要数控化,可是我们始终拿不出过硬的数控机netg产品,这一来,客户就流失掉了。
林振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就是你马厂长的问题了,你不思进取,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可不就会被淘汰掉吗?马胜凡知道林振华这番话是好意,也不以为忤,而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小林,你也是当经理的,你应该知道。
在前些年,我们企业生产出多少利润,就全部jiao给国家,根本就留不下钱来搞技术改造。
这几年,搞利改税,国家允许我们留利润了,可是我哪留得下利润。
我这1ooo多在职职工的厂子,有5oo多退休工人。
在职工人里面,5o岁以上的也有3oo多,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好,每年光医yao费的支出就能把我的利润全部用光。
再说,我这么大一个企业,不能不给职工分房子吧?盖房子是要用钱的。
还有职工福利,还有市里的各种摊派,你让我拿什么钱来搞技术改造?林振华问道:照你这么说,如果日本人接手了这个厂子,这些他们也要接过去?拉倒吧!马胜凡不屑地说道,他们哪会背这个负担。
他们hua2oo多万美元,拿到我这个厂子的控股权。
这2oo多万,就是我们退休工人和下岗工人的安置费。
我这些工人,他们看着顺眼的就留下,不顺眼的就一脚踢出去。
人家说了,企业不养废人。
企业不养废人,倒是对的。
林振华道,可是,这是历史形成的,总不能到这个时候一脚把人踢开吧。
你说得太对了。
马胜凡颇有一些见着知己的感觉,小林,我跟你说,现在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和市里正僵着呢。
我坚持说了,第一,工人必须留下,最起码,要给人家几年缓冲的时间。
第二,我们的牌子,鲁机,必须留着,这是咱们民圌族工业的品牌。
合资不是卖祖圌宗,你说对吧?林振华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问道:市里同意吗?马胜凡道:市里的意见也不一致,新上来的一个管工业的副市长,叫王圌旭瑞的,他是坚决主张要合资的。
对于我提出来的要求,第一条,他说可以把这些裁下来的职工安排到别的企业去。
后一条呢,他根本就不理睬,还说我是老思维,现在要搞新思维。
不会是这小子吃了日本人的回扣吧?林振华不无恶意地猜测道。
他从马胜凡的口气里,听出他对这位王副市长很是不屑,因此也就不必客气了。
马胜凡道:吃没吃回扣,我不知道,咱也不能1uan说,是不是?不过,我知道这家伙是个官mí,想着要捞政绩好提拔。
你不知道吧,现在各地都有引进外资的指标,把我这个厂子一卖,就算是引进了2oo多万美元,这叫政绩。
这么说,他看中的就是这2oo多万美元?林振华问道。
可不是吗。
王市长科出身的,对工业一窍不通。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跟他说个铣netghún了。
他才不知道啥叫装备工业,啥叫重工业,他眼睛里就一个字,钱。
啊,不对,是两个字,美元。
呵呵,可不是嘛,外国的钱就是比中国的钱好,美元美元,又美又圆。
英镑英镑,人家英国的钱就是bang。
至于马克嘛……林振华调侃着说道。
那都是我们姓马的给人家刻的。
马胜凡哈哈笑着接上话来。
这是马季老先生相声里的段子,在当时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了。
笑过一通之后,林振华言归正传,他对马胜凡问道:马厂长,我打听一下,如果给你们厂子注入一笔资金,你有没有把握在几年之内,比如说三两年内,拿出具有竞争力的数控机netg产品?咱们不说占领国际市场,起码能够占领国内市场,实现进口替代。
马胜凡看看一脸诡秘之sè的林振华,多少猜出了一些林振华的意思。
他沉yín了一会,说道:这得看有多少资金了。
数控机netg的研究方面,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积累,我们这里也有一些华青、西工的毕业生,搞过一点这方面的研究。
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别的不敢说,龙mén铣镗netg、大型冲压机这几项,我应当能够拿得出来的。
你估计要多少钱?林振华继续问道。
前前后后,也得2ooo多万吧。
马胜凡道,说完又赶紧纠正道,我是说包括各种工装改造之类的费用,如果资金不够,我们可以先拿出一项产品来,然后再慢慢滚动展。
这笔钱,倒不算太多啊。
林振华道,重型机netg的市场大得很,这笔钱投进去,有两三年时间就收回来了,为什么没人愿意投呢?马胜凡反问道:怎么,小林,你有兴趣?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了,你们汉华重工现在效益好得很,拿出2ooo万,对于你们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林振华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公司现在资金也不是太充裕,主要是我们投了大量的资金在搞大化féi设备的研,还有冰箱压缩机生产线的建设,另外就是在做大乙烯设备的前期研究,那也是一个吞钱的机器啊,上千万扔进去都见不着影子的。
对于你们厂,我的确有点兴趣,因为我们集团也有一个机netg公司,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生产机netg附件,我想借你们的壳,进入机netg整机市场。
你是说,你们汉华重工想和我们合资?马胜凡问道。
林振华道:目前我还只是一说,具体行不行,我们公司肯定还得集体讨论。
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们也得评估一下,看看你们值不值投资呢。
爱听,我就爱听这个。
马胜凡道,你们愿意评估,我才高兴呢。
国外的我不敢说,国内搞重型机netg这方面,比我们更值得投资的,你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几家来。
更何况,其他家你也不一定能够吃得下。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想吃下我们,也有难度。
什么难度?你得过王圌旭瑞这一关,他要的是美元,你有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椎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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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王副市长的野望林总经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在鲁中市政府的副市长办公室里,王旭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林振华说道。
正如马胜凡向林振华介绍过的,这位王副市长是个白面书生,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之前,脸上必有微笑。
不过,林振华看着这假惺惺的微笑就浑身难受,恨不得对那笑脸挥上一拳,让它露出真实的内涵来。
从林振华与马胜凡会面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于汉华重工的工程师和高管详细考察了鲁中机床厂的设备、技术和内部管理情况,林振华还专门向国家机械工业委进行了求证,确认了马胜凡所介绍的情况。
大家一致认为,鲁中机床厂有极大的展潜力,如果能够对其注入资金,并把汉华机床公司到目前为止的技术储备拿出来与其共享,这家老牌机床企业将能够重获新生。
在这段时间里,马胜凡以及鲁中机床厂的其他领导也对汉华重工进行了认真的考察。
当他们看到汉华重工的辉煌业绩,尤其是汉华重工与华青大学机械系合办的实验室里所储备的大量技术成果时,当即表示,支持汉华重工与鲁中机床厂合资,以重振鲁机,品牌。
林振华对于机床的偏好,是一种从前世带来的情结。
从他穿越过来那一刻起,他就想着如何挥自己前世的专业特长,让中垩国的机床工业展得更快、更好一点口在此前,他自己做简易滚齿机,做埋弧焊机,以及与刘向海一起用旧式机床改造最简单的数控机床,以实现仿五轴联动的加工,这都是他最爱的事情。
借着岑右军的永禾农机厂这样一个平台,林振华建起了一个机床附件公司,生产一些诸如自动换刀器之类的机床附件目前在国际机床市场上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
他一直想着要找一个机会进军机床整机市场,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临了。
在此之前,林振华曾经给予华青大学机械系许多资助,又在汉华公司本部建立了几个实验室,专门从事机床技术方面的研究。
目前在数控技术、精密制造、测量技术、新材料等方面,都已经形成了大量的科研成果只要能够找到一伞平台,这些成果马上就能够开花结果。
在此前,岑右军也曾经去寻找过相关的合作伙伴,但江南省以及周围的一些机床企业,或者是规模太小,提供不了合作的平台,或者就是日子还过得去,没有与人合作的动力。
林振华也曾想过索性自己直接进入这个市场,但理性告诉他,没有一点基础就开始做是不太现实的。
机床行业是一个有门槛的行业,许多生产和销售方面的经验,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鲁中机床厂有着良好的生产基础还有一个国内知名的品牌,这是理想的合作对象。
而这个合作对象又恰恰面临着经营上的困难,符合项哲常说的趁火打劫,的条件。
这样一个合作伙伴,与其让日本企业三文不值两文地买走,还不如让汉华重工吃下去更有价值。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林振华与马胜凡在私底下谈妥了合作意向,然后就要提交到鲁中市政府去审批了。
用马胜凡的话说,前面的事情属于自垩由恋爱真要成为两口子还得让上面的婆婆点头。
包办婚姻已经不时兴了,可是嫁个闺女,也得父母答应才行吧?王旭瑞,就是鲁中机床厂的父母官了。
我们这个厂子原来是省里直管的。
后来不是搞改革嘛,省里下放权力就把我们厂下放给鲁中市了。
其实,我的级别也是副厅级,和王旭瑞是平级的。
只不过他是父母官,我们企业就是孙子官了。
马胜凡事先这样对林振华说道。
话虽这样说,对于一个副厅级的副市长,马胜凡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在林振华眼里,对于这种级别的干部,也觉得稀松平常。
林振华接触过的副厅级干部实在是太多了,何海峰和刘向海现在都是正厅级,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老何和一个老刘而已。
有钱的才是大爷,市政府要离了咱们企业,就得穷得卖裤子了,他牛什么?林振华不愤地说道。
在浔阳市,市长洪予安对于汉华重工的领导们可是非常客气的,一见面就称他们是财神爷,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了。
马胜凡大笑道:没错,没错。
过去我们厂效益好的时候,市领导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当然,那时候王旭瑞还没来呢。
现在我们厂效益不好了,时不时还要向市里借点钱,市长的脸色就难看了。
没事,咱们的合作成之后,市领导还得对你陪笑脸的。
林振华信心满满地说道。
把各种材料都准备齐全之后,林振华和马胜凡便到市政府去见王旭瑞了。
林振华一做自我介绍,王旭瑞便做出一副膜拜的样子,热情地说道:哎呀,原来是林总经理,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了。
你能够光临我们鲁中市,真是我们全市劲万人民的光荣啊。
林振华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他不禁暗暗称赞马胜凡有远见,中午吃饭的时候,马胜凡就让他少吃一点,看来真是对的。
否则的话,这会他已经被王旭瑞恶心得狂吐不已了。
呃,王市长,我好伽…没那么伟大,呵呵,呵呵。
林振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着。
伟大,绝对伟大。
王旭瑞肯定地说道,改革开放,就是需要像林总经理这样勇于开拓的企业家。
这个……王市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马胜凡也受不了了,平白无故作为皮8oo万人民中的一员被王旭瑞代表了一把,他实在有些不情愿。
井对,马厂长,还有林总经理,你们都是大忙人,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王旭瑞从善如流,马上回到了正题。
王市长,是这样的。
前一段时间,市里不是一直在联系我们厂搞合资的事情吗?最近,林总经理这边的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到我们厂考察了一下,对我们厂很感兴趣,提出想和我们搞合营。
我这次陪着林总经理过来,就是专门来谈这件事情的。
马胜凡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听到马胜凡的这番话,王旭瑞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了,他看了看林振华,又转回头看着马胜凡,用不太高兴的口气说道:马厂长,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市政府办公会也已经过论过了,现在只剩下一些细节了。
你们怎么又变了?马胜凡道:王市长,我们毕竟还没有和日商签约,大家还是互相接触的阶段。
我们厂搞合资的原因,也是因为市里觉得我们是包袱,背不动了,要找到一个接包袱的人。
林总经理他们对于我们的情况已经了解过了,他们愿意接受我们厂,开出来的条件,比日商要好得多。
这涉及到一个国家信用的问题。
,王旭瑞说道,我们和日商接触了这么多回,总得讲点信用吧?这平白无故反悔了,人家会怎么看待我们呢?咱们齐鲁人民一向都是很讲信义的,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嘛。
王市长,这和信义,好像扯不上吧?马胜凡郁丹地说道。
林振华插话道:王市长,我觉得这个倒不必担心,生意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行。
谈判哪有说询过价就必须买的,或者报过价就必须卖的。
鲁机选择与谁合资,应当是看对方出价的高低,我们可以给日方一个对等的权利,他们如果出价比我们汉华重工更高,那自然就可以获得合资的机会。
如果他们出的价低,那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于是,便有了本章开头的那一幕,王旭瑞带着温和而欠扁的微笑,告诉林振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王旭瑞说自己对林振华是久仰大名,还真不是一句客套话。
作为一名管工业的副市长,他日常所关注的信息是很多的,有关汉华重工以及林振华的名字,他听说过不少。
正因为如此,他对林振华挺客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林振华面前端不起官架子来,正如他在马胜凡面前也端不起官架子一样。
耍官威必须对与自己有落差的对象才能挥作用,在级别差不多的人面前,耍官威不但没用,往往还有可能会被打脸。
王市长能不能透露一下,列底是什么地方不那么简单?林振华也微笑着对王旭瑞说道。
此前,马胜凡已经跟他讲过了,王市长要的是政绩,政绩不就是狗万美元吗,林振华手里还真不缺这个。
王旭瑞没有直接回答林振华的询问,而是反问道:林总经理,你们和马厂长这边,想必已经充分讨论过了,你们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和鲁中机床厂合作呢?我们计划出资15oo万元以及近2oo项技术专利,收购鲁中机床厂51%的股权,保留鲁中机床厂的厂名和产品品牌。
鲁中机床厂现有的工人全部留用,退休人员工资由合股后的企业负担。
林振华说道。
按我们原来与日本人谈的方案,日本人支付的2oo多万美元,是作为退休人员和离岗职工的安置费用的。
现在和林总经理他们谈的方案,这些人的安置费用继续由厂里负担,这15oo万元的资金,就可以全部用于我们厂的技术革新,这对于我们厂来说,相当于雪中送炭啊。
马胜凡补充道。
王旭瑞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条件,倒的确是不错,难怪马厂长这么热心。
不过,林总经理,你也要休谅到我们市里的难度,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
市政府有市政府的考虑,我们不但要对一个厂子负责,更要对8oo万人民负责,所以,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和企业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太一样……你明白吗?林振华好悬要让王旭瑞给气得笑出来了,这哥们怎么那么喜欢把8oo万人民挂在嘴边啊?他直接把王旭瑞那番冠冕堂皇的话给过滤掉了,直截了当地说道:王市长,关于咱们鲁中市的难处,马厂长也和我们沟通过了。
咱们鲁中市有招商引资的任务,这一点也是公开的事情了,我们完全能够理解。
我们考虑过了,收购鲁中机床厂股份的资金,可以一部分用美元来支付。
额度方面,请王市长指示即可,2oo万美元的额度,我们想想办,应当是可以拿出来的。
什么叫做王八之气,王八之气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要有实实在在的实力作为支撑的。
汉华重工这些年做外贸订单极多,虽然收到的外汇一大半上交给了国家,但留存的部分,也有几千万,这是汉华重工能够大量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的保障。
从这些外汇里拿出2oo万美元来给王市长做做政绩,那不过是小意思了。
王市长如果还不满足,那么3oo万甚至4oo万,林振华也是拿得出来的。
外汇这种东西,在各级政府的眼里都是宝贝,但在林振华的眼里却值不了什么。
在后世的互联网上,无数砖家都说了,美元不过是美国政府印出来的废纸而已,中垩国收藏外汇,是极端愚蠢的行为。
当然了,这是在中垩国的外汇储备已经相当充分的时候,砖家们才突然改口的,在此之前,他们的观点是:没有几万亿外汇储备,能算大国吗?这里随便说一句,其实,要成为砖家是很容易的事情,那就是不管中垩国做什么,你都要证明这是错的。
比如说,中垩国卖石油的时候,你说中垩国在出卖子孙后代的财富。
中垩国买石油的时候,你说中垩国的能源命脉都捏在人家手里。
如果中垩国既不卖也不买石油,你还可以说中垩国闭关锁国,缺乏国际意识。
啥叫砖家,不就是成天抡着板砖砸人的家伙吗?林振华表完这个态度,一门心思地想着王旭瑞会欣喜若狂,甚至纳头便拜。
谁知,王旭瑞只是微微愕了一下,便又露出了那欠扁的笑容,说道:林总经理,你弄错了,我们看重的,不是美元。
313 沾点洋味王旭瑞的话一说出来,马胜凡和林振华都愣了,同样的条件,同样可以用美元进行收购,王旭瑞还想要什么?王旭瑞看着这两个人,心里也是好生觉得不爽,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不做通马胜凡的工作,鲁中机床厂的合资也是有些麻烦的,所以,他还得沉住气,对他们二人循循善诱地进行解释:马厂长,林总经理,我刚才说过了,政府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你们企业是不同的。
政府要考虑的,是全局。
全局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个企业的得失。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古代的时候,有一个国王,喜欢千里马,就派人去买。
结果这个买马的人到了地方之后,看到千里马已经死掉了……呃,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他就花了千金买了马骨头回去,是这个故事吧?林振华忍无可忍地打断地了王旭瑞的哼哼教导,他是来收购企业的,不是来上小学思想政治课的。
王旭瑞愕了一下,对于自己的谈兴被林振华打断,颇有一些不高兴。
想当初,他在市里的常委会上讲这个故事时,是得到了众人仰慕的,那么多市领导,都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被他一说,都有一些灵魂开窍的感觉。
眼前这个小年轻经理,居然见识不凡,还听说过这么复杂的故事。
既然林总经理知道这个故事,我想,我就不需要解释了吧?王旭瑞矜持地说道。
马胜凡不知道啥叫千金买马骨,不过他也懒得去听王旭瑞解释,而是把脸转向林振华,意思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我说下我的理解吧,不一定对。
王市长的意思,是说这家要来和鲁机合资的日本厂子,就是一副不值钱的马骨头。
而我们呢,要拿着千两黄金去求着人家来和我们合资,从而给国际上的投资商一个感觉,觉得我们是求钱若渴的,于是他们就会纷纷抱着马骨头来换我们的黄金了,是这个意思吗?是……王旭瑞正想说是这个意思,但听着林振华越说越不着调,后面几个字就没有说出来了,他认真地把林振华的话想了一遍,有些恼火地说道:林总经理,你这个解释,太歪曲我们市里的意思了。
我们的意思是,用鲁机这样一个典型,树立起我们招商引资的旗号,从而吸引更多的外商前来投资。
至于这一笔交易的得失,就算是我们交的学费,这也是必要的嘛。
拿我们当学费!马胜凡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他当即就炸了:王市长,你拿我们鲁机当学费,问过我们鲁机1ooo多名干部职工没有?我们鲁机是国家重点装备制造企业,是谁给你权力拿我们当学费的?别看王旭瑞是个副市长,在马胜凡眼里,可真没把他当棵葱。
再说,就算他真是一根葱,咱们山东大汉最爱吃的就是你这棵葱。
像鲁中机床厂这种国家重点企业,平日里与国家各大部委也都是有走动的,真要闹起来,马胜凡也吃不了什么亏。
马厂长,你误会了。
王旭瑞瞪了林振华一眼,连忙转过头去安抚马胜凡,学费这个说,是口误,口误。
市里的考虑,是要树一个中外合资的典型,而林总经理这边,毕竟还是内资嘛。
市里需要的不是美元,而是要打开一个中外合资的局面,你们明白吗?什么内资外资,如果老子的鲁机没困难,你们是不是也打算把我们强行给卖了?马胜凡直接就出言不逊了。
林振华倒是冷静下来了,开始思考王旭瑞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王旭瑞的想,是符合当下的社会背景的,一个城市,如果没有几家中外合资企业,给人的感觉就是土气,没沾着洋味。
举个例子来说吧,汉华重工在浔阳展得那么好,但浔阳市政府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他们与乔海搞的那家中德合资企业。
在浔阳市的宣传材料里,汉华重工的篇幅,还不如下属的中德合资乔氏金属回收公司的篇幅多。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中德合资这几个字里沾着一股洋味吗?不要怪王旭瑞崇洋媚外,这其实是一个时代的大背景所决定的。
你这个地方有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那么就能够吸引到后续的投资商。
如果你没有第一家,那么其他家也不敢来砸钱。
像汉华重工这种有钱的内资企业毕竟是少数,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引进外资是重要的一个步骤,像鲁中市这种经济展水平不高的城市,对于引资的需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老马,你不要冲动。
林振华想到此处,不由得伸出手去,按住正在暴跳的马胜凡,然后对王旭瑞说道:王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非常理解市政府的考虑。
我想再多问一句,如果换另外一家外资企业来与鲁中机床厂合资,市政府是否支持?王旭瑞点点头道:林总经理能够理解就好。
你说另外一家外资企业,是什么意思呢?林振华道:王市长,因为业务的关系,我们汉华重工在国外的合作伙伴比较多。
如果我们能够替鲁机找到另外一家外资企业,开出来的条件比现在这家日商更好,市政府能否考虑?这应当是可以的。
王旭瑞谨慎地说道,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因为他还是没明白林振华的意思。
林振华接着问道:比如说,是一家港资企业?林振华先能够想到的,自然是香港律师钱元平那边,让他在香港弄家小企业,直接把鲁中机床厂盘过来,应当难度不大。
港资……王旭瑞拖着长腔道,我们已经有一家港资企业了,香港比较也是中国领土嘛,这个说服力不太够。
外资?倒也有,缅甸算外国吧?林振华灵机一动,想起兰武峰了。
为了瞒天过海地搞锡雅部落那个项目,他让兰武峰在缅甸注册了一家风林化工设备公司,现在借这个公司的壳来用用,应当问题不大。
缅甸……王旭瑞又拖起了长腔,他没有进一步解释,但马胜凡和林振华都能听得出来,他还是不满意。
人家都是中美合资、中日合资、中德合资,最不济也是个中澳合资啥的,你弄个中缅合资,走出去怎么有脸跟人打招呼呢?咱要的是洋味,缅甸这个地方,算什么洋呢?林振华长叹一声,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这个王旭瑞的确不招人喜欢,但他的想却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林振华从他身上得到了许多启。
古语说,扯虎皮做大旗,这是有道理的。
你弄几块兔子皮缝巴缝巴,做成的旗子,有谁会服气呢?自己这些年闷头搞技术,搞生产,却忽略了作秀、造势,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啊。
汉华重工已经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也到了需要一张虎皮的时候了。
我明白了,王市长,你别急,给我两个月时间,我帮咱们鲁机拉一家美国企业过来合资,你看如何?林振华拍着胸脯说道。
此话当真?王旭瑞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林振华。
花2oo多万美元来进行合资,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鲁中市为了找到现在有意向的这家日商,也是花了不少心血的,林振华随便张口一说,就能够拉到一家美国公司,这不会是吹牛吧?林振华微微一笑,算是给了一个回答。
再往下聊也没什么意义了,王旭瑞勉强答应下来,给林振华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届时他无找到一家美国公司或者别的达国家的公司来投资,那么鲁中机床厂就要与日商合资了。
王旭瑞这样承诺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与日商的谈判还在进行之中,涉及到职工安置的问题,市领导中间还有一些不同意见,要把这些意见协调一致,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林振华和马胜凡离开市政府的时候,林振华满心轻松,马胜凡却是一脸郁闷。
走到市政府外,马胜凡急不可待地对林振华问道:小林,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和我们合作了?谁说的?林振华笑着说道。
你不是说要找一家美国公司来合作吗?找美国公司和找日本公司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把我们厂给卖了。
马胜凡说道。
林振华小声道:马厂长,你放心吧,我答应王旭瑞的这家公司,其实就是我们汉华重工的美国公司,我出国拐个弯再回来和你们合作,让他落一个中美合资的名头,还不是一回事吗?马胜凡这才明白过来,他惊讶地问道:你们汉华重工有美国公司?目前还没有。
林振华承认道,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不就是注册一家美国公司吗,我随便找个律师,交个几百美元,一星期之内我就能拿到营业执照。
小林,我真是佩服你了。
难怪你们汉华重工搞得这么好,你的鬼点子,可真是太多了。
不行不行,以后我们鲁机和你们合作,我可得多留个心眼,别让你把我们给卖了。
马胜凡开着玩笑说道。
林振华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吧,合资之后,鲁机和我们汉华重工就是一家了,哪有自己人卖自己的道理?马厂长,你就踏踏实实等着吧。
对了,这两个月,你可得抻住了,别让姓王的抽冷子就把你们给卖了。
马胜凡牛哄哄地说道:他敢!他如果不通过我们厂就跟日本人谈判,我带着工人把他市政府给拆了。
314 假冒合资在林振华的记忆中‘弄个假合资企业是再容易不对的事情了。
在9年代中后期,中国有大批的富人跑到什么百慕大之类的地方去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再折回国内采投资,混一个三资企业的牌予。
王副市长既然喜欢这个那就给他弄一个这样的合资企业来。
如果他还觉得不过瘾的话,那就英德日意一样来一个,让鲁中市的8oo万人民坐在家门口就能够围观八国联军,kan他还有何话讲。
林振华的如意算盘打得挺美,谁知到北京去与何海峰一聊起此事,何海峰给他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把国内的钱转到国外去注册公司,然后再回来与国内公司进行夺资,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何海峰瞪着眼睛kan着林振华,不解地问道。
林振华道:‘没错啊,老何,你不觉得这个点子非常不错吗?谁允许你们汉华重工到海外去开设分公司了?人家都在引进外资,你们好不容易有点外汇,还到国外去投资,哪个部门敢批准?这个,林振华语塞了。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他记忆中的事情,是中国外汇逐渐过剩之后才有的情况,现在外汇紧缺得很,谁能同意他们去海外投资?要把大笔的率汇转到海外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不要他们批准不行吗?林振华强辞夺理道我们不直接把外汇转出去,我们可以在每次采购设备的时候,多付一点钱,然后转到一个单独账户上去,这样不就可以绕过监管了吗?何海峰伸手就去探林振华的脑门:小林,你没事吧?没事呀。
林振华道。
没事你就敢说胡话了!何海峰恼火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公然抽逃外汇的行为,而且有贪污公款的嫌疑,一旦被查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林振华同志,你现在是一家国有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做事的时候要时刻记着党纪国。
‘、我这不是被他们给逼的嘛!林振华叫屈道,老何,你去kankan鲁中机床厂的情况’好端端一个厂子,我们想要’人家就不给,非得披一身洋装才行。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你们体改委就是这样搞改革的?何海峰道:‘这件事,一码归一码。
现在各地的确存在过于kan重招商引资,追求政绩的倾向,这是不对的。
但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不少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海外设立假公司来进行假夺资的情况,其实质是为了骗取国家的优惠政策。
对于这和假夺资的情况,国家是要进行严肃处理的。
小林,你想做事,这一点是对的,但可别栽在这件事情上:对何海峰的话,林振华嘴上会辩驳几句,但内心还是非常信服的。
何海峰不是那和思想僵化的人’他说一件事不能做,就肯定是有很大的政策障碍,任凭什么人也无突破的。
林振华的思想前于这个时代有2o多年,有时候很容易会犯一些与时代脱节的错误,何海峰对他的劝诫,是非常中肯的。
这么说,这件事没办了?林振华无奈地问道。
何海峰想了想,说道:汉华重工是国有企业’去搞这种歪门邪道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是别的主体’比如说你在美国或者香港的朋友,让他们去注册一家公司来做,还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你在海外的朋友’能够筹措到这么多的资金吗?能!林振华点了点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着让汉华重工介入的,作为一家国企,各种各样的羁绊太多了。
明明是一件好事,却要考虑各和各样毫无必要的影响,这样下去,国企怎么可能有活力?事实上,正如林振华所说的,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让汉华重工去出面搞什么海外公司。
兰武峰现在就在海外,而且手里掌握着属于林振华名下的几千万美元。
当年知青连在山穷水再的时候,由兰武峰动用了林振华存在瑞士银行的5万美元,购买装备,一举转败为胜。
事后,知青连的战士们一致同意,在知青连的全部产业中,给林振华分配两成的股份。
按延安邦现在的资产来算,这两成的股份已经有几千万美元之巨了。
林振华一开始并不打算用自己名下的这笔钱来与鲁中机床厂进行夺资,他现在一心把汉华重工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像收购鲁中机床厂这样的事情,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应当由汉华重工来完成的。
但现在kan来,这个想的确有些不合实际,汉华重工至少在名义上的第一大股东是国有股,谢春艳和苏堂成都不会跟着他胡闹的。
相反,如果他索性以自己的名义来收购鲁中机床厂,反而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林振华想定了主意,便开始运作了。
他回到浔阳,先向公司管理层通报了与王旭瑞谈话的情况,以及何海峰所说的意思。
谢春艳等人的想果然与何海峰一致,认为以汉华重工的名义到海外去注册公司,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万万不可做。
项哲等少壮派虽然认为林振华最初的想有可取之处,但也知道政策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在众人都觉得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林振华提出了新的方案,即请海外的兰武峰去美国注册一家公司,然后与鲁中机床厂进行夺资。
在拿到控股权之后,美国公司再促成鲁中机床厂与汉华重工进行夺作,所有合作的内容与此前商定的一致:对于这个新方案,谢春艳、米铁军等人多少存了一些疑虑,这个疑虑主要是针对兰武峰这个人的可靠性的。
林振华对兰武峰自然是充分信任的,但在谢春艳和朱铁军等人眼里,兰武峰实在不具备成为一个合作伙伴的特征,他太年轻,出国前没有正经职业,出国又是偷逃出去的,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林振华也懒得去跟这些老人们解释了,毕竟他也拿不出什么特别过硬的证据来证明兰武峰的人品:他的信心,只是于他白己与兰武峰之间的感情。
从企业经营的角度来说,仅凭一点私人感情就把这么大一件事情交付出去,实在是大过于儿戏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方案可以选择了,与其让鲁中机床厂廉价地落入日商之手,还不如让林振华去赌一赌兰武峰的人品。
更何况,即使谢、朱等人反对又能如何,兰武峰怎么做事,汊华重工是干预不了的:公司管理层勉勉强强地点了头,林振华立即与兰武峰取得了联系。
兰武峰得到林振华的召唤,马上扔下手头的事情,从缅甸飞回国内,听从林振华的调遣。
注册美国公司的事情,最终是由香港的钱元平律师去办的。
公司的名称叫作H纠,kan起采很有点洋味,其实就是汉华二字的样音缩写。
公司人代表白然是由兰武峰担任的,但背后的大股东却是林振华自己:这家公司未来将有可能要承担大量类似的业务,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林振华必须在律上把公司的控制权拿在白己手上。
除了林振华和兰武峰之外,这个公司还有一个股东,那就是美国斯皮舍尔公司的亚洲区经理福特,这位仁兄与林振华巳经有七八年的交情,林振华对他的为人也巳十分信任,便把他吸收进来,让他出了5的股份。
在公司股东里包含一个美国人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至少万一公司未来在美国遇到什么麻烦,人家也得顾及一下美国股东的情绪,不敢乱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林振华再次踏上了鲁中市的土地。
这一次在他身边跟着两位外商代表,一位是高鼻子蓝眼睛的福特,另一位长相完全是中国人的模样,但护照上却写着是缅甸国籍,这匀然就是H纠公司的人代表兰武峰了,不过,他现在有个英文名宇,叫做兰博:鲁中市没有机场,所以林振华一行走从北京坐火车抵达的。
一下火车,林振华就吓了一跳,只见在火车站台上,早已铺上了红地毯:地毯两旁站着两排身着白衬衫蓝裤子的小学生,每人手里都棒着鲜花,整齐地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没等林振华回过味来,王旭瑞带着一群政府官员巳经诵了上来:他们无视林振华和兰武峰的存在,直奔福特而去。
王旭瑞一见福特便热情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语问道:请问,您就是美国hH公司的兰博先生吧?哦,不,我不是兰博先生,我是兰博先生的助手,我叫福特。
福特耸耸肩,做足了一副下属的样子:怎么,兰博总经理没来吗?王旭瑞诧弄地左顾右盼,在站台土,他只kan到一个洋人,莫非兰博总经理内急,上厕所去了?善武峰人模狗样地走上前去,用带着浓烈缅甸口音的汉语说道:‘这位就是王先生吧,在下就是兰博。
315 花落谁家兰博先生是一位爱国华侨。
看到王旭瑞那狐疑的眼神,林振华连忙上前解释道,他姓兰,名博,和电影里那个兰博没什么关系。
他是在美国长大的?王旭瑞把林振华拉到一边,小声地询问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不是,兰先生是在大6长大的。
他祖父是国民党军的一位高级将领,解放前跑到缅甸去了,把兰先生的父亲留在国内。
几年前,兰先生的祖父去世,他去缅甸继承了遗产,现在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这就是说瞎话的境界了。
韦小宝曾经指出,说瞎话一定要在所有的细节上都是真垩实的,只在关键的一个问题上造假,这样人家就现不了漏洞。
林振华弄出来这样一个美资公司,别人不可能不去查一查底细。
现在林振华给出的这个解释,看起来十分合理,也是能够经得起检查的。
王旭瑞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你和兰先生是在大6的井候认识的?林振华很认真地说道:是的,过去兰先生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在国内受过一些迫害。
当时我家里帮助过他家,所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旭瑞连连点、头。
关于缅甸金三角地区有国垩军残部的事情,他也是听人说起过的,这位兰博先生到那里去继承了遗产,然后到美国开个公司,再来帮林振华的忙,从逻辑上说是完全合理的。
再看旁边那位洋人更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口那年代还没有租个外国流浪汉来假寻外商的事情,所以看到福特,王旭瑞也有了信心。
又有华侨,又有洋人,市里的接待规格自然是非常高的。
当天晚上,鲁中市在市里最好的餐馆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招待兰武峰和福特一行,林振华、马胜凡都只能以陪同的身份参加,坐在大桌子的下位置上。
兰武峰端坐在主宾位上,看着林振华被轻视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兰先生,关于鲁中机床厂的情况,林总经理是否向你详细介绍过了?你对这个项目,有何考虑?酒过三巡之后,王旭瑞把话题引到了合资问题上。
市委书记和市长在敬过酒之后,都已经借故离开了,现在酒桌上的主人就是王旭瑞。
兰武峰微微一笑,说道:林哥是我当年在大6时候的好朋友了,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他跟我提起来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不应允的。
关于鲁中机床厂的情况,林哥也向我介绍过了,我当时就跟林哥说了,这两三百万美元的投资,他看好了,我就投,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林哥吗?可是林哥非要跟我客气,说一定要来看看值不值。
这不,我就带着我的助手福特一起过来了。
福特是机床方面的专家,他会详细考察一下鲁中机床厂的情况,然后再向我提出有关建议的。
兰武峰这几句话,端足了一个富三代华侨的架子。
他原本是一个不擅言辞的人,这几年在缅甸延安邦当副主垩席,也经历了一些场面,慢慢地也学会了拿腔作势。
为了今天这番话,他和林振华彩排了好几次,现在听起来的确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了。
听到有亿万身家的华侨一口一个林哥,地称呼林振华,一桌子看林振华的眼神都开始迷离了,尤其是几个充当花瓶的女孩子,一汪秋波几乎要泛滥成灾了。
这个时候,福特开始言了,旁边有市政府的翻译迅地把他的话翻译成中文,以便桌上的官员们能够听懂。
我们凵纠公司,是一家投资控股公司,主要业务方向是选择具有展潜力的企业,当然主要是机械行业的企业,进行投资。
鲁中机床厂的资料,我已经在林振华先生那里看到了一些,我们初步荆断认为,鲁中机床厂在重型镗、铣、压力机床等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生产经验,如果能够在产品的数控化、精密化、高化等几个方面予以加强,这家企业的展前景是非常乐观的。
福特侃侃而谈。
福特先生,你是说,如果我们鲁中机床厂和你们公司合资,你们愿意帮助我们进行这几个方面的改造吗?鲁中机床厂的技术科长王海胜性急地问道。
是的,如果我们能够进行合作的话。
福特微笑着答道。
那么,具休有一些什么样的改造计划你能够举个例子吗?比如说,具体到哪些技术的应用。
副厂长龙万里也插话道。
在这样一个宴会上讨论这种具体的技术细节,似乎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但鲁中机床厂的这几名干部心里有个小九九,他们想通过这样的问题来观察一下,到底这家凵纠公司是否真芯邪算与他们在生产方面展开合作。
如果福特只是泛泛地说一些空话、大话,那么与日商的意图也就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是想把鲁机吃掉,然后转化成一个组装厂或销售公司而已。
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可就要考虑考虑了。
关于hch公司与汉华重工之间的关系,林振华并没有向马胜凡细说,毕竟中间隔了一层,把话说得太透不合适。
马胜凡只知道兰武峰是林振华的一个朋友,是林振华找来的合作伙伴,对于hch公司会如何对待这次合作,他也的确需要摸一摸底。
听到龙万里的问话,福特多少也猜出了一点他的意图,不过,这样的问题可难不住福特。
关于如何对鲁中机床厂进行技术改造的问题,林振华曾经与福特探讨过几次,作为一名资深的机床工程师,福特对于机床技术是非常熟悉的。
这位先生既然关心技术细节,那我可以给你举一个例子。
福特说道,恍如说,贵厂的机床目前还是完全依靠工人手工进行位置检测,这与当前国际机床行业的要求已经严重脱节了。
目前高机床上普遍采用了三感应同步器、直线和圆形感应同步器、磁尺、光栅尺、数码盘、光电盘等侧量元件,我们会引入其中的一部分专利技术,来对贵厂的机床产品进行改造。
他嘴里一堆技术名词蹦出来,一下子把市政府的翻译给难住了,小姑娘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林振华呵呵一笑,替翻译把这些词给译了出来,然后对马胜凡说道:马厂长,你们龙厂长和王科长如果对具休技术问题有兴趣,饭后可以和福特先生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福特先生在机床方面有很深的造诣,相信这种探讨对于双方都是非常有益的。
对对,马厂长,这饭桌上,大家就不要谈太枯燥的话题了。
以后你们两家合成一家了,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有的是。
王旭瑞也附和道。
他现在完全相信了,这个hch公司不是林振华找来的一个空壳,而是有点斤两的,随便拎一个助手出来就是机床专家,看来对方对于收购鲁机还是非常有诚意的。
马胜凡举起酒杯,说道:好,为了鲁中机床厂与兰博先生、福特先生的合作,大家干了这杯。
在随后的几天里,胡妫、何飞等人也赶过来了,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凵叫公司的营销和财务人员,负责对鲁机的资产进行评估,同时与鲁中市政府进行谈判。
他们满嘴流利的英语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像是从美国回来的人,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从美国回来的。
在合作条件方面,林振华是非常大方的。
在此前,鲁中市所联系的日商只是想拣个便宜,所以在各方面开出的条件都非常苛刻。
而林振华收购鲁机是为了下一步的展,所花的钱说穿了不过是从这个兜放进那个兜,因此毫不吝惜。
经过一番谈判,鲁中市政府最终与hch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hch公司注资28o万美元,换取鲁中机床厂51%的股权。
厂里所有的退休人员工资仍由合资厂负责,在职工人全部转为合同制职工,并且在五年内不得无故辞退。
从林振华私人腰包里掏出来的这如万美元,一分钱也没落入鲁中市的口袋里,而是变成了鲁中机床厂的技术改造资金。
当然,鲁中市也没吃亏,原本要背上鲁中机床厂5oo多名退休工人这个包袱,现在凵纠公司已经完全接过去了。
鲁中机床厂获得了资金补充,未来有可能得到继续展,这对于提高鲁中市的gop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在取得控股权之后,林振华一刻也没停,马上又促成了鲁中机床厂与汉华机床公司之间的合作。
双方各自拿出自己的优质资产,组成了一家名为汉鲁机床的新公司,专门开生产重型数控机床。
马胜凡和岑右军分别担任了新公司的正副总经理,林振华则担任了董事长一职。
对于推举林振华当董事长,无论是汉华方面,还是hch公司方面,都毫无异意,因为这其实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至此,hch公司在这次合作中的历史使命就彻底完成了,兰武峰重新返回缅甸去当他的军阀,福特侄是时不时会来转一圈,不过,他是以一位资深机床专家的身份,来参与技术攻关的。
忙完这件大事,时间已经是1987年的夏季了。
316 厂子垮了林经理,轻化厅好像有人闹事,车子开不进去呢。
司机张世明扭过头来对林振华说道。
他们这是要到轻化厅去开会,谁知车子到了轻化厅门口,却现门前围着百十号人,堪堪把大门给堵上了,外面的车开不进去,里面的车也开不出来。
林振华坐在副座上,也看到了这一幕情景。
这种情景他见得不多,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外乎就是所谓的吧。
中垩国老百姓不喜欢打官司,遇到不平的事情,往往就是喊上一帮人,把政府的门一堵,嚷上几句。
这一招往往都比较灵,官员们只要见到这种事,一般都会出来息事宁人,不管有理没理,反正总会让堵门的百姓得到点实惠。
从这点来说,后世在华尔街祖克蒂公园过夜的那些人应当觉得羡慕才是,他们开了好几个月的筹火晚会,也没见一个官员出来跟他们说句话,自然也没人出来答应他们的什么诉求。
有人说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人家就乐意这样呢?林振华让张世明把车停下,自己下了车,向着轻化厅的大门走去。
堵门的那帮人看到过来一今年轻人,没当一回事,直接侧了侧身,让林振华通过。
林振华侥是有些好奇,看着一个面善一点的人,便张口问道:师傅,你们是哪单位的?他喊对方为师傅,是看到对方的气质明显就是工人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失地农民。
那人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自己的单位名称,只是一扭脸,留给林振华一今后脑勺。
你们这是找轻化厅有什么事?林振华不死心,继续问道。
一个壮汉走上前来,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呀,你是厅里的干部吗?林振华摇摇头道:我是外地的,是来厅里办事的。
你办你的事去吧,少管闲事。
壮汉用不无威胁的口吻说道,看起来,他是这帮人里面的一个小头目。
林振华不知就里,也不想生事,轻轻嗯了一声,就走进大门去了。
堵门的那些人,只是沉默地呆着,或立、或蹲、或坐,即不喊。
号,也不打标语,同时也不阻拦人员的进出,似乎只是在晒太阳一般。
林振华进了轻化厅,径直来到谢春艳的办公室,一进门,就见谢春艳站在窗口,正在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谢厅长,我是来开会的。
林振华说道。
谢春艳和林振华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我刚刚还叫人通知你呢,说今天的会议推迟了。
王均贤接的电话,说你已经出门了,联系不上。
林振华笑了,看来没手机还真是挺不方便的,他一出门,有点什么事都联系不上了。
你来得也好,看到门口那些人没有?谢春艳指了指窗外,对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点点头:看到了,哪个单位的?江实电的。
谢春艳道。
江实电?林振华心里一惊,怎么,江实电出事了?你不知道?这回轮到谢春艳吃惊了,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林振华这几个月一直在忙鲁中机床厂的事情,中间回浔阳来也是有一堆行政事务要处理,可能还真是没听到有关江实电的消息。
毕竟两个单位一个在南都,一个在浔阳,二者又没什么交集,林振华凭什么会知道呢?江实电垮了。
谢春艳说道,欠了银行三四百万,厂里一点流动资金都没有,银行也不肯再给贷款,彻底完蛋了。
那厂长呢?林振华问道。
谢春艳道:牛北生被荆刑了,整个班子都折进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听说?整个班子?林振华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官员因为贪腐而落马的事情,他并不陌生,但离自己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谢春艳愤愤然地说道:江实电的整个班子,从头烂到了脚。
牛北生带头贪污受贿,现在查实的就有1oo多万。
下面的干部,有的把厂里的材料贱卖出去,抽取回扣;有的在采购的时候降低标准,中饱私囊。
上上下下,没一个干净的。
这一次撸掉了4o多个人,光判刑的就有1o多个。
那………林振华蓦然想起了一事,连忙问道:那金建波呢?谢春艳脸上带有一些痛惜之然:金建波也没跑了。
他比牛北生好一点,贪得没那么厉害,而且贪污过来的钱,他很多都存在那里没动用。
检察院查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赃款都退赔了。
不过,听说有些钱是被人骗了,经他的手转卖出去的材料,被人骗走了,他也没落着钱。
他出事以后,他的家属到处借钱,帮他填上了窟窿。
院考虑到这一点,给他判得比较轻,不过,也有8年。
怎么会这样……林振华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明白沈佳乐为什么来向他借钱了,原来这2万块钱,是替金建波交的赃款。
可是,以时下大家的收入水平,沈佳乐自己带个孩子生活,要用多少年才能凑够这2万块钱啊。
那,门口哪些人在干什么呢?林振华想起了门外的那些人,原来都是江实电的工人。
他们围着轻化厅,是要干什么呢?谢春艳叹了口气道:江实电现在生产全部停下来了,2ooo多人要吃要喝,全靠银行撑着。
可是银行也不是专为他们开的,看着欠下的钱越来越多,银行就不给放贷了。
结果,每到月底工资以前,他们就凑上百十号人,就围到轻化厅门口,要求工资。
我们没办,只好向省里打报告,然后省里再给银行打招呼,贷点钱让他们基本生活费。
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疲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
他们来了,也不喊,也不闹,就等着我们出去答应一句按时工资然后就撤走。
长此以往,也不是一个事啊。
林振华说道。
谢春艳看看林振华,问道:小林,前一段看你忙着山东那边的事情,我也没顾上跟你提。
你看咱们公司有没有可能把江实电兼并掉,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它这2ooo多工人吗?林振华问道:这事为什么要问我呢?谢厅长你是咱们公司的董事长,你才是最终拍板的人啊。
谢春艳叹道:就因为我身兼两职,才不好决断。
从轻化厅的立场来说,如果能够让汉华重工把江实电兼并掉,就算是替厅里了却了一桩大事,这肯定是大家求之不得的。
但从汉华重工的角度来说,江实电这个包袱,背起来可不轻。
公司现在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我担心会让江实电给拖垮了。
你和项哲他们商量过这事没有?林振华问道。
谢春艳道:就因为我事先跟他说了,所以我才犹豫呢。
项哲的意思是熟练工人,他想要;但江实电这个烂摊子,他不想接。
烂摊子是什么意思?林振华又问道。
谢春艳道:项哲已经去摸过底了,江实电有劝多退休工人这是光吃饭不能干活的一帮人。
此外,在职的工人里面,也有几百人马上就要到退休年龄了,我们接收过来,派不上什么用场。
牛北生他们这几年乱搞一气,用人唯亲,厂子里招了一大批闲人,干活不行争待遇却是个顶个能闹。
项哲的意思是不能让这些耗子屎坏了咱们这一锅粥。
项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振华点了点头,说道。
兼并江实电,与整合鲁中机床厂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鲁中机床厂是一家建制完整、运转正常的企业只要注入资金,马上就可以恢复活力。
而江实电恰恰相反在牛北生这几年的折腾之下,江实电元气大伤,人心焕散。
加上高层和中层干部中一下子被撸掉了的多人,基本上是有点权力的干部都垮台了,要整顿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江实电的规模小一点,侄也无所谓,大不了把人员拆分到汊华重工的各个部门去,逐渐同化过来即可。
现在的问题是,江实电有足足z四职工,如果他们抱成团,开始向公司难,那是足以让公司陷入混乱的。
现在厂子里的工人,生活怎么样?林振华回避开谢春艳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谢春艳明白,这是林振华一时不好决策,她也不便于硬逼。
说实话,江实电的这个难题,应当是由轻化厅来解决的,与林振华没有任何关系。
她甚至隐隐地想到,如果不是这个林振华,也许浔阳自行车厂和汉华机械厂已经早就是这种情况了,哪有今天的辉煌。
要说起来,林振华已经帮厅里解决了不少难题,厅里实在没权力再给他压担子了。
厂子里现在很糟糕。
谢春艳答道,一些有技术的工人,已经在各自想办了。
听说江浙和广东一带的私营企业挖了一些人走。
那些年龄大一些的,还有技术差的,都留在厂子里。
现在工资也不能足额放,医药费很多个月没报了,工人生活很拮据。
对了,厂里这几个月死了十几个人,上个月还出了一个自杀的,大家都说厂里闹鬼呢。
这么一个大厂子,有点生老病死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经济困难之后,死亡率往往就会上升,这与人们的心情以及营养状况都有关系。
至于说到出现自杀的情况,有时候也是与厂子的景气有关,厂子欣欣向荣的时候,职工的家庭矛盾也会少一些。
而大家都闲在家里,加上不出工资,矛盾就多了,一时想不开的人也就会出现了。
说到闹鬼,这就完全是一种风水学说了。
民间认为,这是由于厂子落败,阳气衰竭,导致邪气上升。
虽然这种说有些宿命的感觉,但仔细观察一下,还真是有些道理的。
谢厅长,我想去趟江实电。
林振华站起身来,对谢春艳说道。
317 又见沈佳乐林振华说要去江实电看看,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去看看沈佳乐。
听说金建波被判了刑,林振华心里好生不是滋味,他无想象沈佳乐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是每天在家里以泪洗面,还是远走他乡,到沿海的乡镇企业挣钱还债去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林振华所不愿意看到的。
恰好,杨欣也和林振华一起到南都来了,她是蹭林振华的车到南都来办其他事情的,本来与林振华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林振华要去看沈佳乐,自己去显然有些不便,于是让张世明开着车到约定碰面的地方,带上杨欣,饭也顾不上吃,便一起前往市郊江实电的厂区。
小华,出什么事情了?杨欣坐在车上对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把江实电这边的事情向杨欣简单说了一下,杨欣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浔阳,对于这件事倒多少有些耳闻。
沈佳乐借钱的事情,林振华此前也曾对杨欣说过,两口子还曾经猜测过沈佳乐借钱的动机,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碍于司机张世明在旁边听着,林振华和杨欣不便把话说得太透,只是相互唏嘘不已,好生替沈佳乐觉得惋惜。
车到江实电附近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林振华让张世明把车停在路边一家小饭馆的门前,然后三个人一起进了饭馆,打算吃完饭再去找沈佳乐。
沈佳乐结婚的时候,林振华曾经带着杨欣来参加过婚礼,所以认识她家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厂子不景气,周边的小饭馆生意也很冷清。
林振华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饭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一名服务员打扮的中年妇女招呼他们坐下,然后递上一张写着菜名的单子,问道:你们三位,吃点什么?林振华把单子递给杨欣,杨欣没有接,只是说道:我吃不下什么,要不,就来碗汤粉吧。
张世明也没什么意见,林振华便看看单子,对服务员说道:来三碗汤粉,再炒个辣椒炒肉片,一个空心菜。
三位要喝点啤酒吗?服务员问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算了,不用了。
饭菜快一点就好。
服务员转身回厨房下单去了,林振华等人坐在那里等着上菜,同时无聊地左顾右盼。
江实电的事情,让大家都觉得心里有点堵,影响到了胃口。
哎,小华,你看,这家店用的还是咱们厂的五叶风扇呢。
杨欣无意中看到屋角摆着一台旧电扇,不由得好奇地指给林振华看。
林振华不经意地扭头一看,不禁一愕,这是一款几年前汉华实业生产的五叶风扇,当时因为价格比较高,基本上没有在国内市场销售,只有极少数的一些,送给了方方面面的一些关系户。
林振华清清楚楚地记得,整个江实电,也就是当年的石化机,只可能有一户人家拥有这样的电扇,那就是沈佳乐家。
这台电扇,是他送给沈佳乐的结婚礼物。
林振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从厨房端着一个托盘向他们走来的,正是沈佳乐。
佳乐……怎么会是你。
杨欣也看到了沈佳乐,她连忙站起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沈佳乐也愣住了,那一刹那间,她的手一抖,差点把托盘上的三碗汤粉给弄洒了。
杨欣,……林振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杨欣迎上前去,接过沈佳乐手里的托盘,替她把汤粉摆在桌上,然后狐疑地问道:怎么,佳乐,这家饭馆是你开的?沈佳乐脸上闪过一缕尴尬和黯然交织的神色,僵硬地笑着说道:是啊,杨欣,刚才那个是我妈……我真没想到是你们在这里吃饭的。
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厂不太景气,我就和我爸妈出来租了个小门面,卖点快餐。
林振华看着沈佳乐,百感交集。
几个月不见,沈佳乐消瘦了许多,身上系了一条围裙,全然没有了那个金牌焊工的风采,而是与其他小馆子里的服务员没有什么差异了。
站在他们面前时,沈佳乐似乎有些怯意,也许是一种深深的自卑,这使得她的眼神一直都在躲闪着,不敢与林振华和杨欣对视。
听说此人就是沈佳乐,张世明有些坐不住了,他借口去看看车子有没有锁好,躲出了饭馆。
他知道,沈佳乐现在这种状态,与林振华两口子聊天的时候,必定会有许多不愿意让旁人听到的事情。
建波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和杨欣,就是来看你的。
林振华直截了当地对沈佳乐说道,这件事肯定是要提起来的,与其闪烁其辞,不如直来直去了。
对于林振华的前一句话,沈佳乐没有觉得奇怪,金建波因贪腐而入狱,林振华作为轻化系统的人,肯定是会知道的。
不过,林振华说是专程来看她的,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她垂下头,轻声地说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佳乐……杨欣走上前,拉住沈佳乐的手,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你借钱,是为了他?林振华明知故问。
沈佳乐点点头道:是的。
建波这个人,其实并不怎么花钱,人家给他的钱,他都存起来了,也没跟我讲过。
这次事情揭出来以后,他就把存折都交出来了。
不过,有几笔钱,他是被人骗了,材料给人家,人家根本没给他钱。
这样一来,他总共欠了厂里3万多块钱。
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又找朋友借了些钱,还是凑不够,所以才麻烦你的。
林振华诧异地问道:既然你都和他离婚了,还替他背这个债干什么?他自己做下的事情,应当自己去负责的。
沈佳乐道:我和他,毕竟是夫妻一场。
办案的同志说,如果能够退赔得彻底一些,他能够判得轻一些。
我能帮他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其他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下的,我也没办。
然后你就和他离婚了?林振华问道。
沈佳乐道:离婚是他提出来的,当然,即使他不提,我也会和他离的。
我和他离婚,不是因为他出了事,被判了刑,而是因为……因为什么?杨欣问道。
因为他毁了我们这个厂子,我无原谅他……说到这,沈佳乐忍不住抽泣起来。
沈佳乐的哭泣中,原因十分复杂。
她一方面是伤心自己的命运,另一方面,更是伤心这个厂子的衰败。
曾经这样风光无限的一个大厂,几年间就落到如此破败的一副景象,沈佳乐实在是无接受。
她是这个厂子的子弟,长大以后又在厂子里工作,工厂就是她的家,没有人比她对这个工厂有更深的感情。
林振华暗暗叹了口气,岔开了有关金建波的话题,而是转到沈佳乐自己的生活方面。
他问道:沈佳乐,我看你这个饭馆,生意也不是太好吧?沈佳乐擦干眼泪,对门可罗雀的饭馆四顾了一番,说道:是啊,本来我还想着能够挣点钱,把借你们的钱早一点还上。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挣的钱也就够我们一家人生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存够还你们的钱呢。
佳乐,快别说什么还钱的事情。
杨欣用埋怨的口吻说道,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跟我们说一声呢?杨欣这番话,是完全出自于内心的。
对于林振华有多少家产,杨欣是非常清楚的。
她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家里吃穿不愁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年代既不流行豪宅,也不流行名车,因此她对于金钱并没有太多的。
沈佳乐向林振华借了两万块钱,杨欣并不觉得心疼,因为她觉得挣钱本来就是用来帮助自己的亲人朋友的。
杨欣的父母都是非常善良的人,过去,在自己家里也不太宽裕的情况下,也照样关心林振华兄妹。
杨欣从父母身上继承了这种善良的品质,对于家里有困难的朋友,从来都是非常慷慨的。
在这点上,她与林振华具有高度的一致。
在得知沈佳乐借钱的原因之后,杨欣直接就在心里把沈佳乐借的这笔钱给划掉了。
现在她想的是,如何再帮沈佳乐一把,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她靠开饭馆来维持生计吧。
听到杨欣的话,沈佳乐凄然一笑,说道:借了钱,总是要还的。
你们能借钱给我,我就非常感激了。
不过,我可能真的一时还不起,真的很抱歉。
林振华知道沈佳乐不是一个愿意靠别人施舍来生活的人,真要说什么不必还钱之类的话,对于她反而是一种伤害。
他说道:沈佳乐,杨欣说得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其实,像你这么好的技术,根本就不必在这里开饭馆来挣钱。
马杰他们一直都说要聘你到我们公司去。
你这个技术,去了就能评上高级技师,一个月工资起码是4oo块钱以上的。
真的,佳乐,你干脆去浔阳吧,我们公司特别缺你这样的焊工。
杨欣也劝道。
沈佳乐抬起头,眼睛里透出一种迷茫的神色。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再也不想烧电焊了。
318 电焊的过错听到沈佳乐的话,林振华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不想烧电焊这样一句话,可以出在任何人的口中,但绝对不应该出在沈佳乐。
中。
谁不知道沈佳乐是一个电焊痴,从小就喜欢电焊,电焊几乎就是她的第二生命。
她怎么会突然说出不想烧电焊这样的话呢?你说你不想烧电焊了?林振华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沈佳乐用自责的口吻说道:建波出事以后,我想了很久。
建波走到这一步,都怪我太任性了。
我一心想烧电焊,总是借故往清阳跑,他心里肯定有想的。
如果我不这么任性,好好地呆在家里,他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佳乐,你说什么呢!杨欣埋怨道,金建波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没有原则,和你有什么关系?沈佳乐摇摇头,沉默不语,不知是觉得不好解毅,还是不想提这件伤心事。
林振华也无语了,沈佳乐的这个解径,别人听起来会觉得很荒唐,但林振华多少能够猜到一些沈佳乐的心思,觉得她这样想,也是非常正常的。
上次来石化机拉走那些电螟机时,特振华看到沈佳乐的黯然,便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沈佳乐和金建波是有矛盾的。
这两年,沈佳乐为了能够有一个烧电焊的机会,总是借故往将阳跑,心里肯定会对金建波有所歉疚。
此时突然传出金建波贪污受贿的消息,带着歉疚之意的沈佳乐,自然就会把责任归到自己的头上了。
这个世界上有两类不同的人,一类人在出了事情之后喜欢把责任归于他人,另一类人则恰恰相反,总是要想一想自己是否有过失。
沈佳乐无疑就属于后一种人,当家人遭遇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先的反应,就是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甚至于会觉得是否自己冒犯了什么,以至于给家人带来了灾祸。
这是沈佳乐的心结,耍想靠三言两语去解开是不容易的。
林振华本身也不是那和非常擅长做思想工作的人,他找不出什么大道理能够让沈佳乐放下包袱,重新拿起焊枪。
沈佳乐,你不想再烧电焊,也亢所谓。
我们公司现在还非常缺少人手的,实在不行,你到我们资料室去,帮着做些日文资料的翻绎,你看好不好?你的日语,还是很不错的。
,林振华采取了一套迂回战术。
他想,只要能够把沈佳乐招到公司去,她迟早会耐不住寂寞,重操旧业的。
即使她真的一蹶不振,从此不再做电焊工,相信以她的工作态度,做其他工作也会做得很好的。
佳乐,小华说得对,你就跟我们去将阳吧。
要不,我跟小华说说,你到生产科和我搭叮,伴好不好?杨欣热心地出着主意。
看到沈佳乐现在的窘境,杨欣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她一把。
沈佳乐有些犹豫,她不是那和会耿着脖子说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人,更何况林振华和杨欣的邀请,完全是好意,她不能不领这个情。
可是,我如果走了,我爸妈这边,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沈佳乐说道。
林振华道:我听韦处长说过,你父亲,也就是沈彪师傅,是当年石化机最好的冷作工,我们现在正缺这方面的老怀傅呢。
如果他愿意去我们公司的话,我们也非常欢迎。
,冷作工也叫铆工,在工厂里有时候被称为铁裁缝,其工作任务是把金属件连接在一起。
在容器车间里,冷作工是整个构件施工的指挥者,他要负责按图纸放样、下料,也就是把钢板、角钢等裁成指定的尺寸和形状,然后再指挥其他工和进行安装。
冷作工要精通识图和制图知识,能够从一个构件的外观去制井其展开图,计算所需要使用的材料长度。
他还要能够熟练地使用剪板机、卷板机、气割机、电焊机等设备,能够进行铆接、螺纹连接等。
对于冷作工而言,经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又有铆工要老,焊工要小的说。
沈佳乐的父亲就是一个老冷作工,虽然不一定能够算得上是石化机最好的冷作工,但经验方面应当是足够的。
汉华重工现在正在做锡雅的炼油厂项目,非常需要几个有做石化设备经验的冷作工来组织大型容器的生产。
听到林振华的话,沈佳乐摇摇头道:我爸爸这两年腰不好,恐怕已经做不动了。
再说,他已经5o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肯定也不想再折腾了。
,可是,你年纪轻轻,总不能在这里守着你爸妈一辈子吧?林振华道,老沈师傅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你至少是可以跟我们去诗阳的。
你如果不做电焊,做其他工作也可以,只是工资可能会低一些,大概15o块钱左右吧n你办知道的,我们汉华重工的奖金比较高,一年下来,好的话可以拿到1ooo多块钱的资金,你爸妈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开饭馆了呀。
林振华,我听人说,你们汉华重工有可能兼并我们江实电,是不是这样?沈佳乐没有直接答应林振华的邀请,反而突然问起了一个敏感的话题。
林振华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现在还不好说。
江实电这几年折腾得太厉害了,积重难返,我们也要再考虑一下才能决定是不是要接这个摊子。
林振华这番话,代垩表了汉华重工的一种态度,本来是不该在江实电的职工面前说出来的。
不过,在林振华的心曰中,沈佳乐不算是外人,他不想对她隐瞒什么。
沈佳乐有些失望地说道:我们厂的好多工人都说,如果林经理能够来接手我们厂就好了。
大家都看到了汉华重工是怎么起来的,觉得如果能够被你们兼并掉,大家的日子肯定就会好过了。
你觉得呢?林振华反问道。
沈佳乐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们厂的工人也不一样,有些人是想好好做事情的,但是还有一些人就不是这样想。
他们光想着如果能够并到你们汉华重工去,就能够拿高工资和很好的福利。
这些人做事做不好,平时闹事洌是很厉害的。
我担心你会弄不过他们。
,以沈佳乐的眼界,也只能看到这一层了。
她毕竟不是一个领导干部,想不了太多的事情。
不过,她这番话是实实在在替林振华考虑的,虽然作为江实电的一名工人,她也非常希望林振华能够接管这个厂子,但从朋友的角度,她又担心这个厂子会成为林振华的拖累。
沈佳乐,你说得对,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
林振华坦率地说道,汉华重工会不会兼并你们厂,现在还不好说。
不过,你们厂有技术的工人,我是肯定要的。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那些技术好,而且人品比较端正的工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去汉华重工,可以跟我们公司的劳资科联系,我们非常欢迎。
沈佳乐点点头,看着特振华,说道:我认识一些这样的工人,我会跟他们说的。
不过,林振华,这样一来,是不是你们就更不想要我们这个厂子了?林振华语塞了。
他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把江实电的技术工人挖走,剩下的人就推给轻化厅去处置。
他相信,自己如果提出这样的想,项哲肯定会拍手叫好,因为这是对汉华重工最有利的选择。
可是,这种想被沈佳乐一语道破之后,面对着她那清纯如水的眸子,林振华突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是啊,他的确可以这样做,毕竟剩下来的那些老弱病残,与他林振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但是,他这样做真的可以觉得问心无傀吗?我还要怒一想。
林振华回避开沈佳乐的逼视,低着头说道。
佳乐,这件事,小华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要等公司办垩公会议讨论的。
杨欣连忙出来打圆场,她对沈佳乐说道:这样吧,佳乐,你自己做好准备去清阳工作吧,我想,这件事情小华是能够做主的。
至于江实电这么大一个厂子,我们公司真的不一定能够兼并得了。
嗯,好的,谢谢你们。
,沈佳乐点点头说道,她见林振华有些尴尬的样子,便带着歉意说道:林振华,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对了,你们到我们厂来,是要找我们厂的领导吗?现在奂责的是原来的一个赢厂长,等你们吃完饭,我带你们去。
林振华道:不了,我不见你们领导了。
其实,我和杨欣这趟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来看你。
沈佳乐,你这个小饭馆,最好还是别开了。
如果老沈师傅身体不好,就让他多休息吧。
你等我的电话,我回去以后就会跟劳资科说你的事情,你随时准备去捋阳上班就走了。
好的,谢谢你。
沈佳乐说道。
目前家里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林振华又问道。
沈佳乐道:还好吧,没什么困难。
对了,林振华,你最近能不能抽出一点空闲的时间?林振华道:可以啊,怎么,你有什么事要我办吗?沈佳乐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建波现在在长岭监狱服刑。
他跟我说过,如果见到你,就跟你说一声,他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319 金建波的忏悔建波,我来看你来了。
在长岭监狱的探视室,林振华拎着满满一网兜食品,与金建波面对面地坐着。
林经理,你们聊,有什么事招呼我一声。
长岭监狱的一名警圌察中队长张圌林生对林振华客气地说道,然后走出了探视室,只留下林振华和金建波呆在屋里。
张圌林生是浔阳公圌安局韩涛的老部下,这次林振华过来探监,张圌林生专门给他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探视室,供他与金建波会谈。
金建波也算不上什么重刑犯,是无须重点看管的。
金建波穿着囚服,剃了一个大光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林振华的对面。
他刚刚被警圌察带进探视室时,一眼看到林振华,几乎窘迫得想掉头而走了。
不过,坐了一会之后,他的心态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
看到张圌林生走出去,金建波抬起头来,对林振华勉强一笑,说道:振华,谢谢你来看我。
这是应该的。
林振华道,我知道得太晚了,前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山东那边忙一个企业合作的事情,前两天才听说了你的事。
金建波道:你总是这样忙,真让人羡慕。
林振华一时无语了,两个人的处境现在是天壤之别,林振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沉默了一会,林振华说道:建波,听小沈说,你想见我?金建波点点头道:没错,其实,这次出事之后,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林振华道。
金建波道:也没什么,我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你听了可别生气。
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林振华道。
金建波道:我要说的是:我所以展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
这……林振华真的有些窘了,金建波这话,未免说得也太直白了。
换成其他的人,也许还真的会拂袖而去,不过,林振华不是那种一碰就跳的人,他只是苦笑着问道:建波,你这话,我还真是听不懂。
金建波道:你应当能听懂的。
我直说吧,我嫉妒你,一直都是。
我……林振华再次无语了,这才叫躺着都中枪,自己从未想过要与金建波比什么,但金建波要嫉妒自己,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他有心说句其实我也很平常的,建波你没必要嫉妒我之类的套话,但他也知道,这种话太虚伪了。
金建波现在这个处境,还需要这种虚伪的客套吗?金建波没有理会林振华的尴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大学毕业分配到石化机工作的。
在大学里,我就是优秀生,校团委干部,众人仰望的那种人。
分配到到石化机以后,就被委以重任,毕业两年被提拔成为厂长助理,谁不说我是整个轻化系统里的一颗新星啊。
林振华点点头表示赞同,金建波当年的确有点小名气。
当时提倡干部队伍年轻化和知识化,金建波把这两化都占全了。
金建波叹道:可就在这个时候,汉华机械厂出了你这样一个怪才。
你只有初中学历,是个退伍兵,可是你一下子做出了这么大的成就。
最初,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可是,后来你兼并了浔阳自行车厂,你搞的五叶风扇一下子轰动了整个轻化厅。
我去厅里开会,大家谈的都是你,没人再把我当成一个什么人物。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不过是赶上了一个好的机会而已。
林振华不得不出言安慰了。
他真心地觉得很抱歉,自己是开了金手指作弊的,金建波反而是凭着真本事的,自己实在是胜之不武啊。
金建波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你不过是赌中了运气而已,也许在你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时候,就是想浑水摸鱼,捞一把就走。
不料一下子做成了,于是就歪打正着,装作是有什么先见之明,结果就成了个明星。
好像……林振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谦虚下去,好像自己没那么卑鄙吧?有心辩白一句,转念一想,唉,人家都混成这样了,让他找点心理平衡,又有何妨呢?建波,你继续说吧。
包括咱们当劳模去北京那次,你和那些工人劳模成天混在一起,我觉得你那就是在装样子,收买人心。
还有,我听说国庆游圌行那天,那个打‘小圌平您好’那个标语的,就是你妹妹。
当时我就想,你为了捞政治资本,真是不择手段,甚至拿自己妹妹的前途来赌。
金建波一桩一桩地回忆着往事。
建波,这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我并没有想捞政治资本的意思,我妹妹现在已经出国留学去了,她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得到任何政治上的好处,我也是。
林振华不得不解释了,这个误会实在是太大了,他可不想一辈子担一个这样的骂名。
不过,他也的确有点有口难辩,如果不是预知历史,他是绝不会给妹妹出那个主意的。
金建波微微一笑,说道:振华,我今天能够跟你说出这些来,自然就是已经把这事想明白了。
被判刑的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想你这个人。
本来,我是很恨你的,但这几个月想下来,我已经不恨你了。
怎么呢?林振华问道。
我想了你的很多事情,其实,你完全可以为自己捞到更多东西的,但你都放弃了。
这就让我想到,你也许真的是不在乎这些名利,也许你真的是想做一些事情。
你在汉华重工搞了一个希望工程基圌金,专门帮助山区里的失学孩子。
这样的事情,不是简单地用沽名钓誉就能够解释的。
我听佳乐说过,你其实在技术方面很有一套,但你经常把自己的想法提供给公司里的工程师,让他们去实现,而你自己却甘当幕后英雄。
我本来就是公司领导,有什么幕前幕后的。
林振华说道。
我扪心自问,我做不到这点。
我虽然也是厂里的领导,但如果有这样出风头的机会,我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因为我知道这也能构成我的资本。
可是,振华你却让别人不要宣传你,好像是生怕自己表现得太优秀了。
建波,你别这样一惊一乍好不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谦虚还是该骄傲了。
林振华无奈地说道。
金建波前面把他贬得那么厉害,现在又把他夸得这么厉害,林振华还真不知道金建波到底想说明什么。
金建波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嫉妒你。
自从开始嫉妒你,我就一直把过你当成自己的目标。
当时,石化机的经营不好,石化设备市场不景气,我就坚决地推动石化机转型。
你靠电风扇了家,我想靠电冰箱来家。
老实说,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做得比你更好,我相信,凭着石化机这么厚的家底,我没理由不比你做得更好。
林振华道: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金建波道:可是,一旦做起来了,我才知道,这中间有难处啊。
你比我看得更远的一点,就是你一下子就瞄准了出口市场,在国内原材料紧张的情况下,出口商品的生产是省厅会全力保障的。
而我们做的是内销,光一个进口压缩机,就把我们困得死死的,我有劲也使不出来。
林振华奇怪地问道:可是,你明知如此,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搞国产压缩机呢?如果你们当时起步开始搞,以韦东齐的能力,加上你们厂的技术力量,现在差不多也该搞出来了。
实不相瞒,韦东齐到我那里去之后,我给了他几个人,现在我们公司的压缩机已经设计定型了,随时可以进行生产。
金建波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在企业里要做点事情,有这么容易吗?别说我不是正厂长,就算我是牛北生,我也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
研压缩机,起码是上百万的投入,有这些钱,我给职工点奖金,盖两幢房子,大家都说我好。
压缩机研出来起码是三五年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是不是厂长,都两说了。
然后呢?林振华似乎有些明白这中间的脉络了,他完全能够理解金建波的难处。
在国企要做点事情,掣肘之处是很多的。
林振华自己的幸圌运之处,就在于无论是谢春艳,还是朱铁军,都是正人君子,而且都甘当人梯,来扶持他这个新人。
金建波的不幸之处,则在于他的领导是牛北生这样一个混圌蛋。
然后,越来越多的事情,让我开始灰心了。
牛北生任人唯亲,明明是好工人,他扔在一边不用。
明明是吊儿郎当的人,他却放到重要岗位上来。
在厂务会上,所有的厂领导都有自己的私利,就是没有人想着工厂怎么办。
你说我一个年轻干部,我又能如何?你至少可以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吧?林振华说道。
同流合污?我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又能如何?金建波冷笑道,我豁出自己的老婆,让她去浔阳见你,卖面子求来了2万台压缩机。
可是,就这2万台我戴着绿帽子换来的压缩机……林振华连忙打断他的话:建波,这个咱们得说清楚,我帮小沈,完全是朋友关系,你可别想歪了。
后来小沈到浔阳去,一直都是我们一个姓马的工程师接待的,我根本都没见过她。
金建波摆摆手道:振华,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佳乐。
我想说的是,我这样搞来的压缩机,牛北生一张口,就要转让1万台给广东的私人老板,从中收受人家的回扣。
你说,我能怎么办?所以,你也收了?林振华再着几分讥讽地问道。
金建波道:我当时就想,算了,国营企业是没救了,有牛北生这样的厂长,还有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蛀虫,这个厂子迟早是要完蛋了。
趁着这条船沉下去之前,我还是先弄一些钱到手里,这样万一船沉了,我至少能够自保。
你就不怕身上的钱多了,太重,反而让你沉得更快吗?林振华道。
金建波道:我当时存了一个想法,再干上几年,我就从厂里辞职,到沿海去自己办一家厂子。
我相信,排除掉这些蛀虫们的干扰,我肯定能够做得很好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手上有好几个公司,现在南京那家红红火火的建康家电,就是你办的。
林振华沉默不语,有人说,最了解你的,莫过于你的敌人。
金建波在自己身上,还真没有少花工夫。
他现在开始明白了,为什么金建波说自己展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林振华。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了。
建波,这些话,如果你能够在两年前跟我说,也许就不至于展成这个样子了。
林振华由衷地说道,说真的,你这番抱负,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否则的话,我也许会给你一些帮助。
老实说,我完全可以再给你们厂多搞到一些压缩机指标,但我觉得你一直对我有一种敌意,这就使得我不愿意去做得更多了。
没用的,再多的压缩机,也救不了江实电。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提供金建波说道,如果厂里的经营能够维持下去,也不过是让牛北生,当然还有我这样的人,多捞一些而已。
整个班子都烂掉了,厂子的垮圌台是迟早的。
其实,江实电最后垮圌台,也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压缩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内部的管理混乱,产品质量严重滑坡。
挺好的一条生产线,愣是生产不出优质的产品,你说还有什么可救的?我明白了,建波,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你们江实电的教训,也是我们汉华重工的前车之鉴,我们会汲取这个教训的。
林振华说道。
振华,现在江实电已经垮了,轻化厅有没有劝你们来兼并江实电?金建波问道。
他虽然人在监狱里,听不到外面的信息,但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轻化厅的反应。
林振华点点头道:劝过。
你们是什么态度?建波,依你之见呢?林振华反问道。
金建波摇摇头道:我不建议你们兼并。
为什么?林振华倒有些吃惊了,他还以为金建波会有点托孤的意思,想让他把江实电接过去,谁知金建波居然是建议他不要兼并。
金建波道:江实电是石化机的老底子,里面有不少搞化工设备的工人,你们如果缺人,尽可招走。
但是,江实电还有许多人浮于事的职工,这几年内部管理混乱,他们游手好闲惯了,真到你们那里去,恐怕也派不上用场。
据我所知,现在这些人结成了几个帮派,就等着谁来兼并,他们就跟谁谈条件。
要工资,要待遇,要职务,如果兼并方不同意,他们就会闹下去,闹到无法开工。
总之,不管谁要想兼并,肯定都会被他们扒掉一层皮的。
怎么会这样?林振华当真是吃惊了,建波,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金建波道:其实,我在厂里的时候,也想过要把厂里的风气扭转过来,结果,就和这些人冲突起来了。
他们最初抱成团的目的,是为了自保,免得被牛北生他们给边缘化了。
后来,他们现这样抱成团有效果,于是就越来越紧密,最后就成了厂里的公害。
厂里不正确的决策,他们会反对。
厂里正确的决策,他们同样反对。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谋求小集团的利益。
这就像乱世之中的帮会,一开始的动机可能是正义的,但展下去就成了社会的公害,林振华对此是非常明白的。
这都是你们造的孽啊。
林振华牙痒痒地说道。
大家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林振华也没必要给金建波留面子,相信金建波也会赞同他的意见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觉得江实电下一步该怎么办?林振华骂完之后,继续问道。
他现在现,这一趟来见金建波是正确的,金建波并不单纯是一个可恨的人,他也有可怜之处。
金建波道:振华,我的建议是,你们汉华重工把你们想要的人招走就行,注意不要把招去的人放在一起,最好是拆散了,如果能弄到外面的工地去就更好了。
至于江实电剩下的人,让他们和轻化厅去谈判,这就样耗着。
等到把他们的斗志耗没了,那时候兼并也好,破产也好,他们都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林振华暗暗地想到,这个金建波,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啊,可惜本事没有用在正道上。
以他的这份精明和算计,如果踏踏实实地当个厂长,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金建波的悲剧,在于他没有生在一个正确的时代。
如果推后1o年,等到市场育得更好一些的时候,凭他这些能力完全能够做得风生水起的。
谢谢你,建波,你今天给我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林振华对金建波说道。
(未完待续)320 循序渐进金建波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对于他来说,这次落马,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原本并不是一个贪图金钱的人,只是想做一番事业而已,但现实让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手脚,甚至于只能随波逐流,最终落到这样的下场。
对了,振华,我这次能够被轻判,是因为佳乐向你借了2万块钱替我退赔赃款,多谢你了。
金建波最后说道。
林振华道:建波,要谢,你还是谢小沈,她为了还这笔钱,现在和她父母一起开了一个小饭馆。
金建波黯然地说道:其实,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佳乐。
林振华道:你知道你在哪一点对不起她吗?金建波点点头道:我知道,她恨我。
自从我把容器车间改成冰箱总装车间那时起,她就一直在恨我。
你居然还知道。
林振华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金建波实在是太不了解沈佳乐的心了。
金建波道:我知道她喜欢电焊,不过,我不想让她烧一辈子电焊。
电焊太伤身体了,这不是能够做一辈子的工作。
我让她到行政科去,就是希望她能够生活得舒服一点。
我想,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不再想着电焊的事情了。
你太低估她对电焊的热爱了。
林振华说道。
金建波道:即使是现在,我仍然不希望她一辈子烧电焊。
振华,我知道现在江实电垮了,你肯定会把她挖到汉华重工去的。
你如果要让她当电焊工的话,最好时间不要太长,慢慢地让她转出来做管理,不要做一线的操作工,可以吗?我尽力而为。
林振华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评价金建波。
他是一个好人吗?他是一个好丈夫吗?也许,这世界的事情,本来就不能简单地用好和坏去区分的。
金建波说道:振华,佳乐借你的钱,麻烦你宽限一段时间,等我出狱了,我挣钱来还。
她和红红如果到诗阳去,就拜托你多照顾她们了。
放心,我会的。
林振华站起来,对金建波说道:建波,今天就到这,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监狱的条件不好,你也多保重。
金建波微微一笑,说道:对于我来说,这个地方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好高骜远地追求那些追求不到的东西,实在就是人间天堂了。
林振华把带来的水果点心交给金建波,然后便有警冇察进来,把金建波带走了。
林振华走出探视室,对守在外面的**生说道:张中队长,多谢了。
**生和林振华握了握手,说道:,不客气,林经理,韩局长专门叮嘱过的,他的朋就是我的朋,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好了。
林振华道:金建波是我的朋,如果方便的话,请张中队长平时多关照他一点。
过几天我会让人送一些钱过来,如果他需要什么,就麻烦张中队长帮他买点。
他走这条路,也是阴差阳错,我还是希望他以后能够重新做人的。
**生点头道:这完全没问题,林经理就请放心。
金建波的建议,让林振华在对待江实电的问题又多了一些顾虑。
从长岭监狱回到南都后,林振华专门去轻化厅见了一趟谢春艳,把金建波的话原原本本向谢春艳说了一遍,谢春艳也是唏嘘不已:小金在这个问题没有说谎,他的确曾经是想着要好好做事的,只可惜,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近墨者黑啊。
在选择牛北生作为承包厂长这个问题,轻化厅也是有责任的?林振华批评道。
谢春艳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当时大家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省里压下任务,要求各厅局的下属企业都要尽快实现承包制,可不就是萝卜快了不洗泥吗?林振华道:你们是省事了,一个千万资产的厂子就这样败掉了。
谢春艳瞪了林振华一眼,说道:你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自从牛北生的事情出来以后,省里也下了紧急通知,要求严格审查所有承包企业的财务和管理问题,我们这也是亡羊补牢嘛。
林振华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藉而间道:谢厅长,对于江实电的问题,现在你是怎么考虑的?谢春艳道:金建波给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这几次来厅里闹工资的这些人,给我的感觉也是有组织的,想不到是这样一种情况。
既然如此,我考虑,汉华先不要介入,你们可以招募一些有技术的工人到涛阳去,逐步消化。
至于剩下来的这些工人,厅里先安排几个干部下去,搞搞整顿,等整顿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谈这件事。
这样最好了。
林振华说道。
不过,汉华这边可能要出点血。
谢春艳道,现在银行这边的工作很难做,但江实电剩下的,曲多号人,还有劝多退休工人,都得生活。
厅里打算向汉华借,万,先临时为江实电周转一下。
借钱?林振华皱着眉头道:厅里找我们借钱,这算不算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厅里以后哪有钱来还给我们?谢春艳用手点着林振华,说道:你这个小林,怎么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现在江实电已经垮了,短期内生产也很难恢复起来,你们汉华有钱,借一点出来应应急,有什么不行的?你放心,厅里不要侵吞你们的财产,等到江实电调理顺当之后,你们就把江实电连人带设备,还有土地,全部拿走,这,田万就用来冲抵一部分费用好了。
这倒也可以。
林振华点了点头。
江实电其实资产还不少,有一条电冰箱生产线,还有当年石化机时代留下来的大量机床,其中一部分是非常贵的重型机床。
此外,江实电的联口亩土地也是值大钱的,这些土地都在南都郊区,未来开升值的潜力极大。
在随后的一个月中,汉华重工展开了对江实电技术工人的招募工作。
为了避免受到厂内帮派势力的影响,整个招募工作是以半隐蔽的方式进行的。
大家采取口口相传的方式,定点地找到那些有技术的工人,单个地洽谈工资、福利等条件,然后让他们偷偷地离开南都,前往诗阳。
由于江实电现在只能出基本工资,汉华重工的待遇便具有了很强的吸引力,被选中的工人几乎没有表示拒绝的。
轻化厅从几家下属企业抽调了一些干部,到江实电任职,建立起了一个看守内阁,负责江实电的日常事务。
为了防止有人聚众破坏或者哄抢公物,轻化厅还与地方派冇出所联系,在厂里驻进了一批民冇警,负责维持厂里的治安。
整个江实电的生产已经完全停下来了,只有少数工人在车间对设备进行必要的保养。
那些留下来的人,按月能够拿到一半的工资,这些钱让大家不至于饿死,但生活无疑是比较拮据的。
这样做,基本就是接受了金建波的建议,把那些能闹的工人的锐气消磨掉,等到磨得差不多的时候,轻化厅再来和他们谈各种条件,就比较主动了。
为了维持生计,沈佳乐终于接受了林振华的邀请,带着女儿红红到了涛阳,加入汉华重工。
林振华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安排她做电焊工,而是如一开始说的那样,让她在资料室做日文翻译,沈佳乐对于这个安排也是比较满意的。
公司像对待其他前来加盟的工人一样,给沈佳乐安排了一套住房,红红也进了公司的幼儿园,沈佳乐的生活算是稳定下来了。
林振华为了避嫌,没有多和沈佳乐来往,不过杨欣倒是前后张罗,又是帮着拾掇房间,又是赠送生活用品,弄得沈佳乐好生感动。
马杰听说沈佳乐来了,高兴得要蹦起来,恨不得马拉着她去车间干活。
林振华制止住了马杰的冲动,告诉他还是要循序渐进,给沈佳乐一个心理的缓冲时间。
马杰不敢违逆林振华的命令,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经常带喻宾、郝松林等电焊工跑到资料室去向沈佳乐请教问题。
这些电焊技巧方面的问题,不直接手实践是说不清楚的,所以沈佳乐有时候迫于无奈,也只好跟着他们到车间去走一趟,做做示范之类的。
马杰深信,这样跑几回,沈佳乐自己给自己加的心锁就会解开了。
对于马杰的这种诡计,林振华只是装作不知道,其实,他也希望沈佳乐能够早日从阴影中走出来。
当然,他也记得金建波的嘱托,他已经决定了,过一段时间,就安排沈佳乐去当电焊指导师,专门负责技术指导,而不是从事第一线的操作。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份,林振华接到何岚的来信,让他有机会丢北京的时候,务必要到她的学校去看看。
何岚刚刚考了中冇国人民大学,学的专业也很霸气,叫做国民经济计划学。
收到信,林振华呵呵一笑,想不到,当年那个摇头晃脑背毛主冇席诗词的小萝1ì,一转眼竟然已经是大学生了。
未完待续321 人大往昔人民大学的校园里,林振华与何岚肩并肩地从学八楼走向东区食堂。
何岚的手里拎着一个饭兜,里面装了两套饭盆和汤勺,嘴里滔滔不绝地向林振华讲述着大学校园里的种和新鲜事。
林振华只是微微笑着,让这个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说个痛快。
此时正是课外活动结束的时间,校园的大喇叭响了起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深情地朗诵着:我们在人大,人大往昔纷纷化作我们的记忆我们在人大,人大时代时时牵动我们的思绪……小华哥,你听,这个播音员叫刘大壮,是我们系的师兄呢。
何岚又找到了新的话题,浑然忘记了刚才正说得开心的另外的事龘情。
人大往西……林振华忍不住回头向西边望了一眼,问道:岚岚,你们学校西边是哪呀?西边?小南庄?再远点就是六郎庄?何岚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林振华问道:人大往西,为什么会化作你们师兄的记忆啊?嗯?何岚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捶打着林振华:什么人大往西,是昔日的昔好不好?你真没文化!我本来就没文化嘛。
林振华一边笑着讨饶,一边辩解道,小芳是大学生了,杨欣也是大学生了,现在连你都成了大学生,我这个初中生当然没文化了。
没文化你还不谦虚?你还不好好学习。
何岚说道。
这不都是四人帮的干扰吗?林振华笑道。
都什么年月了,还四人帮呢!何岚道,小华哥,你可真是个老古董,连我爸现在都是满口新名词了,什么价财税联动啊,什么休克疗法啊,你也该跟上点时代了吧?别说我了,我这一把年纪了,就这样了。
倒是你要考虑一下跟上时代才对,你说你的专业叫什么国民经济计划学?这也太落伍了吧?林振华想起一直耿耿于怀的事龘情,忍不住对何岚说道。
何岚一撇嘴,说道:你懂什么,我们这是给计委定向培养的专业,是所有专业里最牛的。
你还别不服气,我们班就有你们江南省的文科状元,姓温,高考考了汹分呢。
呃……林振华无语了:他有心向何岚解释说过几年就没有计划经济了,学这个专业的人,没准毕业就失业了,可是这话怎么能解释得通呢?说这个专业的招分高,林振华倒也是有所耳闻的,在8o年代,计委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
当然,即使到了21世纪,改委的地位也是逆天的。
何岚,你朋友啊?迎面走过来一个姑娘,笑眯眯地对着何岚问道,同时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林振华。
何岚大大方方地答道:是啊,张琼,怎么样,我朋友帅不帅?那位叫张琼的姑娘偏着头上下打量着林振华,说道:嗯,还真是挺帅的:哎,你朋友是干嘛的?读研还是工作了?我是个工人。
林振华答道,搬运工。
嘻嘻,谁信啊,何岚还会找个工人做朋友。
张琼笑道,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对了,何岚,今天晚上31o1有于建的讲座,你去听吗?于建?是那个研究全球大循环的于建吗?何岚问道。
张琼道:是啊,咱们课上老师不是讲过他吗,学生会把他请来了。
何岚转头对林振华问道:你想不想去听?林振华犹豫了片竟,有心说不去,可是看着何岚带点央求的目光又有些不忍,于是点点头道:也好,我一直想见识一下这位于专家呢。
张琼道:那好,你们快去吃饭吧,我给你们占两个座,你们可得早点过去哦。
告别热情的张琼,林振华笑着问何岚道:你们大学生现在都这么牛了,连找个工人做朋友都不成?何岚吃吃地笑着说道:小华哥,你知道张琼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吗?呃……林振华再次被噎着了,他这才明白这介】朋友是有所指的,大学生不好意思说男朋友、女朋友这样的话,于是就缩成了朋友两个宇。
好了,本姑娘都不介意,你还这么小气呢?你就客串一下我朋友嘛,让人家羡慕羡慕我。
杨欣姐那边,我替你解巅就好了。
说着,何岚伸出一只手,挽着林振华的胳膊,还真有点要装扮一对校园鸳鸯的样子。
林振华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苦着脸任凭何岚作怪了。
在东区食堂吃了一顿学生餐之后,林振华和何岚来到了31o1教室。
张琼向他们挥着手,招呼他们迪去坐下,于建专家的魅力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离讲座开始还有半个小时,3oo个座位的大教室里已经找不到空席了:这个教室是阶梯教室,许多人就坐在台阶上,还有人坐在窗台上,即便如此,还有许多拎着马扎的学生在不停地涌进来了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主持讨论的学生会干部走上讲台,对着麦克风喊道,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中龘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国家体改委特聘专家……………著名的全球大循环理论的创始人,于建教授,为大家做讲座!哗……大教室里掌声雷动,青年学生们都拼命地鼓着掌,只有林振华的鼓掌有点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惹得张琼向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小华哥,你对于教授不感兴趣吗?何岚小声地向林振华问道。
感兴趣啊。
林振华道。
那你怎么懒洋洋的?对一个人感兴趣,不一定非要用鼓掌来表现吧?林振华狡辩道。
何岚道:你别骗我,我看出来了,你肯定是对于教授不服气:林振华笑道:也不能说不服气吧。
我和你爸爸聊过这个人的理论,我和你爸爸的观点是一致的,就是觉得他的理论有点不靠谱。
你们两个都是学理工科的,你们懂什么呀。
何岚不屑地说道。
要论搞经营,何岚对林振华还是挺佩服的,因为她多次听父亲说起过林振华如何白手起家,创立起了现在的汉华重工。
但对于经济理论或者宏观经济,何岚总觉得林振华懂得不够多,毕竟他只是一个初中生,而且还是个工人。
掌声渐渐平息下来,于建微笑着走上了讲台,与众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开始讲起他的全球大循环理论了:全球大循环,就是把整个地球当成一个完整的经济系统,每一个国家呢,就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环节。
这叫作产业分工,早在17世纪的时候,亚当一斯密就曾经指出了分工的重要性。
在改革开放以前,甚至在改革开放的前期,我国经济理论界的观点,还停留在闭关锁国的思想下,一味地追求大而全、小而全,什么都要自我配套,自我循环。
而与我国相反,香港、台湾、南朝鲜、新加坡等亚谈四小龙,却抓住了全球产业结构调整的时机,勇敢地参与到全球大循环中去,实现了经济的腾飞。
说到这里,于建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产业链的示意图,然后说道:大家来看,这是一个全球的产业链。
美国、欧洪、日本等达国家,拥有先进的技术和庞大的市场,而包括亚洲四小龙在内的展中龘国家和地区,没有技术,也没有市场,只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
在这和情况下,亚洲四小龙扬长避短,它们从达国家进口设备和原材料,在本国和本地区进行加工,充分利用本地区的廉价劳动力优势:把原材料加工成为成龘品之后,再出口到达国家,获得其中的加工差价:这样一来,亚洪四小龙是中间的加工环节,前面是设备和原材料的供应环节,后面是市场环节,就构成了一个完全的产业链条。
加入了这个产业链条,你就能够保证自己生产的连续性,而且能够获得全球各国的承认,因为你的经济与他们的经济已经完全成为一龘体了。
在说完亚洲四小龙的成功经验后,于建又把话题引回了中龘国:大家都知道,这两年我们国家的经济展度很快,但困难也很大。
我们的许多企业,原材料紧张,无法保证生产。
比如说吧,我们国家的很多电冰箱厂,具有强大的生产能力,但因为缺乏压缩机,生产能力就无法挥出来:为什么会缺乏压缩机呢,这就是因为我们国家在经济管理上还过于保守。
事实上,在欧美市场上,有大量的压缩机供应商。
我们应当取消进口配额的限制,从欧美国家敞开进口压缩机,在国内组装成电冰箱之后,再卖到国外去,搞来料加工,大进大龘出。
这样一来,国内的生产潜力就得到了挥,也能够实现充分就业。
不出几年,我们就能够像亚洲四小龙一样,人均国民收入达到8ooo美元以上,进入小康社会。
哗……掌声再次响了起来,大家都被于建描述的美好图景打动了。
322 黄冈师兄好了,感谢于教授给我们带了一堂精彩的演讲,下面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同学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向于教授请教。
学生会干部再次走上讲台,一边夸张地谄笑着请于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对着麦克风向满教室的学生们说道。
小华哥,你和我爸不是总在背后嘀咕于教授吗,现在有机会了,你上去说说吧。
何岚轻轻推着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我可不是学经济学的,他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他说的不对。
你就是嘴硬。
何岚道,人家于教授说得多好啊,还有亚州四小龙,人家都是这样做的,咱们凭什么不能这样做啊?林振华道:亚洲四小龙可以这样做,但我们不行,我们是大国,大国和小国的展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
那你去说呀。
何岚鼓动着。
她的心理也是非常矛盾的,她一方面希望于建的讲座能够让林振华服气,从而让林振华对经济理论有所敬畏;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林振华真的能够有什么理论驳倒于建,从而出一出风头。
林振华的确是拉着于建辩论一番,但他对于自己的经济学底子是非常了解的,那就是几近于零。
他脑子里有不少想,但这些想很难用经济学的概念表述出来。
此外,他还有一些证据是于后世的实践,现在如果说出来,恐怕只会让人笑话口想到此,他便拒绝了何岚的怂恿,安然地坐在座位上,等着讲座结束。
这叮七时候,已经有几位学生举手提出了一些问题,于建三言两语就给出了回答,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
学生会干部满脸兴奋,大声地鼓动着:太好了,哪位同学还有问题的,不要错过这个向于教授请教的机会啊!我有一个问题!在教室中间的一个座位上,站起来一位清秀的男生,举着手向学生会干部示意。
老规矩,你报一下你的姓名,专业,年级。
学生会干部指着那男生说道。
那男生淡淡地一笑,说道:我是既级工业经济系的,至于我的姓名嘛,…我叫黄冈。
学生会干部道:好,欢迎黄冈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要向于教授请教的。
黄冈说道:我认为,于教授的全球大循环理论,完全混淆了一个大国和亚洲四小龙这样的小经济体之间的区别,这个理论对于亚洲四小龙也许是适用的,但对于中垩国来说,这个理论完全是不现实的!轰!此言一出,整个教室便炸了锅了,一些人纷纷扭头去看是谁如此狂妄,而有一些认识黄冈的人,则开始向左右邻座的学生大谈此人的轶事,讲台上的学生会干部脸色顿时变成了酱紫色,几乎就要暴走了。
在当年的校园里,学生站起来质疑教授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在以往的讲座中,也有学生站起来向权威难的情况。
不过,于建可是中央领导看重的专家,各家媒体上都在传播他的全球大循环理论,黄冈这样一位刚刚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居然敢称于建的理论为完全不现实,简直就是在故意砸场子,拆学生会的台了。
黄冈同学,请你不要耸人听闻。
你说于教授的理论是异想天开,试问,你有理论支持吗?如果你说不出你的理论依据,那么请你就刚才的言垩论,向全校同学道歉,因为你败坏了我们人大学子的名誉!人民大学不愧被称为第二党校啊,学生会干部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滴水不漏,就算写到党代会决议里去,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黄冈向旁边的学生说了一句什么,旁边的学生纷纷站起来,给坐在里面的黄冈让出一条路。
黄冈挤过过道上的人群,走到讲台上,对学生会干部说道:请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来证明一下于教授这个理论的错误。
你……学生会干部被憋住了,他回头向于建递了一个征诲的眼神,于建摆摆手道:让他讲嘛,我们提倡百家争鸣嘛,呵呵,呵呵。
他的话说得挺开通,但那笑声却分明有些生硬,看来这位专家也是被黄冈的狂妄给气疯了,可是在众人面前又不便作。
他已经暗暗地想好了,等到这个学生讲完,他就要站起来进行一通狠批,要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下,让他见识见识啥叫政策经济学家的风采,呃,说错了,其实我们在人前都是自称政治经济学家的……黄冈见于建已经应允,便从讲台上抄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坐标系,又画上两条水平的直线,然后对教室里的学生们说道:各位同学请看,按照于教授的观点,展中垩国家可以从国外进口原材料,在国内进行加工之后,再销售到国外去,赚取其中的差价。
我们以香港为例,假设这是香港从国外进口原材料的价格,这走向国外出口制成品的价格。
这两条价格曲线都是水平的,按照西方经济学中微观理论的说,我们可以把香港看成一个厂商,它所面对的价格是外部市场决定的,不受它的供给行为影响。
由于两条价格曲线之间存在着一个差距,因此香港能够在这种生产中获得收益。
黄冈的这段讲述,与于建的观点并无冲突,只不过在于建此前的讲解中,并没有使用这样的图形来表述。
学生们不知道黄冈为什么要引入这样一个图形,便都沉默着,等待黄冈的下文。
黄冈转回身,在黑板上又画了一个坐标,然后画上了两条倾斜的曲线,一条是从上向下倾斜,另一条是从下向上倾斜。
他接着说道:刚才这个图形,描述的是香港在大进大出的贸易中面对的价格曲线,而现在这个图,反映是我们中垩国大6在大进大出的贸易中面对的价格曲线。
这条从下向上倾斜的曲线,是国际市场上原材料的价格,它表现出来的,是不断升高的趋势。
我以刚才于教授所说的电冰箱和压缩机的例子来说吧。
我们来看,香港是一个小经济体,它如果要生产电冰箱,一年不过生产1o万台,或者2o万台,因此也就需要购入1o万台,或者2o万台的压缩机。
这样的需求量,对于国际压缩机市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不会影响到市场价格。
但对于中垩国大6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中国大6如果要以大进大出的方式来生产电冰箱,那么一年的产量会达到1ooo万台,甚至5ooo万台。
如果所有的压缩机全部依赖进口,那么这5ooo万台压缩机的需求,对于国际市场来说,会形成一个极大的冲击,它将会使国际市场上的压缩机价格大幅度提高。
反之,当我们买入这些高价的压缩机,生产出电冰箱再卖到国际市场上时,由于供给量大幅度增加,电冰箱的价格将会大跌,也就是这条从上向下倾斜的直线。
大家可以看到,随着我国参与全球大循环的程度的提高,原材料价格持续上升,制成品价格持续下降,到最后,留给我们的利润就会非常可怜。
而且,像我们国家这么大的一个经济休,一旦被上游或者下游卡住了脖子,我们根本连一点回旋余地都不可能找到。
说得好!林振华忍不住喊了一声,一屋子呆若木鸡的学生一下子醒悟过来,教室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比刚才为于建喝彩的掌声又高出几分。
何岚举着手拼命地拍着,一直把双手都拍红也浑然不觉。
其实,黄冈说的道理是非常简单的,亚洲四小龙都是小经济休,在国际市场上买什么,或者卖什么,根本影响不了市场价格。
这就相当于股市上的散户,只要看准了价格差,就能够买入或者卖出,从股价的涨跌中赚取差价。
而中垩国是一个大经济休,如果搞大进大出的出口加工工业,那么无论是买或者卖,都会直接影响到市场上的价格。
当你买入原材料的时候,原材料价格就会暴涨;当你出售制成品时,制成品价格就会暴跌。
这就相当于股市上的大户,你看到股价跌了,想趁低买入,可是你一出手就是几千万股,原来看好的低价,瞬间就会被你自己炒到天上去了,你还能从中挣钱吗?于建的全球大循环理论,说穿了就是亚州四小龙这四个小暴户的炒股心得,弄个几万块钱小打小闹是没问题的,没准还能挣到几盒烟钱。
但要用这样的理论去指导一个几亿资金的大庄家如何操盘,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后世有许多穿越小说中都有这样的桥段,穿越者凭着记忆中的一个行情,调动几亿资金赚取差价,一下子挣个盆满钵满。
其实这样的故事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调几万元资金来赶一个行情还说得过去,一下子调来几亿资金,你自己就成了行情了,还想赚到什么差价?于教授,你看……学生会干部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于建,他注意到,于建的脸色现在也变成了酱紫色。
很显然,黄冈所指出的,是他这个理论中的命门所在,于建哑口无言,根本无自圆其说。
黄冈同学刚才说的,很好。
于建站起身来,尴尬地笑着对众人说道,学术争鸣嘛,就是应该这样的。
黄冈同学的这个观点,虽然存在许多讹误之处,但这种敢于思考,敢于质疑的精神,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虽然我非常有兴趣与黄冈同学就这个问题进行商榷,但受时间影响,我就把它留给同学们去讨论了。
请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再次对于教授的精彩演讲表示感谢!学生会干部连忙宣布散场。
场内再次爆出掌声,只是,这一回掌声并不是由于建教授独享了。
323 产业梯队323产业梯队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于建离开了31o1教室,钻进早已停在门外的一辆小轿车里,扬长而去。
估计这一次的人大之行,会让他终身难忘吧。
学生会干部躬着身子把于建送走之后,回过身来,正见黄冈与几名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学生会干部连忙走上前去,笑容可掬地对黄冈说道:黄同学,今天你说得太好了,太痛快了!黄冈一愕,随即笑着说道:不会吧,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人家在夸奖你,你不能直接说今天打了人家的脸,非常抱歉之类的。
人民大学的学生没几个是木木讷讷的,待人接物方面都有几分城府。
黄冈博览群书,才高八斗,但并不会恃才放旷,该说场面话的地方,他还是知道如何说的。
学生会干部道:于教授走了那么多学校,做了那么多场讲座,唯有在咱们学校被同学顶得哑口无言,这是咱们学校的光荣啊。
黄同学,你准备一下,我改天让校刊的记者去采访你一下。
采访就免了吧,我很忙的。
黄冈连连摆手,然后落荒而逃。
其实,学生会干部的这番话并非虚情假意。
他们把专家请过来,面子上肯定是要照顾一番的,不能让专家下不来台。
但从骨子里说,学生会干部也是学校的一员,自己的同学出了风头,让专家吃了瘪,也是他们的光荣。
日后与其他学校的同学吹牛的时候,可以说自己学校的某某同学大战某某专家,这可是很风光的事情啊。
黄冈等人往前走了一段,路边走过来一男二女的三个人,为的正是林振华,旁边则是手挽着手的何岚和张琼。
林振华迎上前喊道:是黄冈同学吧,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黄冈站住脚,看了看林振华,大概是觉得他的年龄比较大,气质上又比较成熟,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吗?林振华摇摇头道: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只是来看我妹妹,凑巧听了刚才的讲座。
你说的那些,我非常认同,不过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还想向你请教一下。
听到林振华说自己是来看妹妹的,张琼偷偷地掐了何岚一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老实承认,这到底是你哥还是你朋友?何岚反掐了张琼一把,同样小声地说道:这有区别吗?不提两个女孩在一旁作怪,单说黄冈。
听到林振华说起请教二字,黄冈客气地笑了笑,说道:请教可不敢当,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林振华道:我是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我叫林振华。
汉华重型工业集团?黄冈想了一下,惊讶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林振华,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叫你林经理的吧?我听说过你的事情。
林振华道:不客气,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其实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这不好,还是叫你林经理吧。
黄冈说道,林经理,要不,你到我们宿舍去坐坐吧,我们宿舍的同学都听说过你的。
旁边几位同学也一齐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讲企业管理课的老师,一直拿你们公司作为案例来讲呢,我们同学都听说过你,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林振华扭头看看何岚,说道:要不,岚岚,你和你们同学先回去吧,我到黄冈同学宿舍去聊会。
我们也去。
何岚说道。
好,我们也想去。
张琼也连忙举手。
她虽然不知道林振华是何许人也,但从这几位师兄的表现来看,林振华似乎是个牛人,她也想去看看牛人和牛人之间的对话。
好啊,好啊,太欢迎了。
几个男生热情地说道。
从何岚和张琼的神态中,他们可以猜出这肯定是大一的新生,那可就是小师妹啊。
虽然人民大学的性别比不像华青那样恐怖,女生比例还是比较高的,但师妹是一种永远都不嫌多的生物,更何况是像何岚这种相貌出众、性格开朗的师妹呢?旁边的张琼长相比何岚略逊色一些,但也算是清秀饴人,相信宿舍里的禽兽们是不会拒绝的。
早有人飞跑着先回宿舍报信去了,男生宿舍是什么德行,林振华是心里有数的,如果不事先收拾一番,估计大家也不好意思请女生去参观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学三楼,来到黄冈的宿舍。
宿舍果然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床上的被子都已经按军训时候的标准叠成了豆腐块。
屋里挤满了人,有些人没有地方呆,索性爬到上铺坐着了。
林振华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看他的,还是来看两个师妹的。
林振华等人在靠门边的铺位的床沿上坐下,有学生给他们倒上了茶,在这个时点上,男生宿舍里还能找着开水,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黄冈同学,其实我主要是对你今天讲的这些内容比较感兴趣,所以想向你请教一下的。
在与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林振华对黄冈说道。
黄冈道:林经理,你可别说请教二字,其实,我的很多想法也是受到你们公司一些作为的启,要说请教,应当是我们这些学生向你请教才对。
林振华摆摆手,示意黄冈不必说这种恭维的话,他说道:黄冈,你今天说到,中国这样一个大国,不能搞大进大出的出口加工工业,我觉得这个观点也是值得商榷的。
像咱们中国这样大一个国家,农村劳动力占了八成以上,如果不搞出口加工工业,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如何实现?黄冈道:林经理,其实我并不反对搞出口加工工业,我反对的,只是那种单纯搞出口加工工业的思路。
加工工业是全球产业链中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中国肯定是要占领的。
但与亚洲四小龙不同,中国不能只占领一个环节,而是应当占领整个产业链,否则,就会出现我今天说的那种情况,你买什么,什么就贵;你卖什么,什么就便宜。
可是,于教授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中国是一个劳动力大国,但在资源和技术方面还很薄弱。
于教授今天说的那个电冰箱的例子,我是深有体会的。
我们国内目前的确是压缩机生产能力不足,如果不依靠进口压缩机,而是一味等待国产压缩机,那么我们的电冰箱组装就展不起来。
林振华说道。
看到学生们不太理解的样子,林振华便把当前整个电冰箱行业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这一屋子学生都是学工业经济的,技术方面也都有所涉猎,所以林振华说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听懂。
黄冈听完林振华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听林经理一席话,我对于产业链的问题,理解得更透彻了。
林经理,我的看法是这样的,正如你所说,目前我国的电冰箱组装能力非常强,比如说,相当于一年1ooo万台的能力。
压缩机的能力比较差,相当于一年1oo万台的能力。
而生产压缩机用的机床和原材料,绝大多数需要依靠进口。
正是如此。
林振华道。
黄冈道:按照于教授的观点,中国应当放弃压缩机的生产,一味生产电冰箱,是这样吧?林振华道:按他的观点,的确如此,但这个观点我一直是不赞成的。
今天听了你的解释,我认为与我的观点是一致的。
不过,如果说中国要占领整个产业链,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和资金实力,也是办不到的。
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应当如何做才好。
黄冈道:林经理客气了,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请林经理批评。
我认为,先,我们不能放弃出口加工工业,于教授的观点,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加入全球大循环,至少对于沿海一些地区,还是可行的。
我今天反驳他,只是想说明一点,我们加入全球大循环,不能只着眼于一个环节。
我想,我们是不可以这样做,我们形成1ooo万台电冰箱的组装能力,形成5oo万台压缩机的生产能力,再形成能够提供3oo万台压缩机生产的设备和原材料制造的能力。
这样一来,我们既利用了全球大循环,但又不是依赖全球大循环。
林振华静静地想了几秒钟,点点头道: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们要形成一个梯次来进入全球产业链,组装加工方面,我们占领8o%;配件方面,我们占领4o%;设备方面,我们占领2o%,是这样吗?黄冈拍掌道:正是如此,林经理总结得太好了。
我觉得于教授的错误在于,他认为我们应当只占领一个环节,就是组装加工,占领1oo%,其他的都让出去。
小国可以这样做,大国绝对不能这样做。
何岚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不禁插嘴道: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国家还是处于低端啊。
咱们的大头是在组装加工方面,听我爸爸说,组装加工是利润最薄的,越向产业链的上游,利润越高,难道咱们就一辈子都处于下游吗?324 他们终归要输听到何岚的质疑。
林振华解释道:,何岚。
这个问题不是靠赌气就能够解决的。
我们国家的底子薄,而且还有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这些剩余劳动力都没有工业生产的基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从低端做起。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放弃装备制造业。
只是我们的装备制造业与国外相比还有一些差距,短期内要越它们还是不现实的。
黄师兄,你觉得林经理说的对吗?何岚转头对黄冈问道。
当着众人的面,何岚也不好意思称林振华为哥了,这样有点显得太萌。
黄冈点点头道:我研究过林经理他们公司的案例,我觉得他们公司的许多做是非常好的。
在技术水平落后的情况下,国内有些企业就选择了放弃,而林经理的公司还在坚持。
他们一边想办延长落后技术的生命周期,一边积极开新一代技术。
上次报纸上讲汉华重工开成4o万吨大化肥成套设备,我不了解技术水平到底怎么样,但从报纸上的报道来看,至少也是填补了国内空白的。
林振华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向你介绍一下,4o万吨大化肥那个,的确是填补了国内空白,在国际上属于比较先进的技术吧,但与最先进的水平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黄冈道:林经理不用着急,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后进国家来说,采取跟随战略是最合适的。
以咱们的技术水平,要在最前沿的地方去和达国家竞争是不现实的。
你们开的技术,能够实现进口替代,占领国内市场和展中冇国家的市场,就非常了不起了。
林经理,你们干嘛不再使使劲,一下子冲到最前沿去呢?不是说最前沿的利游最高吗?张琼插话道,作为大一的新生,她对经济的了解有限,但从众人的谈话中,她知道最前沿是利润最高的。
黄冈摇摇头道:这位师妹,其实这里有一个误解。
从单独一件产品来说,最前沿的确是利润最高的。
但从整个市场来说,其实利润最高的反而是落后一代的产品。
这是什么意思?何岚和张琼都纳闷了。
林经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黄冈对林振华问道,他的知识于书本,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林振华是做实际工作的,有些认识会更准确。
林振华想了想,哑然失笑道:小黄真是大才,这个问题我们其实也意识到了,但从来没有总结过。
的确如此,最先进的产品是利润率最高的,而落后一代的产品是利润总额最高的。
比如说,小黄冈才说的4o万吨大化肥设备,尼宏重工的报价是又四万美元,它大概能有5oo万左右的毛利,毛利率是25%左右吧。
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是荷兰的8o万吨的设备,价格是5ooo万美元,因为没有竞争者,它的毛利率差不多能到蜘,也就是25oo万美元。
表面看起来,卖一套8o万吨的设备,相当于卖5套4o万吨的设备。
但在国际市场上,8o万吨设备的订单数,连4o万吨设备的十分之一都到不了。
所以总的利润额反而是4o万吨设备更高。
黄冈好奇地问道:林经理,你刚才说的的万吨设备,尼宏重工的报价是2ooo万美元,你们的报价是多少?比它们低,还是高?当然更低。
林振华道,我们的人工成本比日冇本低得多。
无论是研成本,还是制造成本,都比它要低。
售后服务方面更是如此,日冇本往外派一个工人的成本,比我们高出几倍也不止了。
我们目前在国际市场上卖的万美元,比尼宏的成本价还低。
,4o万吨设备,报拜低于12oo那还有人愿意买它的产品吗?有一名男生问道。
林振华点点头道:它当然还是有一些传统市场的,重型装备这方面,也不完全是看价格,还存在其他一些考虑。
日冇本设备的声誉比我们好,有些国家宁可多花一些钱,也愿意买它们的产品。
不过,我们的产品出来之后,一方面是抢了它的一些传统市场,另一方面是迫使它不得不降价了。
实不相瞒,现在尼宏的日子非常难过,它的老板估计连咬我一口的心都有了。
何岚道:林经理,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经常跟我爸爸说的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黄冈道:林经理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我刚才在想,如果真如林经理说的这样,你们现在没必要去冲击Bo万吨大化肥这项技术,只要把4o万吨的市场全部占住就可以了。
我想,你们的价格低到这个程度,荷兰人的8o万吨设备也会受到影响的。
它如果不想滞销的话,就只能降价了。
林振华道:它无论是滞销还是降价,都是死路一条。
我们来猜测一下:为了开8o万吨的设备,它起码投入了5个亿,必须要卖出2o套才能收回开成本。
如果它降价,就意味着必须卖出更多才行,但纵观全球,并没有这么大的需求。
如果滞销,那这个项目它是净赔本了。
我想,从我们的4o万吨设备出现那天起,它就已经完蛋了。
这就是你说的让别人无路可走的意思吧?何岚说道。
黄冈道:林经理,听你这样一说,我有一种预感。
也许2o年以后,现在的这些达国家,都会被你们挤得无路可走了。
达国家本来就是依靠先进技术来赚取额利润的,你们的产品一出来,哪怕是落后别人一代两代的,也会抢走人家的市场,让人家的先进技术卖不出去。
时间长了,达国家的经济就成问题了。
张琼道:黄师兄,你也太乐观了吧?人家技术那么先进,你竟然在说他们的展会成问题,这怎么可能呢?黄冈挠挠头道:师妹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我只是刚才听林经理这样说,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而已。
林经理,你的感觉是什么?他们现在还有些技术。
林振华道,不过他们终归要输。
从黄冈他们的宿舍出来,何岚和张琼还沉浸在林振华说的那句霸气侧漏的断言之中。
在当时的中冇国,很少有人会认为中冇国能够与达国家同台竞技,更不用说出让达国家无路可走这样的狂言。
林振华是个穿越者,在他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达国家的颓势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些一度鼓吹自冇由贸易的国家,后来频频地挥舞起贸易保护的大棒,以便让它们国内剩余的那些产业能够苟延残喘。
在后世的互联网上,年轻网民们给中冇国起了一叮)名字,叫作达国家粉碎机。
一个又一个的达国家在中冇国制造的挤压下,产业逐渐萎缩,最终陷入债台高筑、财政破产的境地。
当然,在1987年的这个时候,林振华如果要说出这些话来,恐怕不会有人相信的,除了如黄冈这样目光长远的青年学生之外。
走到何岚的宿舍楼下,林振华停下了脚步,说道: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吧,我出去坐车回招待所了。
小华哥……。
何岚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你们再说几句贴心话,我不在这里当灯泡了。
张琼诡秘地捅了何岚一下,格格笑着跑进楼门去了。
看着张琼跑开,林振华笑着对何岚说道:岚岚,这下坏了,估计这个谣言要传得沸沸扬扬了。
什么谣言?何岚愣了一下,她旋即就明白过来了,林振华指的是张琼说的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这层含义。
何岚没有回应林振华的话,而是问道:,小华哥,你这次能在北京呆几天?林振华道:我这次是来机械委开会的,开两天会以后,要去一趟山东,到鲁中机床厂去看一下,然后带那里的几个工程师一起去美国。
这中间我会回北京来坐飞机,不过恐怕没时间来看你了。
我知道你忙。
何岚的神色里有些落寞,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让你陪我听了一场讲座。
林振华笑道:瞧你说的,我应当感谢你呢。
如果不是听这个讲座,我也不会认识黄冈,他说的很多话,对我非常有启的。
是吗?何岚问道。
林振华道:是的,我原来对于汉华重工的整个展还有一些疑虑,刚才和黄冈谈了一阵子之后,我的信心更足了。
其实我们不用太着急,只要稳扎稳打,一点一点地蚕食别人的空间就可以了。
太好子,那你以后有空就多来我们学校听听讲座吧。
何岚道。
嗯,好啊,只要你不嫌我烦。
林振华笑着说道。
何岚很认真地说道:不会的,我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的。
好吧,你快上楼去吧,一会该熄灯了吧?林振华说道。
何岚点点头道:嗯,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你去美国,如果见到小芳姐,替我向她问好。
放心吧,我会给你问好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美国巧克力。
林振华道。
我不要巧克力,我想要一个洋娃娃,像小时候你送我的那个一样。
何岚道。
我送过你洋娃娃?有这样的事情?林振华纳闷道。
他的确不记得了,其实那是他第一次去广州的时候,托福特从香港买来的洋娃娃。
那个洋娃娃当年就要1oo多块钱,是非常高档的。
何岚道:你是大人物,当然不记得这些小事了。
可是我记得的,那个洋娃娃现在还在我房间呢。
好吧,我回头再送你一个。
林振华信誓旦旦地说道。
拜拜。
何岚向林振华挥了挥手,像一只轻盈的小鹿一般跑进楼里去了。
林振华站在原处,看着何岚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325 镗床检测林振华来到鲁中机床厂的时候,正赶上马胜凡带着几名工人和技术员在对一台刚刚装配好的大型卧式铿床进行检测。
在检测现场的,还有汉华重工方面来的本右军、卫景文等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显然是检测结果比较令人满意。
铿床是一种对工件上的预制孔进行加工的机床,一般用来加工大型的箱体零件。
马胜凡他们正在检测的这台卧式铿床,有3米多高,工作台有3米长,2米宽,算是一个大家伙。
这种型号的大型卧式镗床,是鲁中机床厂的传统产品,在过去几十年中,不知道装备了多少机械企业。
但近几年来,在进口数控铿床的挤压下,鲁中机床厂的卧式铿床逐渐开始滞销。
这也是没办的事情,铿床是一种精度要求很高的机床,手工定位的精度比不上数控定位,客户自然更愿意选择数控铿床。
鲁中机床厂与汉华重工进行合作之后,汉华机床公司派出一批技术人员,过来与鲁中机械厂的技术人员共司攻关,对这款传统铿床进行数控化的改造。
在数控技术方面,林振华布局很早,汉华机床公司储备了不少数控技术,现在正好在鲁中机床厂这个平台上得以应用。
林振华现在看到的,就是经过改造之后生产出来的第一台数控卧式镗床。
按照生产规范,机床在装配完成后,必需进行检测,检测的项目包括可靠性、静刚度、空运转振动、热变形、抗振性切削、噪声、激振、定位精度、主轴回转精度、直线运垩动不均匀性及加工精度等等。
这此测试项目对于鲁中札床厂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对于汉华机床公司来说,就相对比较陌生了。
机床行业还是有门槛的,这个门槛就是这此各种各样的规范。
林振华借本右军的永禾农机厂为平台,搞了一个机床附件公司,却迟迟不敢直接进入机床整机领域,原因也是无跨过这个门槛。
厂部的秘书犯林振华从火牟站接到厂里,照着马胜凡的吩咐,直接把他带到了总装牟间。
马胜凡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在往工作台上固定实验用的工件,看到林振华进来,他抬起头,亲热地喊道:‘林经理,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进行最后一项检测,如果这一项检测合格,我们就要剪彩了。
林振华走上前去欲和马胜凡握了,被马胜凡躲开了:‘别,我一手都是油。
乔振华笑道:‘怎么,马厂长,你怎么还亲自动手啊。
马胜凡道:‘我爱干这种活。
你在一边等我一会,我这马上就好。
林振华退到一边,站到本右军身边,问道:‘排长,怎么样,测试顺利吗门,岑右军点点头道:‘非常顺利。
鲁中厂的技术实力真是没说的,工人的素质也高。
不过,咱们的人也没丢脸,杨文勇跟着一起做装配,连老师傅们都翘着拇指称赞他呢。
‘杨文勇门,林振华奇怪地问道,‘他怎么也懂这个了门,岑右军道:‘这孩子现在算走出师了,一通百通,这次可真是给咱们汉华机床小露了一下脸呢。
杨文勇现在是汉华机床公司最优秀的机床装配工,他的技术是用无数的德国日机床练出来的。
在反复的装配实践中,他总结出了不少窍门,的确如本右军说的那样,能够做到触类旁通了。
在汉华机床与鲁机合作之后,杨文勇就到了鲁机,参与机床装配工作。
鲁机这边,有十几个搞过多年机床装配的老钳工,经验都十分丰富。
开始,大家只是拿杨文勇当一个学徒工来看待,让他做一此辅助的工作。
杨文勇倒也不介意,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但闲下来的时候,总是跟在老师傅们身边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再与自己的经验去相印证。
装配机床是一件细致活。
机床的各个配件在加工的时候都允许有一定的公差,当把它们装配在一起时,各个配件上的公差累积起来,就会影响到机床的几何精度。
熟练的装配工需要在装配的过程中不断地侧量部件间的相互位置,如果高了,就要用刮刀铲掉一点;如果低了,就要加一个小垫片。
具体到如何加减,就完全取决于各人的经验了。
在装配这台大型锤床的过程中,杨文勇充分挥了他的装配经验,好几次甚至纠正了鲁机的老师傅们的差错,结果赢得了众人的称道。
正说话间,那边的铿床已经开始工作了。
铿刀高地旋转着,探进工件的深处,一条条漂亮的切屑。
周围的技术员和工人们紧张地察看着铿床工作的情况,评估它的振动、噪音等指标。
一个孔切完,两名裴沫员飞快地跑上前去,开始用千分尺等塑具测量加工的精度。
1ooo毫米深孔加工,孔距误差o.o2毫米!技术员大声地报出了检测的结果,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马胜凡欣喜地跑到林振华身边,用满是油污的手拍着林振华的肩膀,说道:‘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林振华因为刚从北京开会回来,身上穿的是一身新西装让马胜凡这一拍,西装就变成了抹布了。
不过,林振华也没有介意,只是笑着问道:‘马厂长,这个指标意味着什么,我可不太懂啊。
其实,林振华对于机床精度之类的指标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不知道的,只是这个指标相对于鲁机的意义何在。
看马胜凡这个高兴的样子,估计应当是一个重大的进步吧。
马胜凡道:‘我告诉你吧,深孔加工的孔误差,我们过去差不多要到o.o5毫米,现在缩小到o.o2毫米,这可走了不起的事情啊,我们的产品一下子就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了。
国内从德国进口的精密铿床,也不过就是这个标准而已啊。
‘祝贺你啊,马厂长。
林振华哼道。
‘这个劳可档归于咱们卫老师。
马胜凡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正在操作台前和操作工探讨控制指令的卫景文喊道:‘卫老师!过来说话吧。
卫景文呵呵笑着走了过来,和林尔华打了个招呼。
马胜凡拉着卫景文的手说道:‘卫老师,多谢你啊,你搞的自动补偿机制,实在是太好了。
‘不不行,还没有达到我理想的状态。
卫景文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自负地说道。
广到林振华迷惑的样子,马胜凡比划着给林振华介绍起来:原来,铿床的深孔加下精度,一直都是困扰鲁机的一个重大技术难题。
铿床加工的深孔,有时候可以达到一两米深,这就相当于要把一把铿刀从主轴箱伸出去一两米,再进行加工。
铿刀轴伸出去太长之后,必然会出现一定的变形,其中主要是由于自重而带来的下垂,工厂里把这个叫作铿刀的‘低头,现象。
铿刀原本是对着铿孔的中间线开始加工的,一旦出现‘低头就会导致加工出来的孔偏离了正确的位置,这样加工精度就受到影响了。
在过去,遇到这种情况都是靠铿床操作工的经验来进行修正的,比如说把主轴箱的位置调高一点点,这样铿刀‘低头,之后,就正好落在正确的位置上。
但这种人工补偿受操作工个人能力的影响太大,精度不够稳定。
卫景文带着他的电子团队,在进行了大量的实地测量之后,开出一套自动补偿机制,它是靠机床上的芯片控制,根据铿刀伸出去的长度,自动地调整铿刀轴后面滑枕的位置,用以补偿铿刀的‘低头,。
刚才的测试表明,这套补偿机制挥了作用,铿床的加工精度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看来,我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马胜凡感慨地对林振华说道,‘原来我们不懂数控,补偿精度的办就是加垫片,充其量也就是加根支架把铿轴撑起来。
卫老师他们用个什么程序,一下子就解决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林振华笑着说道:‘我刚才和本经理聊,他说我们要学的东西也很多啊。
鲁机的生产经验,是我们所缺乏的,这次通过和鲁机的合作,我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呵呵,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现在是一家了。
,本右军在一旁笑着说道,‘下一步我就打算把绮阳的班子都拉过来,全面地向马厂长以及鲁机厂的师傅们学习,争取拿出更多的新产品来。
马胜凡道:‘好了,今天的测试就到这吧。
老王!技术科长王海胜应声而到:‘马厂长,有什么吩咐门,‘你把有关的资料整理一下,我先带林经理和本经理、卫老师他们去吃饭,你回头带着工人们一起过去。
马胜凡说道。
‘好咧,马厂长,你去吧。
王海胜答应道。
马胜凡拉着林振华道:‘走吧,林经理,今天咱们是不醉不归。
326 庆功宴一行人来到厂里的小食堂,庆宴早已经摆好了。
鲁机也是1ooo多工人的大厂子,虽然前几年效益不太好,但厂里的各种设施还是十分齐备的,招待食堂有两名鲁菜一级厨师,弄出一桌子菜来像模像样的,比林振华在北京开会时候吃的还要好。
参加宴会的,都是这次试制数控镗床的有之臣,工人和技术员们坐了两桌,马胜凡、林振华以及其他的领导们单独坐了一桌。
马胜凡生性豪爽,一开席便劝了好几圈酒,几两白酒一下肚,所有的人说话都放开了。
林经理,我老马平素是不太佩服谁的,可是对你林经理,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马胜凡一边向林振华敬酒,一边说道。
林振华知道马胜凡是个直性子人,他既然这样说了,自然就是心里也这样想了。
不过,林振华毕竟还是要谦虚一番的,他连连摆手道:马厂长,你这话可折煞我了。
我何德何能,能够让马厂长说出佩服二字啊。
马胜凡道:这些天,我和老岑、卫老师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你的事情我都听他们说了,非常了不起啊。
一个小小的汉华机械厂,在你手上愣是展成了今天这个汉华重工,老哥我自愧不如啊。
有关林振华的事迹,马胜凡过去也听过一些,但了解得不算多。
这些天他和汉华重工派来的人泡在一起,闲来无事时聊起林振华,才知道林振华居然有这么多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心里不免对林振华产生了几分敬佩。
林振华指指岑右军和卫景文,说道:马厂长,你可别夸我,真正做事的,都是岑经理和卫老师他们,我其实就是动动嘴的人,其他什么事也没干啊。
坐在林振华对面的鲁机副厂长龙万里插话道:林经理,你可别谦虚了,这年头,动嘴的人多得很,可是像你林经理这样能够说话说到点子上的人,可真是不多。
我向你们刘工打听过了,他说你早在五年前就开始搞机床研究所了,那可真是太有远见了。
龙万里说的刘工,是汉华研究院机床研究室的一位副主任,叫刘兆华,是从华青大学毕业后到汉华来工作的,资历比马杰还要老一些。
此时他正坐在龙万里的旁边,听到龙万里的话,他证实道:这倒的确不是虚言,还是在81年的时候,林经理就和我们华青机械系签订了产学研一体化的合作协议,当时我们很多同学都不理解,因为那个时候的汉华实业公司还一点机床的影子都没有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经理每年投几百万进来搞机床的技术储备,我们真是弄不明白。
想不到现在突然和鲁机建起了合资厂,原来储备的技术,现在全都用上了。
卫景文也补充道:从这点上说,小林经理的远见的确让人佩服。
这六七年,他花了大量的外汇从国外进口集成电路芯片,让我们搞自动控制方面的研究,我还担心这些研究用不上呢。
老实说,如果不是这几年一直都在搞这个,这次数控镗床的这套控制系统,说不定还得拖上一年半载的。
技术科长王海胜道:卫老师,你们还储备了什么样的技术,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卫景文笑道:那是自然,技术搞出来了,就是为幽灵威武了使用的嘛。
小林经理其实心里早就有打算了,他想搞的机床,可远不止我们现在搞的这些哦。
好,就冲着林经理的这种远见,咱们再干一杯。
马胜凡豪气四射,又举起了酒杯。
林振华笑着喝了酒,然后把话头引到了机床上。
他对马胜凡问道:马厂长,咱们今天测试的这台数控镗床,应当算是定型了吧?是不是就可以投放市场了?马胜凡道:差不多少了,还有一些扫尾的事情做完以后,就可以定型了。
就这个型号,我们的出厂价打算卖到42万,进口的同类镗床要3o万美金,我们差不多是便宜了一多半,我完全有信心占领国内市场。
1987年的时候,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1比3.7,3o万美元相当于11o万人民币。
鲁机把出厂价降到42万元的水平上,产品的竞争力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随着鲁机的数控机床投入市场,进口机床的价格肯定也会大幅度下降的,这是惯例了。
如果能够占领国内市场,大约一年有多少台的销量?林振华关切地问道。
马胜凡道:一年怎么也得有个2o多台吧,光这一项,我们就有近千万的产值,这可比我们过去卖传统机床强多了。
我和老岑、卫老师他们都已经讨论过了,搞完这台卧式镗床,下一步我们搞数控落地镗床,还有数控压力机,把我们的产品全部更新换代一遍。
我们打算把丢掉的市场再全部抢回来。
林振华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他知道,鲁中机床厂过去一年的产值也就是2ooo多万,现在光是2o多台数控卧式镗床就能创造出上千万的产值,成绩的确是非常不错的。
如果按马胜凡说的,再开出几项主打产品来,产值冲到四五千万应当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一来,整个鲁中机床厂就真的活过来了,这次收购也就算是取得圆满成了。
听到马胜凡说起销售的事情,岑右军插话道:小林,关于销售的问题,我和马厂长已经商量过了,准备把两家的销售队伍合并起来,组成一个营销部。
不过,马厂长非常客气,非要让右新当营销部的经理不可。
岑右军说的右新,自然就是他的堂哥岑右新了,这个大字都认不了多少的农民,如今已经是汉华机床公司的营销部经理,足迹踏遍了全国。
他做销售有一股子狠劲,能够和客户软磨硬耗,让人最后碍不过情面也要给他一个订单。
这几年做下来,他在全国机械行业里交下了数以百计的朋友,人脉资源十分丰富。
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大,岑右新个人也挣了不少钱。
他做销售是有提成的,业务做得大,提成也多,平均算下来,他一年能够拿到近5万的收入,这在当年是属于顶级的高收入了。
岑右新现在也是西服革履,出差也舍得坐卧铺了,请客户吃饭的标准也在不断提高,已经俨然像一个成商人的样子了。
马胜凡听到说起岑右新,不由得又感慨起来,他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刚才说佩服你,不光是佩服你一个人,还包括佩服你手下的这些能人呢。
刚才老岑说起来的岑右新,真是人才啊,全国机床行业的领导,他就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我老马干了这么多年机床,在业内也算有点小名气,我认识的人愣是没有他多。
术业有专攻嘛。
林振华道,右新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跑,每天就是和人打交道,自然和大家是更熟悉一些。
不过,马厂长,你说让右新当新组建的营销部的经理,这个会不会引起一些同志的意见啊?我知道,咱们鲁机也有自己的销售队伍的。
马胜凡摇摇头道:谁也没有意见。
我们的销售科长跟着岑右新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就服气了。
好家伙,我们的销售人员出去搞销售,鼻子翘得比天还高。
你们那位岑右新,任何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把客户侍候得舒舒服服,结果,人家客户就爱和他做生意。
你说,我们的人比得了吗?林振华道:马厂长,这一点倒是我们需要去推广的事情。
现在政策一天天放开,大量的乡镇企业已经崛起,外资企业也在大量进入,咱们这样的老国企,的确需要转变一下观念了。
过去我们是按国家计划搞生产,未来就是按市场需求搞生产,不顺应市场,肯定是不行的。
这一点我们厂务会已经专门讨论过了,我们会全面地向汉华方面学习,争取尽快地转变我们的观念。
马胜凡说道。
林振华微微点头,马胜凡的这个表态,让他觉得很欣慰。
汉华重工在林振华的影响下,市场化的意识很强。
对外讲究质量第一、客户至上;对内则有一套优胜劣汰的激励机制。
鲁机此前所以会走到被收购的境地,也是由于企业的市场化意识不足,不能迅地根据市场需求调整自己的产品策略和营销策略。
这次在双方组建合资公司时,林振华就明确提出了要对鲁机原有的管理模式进行改革,使之适应市场化的要求。
现在看来,马胜凡以及在座的鲁机领导们对于林振华倡导的观念是非常认同的。
有了这个态度就很好,以鲁机的技术实力,再加上汉华的管理理念和资金支持,这家企业的展前景是非常乐观的。
说到此处,林振华不由得想起了目前正在经历着凄风苦雨的江实电。
其实江实电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年产15万台电冰箱的生产能力还在,问题主要是厂子的风气坏了,工人们看不到前途,所以消极怠工。
如果能够有一种方恢复厂子的活力,这家厂子应当还是有希望的。
酒喝到酣畅之时,另外两桌上的工人们也纷纷过来敬酒了。
擅长交际的那些人,便自己端着酒杯子过来,挨个地与领导们碰杯。
还有一些相对木讷一些的,则是跟在别人身后,傻傻地笑着,自己喝上一口,表达一个心意而已。
鲁中机床厂的工人和技术员们都知道林振华,但大多数人过去并没有见过他。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大家自然不会放过,几乎每个人都要找他碰一次杯,然后带着崇拜的心情把酒一饮而尽。
林振华不敢跟这些山东大汉拼酒,只能每次小酌一口,但即使是如此,也喝得有些迷糊了。
在敬酒的人当中,林振华现了小青工杨文勇,他还是有点呆呆的劲头,但脸上的气质明显变得自信了许多。
他现在手上有了技术,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受到同行们的尊重,再也不是那种畏手畏脚的样子了。
文勇,听说你也参加了数控镗床的装配?林振华拉着杨文勇,关切地问道。
杨文勇腼腆地笑道:是岑经理让我参加的,我跟鲁机的师傅们又学到了好几招。
林经理,文勇这小伙子可真不赖。
一名鲁机的老工人抢着对林振华说道,小小年纪,眼睛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毒,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什么地方没刮研好。
干活手脚也麻利,我们都说,这孩子是不是一出娘胎就开始当工人了?林振华和杨文勇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小口,然后随意地问道:对了,文勇,你上次找我要求让你弟弟到厂里工作,这事办好了吗?杨文勇道:办好了,谢谢林经理。
把他安排到什么岗位了?林振华问道。
杨文勇道:我找了废旧金属公司的雷经理,让我弟弟文军到他那里去工作了,还是干我的本行,修理旧机床。
我觉得这个活比较锻炼人。
林振华问道:怎么样,他能做得了吗?杨文勇道:还好吧,学技术方面,他不敢偷懒的,他如果偷懒,我就揍他。
揍他?林振华一惊,不会吧,文勇,你还搞体罚呢?杨文勇想当然地说道:那是当然了,学技术哪有不挨打的。
我帮他找了几个师傅,我自己也教他。
师傅不方便揍他,我可是有权利揍他的。
揍的效果好吗?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杨文勇是他亲自从永禾的山里来的,他对于杨文勇的事情还真有几分好奇。
杨文勇满意地说道:效果挺好的,文军到公司还不到一年时间,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做机床的修复工作了,装配钳工的业务掌握得不错,还能自己做些简单的车、铣操作。
林经理,我跟你说,文军过去就比我能干,就是花花肠子多了一点。
只要管得严一点,他肯定会是一个好工人的。
327 发展目标林振华这趟到鲁中机床厂,用马胜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来说,是领导来视察工作,按林振华自己的话说,就是来联络一下感情。
林振华先利用自己掌握地h&h公司收购了鲁中机床厂51%的股权,然后再用收购后的鲁中机床厂的优质资产与汉华机床公司合作,成立一个叫做汉鲁机床的新公司,原来的鲁中机床厂在新公司中所占的权益已经被稀释到只剩四分之一了,事实上就相当于汉华重工完全兼并了鲁中机床厂。
根据双方的合作协议,未来鲁中机床厂的所有机床研和生产都将放在汉鲁机床公司的旗下,在扣除生产和研的成本之后,所得利润由鲁中机床厂和汉华机床公司平分。
在进行对外宣传时,则仍然沿用鲁中机床厂的名义,因为鲁中机床厂在机床业界的声誉还是非常值钱的。
在名份上的转移完成之后,再往下就是管理以及文化上的整合了,这是需要时间的。
汉华重工派出了不少管理人员和工人到鲁中机床厂来协助工作,也是促进整合的一种手段,而像林振华这样的高管,自然也得经常过来走动走动,显示一下存在。
马胜凡生性豪爽,但并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从一个大国企的老总变成了替林振华打工的马仔。
在他心里,有个小计较,如果林振华在他面前摆架子,他就辞职,相信鲁中市怎么也会给他安排一个对应级别的位子,够他养老了。
如果林振华对他礼遇有加,而且保证他在鲁机的话语权,那么他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好好干出一番成绩。
从林振华这边来说,他还真不是那种会当资本家的人。
其实无论是在鲁中机床厂,还是在汉华重工,他都拥有绝对控股权,属于能够放一放王八之气的人。
但他对于这些企业的老领导都是恭恭敬敬,把自己放在一个晚辈的位子上。
以鲁中机床厂来说,林振华在通过h&h公司实现控股之后,仍然保留了原来的管理班子,让马胜凡依旧担任厂长,负责全厂的大小事务。
从汉华重工派过来的干部,名义上也是由马胜凡进行安排,等于给足了马胜凡的面子。
林振华这样做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事先对马胜凡这个人有足够的了解。
心思缜密的项哲在安排这个兼并项目时,就已经派出了一些人在鲁中机床厂进行过暗访,了解到马胜凡其人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品行上也比较端正,属于可用之人。
聪明人在一起做事是比较轻松的。
林振华给了马胜凡信任和尊重,马胜凡则回报林振华以扎实的工作,这种合作就是双赢的结果。
合作中最怕的是各自都藏着自己的小算盘,干活的时间还没有互相猜忌的时间多,这种合作就没有意义了。
宴会过后,马胜凡把林振华带到了鲁中机床厂的会议室幽灵威武。
其他的厂领导以及岑右军等人也一起到了,马胜凡向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开始详细介绍厂里目前的生产经营情况,当然,这主要是为了向林振华汇报。
据马胜凡的介绍,在汉鲁机床公司成立之后这半年的时间里,公司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原有产品的升级改造,现在已经开出了精度可以与进口产品相媲美的大型卧式精密镗床,正在研的还有其他几款大型机床产品,整个产品开的形势十分可喜。
说完现状,马胜凡接着开始讲未来的打算,介绍了几种新产品的开思路和进度,最后说道:对于未来,我的野心比较大。
我们鲁中机床厂,原来一年的产值是2ooo多万,现在咱们搞了新产品,我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让产值翻两番,达到8ooo万。
好!几名鲁机的干部一齐喝起彩来,更有人使劲地拍了几下巴掌,表示对马胜凡这番豪言壮语的支持。
喊完一嗓子后,鲁机厂的干部们现屋子里还有一半的人没吱声,而且不但是没吱声,在这些人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甚至有几分齿冷。
这一半的人,自然就是汉华公司过来的各位了。
岑经理,怎么,你们觉得马厂长刚才提出的目标,有困难吗?副厂长龙万里对坐在身边的岑右军问道。
在龙万里的心目中,三年之内产值翻两番,对于鲁中机床厂的过去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现在有了汉华公司的帮忙,要达到这个目标,应当是有可能的。
岑右军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失礼,连忙笑着回答道:哪里,马厂长说得挺好的,关于厂里的现状还有未来的打算,都说得很详细啊。
马胜凡也注意到了岑右军等人的表情,他不满地说道:老岑,你是当兵的出身,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想就直说嘛。
岑右军看看林振华,林振华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岑右军便笑着说道:马厂长,龙厂长,对于刚才马厂长的讲话,我只有一点不太赞成的地方。
刚才马厂长说未来三年的设想,说打算做到8ooo万的产值,我觉得这个目标有点小了。
小了?马胜凡瞪大了眼睛,老岑,咱们都是搞工业的,可不兴搞浮夸这一套。
8ooo万产值,对于我们厂子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国内整个机床行业的盘子才多大,还有那么多老大哥企业在呢。
岑右军道:马厂长,你知道我们汉华机床公司一年的产值是多少吗?马胜凡道:你们做的都是机床附件,搞得挺不错的,我听说还出口到海外了。
照这样算下来,一年的产值,怎么也得过千万了吧?岑右军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公司去年的产值是1.5个亿。
1.5个亿!!!马胜凡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山东大馒头,再看鲁中机床厂的各位,表情也不比马胜凡更从容。
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于8ooo万这个数字,汉华公司的几位会显得如此淡定,甚至于不屑。
对于汉华重工如何有钱,鲁中机床厂的领导们是有所耳闻的。
汉华机床公司的情况,大家也去参观过,对于公司里那数十台进口机床印象很深。
在大家的心目中,汉华机床公司应当是比较牛气的,不过,再牛气,毕竟只是做机床附件,都是千把块钱一个的小玩艺,撑死了也就弄个千儿八百万的产值吧?鲁中机床厂做的是大件,一些大型机床,一台就是几十万,即便是如此,一年也就是2ooo多万的产值而已。
这2ooo多万的产值,在鲁中市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算是鲁中市的重点企业之一。
正因为带着这样的想,在与汉华机床公司合作时,大家多少带有些傲漫之气,觉得自己是大厂,对方是小公司,自己是可以罩着对方的。
现在听岑右军这样一说,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头藏到裤裆里去了。
耻辱啊,一个5o年厂龄的整机厂,产值居然只有一家年轻的附件厂的五六分之一,这算个什么事呢?我们的机床附件价格不高,但销售的量很大,尤其是出口市场的数量很多。
岑右军解释道,我们有一些产品是拥有专利的,比如华青大学姚教授改进过的自动换刀系统,能够在单主轴的机床上实现屑屑换刀时间低于4秒,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了。
国际上比我们更先进的换刀机构一套是3ooo多美金,而我们一套的出厂价才2ooo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卖到1ooo美金也没问题。
去年一年,我们出口了2ooo多套,光这一个产品就是2oo多万美元。
再至于卡盘、分度头、丝锥夹头、弹簧夹头这些小件,虽然每件的价钱才几百块钱,但我们拿到的海外订单一般都是一两万套,加在一起,金额也不少了。
此外,我们还会主动去了解客户的需求,为客户定制一些工艺装备,这方面的收入也非常可观。
想不到,想不到。
龙万里喃喃地说道,这么小的玩艺,居然也能让你们做成了这么大的生意。
看来,我们真是井底之蛙了。
技术科长王海胜则说道:早知如此,我们也不用费心去搞什么大型镗床了,专心弄几个附件来做,不比现在这样强?你像滚动导轨这玩艺,我们也能造的,我们的技术在国内还是领先的呢。
王海胜这话,多少有几分是沤气的成分了,不过他倒不是对岑右军有意见,而是自己跟自己生气。
作为一名整机厂的技术科长,他对于鲁机的整机技术是颇为自负的,现在看到人家做点卡盘、刀架之类技术含量不怎么样的东西居然能挣这么多钱,他实在是觉得窝火。
马胜凡也泄了气,他转头看着林振华,说道:林经理,听老岑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们真是窝囊废啊。
你们的产值都过亿了,我们还在这想着做几千万的生意。
唉,丢人的事情就不说了,林经理,你说说看吧,你对我们鲁机是怎么考虑的?我们的整机,还有必要继续做下去吗?林振华道:各位,刚才岑经理说的这些,并不是想向各位炫耀什么,而是想说明一点,市场的机会是非常多的,只要我们能够抓住市场机会,企业就能够实现跨越式的展。
我们汉华机床公司既然选择了与鲁机合作,自然是看中了鲁机的整机制造能力。
附件市场其实很小,我们现在拿到1.5个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再想展,余地已经不大了。
而机床整机的市场是非常大的,只要我们能够拿出好的产品,再有好的销售渠道,三年之内做到1o个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1o个亿!这不是开玩笑吧?俺娘哎,我不是听错了吧?真的能有1o个亿,那咱们可就抖起来了!会议室里鲁机厂的干部们纷纷议论起来,林振华抛出来的这个目标,大到出了他们的想象空间。
马胜凡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就是三年弄到8ooo万,林振华一下子把这个目标提高了1o倍,这简直就是跑步进入啊。
大家心里虽然存在着疑问,但不容否认的一点是,林振华说的这个目标,的确让大家兴奋起来了。
谁不想干一番大事业?谁不想走出去能够说一声自己是在产值1o亿的大企业里工作的?要知道,过去开机床行业会议的时候,那些年产值过亿的企业的领导是如何趾高气扬,如果鲁机能够跻身这个行列,不,是站在这个行列的前排,那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情啊。
林经理,你说咱们年产值1o个亿,有依据没有?马胜凡问道。
林振华笑道:马厂长,这个依据,应当是在你这里才对啊。
目前中国的工业正在高展,各行各业对于机床的需求正在急剧增加。
咱们鲁机有很好的技术基础,没有理由不能在这个潮流中挣到大钱的。
最关键的,是我们要了解客户的需求,开出适合市场的好产品。
我这里倒有一个现成的业务。
汉华研究院的刘兆华说道,我们前一段时间给大连一家造船厂提供过几个专用夹具,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他们现在急需大型曲轴加工机床,包括卧式车床和铣床。
他们打算从国外进口,光一台车床就要8oo多万美金,折合3ooo多万人民币,他们一时负担不起。
什么样的车床?王海胜问道,他是搞技术的人,对于这种问题是格外关心的。
刘兆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对王海胜念道:我当时记录了一下,这是他们的需求:数控卧车,最大加工直径12oo毫米,最大回转直径2ooo毫米,两顶尖最大距离6ooo毫米,工件重量25吨。
王海胜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对马胜凡说道:马厂长,我想了一下,这种车床咱们虽然没有做过,但咱们有做大型机床的基础,如果努努力,应当是能够拿下的。
加上数控装置,我估计咱们造一台的成本也就是1ooo万左右。
咱们卖他2ooo万,也比他们进口要便宜吧?你有把握拿下吗?马胜凡问道。
他虽然也算半个机床专家,但一些具体的技术问题还是得听王海胜的。
王海胜道:技术上有几个难点,不过我觉得能够拿下。
前期需要有一些技术投入,我估计得花个几十万吧。
林振华道:王科长,如果能够搞出来,咱们花到5oo万都值。
咱们相当于把一台车床的利润全部用于研,一旦形成了技术积累,下一台咱们就是净赚了。
如果有5oo万的研费用,我再搞不出来,你砍了我的头吧。
王海胜脸都胀红了。
他的技术科过去一年也不过是几十万的研费用,在他看来,如果有5oo万的投入,别说一台机床,就是设计一艘航母也没问题了。
林振华一张口就说到5oo万,倒也不是信口开河,他知道开一款机床产品的难度。
王海胜说要花几十万,是因为穷惯了,所有的东西都想着尽量简化,但简化的结果,必然是难以做出精品。
林振华的目标是做出精品来,他相信,只要形成了技术,花出去的钱是很容易挣回来的。
马胜凡冲林振华翘起一个拇指,说道:林经理,我算是见识你的魄力了,难怪你们汉华重工能够展得这么快。
这么舍得扔钱进去搞研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王海胜得了这个好消息,欣喜万分,浑身上下的郁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对刘兆华喊道:刘工,你的本子里还有啥好项目,一块念出来吧,别藏着啊。
刘兆华笑道:就这一条了,王工如果感兴趣,还是找我们右新经理吧,他的小本子里记的东西才多呢,不光有机床的需求,还有汽车、轮船、推土机的需求呢。
这个右新,怎么不早说呢!马胜凡抱怨道,算了,先不说他了,老王,你琢磨一下,明天你就和刘工一起去大连看看,听听人家是什么要求。
如果行的话,咱们就把它拿下。
没问题。
王海胜爽快地答应道。
林振华笑着摆摆手道:不急,不急,马厂长,咱们也不急着这一会吧。
刚才刘工念的这个,只是给咱们一个启示,其实各行各业需要的机床产品是很多的,关键是我们要去找这些需求。
我明白了。
马胜凡点点头道,看来,在观念上,我们还真是得向汉华公司的同志们多学习学习啊。
大家互相交流吧。
岑右军客气地说道。
林振华道:好,关于公司展目标的问题,麻烦各位再斟酌一下,我们以后再详细讨论。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大家集思广益的,那就是我和王科长、刘工、卫老师去美国的事情。
大家碰一下看,我们这次去美国需要达到哪些目标。
328 美国之旅飞机徐徐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空中飞行的乘客们,不等飞机停稳,便纷纷好奇地透过舷窗观看着窗外的景象。
当年的人们没有那么多出国的机会,这一飞机上的乘客,绝大多数都是初次来到美国,甚至还有相当一批人是初次坐飞机,那种新鲜的感觉是无掩饰的。
前世的林振华曾经陪导师到美国参加过国际会议,对美国不算是太陌生,但这一世,他还是第一次到美国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汉华电子研究所的卫景文、机械研究所的刘兆华、汉华重工的营销经理何飞、鲁中机床厂的技术科长王海胜、外贸部派出的女干部谢云娟,以及神秘莫测的老刀。
除了在美国念过书的何飞之外,这一行人中,只有老刀是曾经到过美国的,不过他对于自己过去到美国的经历讳莫如深,谁也打听不出他在美国干过什么。
林振华这一次组团到美国来,目的是为了与斯皮舍尔公司商讨开展机床整机合作的事宜。
负责在中间牵线的,自然就是林振华的好朋友福特。
他开了一辆旅行车到机场迎接林振华一行,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家名叫赫尔的酒店。
亲爱的林,你们先在酒店休息一天,我已经和我们的董事长威尔森先生约好了,他明天上午会在公司等待你们。
福特把众人安顿下来之后,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道:多谢你,福特,关于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这是应该的。
福特说道,他看看旁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便压低声音说道:林,其实我也是在为自己做事情,毕竟我在h&h也有5%的股份嘛。
对了,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在威尔森先生面前不要提起来。
那是自然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林振华笑道。
事实上,福特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在与林振华合作了。
林振华委托他帮忙牵线销售汉华机床公司的机床附件产品,所有经福特联系过来的订单,他都能拿到一笔价值不菲的提成。
随着汉华机床公司业务的扩大,福特拿到的提成已经过了他在斯皮舍尔公司拿到的薪水,从这个意义上说,林振华才是他真正的老板。
这一次林振华以兰武峰的名义在美国注册h&h公司,福特也认购了5%的股份。
h&h公司收购鲁中机床厂,再以鲁中机床厂和汉华机床公司合作成立汉鲁机床公司,福特也就成了汉鲁机床公司的股东。
虽然目前汉鲁机床公司还刚刚起步,但福特深信,凭着林振华的能力,这家公司未来的展必定是不可限量的,他手里这5%的股份,将来没准就会变成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美元了。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利益,福特对于促成林振华与斯皮舍尔公司之间的合作十分积极,他在董事长威尔森面前把林振华的能耐吹得神乎其神,终让威尔森动了心,答应见一见林振华,看看是否有合作的机会。
送走福特,林振华到各个屋转了一圈,看望了一下同行的伙伴们。
卫景文和王海胜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适应不了时差,满脸都是倦色,林振华让他们呆在屋里休息,说好吃饭的时候再来喊他们。
何飞和刘兆华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
刘兆华是第一次到美国,拉着何飞跑来向林振华请假,申请出去转一转,林振华自然是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都是挺大的人了,而且何飞还是在美国呆过3年的人,肯定不会走丢。
老刀也用不着林振华操心,他甚至连请假都没请,在屋里洗漱了一番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林振华也懒得管他。
陈天说过,老刀属于技术人员,不执行什么动枪动刀的任务,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出去惹事。
林振华去看的最后一个人,是外贸部的谢云娟。
要说起来,这位谢云娟与林振华还有点渊源,两年前,林振华给外贸部打报告,提出组团去参加兰克福装备展,这份报告就是通过谢云娟的手才得以递到部长手上去的。
前两天在北京会面时,谢云娟已经把这个故事向林振华讲了好几次,每一次的版本都比前一次讲的更生动,到最后林振华终于接受了这样一个暗示,那就是谢云娟是他林振华的恩人。
林振华这一次组团到美国找合作伙伴,自然是要获得外贸部批准的。
外贸部便派出了谢云娟作为协调人,参加到林振华的这个团里来。
派出一个协调人,一方面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林振华一行在海外胡作非为,另一方面则是给部里的人谋一个出国的福利。
当年即便是外贸部这样的部门,出国机会也不算是太多,到9o年代中后期以后,这些部门出国机会就多得成为负担了。
谢姐,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林振华来到谢云娟的房间,对她关切地问道。
不辛苦,不辛苦的。
谢云娟满面春风地答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坐十几个小时飞机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哦,谢姐不是说过去没来过美国吗?林振华道。
谢云娟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其实她出国的次数也十分有限,说什么坐十几个小时飞机不过是吹吹牛而已。
美国我倒是第一次来,欧洲那边是经常去的。
谢云娟支吾道。
既然是第一次来,那就好好玩玩吧。
林振华道,这几天,谢姐就在纽约逛逛,不必天天跟着我们工作了。
这怎么行,部里派我来,是来协助你们工作的嘛,所以这几天的活动,还是要以工作为主的。
谢云娟言不由衷地说道。
林振华通过这几天与谢云娟的接触,早已知道她的禀性。
林振华在美国谈的合作,并不想让外贸部插手太多,有这样一个八卦女干部在旁边,麻烦事太多了。
听到谢云娟的推托,林振华说道:谢姐一切从工作出,真是值得我学习啊。
不过,我们和美方的谈判可能要有好几天时间,前面的谈判主要都是一些技术问题,谢姐如果去听,估计也会闷得慌的。
我觉得你只需要最后一天去参加一下我们的签约仪式就好了。
是啊,技术上的事情,我还真是不懂,参加这样的谈判也没用。
谢云娟顺着林振华的话头说道。
林振华道:这就是了,技术上的事情,让卫老师这样的老夫子去谈好了。
你们女同志都是喜欢逛街的,到了纽约,不去逛逛街,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不前几天就由我们去谈判,谢姐替我们去考察一下纽约哪个地方的街道最繁荣。
等到走之前,我们都要给家里人买点纪念品啥的,到时候还要麻烦谢姐给我们带路呢。
谢云娟笑得花枝乱颤:小林经理真是体贴人。
这样吧,出来之前,我们马司长也交代过了,你是我们这个考察团的团长,我的一切行动,就听从小林团长的安排好了。
谢云娟这样说,也就是接受了林振华的安排了。
她也知道,林振华是高祖兴部长都看重的人才,他做点什么事情,肯定是有章的,用不着她在一旁监督。
好不容易出一趟国,如果天天陪着企业去谈判,那岂不是浪费了。
林振华点点头道:既然谢姐这样说了,那我这个不合格的团长就行使一下职权吧。
这样吧,谢姐,我晚上就帮你联系一个在纽约的中国留学生,找个细心点的女孩子,未来几天,让她陪着你在纽约转转,你看怎么样?哎呀,这样就太麻烦了。
谢云娟说道,她不得不承认,林振华在这方面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到了,如果没有一个向导,让她一个人去转,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转呢。
林振华道:这个不麻烦的,我们汉华重工和纽约的中国留学生也有一些联系的,找个人临时当几天导游,问题不大。
林振华这话倒不是吹牛,从前年开始,他就建了一个留学基金,专门资助在海外的中国留学生,杜向阳就是这个留学基金的干事之一。
在纽约的中国留学生中,也有不少人是拿过这个基金的资助的,要从中找一个人出来帮几天忙,应当没什么问题。
对了,小林经理……谢云娟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怎么,谢姐。
林振华问道。
谢云娟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说道:哎呀,算了,比较麻烦的事情,我就不提了吧。
林振华板起脸道:谢姐,你这就是打我的脸了,你千里迢迢跑到美国来,是帮我的忙的,你有什么事情,我还能不管吗?谢云娟道:这趟出来,有几个同事托我买几件电器回去,不过,你也知道的,现在外汇不太好搞……我真糊涂!林振华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美元,递到谢云娟手里,说道:谢姐,这次出来之前,我专门让公司换了一些外汇,是打算在美国期间用做公关费用的。
谢姐要用,我可以匀一部分给谢姐的。
这是2ooo块,你看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
谢云娟喜形于色,她是做外贸工作的,自然知道像汉华重工这种有大量外贸订单的企业手里留存的外汇是非常充裕的。
对于别人来说非常紧张的外汇,对于林振华来说根本不成其为问题。
不过,小林,我回去以后,不一定有美元还你哦,还你人民币可以吧?谢云娟接过钱之后,欲盖弥彰地说道。
林振华给她的钱,她当然是得还的,否则就是受贿了,这种事情她不敢做,林振华也不敢做。
不过,如果还钱的时候以人民币来还,其实她还是赚了不少便宜的,时下的人民币汇率是3.7比1,而黑市上差不多要到1o比1。
林振华呵呵笑道:瞧谢姐说的,当然是用人民币还就可以了。
329 平面插补算法禁止回复;出此更新贴4小时后,请不要回复或顶赞此贴。
不听劝告会进黑房子。
次日一早,福特开着他的旅行车到赫尔酒店接了林振华一行,前往斯皮舍尔公司的总部。
谢云娟则由林振华安排的一名中国留学生陪同,欢天喜地地逛纽约城去了。
林振华给那留学生塞了一笔钱,吩咐她务必要让谢云娟玩好、玩开心。
斯皮舍尔公司的董事长威尔森在公司的洽谈室里接见了林振华等人。
见到林振华之后,威尔森的第一句话便是:林先生,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林振华嘿嘿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六七年前,他利用斯皮舍尔公司生产的oo数控铣床的软件Bg,狠狠地敲诈了威尔森一把,相信威尔森应当是不会忘记的。
当年的事情,非常抱歉。
林振华说道,当年一个小补丁就卖了2o多万美元,的确有些太黑了。
林振华是一个厚道人,当年占了人家的便宜,现在见到正主了,他多少有些歉疚感。
不不不,该说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
威尔森说道,你提供的程序补丁,挽救了斯皮舍尔公司的面子,使我们公司避免了一场灾难。
而我们给你的报酬,实在是太微薄了。
威尔森的这番话,让林振华对他顿生好感。
他知道,威尔森说的并非虚言,在真实的历史中,斯皮舍尔公司就因为出现了这个软件的Bg,导致客户大规模投诉,公司不得不召回大量已经出售的机床,从而一蹶不振。
由于林振华的穿越,斯皮舍尔公司抢在危机来临之前就为客户更换了带有软件补丁的控制电路板,本来将会出现的灾难也就消于无形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威尔森能够对他当面承认这一点,实在是非常难得的。
其实,美国人有时候还是挺单纯的,不太擅长于玩弄心眼。
对了,林,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得知我们的控制系统源码的?现在时间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能为我揭开这个谜底吗?威尔森问道。
林振华道:其实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谜底,只不过是我的一位老师曾经用Zo芯片尝试着编写过类似的控制软件,在计算机进行模拟时,生了与贵公司的机床相同的问题。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找出了Bg,我所做的,不过是把这一点通知贵公司而已。
嗯,这也许是最可信的一个答案了。
威尔森点点头说道。
他无法想象到穿越这种逆天的事情,在不存在穿越的情况下,林振华的解释也许是最合理的,因为他们公司的控制系统源码并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
他们之间的这番谈话,声音不大,而且说得比较隐晦,卫景文一行自然听不出什么来。
关于林振华为斯皮舍尔公司提供过技术支持这件事,卫景文曾经听林振华说起过,不过细节并不清楚。
当然,林振华不愿意说的事情,卫景文也不好过多去打听。
威尔森与林振华寒暄过之后,宾主分别落座,开始了正式的会谈。
会谈的双方事先已经沟通过的,所以倒也不需要什么废话。
林振华带来的这几个人都是高学历,英语水平都很好,因此双方交流起来也没有障碍。
先言的是刘兆华,他代表汉鲁机床公司进行了一个情况介绍,涉及到目前公司的主营产品、技术实力等方面。
斯皮舍尔公司这方除了威尔森之外,还有几名分管技术、销售等部门的负责人,一齐坐在对面认真地听着,同时用笔做着记录。
刘兆华讲完生产方面的内容,何飞接着开始介绍有关营销渠道方面的情况。
汉鲁机床公司继承的是鲁中机床厂的渠道,在中国国内颇有一些影响力,何飞对这些情况都做了详细的阐述。
等到大家都说完,林振华笑着对斯皮舍尔公司的高管们说道:各位,我们今天来到这里,是怀着真诚的态度,来谋求与斯皮舍尔公司建立合作关系的。
各位对于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知无不言。
林先生,刚才听了刘先生、何先生所介绍的情况,我对于贵公司很有兴趣,也非常希望有机会与贵公司开展更深入的合作。
我现在想了解的是,贵公司对于与斯皮舍尔公司的合作,有什么样的考虑?威尔森不动声色地问道。
林振华道:谢谢威尔森先生对我们的认可。
斯皮舍尔公司是国际知名的机床公司,尤其是在数控技术方面处于国际领先的地位。
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拥有生产传统机床的丰富经验,目前正在向数控机床转型,所以我们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斯皮舍尔公司在这方面的帮助。
你能说得具体一些吗?威尔森继续问道。
可以。
林振华道,不容讳言,目前中国的电子技术仍然是十分落后的,我们在对传统机床产品进行升级改造的时候,受电子技术方面的约束非常大。
我们希望能够通过与斯皮舍尔公司的合作,获得所需要的数控模块,以便缩短我们开新产品的周期。
你们是打算向我们购买数控模块吗?斯皮舍尔公司的技术总监沙克尔插话道。
是,也不是。
林振华答道。
抱歉,我不理解你这种中国式的回答。
沙克尔摊摊手说道。
林振华道:是这样的,我们的确希望向贵公司购买数控模块,但我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数控模块的成品,我们还希望贵公司能够向我们转让这项技术,并且与我们分享在数控模块应用中的经验。
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们希望贵公司能够教会我们如何开这些数控模块。
林振华提出的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霸道了,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销售总监布林克干脆地说道:林先生,你的这个想法未免太过于天方夜谭了,如果你们需要购买数控模块,我们可以考虑提供。
但要获得模块开的技术,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林振华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唐突,他振振有辞地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授人以鱼,莫如授人以渔。
我们如果仅仅获得数控模块,而不能掌握开这些模块的技术,未来必然会受制于人。
现在我们的产品还没有定型,还来得及转换,如果未来产品定型了,你们在数控模块随便为难一下,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从这个意义说,我们必须要获得模块开的技术才行。
数控模块的开是我们的核心技术,这是不可能转让的。
沙克尔大摇其头。
威尔森倒没有像他的手下那样反应,他深知,像林振华这样一个人,是不会随随便便提出一个无理要求的。
林振华敢于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是有自己的后手,威尔森很想知道,林振华藏在桌子底下的牌到底是什么。
林先生,正如布林克和沙克尔先生说的那样,贵公司提出希望我们转让数控模块的开技术,这在商业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我很想知道,林先生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
威尔森问道。
林振华道:我想说的第一个理由是,事实,贵公司的数控技术虽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并非是遥不可及的。
我们的机床研究所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在进行数控模块的开工作,也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
我们希望引进贵公司的技术,只是想缩短我们自己开的周期而已,我们认为,支付一些费用,换取时间的节省,还是值得的。
林振华这番话,说得有些委婉,其潜台词就是,我们自己也在搞这项技术,万一我们自己搞出来了,你们再想卖也卖不出去了。
趁着现在还有一些领先优势,还不如先卖个好价钱。
听到林振华的话,沙克尔满脸是不屑的表情,他说道:林先生,对于贵公司的勇气,我是非常佩服的。
不过说到数控技术方面,我认为我们斯皮舍尔公司至少已经比中国的任何一家公司都领先了3o年以。
哦,是吗?林振华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我听说贵公司几年前推出的oo数控铣床,使用的是一位中国人提供的控制源码,这是怎么回事?这……沙克尔脸胀得通红。
oo这件事,算是沙克尔最丢脸的一件事情了。
控制程序中出现了Bg,一群工程师查了好几个月也没查出问题来,结果反而是福特从遥远的中国给来一段补丁,给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今天会面之前,沙克尔已经知道林振华就是当年写这段补丁的人,这使得他在心理就已经有了一个阴影。
这仅仅是一个偶然事件而已。
沙克尔硬着头皮说道,程序的一个Bg,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
不过,如果我能够指出贵公司新开的F45o2五轴联动加工中心的控制源码存在着算法的缺陷,你有什么感想?林振华依然笑眯眯地说道,谈笑间,他已经抛出了一颗重镑炸龘弹。
这不可能!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沙克尔几乎要跳起来了。
这款型号为F45o2的五轴联动加工中心是斯皮舍尔公司新近推出的主打产品,数控系统是由沙克尔亲自带队开的,沙克尔对此非常自豪。
林振华一张嘴就说算法存在缺陷,简直就是**裸地在打他的脸了。
如果换成其他一个中国人对沙克尔说这样的话,沙克尔选择的态度可能会是完全无视,因为他相信对方不可能现什么缺陷。
中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掌握五轴联动的技术,更不用说现控制源码中的算法缺陷了。
但这样的话出在林振华之口,沙克尔就无法保持淡定了,这应当算是一朝被蛇养,十年怕井绳。
林振华知道自己的话对沙克尔产生了效果,不过,真正要让沙克尔服气,还得靠实打实的东西才行。
他拿起桌的铅笔,随手在面前的一张白纸画了起来,边画边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F45o2是默认以旋转轴角度线性插补的方法进行铣削加工的,这样会导致实际刀轴矢量偏离理论刀轴矢量位置,产生出非常大的非线性误差。
尤其是在利用五轴联动加工中心圆周铣削倾斜面的时候,这种误差更加明显,会导致实际刀轴偏离待加工平面,造成过切或者欠切。
沙克尔先生,我说的对吗?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林振华这番话,说得极其专业,这显然不是糊弄人的虚话。
沙克尔的脸变得尤其难看,因为在这一圈人中,他是最了解情况的,他知道,林振华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一款新机床中的关键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
最早林振华说出F45o2存在缺陷的时候,沙克尔还想到会不会是福特向林振华泄露了什么情报。
但当听到林振华说出的这番话时,沙克尔知道福特是无辜的,因为以福特的专业背景,不可能对数控模块中的算法有如此深入的了解。
其实,林振华说的东西也并不复杂,机床加工复杂曲面的时候,是必须把一个曲面当成若干个平面来处理的。
这就像用小刀削苹果,苹果是圆的,而刀是平的,削出来的苹果乍一看是圆形,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到这个圆形是由若干个平面构成的。
所谓插补,就是计算出构成一个曲面的各个平面的位置坐标,然后再由计算机控制刀具和工件的运动,把这些平面加工出来。
插补算法是数控机床控制模块中最重要的部分,算法选择的差异,会直接影响到机床的加工精度。
凭心而论,沙克尔的团队所设计出来的五轴联动机床直线插补算法,在当年是处于领先地位的。
但相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林振华而言,这样的算法就显得十分粗糙了。
林振华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其中的几个缺陷,并且用日后机械专家们提出的新算法予以修正。
我承认,你说的这个问题是存在的,但这是一个业内公认的问题,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哪家公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沙克尔说道,不知为什么,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林振华微微一笑,道:沙克尔先生,你应当说,除了我们汉鲁公司之外,还没有其他公司能够解决。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沙克尔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他曾经研究过其他一些公司的同类产品,现大家都存在着类似的问题,这就说明这个难题是世界级的。
一个至今没有五轴联动机床的国家,居然能够解决五轴联动机床的世界难题,这不是咄咄怪事吗?林振华没有答话,而是直接用铅笔在纸写了一组坐标变换方程,然后把纸推到沙克尔的面前,让他自己去看。
沙克尔将信将疑地接过这张纸,看了看林振华写的方程,自己竖起手掌模拟了一下,不由得嘴唇颤抖起来:我的天啊,这是一个三维插补算法,用三个坐标来进行插补,这简直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我们把它叫做矢量平面插补算法。
林振华道,这个算法的关键在于借助三个坐标的相互关系,来弥补直线插补中的缺陷,如果参数设置得好的话,至少可以修复9o%以的非线性误差。
你确信这种方法有效吗?沙克尔激动地问道,他是一个技术人员,没有什么比技术的突破更让他兴奋的事情了。
沙克尔先生如果有疑问,不妨到计算机去做一下模拟。
这个模拟算法,我想应当是非常简单的?林振华说道。
他可不怕沙克尔去做验证,他刚写出来的这个模型在后世的机械教科作为课后练习题的,其正确性已经得到过验证。
我马去做。
沙克尔喊道,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决定马就到计算中心去验证一下林振华所写方程的有效性。
沙克尔,请稍等一下。
威尔森话了,他刚才一直在冷眼旁观着林振华与沙克尔的对话,现在到了言的时候了。
威尔森虽然对技术并不十分了解,但他从沙克尔的反应中能够看出,林振华给出的绝对是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程度,沙克尔去做模拟已经没有必要的,即便是这个算法还有问题,至少也能够说明一点,即林振华背后的汉鲁机床公司,对于数控技术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有这样的水平,就已经具备了与斯皮舍尔公司对话的资本了。
林先生,我现,每次与你交流,都能够给我们一些惊喜。
威尔森对林振华说道,好,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们斯皮舍尔公司同意向贵公司转让我们的数控模块开技术,你们能给我们一些什么样的回报呢?未完待续。
330 客大欺店出此更新贴4小时后,请不要回复或顶赞此贴。
不听劝告会进黑房子。
林振华在沙克尔面前显摆自己的插补算法,其目的也就是要引出威尔森的这句话。
林振华用来让沙克尔折服的东西,毕竟属于一个金手指的范围,如果他不是一个穿越众,他是说不出这一套东西来的。
但金手指只能唬人,而无法改变中国技术落后的现实。
林振华所说的这些算法,真正要实现,还是需要一批搞微电子、软件、自动控制等专业的工程师,而且需要有强大的工业基础作为支撑。
最简单的一点,他所提出的算法,运算量比原来的算法要大了许多,这就需要设计专门的数字积分电路。
这样的东西目前在中国即便能够设计出来,也无法制造出来。
说到底,他这些知识只能用来与斯皮舍尔公司做交易。
威尔森也是搞工业的人,他并非想不到这一点。
但林振华说出来的这番话,还是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与汉鲁机床公司之间的合作。
林振华露出这一手,对他至少提出了两点威胁。
先,汉鲁公司自己也在搞数控算法,而且水准不比斯皮舍尔公司差,斯皮舍尔公司如果现在不与汉鲁公司合作,未来想合作也没机会了。
其次,林振华提出的这套算法,以及可能还没有展示出来的其他算法,并非只有斯皮舍尔公司一家感兴趣,如果他愿意去找其他家合作,对斯皮舍尔公司将是一个损失。
威尔森丝毫也没想过能够出点小钱把林振华手里的知识买过来,同时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以高薪利诱林振华加盟斯皮舍尔公司。
几年前的那场交易已经让他见识了林振华的厉害,林振华完全清楚自己手的牌值多少钱,他是不会把金子当铜卖掉的。
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拥有一批非常优秀的机械工程师,以及电子工程师,如果威尔森先生愿意,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联合研究机构,合作开新一代的数控系统。
林振华先抛出了第一个设想。
威尔森扭头看了看沙克尔,沙克尔向威尔森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这种合作是非常值得的。
技术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是孤立产生的,林振华能够提出一个领先于时代的算法,说明林振华背后的团队拥有强大的实力,与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团队合作,对于斯皮舍尔公司来说,并不算吃亏。
林振华当然知道自己所卖弄的这套算法并不是自己的团队所搞出来的,不过他也并不担心未来穿帮。
他手至少有姚鹤良和刘向海这两张王牌,只要他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提出一个方向,姚鹤良和刘向海都能够带领他们的团队把相应的技术搞出来。
事实,刘向海过去在汉华机械厂利用普通机床进行仿五轴加工的时候,所提出来的算法就包含了许多有价值的元素,拿这些东西去糊弄沙克尔,应当足够了。
只要双方能够开始合作,沙克尔把目前斯皮舍尔公司的技术拿出来,林振华相信诸如刘兆华、马杰等一代青年才俊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化吸收,届时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中国工程师肯定不会丢人的。
要知道,西方人的数学头脑远不能与东方人相比,全世界数学搞得最好的莫过于中国、印度、俄罗斯等东方国家,美国人其实大多数都是数学盲。
我们可以考虑在这方面的合作,不过,我的团队希望能够看到贵方更多的实力展现。
恕我直言,合作应当是在双方能力对等的前提下才可以实现的。
威尔森毕竟还是留了一手,他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先凭林振华一句话,他还是无法相信汉鲁公司的实力。
林振华点点头道:没有问题,未来几天内,我的技术总监会与沙克尔先生在这方面进行更为充分的沟通,我想我们的实力是能够赢得斯皮舍尔公司的承认的。
在说到技术总监一词的时候,林振华指了指身边的刘兆华,把刘兆华给吓了一跳。
他目前的确是机床研究项目的负责人,在洋鬼子面前装作技术总监倒也无妨。
但要让他去与沙克尔交流数控算法,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才林振华说的那一套,他听是听明白了,但背后的原理他还没想清楚呢。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法反对林振华的话,只是装模作样地向沙克尔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振华没有管刘兆华在想什么,他接着对威尔森说道:威尔森先生,我的考虑是,未来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所需要的数控模块,一律由这个联合研究机构负责设计,然后由斯皮舍尔公司独家供应。
你估计你们对模块的需求最能够达到多少?威尔森问道。
林振华道:刚才我的同事已经向各位介绍过了,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的基础是中国国内久负盛名的鲁中机床厂,我们在中国市场拥有良好的信誉和客户关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机床产品将在三年内达到3亿美元的销售额,我想这些机床产品中间,绝大多数会是数控机床。
威尔森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数控机床使用的数控模块包括各种数控装置、伺服驱动单元等,价格不一,但总体算起来,其价值在数控机床的价值中要占到2o%左右的份额。
如果汉鲁机床能够做到3亿美元的销售额,就意味着需要采购3ooo万美元以的数控模块,这可是一个大订单啊。
传统人们喜欢说店大欺客,殊不知这句话的背后还有一句,就是客大欺店。
林振华手如果攥着一张几千万美元的订单,那么他就拥有了与各家供应商讨价还价的资本。
嗯,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合作。
威尔森用一种美国式的委婉口吻表示了接受,不过,大家都能够感觉到,威尔森被林振华开出的条件说得心动了。
事实,林振华给出的条件还是比较厚道的,他虽然一张口就要求对方转让技术,但转让之后,却又承诺所有的数控模块都从对方这里订货。
也就是说,不会让对方因为让出了技术而失去市场,这样就减少了对方对于转让技术的心理障碍。
威尔森当然也明白,林振华此举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汉鲁公司掌握了全部的技术,同时中国自己也拥有了芯片开和制造能力,林振华迟早是会甩开斯皮舍尔公司的。
不过,按中国目前的工业基础来看,这起码也得是2o年以后的事情了,他没有必要为了2o年后的风险而放弃眼前的利益。
除了数控技术方面的合作之外,我们还希望与斯皮舍尔公司进行其他一些方面的合作。
比如说,机床整机的制造,如果威尔森先生认为有必要的话,我们非常有兴趣成为斯皮舍尔公司在亚太地区的代工厂。
林振华说道。
代工?威尔森眼睛一亮。
是的。
林振华道,我们分析过斯皮舍尔公司的资料,我们的看法是,斯皮舍尔公司在数控方面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尽可专注于做数控系统。
美国市场机床整机制造的利润已经非常微薄,威尔森先生以及在座的各位先生把宝贵的精力花在这面是完全不值得的。
这一句又是正中要害,斯皮舍尔公司的各位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机床算是一种高附加值产品,但其中涉及到的人工成本也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在机床装配的环节里。
以主轴箱中离合器的装配为例,一组摩擦片的安装间隙就非常有讲究。
间隙大了,会导致打滑,无法传递足够的转矩;间隙小了,停机时松不开,又容易产生磨损。
调整摩擦片的间隙需要有经验的工人反复操作,人力投入非常大。
现在的美国年青人都不愿意干这种苦活,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技工,工资要求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
在座的都是公司的高管,谁不知道这其中的苦处。
林先生,你掌握的信息的确非常准确。
威尔森苦笑着说道,的确,我们的确考虑过要把机床整机的生产交给代工厂去完成,我们曾经去考察过墨西哥和印度的代工厂,但结果并不能让人满意。
他们的工人工资的确非常低,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工人素质也达不到要求。
这个我倒是有亲身体会。
一直充当听众的老刀忍不住插话了,我曾经参观过一家印度的电子厂,他们的工人在拿电子芯片的时候,手的咖哩还没有洗净呢。
他们在焊接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使用助焊剂,因为咖哩的助焊效果比松香更好。
哦,我卖糕的!销售总监布林克夸张地大笑起来,刀先生,也许是你看错了,说不定人家是用松香当午餐的调料的呢。
大家嘻嘻哈哈笑过,林振华正色道:关于这一点,我想请各位放心,中国工人的素质是非常高的。
如果各位对此不放心,我们非常欢迎各位去参观我们的工厂,你们会看到我们的工人有着非常高的技术,而且有着良好的纪律。
331 核心技术对于中国工人的素质,其实斯皮舍尔公司的高管们是有所了解的。
这些年,斯皮舍尔公司也曾向中国出口过不少机床,前往中国进行安装和培训工作的职员在回到美国之后,都对中国工人的悟性、吃苦耐劳精神以及纪律**口称赞,所以林振华称自己的工人素质极高,大家都有了七八分的相信。
关于寻找代工厂这件事,斯皮舍尔公司的高层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林振华的这个提议,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却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随着全球制造业逐渐由转向亚洲,机床的主要市场也随之到了亚洲。
斯皮舍尔公司在美国生产机床,再销售到亚洲各国,不但运输成本会升高,而且进行售后服务的成本也会大幅度升高。
如果林振华的汉鲁机床公司能够为斯皮舍尔进行代工,那就意味着斯皮舍尔公司只需要生产一些高附加值的部件,而把其他部分都转到了中国。
未来,汉鲁公司作为代工厂,也可以承担起在亚洲区域内进行售后服务的责任,这将使得斯皮舍尔公司的生产成本大幅下降,利润必将随之上升。
接下来,双方便就可能进行的代工方面的合作进行了研讨。
林振华坦承目前汉鲁机床公司在一些部件方面的技术还不过关,包括滚珠丝杠、油膜轴承、伺服电机等等,还不能达到斯皮舍尔公司目前的技术水平,这些部件将仍然由斯皮舍尔公司生产。
至于其他的部件,双方的技术差距有限,只要斯皮舍尔公司能够提供相应的工艺文件,在一些关键技术上进行必要的指导,则以鲁中机床厂和汉华机床公司的现有水平,应当是能够生产出来的。
在机床生产中依赖人工最多的装配环节,将全部转到中国去完成。
当然,前提是中国的装配钳工技术水平得到了斯皮舍尔公司的承认。
对于这一点,林振华是不担心的,杨文勇装配德国废旧机床已经能够达到原厂的精度,鲁中机床厂有几名老钳工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完全能够通过美国人的测试。
林先生,在今天见面之前,我一直在猜想,你这次会给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我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但仍然没有想到你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谈判结束之后,威尔森握着林振华的手,感慨地说道。
林振华呵呵笑道:威尔森先生,我可是带着开展战略合作的想来的,我相信,以威尔森先生的远见卓识,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善意。
威尔森道:如果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够如今天洽谈的这样展开,那么我们斯皮舍尔公司将会生一次全面的转型,这是我们公司有史以来最具有**性的一次转型。
我相信这也将是最为伟大的一次转型。
林振华拼命地拍着威尔森的马屁,坚定他的信心。
正如威尔森说的那样,如果双方能够照今天谈的这样合作,斯皮舍尔公司从此将专注于数控系统和机床附件的生产,利润较薄的机床整机制造将由汉鲁机床公司完成。
相当一批生产工人将会被辞退,但公司的股东收益将会比过去更高。
威尔森并不需要对工人负责,他只需要对股东负责,所以这样的合作对于威尔森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对于林振华来说,如果汉鲁公司能够成为斯皮舍尔公司的代工厂,对于提高汉鲁公司的技术水平将是很有好处的。
机床整机制造放在美国的确没有利润,但拿到中国去做,就完全不同了。
这点加工费用在美国人眼里微不足道,在中国却是一笔横财啊。
美国人不时兴搞什么接风宴会,林振华等人在斯皮舍尔公司吃了一顿简单的工作餐,便离开公司返回赫尔酒店了。
他们与斯皮舍尔公司的谈判并未结束,在未来几天内,他们还要就一些具体的细节再进行协商。
回到酒店,刘兆华顾不上回自己的房间,直接跟着林振华到他的房间里来了。
一进门,刘兆华就着急地问道:林经理,你今天在沙克尔说的那个矢量平面插补算,能给我讲讲吗?林振华笑道:刘工,你也太心急了吧?你总得让我洗把脸吧?你洗,你洗,我等着。
刘兆华跟着林振华来到洗手间门口,真的站在那里等着他。
林振华暗自觉得好笑,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走出洗手间,对刘兆华说道:你不至于吧,怎么能急成这个样子?刘兆华道:林经理,你不是让我明天和沙克尔去探讨插补问题吗,可是我对你说的这个算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时候如果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了?林振华呵呵一笑,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一叠纸,交给刘兆华道:放心吧,我敢放出豪言,自然就是有所准备的。
这里有一些资料,你拿去消化一下,明天拿这些东西去糊弄沙克尔,绝对没问题的。
这些资料,是林振华这几天临时写的一些东西,主要是他自己所记得的一些数控机床方面的知识。
林振华不是人,不可能把前世学过的东西原原本本地默写出来,不过,理工科的东西倒也不需要去默写,只要记得主要的原理,根据原理去进行推导,也就能推出个不离十了。
由于国内数控技术水平的局限,林振华此前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些知识拿出来使用。
这就像一个人穿越到明朝,你就算能够背出Indos的全部源码,又有什么用武之地呢?这一次出国之前,林振华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些知识对于斯皮舍尔公司应当是有价值的,便整理了一部分出来,不料还真的挥了作用。
思念停息刘兆华接过林振华递给他的资料,迫不及待地坐在沙上看起来了。
才看了两页,他便拍着茶几高声喊了起来:林经理,你太了不起了!这里面的这些想,简直都是天才的想啊!林振华只觉得浑身暴汗,这些东西可都不是他的创新,他不过是从后世剽窃过来的而已。
要说天才,只能说提出这些理论的人是天才,这与他林振华是没什么关系的。
刘工,你这个也太夸张了吧?林振华怯怯地说道。
刘兆华道:林经理,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我觉得,这里面的思想,甚至已经过姚教授的水平。
对了,林经理,你是什么时候自学了这么多机械知识的?林振华摆摆手道:刘工,你可别把劳都算在我身上,其实,这里面的很多想,也是我和姚老师,以及舰船研究院的刘向海所长一起讨论出来的,他们对于这些理论的贡献,远远大于我呢。
事到如今,林振华也只能把事情往姚鹤良、刘向海他们身上推了。
这里面的有些理论,姚鹤良的确提起过,所以林振华不怕刘兆华去对质。
至于刘向海,那是属于国防军工系统的大佬,谁能上门去找他求证?林经理,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成果拿去表啊?我相信,这些成果完全能够表在机械专业的顶级期刊上的。
刘兆华兴冲冲地给林振华出着主意。
林振华正色道:刘工,这可不行。
这些东西,每一项都能够成为企业的核心技术,如果拿去表,公之于众,未免太可惜了。
个人的声誉值得了什么,把企业展起来才是最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刘兆华连连点头。
林振华道:这样吧,这些材料我就交给你了,你今天晚上务必把它们看懂,理解透。
明天你要与沙克尔进行交流,材料上的东西,你不能完全泄露给他,而是要有所透露,有所隐瞒,一定要把他钓住,你明白吗?明白!刘兆华响亮地回答道,他毕竟也是华青大学出来的,智商凡,林振华稍一点拨,他也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林振华这份材料上的东西,他深信自己完全能够看懂、吃透,这些理论都是十分前的,只要稍稍露出一点风来,不怕沙克尔不上钩。
刘兆华欢天喜地地拿着材料回自己房间去了,林振华送他出门,听到他路过何飞房间时,喊了一声:何飞,你下去吃饭的时候帮我带两个面包上来,我就不去吃饭了!林振华摇了摇头,带上门,往谢云娟的房间走去,忙活了一天,他还不知道谢云娟今天玩得如何呢。
他是有意把谢云娟支开的,国家虽然鼓励对外开放、引进外资,但在一些具体的政策上却有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如果谢云娟在场参加谈判,还不定会生出什么妖蛾子呢。
走到谢云娟的房间门口,林振华敲了敲门。
谢云娟已经回来了,听到敲门声,便迅地过来打开了门,把林振华让进屋里。
林振华在沙上坐下,笑着问道:谢姐,今天在纽约考察的情况如何啊?谢云娟装作痛苦的样子,叹着气说道:哎呀,在纽约逛商场可真是一件苦差事啊,人家这里的商场真是太大了,我从一楼逛到十楼,差点没把我累死呢。
332 罢工听到谢云娟叫苦,林振华连忙假惺惺地问候了几声,人家逛街累着了,怎么也算个工伤吧?哎,对了,小林,我记得你们汉华重工也有家电出口业囘务的,你对美国的家电销囘售商熟不熟啊?谢云娟忽然想起一事,对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点点头:我们公囘司的几种家电产品也有出口到美国来的,所以我和美国方面的销囘售商倒也有一些联囘系。
怎么,谢姐有什么事情吗?谢云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支支吾吾地张口了:小林,是这样的,这次出来,有几个朋友托我帮他们看看能不能在美国买两部冰箱回去,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关系能够买到。
林振华呵呵笑了起来:不会吧,谢姐,美国买冰箱也要票了?作为那个时代的中囘国人,对于市场上缺货是很习惯的,要买紧俏东西都得托人找关系才行。
不过,谢云娟找关系都找到美国来了,这可让林振华觉得太无厘头了,在美国只有卖不出去的东西,没听说过买不到的紧俏商品啊。
谁知,谢云娟却非常认真地告诉林振华:小林,你还真说对了,美国买冰箱,也要票了。
不会吧?林振华瞪大了眼睛,谢姐,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谢云娟不满地说道:你这个小林怎么这样,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跟你个年轻人开这种玩笑?我今天在电器商场问过了,人家说冰箱缺货。
别,谢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青春年少……林振华惊诧之余,也没忘了拍拍谢云娟的马屁,说完这话之后,他接着问道:谢姐,你是去了一家电器商场,还是去了好几家?我去了好几家,你不信可以问问那个留囘学囘生嘛,她也帮我打听了的。
说是百年不遇的事情,我看中的几个型号的电冰箱都断货了,售货员说什么时候有货还说不定呢。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冰箱都断货了,巴西产的还有,美国本地产的就没有了。
我总不能跑到美国来,买个巴西产的电冰箱回去吧?谢云娟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林振华满头雾水,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电囘话号码本,翻到一页,然后抄起谢云娟房间里的电囘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哈罗,是gart公囘司吗,请给我找一下贝琳达女士。
林振华对电囘话里说道。
说起贝琳达,此人与林振华的渊源挺深的。
几年囘前,林振华在广交会上推销五叶风扇,最早上前与林振华洽谈的,便是这位美国gart公囘司的销囘售总监贝琳达。
在随后的几年中,贝琳达几乎每年都要去一两趟中囘国,其中还专门到浔阳去参观过汉华家居公囘司的家电生产线,与林振华见过几次面。
这次林振华到美国来,本来也打算在忙完正事之后去见一见贝琳达的,现在听到谢云娟说纽约市场上的电冰箱居然断货了,他忍不住要找贝琳达问个究竟了。
哈罗,我是贝琳达,请问你是哪位?电囘话里传来贝琳达那温柔的声音。
林振华笑着答道:你好,亲爱的贝琳达女士,我是中囘国的林振华。
哦,亲爱的林,你怎么会给我打电囘话的,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贝琳达惊讶地问道,她还以为林振华是打越洋长途过来找她呢。
汉华家居公囘司至今仍然在向gart公囘司提囘供家电产品,贝琳达先想到的就是在供货方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振华道:没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我到纽约来了,所以打个电囘话来问候一下你,我非常希望有机会能够去拜访你一次。
太好了,你到纽约来了?哦,我明白了,你应当是来找福特先生的吧?贝琳达道,林振华与福特的交情,她也是知道的。
林振华把自己希望与斯皮舍尔公囘司之间开展合作的事情简单地向贝琳达说了几句,当然其中是不涉及到商业秘密的。
说完之后,林振华问道:贝琳达女士,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今天我的一位同事在纽约逛商场,现纽约的电器商店里本地产的电冰箱都断货了,这事属实吗?贝琳达一听是这件事情,不由得倒起苦水来了:我的天啊,这下完了,冰箱断货的事情居然都要传到中囘国去了。
你的同事了解到的情况是真囘实的,我们本地产的冰箱已经有一个多月断货了,因为这件事,我们gart公囘司也蒙受了一定的损失。
我们开出去的提货单无提到货,不得不向我们的客户赔款了。
怎么会这样?林振华问道,难道美国生经济危囘机了吗?贝琳达道:不是经济危囘机,只是一场罢囘工而已。
我们市场上冰箱的主要供应商泰戈公囘司的工囘人罢囘工了,所以冰箱的供应就中断了。
林振华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工囘人为什么罢囘工,而且,一场罢囘工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吗?贝琳达道:是工会组囘织了这次罢囘工,要求增加工囘资。
但泰戈公囘司的老板霍恩比先生坚决不同意,结果双方就僵持起来了。
过去泰戈公囘司的工会也曾组囘织过几次罢囘工,每一次都获胜了。
但这一次我看霍恩比老头大概是被激怒了,持续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屈服,我们现在都在观望结果呢。
听到贝琳达把霍恩比叫作老头,林振华心念一动,问道:怎么,贝琳达,你和霍恩比先生很熟悉吗?贝琳达笑道:是的,我和他很熟悉,年轻的时候,他可是追求过我的。
这些年,我们关系一直都保持得不错。
林振华道:贝琳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大家关系这么好,他那里出了事情,你怎么也不去看望看望他呢?贝琳达也是聪明人,她从林振华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意思,便问道:怎么,林,你有兴趣去看望一下霍恩比吗?呃,我的确有点兴趣。
林振华道,贝琳达,实不相瞒,我还没见过罢囘工是什么样子呢,如果方便的话,我很想去拜访一下霍恩比先生,顺便看看泰戈公囘司的罢囘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好吧,我替你联囘系一下霍恩比,也许他会有兴趣见一见中囘国朋友的。
贝琳达在电囘话里答应道。
次日清晨,贝琳达开着她的轿车来到了赫尔酒店,林振华带着谢云娟一起登上了她的车子。
贝琳达拉着他们二人,向纽约郊区的泰戈工厂开去。
林振华的其他同伴照旧坐着福特的车前往斯皮舍尔公囘司,去进行一些后续的洽谈,这些洽谈林振华和威尔森都不会参加,是在下属们之间进行的。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林振华一行进入了泰戈公囘司。
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电冰箱制囘造公囘司,迎着大门的地方立着一块碑,上面写着TIgeR的字样,还有一个像猛虎扑食一样的图案,这应当就是泰戈公囘司的Logo了。
车子开进公囘司的大门,林振华便感觉到了由于罢囘工而带来的萧条感觉,厂区道路似乎都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落叶积了满地。
霍恩比已经事先得到了贝琳达的通知,专门站在办公楼下等待着林振华一行。
这是一位头花白、满面红光的白人老头,看起来有6o来岁了,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脸上带着点倔倔的样子。
看到他,林振华就想起了朱铁军老囘爷囘子,这两个老头应当有点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平常看起来像个邻家老囘爷爷,童心未泯的样子,但一旦被激怒了,那可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去的。
贝琳达,我的女神,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霍恩比迎着贝琳达走过去,老头老太之间来了一个儿囘童囘不囘宜的熊抱,互相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霍恩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中囘国朋友,叫林振华。
这位是他的朋友,谢女士。
贝琳达向霍恩比介绍道。
林振华走上前,和霍恩比握了握手。
霍恩比似乎想在林振华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握手时使了点劲,不过林振华也不是善茬,手上同样给了点力。
两个人在手上无声地较量了一下之后,都笑了起来,相互知道对方都属于性囘情中人。
霍恩比把众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亲自给大家倒上水,然后自嘲地对林振华和谢云娟说道:林,谢,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的工囘人罢囘工了,连我的秘囘书都参加了罢囘工,我只好亲自给你们倒水了。
谢云娟也算是个老外贸干囘部了,但对于这种私人性质的拜访还很不适应,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只能是笑笑不说话。
林振华倒是挺无所谓的,在他心目中,美国人也是人,而且美国人相对还要单纯一些,其实是挺好打交道的。
霍恩比先生,我想打听一下,你的工囘人为什么罢囘工了?是因为你虐囘待他们吗?我看你可是一个好老头,应当不会虐囘待工囘人吧?林振华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道。
霍恩比大摇其头:这怎么可能,我经营这家企业已经有3o年时间了,谁不知道我霍恩比老头比工囘人们的父亲还关心他们。
他们罢囘工的原因,是要求我提高工囘资,这已经是过去三年中他们第五次提出提高工囘资的要求了。
我答应了四次,不想再答应第五次了。
现在你的工囘人平均工囘资是多少?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每周42o美元,这在周围的工厂里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了。
霍恩比说道。
42o美元?一个月差不多就是18oo美元了吧?这得合多少人囘民币啊?谢云娟小声地对林振华问道。
她是做外贸的,英语水平也不差,林振华与霍恩比的对话,她都能听懂。
林振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答道:按3.7的汇率算,得合差不多7ooo人囘民币了。
我的妈呀,一个月挣7ooo块钱还不够啊?谢云娟直咂舌道。
林振华没有和谢云娟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转回头对霍恩比说道:霍恩比先生,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场罢囘工问题?霍恩比一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曾经试图和工会谈判,想让他们理解公囘司的财政困难。
但工会不愿意和我谈,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增加工囘资,除此之外说什么都没用。
我现在一年的利润只剩下几十万美元了,如果每个工囘人的周薪再增加2o美元,我就要破产了。
现在把持工会的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没有我们老一代这样勤俭的精神,工作怕苦怕累,对于工囘资的要求却非常高。
贝琳达深有同感地叹道:可不是吗,我们公囘司的年轻人现在也是这样,无论叫他们做什么事情,他们先要问的就是给多少薪水。
像到亚洲出差这样的事情,到现在还需要我这个年龄的人去做,年轻人反而不愿意去。
林振华道:霍恩比先生,既然当地的劳动力价囘格这么贵,而且工囘人还不好说话,你为什么不考虑把工厂迁到其他地方去呢?迁到哪去?霍恩比问道,现在并非只有纽约周边是这样,整个美国都是如此。
除非……除非怎么?林振华看着霍恩比,不怀好意地笑道。
怎么,年轻人,你有囘意承接我们的工厂吗?霍恩比问道,他从林振华的表情中读懂了林振华的意图。
林振华点点头道:老囘爷囘子真是睿智,我正想向你提出这个建议。
你们的工囘人周薪是42o美元,而我们那里的工囘人周薪只需要1o美元,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1o美元!霍恩比夸张地叫了起来,我卖糕的,你说的的确是工囘人吗?林振华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难以启齿,目前国内工厂的平均月工囘资水平也就是8o至1oo元的样子,摊到4个星期,周薪只有2o至25元人囘民币,按3.7的汇率算,只相当于5到7美元。
林振华说1o美元,还多少带了一些浮夸的成分在内。
当然,客观地说,两个国囘家的货币价值也不是完全按汇率换算的,那时候1块钱人囘民币能够买到的东西,在美国用1美元也不见得能够买到。
所以中囘国工囘人的消费水平与美国工囘人相比,并没有那么悬殊。
中囘国的农产品价囘格很便宜,工业品价囘格相对较高,所以中囘国人在吃饭方面还是能够满足的,但要买家电就比较艰难了,至于买小汽车,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中囘国的工囘资水平的确比较低。
贝琳达证实道,我想,林所说的情况,应当是属实的。
难怪我的一些朋友都在讨论把工厂迁到中囘国去的事情。
霍恩比说道,周薪1o美元的工囘人,这简直是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
林振华道:霍恩比先生,不瞒你说,我手头就有一条电冰箱的生产线,能够达到年产15万台的规模。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把它扩展到年产3o万台。
如果你能够提囘供主要的配件,在中囘国进行组装,再运回美国来销囘售,我想即便加上两头的海运成本,冰箱的价囘格也会比现在低得多的。
我对此深信不疑。
霍恩比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计算起来。
作为一名资深的业内人囘士,他对于冰箱的生产成本以及海运成本了如指掌。
计算完毕之后,他抬起头来,对林振华问道:林先生,如果每台冰箱我给你15美元的组装费用,你觉得如何?在头一天与贝琳达通电囘话的时候,林振华就已经存下了要切这个加工订单的心思。
出前在北囘京与黄冈的一番交流,让林振华对于出口加工业囘务有了新的认识。
在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应当做高附加值的装备产品,但与黄冈谈过之后,他觉得劳动密集型的出口加工工业其实也不应当放弃。
中囘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农村有几亿劳动力需要转移,急需大量的就业岗位。
高附加值产品要做,低附加值产品同样要做。
于建教授的错误,在于他光给中囘国找了一个低附加值工业的定位。
而黄冈的观点,则是高中低端通吃,恨不得把全球的工业全部集中到中囘国来才好,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工厂的定位。
林振华想通了这一点,这一次到美国来就存着软硬通吃的念头。
头一天他在斯皮舍尔公囘司跟威尔森谈机床整机的代工,今天又跑来与霍恩比谈冰箱的代工。
既然美国工囘人嫌工囘资低,那么就把这种低工囘资的岗位让给中囘国工囘人吧,我们不嫌弃。
霍恩比先生,你刚才算出来的工囘资,只够我们支付给工囘人的。
作为一名和你一样的经营者,我还需要考虑股东收益的。
林振华笑着对霍恩比说道。
嗯,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的工囘人周薪只有1o美元吗?霍恩比说道。
据他的计算,每台冰箱15美元已经包含了企业利润在内了。
这只是薪水而已。
林振华道,贝琳达女士是到过我们的工厂的,我想她会有一些言权。
我们的工厂是社囘会主囘义工厂,我们要负担工囘人的所有福利,包括他们的住房、医囘疗、子女教育,所有这些都是需要额外费用的,所以嘛……333 讨价还价霍恩比当然明白林振华这样说的目的是在讨价还价,他也是一个商场老手了,哪里会被林振华唬住。
名加笔趣阁看最新章节//他淡淡一笑,对林振华说道:年轻人,15美元一台的加工费,已经不少了。
要知道,如果我把冰箱生产线迁到印度去,即使每一台冰箱只给12美元的加工费用,他们也是会接受的。
林振华想起了头一天在斯皮舍尔公司谈判时老刀说的典故,不由得笑着说道:霍恩比先生,我对你说的情况深信不疑。
不过,你确信印度的工人不会用沾满咖哩的手去组装你的冰箱吗?贝琳达闻听此言,也笑了起来,她对林振华说道:林,我怎么觉得你对印度人有一些成见呢?要知道,你们江南省的工人虽然不吃咖哩,但他们吃辣椒的能力也是非常惊人的。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吧?林振华道,我们的工人虽然吃辣椒,但他们不会把辣椒酱抹在冰箱上的。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霍恩比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对于中国和印度两个国家里工人的情况,他多少有所耳闻,林振华举的例子虽然比较极端,但也说明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印度的工人纪律性的确是比较差的。
选择合作伙伴绝不是谁便宜就选谁的,工人素质、企业信用、政治与社会的风险等等,都是需要考虑的内容。
霍恩比在此前没有把工厂迁到海外去,也是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对于林振华的企业,霍恩比曾听贝琳达说起过,他也亲自察看过汉华家居公司生产的五叶风扇以及喷瀑式洗衣机,这些产品无论是内在质量还是表面的做工,都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也是霍恩比有意与林振华合作的原因所在。
好吧,年轻人,我承认你说的对。
霍恩比不想和林振华继续绕弯子了,他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说说你的想法吧,每台冰箱你们希望拿到多少加工费。
一口价,25美元。
林振华说道。
对于加工费,林振华大致算过一笔帐。
他打算用来承接泰戈公司冰箱生产业务的平台,自然就是让轻化厅觉得头疼无比的江实电。
江实电过去年产15万台电冰箱,生产工人大约是1ooo多人。
如果要把生产线扩展到年产3o万台,生产工人大约要增加到25oo人左右。
如果每台电冰箱的加工费是15美元,3o万台电冰箱,能够挣到45o万美元的加工费,即使是按汇率计算,也相当于17oo万元人民币。
名加笔趣阁看最新章节名工人一年的工资也就是3oo多万的样子,加上其他生产投入在内,一年成本撑死了也就是6oo万,17oo万的收入算是非常丰厚了。
不过,林振华是看惯了大钱的人,他看出霍恩比的确有意把生产迁到中国去进行,这样一个敲竹杠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同时也算过另一笔帐,知道即使按25美元一台的加工费,霍恩比得到的利润也要比现在高得多,谁让他现在用的工人都是周薪42o美元的大爷们呢?25美元一台的价格未免太高了吧?要知道,我还要承担往返的运输费用的。
霍恩比对林振华叫苦道,我听说,你的工厂是在中国的内地,并不是沿海,我想,这会影响到运输费用吧?林振华道:我们的企业在中国内地不假,但我们濒临中国最大的河流,也就是长江。
海轮可以直达浔阳港,所以运输成本的增加并不明显。
即使是这样,我认为25美元还是太高了。
那么我们可以稍微退一步,要不,24美元吧……林振华漫天要价,霍恩比坐地还钱,两个人拿着笔算了半天,最后达成了妥协,按每台22美元的加工费来执行。
在合作方式上,泰戈公司的义务是向江实电提供生产冰箱的原材料以及一部分成品配件,江实电负责组装。
在泰戈公司所提供的配件中,便包含了冰箱中的核心部件压缩机。
这些压缩机将在美国生产,然后运到中国去进行装配。
霍恩比先生,你是否有意把压缩机的生产也转移到中国去进行呢?林振华问道。
霍恩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中国生产压缩机当然更好,这样可以减少中间周转的成本。
但据我了解的情况,目前中国的压缩机生产技术还不过关,我不希望我的冰箱因为压缩机的问题而被顾客退货。
压缩机的生产,也不外乎就是一些专利技术而已。
如果你愿意向我们转让这些专利技术的话,我可以考虑让出一部分加工费用。
林振华说道。
霍恩比道:年轻人,不要太贪心了。
我们先把第一阶段的合作完成再说,我想,如果我们在整机装配方面的合作令人愉快的话,关于压缩机的生产,你们会有机会的。
嗯,好吧。
林振华点点头道,他也知道合作只能是一步一步来的,即便是今天谈的这些,也并非马上就能签字生效。
霍恩比还需要派人去江南省考察,以确认江实电是否有能力承接这些业务。
此外,关于运输成本、保险、违约责任等等细节,也需要进行反复推敲才能确定,霍恩比和林振华两个人所说的,仅仅是一种合作意向而已。
这场谈话,对于宾主双方来说部是很愉快的。
霍恩比下定了要把生产线迁到中国去的决心,当然,最终的合作伙伴是不是选择林振华又另当别论。
林振华也从霍恩比的反应中验证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美国的确有不少企业是希望在海外寻找代工厂的,有了这个信息,他便开始琢磨并购江实电的问题了。
江实电有一条现成的冰箱生产线,还有上千名有冰箱生产经验的工人,只要能够把管理制度重新建立起来,承接泰戈公司的生产业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谢云娟这趟也没白来,听说她想购买泰戈公司生产的电冰箱,霍恩比当即表示,从自己的库存中拿出两台来卖给她,价格上也比市面上的售价要优惠了两成。
谢云娟闻听此言,自然是高兴得眉开眼笑了,她把自己的这个好运都归功于林振华了,至于林振华与霍恩比谈的合作,她反而兴趣不大。
谈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林振华一行便向霍恩比告辞了。
霍恩比亲自把他们送到办公楼的楼下,他握着林振华的手说道:林先生,能够有机会与你这样的年轻人合作,我非常高兴。
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干的中国人。
林振华呵呵笑道:霍恩比先生,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美国老头。
哦,是吗?霍恩比哈哈大笑起来,他扭头对贝琳达说道:贝琳达,你听见没有,林对我的评价非常高。
贝琳达妩媚地笑道:霍恩比,这一点我在3o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霍恩比正想说点什么甜蜜的话,忽然看到从公司大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径直向他们这个方向而来了。
shi七!霍恩比恼火地骂了一声,这些该死的工会头领,又来向我施压了。
哦,这些人就是工会的人吗?林振华好奇地问道,他从前只是听说美国的工会厉害,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呢。
有这样一个机会,他也乐得要看看热闹了。
你们先走吧,这些人闹起来是没完没了的。
霍恩比好心好意地说道。
林振华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很想看看他们是怎么闹的。
霍恩比点点头道:好吧,你如果愿意看的话,可以看一看,不过,你没必要和他们说什么,这些人是不讲道理的。
说话间,那几个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为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向霍恩比打了个招呼:嗨,霍恩比先生,你好吗?我非常好,麦克维小伙,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霍恩比笑着答道,虽然工会是来向他施压的,但这些人毕竟也是他的工人,大家过去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霍恩比先生,我们工会提出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麦克维问道。
霍恩比摇摇头道:麦克维,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很多次了,目前泰戈公司的财务状况非常糟糕,你们提出的增加工资的要求是无法办到的。
哦,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只好宣布无限期地罢工了。
麦克维说道。
霍恩比点点头道: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的话,我也只好尊重你们的意见了。
听到霍恩比的话,麦克维愣了一下,前几次他来与霍恩比谈判,霍恩比的态度虽然坚决,但还是拼命地劝他们尽快复工。
而这一回,霍恩比的态度好像变了,似乎对于他们何时复工已经有些不在乎了。
怎么,霍恩比先生,你不关心我们复工的问题了吗?麦克维问道。
霍恩比把手一摊:我认为,什么时候复工,是你们工会决定的,我实在没办法干预。
你们提出的要求,我无法满足,如果你们坚持认为不满足就不能复工的话,那我也只好继续等待下去了,(未完待续)&1t;/div>334 巧遇西赛听到霍恩比的话,麦克维的脸胀得通红,他说道:霍恩比先生,难道你真的不在乎泰戈的生存了吗?这样和工会继续拖下去,对于泰戈是没有好处的。
他不提泰戈还好,一提起泰戈,霍恩比顿时就怒了,他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麦克维的脸吼道:麦克维,你还有资格跟我提泰戈吗?你的父亲是当年和我一起创业建立泰戈的老工人,如果没有泰戈,他根本就没有钱来养活你们这几个狗崽子。
现在你们长大了,你还接替你父亲的职位进入了泰戈,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干的事情,有哪件事是为泰戈着想的!麦克维道:霍恩比先生,这只能怪你自己,我们工会的要求是合的,是你不和工会配合。
霍恩比道:我知道你们有工会,可是你们工会成天干了什么?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你们提出了五次增加工资的要求,还要增加带薪假期,还有给你们工会提供活动经费。
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要求,难道是把我老霍恩比当成一个银行了吗?麦克维道:霍恩比先生,你应当知道,你一年能够挣上百万美元的利润,而我们这些可怜的工人一年才能挣到2万美元,我们只是让你给我们增加2o美元的周薪而已,这对你来说,难道是很困难的事情吗?当然是困难的事情!霍恩比道,我一年挣上百万的利润不假,可是我要承担的责任你们没看到吗?我要负担工厂设备的更新,还要承担各种经营风险。
如果遇到经济危机,工厂亏损了,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可是我却必须去填这个窟窿。
你说一个工人增加2o美元的周薪,可是放到整个公司,一年就是1oo多万美元,难道要我把所有的利润都拿出来满足你们贪得无厌的要求吗?你其实可以把电冰箱的价格提高一点点的。
麦克维说道。
如果能够提价,我早就提了。
可是如果一提价,我们的产品就根本卖不出去,那时候公司仍然会破产,你明白吗?霍恩比说道。
麦克维其实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他能够成为工会的负责人,只是因为他敢于闹事。
他每次带领工人**的结果,都使得霍恩比作出了让步,所以许多工人都支持他。
具体要说到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事情,麦克维是一点也不懂的。
讲理讲不过霍恩比,麦克维只好回到耍赖的老路上了,他耸耸肩说道:霍恩比先生,其实你和我争论是没用的,我们工会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我想,泰戈公司一定会倒闭的。
霍恩比嘿嘿一笑,说道:麦克维,你在威胁我吗?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霍恩比道:麦克维,如果你认为**就能够让我屈服的话,你就错了。
你们不想工作,我自然能够找到愿意工作的人,而你们,则会失去这些工作机会了。
什么?你想开除我们?麦克维脸色微变。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吧。
霍恩比说道,刚才与林振华谈过之后,他的底气非常足。
在此前,每次工人**的时候,他都不得不屈服,因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公司垮掉。
他每次都想,也许是应该给工人们增加一点工资了,现在物价这么高,工人们的收入也许真的不敷使用吧。
可是,他的退让并没有让麦克维等人领悟,相反,却让他们变本加厉。
就在林振华他们到来之前,霍恩比还在想,是不是要再退让一次,但林振华给他的建议让他想通了,他完全有其他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受麦克维这个小畜牲的气呢?就在这时,从麦克维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这是一位年轻的黑人,看起来还有几分英俊。
他走上前,对霍恩比说道:霍恩比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在以开除来威胁你们泰戈公司的工会负责人。
林振华看着这位黑人,心里没来由地跳了几下。
他觉得此人的面相好生眼熟,当然,他并不是这一世认识这位黑人的,而是在前世,在电视上……先生,请问你是哪位?霍恩比不认识这位黑小伙,他客气地问道。
我叫西赛,是芝加哥一个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我们这个组织是专门为弱势群体提供职业培训的。
这一次,是麦克维先生邀请我过来,为他们提供一些律上的指导。
黑小伙自我介绍道。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振华哑然失笑了,果然是他,这个世界真是很奇妙啊。
两年前,林振华在兰克福的展会上巧遇了日后执掌俄罗斯的皮尤津,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2o年后的美国掌门人西赛。
西赛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中文的意译,叫作观海,因为它的英语单词其实是seesea。
此时的观海仁兄还想不到自己日后会如何风光,他于四年前毕业于芝加哥大学,属于毕业即失业的一类,现在只能在一个非政府组织里混口饭吃。
不过,以林振华的眼光来看,西赛的干练此时已经显露无遗了。
霍恩比先生,我提醒你,无故地解雇一名工人是违的,尤其是当这位工人是组织**的工会领袖时,你这样做将会涉嫌干预工会事务。
如果这件不幸的事情生了,我非常愿意为麦克维担任律师,到州院去控告你。
西赛彬彬有礼地威胁道。
霍恩比冷冷一笑,说道:西赛先生,你弄错了,我并没有打算解雇麦克维,我不会去惹上官司的。
那我就非常欣慰了。
西赛微笑着说道,他认为自己对霍恩比的威胁已经挥了作用。
谁知,没等西赛脸上的笑意退去,霍恩比便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打算解雇麦克维,但并不意味着麦克维不会失业。
我想,他和他的工会盟友们,在两个月之内都会失业的。
你是什么意思?麦克维问道。
霍恩比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已经决定了,从即日起关闭泰戈工厂。
西赛先生,律有没有规定一个业主不能关闭他的工厂?关闭工厂?霍恩比的一句话,让与麦克维一同来的几名工会领袖一齐震惊了。
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工厂关闭了,那霍恩比就有理由大幅度地裁员,整个工厂只需要留下几个看大门的人即可。
他们都是在泰戈工厂工作了很多年的工人,一旦被裁掉,生活保障就没有了。
他们都是**的始作俑者,但摸摸良心来说,他们不得不承认,老霍恩比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雇主,对工人非常照顾,开出来的工资也比其他工厂更高一些。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闹**,只是觉得闹一次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工资,却从来没有想到闹到最后的结果会让整个工厂倒闭。
每个人都开始盘算起来,如果工厂关闭了,他们就不得不去寻找新的工作。
新的雇主肯定不会像霍恩比这样好说话,而薪水也必定要降下一大截。
在泰戈工厂,他们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如果到一家新的工厂去,恐怕只能低眉顺眼地当一个粉嫩粉嫩的新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啊。
不,不,霍恩比先生,你这种威胁对我们是不起作用的。
麦克维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心里存着一份侥幸,认为霍恩比刚才说出来的话,仅仅是吓唬他们而已。
在麦克维看来,霍恩比是绝对不可能关闭泰戈工厂的,这个工厂还能够给他创造利润,他怎么舍得关掉呢?泰戈品牌的电冰箱在美国市场上颇有一些名气,如果泰戈工厂关掉,这个品牌里包含的价值就完全浪费掉了,以霍恩比的理性,不会算不过这笔帐来的。
小麦克维,你认为我是威胁你吗?霍恩比哈哈笑了起来,看到麦克维那变得煞白的脸,霍恩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的感觉。
霍恩比先生,关掉工厂对于大家都是没有好处的。
麦克维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规劝道,其实,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嗯,好吧,我承认我们工会这一次提出的要求稍微高了一点,也许我们不应当要求增加2o美元的周薪,我们可以退一步,降到1o美元,你看怎么样?如果你能答应的话,我们保证明天就可以复工。
不,即使是1美元我也不会答应的。
霍恩比牛哄哄地说道,如果你们不希望泰戈工厂关闭,那就让你们的人马上复工,只要有一个王八蛋还在**,我就会让你们所有的这些王八蛋都变成失业者。
我不相信!麦克维吼叫起来,老霍恩比,我不相信你会看着自己的心血垮掉。
我知道,泰戈这个品牌是你创出来的,你对这个品牌比对你自己的生命还珍惜,你是绝不可能扔掉它的!谁说我要扔掉泰戈品牌了?霍恩比轻蔑地笑道,恰恰相反,我会让泰戈电冰箱成为美国市场上最具有竞争力的电冰箱。
只不过,我已经受够你们了,我要把工厂迁走,迁到一个没有**的地方去!335 资本家之友把泰戈工厂迁走!所有的工人全都感觉到了一种寒意。
此时,他们似乎才注意到在场的还有两位黄皮肤的外人,从这两位亚洲人的服饰来看,他们应当不是日本或者韩国来的,而最有可能是于红色中国。
霍恩比,你说的没有**的地方,莫非是指中国?麦克维向霍恩比问道。
霍恩比不置可否,只是转头向林振华微微一笑。
林振华刚才看了一场热闹戏,现在见自己从观众变成了龙套,不由得向霍恩比回赠了一个苦笑。
幽灵威武怎么,是你们劝说霍恩比把工厂迁到中国去吗?麦克维走到林振华面前,没好气地问道。
他已经醒悟道,霍恩比的底气,应当是于这几位不之客,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霍恩比才不再在乎工会的威胁了。
林振华嘿嘿一笑,用英语说道:先生,你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我们和霍恩比先生是今天才认识的,我们怎么有能力改变他的想?霍恩比是不可能把工厂迁到你们中国去的,你们中国又穷又落后,除了几个大城市之外,其他的地方连电都没有,你们拿什么来建工厂?麦克维说道。
林振华学着美国人的样子耸了耸肩,问道:尊敬的先生,你听谁说中国除了几个大城市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电的?麦克维很认真地说道:我是看电影上这样演的。
前不久你们中国有一部电影在夏威夷电影节上得奖了,叫做老井。
我看过了,中国不但没有电,甚至连喝水都喝不上。
还有一部叫黄土地的电影我也看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些电影把中国拍摄得非常真实。
另外一名美国工人也搭腔道。
这都是谁Tmd拍的电影!林振华张口便是一句脏话。
美国人说的这两部电影,他都看过,据说是什么第五代还是第几代导演的力作,拍摄的时候就是奔着在国际上拿奖的,所以都是挑着中国最穷最落后的地方拍的。
关于这个问题,林振华曾听人说起过,现在人家外国人最喜欢看真实的中国。
所谓真实,就是那种土得掉渣的东西,什么红高梁啊、野合啊、小脚啊、辫子啊啥的,拍这种就能得奖,如果你去拍汉华重工的车间,外国人铁定要说你是在韩国取的景。
正因为中国有这样一批前卫导演,所以直到9o年代末期,许多外国人心目中的中国还是留辫子裹脚的,你如果跟老外说你在国内喝过可乐,人家铁定把你当成富二代了。
好吧,麦克维先生,我不想解释什么,霍恩比先生是怎么考虑的,我并不清楚。
也许他不会把工厂迁往一个既没有电也没有水的国家的。
林振华败退了,咱们自己中国人都在自贬,能怨人家老外看不起你吗?麦克维等人也不可能对林振华难,他们凑在一起,相互讨论了一番,似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好向霍恩比嚷嚷了一通,然后悻悻然地走了。
西赛倒是颇有点远见,临走之前,再三地劝霍恩比要三思而行,不要做这种损害美国工人利益的事情。
霍恩比懒得跟他纠缠,挥挥手把他也轰走了。
看到麦克维等人走远,林振华对霍恩比说道:霍恩比先生,你可真不够朋友,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只是一个口头协议呢,你怎么就把我们给出卖了?你看,我已经把麦克维先生给得罪了,万一他心怀不满,给我使点绊子怎么办?霍恩比道:林,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对于泰戈工厂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这样的工人我已经受够了。
我现在不犹豫了,我马上就可以联系我的律师,和你们签订合作协议。
至于代工费,我可以提高到每台25美元。
哦,老霍恩比,你不会是被这些年轻人气疯了吧?贝琳达娇笑着说道,林已经答应22美元的价格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主动给别人加价的。
霍恩比摇摇头道:看到这些人,我才知道哪里的工人是最好的。
我愿意给中国的工人增加一些工资。
霍恩比突然加价,对于林振华来说,当然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猜不透霍恩比此举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气急之下的一时冲动,还是想以这样的态度来强化与林振华方面的合作。
不过,不管霍恩比是什么想,对于他伸过来的橄榄枝,林振华自然是要笑纳的。
告别霍恩比,林振华和谢云娟依然坐着贝琳达的车子,返回赫尔酒店。
一路上,贝琳达都在无奈地数落着霍恩比,说这个老头实在是太倔、太冲动了。
小林,刚才看霍恩比和他的工人们争吵,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谢云娟坐在车上,沉默了一会之后,用中文对林振华说道,这些话是她不愿意让贝琳达听懂的。
林振华也用中文问道:谢姐,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呢?谢云娟道:刚才那个麦克维,是个工会领袖吧?而霍恩比是个资本家。
我怎么觉得,我们和霍恩比是站在一边的,和麦克维反而是敌人似的。
林振华道:没错啊,我们和霍恩比有合作,当然是站在一边的。
至于麦克维,也不能说是敌人,他们**,促成了我们和霍恩比的合作,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当然,他肯定是把我当成敌人的。
谢云娟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咱们是员啊,怎么会和资本家站在一边,和工人成为敌人呢?谢云娟这一句话出来,把林振华噎了个够呛。
他一心只想着和霍恩比合作,能够拿到了一个3o万台电冰箱的加工订单,哪里想过什么无产阶级、资产阶级之类的问题。
可是谢云娟的话,也是千真万确的,他们俩都是员啊,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员,怎么会和霍恩比这个资本家站在一起了呢?谢姐,你这个问题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还真没想过自己的阶级立场问题。
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和麦克维站在一边,向霍恩比残酷剥削工人的行为进行坚决斗争?林振华讷讷地问道。
谢云娟道:这当然不可能,咱们能够说服霍恩比把工厂迁到中国去,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3o万台电冰箱,合75o万的加工费用,又是一个出口大订单了。
谢姐,咱们能不能这样理解,咱们和霍恩比合作,是为了给咱们中国的无产阶级创造就业机会,所以也不能算是背叛了无产阶级的利益。
林振华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政治上的解释,说实话,他对于政治的确缺乏敏感,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去解释。
谢云娟摇摇头道:还是有问题,霍恩比是资本家,他的本性就是剥削工人。
咱们接他的订单,不就是给他创造了剥削咱们中国工人的机会吗?幽灵威武要不,咱们中国工人不要他剥削?我把他的订单给拒绝了?林振华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开玩笑道。
那哪行啊,人家拉出口订单还拉不到呢,这种送上门的订单哪能往外推?谢云娟说道,在这一刻,她突然又不再觉得自己是党员了,而只是一位外贸部的工作人员。
林振华觉得脑子有点晕,他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谢姐,我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有人剥削你反而是一件好事。
就说麦克维吧,他是工会的领袖,可是当听说霍恩比打算关闭工厂,不再剥削他们的时候,他不也急眼了吗?咱们有那么多待业青年,其实天天都在盼着有人去剥削他们,没人剥削他们,他们就失业了,是不是这样?谢云娟瞪了林振华一眼,说道:小林,哪有你这样解释事情的。
算了算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要再讨论下去了,再讨论就要犯政治错误了。
反正中央鼓励开展外贸,我们能够从霍恩比这里拿到一个订单,就是我们的成绩,至于谁剥削谁什么的,咱们就不要再纠缠了。
谢姐圣明。
林振华嘻皮笑脸地说道。
也难怪谢云娟有疑惑,当年许多中国人都有这样的疑惑。
解放3o多年了,突然之间有了私营企业,有了外资企业,工人从领导阶级一下子变成了被雇佣者,要给私人老板、给外国老板打工了,想不通的人可不止谢云娟一个。
也有人把这种境况编成了歌谣,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种思想上的矛盾,要一直到小平的南巡讲话之后才逐渐得到化解。
小平同志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有一句话:不要问姓资姓社。
小林啊,我现你真的很有能力,我们本来只是到泰戈工厂来买冰箱的,结果让你拉到了一个75o万美元的大订单,你可真行啊。
谢云娟呵呵地笑道。
林振华道:这不全是托谢姐的福吗?如果不是谢姐给我提供这个信息,我怎么会想到去见霍恩比呢?谢云娟笑道:好啊,以后泰戈冰箱就在你们汉华厂生产了,可别忘了给我搞几台出厂价的哦。
336 五轴芯片林振华悄无声息地就谈下了泰戈工厂的电冰箱代工业务,把同行的卫景文等人都给镇住了。
尤其是鲁中机床厂的技术科长王海胜,过去从未见识过林振华的神奇,这一回算是开了眼界了,他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着汇率,一边感叹道:我真的服了,林经理就这样出去一趟,就签回来75o万美元的订单,合着28oo万人民币呢。
我们鲁中机床厂过去一年最多才做到2ooo万产值。
林振华笑道:老王,这就叫淘金啊。
咱们总在国内小打小闹,能挣到什么钱?真正有钱的地方还是国际市场。
咱们回去要把咱们的产品再整合一下,争取早日推向国际市场。
组装电冰箱这才挣几个钱,咱们的重型机床如果弄好了,一台就能卖个几百万美元,卖上两三台,就抵得上这3o万台电冰箱的组装费用了。
王海胜意气风地说道:林经理,你说得太对了,回去我们就瞄准国际市场开新产品,老外也是人,我们也是人,没道理我们就造不出好机床来。
安抚好了王海胜,林振华来到刘兆华的房间,向他了解今天在斯皮舍尔公司谈判情况,刘兆华乐呵呵地说道:林经理,你弄出来的那些理论,可真是神了,我今天向沙克尔一卖弄,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非要逼着我说出来是谁明的理论呢。
你告诉他了?林振华问道。
我照你说的那样跟他说了,我说一部分理论是华青大学的姚教授搞出来的,一部分是中方的专家搞出来的。
刘兆华道。
林振华问:他怎么反应?刘兆华道:完全服气了,同意把所有的技术都拿出来和我们交流。
他还跟我说:美国才是展中国家,你们是达国家。
幽灵威武1屁,我今天碰上一个美国佬,还说中国是原始社会呢。
林振华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在麦克维的眼里,中国除了大城市之外,既没有水也没有电,和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两个人正聊着,老刀走了进来,他向刘兆华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们到你房间去说点事。
林振华知道老刀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和自己说,不方便让刘兆华参与。
老刀是陈天的部下,是属于秘密战线的人,不过在汉华重工,知道这一点的只有林振华。
这一次,老刀随林振华到美国来,也是带着秘密使命的,希望能够从美国弄到一些高技术产品。
林振华对老刀的使命并不知情,他要做的,只是给老刀创造条件而已。
两个人来到林振华的房间,林振华关上房门,对老刀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老刀没有回答林振华的话,他先走到冰箱前,从冰箱里掏出一听可乐,扯掉拉环,一边往嘴里灌,一边说道:今天可把我累坏了,我先喝点水再说。
林振华笑道:老刀,你都胖成这样了,就别喝可乐了,这玩艺含糖太高,越喝越胖。
老刀不以为然地说道:已经这样了,再胖点也无所谓了。
林经理,我还就喜欢喝可乐,在浔阳的时候,找不着正宗的可口可乐,到美国了还不喝个够?呃,那你喝吧。
林振华道。
老刀喝完可乐,把易拉罐捏成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铝疙瘩,随手扔进字纸篓,然后说道:林经理,咱们这一次,可有意外的收获啊。
什么意思?林振华问道。
老刀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我陪卫老师和斯皮舍尔公司的电子工程师讨论数控模块的合作问题,对方同意向我们提供五轴联动机床的控制芯片。
真的?林振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
五轴联动机床,直到这个时候仍然属于巴统规定向中国限运的高科技产品。
陈天、老刀他们成天都在念叨,想通过一些什么渠道从西方弄到这类机床,实在弄不到机床,能弄到控制芯片也好。
事实上,中国在五轴联动机床制造方面的最大障碍就是控制芯片,其他的东西都是可以山寨的,唯有芯片很难山寨。
听到林振华的疑问,老刀点点头道:斯皮舍尔公司在五轴联动机床方面有很强的技术,但是,威尔森明确告诉我们,他们不能向我们出售五轴联动机床,因为这样会受到巴统的制裁。
不过,你昨天那通忽悠,把这家伙给说动心了,他今天让他的电子工程师暗示我们,他们可以向我们提供五轴控制芯片。
芯片的销售也是受巴统限制的吧?林振华不确信地问道。
老刀道:没错,芯片也是受限的,不过,只要他们想向我们提供,总是有办的。
什么办?林振华好奇地问道。
他们可以向我们提供一批不受巴统管制的工控芯片,这批芯片只要进行适当的组合,就可以实现五轴联动的控制。
这些芯片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其实就是把一片五轴控制芯片拆成了几片,每一片独立来看都不构成敏感产品,但合并起来就厉害了。
老刀呵呵笑着说道。
看来,钻政策空子这种事情,也不光是中国人会干啊。
林振华叹息道。
幽灵威武老刀道:我和他们的技术人员谈过,他们对巴统都很不屑。
最近一段时间,美国政府和我们国家政府的关系非常密切,里根总统明确宣布,将与中国合作开展和平典范计划,帮助我们改造歼八II型的机载雷达和火控系统。
相比之下,斯皮舍尔公司给我们提供五轴控制芯片,实在算不上什么过分了。
8o年代中期,是中国与西方国家之间一段短暂的蜜月期。
在这个时期,中国从西方国家那里得到了包括Lm25oo燃气轮机、黑鹰直升机、先进炮瞄雷达等一批先进的机电装备,开阔了国内科研工作的视野。
和平典范计划是1987年由里根推动的一项中美军事合作,主要内容是由美国向中国转让航空方面的一系列技术,包括向中国提供5o套机载雷达、火控系统和5套备份,总价值5.5亿美元。
和平典范计划虽然终因两年后的而中断,但中国的航空界在这项合作中学到了许多先进的战机设计理念,对中国第三代战斗机的研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由于美国政府带头向中国转让尖端技术,企业也不甘落后,纷纷打起了擦边球。
斯皮舍尔公司敢于向汉鲁机床转让数控模块技术,甚至包括五轴芯片在内,也是与此有关的。
太好了,这回你可立了吧?林振华问道。
他知道军方一直都希望获得五轴联动机床,用于进行的加工制造。
现在虽然没有弄到机床,但弄到了芯片,也是非常可喜的。
斯皮舍尔公司提出,他们提供的这些芯片,只能用于民品生产,不能用于军事工业。
老刀补充道。
林振华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芯片到了中国,我们怎么用,它能管得着吗?老刀道:这是人家的规定,至于我们执行不执行,人家就管不着了。
林振华哈哈大笑:这就叫美国特色的形式主义吧!老刀道:林经理,这一次如果能够弄到五轴芯片,你是啊。
部里应当会给你记的。
罢了罢了,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情了。
林振华连连摆手说道,我就是一个商人,给我记,还不如给我一个订单呢。
老刀神秘地说道:林经理,你想要订单其实很容易啊。
什么意思?林振华问道。
老刀道:斯皮舍尔公司向我们提供五轴芯片,是提供给汉鲁机床公司的。
国防科工委那边需要的是机床,而不是芯片,汉鲁机床公司恰好是造机床的……剩下的,还需要我说吗?林振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老刀的暗示其实很明白,林振华拿到这些芯片,可以直接用于在汉鲁机床公司生产五轴联动机床,然后再卖给国防科工委系统。
有机床在手上,还愁科工委不掏钱吗?鲁中机床厂在传统机床方面优势明显,五轴机床除了控制部分之外,也还是需要传统机床的制造工艺来支撑的。
老刀,你替我估计一下,一台大型五轴联动加工中心,向科工委要2oo万,他们不会拒绝吧?林振华笑着说道,其实他倒不是真要老刀给他出主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绝对没问题,再贵点他们也会要的。
老刀说道,说完,他话锋一转,建议道:不过,林经理,我倒觉得你不要向科工委开太高的价。
科工委系统在数控机床的研究和制造方面是有大量积累的,我觉得你可以用五轴机床作为条件,和他们开展合作,把他们的经验学到手。
借助于这一次与斯皮舍尔公司的合作,你完全可以把汉鲁机床做成国内数控机床的领先企业的。
老刀,你可真够黑的,如果科工委知道是你把他们给卖了,他们可要恨死你了。
林振华笑道,在内心里,他也认为老刀的建议非常不错。
他现在不是很缺钱,如果能够把国防科工委系统掌握的数控技术交换过来,可是能够吃一辈子的。
老刀装出一副愤愤然的样子,说道:谁让他们不给我开工资呢,我现在拿的是汉华重工的工资,当然得替汉华重工多考虑考虑了。
好,老刀,回去以后我给你涨工资。
林振华欣然说道。
337 国籍由于增加了泰戈工厂的合作项目,在随后的几天里,众人变得更加忙碌了,两边的事情都需要进行联系和洽谈。
不过所有的人都觉得这种忙碌是值得的,如果这两项合作都能够实现,汉华重工的整个业务又将会有一次全面的提升。
能够承接泰戈电冰箱组装业务的,肯定是江实电。
林振华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会把这项业务拉回去直接送给江实电,事实上,以江实电目前的混乱状况,是不可能吃下这项业务的。
林振华的打算是,先把江实电收购过来,然后利用泰戈的订单来促成江实电的内部整顿,让江实电重新崛起。
考虑到金建波此前对自己的警告,林振华决定不以汉华重工为主体来收购江实电,而是用此前在美国注册的h&h公司来作为收购方。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能够用一项洋帽子来搪塞江实电现有职工的各种要求,避免在收购过程中被各种无理要求搅了局。
关于这个方案,林振华在国内的时候就与谢春艳讨论过。
谢春艳也认为,如果是一家国有企业来收购江实电,工人们必然会在收购中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因为他们已经养成了与国家讨价还价的习惯,知道自己闹得越凶,能够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反过来,如果收购方是一家私营企业或者外资企业,工人们就会老实得多,他们清楚对方是资本家,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各种无理要求的。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一个在国企里习惯于迟到早退的工人,一旦下岗之后到私企去工作,马上就会脱胎换骨,变得规矩本份。
其实,如果他们当初在国企的时候也能这样守规矩,这些国企也不至于走到衰败的境地吧?林振华把h&h公司以及江实电的情况都向霍恩比进行了介绍,霍恩比虽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绕一个这样大的弯子,但也没有太多的异议。
双方约定,在林振华返回中国时,霍恩比将派几名管理人员随他去江南省考察一下江实电的情况,如果条件合适,双方就签约开始合作。
林振华到美国来办事,自然不会不通知在美国留学的妹妹小芳。
林芳华去的学校是普林斯顿大学,离纽约只有一小时的车程。
她抽了一个周末的时间,专程跑到纽约来与哥哥见面。
凑巧的是,得到消息的杜向阳也在这一天从西海岸赶过来了。
林振华于是把他们俩带到唐人街的一家高档饭店,请他们吃中国大餐。
太好了,总算又吃上中餐了,我吃西餐真是吃腻了。
林芳华看着一桌子中国菜,兴奋地喊起来。
在哥哥面前,她是不用装什么淑女形象的。
这一桌子菜,外观看起来勉强有些像是中餐,但味道可就差多了。
林振华吃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大摇其头道:这都什么呀,还不如咱们华青的食堂炒得好呢。
听到林振华把华青叫作咱们华青,林芳华和杜向阳都呵呵笑着看着他,因为他恰恰是没有资格自称华青人的。
两个年轻人自然不知道,林振华其实也是正宗的华青学生,只不过比他们要晚了2o年。
林哥,美国的中餐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在这里开中餐馆的,很多只是华裔,他们都不一定回过中国。
还有,很多中国的调料在美国市场上都买不到,要想做出正宗的中餐也是很困难的。
杜向阳解释道。
林振华点点头,他知道,在那个年代里,在美国的中国人远没有后世那么多,所以中餐也就没有后世那样兴旺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向阳,问道:向阳,看不出来,你对美国的中餐还挺熟悉的。
杜向阳道:哪里,只是在旧金山那边也有唐人街,我们中国留学生里面也有在中餐馆打工的,我是听他们说起来的。
你在外面打工吗?林振华问道。
杜向阳道:我也打过一些工,不过不如其他同学那么多。
这一点要多谢林哥提供的留学基金了。
林振华道:出来读书不容易,有时间多学点东西更好吧。
打工也可以适当地打一点,不过主要是为了了解一下美国社会。
怎么样,给你们的留学基金够不够用?杜向阳道:完全够了,我们这些受基金资助的同学,在中国同学里都算是富翁了,有时候我们还要资助一下那些生活比较艰难的同学的。
那就好。
林振华点点头,向阳,你是我这个基金会的干事,有什么建议要随时向我提出来。
我正在考虑要把基金的规模再扩大一点,争取能够多资助一些留学生呢。
嗯,好的。
杜向阳答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芳华一直在埋头吃菜。
听到他们说话告一刻落,林芳华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哥,你可不知道,现在杜向阳在我们留美同学里面名气可大了,我在新泽西都经常听到他的名字呢。
杜向阳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名气其实就是林哥的基金会的名气,我们几个基金会的干事经常要联系一下全美的中国留学生,了解一下哪些人的生活最困难,然后向他们提供帮助。
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认识我了。
你当着这么大一个干事,也不到新泽西来看看我?林芳华撅着嘴抱怨道。
杜向阳看着林芳华俏丽的脸庞,只觉得一阵温情涌上心头。
他说道:小芳,其实我一直都想来看你的,可是,基金会的钱都是林哥拿来帮助同学们完成学业的,我怎么能够滥用。
这一次如果不是林哥叫我过来,我也舍不得买机票到纽约来的。
林振华道:向阳,在用钱方面,你倒不必太拘束了,该花的钱还是可以花的。
这一次请你到纽约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目前留美学生的情况。
实不相瞒,我们汉华重工现在展的度非常快,我急于要从美国招募一些留学生回去充实各个岗位。
杜向阳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不过他迅地把这种神色给掩饰住了。
他说道:林哥,这两年,我们基金会在向中国同学提供资助的时候,都同时对汉华重工的情况进行了推介。
直接与我们联系过的同学已经有很多了,他们都有意向在毕业之后去汉华重工工作的。
说到这,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叠纸,交给林振华,说道:这是这些同学的基本情况,他们的专业背景不同,有学工业的,也有学商业的,还有一些是学政治学、社会学之类的。
他们对于汉华重工的机制非常欣赏,认为这是一个能够让他们施展才华的平台。
林振华接过这叠资料,稍微翻了翻,脸上露出了喜色:向阳,你的工作干得不错。
对了,我打算聘你当我们在美国的猎头代理人,以后就直接给你工资了。
工资倒不必了,我也是受基金资助的,做这些事情是应当的。
杜向阳答道。
林芳华问道:对了,杜向阳,你把别人都推荐到我哥的公司去了,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你明年就该硕士毕业了吧,我哥刚刚收购了一家大机床厂,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呢?听我哥说,马杰现在可牛气了,都当了中层干部了呢。
杜向阳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他嗯了一声,看着林振华,欲言又止。
林振华看到杜向阳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一些答案。
他微微一笑,说道:向阳,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无所谓的。
杜向阳低声说道:林哥,其实,这件事小芳不提起来,我也想跟你说的。
我在美国的导师,对我的看不错,他希望我能够继续读他的博士……这是好事啊。
林振华淡淡地说道,多读点书又不是坏事。
杜向阳道:我导师是美国最大的机床企业卡特公司的顾问,他有意让我在读博士期间,能够到卡特公司去实习,未来……未来留在卡特公司工作,是吗?林振华听出了杜向阳的潜台词,直接替他说出来了。
杜向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芳华愣了一下,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杜向阳,你的意思是说,你未来打算到卡特公司工作?我还没有答应。
杜向阳道。
什么没有答应,我看你就是这样想的。
林芳华不满地说道。
尽管与杜向阳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但林芳华还是保留着在华青时与杜向阳说话的口气。
那时候,杜向阳和马杰两个人都围着林芳华转,林芳华对他们俩说话一向是毫不客气的。
杜向阳的心思被林芳华点破了,脸上的尴尬之色更重了。
他讷讷地说道:卡特公司在全球都是知名的大企业,如果能够在卡特公司工作,对于挥我的专长……应当是非常有好处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林芳华继续问道。
杜向阳道:我的导师说,他能帮我很快拿到绿卡,如果我提出申请的话,他还可以帮我拿到美国国籍。
什么!林芳华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杜向阳,你再说一遍,你竟然想拿美国国籍?338 信仰听到林芳华的质问,杜向阳更慌乱了。
对于林家兄妹俩,他都有所畏惧。
对林振华的畏惧,是因为他一直受到林振华的留学基金的资助,最终他没有选择回去为汉华效力,有些不仁不义的味道。
至于对林芳华的畏惧,自然是因爱而生,可以说是一种习惯性的服从了。
我还没有答应他。
杜向阳再次这样回答道。
他倒也没有放谎,其实他一直都在犹豫,犹豫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不知道林振华的意见。
杜向阳觉得自己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他拿了林振华的资助到美国读,如果林振华要求他回去,他是不能拒绝的。
但从他的内心来说,他的确想留在美国。
你不用这样说,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芳华帧愤地说道。
林振华拍拍妹妹的手,微笑着说道:小芳,冷静点,听向阳把话说完。
杜向阳见林振华没有责备他,胆子稍稍壮了一些。
他说道:林哥,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不合适,当年如果不是林哥你帮我联系学校,又为我提供资助,我也到不了美国……林振华摇摇头道:向阳,不必这样想,我设立这个基金,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你不必觉得有什么亏欠。
杜向阳道:林哥,不是我不想回国效力,实在是国内的条件和国外相比,差距太大了。
我不是说生活条件,我并不是追求物质享受的人。
我说的是科研条件,还有社会环境。
国内的情况,林哥你是最清楚的。
我承认汉华重工在你的领导下的确是生机勃勃,可是社会的其他现象,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有些事情,想必不用我多说?林柜华看着杜向阳,心里好生感慨。
其实,杜向阳的年龄比林振华只小一岁,他们应当算是同龄人了。
但是,林振华作为一名穿越人士,有两世的生活经历,再加这些年担任企业领导工作,社会经验豆为丰富,所以心理比杜向阳要成熟得多。
林振华想起白己最早见到杜向阳的时候,他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心里单纯得很。
那时候,林振华和姚鹤良讨论合作的问题,杜向阳还质疑林振华是否想用金钱来诱惑华青的老师。
一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杜向阳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心态了。
向阳,你说得对,国内的确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林振华平静地说道,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转的。
要提高国内的科技水平,要改变国内的风气,都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尤其是我们这些有实力、有文化的人。
如果我们都因为国内的情况不好就一走了之,那些走不了的人,就只能永远都贫困落后了。
杜向阳低下头,说道:林哥,这是我最佩服你的一点。
这些年,你一直都这么乐观,不管社会风气怎么样,你一直都在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而且,你屡屡能够获得成功。
不过,我做不到像你那样。
杜向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林芳华说道,真看不出你是这样一个人,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这就叫卖国!我没有卖国,我只是觉得国内不能挥我的专业而已。
杜向阳辩解道。
你就是卖国,你嫌贫爱富!林芳华大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向杜向阳。
小芳!林振华把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喝止了林芳华对杜向阳的责难。
他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对于杜向阳的选择,他也早有思想准备。
其实,在这个时代,出国留学的人中,不想回国的是占多数的。
国内的生活条件与国外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在国外呆了几年的人,没有几个愿意回到又脏又落后的中国去。
那些公费留学的学生,受到政策的约束,不得不回去。
但自费留学的这些人,很多宁可留在美国刷盘子,也不想返回中国。
向阳,人各有志,我尊垂你的选择。
林振华说道,不过,竹为朋,我想给你一点建议。
林哥,你说。
杜向阳道。
林柜华道:关于留在美国,还是返回中国这个问题,我建议你还是三思而行。
现在中国很落后,这是实情,但落后也是机遇。
正因为中国落后,像你们这样的留学生,回去之后才有更多的施展空间。
在美国,一切都已经非常成熟了,年轻人要想脱颖而出是不容易的。
再说,作为一个华人,你在美国的展不可避免地会遭遇到玻璃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意思,橙子这么写,美国人是不可能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给华人去做的。
在未来几十年内,中国经济肯定会高雇,也许用不了2o年,中国的环境就会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届时你已经功成名就,所获得的社会地位,应当会远远高于你在美国的展。
杜向阳道:林哥,你描述的前景非常美好,可是我不敢相信。
我虽然人在美国,但国内的事情我也是一直在关心的。
这几年,国内的通货膨胀非常严重,国有企业的改革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社会**横行,尤其是官倒现象非常严重,我不相信这些都能够在短期内到解决。
我是一个做技术的人,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去改变社会,所以,我还是选择了逃避。
我明白了,涉及到人生选择的问题,还是各人自己去斟酌,向阳,我不会勉强你的。
林振华说道,杜向阳对于国内环境的看法是很有代表性的,林振华相信,以自己的口舌是无法说服杜向阳的。
他转头看看林芳华,问道:小芳,你的想法呢?毕业后是留在美国还是回中国?我当然是回中国!林芳华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什么?对于妹妹这样干脆的回答,林振华倒觉得有些意外了,你难道不觉得向阳说的有道理吗?他……林芳华白了杜向阳一眼,杜向阳连忙缩了缩身子,像是害怕林芳华动手打他的样手。
我们同学之间平时也会讨论国内的事情,不过我不觉得中国的情况有多槽糕。
其实杜向阳说的这些,你和何叔叔平时聊天的时候不都说过吗?我记得你们说过的,这只是改革中的阵痛,迟早会解决的。
林芳华对哥哥说道。
也许。
杜向阳说道,不过,这种阵痛可能会持续几十年的时间,我们一生中没有那么多个几十年去等待的。
小芳,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
为什么?林芳华问道。
我……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杜向阳支吾了一会,终于没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呸!林芳华脸色微微红了一下,杜向阳的想法,她当然是明白的,她其实一直也都在纠结于是倾向杜向阳还是倾向于马杰。
今天杜向阳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望,她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杜向阳,你真的希望和我在一起的话,你就应当和我一起回国去。
林芳华说道。
杜向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小芳,我觉得你的选择是不够理性的,等你回国乏后,你会对你的选择感到后悔的。
我知道,林哥会给你提供各种条件,但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仅仅靠林哥提供的这个平台是不够的。
国内的科研环境太恶劣了,我不忍心看你回去以后白白荒废了才华。
哼,我哥说得好,人各有志。
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
林芳华回答道。
我会在美国等你的。
杜向阳低着头说道。
我……林芳华想说点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杜向阳一直都在爱着她,这种爱本身是没有错的,是不应当受到指责的。
对于杜向阳说的这句话,林芳华甚至有一些受到了感动的感觉,但他们之间的分歧是不可调和的,杜向阳一味希望留在美国,而她林芳华是坚定地想回国的。
林芳华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种想回国的观念是如何形成的,从她到美国留学那天起,她就没有起过要留下来的念头。
在她的身边,有许多中国留学生都在研究如何在美国公司里求职,如何才能取得绿卡,而林芳华却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
她想到,自己这种观念也许是受哥哥的影响太深了。
要说出国定居,没有谁比林振华更有机会。
早在o年代初,他就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从美国公司那里弄到了刀万美元,如果那个时候他想出国,想在国外拿绿卡,应当都是非常容易的。
但林振华却没有这样做,他把自己的钱和自己的智慧都用在振兴汉华机械厂面了,林芳华记得哥哥无数次地对她说:他的理想就是让中国变得民富国强,让中国成为工业霸主。
在林芳华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所以能够考华青大学,所以能够成为一名留美学生,全都是得益于哥哥的帮助。
她愿意抛弃自己的一切荣誉和地位,只为了能够回去肋哥哥一臂乏力。
只要哥哥还在中国,她就一定会回到中国。
向阳……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在国内见到你。
林芳华也低下头说道。
她预感到,自己与杜向阳的缘份也许就此终结了,想到此,她的眼眶微微地有些湿润了。
两个年轻人都在选择着自己的人生,而林振华是一个然的旁观者。
他有着比小芳和杜向阳多2o余年的历史视角,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今天的选择在未来会意味着件么。
他不想多说什么,其实杜向阳的选择以当时的观念来说,是无可厚非的,林芳华的选择,在未来则是不会让人后悔的。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选择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脚的,是自己走出来的。
好了,向阳、小芳,一次选择算不了什么,以后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机会的,今天这个话题就说到这。
林振华笑着对二人说道。
杜向阳道:林哥,我想,等我找到工作乏后,我会把这些年得到的资助6续还给基金会的,不过,可能需要有几年的时间才行。
林振华道:向阳,你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我说过,基金会资助你们,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
你如果愿意出钱,可以去资助其他的中国留学生,但不是以还给基金会的形式。
不管你是否回国,不管你将来……是哪个国家的国籍,我们都是朋,是这样吗?是的,林哥对我的帮助,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杜向阳诚恳地说道。
向阳,我们也永远都是朋,是吗?林芳华抬起头来,看着杜向阳,问道。
杜向阳点点头:小芳,你是我此生第一个红颜知己,我不知道我们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你当成我最亲密的人的。
谢谢你,向阳。
林芳华轻轻地说道。
吃过饭,三个人慢慢地在纽约的大街走着,杜向阳把这几年基金会在美国的一些运作情况向林振华做了一个详细的介绍,林振华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继续担任基金会的干事,毕竟这件事他是做得比较好的。
林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虽然有可能不会回国,不过你放心,我的心还是中国心,我会鼓励那些有意回国的同学到汉华去工作的。
杜向阳说道。
林振华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
其实,即使你加入了美国国籍,如果愿意为中国做事情,还是有机会的。
希望我们将来有机会进行更多的合作。
我会的。
杜向阳答道。
杜向阳在纽约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谈完正事之后,便与林家兄妹告辞了。
林芳华看着杜向阳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怎么,你真的打算放弃杜向阳了?林振华知道妹妹的心思,不由得问道。
林芳华轻轻地点点头道:如果中国加我都比不美国在他心里的地位,我想我们应当是走不到一起的。
走不到一起就分开,志不同道不合,硬凑在一起也没意思。
林振华道。
林芳华问道:哥,既然杜向阳已经明确说了他不想回国,你为什么还把基金会交给他管理?林振华道:杜向阳这个人,本性并不坏。
他不想回国,只是因为他贪恋国外的条件,但从对我的态,他并没有什么改变,把基金会交给他管理,要比交给其他人管理更合适。
更何况,他自己不能回国,本身对我就有一些歉疚了,所以他反而会更努力地劝说其他留学生回国,以便弥补他欠我的东西。
林振华,你怎么会这么阴险啊!林芳华笑着对哥哥说道。
林振华也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说道:对了,小芳,现在你的追求者就只剩下马杰一个了,是不是他最有希望成为我妹夫了?我想马杰知道这个消息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林芳华嗔道:才不是呢,我拒绝了杜向阳,并不意味着我就会选择马杰。
实在不行,我就当剩女好了,你不是说过我会当剩女的吗?千万别。
林振华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的。
你实在觉得马杰不行,我们公司里有一大批青年才俊,改天我让他们起来,让你随便选。
我成什么了?我是公主啊!林芳华笑着推了哥哥一把。
兄妹俩说说笑笑地向前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家小礼品屋,林振华心念一动,说道:小芳,陪我到这家店去看看。
林芳华瞟了一眼橱窗,说道:干嘛,你要给我买玩具吗?林振华同志,你知道你妹妹现在有多大了吗?林振华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是要给你买东西,而是出国前岚岚交代我,要我给她买个洋娃娃的。
我也不会买,你正好帮我挑一下。
何岚?林芳华道,她不是大学了吗?怎么还要洋娃娃啊?林振华笑道:她和你不一样,你就是一个工人子弟,人家可是官二代,心理成熟得晚。
我这次去人民大学看她,她专门说要我给她带洋娃娃呢。
林芳华扭头看着林振华,很认真地说道:哥,我怎么觉得,你和岚岚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会吗?林振华一愣,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很近吗?林芳华想了想,说道:不说还不觉得,刚才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你知道吗,这一年多,岚岚每次给我写信,谈论你的时候比谈论我的时候还多呢,你可得注意点,别勾引人家小姑娘哦。
林振华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她又不是不认识杨欣,其实我就是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妹妹而已,按辈份算,她还得叫我叔叔呢。
哼,女孩子的心思,你才不懂呢!林芳华道,哥,我可警告你,你如果敢乱动心思,看我不回去跟杨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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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来去自由这趟到美国,可把我累惨了。
林振华坐在何海峰办公室的沙上,夸张地抱怨着口这一趟,他和他的同伴们在美国呆了大半个月,今天才刚刚回到北京。
他让众人找宾馆住下,自己则来到体改委,向何海峰汇报此行的情况。
何海峰亲自给林振华倒了一杯茶,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然后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笑着对林振华说道:说说看吧,收获如何,看你这副表情就知道,你这趟去美国,应当是大获丰收啊。
林振华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诧异地看着何海峰问道:怎么,我的表情很不含蓄吗?何海峰道:你这个表情,也该换换了。
每次干了点得意的事情,就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想给别人一个惊喜口老这么干,就不新鲜了。
好了,说说吧,这次有什么收获?收获不小。
见自己装腔作势的样子被揭穿,林振华也不好意思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道:我们和斯皮舍尔公司谈下了联合进行数控模块开的协议,同时斯皮舍尔公司还同意请我们汉鲁机床公司为他们代工。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果啊。
何海峰欣喜地说道。
他虽然在体改委工作,主要是做一些政策方面的研究,但对于工业技术方面的问题了解得也不少,他知道斯皮舍尔公司在数控机床领域的地位,如果汉鲁机床能够与斯皮舍尔公司合作进行数控模块的开,对于提高我国的数控机床水平都是有极大帮助的。
呵呵,更了不起的是,斯皮舍尔公司还答应愉偷地给我们提供五轴机床的控制芯片呢。
林振华得意地炫耀道。
何海峰眼睛一亮:五轴机床的控制芯片?这可是尖端科技产品啊,我听说国防科工委那边一直都在想办搞这种芯片呢。
林振华道:谁说不是,我这次在北京就准备和科工委方面的人聊一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见免子不辙鹰。
科工委如果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和我换,我可不给他们。
何海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小林,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和科工委讨价还价,你也不怕军方对你动强?林振华道:军方也得讲理吧?如果我给他们弄到了好东西,他们上来就抢,那以后谁还给他们干活?你说的也对。
何海峰点点头道。
他知道林振华与国防科工系统有不少联系,刘向海、陈天、张智方,都是这方面的人,想必林振华也不会吃亏吧。
除了和斯皮舍尔公司的合作之外,这一次我们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林振华说道。
何海峰问:什么收获?林振华道: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正好遇上纽约的一家电冰箱公司生了工人**事件,公司的老板非常恼火,决心不再向工人妥协了。
哦,他打算怎么做?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他的办很简单,就是把冰箱生产迁到中国来,关闭在美国的生产线。
这样美国的工人就再也无用**来威胁他了。
这么说,他是想把生产任务转包给你了?何海峰道。
林振华道:正是如此。
我们初步商定,承接每年3o万电冰箱的组装业务,原材料由美国方面提供,我们只是负责组装,加工费用是75o万美元。
何海峰点点头道:真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小林,你可真是一员福将啊,这样的订单都能拿到。
林振华道:老何,我跟你说这件事,可不仅仅是为了炫耀我们的订单,而是想提醒一下体改委这边,在美国,应当有大量类似的订单。
我们应当组织一个庞大的代表团,到美国抢订单去。
你确信?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我专门了解过了,两年前,里根政府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这个计划中包括了火箭技术、航天技术、高能激光技术、微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等一系列高新技术。
目前,美国的整个产业都在向高新技术方面倾斜,传统产业丹渐衰落。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传统产业必然要迁往展中国家,我们要抓紧时机去拣这些洋落。
听到林振华说起星俅大战计划,何海峰皱了皱眉头,说道:星球大战计划这件事,中央领导很重视,还专门责成几个部委进行研究,讨论应对策略呢。
如果美国真的完成了星球大战计划,他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保护伞,只能是他们打别人,别人打不着他们,这对于我国的国防安全也是有极大威胁的。
不会吧?这件事连中央领导都在关注?林振华觉得有些意外。
所谓星球大战计划,是美国总统里根在,1983年的一次讲话中提出的一个概念,后来于1984年被批准实施。
据美国政府所披露的信息,这项计共,是指在1984财政年度至1989财政年度,投入25o亿美元来研制先进的反弹道导弹系统的关键技术和验证可能的方案,至1994年完成整个计划,并确定是否进行部署。
这个计划一度被认为是美国继阿波罗登月计划之后的又一项重大科技计划。
不过,作为一名穿越者,林振华知道星球大战计划最终并没有得到执行,美国的反弹道导弹系统直到21世纪初还没有展成熟,更不用提在1994年进行部署的事情。
这项雷声大、雨点小的计划在历夹上实际产生了两个效果,一是在美国催生了一批高新技术,二是引诱前苏联投入军备竞赛,并最终拖垮了苏联的经济,促成了苏联的解体。
想到此,林振华提醒道:老何,关于星球大战计划,我倒听到有另外的一些说,供你参考。
这项计划很可能只是美国政府抛出的一个烟雾弹,其目的在于欺骗苏联与美国进行竞争。
苏联如果试图打破美国的反弹道导弹系统,就不得不投入巨资去开新一代的弹道导弹,而以苏联目前的经济实力,这样的巨额投入可能会使其陷入泥潭。
你是听什么人说的,这个消息可靠吗?何海峰认真地问道,很显然,林振华的话,给了他一些启示。
林振华连忙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人直接这样说,我只是综合我听到的一些消息而得出了这样一个判断而已,仅供参考吧。
林振华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有先知先觉吧?在当时,中国国内对美国星球大战计划的介绍很多,主流的观点是认为美国将出现一次新的技术跨越,而中国应当模仿美国,加大对高科技的投入,以免差距被进一步拉大。
林振华提出的这个质疑,应当属于比较另类的观点,相信有识之士会从中受到启的。
你这个想非常有价值我会转告军委和科委的有关同志,请他们再评估一下。
如果这果真是美国政府的一个骗局,我们的策略就要有所改变了。
何海峰说道。
咱们会不会提醒苏联不要上当?林振华傻呵呵地问道。
何海峰道:咱们国家目前和苏联已经实现了关系正常化至于这样的情报会不会与他们进行交换,我也说不清楚。
你的意见是要不要提醒他们呢?林振华道:我倒觉得,不提醒他们更好吧?为什么?何海峰饶有兴趣地问道。
林振华道:一个强大的苏联,对于中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何海峰无声地笑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与林振华有着共同的见解不过,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像林振华这样直白地把这话说出来。
算了,外交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外交部门去处理吧。
何海峰抛开了这个话题,回到最初的题目上来:小林,你刚才说到拣洋落,能详细说说吗?可以。
林振华道,和我们合作的这家冰箱企业,叫做泰戈公司。
他们的工人平均周薪是42o美元即便是如此,工人们仍然觉得工资太低,还在以**的方式要挟老板提高工资。
我们中国的工人周薪还不到1o美元,这对于美国资本家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我认为,我们应当由政府出面,组织广大企业到美国去进行推销,把美国企业准备放弃的产业拿到中国来。
这件事外贸部一直都在做呀。
何海峰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外贸部做的远远不够,他们一味想拉到外贸订单,为此不惜拼命地降低我方的要价这是不对的。
事实上,现在是美国的资本家更需要我们,他们是有求于我们的我们在谈半上可以拥有一定的主动权。
我觉得,你们体改委可以到美国去考察一下全面掌握美国社会的情况,然后制订出一个更有利的营销策略。
嗯,这个想不错。
何海峰点头道,他拿起笔,把林振华的建议记下来,准备随后找人进行研究。
接下来,林振华又把杜向阳的事情向何海峰说了一遍,何海峰叹息道:真是可悲啊,咱们培养了这么久的人才,最终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看来,是需要加强一下出国留学人员的思想教育了。
林振华道:你们太官僚了,杜向阳的事情,不是光加强思想教育就能够解决的。
人都是有利己心的,对于科研工作看来说,他们需要有科研条件,也需要有良好的生活环境,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两样东西,光靠思想教育来吸引人才回国,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咱们国家的条件就是这样,这不是一朝一剑能够改变的。
何海峰说道。
林振华道:关于这件事,我倒有一个想。
我打算回去之后,在绮阳建立一个归国人员创业园,为留学归国人员提供和美国一样的生活环境,同时为他们提供科研所需要的资金和技术条件。
如果他们有意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创业,我也会给他们提供创业基金,让他们学有所用。
这个投入可不少啊。
何海峰说道,这样的投入由你们一个企业来做,合适吗?林振华道:我已经考虑过了,这样做的投入的确不少,但收益也是非常明显的。
目前国内的科技水平与美国相比有很大的落差,在美国学有所成的人员,如果能够把学到的知识带回国内,必然会有极大的市场,我相信我们的投入肯定会有回报的。
何海峰想了想,点点头道:小林,我现你的气魄倒是越来越大了。
其实,这件事情应当是由国家来做的,不过目前国家财政的状况并不乐观,到处都要用钱,恐怕很难挤出资金来做这件事。
你们如果能够做到,倒是替国家减轻了一些负担了。
林振华道:这个计划目前还只是我个人的想,因为涉及到公司的投入,所以我还得回去和公司的其他领导讨论之后才能决定。
不过,有一个政策我想请你帮我们争取一下。
什么政策?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目前,有不少出国留学人员担心国内的政策不稳定,这也是他们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我想,要让他们安心地回国效力,就应当向他们承诺来去自由,消除他们的后硕之忧。
他们回来工作,如果觉得国内环境不好,还可以随时离开,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来去自由?何海峰有些犹豫,咱们培养一个留学生非常不容易,好不容易让他们回来了,还承诺来去自由,万一他们都呆不住走掉了,怎么办?林振华道:这就要看我们的政策是不是对路了。
如果我们的政策能够让大家心情愉快,大家为什么要走?这里毕竟是他们的祖国,他们对祖国是有感情的。
反之,如果我们的政策不好,让人家觉得无施展才华,那么我们用政策强行把人家叫回来,或者把人家扣下来,又有什么用?你说得对。
何海峰也想通了,事实上,他在很多方面与林振华是非常有默契的。
林振华的这个想,他乍一听有些抵触,但细细一想,还是非常理解的。
这样吧,小林,你把你的想写成一个报告交给我,我回头请中组部、外交部、教育部一起讨论一下。
来去自由这个提很好,咱们应当有这样的自信。
340 支援国防事业林振华谈完正事,站起身来向何海峰告辞,他说道:老何,我要向你汇报的,也就是这些了。
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材料,明天陈天帮忙约了科工委的同志,要一起谈谈合作开发五轴机床的事情。
何海峰道:小林,晚上到家里去吃饭吧?我一会打个电话,让你阿姨多做点好吃的。
岚岚今天也会回家吧,她还一直在念叨你呢。
听到何海峰说起何岚,林振华心里一动,想起了在纽约时妹妹对他的警告。
他虽然并不觉得何岚对自己会有什么超越一般朋友的感情,但林芳华的提醒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何岚也是18岁的姑娘了,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谁知道她会想些什么事。
想到此,林振华就更不敢去何海峰家里吃饭了,他推托道:算了,下次来北京再去你家拜访吧。
对了,老何,这次我在美国见了小芳,她托我给你和阿姨带了些礼物,还给岚岚买了个大洋娃娃,我一块拿给你吧。
说着,林振华打开自己的旅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礼品盒子,以及一个用透明塑料纸包扎好的大洋娃娃,一齐摆到何海峰的桌子上口那个洋娃娃其实是林振华自己买的,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小芳的名义送吧。
何海峰看着那些礼品,呵呵笑道:敢跑到我办公室来送礼的,也就是你小林了。
这个不算行贿。
林振华也笑道,我们都算你的晚辈,这是晚辈孝敬长辈的礼节。
何海峰道:得了吧,就你一口一个老何地叫着,还自称晚辈呢。
这个嘛,主要是老何你比较平易近人,呵呵。
林振华笑着说道,他与何海峰也开玩笑开惯了,虽然年龄上的确有差异,但也属于忘年之交了。
第二天一早,陈天开着他的吉普车来到林振华等人下榻的宾馆,接上林振华、老刀和卫景文,前往国防科工委,去洽谈有关五轴机床的事宜。
国防科工委早已得到了老刀从美国传回的消息,知道林振华他们从斯皮舍尔公司那里得到了五轴控制芯片。
整个科工委,从主管领导到下面的工程师,一个个都兴奋得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就等着林振华他们回来报告具体的详情。
五轴联动机床在军工领域的应用范围是十分广泛的,从船用螺旋桨,到飞机发动机的叶片,都涉及到一些复杂曲面的加工。
刘向海在推进器所搞的那套仿五轴加工,虽然也能达到一定的效果,但效率太低,而且适用的范围也不够广,不足以满足军工生产的需求。
科工委系统也曾通过各种渠道从国外弄到了一些五轴芯片,制造出了几台五轴联动机床,但缺口依然是非常大的。
这一次,斯皮舍尔公司以打擦边球的方式,向汉鲁机床公司提供五轴芯片,科工委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就盯上来了。
这一次的会谈,大家就是要解决芯片如何交割的问题。
由于事关重大,科工委派出了一名叫作洪丰的副主任,亲自主持与林振华的会谈,这个待遇算是非常高了。
林振华要按行政级别套,也就相当于一个正处级,而科工委的副主任是副部级,中间差出了好几级。
洪丰在会面之前,便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他打算先对林振华进行一番夸奖,让林振华觉得受宠若惊,然后再提出把芯片收归己有的要求,相信林振华肯定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至于代价方面,科工委的领导们也已经讨论过了,大家觉得可以给汉鲁机床一个比较高的收购价格,比如说,每片芯片100元人民币……洪副主任,他们到了。
秘书来到洪丰的办公室,向他报告道。
好的,先安排他们到会议室坐下,我马上就到。
洪丰说道。
林振华一行被带进了会议室,早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倒上了茶水。
林振华和老刀、卫景文坐在长条形会议桌的一侧,陈天则坐在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显出与他们没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今天的会谈是由陈天联系的,但他并不打算介入。
林振华等人刚刚喝了一口水,会议室的门便彼打开了,洪丰带着六七名科室领导和工程师大步走了进来。
林振华等人连忙站起身来相迎,洪丰径直走到林振华对面的位置上,隔着会议桌向林振华伸出手去,用和蔼可亲的口气说道:是林振华同志吧?非常欢迎你们。
工作人员在一旁轻轻地向林振华介绍了洪丰的身份,林振华微微一笑,伸出手与洪丰握了一下,回答道:洪副主任,打搅了。
洪丰又与老刀、卫景文分别握了握手,并向坐在一旁的陈天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来,说道:咱们开始吧?洪副主任请开始吧。
林振华道。
洪丰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林振华同志到我们科工委来洽谈工作。
大家或许已经知道了,林振华同志这一次率领汉华重工旗下的汉鲁机床公司的几位同志到美国去,与美国斯皮舍尔公司签订了一份非常重要的合作协议。
斯皮舍尔公司同意,向汉鲁机床公司提供具有五轴控制能力的专用芯片。
科工委的几名参会者事先都已经知道这一消息了,但此时再听一遍,眼睛里还是露出乎欣喜之色。
要知道,他们盼望获得五轴芯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多少重要的军工设备部件就因为缺乏加工能力而无完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五轴芯片的价值的。
据陈天同志介绍,汉鲁机床公司这一次所以能够获得五轴芯片,与林振华同志的努力息息相关。
林振华同志用他的卓越才华征服了斯皮舍尔公司的技术总监,使对方认识到必须加强与中方的合作,这才不得不拿出五轴芯片来作为合作的前提条件。
洪丰对林振华大加赞赏道。
关于在斯皮舍尔公司的谈半细节,老刀已经向陈天做过汇报,陈天随即把这些情况向科工委又进行了介绍。
洪丰刚才说的这些,就是陈天所介绍的情况,与真实情况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出入。
洪副主任言重了,其实对方愿意与我们合作,主要还是看中了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的技术实力,我个人所起的作用是非常微弱的。
林振华谦虚道。
洪丰道:你个人的作用还是应当肯定的。
小林同志,想不到你竟然这样年轻,我最初听陈天说起来,还有点不相信呢。
像你这么年轻的同志,就能够为国家立下这么大的劳,实在是非常不容易啊。
的确,林经理今年还不到30岁吧?一位名叫宋定祥的科工委官员也附和道,他是科工委一个局的副局长,是五轴芯片的直接用户。
林振华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洪丰给他戴了这么多高帽子,肯定是为了给后面的话做铺垫的,林振华并不着急要表什么态。
小林同志,这次你们得到五轴芯片之后,有什么考虑没有?洪丰果然把话头引入了正题,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
林振华点点头道:考虑过了,我们汉鲁机床打算利用斯皮舍尔公司提供的五轴芯片,自主开发五轴联动加工中心口作为远景规击我们准备开发七轴、十一轴的加工中心,占领国际机床领域的制高点。
好!洪丰赞道,林经理的确很有魄力,有一种敢为天下先的勇气。
洪副主任谬赞了。
林振华道。
洪丰称赞完了之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林经理,你也知道的,目前五轴联动机床还是巴统向我国限运的装备,我们国防科工委系统也非常急需这类机床。
所以……洪副主任,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支援国防建设是我们地方企业应该做的事情,我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林振华不等洪丰说完,便满口应承下来。
这么说,你同意支援我们了?宋定祥急切地问道。
这是当然。
林振华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们的五轴联动加工中心开发出来后,将优先销售给国防科工委系统。
我们会把你们当成排名第一位的用户的。
这个…宋定祥被噎了个够呛,他想要的,可不是什么五轴联动加工中心,而是五轴芯片。
他这个局下属有好几家机床厂,正急着想弄到芯片来开发自己的五轴加工中心呢。
芯片这东西不值什么钱,组装到机床里去可就贵了。
林经理,你可能有点误会了,其实我们是希望你们能够把芯片转让给我们的。
宋定祥直言不讳地说道。
林振华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宋局长,这是为什么呀?光一块芯异是没什么用的,芯片只有装在机床上才有用呢。
这个我知道。
宋定祥答道,不过,我们就不麻烦你们为我们提供机床了,我们科工委系统本身也有机床企业,我们能够生产出自己的五轴加工中心的。
林振华嘿嘿笑道:既然同样是五轴加工中心,我们生产和你们生产,应该差别不大吧?宋局长难道不想给我们一个为国防做贡献的机会吗?341 人格问题听到林振华这番油盐不进的回答,洪丰、宋定样以及科工委的其他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纳闷林振华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洪丰又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林振华同志,我想宋局长同才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机床制造方面,我们科工委系统的企业拥有丰富的经验,这方面就不需要地方上的同志多费心了。
我们现在缺乏的,主要是五轴芯片,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够把从美国公司那里获得的五轴芯片,提供给我们。
当然,我们是不可能让你们无偿提供的,我们科工委会按照芯片的市场价格给你们补偿。
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适当提高一些价格。
林振华摇摇头道:洪副主任,科工委系统的机床企业,我们也有所了解,要说技术实力比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更强的,好像还没有吧?我们是鲁中机床厂的老底子,在重型机床方面,在国内是徘得上号的。
林经理,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谁说我们科工委系统的机床企业不行?一位50来岁的科工委人员忍不住发话了。
这是胡津,858厂的技术处长,数控机床专家。
宋定祥向林振华介绍道。
胡津看起来的确是有几把刷子,说话底气也比较足:林经理,你们鲁中机床厂在传统机床方面的确有一些历史,但要说到数控机床,你们就完全不行了。
在国内,搞数控机床最有经验的,还是我们858厂。
国家弄到一点五轴芯片不容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怎么能拿给你们这样去浪费呢?林根华看看胡津,说道:胡处长,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太对,这些五轴芯片不是国家弄到的,而是我们汉鲁机床公司弄到的。
这个问题如果不搞清楚,我们恐怕就很难往下谈了。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呢?你们汉鲁机床公司难道不是国家的企业吗?你身为国家干部,顾全大局这个道理难道也不懂吗?胡津着实有些急眼了,话说得非常冲。
其实,也难怪胡津会急眼,858厂最近几年不太景气,厂里的领导就指望着这几片五轴芯片能够给厂子带来一线生机了。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858厂是一家地处西南的三线企业,1964年建厂,是国家从各地调遣机床行业的精兵强将重点打造的一家军工装备企业,专门负责向军工系统提供数控机床。
过去那些年里,国家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工业控制芯片,都是优先提供给858厂使用的,这使得858厂在数控机床方面占据了国内领先的地位。
然而,近些年来,随着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日益缓和,西方解除了一部分对中国的技术到锁,数控机床的进口渠道拓宽了,相比之下,858厂的产品对于军工系统的重要性也就下降了。
和许多军工企业一样,858厂目前也面临着非常严重的经营困难,产品订单减少,国家拨款不足,职工福利明显下降。
在政策放开之后,一些有能力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纷纷想办跳槽,有些通过系统内的渠道调往东部发达地区,有些则干脆办了停薪留职,到乡镇企业狰大钱去了。
这一次,科工委得到消息,说汉鲁机床公司在海外弄到了五轴芯片,858厂的领导马上带着几名中层干部飞往北京,向科工委提出,要把这些五轴芯片弄到手,由858厂挑头,开发中国自己的五轴联动加工中心。
对于厂领导来说,能否开发成是另一龘码事,最关键的是如果能够争取到国家在这方面的立项,那么就意味着在未来几年内,财玫会提供大量的拨款,这将能够使858厂起死回生。
这一次与林振华等人会谈,是由洪丰主持的,858厂的厂长没有资格参加,但胡津作为数控机床专家,被要求参加这次会议。
厂长事先对胡津密授机宜,让他无论如何要在会上把五轴芯片的归属权搞到手,因为这是关系到全厂生死存亡的大计。
其实,厂长最担心的并不是林振华不肯让出五轴芯片,他担心的是科工委把芯片攥在自己手上,搞集体攻关,这样858厂能够从中获得的利益就很少了。
在厂长的心里,还真没想过林振华能够拒绝让出芯片这样的事情。
胡津是个搞技术的人,对于人情世故懂得不多。
在他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中国地面上出现的工控芯片,都是应当由他们858厂优先挑选的。
现在林根华居然说这芯片不是国家的,而是汉鲁机床公司的,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在这方面,宋定祥比胡津要理智一些。
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年代了,经过几次放权改草之后,国家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为减弱,已经不再是一纸公文就可以平调企业资源的时候了。
宋定祥还知道,汉鲁机床公司的成分非常复杂,它是由汉华机床公司和鲁中机床厂合作建立的,而其中鲁中机床厂已经是美资控股,所以胡津质疑汉鲁机床公司是不是国家的企业,还真是说错了,人家就不是国家的企业。
林经理,对于汉鲁机床公司对于这批五轴芯片的所有权,我们是尊重的。
宋定祥打断胡津的话,对林振华说道,我们把各位请到这里来,也是希望双方能够谈一谈。
不管你们汉鲁机床公司是什么样的所有制,至少有一点,在座的都是中国人嘛,都是咱们炎黄子孙,大家都是爱国的嘛。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呵呵,宋局长,你这话我爱听,我们的确都是爱国者。
林振华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
他笑的是宋定祥的官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用几句话就把人蒙过去,也不看看他林振华是从哪来的。
陈天也在旁边皱了皱眉头,他对林振华是充分了解的,他知道宋定祥低估了林振华,这场谈判这样发展下去是非常危险的。
他开始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事先应当和科工委方面多沟通一下。
既然都是爱国者,那么我们就应当从国家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是不是这样?宋定祥继续循循善诱,想用话把林振华将住。
林振华不打算和宋定祥绕弯子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宋局长,你说吧你们的底价是什么?这个……宋定祥还有一肚子的大道理、小道理没说出来呢,让林振华这一句噎得有些难受。
他扭头看了看洪丰,洪丰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表态。
宋定祥便一本正经地说道:经过我们科工委的慎重研究,我们希望从汉鲁机床公司方面收购你们所拥有的五轴芯片,交由国营858厂用于研制五轴联动加工中心,为国防军工提供尖端装备。
至于这些五轴芯片的收购价格,我们的考虑是,每片100元人民币。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100元人民币!宋定祥此言一出,林振华、卫景文和老刀全都楞住了连陈天也惊呆了。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倒不是愤怒,而是惊愕,这个宋定祥看着挺清醒的,莫非是在梦游?这个人的脑袋得让驴踢过多严次才会说出这样的昏话来啊。
要知道,在国外对中国严密封锁的情况下,中国想要弄到一台五轴联动机床几乎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正如林振华向老刀了解过的,国家为一台五轴联动机床花费一二百万也是在所不惜的。
国产五轴联动机床目前最大的瓶颈就是芯片,其他的东西都还比较好办。
这样算下来,一片芯片怎么也得值个十万二十万吧。
这种芯片在国外的确不太值钱,但能够把它弄回来可就值大钱了。
宋定祥一张嘴就想花区区100块钱把芯片拿走,这简直就是渺视众人的智商啊。
这就像在商场里侃价一样。
一粒价值,10万的钻石,你还价还到2万,人家会很生气,觉得你太黑心肠了。
如果你还价还到50块钱,人家肯定连生气都懒得了,直接就拨,120让救护车把你弄走了。
你们……卫景文当时就准备拍桌子了,他也是个搞技术的人,情绪是不那么容易控制的。
林振华拦住了卫景文,然后笑嘻嘻地对宋定祥问道:宋局长,你说一块芯片给我们100块钱,我没听错吧?价钱方面,还可以商量。
宋定祥退了一步,如果林经理觉得这个价格不太合适,我们可以向委里打报告,适当提高一些价格。
总之,我们是不会让地方企业吃亏的。
林振华点点头,依然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吧,我出1000块钱一片,宋局长有多少我要多少。
林振华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洪丰的脸沉了下来。
林振华这话里的讥讽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居然敢这样对一屋子部级、厅级领导这样说话,这让洪丰觉得非常恼火。
林振华的脸也沉了下来:洪副主任,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卖身的。
合作是建立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的,我认为,宋局长刚才开出来的这个价钱,不仅没有尊重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的经济利益,甚至是没有尊重我们几个人的人格,这不是一种合作的态度。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什么?你说我没尊重你们的人格!宋定祥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刚才哪里不尊重你们的人格了?林振华道:一片五轴芯片你们出100块钱,你们把我们当成缺心眼的傻瓜了?这不是侮辱我们的人格吗?除非你自己也认为一片五轴芯片的价值就是100块钱。
说实话,我不愿意接受后一种解释,因为这太侮辱你的智商了。
342 利益之争林振华这番话实在是太损了,宋定祥的老脸腾地一下变得五彩斑澜,红色是因为羞,黑色是因为怒,青色是因为被打了脸,黄冇色…估计是因为防冷涂的蜡。
你你你…宋定祥用手指着林振华,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振华倒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带着微笑看着宋定祥,他就不信宋定祥还能跑过来和他决斗。
至于说大家撕破了脸会不会导致合作破裂,这根本不是林振华需要考虑的事情,因为现在是科工委哭着喊着要和他合作,他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科工委这个部门,算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单位,按理来说,林振华是不该去得罪他们的。
但在这次谈判中,科工委的表现未免太强势了,丝毫不顾及到林振华一方的感受,这可就惹着林振华的敏感神经了。
林振华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急眼了照样会发飓。
从林振华内心来说,这一次到科工委,是希望能够建立起合作关系的,否则他根本就不需要来,直接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可以了。
五轴芯片是由斯皮舍尔公司提供的,林振华只要在合同上做做手脚,就能够保证科工委无插手。
林振华想与科工委合作有两个意图,一是因为诸如858厂这样的系统内企业拥有一定的技术,林振华想把这些技术引进到汉鲁机床公司来,二则是因为高端数控机床的大客户就是科工委,林振华想玩一手技术换市场的把戏,成为军工装备的供货商。
但事与愿违,科工委方面根本就打算和他合作,他们只想把芯片拿走,至于林振华在想什么,他们根本就没兴趣了解。
既然是这样,林振华也就不再客气了,科工委的权势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东西吧?林振华现在也不是没有根基的人,真要打起官司来,林振华也不见得就会输。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一件公事,不涉及到私人感情。
只要是公事,就好办了,科工委要给林振华穿小鞋,也只能通过官方渠道来做,没有谁会利用私人关系去报公仇。
而官方渠道是非常讲究名正言顺的,科工委想搞强取豪夺这一套,机械委、化工部、体改委、外贸部等等部门都不会认同,这样一来,科工委也就无为难林振华了。
让林振华有恃无恐的地方还在于,他与海军装备部的张智方部长有交情,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张智方搬出来摆平此事。
此外,华青大学的姚鹤良教授也有几个学生在科工委系统里有点职权,让他们出面来协调关系,也是能够做到的。
双方闹到这样的程度,负责从中牵线的陈天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呵呵笑了一声,对众人说道:各位领导,大家都冷静一点。
其实,都是为了工作嘛,可能是沟通上有点误会,大家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
陈天本身的职位不高,但他有一个比较牛气的老爹,所以科工委的领导们对他多少有几分客气。
还有,陈天本人也在秘密战线工作,这些年为科工委弄到过不少好东西,大家相互之间合作得不错,他居中调解,大家还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
小陈,这件事情一直是你在联络的,你说说看吧,这事应当怎么处理?洪丰直接把球踢给了陈天,让陈天去解决问题了。
陈天道:洪副主任,咱们之间是朋友,振华也是我的朋友,我一碗水是端平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得说咱们一句,五轴芯片的价值有多大,我想科工委不会不清楚吧?你们想以,田块钱一片的价格拿走,这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据我所知,振华一向是个识大体、硕大局的人,如果不是你们开出的价格太不合理,我想振华也不会表现得如此过激的。
洪丰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他听出来,陈天这番话虽然矛头直指科工委,但却是在帮科工委的忙。
他骂了科工委,又夸了林振华,这样就把事情缓和下来了,不至于让林振华逼到死胡同里去。
想清楚了这一节,洪丰便顺着陈天的话头说道:小陈批评得很对,我们思想有些僵化了,不适应现在的商品经济要求。
100块钱一片芯片这个价格,主要是财政方面给我们的权力所限,一块五轴芯片的价值当然不止100块钱,我们忽略了林经理的感受,这是我们的错。
林振华也不傻,他当然也听出了陈天的意思,不过,既然洪丰也作出姿态了,林振华就不便于再追究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洪副主任言重了,科工委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也能够理解。
刚才宋局长说过,我们应当从国家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而不能局限于小集体利益来考虑问题。
洪副主任觉得对吗?洪丰点点头:这当然是对的。
林振华道:如此便很好了。
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弄到了一些五轴芯片,但数量不多,我们应当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怎么样对国家有利,我们就应当怎么做。
在机床制造方面,科工委系统的几家机床厂,经验都不如鲁中机床厂更为丰富。
胡处长是搞机床的专家了,他应该知道,如果床身、导轨、丝杠、主轴这些部件的质量不能保证,加上工人装配经验不足,再好的数控系统也无保证机床的精度。
把宝贵的五轴芯片与低质量的机床相结合,这才是真正的浪费呢。
听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858厂生产的配件不合格吗?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胡津气乎乎地插话道。
林振华道:胡处长,据我所知,858厂也生产大型数控铿床吧?你们的1000毫米深孔加工,孔距误差能控制在多少以内?这个是国防秘密,我不能泄露。
胡津摇着头说道。
胡处长,这里都不是外人,林经理以及他的助手们,都是值得信任的。
洪丰在一旁发话了。
其实这种技术指标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国防秘密,只是大家脑子里保密这根弦崩得太紧了,恨不得把一切都归为秘密,结果反而把自己弄得神神叨叨的。
听到洪丰发了话,胡津点了点头,得意地对林振华说道:既然洪副主任允许了,我就告诉你吧。
我们858厂经过多年的艰苦攻关。
目前1000毫米深孔的孔距误差已经控制在0.04毫米以内了。
这个精度,是国内大型铿床的最高纪录。
宋定祥补充道。
858是他分管的下属企业,这种高精度大型卧式铿床是858厂少数几样值得骄傲的产品之一,宋定祥对其非常了解。
听到林振华不问其他产品,唯独挑出这项产品来发问,宋定祥简直是乐坏了,觉得林振华真是自己找了一块硬板子来碰。
谁知道,林振华问这个产品,恰恰是因为知道858厂一直以此为荣。
别看胡津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这个精度数据属于国防秘密,其实马胜凡、王海胜他们都知道这个情况,而且也曾经向林振华说起过。
听到宋定祥自称他们的锤床精度是国内最高纪委,林振华笑了,他说道:宋局长,你说的最高纪录,应当是老黄历了吧?目前国内1000毫米深孔锤床加工的最高精度,是孔距误差少于0.02口毫米。
林振华说的这台锤床,就是他出国之前在鲁中机床厂亲眼看到的那台正在接受检海的镗床,马胜凡在当时就已经告诉他了,这台镗床的诞生,打破了858厂创造的精度纪录,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这不可能!胡津跳了起来,你说的是进口镗床吧?我知道洛阳拖拉机厂进口过一台德国铿床,能够达到这个精度。
林振华道:我说的就是国产机床,这是我们汉鲁机床公司在一个月前刚刚创造的新纪录。
胡处长和宋局长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鲁中市亲眼看一看。
这是不可能的。
胡津还是坚持说道,你们的大型铿床我也了解,1000毫米的时候,你们的镗刀低头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你们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高精度的镗床?卫景文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我们设计了一套铿刀杆滑枕的自动补偿机制,已经完美地解决了低头问题。
胡津听到说起技术问题,眼睛里便泛出了光芒,他对卫景文问道:这位同志,你们说你们设计了自动补偿机制,具体是怎么做的,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卫景文看看林振华,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卫老师,这个东西咱们不保密,你就说说吧。
好吧。
卫景文答道,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图,交给坐在自己对面的胡津,同时说道:我们的补偿机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你一看就明白了。
胡津接过图纸看了一眼,感叹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我们也搞了这样一套补偿机制,比你们的可能还要简单一些呢。
不过,即使是解决了铿刀的低头问题,我们目前精度也只能达到0.04,你们为什么就能够达到0.02呢?林振华道:这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在前面跟你说起的配件质量和装配水平问题,这个问题靠你们858厂是无解决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真想到你们那里去参观一下。
胡津喃喃地说道,你们在配件生产和装配方面,有什么诀窍没有,能不能向我们传授一下?这就是技术宅的特点了,不管此前有过什么冲突,一涉及到技术问题,胡津就把前嫌都忘记了。
作为厂里的技术处长、总工程师,他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听说一家地方企业居然做出了比自己精度更高的机床,他觉得实在是有点坐不住了。
林振华向胡津递了一个抱歉的笑容,意思是,没门。
然后他转向洪丰,说道:洪副主任,你也看到了,858厂在数控方面有一定的积累,但其他方面的水平远不及我们汉鲁机床公司。
既然科工委希望能够为国防工业提供最好的装备,那就应当把试制五轴联动加工中心的任务交给我们汉鲁机床公司,而不是从部门利益出发,光想着照顾系统内的企业。
这是不可能的。
洪丰大摇其头道,林经理,你们汉鲁机床公司是地方企业,怎么可能参与国防系统的产品开发呢?林振华道:洪副主任,这个恰恰就是我想向你提出来的事情。
当今世界,国防工业所需要的技术和装备越来越多,单凭国防工业系统内部的力量,已经无满足了。
世界各国的国防工业,都是采取向私营企业开放的方式,允许私营企业参与国防建设。
只有我们国家到现在还在维持这种自我封闭的体制。
你可以想想,一个系统的力量,怎么可能与一个国家的力量相比?更何况,咱们国家的实力与西方国家相比还远远比不上,一个系统的力量就更为微弱了。
宋定祥说道:林经理,你这样说,就是根本不了解国防工业的特性。
我们国防工业是具有高度保密要求的,让地方企业参与进来,万一泄密了怎么办?林振华冷笑道:宋局长,咱们国防工业真有这么多需要保密的东西吗?咱们已经从德国进口了0.02毫米精度的铿床,你们0.05毫米精度的镗床还保什么密?谁还会关心这个指标?我们在机床制造方面开展合作,就算是涉及到精度、加工能力方面的资料泄露出去了,敌人又能从中分析出什么问题来?洪丰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头,对宋定祥问道:老宋,有些事情,也不必太敏感吧?过去咱们搞两弹一星的时候,也有很多地方企业参与的。
只要我们把最核心的内容保护起来,一些枝节的事情,并不需要过于保密吧?宋定祥道:洪副主任,你说得很对。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回去以后会认真地研究一下,看看是否有一些内容是可以解密的。
不过,具体到汉鲁机床公司,情况可能还有一些特来,…什么特殊?洪丰问道。
宋定祥看了看林振华,把嘴俯到洪丰的耳边,小声说道:洪副主任,你不知道吗,汉鲁机床公司并不是国营企业,它是有美资背景的,严格地说,是三资企业。
343 技术溢出听到宋定祥的话,洪丰愕了一下,他是当领导的人,事先对这些事情了解得不够深入。
今天这场会谈的主题本来也不是与汉鲁机床合作,而只是谈谈从汉鲁机床手里收购这些芯片而已。
大家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通过汉鲁机床的渠道再获得更多的芯片,所以也没人在乎它的所有制是怎么回事。
刚才林振华与宋定祥、胡津等人斗法,洪丰是看在眼里的。
林振华提出的思路,给了洪丰以很大的启发。
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明白,5厂以及其他的一些系统内的装备制造企业,技术实力有限,不足以为整个系统提供足够的装备。
林振华建议科工委系统向地方企业开放,允许地方企业参与军工生产,这个想法洪丰是比较认同的。
但如果汉鲁机床公司是三资企业,这个问题就变得比较复杂了。
从洪丰的心理来说,国企是最可信赖的,私营企业次之,三资企业几乎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他抬头看看林振华,问道:林经理,刚才宋局长说,你们汉鲁机床公司有美资的背景,这个情况属实吗?林振华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陈天。
陈天呵呵一笑,对洪丰说道:洪副主任,这件事情,等会后我专门跟你说。
不过我在这里可以表一个态,振华的汉鲁机床公司,在政治是可以信赖的。
嗯,好。
洪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细节了。
他知道陈天是安全部门的人,政治敏感是足够的,既然他敢替汉鲁机床公司背,那么这家公司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样,林经理,你提出的国防工业向私营部门开放的建议,非常有意义,我会提交科工委办公会议进行讨论。
五轴芯片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会充分尊重你们的想法的。
现在你能不能跟大家详细地说一下,你对于我们双方的合作,是如何考虑的?洪丰说道。
林振华道:完全可以。
各位领导,我们几个这次到科工委来,就是希望与科工委之间建立起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的。
我们双方在本质的目标并没有冲突,都是为了国强民富,所以我们的合作基础是稳固的。
我认为,国防工业坚持保密要求,是没错的。
但过于强调保密,甚至于在一些并不特别具有保密价值的问题也进行保密,并不利于国防工业的发展。
一个好汉三个帮,科工委能耐再大,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在这方面,数以万计的地方企业是完全发挥作用的。
嗯,说得不错,你,你们打算如何发挥作用。
洪丰问道。
林振华道:我们希望科工委能够把我们列为国防工业的装备供应商,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有非常丰富的机床设计和制造经验,而且随着我们与美国斯皮舍尔公司的合作,我们的技术水平将会有一个明显的飞跃。
我们希望科工委派出专家去考察我们公司,明确哪些装备可以由我们公司来提供。
比如说这一次我们获得五轴芯片之后,已经制订了一个开发五轴联动加工中心的计划,科工委只要把你们对五轴加工中心的需求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另起炉灶。
这明明是你们另起炉灶,我们5厂完全有能力设计和制造五轴机床的。
胡津忍不住发话了。
林振华问道:胡处长,我们且不说你们的设计能力和制造水平是否比我们汉鲁机床公司强,即使是你们的水平更高,你们的生产能力足够吗?当然足够,我们完全能够满足科工委下属各企业的需要。
胡津说道。
林振华哑然失笑:胡处长,需要五轴机床的,并不只有你们科工委系统?全国有无数的工业企业都需要高端的加工设备,你们都能够满足吗?他们……他们……胡津支吾起来了。
他有心说地方企业的事情与他无关,但这样一来,岂不方还得另外建立一套装备生产体系,这依然是另起炉灶的概念了。
林振华道:胡处长答不来了?事实,不管你们搞不搞五轴机床,我们汉鲁机床都是必须要搞的。
你们军工系统需要,地方企业也需要,未来我们还可以考虑进行出口。
因此,五轴机床的设计和制造,应当以我们地方企业为主,我们可以接受科工委的订货,而且在价格也可以给科工委以充分的优惠,当然……说到这,他拿眼睛瞟了宋定祥一眼,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来打算说再便宜也不能100块钱一台,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大家好不容易把梁子揭过去了,他又何必再去打老宋的脸呢。
那我们5厂干什么?胡津问道,照林振华这样一说,没5厂什么事了,厂里好几千口人还指望着靠五轴机床项目来发奖金呢。
林振华道:胡处长,5厂和我们汉鲁机床公司,可以建立起合作关系啊。
据我所知,你们在数控技术方面有不少绝活,我们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指点。
我们双方可以形成一种战略性合作关系,共同开发数控机床。
未来一部分机床在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生产,另外一部分在你们5厂生产。
你们生产的机床不仅仅供应军工系统,还可以供应到地方来,这不比你们守着军工的一亩三分地刨食要强得多?这个恐怕不行。
胡津摇头道,我们是军工企业,我们开发的技术是保密的。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和洪副主任谈的。
林振华道,前一段时间,我在人民大学和一些搞经济的学生聊了一下,他们告诉我一个词,叫作技术溢出。
一个部门开发的技术,如果永远都窝在自己的手里,是非常可惜的,应当能够带动其他部门的发展,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
咱们国家过去几十年中对军工科研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形成了许多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技术,可是这些技术却未能投入到国民经济建设领域,这是极大的浪费啊。
林振华在这里使用的技术溢出这个概念,与其原始含义是不同的。
经济技术溢出,是指跨国公司在东道国进行投资时,其带去的技术会对东道国的企业产生一种示范效应,从而带动东道国企业的技术发展。
林振华在此借用这个概念,是提出让国防军工领域的技术转移到民间,带动民间的技术发展,二者有一些相似之处。
听到林振华的话,陈天补充道:振华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注意到了。
发达国家的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是高度相关的。
美国在二战中为军事目的而开发的计算机技术、核技术,在战后都迅速应用到了民用领域。
美国最近提出星球大战计划,也是一个军事计划,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在军事的进展,远远不及其对民用科技的推动。
我觉得,我们中国的军工发展,也应当借鉴美国的这种模式。
小张,把这个问题记录下来,会后形成一个简报,请几位主任都看一看。
洪丰对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说道,显然,林振华和陈天说的这些,都让他觉得很有价值。
林振华讲完大道理,接着便回到了现实,他说道:5厂目前拥有的一些技术,其实对国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保密价值了。
人家也同样拥有这样的技术,你即使是拿个大喇叭对着人家喊,人家也懒得听。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保密的对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中国自己的民用工业。
呵呵,让小林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洪丰笑了起来。
林振华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大家都不觉得,一经捅破,发现实在是很可笑。
有些技术,国外已经有了,军工系统也研究出来了,只有中国的地方企业不掌握。
这个时候,国外对中国封锁是可以理解的,但军工对民用封锁就很荒唐了,这不是自己人和自己人过不去吗?老宋,这个问题值得研究一下,我们认真清理一下,看看系统内有哪些技术是国外已经搞出来,咱们没有必要保密的,该解密的就解密。
洪丰向宋定祥吩咐道。
宋定祥赶紧把这话记录在笔记本,同时回答道:好的,我们尽快去办。
也不能全解密,保持适当的神秘感也是有必要的。
陈天提醒道。
这个是自然的,不劳小陈提醒了。
洪丰答道。
陈天这个提醒当然也是有道理的,国防工业里的保密有两项目的,一是为了避免自己独家掌握的技术被外国人掌握,另一个则是为了掩饰自己所达到的能力,起到战略迷惑对手的作用。
陈天所说的,就是后一项目的,万一稀里哗啦全部解密了,国外一看,原来中国的军工实力是这种情况,那对于国防安全也是会带来影响的。
洪丰对此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如何把握技术转移与保密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不过,有了这个想法,具体如何去做,就不是困难的事了。
未完待续344 合作愉快会谈进行到这个程度,双方都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
林振华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不合作态度,的确让科工委的官员们觉得非常不舒服,但听完他的意见,众人开始认识到,这个小年轻人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并非那种斤斤计较于个人和小集体利益的人。
人品好的人,在什么地方都受人欢迎,连宋定祥也忘记了林振华曾经贬损过他,开始一口一个小林地和林振华攀谈起来。
根据林振华的提议,双方同意由858厂和汉鲁机床公司建立一个联合研发中心,共同开发五轴联动加工中心。
汉鲁机床公司主要负责机床机械部分的研发,858厂则提供数控方面的经验。
最终开发出来的产品由双方共同制造,当然,根据各自能力的不同,汉鲁机床公司将会承担主要的制造任务。
这项合作基本上是一个双赢的格局。
从汉鲁机床公司的角度来说,能够得到858厂多年来在数控技术方面积累的经验,同时拿到科工委系统的订单,相当于又开拓了一条新路。
现在汉鲁机床公司的技术来源已经有好几个方面了:鲁中机床厂原有的技术积累,汉华机床研究所的技术,华青大学机械系的技术,斯皮舍尔公司的技术,以及858厂的技术。
所有这些技术在汉鲁机床公司实现集成,可以想象得出汉鲁机床公司未来会有怎样雄厚的实力。
858厂在这个合作中也不吃亏,林振华答应会把汉鲁机床公司的一部分民用机床订单转给858厂完成。
这些年,国家大幅度压缩军费支出,国防订货锐减,858厂处于吃不饱的状态。
能够通过汉鲁机床公司的渠道进入民用机床领域,这对于858厂来说,几乎算是绝处逢生。
胡津虽然有点木讷,可也想通了这一节,在心里对林振华充满了感激。
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洪丰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讨论,我找小陈和小林了解点情况。
说罢,他便起身离席,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陈天和林振华也赶紧起身,跟在洪丰的身后,到了他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洪丰指指沙发,对二人说道:小天,小林,你们坐吧,我让人给你们倒水。
不必了,洪副主任,刚才在会议室已经喝过水了。
林振华客气道。
陈天则说道:洪叔叔,不必喊人了,你和小林聊,我给你们服务。
说罢,他走到一旁的小茶几上拿了两个杯子,又找出茶叶筒在两个杯子里分别放上了茶叶,然后拎起放在墙角的热水瓶冲上了茶,给林振华端过一杯,另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
洪丰有自己的水杯,陈天也走过去看了一眼,在那水杯里又添了一点水。
所有这一切,陈天都做得非常自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林振华在一旁看着,再结合刚才陈天对洪丰的称呼,心里隐隐有数了。
陈天的父亲是安全系统里的高级干部,科工委与安全系统的关系是千丝万缕的,估计洪丰与陈天的父亲应当也是很熟悉的,甚至可能曾经是陈天父亲的老部下之类。
当然,对于这些八卦,林振华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才懒得去多打听,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了也是麻烦。
看着陈天端茶倒水,洪丰笑着客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林振华说道:好吧,小林,咱们谈谈正事吧。
刚才我问你们汉鲁机床公司是不是有美资背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洪副主任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有美资背景,不过,我们那个美资公司有点特殊,这个情况,陈处长知道的。
陈天在系统里算是个处级干部,公开身份是一个商贸公司的经理。
在商场上,林振华管陈天叫陈经理,现在是在体制内,他便改口称陈天为陈处长了。
陈天对洪丰嘻嘻一笑,说道:洪叔叔,振华说的没错。
汉鲁机床公司有两个股东,一个是鲁中机床厂,一个是汉华机床公司。
汉华机床公司是股份制企业,最大的股东是江南省经委,这个是没问题的。
鲁中机床厂是中外合资企业,鲁中市政府占了49%的股权,美国的H&H公司占了51%的股权,是控股股东。
看来你对汉鲁机床公司还挺熟悉的嘛。
洪丰对陈天说道。
陈天道:那是自然,我和振华是兄弟嘛。
洪丰道:听你这样一说,这个汉鲁机床公司的确是有美资的成分啊,你说的这个这个……H&H公司。
林振华道。
洪丰道:对,H&H公司,这个公司在政治上的倾向如何,你们是否了解?陈天笑道:洪叔叔,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家H&H公司,其实是一家中资公司,它的股东都是中国人。
呃,也不是,有一个美国工程师在里面占了5%的股权。
林振华纠正道。
这个拥有5%股权的人就是斯皮舍尔公司的福特,林振华让他持股的目的是为了应付在美国可能出现有麻烦,股东里有一个美国人,美国政府多少是会收敛一些的。
洪丰对于5%股权的事情并不在乎,他问道:你们说这家公司的股东都是中国人,是什么样的中国人?林振华道:公司的人代表是一位缅甸籍的华人,他是过去到缅甸去参加**的知青。
政治上可靠吗?洪丰依然关心这个问题。
陈天道:非常可靠,事实上,这家公司的注册资金是由缅甸的延安邦提供的。
洪叔叔,你知道延安邦的主席是谁吗?是谁?洪丰问道。
齐月。
陈天笑着说道。
齐月?齐部长家的那个小丫头?洪丰问道,看来他对于安全战线的那些领导还真是挺熟悉的。
陈天道:可不就是她吗,人家现在可不是小丫头了,人家现在管着一个邦,十几家大公司,手上还有几百现役士兵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洪丰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缅甸中国知青的事情,他也曾听人说起过,只不过一直都不知道延安帮的主席居然是齐月。
说到齐月,洪丰忍不住笑眯眯地看着陈天,说道:小天,我怎么听说,齐部长家那个丫头,和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陈天咧开嘴笑道:洪叔叔的消息真是灵通啊,您不到我们系统工作,真是可惜了。
没错,我和小月已经确定关系了,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忙,没顾上办事呢。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洪丰连连点头,通过陈天介绍的这个情况,他大致能够分析出H&H公司的背景了。
这个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从齐月的名下拨过去的,再考虑到齐月、陈天这些人的背景,洪丰几乎能够确定,这家H&H公司就是安全部门在美国的产业。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美资背景,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洪丰的猜测,多少有些走样。
其实H&H公司的最大股东是林振华个人,并不是安全部门。
陈天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故意不把这一点说破,而是给洪丰留下了足够多的想象空间。
对于林振华的政治觉悟,陈天是非常相信的,林振华替军方和安全部门做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套一句悼词上常用的话,算是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了。
林振华在海外拥有财产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陈天算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情,如果落在其他部门眼里,对林振华是非常不利的。
但对于安全部门来说,这种事情就无足轻重了。
安全部门要用的人,都是属于三教九流的,林振华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洪叔叔,现在你对汉鲁机床公司应当放心了吧?陈天问道。
放心了,这样就完全放心了。
洪丰道,也许是觉得自己此前对林振华有些怠慢,他又赶紧补充道:其实在小天说这事之前,我就已经非常相信小林了。
如果不是对国家高度忠诚的同志,怎么可能替国家搞到这些宝贵的芯片呢。
关于汉鲁机床公司的问题,我也只是顺便问问,这也是一个程序要求嘛。
林振华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洪副主任这样谨慎是完全应当的,职责所在嘛。
洪丰对林振华的乖巧非常满意,他说道:小林,这样说起来,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
科工委可以委托你们研制五轴加工中心,不过,你们在公司内部也还是需要建立起一套保密制度,防微杜渐嘛。
此外,858厂这边,你们还是要发扬一点风格,要保证他们在合作中的利益。
毕竟也是好几千人的大厂子,人吃马喂的,一年也得有千儿八百万的产值才行,我们科工委这些年手头也不宽裕,这个你也是清楚的吧。
林振华道:洪副主任请放心吧,858厂和我们合作,肯定不会吃亏的。
我在这里给您做一个保证吧,只要他们能够有真诚的合作态度,多了不敢说,我一年最少能够保证他们2000万以上的产值。
好!洪丰道,小林,有你这句话,我对双方的合作就有信心了。
这样吧,你放手去干,如果合作过程中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多谢洪副主任的信任。
林振华答道。
走出洪丰的办公室,陈天对林振华说道:振华,这一回,你的目的可全都达到了。
858厂还是有一些技术的,你们两家合作,你们不会吃亏的。
这一回多谢陈哥了。
林振华道。
嗨,都是自家兄弟嘛,应该的。
陈天大大咧咧地说道,我问过小月了,她说在缅甸的时候,峰子救过她的命。
然后呢,你又救过峰子的命,这就相当于我欠你一条命了。
林振华笑道:这话要说起来就远了,你也救过雁子的命呢,我是不是该替峰子谢你呢。
陈天道:雁子是我妹妹,我救她的命,这个人情不需要你还。
林振华道:对了,前一段时间安雁跟我说,齐月有意向建康家电卖场投资入股,推动建康家电卖场在其他城市开设分店,这件事你也知道吧?陈天道:我当然知道,小月不想在缅甸漂泊了,她想回国来做点自己的事业。
她考察过建康家电了,觉得这种模式非常有前途,所以就决定投资了。
不过,我听说建康家电的大股东是你哦,这件事肯定还得你点头才行吧?林振华道:我现在也顾不上建康家电了,我跟雁子说了,同意齐月参股,未来她和雁子当大股东,我只占一小部分就行了。
这个家电卖场就由她们两个女人去折腾吧。
林振华说顾不上建康家电,也是实情。
他现在名下的产业已经非常多了,汉华重工是一大块,鲁中机床厂则是另外一块。
除此之外,香港的钱元会帮他管着一个专利基金,现在规模也已经非常大了。
在上海,依托刘向海的推进器所建立起来的一个喷水推进器公司已经投产,现在正在积极联系各家船厂,寻找合作伙伴。
最后,林振华还盯上了前身为石化机的江南省实华电器厂,要消化这个厂子,也是需要付出不少精力的。
在这种情况下,林振华决定把南京和上海两个家电卖场的控股权分别交给安雁和熊立军,自己只在其中占据少量股份即可。
齐月有意入股建康家电,林振华正求之不得,有了于缅甸的资金投入,建康家电就能够迅速地在全国建立起多家分店,从而形成规模效应。
安雁与齐月合作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替安雁找到了一个坚实的靠山。
齐月和陈天都是正宗的官二代,有这样一个背景,安雁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林振华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想,就是利用安雁与齐月之间的合作,使自己与陈天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
他知道,自己要想在国内做强做大,像陈天这种人的助力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今天这件事,如果没有陈天从中斡旋,恐怕事情不会解决得这样顺利的。
没错,她们女人去折腾点家长里短的事情,咱们爷们搞重工业。
听到林振华的话,陈天哈哈笑道。
笑完,他又压低声音对林振华说道:振华,科工委这边的线,我算是帮你牵上了,下一步,你做好洪副主任的工作。
你别看这几年国家压缩国防预算,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科工委系统还是有大项目的,你可得抓住机会。
这些事,一步一步来吧,日后肯定还得请陈哥多帮忙的。
林振华回答道。
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科工委的这条线,未来他是要紧紧抓住的。
他向洪丰承诺每年帮858厂弄到2000万以上的业务,也有示好的成分在内。
科工委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尖端装备研制项目,这都是林振华有意染指的领域,想想看,你如果没做过航空发动机或者蒸汽弹射器之类的,哪有脸自称工业霸主呢?林振华和陈天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众人的洽谈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显然是谈得非常愉快。
卫景文在汉华研究院主持电子研究所的工作,对数控技术也是颇有心得,刚才这一会,他与胡津就一些技术问题进行了充分的交流,双方都觉得受益匪浅。
胡津原来觉得汉鲁机床公司可能没什么数控技术方面的积累,与卫景文这一聊,才发现原来对方掌握的技术也不少,心里的傲漫之气早已烟消云散了。
林经理,我和卫老师已经谈妥了,等过完年,我就带着我们技术处的同志到你们汉鲁机床公司取经去。
胡津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道:胡处长说反了,应当说是你们去我们那里传经送宝才对啊。
哪里哪里,你们在数控技术的某些领域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刚才这位老刀同志说的几种芯片的情况,我们居然都没有听说过呢,看来我们真是井底之蛙啊。
胡津说道。
老刀淡淡地说道:胡处长过奖了,其实我也是这次到美国去才知道这几种芯片的,要说到如何让这些芯片发挥最大的效率,肯定还得依靠胡处长这样学识渊博的专家才行啊。
宋定祥看他们互相吹捧,忍不住上前插话道:哈哈,大家都不要谦虚了,各有所长嘛。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把咱们的国防事业搞好。
宋局长说得太好了!林振华满脸堆笑,我们回去一定深入学习和贯彻落实宋局长的指示,为国防事业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这个马屁拍得宋定祥哈哈大笑:你这个小林经理啊,真是太幽默了。
好吧,祝咱们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林振华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宋定祥的手。
345 半大孩子林振华这一趟出差,走的时间可不短,等他回到浔阳家里的时候,已经是1988年的春节前夕了。
林振华进屋还刚刚坐下,没等和杨欣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敲门。
杨欣过去打开门,进来的是杨文勇的弟弟杨文军。
林经理,你回来了。
杨文军怯怯地向林振华打着招呼。
林振华和杨文勇的关系不错,所以也认识杨文军。
不过,见杨文军找到自己家里来,林振华还是不禁有些奇怪,他问道:文军,怎么,有事找我吗?我找杨欣姐。
杨文军指了指杨欣,说道。
文军你等等。
杨欣一边对杨文军说着,一边走进里屋去了。
林振华听到杨欣开关抽屉的声音,好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文军坐吧。
林振华不知道杨欣在搞什么名堂,也不便问,便对杨文军说道:怎么样,文军,在公司工作适应吗?适应了。
杨文军回答道。
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做什么工作?我在废旧金属回收公司,做报废机床的修复,就是我哥哥过去做过的事情。
嗯,这个工作还是挺能培养人的。
林振华道,你现在技术掌握得怎么样?杨文军道:还可以,我哥交代了车间里的几个老师傅带我,他自己有时候也会来指点我,我基本的技术都学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要再熟练一点。
嗯,你哥哥当年学技术是非常吃苦,他现在的技术也是全公司最好的,你要向他学习,知道吗?林振华说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一张嘴就是这种语重心长的样子。
两个人聊了没几句,杨欣从屋里出来了,她拿着几张钞票,递给杨文军,说道:这次给你50块钱吧,快过年了,你们工友之间可能会有些聚餐,你手里要有点钱。
钱不够了再来找我。
好的,杨欣姐。
杨文军乖乖地说道。
杨欣递过去一张什么纸,杨文军在上面签了个名字,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你这是搞什么鬼?杨文军走后,林振华奇怪地对杨欣问道。
杨欣捂着嘴直乐,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管着文军的工资呢,他每个月领了工资就交给我,我每次给他20块钱,他用完了再来找我领。
为什么?林振华纳闷地问道,没听说过副总经理的太太还要兼职干这项工作的。
杨文勇当年是林振华从永禾乡下来的,家里人让他管林振华叫细叔,这一回杨文军出来,私下里也管林振华叫作细叔。
相比公司里的其他青工,这兄弟俩与林振华两口子的关系是比较近的。
可是,再近也不能帮人家管着工资吧?杨欣道:别提了,这个杨文军,从小就没有自己花过钱,到厂里工作以后,每个月领了工资也不知道该怎么花,经常是月初几天就把钱花完了,结果到下半个月就天天啃冷馒头。
有一回到月底了,兜里一点饭票都没剩下,愣是饿了两天。
我是后来听车间里的师傅说起来,才知道的。
怎么会这样?林振华纳闷道,半大孩子不会管钱也正常,可是吃不上饭了,他不知道去找他哥吗?杨文勇现在是高工资,而且这孩子平时也很节约,应当存了不少钱的。
杨欣道:我一开始也奇怪,就专门去问文勇了,你猜他说什么?说什么?他说,他跟文军已经说过了,出来以后,就不会借一分钱给文军。
要学技术他可以教文军,但借钱不行。
这是怎么当哥的!林振华恼了,这个杨文勇怎么会这样?杨欣道:文勇说了,寒门出贵子,文军能挣到多少钱,就让他用多少钱。
如果借钱给文军,就会养成他好吃懒做的习惯。
这样说是没错的,可是总不能看着弟弟挨饿都不管吧?林振华嘟囔道,听杨欣这样一说,他倒是理解杨文勇的想了。
杨文勇显然是想用自己的生活态度来塑造弟弟,所以硬着心肠对弟弟的困境不管不问。
其实杨文勇对家里还是非常照顾的,这些年一直都在给家寄钱,但在对待这个弟弟的态度上,他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
杨欣道:没办,我只好跟文军说,让他每个月领了工资就交代我,我替他保管,要用钱的时候再来找我要。
这样一来,他用钱倒是有计划一些了。
嗯,也好吧,你替他管几个月,最终还是要让他自己学会控制用钱的。
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
林振华说道,对了,小欣,杨文军的技术学得怎么样?杨欣点点头道:他学技术倒是学得挺好的,我了解过,车间里的师傅都说他脑子灵,比文勇的脑子还灵,什么东西一看就会。
不过人不如文勇踏实,据说为了学技术的事情,还让文勇揍了几顿呢。
文勇还真的揍人?林振华愕然道,他在鲁中机床厂遇到杨文勇时,杨文勇也曾说过这事,看来他对弟弟还真是挺严格的。
有师傅亲眼看到过文勇打文军的。
杨欣道,我就这件事也去找过文勇,文勇说:我们都是农村人,在城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如果不努力学技术,哪有立足之地?唉,文勇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啊,改天我和他谈谈。
林振华无奈地说道。
小两口刚说到这里,又有人敲门了,敲门的似乎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边敲门一边还在聊着什么。
杨欣呵呵一笑,跑去打开了门,结果又领进来两个半大孩子,比刚才的杨文军还要小一些,也就是初中生的样子吧。
两个孩子身上都穿着崭新的滑雪衫,男孩穿的是蓝色的,女孩穿的是红色的。
人配衣服马配鞍,两个孩子本来就是明眸皓齿,在新衣服的陪衬下,更显得清秀可人,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
林叔叔。
林叔叔!两个孩子看到林振华,连忙跑上前打招呼,倒把林振华弄了个一头雾水。
小华,你不认识他们俩了?他们是寒山乡的。
杨欣在一旁介绍道。
哦,有点印象。
林振华想起来了,这两个孩子是寒山中学的两个特困生,都是孤儿。
前年林振华去寒山乡招工的时候,在寒山中学见过他们。
林振华念及他们的身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便认领了他们两个作为自己捐资助学的对象。
这两年,林振华一直在给他们两个人寄钱,不过见面却是第一次。
你叫江杰,你叫苗小琼,对吧?林振华对两个孩子说道。
没错,林叔叔记性真好。
两个孩子同时答道。
其实这和记性还真没什么关系,林振华定期给他们寄钱,两个人的名字肯定是能够记住的。
你们怎么到浔阳来了?林振华又问道。
苗小琼道:是杨欣姐叫我们到浔阳来过年的。
杨欣……姐?林振华郁闷了,从杨文勇开始,他就在给人当叔叔,而杨欣却是当姐姐,弄得他和杨欣好像是隔了一代似的,这算个什么事。
其实这也是没办的,女孩子都不希望自己被人叫阿姨,杨欣毕竟才25岁的人,给初中生当阿姨实在是太为难了。
至于林振华,他的岁数虽然不大,但官位在这摆着呢,人家只能尊称他一声叔叔。
前几天公司的车子到寒山乡去拉副食,正好赶上他们放寒假,我就让司机把他们带过来了。
杨欣在一旁解释道,这两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到过大城市呢。
怎么样,你们现在上几年级了,成绩怎么样啊?林振华露出怪叔叔一般和蔼的笑脸,对两个孩子问道。
我们上初三了,成绩嘛,我是年级第一,她是第二。
江杰指了指苗小琼,骄傲地说道。
这一次是你碰巧了好不好?平时都是我第一,你第二的。
苗小琼不满地说道。
不服啊,下次再比。
江杰如小公鸡一般好斗,这个岁数的小男孩,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是在浔阳,他们俩还会说话,平时在学校的时候,男女生都是不讲话的。
江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孩子要有点绅士风度,以后考试要让着点,不能和小琼争第一,明白吗?林振华没大没小地开着玩笑。
谁要他让,我下次肯定比他考得好。
苗小琼跺着脚说道。
对了,你们下学期就该中考了吧?上重点高中没什么问题吧?林振华问道。
苗小琼答道:考重点高中肯定没问题的,不过我舅舅想叫我考中师,说可以早点出来工作的。
瞎胡闹,那么早工作干什么?林振华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们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包了,你们尽管读高中去,以后考个名牌大学。
苗小琼低着头道:林叔叔,花了你那么多钱,多不好意思。
林振华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能够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名牌,我们花再多的钱也高兴。
对了,你们这几天有没有在公司参观一下?我们去看过。
江杰答道,杨欣姐带我们去车间看了,还有实验室。
有什么感觉?林振华问道。
江杰道:车间里的机器好神奇啊,我打算以后考大学就学机械。
你呢?林振华对苗小琼问道。
我也跟他一样,学机械,将来帮林叔叔做事。
苗小琼道。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等你们大学毕业,该是进入电子技术大发展的时代了,你们最好还是去学电子吧。
等你们学成回来,我在浔阳建一个硅谷,你们一个当乔布斯,一个当盖子。
好,我们就学电子。
两个半大孩子郑重地点着头答应道。
346 拜年春节到来了,今年的春节,是江实电有史以来最为冷清的一个春节。
从50年代石化机建厂,到后来改名为江南省实华电器厂,江实电一直都是红红火火的。
厂子里有钱的时候,工人们的福利也好,每年过春节,厂里都会采购!大批年货发放给工人们。
各家各户发的猪肉吃不完,便晒成腊肉和香肠,挂在屋檐底下,组成一道具有大国企特色的甜蜜风景线。
在那些年,每当除剑夜的新年钟声敲响时,厂区便会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所淹没,几乎每家每户都要挑出一竿万响的电光爆竹,用以祈福来年的财运口每年光是从厂区里清扫出来的鞭炮屑,就要装满几辆解放牌卡车。
大年初一是全厂最热闹的时候,厂领导要集体到每户工人家里去拜年,徒弟们则要去拜自己的师傅。
厂子里互相联姻的家庭很多,组成了一个复杂的亲戚网,在这个时候也都要相互串门,姑姑、小姨、姐夫、表舅之类的各种称呼叫得人心花怒放。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牛北生等厂领导的落马入狱而结束了。
从头一年的春节后不久,厂子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而陷入了停工状态。
轻化厅左右支拙,勉强保证了厂子里每个月都能开出打了折扣的基本工资,至于福利,那是一点也没有了。
厂里的帐户上没有了任何一点流动资金,职工医药费也早已无报销。
如果不是市政府担心出事而专门给供电局、自来水公司等单位打过招呼,厂子里恐怕早已停水停电,变成一座死城了。
在这样的困境下,一部分工人离乡背井去了沿海,在乡镇企业里做工。
另外一部分工人被汉华重工挖走,去了绮阳。
余下的工人还有上千人,每天呆在厂子里无所事事,赌博的、酗酒的、小偷小摸的、夫妻闹离婚的,统统都出现了。
春节来临,在外打工的工人们陆续都回来了,虽然他们中间的许多人收入还过得去,但看到厂里满眼的衰败气象,哪里还有什么过年的兴致。
除剑晚上,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家准备了鞭炮,而且都是几百响的短鞭。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时,大家心里感受到的不是喜庆,而是一阵阵的刺痛。
到了大年初一,所有的工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窝在家里不出门,只有不懂事的孩子们还在呼胴引伴地玩耍着。
有些孩子闹着要钱买鞭炮,让囊中羞涩的父母恼羞成怒,于是破了过年不打孩子的旧俗,啪啪地在孩子上来了几下。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母亲和孩子一起抱着头委屈地哭起来,男人则坐在门外闷头抽烟,眼前只见一片萧瑟。
叶元才是郁郁寡欢的职工中的一个,他本是安装公司的副经理,过去是专门负责石油化工设备的现场安装的。
石化机改为江实电之后,他被调到冰箱总装车间当了一名车间副主任。
他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人,虽然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但没有加入牛北生的贪腐集团,因此在牛北生出事时,他并没有受到株连。
江实电停工之后,一些工人外出打工,也曾有人约过叶元才,说沿海有乡镇企业愿意出200块钱的月薪请他去工作。
可是叶元才拒绝了,他拒绝的原因不在于他瞧不起乡镇企业,而是因为他家里有一今生病的老母亲,而且他妻子的身体也不太好,儿子又小,他根本无走开。
这大半年时间里,叶元才和妻子在江实电所在的郊区镇子里做过各种零工,但收入非常有限。
临到过年时,家里只剩下了不到100块钱,别说腊肉、香肠买不起,甚至于瓜子、花生之类的年货,家里都只准备了极少的一点。
他只能祈盼家里不要来客人,万一来个什么远方的亲戚,他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招待他们好。
小辉,你怎么不去找同学玩?叶元才手里夹着一支廉价的香烟,坐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对身边的儿子说道。
我不想去。
10岁的儿子叶辉蹲在父亲身边,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小人,满脸落寞的样子。
叶元才抬起头,看到远处有几个孩子正在放鞭炮,再低头看看儿子,心里明白了几分。
他伸手从兜里掏出2块钱,递给儿子道:去吧,到小商店去买2块钱鞭炮,找同学一起玩去吧。
叶辉摇摇头道:妈妈说,家里没钱,今年不放鞭炮了。
去吧,爸爸给你钱。
叶元才道。
叶辉还是摇着头:我今年突然不想放鞭炮了。
那你想玩什么?叶元才问道。
他知道儿子不是不想放鞭炮,而是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而自觉地放弃了这个愿望。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叶元才却宁可儿子不要这样懂事,因为这种懂事让他觉得好生心酸。
叶辉偏着头想了想,说道:爸爸,你给我做支枪玩好不好?好。
叶元才道,你去柴火间找几块木头,再把爸爸的工具箱拿来,我给你做一把卡宾枪。
好!叶辉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溜烟地奔向柴火间去了。
叶师傅!正当父子俩兴致勃勃地做着枪的时候,有客人到来了。
叶元才放下锯子,抬眼一看,不由笑着招呼道:是小沈啊,快到家里坐吧。
来的客人一共是3个人,领头的正是沈佳乐,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今年轻人,却是叶元才不认识的。
不过,过年的时候,不管什么客人都要请到家里坐坐,喝口茶,吃点瓜子花生啥的。
叶师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汉华重工的副总经理林振华,这位是林经理的爱人杨欣。
到屋里坐定之后,沈佳乐向叶元才介绍道。
林经理!叶元才一愣,哎呀,你可是稀容啊。
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唉,你看看,家里连一包好烟也没有,要不我叫孩子去买一鬼……林振华连忙拦住了叶元才,说道:别忙活了,叶师傅,我不会抽烟。
我今天就是来给你拜年的,大家聊聊天就好了。
叶元才不安地说道:这可真怠慢了。
要不你吃点瓜子吧,这是我们家里自己煮的,味道还蛮好的。
叶元才的不安是真诚的,他虽然没有见过林振华,但对于林振华这个名字却是非常熟悉的。
江实电停工之后,厂里的职工们都在猜测,觉得汉华重工有可能会兼并江实电。
大家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今年轻的汉华重工副总经理林振华,因为他曾经创造过那么多的奇迹,大家都说,如果林振华愿意接手江实电,那么厂子就有救了。
叶元才怎么也想不到,林振华居然会在大年初一跑到他的家里来给他拜年口他不知道林振华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觉得,像林振华这样一个大领导,能够到他家里来,是他的荣幸。
而他居然连一包高级一点的烟都拿不出来待客,实在是失礼得很。
怎么,叶师傅刚才在做什么呢?林振华笑着问道。
叶元才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儿子,说道:给我孩子做支枪呢。
大过年的,他也没个玩具。
怎么不和小朋友一起去放鞭炮啊?林振华对叶辉问道。
叶辉摇摇头:我们家今年没买鞭炮。
听到叶辉的话,叶元才脸上现出了一些尴尬之色。
林振华见此情景,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口他笑着对杨欣说道:小欣,你不是说你不敢放鞭炮吗?这样吧,你去带小叶去买点鞭炮,让他替你放吧。
好啊。
杨欣和林振华之间毕竟是心有灵犀,林振华这样一说,她就知道了林振华的用意。
她站起身,走到叶辉面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阿姨带你去买鞭炮好不好?阿姨胆子小,你帮阿姨放,阿姨在一边看着,好吗?林经理,不用了,不用了。
叶元才连忙说道,随后又对杨欣说道:林师母,你坐着,不用管他的。
他年年都有鞭炮放,我一会就去给他买了。
没事的,你们聊正事,我带小叶去玩。
杨欣拉起叶辉的手,就要往外走。
叶辉偏着头看着父亲,投去一束征佝的目光,那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期待。
叶元才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跟阿姨买鞭炮去吧……别买太多了。
知道了!叶辉兴高采烈地答道,随后便拉起杨欣的手,向屋外走去:阿姨,我带你去,你敢不敢看放电光炮,可响了……看着杨欣和叶辉走出门外,叶元才叹了口气,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让你见笑了。
我们江实电的情况,你也知道的。
没办,我妈妈身体也不太好,我也不敢手里一点钱都不留。
我知道。
林振华说道,叶师傅,我今天请小沈带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谈谈江实电下一步怎么走的事情。
我受轻化厅的委托,这一次在美国找到了一家公司。
过完年之后,这家公司就要来考察江实电的情况,如果一切情况良好,江实电就可能要变成中外合资公司了。
真的!叶元才的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347 委以重任对于像叶元才这样的职工来说,厂子被美国公司收购走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实电停工大半年时间,一开始工人们还觉得轻化厅应当会出手救助,但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轻化厅有什么具体的举措。
其实这也不能怪轻化厅,全国上下,像这种经营不善的企业非常多,国家财政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救助。
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要让江实电重新站起来,并非只是注入流动资金的问题,还需要有得力的领导来进行管理,而这样的领导现在还是极其稀缺的。
于是,轻化厅对江实电的态度只能是扔点钱养着,如果试图投入巨资来振兴它,恐怕最终这些钱都会打了水漂。
时至今日,厂里留守的工人们已经彻底失望了,他们不知道厂子未来会怎么样,大都抱着拖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到底拖到最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敢去想。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传来有美资企业打算收购江实电的传闻,这怎么能够不让叶元才感到欣喜?叶元才只是一个普通职工而已,他也许受过一些诸如主人翁责任感之类的教育,也许早些年还喊过打倒美帝国主义的口号,但所有这些大道理,在生存压力面前,都是浮云。
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就是美国企业肯定是很有钱的,而且美国企业一般都是很会经营的,如果有美资来收购江实电,江实电应该会起死回生,大家的生活应当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林经理,你是说,这家美资公司是你帮忙联系的?叶元才对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点点头道:是的,这家美资公司的老板是个华侨,我恰好和他有一些交情。
叶元才道:这么说,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来收购我们江实电的吧?林经理,你真是我们江实电职工的救星啊。
林振华笑道:叶师傅言重了,我们毕竟是一个系统的,过去石化机和我们汉华机械厂也算是兄弟单位,你们有困难,我们哪有不伸手帮忙的道理。
太好了,太好了。
叶元才连声地说道,林经理,美国人什么时候会来收购我们厂子啊?林振华道:如果快的话,过完元宵节,他们就该来考察了。
不过,人家也没说肯定会收购,美国人是很讲利益的,他们要看看江实电有没有投资价值,然后才能做出决定的。
一偻愁云袭上了叶元才的脸,他看了看沈佳乐,又看了看林振华,诧异地问道:林经理,你说的投资价值,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呢?叶元才当然能够猜出,林振华到他家里来,肯定不是来拜年的。
事实上,在一个小时之前,林振华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林振华。
林振华在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跑到江实电来,给他这样一个旧日的中层干部拜年,肯定是有所图的。
林振华刚才说到了投资价值的问题,也就是说,江实电现在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人家在琢磨着切哪一块去下锅炒呢。
作为江实电的职工,叶元才对于这种境遇感到一些悲哀,也感到了一些担忧。
林振华道:叶师傅,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是不用绕弯子的。
江实电目前的情况如何,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投资商是我的朋友,我得对朋友负责任。
江实电有场地,有设备,工人手里也有技术,这是咱们江实电的资本。
可是,目前江实电的风气好像不太正,如果外商真的来投资,你觉得他们能够顺利地接收工厂吗?叶元才摇摇头道:我看够呛。
怎么,叶师傅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林振华有些惊异,他本来以为自己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叶元才怎么也得思考一会的,谁料想叶元才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叶元才答道:林经理,你可能不了解,小沈应当是知道的,我一直就在石化机工作的,对厂子很熟悉。
小沈的爸爸,沈彪师傅,就是当初最早带我的师傅。
我听小沈说过了。
林振华说道。
他今天专门来找叶元才,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沈佳乐告诉过林振华,叶元才是她父亲的徒弟,能力很强,为人也非常厚道。
林振华找叶元才的目的,就是要拉他出马,来协助完成收购和消化江实电的工作。
叶元才说道:后来,我当了安装公司的副经理,算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了,厂里的决策,我也了解一些。
这两年厂子在牛北生手里,越来越乱,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来承包这个厂子,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叶元才道:我分析过,如果是在牛北生承包之前,我来承包,估计厂子不会衰败到今天这个样子。
我能力不行,但起码不会像牛北生那么贪,不会把这么多干部拉下水。
沈佳乐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稍稍向下垂去,她想到金建波也是被牛北生给带上邪路的,这叫近墨者黑。
如果当初不是牛北生承包这个厂子,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叶元才没有注意到沈佳乐的情绪,他接着说道:不过,在牛北生承包之后,江实电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厂子里的风气坏得很,有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反而非常有市场。
有这些人在这里,即使现在叫我承包这个厂子,我也不敢说就能够把厂子搞好。
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不好搞。
你说的好吃懒做的人,具体是指哪些?林振华试探着问道。
叶元才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的人有好几个,我就说原来我们车间的一个工人吧,他叫孙翔云,本来还是有点技术的,可是这几年也跟着变样了。
这大半年时间,厂子里的工人去轻化厅静坐,要求发工资,每次都是孙翔云领头,现在他身边有几十个死党,谁都不敢惹他。
林振华想起自己那次去轻化厅的时候,正好遇到江实电的工人去静坐,现在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像是个小头目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叶元才说的那个孙翔云。
如果是带着大家去闹工资,倒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吧,也许是他比较热心集体事务呢?林振华故意这样说道。
叶元才摇摇头道:林经理你不知道,如果他真是为了厂里的工人着想而带头去闹,的确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还会尊重他。
可是你知道吗,他每次从南都闹完工资回来,都要找会计给他报出差费、交通费和误餐费,一次要100多块钱呢。
凭什么呀!林振华瞠目结舌地问道,那你们会计也给他报?叶元才道:这个事情会计说了也不算我们现在的厂长是从别的地方临时借调过来的,孙翔云每次就带着他那几十个人去围着厂长,非要逼着厂长在他的单子上签字不可。
厂长如果不答应他就跟厂长闹,说自己有劳,闹到最后,厂长就只好让步了。
这成了地痞混混了?林振华说道。
叶元才道:问题是,他的确带人去轻化厅要到了工资,所以他到处说自己有劳。
很多工人也觉得他闹得有道理这样厂长就拿他没办了。
每次在厂里报销了这些钱,他就带着人去喝酒赌钱,搞得乌烟瘴气的。
听到叶元才这番描述,林振华突然想起了泰戈工厂的那个麦克维,这都是属于工会领袖一类的人物啊。
这种在工人中有一定威望的人,如果做事是出于一片公心,那么是完全可以沟通的,因为林振华的意图也是要让江实电变得更好,这与工人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如果孙翔云一类的人是带着私心的,则他们与牛北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恐怕到时候他们想得更多的只是如何满足个人的利益什么国家利益、集体利益和工友们的利益,都不过是他们用来装饰自己的道具而已。
叶师傅,依你之见,如果我的美国朋友要收购江实电,应当怎么做呢?林振华开始问计了。
难。
叶元才说道,首先一点,你的朋友不能伤害我们厂工人的利益,否则的话,不单是他们那些人会闹,我也一样会反对的。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用我的人格来保证,这次收购一定会充分考虑到保护江实电工人的利益。
林振华郑重地承诺道。
他知道叶元才把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位,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他决不会帮着林振华或者美国老板来坑害自己的工友。
叶元才继续说道:第二点,就是要有一定的魄力。
我们现在的厂长就完全没有魄力,孙翔云他们这些人一闹,厂长就息事宁人。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老实的工人就没糖吃。
这样下来,厂里的风气只会越来越坏。
你说的有魄力,是指要坚决地和孙翔云他们斗争吗?林振华问道。
叶元才想了想,说道:可以这样说吧口我觉得,斗争不斗争,主要是看有没有道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当领导的人,要一碗水端平,处理矛盾的时候,不管中方还是美方,关键只看谁对谁错口孙翔云他们这些人,如果是无理取闹,大家也是能够看到的,这个时候厂方对他们严肃处理,我想大多数工人都会赞成。
林经理,你放心一点,我们江实电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有正义感的。
我明白了。
林振华一颗心放下了,他对叶元才说道:叶师傅,多谢你的指点。
我今天到这里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想请你出来协助美方的经理工作,你看如何?我不会说美国话啊。
叶元才有些局促地说道。
林振华笑道:这个倒无所谓,说是美方的经理,其实也是海外的华侨,也是说中国话的。
我只是担心他对江实电的情况不熟悉,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所以想请你出来帮忙。
叶元才道:我又没什么文化,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再说,厂里中层干部还有很多的,为什么单挑了我呢?林振华道:叶师傅,你的情况,我向小沈师傅和老沈师傅都了解过了,是他们共同推荐了你,他们说你做事公道,而且很有管理能力。
刚才听你一席话,我也觉得你看问题非常透彻,而且有正义感,所以正式决定聘请你出来担任中方的副总经理。
这可不行,我哪当得了副经理啊。
叶元才真心地觉得惶恐了,林经理,你如果看得起我,让我出来当今中层干部就可以了,我们江实电的副总经理是处级干部了,我才是一个副科级,哪做得了。
林振华道:什么科级处级,未来江实电都成了合资企业了,这种论资排辈的做,人家美国人可不认。
叶师傅,你放心吧,我也不单是请你一个人出山,小沈还向我推荐了其他的一些人,你心里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推荐一下,我打算聘请十几个为人正派的师傅来组成江实电的新的管理层。
此外,我们汉华重工也会派一些干部过来,和你们一起工作。
话说到这个程度,叶元才知道林振华是有备而来,而且绝非信口开河。
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壮年人,心里还有一些做事的,听林振华如此安排,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林经理,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愿意去做。
如果未来你觉得我做得不好,或者做事不公道,你尽管撤掉我好了。
多谢叶师傅。
林振华高兴地说道。
对了,林经理,美国人收购我们江实电以后,让我们做什么产品啊?叶元身迅速地进入了角色,开始关心起企业的经营来了。
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做冰箱,不过,是做出口美国冰箱。
还有,你们过去的老技术科长韦东齐已经完成了冰箱压缩机的设计,我想把它拿到咱们江实电来做。
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会受压缩机的限制了。
太好了,韦科长搞出来的东西,我信得过。
叶元才呵呵笑道,林经理,这都快到中午了,你就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们一起谈谈怎么把江实电做起来。
348 家宴林振华、杨欣和沈佳乐一行在叶元才家里吃了一顿午饭,尽管经济上不太宽裕,但叶元才的妻子还是尽其所能凑出了十个菜,算是一顿比较丰盛的家宴了。
林振华当然也不会让叶元才吃亏,他让杨欣塞了50块钱给小叶辉,说是压岁钱。
叶元才知道林振华的想,假意推托了一下,也就让孩子收下了。
吃过午饭,叶元才又带着林振华去走访了几位他觉得比较可靠的工人和干部。
林振华的名头在江实电也是很响亮的,这些人一听说来的客人是林振华,都觉得十分兴奋,纷纷拉着林振华说起江实电的前途。
林振华把即将有美资来考察江实电的事情向众人透了个风,结果所有的人都来了精神,给林振华出了不少很好的主意。
从每户人家出来之前,林振华都要欲盖弥彰地叮嘱大家对这件事不要轻易外传,说还没有最终决定,任何变数都是可能发生的。
林振华知道,他交代大家不要外传的事情,最终肯定是会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他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让一个消息通过非官方的渠道透露出来,给大家留下充分发酵的时间,这样未来正式进入收购流程时,遇到的阻力反而会小得多。
收购一家企业并非一锤子买卖,你即使能够趁大家措手不及的时候一举拿下,未来该出现的矛盾,依然还会出现。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牧购的时候把这些问题一并解决掉为好。
林振华访问过的这些工人、干部,作为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都有一种受到重视的感觉,他们纷纷向林振华承诺,在未来的收购过程中,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协助收购方,做好过渡工作。
他们还表示会去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做好工作,尽量减少各种不必要的摩擦。
林振华带着夫人在大年初一到江实电的工人家里拜年,也在这些工人们的心里树立起了一个亲和的形象,这种好感未来将会转移到对H&H公司的印象上,这对于H&H公司迅速形成对江实电的控制权是非常有好处的。
老国企不比沿海那些由农民工组成的新企业,工人们相互乏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自尊心也非常强,一个新的管理春要接手这种老国企,文化上的融合远比行政关系的建立要难得多。
转完一大圈林振华一行回到了沈佳乐的家里。
沈佳乐的母亲黄苏娣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等着他们回来开席呢。
沈佳乐的弟弟妹妹一直都在外地工作过年好不容易回来,都找儿时的伙伴玩去了,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和沈佳乐母女。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妈妈,妈妈,你们回来了。
沈佳乐的女儿红红看到母亲回来,扑上来抱着母亲的腿开始撒娇了。
沈佳乐笑着抱起女儿,问道:红红,在家玩什么呢?我和外公在玩杨欣阿姨送给我的小汽车。
红红说道。
好啊,红红,咱们先吃饭吃完饭阿姨也陪你玩小汽车。
杨欣过去拍拍红红的小脸,对她说道。
这半年多时间里,沈佳乐带着女儿在浔阳工作,和杨欣走动很多红红和杨欣之间的关系也处得非常好了。
唉,现在独生子女也可怜,没人陪着玩。
黄苏梯看着外羽女,感慨地说道。
沈佳乐嘻嘻笑着对杨欣说道:杨欣,你和振华赶快生一个吧,以后让红红带着弟弟玩。
佳乐,你说什么呢。
杨欣满脸通红地说道,在没生孩于之前说起这个话题总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害羞的。
沈佳乐的父亲沈彪拎着一瓶酒从里屋走出来对林振华说道:小林,来,咱们晚上喝几口。
今天早上林振华初来的时候,沈彪是尊称他为林经理的结果林振华坚决要沈彪叫他的名字,或者叫小林也可,沈彪也就只好改口了。
其实他对林振华如何尊敬也是白搭,他女儿成天对林振华直呼其名的,甚至于到汉华重工工柞之后,还是如此。
当然,这也就是懵懵懂懂的沈佳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好的,沈师傅,咱们喝几口。
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对于林振华,沈家老夫妇是充满着感激之意的。
金建波入狱之后,沈佳乐一直都郁郁寡欢,是林振华把她调到浔阳去,给她安排了工作,而且还开出了比给其他工人更高的工资,让这一家人的生活都得到了改善。
不但如此,在沈佳乐在浔阳期间,林根华还一直让杨欣等人处处关心沈佳乐和红红,给她们母女提供了不少帮助。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沈彪过去也曾听人说起过林振华与沈佳乐之间的玩笑话,有时候他也在私下里想,如果当初女儿不是嫁给金建波,而是嫁给了林振华,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转瞬即逝的,现在林振华能够把沈佳乐当成自己的朋友对待,沈彪已经非常满足了。
来,小林,这第一杯,我先敬你。
沈彪给林振华和自己倒上酒,然后端起杯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连忙端起杯,答道:沈师傅,我可万万不敢当,你是长辈,理当是我敬你才对。
沈彪摇摇头道:我敬你是有道理的,这半年多时间,佳乐一直都得到你和小杨的照顾,我这个当父亲的,理当感谢你们两个。
林振华笑道:沈师傅说哪里话,佳乐其实给我们的帮助也很大,她现在是我们的头牌焊接专家,连我们的老师傅都佩服她呢。
沈佳乐霞飞双颊,谦虚地说道:那是师傅们爱护我。
其实,我也经常向老师傅学习的,像杨叔叔就指点过我很多次。
她说的杨叔叔,就是指杨欣的父亲杨春山。
听到沈佳乐说起自己的父亲,杨欣也笑着对沈彪说道:我爸没事就在我面前提起佳乐,说她年纪比我只大3岁,技术比老师傅还好,我爸总是用佳乐的例于来说我不争气呢。
小杨都是大学生了,还说不争气啊?黄苏梯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大学生吃香呢。
我这个大学生不作数的,就是混了个文凭。
当初要不是振华辅导我我根本就考不上。
杨欣说道。
其实她在南都大学习的时候,成绩是很不错的,现在回到公司里,论才干也不比其他同时进公司的大学生差。
沈佳乐看着林振华,问道:对了,林振华,我一直都挺奇怪的,我听说你妹妹和杨欣都是你辅导考上大学的,你自己怎么不考个大学啊?林振华道:那是因为她们聪明,我这个人笨得很,光会辅导别人,自己考就考不上的。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大家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林振华是胡说八道,不过,既然林根华不愿意说理由,大家也就没必要再问了,反正林振华现在的位子丝毫不比上了大学的那些人差,有没有一个大学文凭,也就无所谓了。
在沈彪的心里,隐隐还觉得,林振华没念大学可能是一件好事,自己过去的女婿金建波倒是大学生,结果还不是进了监狱?这第二杯酒,我还是要敬你。
沈彪和林振华喝了第一杯之后,又重新倒上酒,继续向林振华劝着酒道:这第二杯酒敬你的理由,是你帮我们江实电找到了美国公司来收购我们,这可救了我们全厂现在剩下的这1000多工人啊。
沈师傅,咱们先吃点菜吧,酒一会再喝。
林振华连忙说道,沈彪这老爷子颇有点领导的范儿,说起祝酒辞来一套一套的。
对对,先吃菜,来,林经理,你吃这个大鸡腿。
黄苏娣殷勤地给林振华和杨欣两口子夹着菜,那份热情也是由衷的。
大家吃了一会,沈彪又把话题引回到收购的问题上,看来,他对于这个问题还是非常关心的。
他说道:小林,你一直说是一家美国公司来收购我们厂,可是我看你好像能够做这家美国公司的主,这是怎么回事?林振华道:其实,这家美国公司的老板是前些年才出国去继承遗产的,他原来就是我们丰华县的人,和我关系很好的。
哦,原来是这样。
沈彪算是解开了心里的一个谜团。
要说林振华编的这个瞎话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当年有个挺火的电影叫《牧马人》,讲的就是一个华侨回国认亲,让曾经当过右派的儿子去美国继承遗产的故事,所以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相信海外有大量需要继承的遗产,说不定白己身边某个混得不怎么样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海外大公司的老板了。
那等到美国公司收购完我们厂以后,这厂长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啊?沈彪继续问道。
林振华道:应当会是一个华侨吧,从缅甸回来的。
不过,他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到时候肯定还要从国内我一些高级管理人员。
今天我们去拜访的叶元才师傅,我已经打算请他当厂子的副总经理了,我还打算从汉华那边派几个人过来组个班子。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这样好,这样好。
沈彪连连点头道,他还挺会给自己找角色的,现在已经俨然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了。
林振华道:沈师傅,其实以我们汉华重工的资金实力来说,要收购江实电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如果是我们来收购,麻烦事会比让美资公司来收购要多得多。
过去石化机是大厂,我们汉华机械厂只能算是中等企业。
现在如果我们反过来收购石化机,我担心很多工人心里会有疙瘩。
用一个美国公司来收购,大家心里的障碍会少得多。
呵呵,是这样的,小林说得太对了。
沈彪哈哈地笑了起来,其实他自己就是心里有疙瘩的工人之一,要不是因为女儿在汉华重工工作,而且与林振华关系不错,恐怕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林振华的。
接下来,林根华把未来要承接泰戈公司电冰箱组装业务的事情也向沈彪做了一个介绍,沈彪则向林振华介绍了一下有关冰箱组装过程中的一些技术细节。
江实电这几年做冰箱,还是积累下了一些经验,这些经验对于未来的代工业务很有价值。
吃过晚饭,林掖华和杨欣起身告辞,小车在外面等着他们了。
他们将赶到丰华去过夜,第二天到杨春山家里去拜年。
现在许多原来汉华厂的工人都是有两个家的,一个在丰华,一个在浔阳。
他们在丰华这边有许多亲戚朋友,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要回丰华来呆几天。
沈佳乐留在家里陪女儿玩,沈彪夫妇把林振华两口子送到厂区的大路边。
看看四下无人,黄苏娣小声地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林振华纳闷地问道。
黄苏娣道:你看,佳乐和小金已经办了离龘婚了。
小金判了8年,就算出来了,我也不想让佳乐和他再复婚。
现在佳乐才28岁,也不能是这样一个人过下去,所以,我想拜托你在汉华公司那边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给佳乐介绍一个。
林振华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沈师母,这事不用你说的,杨欣一直都在帮佳乐张罗这事呢。
不过,这种事也没着急,总得有合适的人才行吧。
黄苏娣道: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要人品好,对佳乐和红红好就可以了,找个离了婚的,岁数大几岁也没关系。
杨欣插话道:沈师母,这一段,我给佳乐介绍过几个的,不过她都不太感兴趣。
我觉得可能是她刚刚离龘婚,心态上还没有调整过来。
你放心吧,有合适的人,我会继续给她介绍的,肯定会给她找一个条件好的。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哎,那就麻烦你们两个了。
黄苏娣感激地说道,林经理,小杨,以后有时间到江实电来玩吧。
会的,沈师母,等到美国公司来了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到江实电来的,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和沈师傅呢。
林振华对沈家老两口说道。
沈彪矜持地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小林,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你就尽管来找我,在江实电,我说两句话还是没人敢不听的。
349 金牌推销员岑经理,龙厂长,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我们对曲轴加工的精度要求比较高,寻常的机床我们是不敢用的。
在大连东辽造船厂的厂长办公室,厂长杨国涛无奈对面前的岑右新和龙万里说道。
自从听汉华机床研究所的刘兆华说起东辽造船厂需要一套船用曲轴加工设备之后,马胜凡和岑右军就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为了拿到这套设备的订单,汉鲁机床公司派出了岑右新和龙万里两个人,几次前往东辽造船厂,对杨国涛以及其他领导干部软磨硬耗地进行推销。
早先的鲁中机床厂与东辽造船厂有过业务往来,由于都属于国家装备制造企业,杨国涛与鲁中机床厂的厂长马胜凡也曾在几次会议上打过照面,多少算是互相认识。
岑右新和龙万里打着马胜凡的旗号找到杨国涛这里,杨国涛也有些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不便避而不见。
岑右新此次要推销的产品,属于大型精密机床,这样的机床此前国内还没有设计和制造的先例,也就难怪杨国涛不放心了。
对于岑右新的推销,杨国涛先是婉拒,再就是往下属部门推,最后不得不直言不讳地回绝。
但岑右新颇有一些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不管杨国涛如何做,他都是满脸笑容,软言软语,让杨国涛真是拿他一点办都没有。
龙万里在这几次前往东辽造船厂的过程中,算是见识到了岑右新做业务的风范。
有时候,对方给的脸色让他都觉得十分难堪,但岑右新一点都不受影响,颇有些唾面自乾的涵养。
龙万里自讨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种冷遇,肯定会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
但岑右新却每次都跟他说,进展很顺利,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再努力一下,就能成了。
今天,是他们第五次来到东辽造船厂了,杨国涛一见到他们俩,就有一种想暴走的,但看着岑右新那张憨厚朴实的笑脸,他又无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好高挂免战牌,劝二位免开尊口。
听到杨国涛的回绝,岑右新嘿嘿笑着说道:杨厂长,你误会了,我和龙厂长这次来,不是来谈曲轴机床的事情的。
不是来谈曲轴机床的?杨国涛觉得有些意外,那你们找我有何公干?岑右新道:是这样的,上次我和龙厂长来你们厂的时候,听说你们从国进口的一台立式车床坏了,怎么样,现在修好了没有?杨国涛更是纳闷了,他不知道这台立式车床和汉鲁机床公司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到岑右新问起来,他还是如实地回答道:还趴着呢,现在正在和国那边的机床公司联系。
唉,对方给不给修还是一回事,现在光国际长途费都花了几千了。
说起这台国进口的立式车床,杨国涛着实有些恼火。
一开始,机床是出了一点小故障,厂里与国方面联系维修,细一打听,对方在亚洲地区没有维修处,要派人从国飞过来,报价高得惊人。
厂里舍不得出这笔维修费,便把修理工作交给了机修车间。
谁知,机修车间换了一个零件之后,机床倒是能转起来了,但精度一下子下降了两个等级,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精密加工的要求了。
厂里这才开始慌张起来,再与国方面联系时,对方的开价立马翻了一番,道理也很简单:我们的机床,谁让你动了?这样一来,东辽造船厂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请国人来修吧,价格太贵;自己修吧,根本没有希望。
如果直接把机床报废,这个责任又必然要有人来承担。
岑右新好端端地,哪壶不开拎哪壶,莫非是想看东辽造船厂的笑话不成?杨国涛脸微微地沉了一下,不悦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岑右新对杨国涛的反应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他听到杨国涛的回答之后,脸上居然露出一些笑意,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说出来的话,就更让杨国涛恼火了: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岑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国涛黑着脸问道。
岑右新道:杨厂长,你别误会了,我说好,是因为我们没有白跑一趟。
万一你们已经修好了,我们岂不就白来了吗?杨国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岑右新的意思,他问道:怎么,岑经理的意思是说,你们能够替我们修这台车床?岑右新点点头道:没错,杨厂长,我们汉鲁机床公司也造精密立车,上次从你这里回去之后,我们把这个情况向我们马厂长进行了汇报,马厂长指示我们,要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
所以,他就派出了我们公司最好的装配钳工,来帮助你们重新组装这台车床,保证把它的精度恢复到出厂状态。
这是不可能的。
杨国涛摇着头道,岑经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但要说能够把这台立车重新装配到原来的精度,这是不可能的。
前些天,我们请大连几家机床厂的技师过来看过,他们都觉得不可能装配到原来的精度。
你们汉鲁机床公司虽然有些技术,但和我们大连这几家机床厂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吧?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要做到,也难。
岑右新道:杨厂长,什么事都要试一下才知道的。
你们这台车床反正拆也拆过了,多拆一次少拆一次,国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何不让我们的技师来试试呢?你知道吗,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有一个兄弟单位,叫做汉华废旧金属回收公司,是专门从德国进口废旧机床进行翻新的。
我们能够把报废的机床翻新到原来的精度,更何况你们这台车床还根本就没有坏呢。
你们有这样的经验?杨国涛有些心动了。
受制于人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如果不是怕上级部门责难,他几乎都想把这台机床直接搁置起来了。
不过是区区十几万美元的东西,对于东辽造船厂来说,也不算是很大的一笔资产,让他因此而去看国人的脸色,他真有些难受。
现在听岑右新说他们能够把废旧机床都翻新到恢复原有的精度,杨国涛忍不住就想试一试了。
你们的技师在哪呢?杨国涛问道。
就在外面呢,是我们公司最出色的装配钳工技师。
岑右新说道,说罢,他向着门外喊了一声:文勇,你进来吧,杨厂长要见你。
话音未落,一个连胡子都没长起来的小年轻走了进来,站在岑右新身边,憨憨地向杨国涛笑着喊了一声:杨厂长。
这就是你们的装配技师?杨国涛几乎要吐血了,他想到,肯定是自己此前几次回绝了岑右新,岑右新怀恨在心,今天是存心来气他的。
就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说是学徒工都嫌太嫩,岑右新居然说他是什么装配钳工技师。
岑右新似乎很满意他给杨国涛带来的惊喜感觉,他不知道,杨国涛心里惊自惊了,喜却无从谈起。
他对杨国涛说道:杨厂长,这就是我们的装配技师,他发明了一套机床装配工艺,被我们的林经理命名为杨文勇装配呢。
龙厂长,岑经理说的,是真的?杨国涛转头对龙万里问道,对于岑右新的人品,杨国涛已经不愿意相信了。
不过,龙万里这个人,杨国涛过去也是接触过的,知道他是个正派人,说话是靠谱的。
龙万里点了点头,说道:杨厂长,岑经理说的是真的,你别看文勇年轻,他的装配技术,让我们厂的很多老钳工都非常服气的。
我们新近生产了四台重型卧式镗床,1000毫米深孔的误差能够控制在0.02毫米之内,这就是文勇和另外几位老师傅装配起来的。
哦?看不出来嘛。
杨国涛将信将疑地说道。
这款重型卧式镗床,龙万里在此前也曾向杨国涛推荐过,只是因为东辽造船厂不需要这样的设备,所以没有成交。
对于这个加工精度,杨国涛知道属于比较高的,却没有想到这样高精度的镗床居然是杨文勇这样一个小年轻装配出来的。
看着汉鲁机床公司的这几个人一副认真的样子,杨国涛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了。
他抄起电话,拨通了主机车间车间主任顾志坚的号码:老顾,我是杨国涛啊。
山东汉鲁机床公司这边,派来了一个装配钳工,听说是个技师,他们想帮咱们看一下那台国立车,你给安排一下吧。
在得到顾志坚的回答之后,杨国涛放下电话,对岑右新一行说道:好吧,盛情难却,你们人都已经来了,就麻烦你们去看看吧。
咱们现在就到主机车间去,那台立车就是他们车间的。
咱们先说好,这件事和我们曲轴加工设备没什么关系,不管今天这台立车能不能修好,晚上我都让主机车间请你们吃饭。
岑右新道:杨厂长,你放心吧,如果修不好你们的车床,晚饭我请,想吃什么我都认了,茅台酒、五粮液,管够。
好吧,那咱们就赌一赌吧,看看最后是谁请客。
杨国涛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服了这个农民出身的金牌推销员。
350 立式车床听说有人能够修立式车床,主机车间的主任顾志坚专门跑到车间门口来迎接,见到跟在杨国涛身后的几个人时,顾志坚急切地问道:你们两位,哪位是修机床技师?岑右新和龙万里面面相觑,自己这方明明是三个人,顾志坚却只说了两位。
很显然是把第三个人华丽地无视了。
而这位被无视的第三者,恰恰就是真正的机床技师杨文勇。
唉,看来年轻的确是一种错误啊。
顾主任,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技师,杨文勇。
皋右新把杨文勇推到前面,向顾志坚隆重推荐道。
顾志坚脸上显出了和此前杨国涛一样的疑惑和不满之色,不过,当他看到杨国涛一副淡定的表情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而是对杨文勇伸出手,说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小杨师傅啊。
杨文勇伸出手与顾志坚握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握手,让顾志坚突然有了几分信心,原来,杨文勇的手掌上全是老茧,这是一张最过硬的技师凭证。
一行人走进车间,来到那台趴窝的立式车床旁边,几位机修车间的钳工也已经闻讯赶到了,他们在此的目的,一方面是要见识一下汉鲁机床公司的钳工是什么样的水平,另一方面则是有点压压阵的意思,万一汉鲁机床这边乱来,至少现在还有懂行的人可以干预一下。
杨文勇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际的人,刚才与杨国涛、顾志坚打招呼,他都有些讷讷的样子。
但一站到机床跟前,他浑身的活力都焕发出来了,像是见着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
他先是转了转手轮,感受了一下转动时候的阻力,然后转头对顾志坚问道:顾主任,我想试一下车,可以吗?当然可以。
顾志坚答道。
由于此前这台车床也在进行测试,所以工作台上就装有一个现成的工件,刀具也已经是夹好了的。
杨文勇按动电钮,开动起车床,然后转动垂直刀架上的手轮,控制着车刀伸向工件,在工件上轻轻地切了一刀。
他的整个操作十分娴熟,一看就是有多年车床操作经验的样子。
东辽厂的几位都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意思是自己此前小看这今年轻人了。
怎么样,文勇,能不能修?岑右新走到杨文勇身边,小声地对他问道。
杨文勇奇怪地抬头看着岑右新,说道:叔,你不是说一定要给人家修好的吗?岑右新和杨文勇是同一个乡的人,有点拐弯没角的亲戚关系,按辈份算,杨文勇是要称岑右新为叔叔的。
像杨文勇这么轴的人,乡土观念很强,即便是出来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改变对岑右新的称呼,当然,在公开场合里,他还是知道该改口称呼本经理的。
唉,谁说一定要修好的。
岑右新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不是骗骗他们的吗?你如果真的修不好,那就找个理由骗他们一下好了。
岑右新嘴里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关于保证能够把立车修好这一点,岑右新自己也是没把握的。
他所以把杨文勇带过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管能不能修好,总是多了一个和杨国涛套瓷的机会。
他想着,如果真的修不好,那是绝对不能去冒险的,一台立车也十几万美元呢,弄坏了不是闹着玩的。
杨文勇倒是没想太多,他点了点头,对岑右新说道:叔,这种型号的立车,我修过一台,是在咱们绮阳废旧金属公司那里,从德国进的旧货。
修得怎么样?岑右新问道。
修好了呀。
比现在这台要好。
杨文勇说道,他刚才开着车床切了一刀,对于车床的精度已经多少有些感觉了,当然,确切的数据是需要用工具来测量的。
那台床子卖出去没有?岑右新又问道。
杨文勇道:过年的时候我回绮阳去,问过文军,他说好像还没卖掉呢。
太好了!岑右新大喜,他转身走到杨国涛和顾志坚的面前,对他们说道:杨厂长,顾主任,我们那位小杨师傅已经看过了,他说这台立车他肯定能修好。
肯定能修好?杨国涛和顾志坚两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本右新道:那是肯定的,不过,我们小杨师傅也说了,你们在修理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搞好,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懂。
他说要修起来会比较麻烦,可能要花一些精力。
岑右新不愧是干了这么多年销售的人,瞎话一张嘴就来。
其实杨文勇根本就没说上面这些话,但岑右新这样一说,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口杨国涛皱着眉头说道:岑经理,你们如果能当然是最好的,修好之后,该多少修理费,我们都可以付给你们的。
不过,万一没搞好,小毛病修成了大毛病……本右新一拍胸脯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可以跟你们签合同,如果这台床子没有修好,我们赔你一台好的。
杨国涛一愣:你说什么,修不好就赔我们一台?岑右新道:那是当然,我刚才问过小杨师傅了,他说我们在绮阳那边的严子里就有一台同样型号的立车,是我们废旧金属公司翻新的,精度比你们现在这台要好。
如果这台没有修好,我就做主,把那台换给你们,怎么样?龙万里站在一旁,听着本右新这样大包大揽,真心替他捏了一把汗。
这一台立车是十几万美元,本右新可真是敢做主啊,居然就敢打包票,说修不好就给人换一台好的。
龙万里不知道,奉右新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如果赌赢了,也就是说杨文勇真的修好了这台机床,那么后面再谈曲轴机床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那可是涉及到几百万美元的大单子。
万一赌输了,也就是说杨文勇一时无修好这台机床,大不了把绮阳那台修好的机床换给东辽造船厂,其实损失也不大。
废旧金属公司的机床都是按废铁价买进来的,实际没花多少钱。
岑右新作为汉华机床公司的股东之一,在进行这种决策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权力的。
林振华和岑右军都给过他这样的权力,允许他为了业务的需要而冒一些风险。
富贵险中求,这是岑右新经常说的一句话。
果然,奉右新的承诺打动了杨国涛,他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本经理有这样的把握,那就请小杨师傅放手去做吧。
得到杨国涛的许可,奉右新又走到杨文勇的身边,对他说道:好了,文勇,你觉得该怎么修,就动手吧,实在不行,咱们把绮阳那台床子赔给他们就是了。
刚才岑右新和杨国涛说话的时候,杨文勇一直都在研究这台车床,对于车床出现的问题,他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把握了个不离十。
他对岑右新说道:叔,这台床子的问题不大,主要是他们的机修工换零件的时候,动了导轨和主轴箱,装的时候没装正。
我估计调一下就可以了。
那你就赶紧开始修吧。
本右新拍着杨文勇的肩膀,文勇,你要是能把这台床子修到原来的精度,我给你记,我让林经理给你再发,万块钱奖金。
这个不用吧?杨文勇吓了一跳,修这个没多难的,林经理不会给发那么多钱的。
他不给发,我给发。
岑右新说道,快开始吧。
好的。
杨文勇答应道。
因此此前东辽造船厂自己也曾尝试过修理这台车床,所以现场各种工具是非常齐备的。
杨文勇抄起一把精密水平仪,开始测量导轨的直线度,只见他一边测一边用笔在纸上记录着读数:正1格,负1格,负2格,正0.5格……全部测完,他在纸上算了几个数,然后便松开固定导轨用的六角螺母,开始调整导轨的位置。
杨国涛、顾志坚和几名机修工都站在一旁,看着杨文勇干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看到杨文勇拧螺母时候的动作,便明白这个小伙子手上是真有些夫的。
拧螺母不是一味地使用蛮力即可,而是要根据螺母在不同压紧条件下的受力情况来改变力度,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停止,这样既能够达到规定的预紧力,又不至于使螺纹和螺母损坏。
从理论上说,如何是可以矩的曲线图来表现的,但在实践中,这将完全取决于装配工的手感。
现场的几个机修工看到杨文勇在拧动螺母时那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连贯的动作,不由得都叹为观止。
真看不出来,这小伙子起码干了10年钳工。
杨国涛轻声地对顾志坚说道。
顾志坚也感叹道:咱们有些20年的钳工师傅,手都没他麻利呢。
几个机修工更是看得丹瞪口呆,同样一根导轨,他们装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指定的直线度,可是在杨文勇手里,一切全变了样。
铅垂平面,直线度公差0.025毫米:水平面,0.01毫米!一名自告奋勇上前去帮助测量的机修工大声地报出了结果。
哗!众人一齐鼓起掌来,这个装配精度,已经超过了厂家承诺的精度要求,这是东辽造船厂的机修工们费尽努力也未能达到的高度。
351 三句不离本行太神了,同样是这些活,怎么我们自己就弄不好呢?杨国涛对着岑右新和龙万里问道。
这个事,得问龙厂长了,我对机床是外行。
岑右新谦虚地说道,此前一直都是他在与杨国涛交涉,龙万里在一旁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看到杨文勇调好了导轨,龙万里开始有底气了,他牛哄哄地说道:装配机床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一点诀窍的,我们鲁中机床厂别的不敢说,搞机床毕竟有50多年的经验了嘛。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那倒也是。
杨国涛知道龙万里是在装腔作势,不过人家也的确有装腔作势的资本了。
他走上前去,对还在调试机床的杨文勇问道:小杨师傅,怎么样,你觉得现在算是调好了吗?杨文勇摇摇头道:我刚调了导轨,主轴箱可能还要调一下,我觉得里面有几个齿轮装得不太正,噪音有点大了,现在虽然不会影响精度,但磨上一段时间肯定会有影响的。
另外,床身可能要重新刮一下,这个是比较麻烦的。
听到麻烦二字,杨国涛的脑袋有点大,他连忙问道:小杨师傅,你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恢复不了原来的精度啊?杨文勇抬头看着杨国涛,眼睛里带着一些不解的神色:不会啊,你们这台床子很新,肯定能调到原来的精度的。
就是调床身的时间比较长,刮削是很麻烦的事情,搞不好要一天时间呢。
一天时间!杨国涛几乎要跳起来了,我靠,一天时间就能够把这台机床调回到原来的精度,早知如此,我还跟国人废什么话呀。
走走走,小杨师傅,哦,对了,还有岑经理、龙厂长,今天不着急,咱们先去吃饭,天大地大,没有吃饭事大。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杨国涛欢天喜地地拉着杨文勇,就要往外走。
杨厂长,你们去吃饭吧,让人拿饭盒给我装点来吃就行了。
杨文勇答道,他是一个技术宅,平素干活也是这样,不干完就寝食难安的。
杨国涛道:这怎么行呢?再忙也要吃饭嘛。
杨文勇道:没事的,我习惯了。
杨国涛转过头对龙万里说道:龙厂长,你们对人才也太不关心了吧?像小杨师傅这样的高级人才,你们居然让他这样废寝忘食地工作,这要是搞坏了身体,得有多大的损失啊?杨国涛此言,当然不是为了责备龙万里,毕竟大家都是企业领导,谁也不比谁官大。
其实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这番话是专门说给杨文勇听的,杨文勇刚才露的这一手,让杨国涛顿生欣赏之心,话里话外也就透出一股爱护之意了。
岑右新呵呵笑着走上前去,对杨文勇说道:文勇,你就先放下吧,回头再来弄。
杨厂长请咱们吃饭,咱们如果不去就太没礼貌了,走吧。
杨文勇这才搁下手里的工具,对身边几名机修工笑了笑,说道:我刚刚把导轨调好,麻烦哪位师傅等会做一下测试,把精度数据记一下。
回头我要调床身的时候,用得上这些数据。
没问题,小杨师傅,你去吃饭吧,这边交给我们了。
几名机修工齐声说道。
工人的善恶观就这么简单,你有本事,大家就服你,如果没本事,大家即使勉强给你陪个笑脸,那也是假的。
杨国涛带着汉鲁机床公司的三个人来到小食堂,顾志坚和其他几位中层干部也都到了。
大家分宾主落座,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大连这个地方水产丰富,满桌子都是海鲜,看起来十分丰盛。
照理说,这顿饭是杨文勇挣来的,但具体到排座次的时候,龙万里还是得坐在主宾的位置上,岑右新次之,杨文勇就只能坐在下首了。
杨国涛当然不会干出那种非要让杨文勇坐主宾位置的傻事,这既是对龙万里和岑右新的不敬,同时也是给杨文勇栽刺。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不过,轮到敬酒的时候,杨国涛对杨文勇偏重几分,这是谁也不会有意见的。
来来,小杨师傅,我敬你一杯。
杨国涛举着酒杯对埋头啃大海蟹的杨文勇说道。
杨文勇抬起头来,憨笑道:杨厂长,我就不喝酒了,下午还要调床子呢。
不着急,不着急,喝了酒先休息一会,晚一点再调机床也可以。
吃海鲜就必须喝白酒,这是规矩。
杨国涛说道。
杨文勇只好端起杯子,和杨国涛碰了一下,嘴里说道:谢谢杨厂长。
杨国涛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厂长,我就喜欢有技术的工人。
小杨师傅年纪轻轻,技术这样了得,真是难得啊。
龙厂长,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把小杨师傅让给我吧?这后一句话,他是对龙万里说的,当然是一句玩笑话。
没等龙万里说什么,岑右新便接了过去,说道:杨厂长,你想要文勇可不容易,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宝贝。
不过,咱们两个单位离得也不远,有什么事情,你招呼一声,我们就安排文勇过来了。
其实,我们公司里像文勇这样技术出众的工人还有很多,只要我们双方能够进行合作,这人放在我们公司和放在你们厂里,不都是一样的吗?杨国涛哈哈大笑:老岑啊,我看你真是一个生意精啊,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一下就又回到你的业务上了。
岑右新装出一副尴尬的神色,说道:杨厂长,我是真心向你们推荐我们的重型数控车床,你们想要的加工精度,我们都能够达到,而且价钱方面,绝对比进口的要少三分之一以上。
最关键的是,买我们的车床,不需要用外汇的。
杨国涛道:老岑,你说的这个,对我们的确有吸引力。
我们现在也是搞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买一台车床能够省下1000万,而且还不用外汇,这个条件听起来非常好。
那你就考虑我们呗?岑右新说道。
杨国涛道:老岑,咱们都是搞工业的,互相也不用绕弯子。
国产重型数车,咱们国家没有这个先例啊。
你就算便宜,也是2000多万的一个设备,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啊?龙万里说道:杨厂长,其实重型数车也没什么神秘的。
数控机床这个东西,一是数控系统,二是配件,三是装配,有了这几条,精度自然而然就有保障了。
关于我们的装配经验,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不是我们吹出来的吧?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杨国涛看看杨文勇,说道:的确,如果你们的工人都像小杨师傅这样有水平,那我对你们的机床倒是有了几分信心。
龙万里道:文勇是我们最好的装配钳工,他搞了一套杨文勇装配,现在是作为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的。
凭借他这套方,我们一般的钳工也能做得非常好的。
那配件方面,你们的水平怎么样?杨国涛问道,他的想现在开始有一点松动了,也许国产机床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龙万里道:我们鲁中机床厂搞了50多年机床,机床各个部件的生产都非常有经验。
我们生产的滚动导轨,精密度在国内是领先的,国外有些精密机床公司也向我们订过货。
此外,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的另一个股东是汉华机床公司,他们就是专门做机床附件的,产品出口到市场上,一年是一个多亿的产值呢。
这个我也听说过。
顾志坚插话道,我们车间的几台进口机床,配件推荐目录上就有汉华机床公司的名字,我们当时还议论过呢,说咱们国产的配件居然也能上国外机床的配件推荐目录。
嗯,那最后一项就是数控系统,这方面,咱们国家和发达国家相比,可是有很大差距的啊。
杨国涛说道。
龙万里道:杨厂长,这个事情我需要向你详细解释一下,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未来的主打产品就是数控机床,在这方面我们的技术是非常过硬的。
我们公司去年派了一个代表团去美国,是由我们的董事长林振华带队的。
在美国,我们和斯皮舍尔公司签订了数控系统方面的全面合作协议,未来我们的机床将全部采用斯皮舍尔公司原厂的数控系统。
斯皮舍尔?那可是数控机床方面的老牌公司啊,能够和他们合作,你们真是拣着宝了。
顾志坚用神往的口吻说道。
没错。
不过你们知道吗,斯皮舍尔公司所以愿意和我们合作,是因为我们林董事长提出的数控技术思路,把他们的总工给震了。
龙万里抛出了一个猛料。
什么什么?你们董事长的数控技术比美国人还强?在座的几位东辽造船厂的中层干部都吃惊地问道,心里颇有些怀疑。
龙万里于是把林振华在美国与斯皮舍尔公司斗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懂点技术的人,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技术让美国人服气了,但多少也相信了龙万里的介绍。
其实,只要听听结果就知道了,中国人如果没点硬货拿出来,斯皮舍尔公司怎么可能会答应全方位合作呢?这还只是一部分呢。
龙万里得意地说道,我们现在不但和斯皮舍尔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科工委系统的858厂现在也和我们形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要和我们合作开发新一代数控机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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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海战858厂也和你们合作了?杨国涛又被震撼了一次,东辽造船厂也接过军用船只的订单,所以他对科工委系统也有所了解,知好努厂是国内搞数控搞得最好的企业,想不到这家企业也在和汉鲁机床公司合作了,看己真得对汉鲁机床公司另眼相看了。
这样吧,龙厂长,本经理,关于曲轴加工机床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曲轴加工是有一些特殊要求的,这方面需要你们公司的设计人员来和我们的工程师全面沟通一下。
如果你们能够解决数控和精度两方面的问题,价格上也比较有优势,我们可以考虑订购你们的机床。
杨国涛终于松口了。
岑右新喜出望外,马上端起酒说道:杨厂长,太感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来,我敬你一杯。
杨国涛和本右新碰了一下杯,把酒喝干,然后笑着说道:本经理,我实在是佩服你做业务的能力啊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看我不就向你投降了吗?岑右新连连摆手道:杨厂长过奖了,我就是一个农民出身,如果不是我们林经理把我来,我现在还在乡下摸锄头呢。
杨国涛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我一直听你们说这个林经理,还是林董事长的,他是不是在你们公司很有威望啊?龙万里介绍道:林董事长,是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的董事长,他同时又是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的雷总经理,所以叫他董事长的也有,叫他经理的也有。
他的真名叫林振华,他搞管理有一套办,难得的是,技术上也非常强,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绝对是个全才啊,我们公司的干部职工都非常佩服他的。
哦,他有多大岁数了?是解放前的干部,还是解放后的干部?杨国涛问道。
奉右新道:我们林经理可不是老干部,他今年才飞岁呢。
28岁的董事长!杨国涛直咂舌,看来我们真是老了,你们这个小杨师傅,20刚出头,技术就这么好。
你们那个林董事长,居然也才岔岁,而且还能让你们都交口称赞,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们江南省汉华重工集团最早只是一个500人的机械厂,现在发展到了将近1万人的规模,还不算汉鲁机床公司这边的人数,这都是我们林经理的劳啊。
岑右新津津乐道地介绍着,接下来,他就把他所知道的林振华的事迹向众人述说了一遍,直听得一桌子人都唏嘘不已。
脾完林振华,众人又扯起子其他的事情,其中,一位叫张礼鸣的中层干部随口说起了最近南海上的军事冲突。
你们看今天的报纸没有,咱们的海军在南沙群岛,和越南小贼打起来了。
张礼鸣说道。
有这样的事情,咱们打赢了吗?众人都关切地问道,这些天大家都比较忙,也没顾上读报,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张礼鸣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杨国涛,说道:杨厂长,你看,就是这篇报道。
杨国涛拿过报纸,一边看一边给众人念起来:我海军某部官兵浴血奋战,击退越南入侵者,捍卫了祖国南部海疆的主龘权与尊严……这里有战斗经过,我给大家再念念,——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委托,中冇国政府决定在永暑礁建立南沙海洋观测站。
在得知中冇国将要建立海洋观测站的消息后,越南海军加紧了对南沙各岛礁的侵占。
今年3月初,越南海军海出两支舰队,从金兰湾出发,驶向我永暑礁周边岛礁。
我海军某护卫舰在得到敌情通报后,迅速驶往越军企图侵占的红石礁,与敌展开礁盘争夺战。
越军不顾我军的严正警告,从运输船上放下一条木船,搭载40余名越军强行登上红石礁,并在红石礁插上了两面越南国旗,并企图破坏我国在红石礁上的主龘权碑。
我护卫舰官兵义愤填膺,决心誓死捍卫国家的领土与主龘权完整。
护卫舰作战参谋王保星带领10战士从红石礁另一侧登礁,插上了五星红旗,并居高临下地向优势的敌人发起了冲锋……,杨厂长,你刚才念的那个名字,是王保星吗?杨文勇突然插话道。
嗯,是叫王保星,怎么,小杨,你认识?杨国涛认真看了看报纸,回答道。
杨文勇兴冇奋地说道:没错,我认识他的,我最早和林经理到上海去的时候,就是他到火车站接我们的。
他怎么会去接你们?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吧?杨国涛好奇地问道,这种报纸上出现的英雄人物居然和现实中的人有瓜葛,这可是大家都感兴趣的八卦。
不会错的,保星就是海军的,他是刘所长他们单位的警卫战士。
杨文勇说道,见众人一雷茫然的样子,他又补充道:刘所长就是海军舰艇研究院推进器所的所长。
你是说刘向海所长?杨国涛问道,作为造船界的人,不知道刘向海的可不多。
对啊,就是这个刘所长,我在刘所长那里的时候,和王保星的关系很好的。
杨文勇说道,对了,杨厂长,你还没读完呢,王保星他们打赢了吗,他有没有受伤啊?打赢了。
杨国涛看着报纸说道,我们的海军官兵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越寇这边就惨了,你们听,我军共击沉越船2艘,重创1艘,俘虏越军40余人,打死打伤越军约400人。
这是大获全胜啊!太好了!顾志坚拍掌道,这帮越南小贼,就是该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才行。
小杨,你的那个朋友王保星,这一回可立大了。
他身先士卒,带领战士们和越寇拼刺刀,把越寇赶出了红石礁。
军委要对他进行表彰呢。
杨国涛对杨文勇说道。
他一直都想要立的,想不到真的立了大了。
杨文勇高兴地说,看到自己的朋友立了,他心里由衷地觉得自豪。
张礼鸣说道:杨厂长,你看报纸上说的没有,这一次,咱们海军出动了一种航速近40节的快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敌舰进行攻击。
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咱们的快艇就已经冲到他们跟拼了。
对对,我看到了。
老张,这报纸上没写错吧,航速40节,这是什么艇啊!杨国涛纳闷地说道。
涉及到船舶技术方面,他们几个都是行家了,不过,他们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技术能够让快艇的速度达到这个水平。
杨文勇道:这个我倒是听刘所长他们说起过,应该是他们丢年槁的高速艇吧,用的是我们生产的喷水推进泵。
杨文勇是随口一说,然而,杨国涛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看着杨文勇问道:你说什么,你们生产喷水推进泵!杨文勇点点头道:对啊,是刘所长他们搞的,我们公司的马工,还有周师傅、彭师傅、孙师傅,都去帮他们加工的,最后总装的时候,我们孙师傅还把我也叫去了。
小杨,你不会搞错吧,喷水推进泵可是国防尖端设备,怎么可能让你们去加工呢?张礼鸣质疑道。
他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他隐约听人说起过海军在搞喷水推进汞,所以料想这东西应当是高度保密的。
杨文勇摇摇头道:不是啊,我们和刘所长他们合作搞了一个公司,叫做汉华喷水推进器公司,专门生产喷水推进泵的。
我们林经理说了,我们生产的喷水泵,是用在民船上的。
还有用在军舰上的喷水泵,我们也参加安装了,不过刘所长交代过,技术细节是不能外传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杨国涛问道。
杨文勇道:就是去年的事情,我们的公司就建在上海,现在第一批产品可能快要出来了吧。
我们怎么不知道呢!杨国涛拖腕道。
岑方新从他们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连忙问道:怎么,杨厂长,你们对这个喷水推进汞也感兴趣?杨国涛道:我们当然感兴趣。
我们船厂有一块业务就是建造水上交通艇,其实硕主任那边还琢磨过搞喷水推进的事情呢。
我们曾经了解过国外几家搞喷水泵的公司,可万万没有想到,咱们国家的民用喷水泵居然已经有成品了。
岑右新道:这不奇怪啊,我刚才不是跟你们介绍过吗,我们林经理特别懂经营,只要是有前途的产品,他就会投资去搞。
大家刚才说的那位刘向海所长,和我们林经理是最好的胴友,他们单位搞出来的技术,肯定会和我们分享的。
所以,我们公司搞出来的喷水泵,肯定是国内领先的。
岑右新其实对喷水泵这块的业务了解得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吹牛。
他的心态是,无论如何,先把业务线索连上再说,至于能不能做成单子,那是以后的事情。
你们说的是真的?杨国涛像听一个神话故事一样,在他心目中,刘向海简直就是大神一般的人物啊,怎么居然也和这个林经理搭上线了?这个绝对不会错。
岑方新道,他转头对杨文勇说道:文勇,你把喷水泵的事情,向杨厂长详细地说一下。
353 创业基金汉华喷水推进器公司是根据林振华与刘向海之间的协议,由汉华重工与海军舰艇研究院推进器研究所合资建立的一家公司。
为了方便推进器所的研究人员参加公司的技术研究工作,公司设在了上海。
汉华重工派出一名叫作李辉的中层干部担任了公司的总经理,负责日常管理,推进器所则派出了常清波等人参与管理工作。
喷水推进器公司的投资总共1000多万元,全部由汉华重工提供,推进器所方面,主要是以技术入股。
双方的股权分配是汉华重工占60%,推进器所占40%。
不过,由于喷水推进器的技术是于军工,因此公司章程中规定,遇到涉及国防安全的重大事项时,决策权归属推进器所。
林振华出资成立喷水推进器公司的原因,在于看好喷水推进器技术的应用前景。
这项技术目前在国际上也正处于成长期,中国的起步虽然晚于美国、新西兰等国家,但落后的距离并不远,如果有足够的投入,加上刘向海那个团队的强大科研能力作为支撑,林振华相信终能后来居上,占领这个领域的制高点。
把军工技术转为民用,在当时的中国还刚刚开始。
海军装备部的张智方部长对此给予了大力的支持,使得喷水推进器公司的建立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相关的技术转移工作也进展得非常顺利。
这个项目从去年年初开始,到如今已经有了民用版的定型产品,正在积极寻找买家。
杨文勇作为汉华重工水平顶尖的技师,也曾被派往喷水推进器公司去协助产品装配工作,因此他对于这项产品有着比较深入的了解。
于是,他便在饭桌上把有关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东辽造船厂的几位干部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你们那位林经理,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杨国涛听完杨文勇的介绍,不由得感慨起来,我看过资料,喷水船是未来几十年内最有发展前途的船舶产品,你们能够抢在这里进入喷水推进器这个领域,就相当于在未来的发展中抢到了先手。
整个喷水船里最有利润的就是推进器了,以后我们这么造船厂,可都是给你们做牛做马的了。
本右新听到杨国涛的感慨,心中好生得意。
他是机床公司的业务经理,对于喷水推进器这边的事情不太了解。
不过,作为整个汉华重工的中层干部,他也听说过这件事,只是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市场有如此辉煌的前途而已。
他顺着杨国涛的话说道:杨厂长,这不是我吹牛,我们林经理的眼光,那的确是常人没比的。
不过,喷水推进器这个东西,我觉得利益应当是大家都有份的,如果杨厂长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我可以向林经理汇报一下,你们可以到一起谈一谈,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如此就太好了。
杨国涛道,界经理,那就拜托你向林经理带个话,就说我们东辽造船厂对于喷水推进船有非常大的兴趣,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希望能够和你们的喷水推进器公司建立起紧密的合作关系。
这顿饭的本意是为了答谢汉鲁机床公司帮忙修理机床,谁知席间又聊出喷水推进器这样一件事,这对于杨国涛来说,属于意外的收获。
东辽造船厂有一部分业务就是造几百吨的小船,如果能够引入喷水推进技术,东辽造船厂完全有可能开发出一系列新型船舶产品,而这些产品又完全有可能在国际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
果真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这可就是关系到东辽造船厂发展战略的大事了。
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
岑右新拍着胸脯答应道,他知道这件事林振华肯定是会感兴趣的。
林振华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吃独食的人,但凡有个什么好项目,他都会努力去寻找合作伙伴,共同来把市场做大。
就在岑右新在东辽造船厂积极开拓业务的时候,林振华正与绮阳市长洪予安走在江堤上,畅谈着绮阳的发展大计。
汉华重工的总经理助理项哲,以及绮阳市的几位官员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在谈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林经理,你们汉华重工的业务,真是越做越大了,这个开发区,前两年还是一片荒地,现在已经建起了这么多的厂房了。
洪予安指着江堤下面的开发区对林振华说道。
几年前,他们两个人也是站在这个地方,指点江山,描绘着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蓝图。
转眼间,这里就变成了一片繁荣的工业区,不但汉华重工的一大片厂房建了起来,那些为汉华重工做配套的企业,也一个个发展得有模有样的,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厂区。
伴随着工业的发展,服务业也逐渐渗透进来,已经形成好几条初具规模的商业街了。
听到洪予安的感慨,林振华笑着奉承道:这都得益于洪市长的英明领导了。
洪予安哈哈大笑起来:林经理,你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你们汉华重工的发展,我还真没出什么力呢,说来都觉得惭愧。
洪市长给我们提供了土地,还给我们解决了用工问题。
现在汉华重工近万名工人,光蔬菜供应就是一个大问题,这不都是洪市长在给我们保驾护航吗?林振华说道。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洪予安说道,接着他又关切地问道:林经理,下一步,你们汉华重工还有什么大动作没有,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市里有所准备啊?林振华道:洪市长,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不过,这事可不仅仅是我们汉华重工一家的事情,而是关系到绮阳市发展的大事。
林振华这话也算是狂妄之极了,当着市长的面,说有关系到全市发展的大事要和市长商量,还真不知道这个城市谁才是当家人了口不过,洪予安对此没有半点反感,现在汉华重工的产值差不多占到了整个绮阳市工业产值的四成以上,林振华跺一跺脚绮阳市政府的楼板也得颤一颤的。
好啊,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洪予安说道,每次和林经理交流,都能够有一些意外之喜的,这一次,你又给我们带来一个什么好消息呢?林振华道:洪市长,去年年底,我带领我们公司的一个代表团去了一趟美国,回来之后我把我的一些想和国家体改委以及外贸部的一些领导做了一个汇报,建议组织一个经贸代表团,到美国去联络制造业企业,承接产品的外包生产。
最近,我得到消息,国家已经批准了这个方案,外贸部正在着手组织企业参加这个代表呢。
你是说,我们绮阳市也应当组织企业积极争取这个机会?洪予安问道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敲,洪予安也是一位非常有见识的官员,林振华只是提示了他一句他就明白林振华的意思了。
林振华道:正是如此。
承接国外的产品外包生产,运输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产品在中国制造,原料要从美国运来,成品还要运回美国去,这往返的运输费用都是要摊在产品成本中的。
现在能够承接这种业务的,都是有海运优势的沿海工业区我认为,我们绮阳市濒临长江,海轮可以直达绮阳港,所以我们也具有沿海的运输优势,完全可以成为重要的出口加工贸易区。
洪予安道:你这个想是好的,可是,我们目前并没有这么多外向型的企业,我们能够承接什么业务呢?林振华道:不管什么业务,我们先拿到手再说。
现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期,中国的外贸加工工业布局还没有成形国外还没有形成思维惯性。
我们这个时候去争取外贸加工订单,障碍比较小。
咱们需要在这个时候在外商那里树立起一个‘绮阳制造,的品牌,以后他们就会习惯成自然地找我们绮阳企业合作了。
你说的有道理。
洪予安点头道,你说说看,我们应当怎么做?林振华道:现在我们的经济技术开发区里,有几十家为我们汉华重工做配套的企业,经过这两三年的磨合,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经济和技术实力,完全可以让他们走出国门,去参与更大范围的竞争了。
此外咱们绮阳市的国有大中型企业中,也有一些具备了一定实力的,市里也可以鼓励他们去参与这一次国家组织的海外招标活动。
这个没问题我回去就请工业口的同志拿出一个方案来。
洪予安说道。
林振华继续说道:还有,其实有许多外包项目本身规模并不大需要的资金和设备投入都不多,比如说玩具制造、服装加工等等,这都是非常适宜于个人创业来做的。
我建议我们绮阳市政府建立一个创业园区,鼓励并扶持有能力、有魄力的个人在园区建立创业型企业,通过外贸订单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然后再在此基础上发展。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想。
洪予安点头道。
林振华提出的这个方案,对于洪予安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汉华重工当年招募来的那些小型配套企业,如今都已经发展得初具规模,这是有目共睹的。
当今中国正处于一个产业高速发展的时期,只要辙下一些种子,未来必然能够收获丰硕的成果。
洪予安也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在这点上与林振华很容易取得一些共识。
不过,即使是这些小项目,也还是需要一些启动资金的吧?这些启动资金从何而来呢?洪予安问道。
林振华笑道:洪市长,一家小服装厂或者小玩具厂,有十几万的投入也就够了,咱们市政府不会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来吧?洪予安道:这些钱怎么可能由市政府来出呢?这也不符合财政支出的名目吧?林振华道:当然不是由市政府出,我说的是,由市政府和银行合作,搞一些小额的创业信贷,为符合条件的创业者提供启动资金,这个应当是能够办到的吧?洪予安摇摇头道:这个也有难度。
林经理,你可能不太清楚,去年年度以来,整个国家经济又出现了过热的迹象。
今年年初国家提出要收紧狠狠,严格控制贷款规模。
我们现在别说搞创业信贷,连为亏损企业贷款发工资都要看银行的脸色了。
林振华其实早已知道这个情况,他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这就实在是太可惜了,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唉,这没钱可就没办了。
洪予安与林振华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林振华是个聪明人轻易是不会说什么废话的。
不过,他没有点破林振华的伪装,而是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林经理,你看,现在咱们市政府有困难,你们汉华重工方面,有没有可能替我们分担一点难处呢?林振华皱着眉头道:这个可不容易我们集团公司最近也有几项大的举措,近期内,我们可能要收购南都的江实电这也是需要占用大量资金的事情,所以,我们的资金也非常紧张。
你们再紧张,也比我们政府要强吧?洪予安说道。
林振华道:这倒也是,如果一定要挤,应当也能挤出一部分资金来的。
不过搞创业基金这种事情,应当是政府的职责,我们企业也不能越狙代疮吧?我向你借,可以吗?你需要什么抵押,我们都可以商量。
洪予安道,他料定林振华这样装腔作势无非就是要争取什么条件,他决定先听一听再说。
果然,林振华来了精神,他说道:借款就免了,我们是工业企业不能去抢金融企业的饭碗嘛。
不过,我们汉华重工最近有一个投资计划,想在现有的绮阳港旁边,建设一个属于我们汉华重工专用的深水港,连港区带货场,大概需要占用1000亩地。
我们有意出1000万来购买这1000亩地,洪市长以为如何?哈哈,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洪予安笑了起来,好吧,说说看你们想要的地,大概是哪一片?林振华回过头,向身后的项哲招了招手项哲跑上前来,从手里的提包里取出一份地图交到了林振华的手上。
建设深水港是汉华重工的一项重大举措,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产品和原材料的运输量不断增加,拥有一个自己的港口已经非常有必要了。
今天林振华找洪予安到江堤上来散步,就是为了落实这件事情。
林振华把地图摊开,指给洪予安看:洪市长,你看,就是这一片。
洪予安看了看地图,又抬眼望着远处的港口,对照了一下现实中的位置,然后说道:你们的眼光不错,这里倒的确是建设深水港的好地方口不过,你们想花1000万就拿出1000亩地,未免太黑了吧?这两年绮阳的土地价格上升很快,已经远不是你们当初拿地时候的价钱了口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你们当初一口气就从我手里拿出了,万亩地,我们绮阳可是亏大了。
林振华道:洪市长,话可不能这样说。
如果不是我们拿出了这,万亩地,绮阳的地价还起不来呢。
地价是随着工业的发展而涨起来的,咱们市政府这几年的卖地收入,可有我们汉华重工一份劳哦。
嗯,就算你们有劳,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占我们的便宜吧?这1000亩地我可以给你们,但地价方面,得评估过了才能定。
洪予安说道。
林振华道:好,有洪市长这句话就行,地价方面,我们还可以商量。
洪予安承诺道:你们企业愿意投资来兴建港口,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市政府是会大力支持的。
地价方面,我们会给出一个合理的水平,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了。
好的,在资金方面,我们汉华重工也肯定不会让市政府为难的。
如果市政府需要,我们可以先支付500万,帮助市政府把创业基金建立起来。
林振华表态道,现在国家的经贸代表团估计马上就要组建了,咱们在这方面需要加紧步伐了。
洪予安道:林经理,送佛送到西,创业基金的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索性你就代我们市政府管起来吧,老实说,我们政府方面搞经济肯定不如你们内行。
林振华道: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们汉华来办,在扶持幼小企业方面,我们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还有一件事。
洪予安又说道,这一次国家组织的贸易代表团,你们汉华要派出人员,作为我们绮阳市的代表,到美国去拿一批订单回来。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能够给我建立起50家出口型企业,我保证你们建港口的土地需求。
一言为定?林振华道。
一言为定!洪予安肯定地说道。
……今天一更,不过是5000字,也差不多少了。
此外,前天立式机床一章里,写到装配工拧螺母的时候很难把握力度。
有读者提醒我说,其实工业中有一种扭矩扳手。
能够自动设定拧螺母时候的力矩,一旦拧到指定的力量,就会发出声音提示,或者自动折弯一个角度,这样就不会因工人手感的差异出现装配质量上的问题。
我查了一下,这种扭矩扳手发明于1942年,目前已经广泛应用于各种装配领域,这是橙子无知了,特此说明并道歉。
小说中写的是1988年的事情,不知道这种扭矩扳手的使用是否普遍,大家权当是一个小BUG吧。
最后感慨一句,工业知识真是太博大精深了,橙子作为一个文科僧,实属井底之蛙,欢迎广大读者对橙子书中的错误提出批评。
……还有一句,昨天写的海战一章,恰逢314海战旧周年,谨向捍卫祖国海疆的英雄们致敬。
354 红红汉华重工的家属区。
沈佳乐喂女儿红红吃过早饭,把几本连环画放到她身边,交代道:红红,妈妈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自己玩,如果累了就去睡觉,好不好?红红一副蔫蔫的样子,应道:好,妈妈你早点回来。
嗯,好的。
沈佳乐说道,红红,妈妈不在家,别人来敲门你千万不要开,你记得大灰娘和小红帽的故事吗?我记得。
红红答道。
还有,你自己也不能出去,外面刚下过雨,有些小水坑危险。
我知道了。
你生病了要多喝水,妈妈把水都晾在大杯子里了。
你不能去拿热水瓶,小心烫着,知道吗?知道了。
嗯,乖。
沈佳乐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拴起包忐忑不安地出了门。
撞上门之后,她想了想,掏出钥匙在锁眼里反拧了两圈,把门给反锁上了。
平时,她上班的时候就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去,下班时再接回来。
但今天红红生病发烧了,幼儿园规定发烧的孩子是不能送去的,以免传染其他的孩子。
沈佳乐无奈,只好把女儿一个人锁在家里了。
在厂子里,这样被锁在家里的孩子倒也不止红红一个,沈佳乐自己小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的。
红红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走后,她自己一个人看了会连环画,又玩了会洋娃娃,然后觉得困了,便自己躺到床上去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渴醒了,迷迷糊糊地下床去拿水杯,谁知一下子没拿稳,大搪瓷缸子掉在了地上,水全洒了。
妈妈!红红哭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妈妈已经上班去了。
她看了看热水瓶,想起妈妈吩咐过她不能去拿,而且这种五磅重的热水瓶也不是她的小胳膊能够拿得动了。
她咬着下嘴唇想了想,终于走进厨房,拿起烧水的铝壶,学着妈妈的样子往铝壶里灌了一点水,然后便去拧液化气罐的旋钮。
在当年,管道煤气还远未普及这种用钢瓶装着的液化石油气也是一种奢侈品。
不过,绮阳有一家大炼油厂,所以液化气的供应还是比较充足的,汉华重工的许多工人家里都用上了这种液化气。
红红每天看着妈妈拧开液化气瓶子上的旋钮烧水做饭,觉得这件事情也不困难。
发烧的人很容易觉得口渴,她决定自己给自己烧点水喝。
液化气拧开了,灶口却没有冒出想象中的火焰。
红红想起来,妈妈每次都要拿火柴在灶口点一下的可是火柴呢?小姑娘在厨房里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火柴。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放下水壶回房间看连环画去了。
她忘记了一件事:液化气罐子还没有关上呢浓烈的煤气味道从窗户飘出去,一直扩散到了楼下。
抨抨抨!抨抨抨!门外响起了急剧的敲门声,随后是一个男人的喊声:喂,屋里有人吗,你们家的煤气是不是漏了?红红放下连环画,跑到门边怯怯地对外面的人问道:你是谁呀?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家吗?告诉他们说你们家的煤气漏了。
门外的人问道。
我妈妈不在家。
红红应道。
你一个人在家吗?你闻到煤气的味道没有?门外的人焦急地问道。
我闻到了。
红红道,她早就闻到了液化气的味道,但她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错误,因为平时妈妈做饭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气味的,只是不像现在这样浓而已。
她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叔叔,是我在烧水的味道。
门外的人问道:烧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味道?我没找到火柴,火没点着。
红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又想起烧水的事情了便接着说道:要不,我到妈妈的抽屉里去找找看。
千万别点火!门外的人再傻也能猜出其中的缘由了,肯定是小孩子把液化气拧开了,却又没点火。
现在屋里都是液化气,哪里还能再点火。
他大声地喊道,小朋友,你不会弄这些事情,你把门开开,我进去帮你把煤气罐关上。
妈妈说不让我给生人开门。
红红说道。
我不是生人。
门外的人喊道,可是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的确是陌生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屋里住的是什么人,而屋里的人显然更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一下说道:小朋友,你听着我就是咱们厂里的工程师,我叫方延武,我不是坏人。
方延武是当年随着项哲到汉华重工来投奔林振华的海归之一,早年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的旧金山分校,是搞石油化工专业的,如今是汉华化工设备公司的技术科副科长。
他刚才回自己的宿舍去拿了一份资料,正准备去车间,路过沈佳乐家楼下里,闻到液化气的味道。
他在楼上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这才循着气味到了沈家的门外。
妈妈说不让开门。
红红执拗地答道。
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快开门,你家的煤气泄漏了,屋里非常危险。
红红被方延武说服了,她现在也觉得这煤气的味道好像是有点奇怪。
她伸手去拧门上的自动锁,拧了一下才想起来:叔叔,我打不开门,妈妈把门反锁了。
你爸妈是怎么当家长!方延武恼了,他闻着楼道里已经有液化气味道了,知道事情紧急。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君子之道了,他喊了一声:小朋友,你快站到一边去,不要站在门边上,离得远一点。
好。
红红虽然不知道门外的人想千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躲开了。
方延武对屋里又喊了两声,确认里面的小孩已经闪开之后,便后退两步,抬起脚对着门锁的位置猛踹过去。
方延武并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壮汉,但汉华重工家属楼的门锁也并不结实。
在这种工厂的家属区里,门锁的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一般都不会装得太结实的。
方延武一脚踹过去,房门应声而开。
红红吓得尖叫了一声,方延武也顾不上先安扰小姑娘了,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屋里的沙发上一扔,一头冲进厨房,眼明手快地关上了液化气罐的旋钮,然后又把屋子前后的门窗都打开了,让屋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忙活完这一通,方延武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走到红红面前,蹲下身子对她说道:小姑娘,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
他也的确得这样解释一下了,这样粗暴地破门而入,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会怎么想呢?红红倒是颇有一些相人的能力,她从方延武和蔼的神情以及鼻梁上的眼镜判断出了对方的人品,外公外婆曾经跟她说过,戴眼镜的叔叔阿姨一般都是有文化的人,而有文化的人一般都是好人,文化流氓这种生物在那今年代的地球上还是比较稀有的。
嗯,我知道,叔叔是有文化的人。
红红对方延武说道。
哈哈,对,叔叔是有文化的人。
方延武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看水泥地面上的水迹,猜出了红红烧水的目的,便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渴了,要喝水。
嗯,我渴。
红红说道。
方延武提起热水瓶,倒了点水在搪瓷缸里,又拿了另外一个缸子来回倒了几次,把水倒凉,然后递给红红道:来吧,水凉了,可以喝了。
谢谢叔叔。
红红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着,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朋友,你怎么没去上幼儿园啊?方延武问道。
红红道:我生病了,老师说生了病就不能去幼儿园。
你生病了?方延武一愣,他伸手在红红额头上摸了一把,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烧成这个样子?你爸妈怎么不送你去医院?妈妈上班了。
红红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了。
真是胡闹,怎么当家长的!方延武再次恼火起来,不行,烧成这个样子,必须要去医院。
小姑娘,叔叔送你去医院好不好?这就是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区别了,方延武刃出头,还没成家,所以也不了解孩子。
其实像红红这么大的孩子一旦发烧往往就会烧得很高,但只要注意打针吃药就没事了。
没养过孩子的人,一见到孩子烧成这个样子,一般都会被吓着的。
好。
红红回答道。
在她的生活中,周围的叔叔阿妓、爷爷奶奶等等都是非常友善的,所以她对于陌生人并没有什么戒心。
方延武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写了个字条:这家的主人,你好我是化工设备公司投术科的方延武,你们家的孩子正在发高烧,我带她去公司医院了,你们回来后请到医院儿科去找。
写完,他把字条贴在门上,抱起红红便下楼向医院而去了。
被他踢坏的门,他一时也没修理,只好就这样把门掩上。
幸好这是在家属区里,进进出出都是公司里的人,安全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355 一见钟情沈佳乐曾经对林振华说过,她再也不想做电焊了。
但正如林振华猜测的那样,那只是她因为受到金建波贪腐案的刺激而产生的心结而已。
到汉华重工之后,林振华把她安排在资料室,负责翻译和管理日文的技术资料,而马杰等人则不时跑来向她讨教一些电焊的知识,一来二去,沈佳乐终于解开了心结,重新又拿起了焊枪。
不过,林振华记得金建波对他的嘱托,没有让沈佳乐直接回车间去当焊工,而是仍然把她留在资料室,给了她一个电焊技师的头衔,专门负责解决疑难问题以及培养新人,这样她就不用每天都对着电焊火花了。
电焊在工厂里属于享受特殊津贴的工种,这是因为电焊时候会有一些有毒气体,而且焊弧的强光对操作人员的皮肤也会造成损伤,所以常年从事电焊操作的工人,皮肤一般会比较糙,这对于爱美的女性来说是比较不能接受的。
今天,沈佳乐是和马杰约好了,去车间商量一个特殊结构的焊接工艺问题。
讨论完问题,她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一到门口就愣住了,她看到了一个被踢坏的门,以及一张字条。
方延武……沈佳乐念叨着,她记得这个工程师,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眼镜男,经常会到资料室去查资料,有时候也会到车间去和马杰他们一起讨论压力容器制造问题,沈佳乐见过他几次,不过估计对方是没把她这个工人记在心上的。
沈佳乐顾不上多想什么了,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把红红带到医院去,莫非是红红的病变得严重了?她脸色煞白地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向着公司医院猛冲。
到了医院门外,沈佳乐跳下车,匆匆锁上,便直奔儿科。
在分诊台,护士告诉她红红没什么事情,仍然是头一天来看过的重感冒而已,现在正在观察室挂吊瓶。
沈佳乐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向观察室走去。
走到观察室的门前,沈佳乐就听到了女儿格格的笑声,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一看,只见红红躺在病床上,一只胳膊上插着输液针管,方延武坐在她的身边,正在眉飞色舞地对她说着什么,估计是在讲一个很好笑的故事。
红红,你怎么样了?沈佳乐推开门,走进去对女儿问道。
妈妈。
红红喊道。
方延武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沈佳乐点了点头,说道:你是红红的母亲?是的,方工。
沈佳乐说道,我叫沈佳乐,是公司资料室的,是你把红红送到医院来的吗?是的,她烧得很厉害,不过现在已经退一些了。
方延武说道。
谢谢你,方工。
沈佳乐道。
红红,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出去跟你妈妈说两句话。
方延武对红红吩咐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对沈佳乐说道:沈师傅,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说罢,他径自先出了病房,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阳台那里。
沈佳乐不知道方延武要说什么,她先笑着上前亲了女儿一下,简单问了两句,然后便出了病房,随着方延武走到小阳台处。
方工,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沈佳乐说道。
方延武黑着脸问道:沈师傅,你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不知道啊,怎么啦?沈佳乐奇怪地问道。
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不是我动作快,你女儿已经没命了!方延武道。
啊!沈佳乐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啦?她口渴了,又拿不动热水瓶,于是就想自己烧开水喝。
结果她把煤气拧开了,却又没找到火柴,然后煤气漏了满屋子都是。
方延武说道。
然后呢?沈佳乐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她是搞化工压力容器的,哪里会不知道液化气泄漏的结果。
然后,我就把你们家的门踢开了,进去把煤气关掉了。
还好,你们家的门窗本身没有关得太严实,否则,你知道是什么结果的。
方延武道。
这个红红,怎么这么贪玩呢。
沈佳乐跺着脚道。
你还怪孩子!方延武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们两口子是怎么当家长的!哪有把一个生病的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的道理?而且,你们居然还把门反锁上了,如果家里失火了,孩子连跑都跑不出来,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像你们这种行为,如果在美国的话,这就已经构成虐待罪了,院有权利剥夺你们的监护权的!我……我要上班,没时间管她。
沈佳乐被方延武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给说懵了,而且她也的确知道这件事的凶险,如果没有方延武去救人,等屋里的液化气浓度高到一个程度后,哪怕是一个杯子掉到地上砸起的火星也能导致一场爆炸。
上班就可以不管孩子了?孩子的爸爸呢?他……他出差了。
沈佳乐低着头说道。
你们这是失职!方延武吼道,他对红红是满脸和善的样子,但在沈佳乐面前,他可毫不客气。
刚才这一会,他和红红已经建立起了很深的感情,这让他对于红红父母的不负责任更加感到愤怒。
我……我没办,车间里有紧急任务,幼儿园又说孩子生病了不能送,所以……沈佳乐讷讷地解释着,她心里也是充满了悔意,早知如此,把孩子带到资料室去让同事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可以的。
说真的,一个五岁的孩子,放在家里发生什么危险都是有可能的,今天如果不是方延武,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吧,现在你回来了,孩子就交给你了。
方延武说道,看到沈佳乐一脸惭愧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是有些过激了,于是便把腔调软化了一点,说道:红红的病,医生已经看过了,是重感冒,不要紧,输完液她就可以回家了。
既然孩子的爸爸出差了,你能够请假陪陪她,生病的孩子心理上会比较脆弱,需要有大人照顾的。
我知道了,谢谢方工。
沈佳乐感激地说道。
你说你是资料室的?嗯,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学日语的吧?方延武这个时候才开始认出沈佳乐来,也算是有点后知后觉了。
我只是个工人,在资料室打杂的。
沈佳乐谦虚地说道,在她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资料室里有两类人,一类是打杂的工人,一类是有文凭的资料员,沈佳乐做的是资料员的工作,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工人。
嗯,好吧,那我先走了。
对了,你家的门是我踢坏的,我下午下班以后会去帮你修理的。
方延武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钉一下就好了。
沈佳乐连忙说道。
方延武告别沈佳乐,出了医院,迎面正碰上了林振华和杨欣。
这会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小两口是一块回家吃饭,正好从医院门前走过。
林振华和方延武挺熟悉,看到他从医院里出来,便关心地问了一句:方工,怎么到医院来了,你生病了?方延武走上前去,认真地说道:林经理,碰到你正好,我还打算下午去办公室找你呢。
怎么啦?林振华问道。
我要和你谈谈职工福利的问题。
方延武说道,林经理,咱们汉华重工现在效益已经很好了,不再是创业时候,不能一味地强调奉献,也应当考虑一下如何关心职工生活的问题了。
呃……你这没头没脑的,说啥呢?林振华笑着问道,方延武这个家伙,认真起来还是挺像模像样的,虽然平时也好开个玩笑之类。
方延武道:我跟你说件事,咱们公司有一户职工,丈夫出差了,妻子要上班,把正在发烧的五岁女儿一个人锁在家里。
小姑娘口渴了,学着大人的样子想自己烧水喝,结果把煤气全放出来了,差点酿成大祸。
你说说看,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当领导的失职?现在怎么样了?林振华果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方延武道:幸好我从他们家楼下路过,我把他家的门踢开了,进去关了煤气,然后把小女孩送到医院来输液了,现在她妈妈在里面照顾她。
还好。
林振华惊魂未定地说道,这件事我记下了,回头我交代一下工会,让他们安排一些人专门负责临时照看一下这些生病的孩子,谢谢你,方工。
对了,这家工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车间的?我交代一下车间里给她安排一下调休。
男的我不知道,女的叫沈佳乐,是公司资料室的。
方延武说道。
佳乐!是红红病了?杨欣失声道。
是啊,那小姑娘是叫红红。
怎么,你们认识?方延武问道,不过他也不觉得很奇怪,企业里的人互相认识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然认识。
杨欣道,红红现在还在里面吗?嗯,她在儿科观察室。
方延武道。
我去看看。
杨欣说着便跑进医院去了。
林振华没有跟着杨欣进去,他对方延武说道:唉,这个沈佳乐也真是的,她一个人带个孩子,也的确是不容易。
这孩子病了,她怎么也不吱一声。
怎么,她爱人长期出差吗?方延武问道,他想起沈佳乐说红红的父亲出差了,而林振华也说沈佳乐是一个人带着孩子。
林振华道:方工,你也太不了解情况了。
沈佳乐你居然也不认识,她是咱们公司最好的电焊工,放在整个江南省也是排名第一的。
你们设计出来的压力容器,涉及到复杂焊接工艺的问题,小马都是要请她一起参加讨论的。
哦……我听小马说起过这个人,哎呀,我还真对不上号。
方延武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总听小马说起沈姐、沈姐的,我哪想得到她这么年轻啊。
她提出的很多焊接工艺,的确非常出色啊,想不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同志搞出来的。
可是,她的个人生活,却不太幸福。
林振华道,她原来的爱人,是江实电的副厂长金建波,因为,已经被判了刑,她已经和他离婚了,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呢。
他们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她爱人吗?方延武问道。
林振华道: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她爱人不能理解她的追求。
你不知道,这个沈佳乐对于电焊有着一种执着的痴迷,而她爱人当石化机的副厂长,却把容器车间给关掉了,彻底废掉了石化机的压力容器制造业务。
沈佳乐就因为这个事情,一直闷闷不乐的。
对了,今天上午沈佳乐把红红锁在家里,应当是到车间和小马讨论填料塔的焊接问题去了,我听小马说起过的。
原来是这样……方延武若有所思地说道。
晚饭时分,方延武拎着一个工具箱来到沈佳乐家,敲响了房门。
沈佳乐拉开门一看,见是方延武,连忙把他让进屋里。
方延武在沙发上坐下,怯怯地说道:嗯……小沈,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方延武道歉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别看他都30岁的人了,性格上还是率真得像个大男孩,知道自己有错的时候,他就不再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代之以一副小学生见校长时候的窘样。
道什么歉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沈佳乐真诚地说道。
方延武道:是这样的,今天在医院里,我不应该对你那样凶。
其实,你也是为了工作,我已经听小马说过了,小马还批评我了。
沈佳乐捂着嘴笑道:小马还敢批评你呢?当然,小马说我官僚主义。
方延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官僚主义?你怎么会和官僚主义有关呢?沈佳乐更乐了,不过,她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即使是觉得很可笑的事情,她也笑得很浅,只在脸上露出两个酒涡。
她说道:方工,你别往心里去,小马也是不了解情况。
他批评得对,我真的不该向你发脾气的。
方延武说道,随后,他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工具箱,说道:对了,小沈,我除了要向你道歉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来帮你修门的。
沈佳乐摇摇头道:真的不用,你看,我已经修好了。
方延武站起身,走到门边看了一下,上午被他踢开的门锁,果然已经重新装好了,门上开裂的地方也都已经钉得整整齐齐,他诧异地问道:这是谁修的?我自己修的呀。
沈佳乐说道。
你自己修的?方延武用佩服的眼光看着沈佳乐,说道,你一个女同志,手艺这么好?让我修,我可钉不了这么好。
你是研究生嘛,肯定做不来我们工人的事情。
沈佳乐说道。
她是工厂里长大的,钉个门、修个锁之类的手艺,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而方延武就不同了,他是干部家庭出身,自己又读了多年的书,当然玩不了这种手工活。
惭愧,惭愧。
方延武叹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走了,对了,跟红红说一句。
沈佳乐道:红红睡了,她的烧已经退了。
今天的事,太谢谢你了。
你不但救了红红,还给她讲了那么多故事。
对了,红红还说,你给她讲的后面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话一出口,沈佳乐就有些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约方延武再次上门的样子。
其实沈佳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红红从医院回来以后,就跟她讲了半天方叔叔如何如何好,又一直念叨着说方叔叔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沈佳乐看到方延武时,就想起了红红的话,于是便脱口而出了。
果然,方延武闻听此言,连忙应道:没事,你跟她说,改天我过来再给她讲完,她如果喜欢听,我还有其他故事呢。
这……沈佳乐一时哑了。
她毕竟是一个单身女人,让一个男人到家里来做客似乎不太合适。
可是,如果叫方延武不必来了,好像又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毕竟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而且未来还是要来给她女儿讲故事的。
就这么说定了。
方延武撂下一句话,飞也似地跑下楼去了。
哎……沈佳乐有心喊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楼外,方延武自行车的铃声已经一路远去了。
沈佳乐关上门,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自言自语地说道:一个留学的硕士,怎么会这样慌慌张张的,他的资料还掉在这里呢。
这叠资料是方延武上午破门而入之后,信手扔在她家沙发上的。
沈佳乐看着资料上方延武那清秀的笔迹,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悸动。
方延武飞快地逃走,是因为他的确有些心慌意乱了。
他骑着车,冲到自己的好友熊好的家里,一进门便拉着熊好问道:老熊,你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熊好和夫人高惠琴是一对归国夫妻,在美国的时候就与方延武认识,属于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方延武30岁的人还在打光棍,这两口子平时也没少替他操心物色女友。
听到方延武这番话,熊好笑着问道:怎么,小方,你对谁一见钟情了?方延武道:老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上一个人了,我觉得,我现在的感觉就是恋爱的感觉。
是谁呀,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高惠琴在一旁插话道。
资料室的一个资料员,叫沈佳乐。
方延武道。
沈佳乐?高惠琴一愣,她是认识沈佳乐的,而且也多少知道一些沈佳乐的事情,她说道:她不是有个孩子吗?可是她已经离婚了,而且她和她的前夫感情上根本就合不来。
方延武说道,这件事他一开始是听林振华说的,下午的时候,他又找马杰确认了一次。
从马杰那里,他听说了沈佳乐的许多事迹,心里对沈佳乐顿生好感。
刚刚在沈佳乐家里,见到沈佳乐嫣然一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肯定有个叫丘比特的什么人往他的膝盖上射了好几十箭。
这个不合适吧?高惠琴嘀咕道,小方,你是个黄花小伙,她可是离了婚的,而且还有个孩子。
哎呀,嫂夫人,你也是在美国读过书的人,怎么还会这么封建呢?她离过婚又怎么样?还有那个孩子,我今天陪了她一个上午呢,这个孩子非常可爱。
方延武气势汹汹地说道,那架式,谁敢怀疑他的痴情,他就要跟谁决斗了。
资料室的小沈,我有印象。
熊好说道,小方,如果你不在乎她是离过婚的,我倒觉得挺合适的,她长得挺漂亮的,一点也不像结过婚的女人。
呸,你们男人就知道看脸蛋。
高惠琴不屑地说道,不过,小沈这个人配小方倒真是挺合适的,她性格上挺温柔的,而且会持家,她一个人带个女儿,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的。
岁数上嘛,我记得她好像还不到30,比小方要小。
这么说,你们也都觉得合适了?方延武欣喜若狂,二位,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赢得她的芳心呢?如果给她送玫瑰,是不是太不符合国情了?千万别这么干。
熊好道,你如果这么干,非把人家姑娘吓跑了不可,这可不是在美国。
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循序渐进,她是咱们厂的电焊技师,你又是搞压力容器的,你可以借故和她一起讨论一些事情,然后给她和她女儿买点小礼物之类的,培养好感。
这样太慢了,会不会让别人抢先了?方延武患得患失地问道。
高惠琴道:我倒想起来了,小沈和林经理的爱人杨欣关系非常不错,你可以去找杨欣帮忙,让她从中说合说合。
不过,这种离过婚的女人,对感情一般会比较恐惧的,你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哦。
没问题,我想好了,我就准备打持久战了。
方延武坚定地说道,好吧,二位,我告辞了。
吃了饭走吧?高惠琴说道。
不了,现在外面的新华书店还开着门呢,我要马上去买一批儿童读物,背熟了去给小沈的女儿……不,以后是我的女儿讲故事去。
方延武自信满满地说道。
356 过路费南都,江南省实华电器厂。
在工人们中间流传了两三个月的消息终于得到证实了,一家叫作HEH的美国公司,正式向省轻化厅提出了收购江实电80%股权的请求,同时,汉华重工也决定出资200万元,购买江实电20%的股权。
让汉华重工在江实电中占据一部分股权,是为了管理上的需要。
HEH公司只是一个空壳子,并没有可资使用的管理人员,而接管江实电,必须要引入外来的管理团队,这个团队就只能由汉华重工来提供了。
消息一经传出,厂子里顿时就沸沸扬扬起来,欢呼者有之,庆幸者有之,担忧者有之,藏在暗处开始动起鬼心眼的同样有之。
叶元才等一些事先与林振华达成了默契的职工早就已经在自己的亲朋好友之中进行过宣传,此时更是积极行动起来,开始给大家介绍HEH公司这个新东家的辉煌往事口鉴于HEH这个英文名称太过于拗口,林振华给它起了个中文名字,叫三和公司,因为HEH就是和和和的意思。
你们知道不知道,收购咱们厂子的这家美国三和公司,是一个爱国华侨办的口人家特别爱国,一心就想着要振兴中华。
山东的鲁中机床厂,咱们大家都知道吧,现在就是三和公司在当大股东呢。
人家现在的生产比过去好多了,听说过年的时候职工的奖金发了七八百呢。
林振华埋下的线人这样对周围的朋友们说道。
多少?有七八百块的奖金!可不是吗,原来鲁中机床厂听说也是快要发不出工资了,比咱们江实电还惨呢。
传话的人开始添油加醋了,其实鲁中机床厂直到被叫收购之前还处于经营状态,只是有点入不敷出而已,比停产了一年多的江实电还是要强得多的。
这么说来,如果我们厂被三和公司收购了,咱们明年的奖金也有希望了?我看应该是这样。
除了那些抱着乐观态度的人之外,相当多的职工还是带着几分疑虑的,这毕竟是一件影响到大家命运的事情,大家不会那样泰然自若的。
不过,疑虑归疑虑,事到如今,他们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大多数的想是这样的:唉,管他呢,再怎么差,也比现在这样强吧!最后还有一批人,就不那么简单了。
这些人属于自认为很聪明的人,他们的处世哲学,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去争一争自己的利益。
在国企里混了多年,他们深深地明白一点,只要闹得厉害,就一定能够得到好处。
如今,厂子要卖给美国人了,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个从企业中靠折腾来谋取利益的机会了,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这些人在不同的带头人领导下,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其中人数最多的一个团体,有五六十人,领头的正是叶元才曾经向林振华说起过的孙翔云。
孙翔云今年三十五六岁,原本是工程队的一名工人,技术上也还算是过得去。
在一次厂里调工资的时候,他被别人顶了,心里气不过,于是跑到劳资科去大闹了一场。
闹过之后,他非但没有受到处分,反而还得到了他想要的一级工资。
从那以后,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利益是争来的,干得再好,也不如会折腾更有效。
牛北生承包江实电之后,大肆收礼,把自己的亲信以及给他送过礼的人安排到各个管理岗位上去,在厂里颇引起了一些公愤。
孙翔云团结了一帮工人,开始和厂里对着干,屡屡在一些场合弄得各级领导下不来台。
牛北生自己上不干净,自然也不敢对孙翔云等人大动干划于是便采取了收买政策,一方面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些比较轻松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又吩咐财务科时不时给他们报销几块钱的发票,作为他们的外快。
孙翔云倒也懂事,得了好处之后便与牛北生等人达成了默契,基本上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扰。
牛北生落马,江实电陷入了停产的境地。
银行因为江实电欠债太多,拒绝继续给江实电贷款发工资。
职工们知道孙翔云能折腾,便推他当了个小头目,每个月带着!些人到轻化厅去闹饷。
轻化厅扛不住压力,只好向省里打报告,再由省里给银行打招呼,确保江实电能够发出80%的工资。
在工人们的眼里,孙翔云是个英雄,因为他给大家闹来了工资。
不过,孙翔云要的可不是一个英雄的虚名,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每次闹完工资回来,他便拿着一堆票据要求厂长给他报销,还美其名曰是为大家办事的花费。
厂长也知道恶鬼难缠,于是每次都忍着气满足他的要求。
在孙翔云看来,江实电停产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平时可以出去打点零工挣些外快,每个月去轻化厅闹一次,回来就能逼着厂长给他报销百十块钱的票。
这样算下来,他每个月的收入比过去还要多出了一倍以上,这样的日子是何其舒服啊。
如今,这种舒服日子就快要到头了,一家名叫三和的美国公司要来了,美国老板可不会像原来厂里的领导那样好说话。
国企的厂长没有权力开除你,但美国老板可是说辞退就辞退,没有二话的。
孙翔云了解过南都的那些三资企业的情况,人家的工人都是合同制,敢在企业闹,人家开除你是没商量的。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孙。
翔云和自己的小兄弟们商量道,坐以待毙这个词,是他从小报上学来的,颇有些活学活用的意思。
孙哥,你觉得咱们被美国人收购了不好吗?一个叫潘林牛的小兄弟这样问道,以他的愚见,这样每个月去轻化厅闹工资毕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当工人总还是要做事的吧?孙翔云道:你懂个屁,美国人来了,能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你想想看,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多舒服。
如果到了美国人手里,咱们成天还不得累死,你没看过卓别林演的那个《摩登时代》吗?呃,孙哥说得对。
潘林生只好闭嘴了,不过,他心里可是在嘀咕着,现在的日子能算舒服吗?每次从厂长那里强行报销来的费用,一大半都被孙翔云拿回自己家去了,只留下一小部分给大家吃饭喝酒,而且孙翔云自己的饭量和酒量还都大得很,其他人还真落不着什么好处。
不过,他也知道孙翔云的鼓动能力很强,自己还是别跟他叫板为好。
孙哥,你说怎么办吧?另一个叫王水金的小兄弟问道,你是咱们的头,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孙翔云道:依我看,美国人要收购江实电,这件事已经不可改变了,所以咱们反对也是没用的。
嗯。
众人一头,这些天厂里的民意他们也都感觉到了,大多数的工人还是希望被美资收购的。
孙翔云继续说道:不过,美国人要来收购咱们江实电,他们人生地不熟,肯定是没那么容易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咱们可以给他们添点麻烦,他们要收购江实电,就要先过咱们兄弟们这一关。
什么叫过关啊?王水金傻呵呵地问道。
也难怪,孙翔云说得太云山雾罩了,一会说人家要收购是不可改变的,一会又说要过什么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过关还不明白?孙翔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王水金,你想想看,过关卡要干什么?平原游击队看过没有,要过鬼子的关卡要怎么过?要有良民证?王水金猜侧道。
呸!什么良民证!要交这个!孙翔云用手做出一个搓钞票的动作,这一回大家都明白了,对了,过关卡是要交钱的,这东西叫过路费。
美国人想收购咱们江实电,起码要花1000万,咱们要的也不多,让他们拿出两三万来给咱们哥几个就行了。
说到钱的时候,孙翔云眼睛里冒出了光芒。
两三万!几个小兄弟全都震惊了,我的天啊,两三万块钱,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啊?孙翔云加上身边的铁杆小兄弟总共才六个人,一个人岂不是可以分到四五千?也不对,以孙。
翔云惯有的吃独食的作风,他肯定不会给大家分那么多钱的,一个人估计能拿到一千就不错了。
不过,一千块钱也是一笔巨款啊。
孙哥,你觉得美国人会愿意给咱掏这么多钱吗?潘林生怀疑地问道。
孙翔云道:你想想看,他们一千万都花了,还会在乎这两三万吗?如果收购的事情拖上几个月,他们光损失利息也不止这点钱了。
说得也是。
潘林生有些相信了,那么,孙哥,咱们该怎么办呢?我听说美国人是汉华的那午林振华请来的,要不,我们通过林振华去向美国人要这笔钱?蠢!孙翔云喝道,你这样直接上门去找人要钱,人家愿意答应你才怪呢。
我跟你说,你要让人家掏钱,就必须等着人家自己来找你,然后你才能跟人家讲价钱呢。
你们放心吧,我肯定能够让美国人主动来找我们谈的。
357 正义化身誓死扞卫国家财产,坚决反对外国资本收购江实电!一幅长达十几米的大横幅出现在江实电厂区的主干道上,横幅下面站立着一群工人。
他们一个个都身穿着江实电的工作服,戴着工作帽,俨然一副工人阶级代表的模样,领头的一位横肉汉子,分明就是孙翔云。
此时,他正举着一个电喇叭筒,对着前来围观的工人和家属们发表着讲话:各位师傅们,咱们江实电是国家的企业,是咱们工人自己的企业,怎么能够卖给外国资本家呢?想当年,咱们的**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才把外国殖民者从中国的土地上赶走,结果呢,现在有些卖国贼,又把殖民主义者请进来了,要霸占我们的工厂,剥削我们工人,大家说,我们能答应吗!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用眼睛看着众人,等待着众人发出雷鸣般的回应。
可惜得很,现场的观众们一个个都心情复杂,他说的这些话根本无唤起大家的,他一停顿,现场便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安静之中。
当然不能!孙翔云只好自问自答地进行了总结,同时用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身边的王水金和潘林生一眼。
王水金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挥舞起拳头喊道:对啊,当然不能!孙哥说得对,咱们不能答应!要卖也得卖个好价钱!不能便宜了洋鬼子!……围观者中,有些人对于孙翔云的为人颇为了解,对他的话自然是听一半、信一半,不知道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另外一些比较迟钝的人则隐隐有些被他说动了,他们站在远处对孙翔云喊道:孙师傅,那依你说,咱们厂子就不卖了?当然不能卖,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厂子,怎么能卖给美国人呢?孙翔云答道。
可是,我们怎么听说那家三和公司是华侨办的?有人这样问道,在大家心目中,华侨和洋鬼子还是有点区别的,毕竟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嘛。
孙翔云道:华侨也是外国人,他们早就不在咱们中国呆了,他们会为我们中国老百姓着想吗?有人反驳道:孙师傅,你这话也不对,现在国家不是提倡吸引外资吗?我听说那些三资企业,也要给国家交税的,现在是搞改革开放的时候呢。
工人们大多数都是有文化的,没事会听听收音机、看看报纸,所以多少有点政策觉悟。
大家可能对于什么政治、经济理论不太理解,但国家政策是什么,大家还是清楚的。
孙翔云这一番言论,如果放在10年前,或许还能让大家接受,时至今日,大家已经不那么好糊弄了。
改革开放……孙翔云有些语滞,他有心顺势批判一下改革开放的政策,可是又不敢。
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言论封锁的年代,学术界极左和极右的争论很多,大家说的话也很诛心,但孙翔云只是一个工人,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敢跟厂长犯刺,却不敢去挑衅国家政策。
毕竟也是运动年代过来的人,因言获罪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改革开放的政策,当然是好的。
可是咱们厂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咱们厂好端端的,就被几个贪官搞垮了,现在省里不愿意来帮助我们,还想把我们当成包袱甩掉,把我们交给美国人去剥削,我们能答应吗?孙翔云继续开始煽情,他搞了这几年的斗争,嘴皮子倒是练得挺利索了。
孙师傅,我是南部经济导刊的记者罗姝,请问我可以就江实电合资的事情对你进行一个采访吗?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孙翔云循声望去,只见那是一位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子,手里举着一个小麦克风,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记者的样子。
孙翔云对记者并不陌生,他们每次去轻化厅闹工资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记者的身影,而一旦有记者出现,轻化厅的干部们就会非常紧张,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会变得更加和颜悦色,这使得孙翔云相信,记者对他们是有用的。
不过,这一回他对于记者可是有些警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造势,是想利用这种形势,对即将到来的收购者形成一种压力,从而迫使收购者与他谈判,这样他就可以开口要价了。
如果把记者招来,万一把事情搅黄了,人家不收购江实电了,他还能讹谁去呢?其实,孙翔云比谁都希望这次收购能够成,因为他知道,江实电现在就是一个无底洞,国家不可能无休止地往里面扔钱。
轻化厅所以在过去一段时间内还养着江实电,也是在等待着有人来兼并江实电,如果这件事没有希望,那么轻化厅完全可能直接宣布江实电破产,给大家发一笔买断工龄的费用,然后就了帐了。
孙翔云对于江实电的几种结局进行过很精细的计算,最后得出结论,让美国人来收购江实电,是他个人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方式。
他知道美国人其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可怕,作为外来的收购方,他们不了解中国的国情,所以很好欺负。
如果换成南方的乡镇企业老板来收购,那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人家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玩得谙熟,他孙翔云这点心眼,真不够跟人家玩的。
想到此,孙翔云便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位记者过多纠缠了,万一说得太多,记者在报纸上呼吁一下,岂不就弄假成真,反而坏了事?这位记者同志,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我是一个党员,我的所作所为,都要和组织保持一致的。
孙翔云对罗姝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哂笑起来,孙翔云是不是党员,大家并不清楚,但要说和组织保持一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幽默啊。
轻化厅明确提出了要让外资兼并江实电,而孙翔云却带头拉起横幅来抵制,这就叫作保持一致?罗姝也有些纳闷了,她用手抠了抠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听,这才走上前去,问道:孙师傅,你刚才说你要和组织上保持一致?对啊,我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工人嘛,当然是要和党和国家的政策保持一致了。
孙翔云说道。
可是,你们这个横幅,是怎么回事呢?罗姝指着那条巨型横幅对孙翔云问道。
我们这个是表达我们的意见。
孙翔云说道,民主集中制嘛,我们这就是民主。
可是……罗姝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那么你们到底是支持省里的意见,还是不支持省里的意见呢?我们是在扞卫国家财产啊。
孙翔云道。
这么说,你们是反对外资兼并江实电的了?罗姝道。
孙翔云摇摇头道:引进外资,是中央的政策,我们怎么会反对呢?那么你们是支持外资兼并的?这不就成了出卖国家财产了吗?那……罗姝快要哭出来了,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出门采访啊,这位工人师傅的话,怎么那么让人觉得深奥呢?孙翔云也快要哭了,你这个记者怎么这么不合时宜啊,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心里想的事情,能对你直说吗?孙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的,你们不反对引进外资,但你们反对在引进外资的过程中出卖国家利益?罗姝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了一个思路。
孙翔云连连点头道:太对了,罗记者,你可真有学问。
罗姝见孙翔云终于赞成自己的观点了,也兴奋起来,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她继续问道:那么,孙师傅,你觉得这一次三和公司对你们江实电的收购,损害了国家的利益吗?当然损害了!孙翔云说道,尤其是,损害了我们职工的利益。
具体有什么表现呢?比如说吧,他们要降低我们工人的工资,把大家的工资下降30%。
孙翔云说道。
啊!现场的围观者全都发出了惊呼,这可是一个猛料。
这些天大家只是传说三和公司要收购江实电,具体的条款没有任何人知道,孙翔云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消息的呢?如果把大家的工资下降一半,这可就动了所有人的奶酪,届时恐怕不只是孙翔云这一帮人不答应,全厂的工人都不会答应的。
潘林生等人也是被吓了一跳,作为孙翔云的亲信,他们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
照理说,孙翔云有这样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是应当向他们透露的。
如果说孙翔云是出于保密的需要,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呢?其实,孙翔云自己把这话说出来看时候,也有些错愕的感觉,因为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没错,这个消息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而且是情急之下,根本没有过脑子就编出来的。
没办,罗姝逼问得太紧了,他如果没有一点猛料拿出来,今天就要露出马脚了。
多年的斗争经验赋予了他编瞎话的才能,他甚至连草稿都没打,就把一个瞎话给编出来了。
孙师傅,你说的这个消息,确切吗?罗姝如获至宝,这样的内幕新闻,可是最能抢眼球的东西,她一边在采访本上记录着,一边向孙翔云问道。
当然确切,不确切的事情,我能乱说吗?孙翔云满脸正义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是掌握了真相一般。
那么,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消息的?我的渠道,肯定不能讲给你听的,人家冒着风险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我能随便把人家交代出来吗?这不就是出卖人家了吗?孙翔云振振有辞地说道。
呃……罗姝有些郁闷了,合着整个消息没有任何一点出处,光凭孙翔云红口白牙这么一说了?但孙翔云给出的解释也是合理的,这种内幕消息,能随便说是谁提供的吗?那么,孙师傅,还有其他损害咱们职工利益的条款吗?当然有了。
孙翔云道,既然已经开始编瞎话了,他也不在乎多编几条,反正是于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消息灵通人士,你上哪查去?至于说未来H&H公司会不会这样做,更是没证实,H&H公司这样做了,就说明孙翔云的情报准确。
如果它没这样做,那就是孙翔云带领大家斗争的结果,迫使美国公司取消了不平等条款,这足以在孙翔云的身上再加一道光环了。
他们还打算把老弱病残的职工都开除掉,一个人发240块钱生活费,然后就彻底不管了。
孙翔云说道,他没有说是200块钱,而说240块钱,这就是编瞎话的技巧了。
编瞎话就要编得有细节,你说全国官员贪污了10万亿元,大家只是将信将疑,你如果说这是某某权威机构的秘密调查,全国官员一共贪污了10.79万亿,大家肯定就信以为真了。
还有,退休工人他们也不会管了,退休金也是一次性买断,一个人好像是1000几百块来着,我记不清了。
孙翔云作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好像自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数据是对人民的犯罪一般。
他们如果敢这样,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围观者中终于有人的情绪被煽动起来了,孙翔云说的这些条款,也都是大家所担心的东西。
坏消息的可信度往往都比好消息要高得多,大家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各位师傅,大家放心,除非他们把我老孙抓到监狱里去,否则我就会带领大家和他们坚决斗争到底,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大家争取到利益的。
孙翔云高声地对众人承诺道。
几个小兄弟带头鼓起掌来,随后,围观者中间也有不少人开始鼓掌,另外一些心存疑虑的人则沉默不语。
罗姝一边鼓掌一边对孙翔云说道:孙师傅,你说得太好了,我们媒体一定会给你们撑腰的!358 进驻在孙翔云等人拼命折腾的时候,林振华带着自己的团队正呆在江实电厂区外一家招待所的房间里,商量着对策。
有关厂子里的各种情况,都有专门派出的眼线进行及时的通报,那时候南都还没有开通络,但对讲机这种东西还是有的。
汉华重工经常要在外地做工程,林振华专门让人从国外进口了一大批对讲机,本来是在工地用的,现在正好用来对付孙翔云一伙了。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项哲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孙翔云的现场演讲,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种煽情的演讲如果出自于项哲之口,倒是合适,毕竟他是个B嘛,但孙翔云可是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工人啊,居然也有这么好的口才,以及如此缜密的思维,这就太不容易了。
朱铁军轻蔑地说道:什么人才,歪才还差不多。
我当年在地方支左的时候,那些造反派比他能说的多得很,但真正要做事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废物。
从缅甸回来的肖仁武笑道:想不到啊,现在国内还这么自由呢,我们在缅甸的时候,看国外的媒体说国内很不自由的,大鸣大放都已经被取缔了,想不到现在又看到了。
肖仁武原本是缅甸知青连的一名排长,延安邦成立之后,他当了局长,在管理当地治安方面颇有一些建树。
肖仁武出生于大城市,是完高中才到云南去当知青的,文化水平很高。
在缅甸的多年战争生涯,使他变得成熟干练,不再是当初出国时那种青涩懵懂的样子了。
这一次,林振华让齐月和兰武峰给他派几个人过来,到江实电去冒充海外华侨,齐月就把肖仁武派回来了。
他将在改制后的江实电担任厂长一职,主要的任务是坐阵压邪,具体生产经营方面的问题,自有汉华重工派来的几名干部,以及叶元才等江实电原来的干部来负责。
这里也得说一句,齐月让肖仁武回国的主要原因,却不是为了给林振华帮忙,而是要解决一下肖仁武的个人问题。
这些知青战士当年去缅甸的时候,都是20岁不到的年龄,在缅甸呆了近20年时间,又不愿意与当地人通婚,结果一个个都熬成了王老五。
不过,知青连通过垄断延安邦的翡翠贸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人人有份,所以像肖仁武这样的,也属于腰缠几百万美金的钻石王老五了,回国来应当会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愿意投怀送抱的。
听到肖仁武的感慨,一名叫戴裕彬的干部答道:肖厂长,你有所不知,大鸣大放的确是被取缔了,但工人这样集会请愿的事情,还是允许的,法不责众嘛。
戴裕彬就是从汉华重工派来的干部之一,他原来是浔阳自行车厂的一名中层干部,为人正派,办事稳重,也颇有一些能力,这几年在汉华重工逐渐提升起来,已经是汉华家居公司的副经理了。
这次林振华把他调到江实电来担任常务副厂长,负责全面的管理工作,未来等过渡期结束,肖仁武离开,戴裕彬就是正式的厂长了。
集会请愿自然是可以的,但他这样信口雌黄,也算是妖言惑众?幽灵威武如果搁在我们那里,我直接就让我手下的干鞥警把他抓起来咔嚓掉了。
肖仁武恶狠狠地说道,在动荡地区当过局长的人,说话就是霸道。
老肖,你咔嚓过多少人了?项哲好奇地问道,听你这意思,你们那个延安邦应当是血雨腥风,一片白色恐怖的样子啊。
肖仁武笑道:呵呵,说得夸张了。
其实我们自从建立了延安邦之后,基本没杀过人。
你们也知道的,我们齐月主席是个女同志,有点妇人之仁。
当然了,缅甸当地的百姓也比较顺从,轻易不敢闹事的。
朱铁军道:小肖,你们那里的情况,和国内还是不一样。
你们那里毕竟是敌我矛盾,我们这里是人民内部矛盾。
像孙翔云这种人,要按法律来说,是可以抓起来判几年的,但他背后有一群被他煽动起来的工人,咱们处理的时候就要非常谨慎了。
万一我们把他抓起来,工人的情绪就会被激化,到时候我们就更难做事情了。
朱厂长真是经验丰富啊,看来小林经理把你请过来坐阵是有道理的。
肖仁武由衷地说道,他今年是快40岁的人了,在林振华、项哲等人面前都可以充充大叔,但在朱铁军面前只能算是晚辈。
朱铁军对于肖仁武的恭维没有特别在意,他转头对林振华问道:小林,对于孙翔云这些人,你有什么考虑?先礼后兵,先谈判,谈不拢就开打。
这种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项哲道:先礼后兵是对的,不过开打倒没必要了,我们只要把他孤立起来就行了。
我相信,只要我们把工作做到位,让广大工人都了解我们的善意,大家肯定会站到我们一边的。
这方面,叶师傅他们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了,效果很不错啊。
叶元才刚才一直坐在旁边听众人说话,此时见项哲说到了自己头,连忙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我做得很不够,愧对林经理的信任了。
主要是我们的身份问题,大家还是希望能够直接听到美国公司这边的承诺,我们说什么毕竟也不算数的。
我觉得现在到时候了,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进驻江实电,和工人们面对面交流了。
项哲说道。
朱厂长的意见呢?林振华看着朱铁军,问道。
朱铁军点点头道:小项说得对,光明正大。
反正咱们兼并江实电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轻化厅的批准,这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关于在省经委和轻化厅那边,考虑得更多的只是引进外资和工人安置等政策方面的问题。
江实电已经是一个烂摊子,有美资公司来收购,这是一件好事。
收购的价格是双方商定的,国家并没有吃亏。
当然,江实电厂区的这几千亩地是按当年的划拨价格计算的,便宜得简直算是白给。
在国内,许多三资企业进来之后,都会出现一些工人安置方面的问题,有时候甚至还会闹出不小的矛盾。
肖仁武回来后,代表即便是到了这一步,林振华也没有让收购团队直接进厂,而是先秘密地在厂外的招待所里呆了几天,分别约见了一些工人,又非常低调地到厂里转了几圈,了解了一些情况。
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该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美国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江南省实华电器厂重组项目联络处随着一块铜牌被钉在江实电厂部办公楼的门口墙壁,林振华的兼并项目团队正式入驻江实电。
厂部办公楼二楼原来是各个厂长的办公室,以及厂部的几个会议室,现在都已经被兼并项目组征用。
林振华让人贴出公告,宣布联络处开始接待工人的来访,欢迎对兼并项目有疑虑的工人到联络处预约访谈。
要兼并一家老厂子,事情是非常多的。
此前林振华收购鲁中机床厂,相对要简单得多,因为鲁中机床厂的整个组织体系都还存在,而且还在正常运转。
林振华要做的,只是向厂子里注入资金,再派出干部去参与管理就可以。
江实电的情况则是组织体系已经完全崩溃,需要重新建立起来。
过去厂里积压下来的问题,都需要逐一加以解决,否则就无法顺利实现过渡。
在这种情况下,朱铁军给林振华提出的方案是:谈!通过谈话来解决问题,的确是老一代留下来的宝贵经验。
早在解放之初,主席就提出过要把战斗队变成工作队,让解放军深入到百姓中间去做群众工作。
在十年动乱时期,解放军也担负过调解派系斗争的工作,朱铁军本人就做过地方的军管代表,与造反派和所谓老保派分别对话,化解双方的仇怨。
这一次,为了顺利接收江实电,朱铁军又祭出了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宝。
未完待续359 深入群众肖厂长,听说你们来了以后,要把我们工人的工资减少三成,有这样的事情没有?这完全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么说,我们的工资会保持不变了?当然不是,我们收购了江实电之后,整个薪酬制度都会变化,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再是过去那种吃大锅饭的体制了。
大家可以放心,只要是积极工作的工人,最保守的估计,未来的工资可以比过去高50%以上。
不过,如果不好好工作的话,那就不好说了,社会主义不养懒人,对不对?……林经理,听说这家三和公司的老板是你的朋友,他到底可靠不可靠啊?非常可靠,他其实也是咱们大陆出去的,也是工人子弟。
哦,那就太好了,是咱们自己人,就好说话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完全指望着别人对我们的施舍来过日子,咱们都是工人嘛,努力做事,按劳取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戴厂长,我有个朋友就在浔自的,他叫许小毛,他跟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好人。
你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这个肖厂长,还有那个林经理,说的话到底能不能算数?以后我们江实电的工人,会不会受欺负啊?刘师傅,许小毛我认识的,和我关系蛮好的。
你既然认识他,可以问一问他,自从林经理到我们浔阳,兼并了我们浔阳自行车厂以后,我们浔自的工人有没有受欺负。
这倒是没有,小毛跟我说,他们现在年年都提工资,年终奖金都发到上千块钱了,福利真好啊。
这就对了。
我们林经理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让工人在企业的发展中得到实惠。
你放心吧,只要咱们江实电的工人齐心协力,肯定能够把厂子办好,到时候大家的福利都会和我们浔自一样的。
……类似于这样的谈话,在每一个联络处干部的办公室里进行着。
江实电的工人们心里有太多的疑虑,都需要向未来的领导们进行确认,他们同时也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试探一下这些外来的领导人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歧视之意。
朱铁军给联络处的干部们定下了不卑不亢这样的四字原则。
不亢,自然是说不能对工人们摆架子,要让工人们感觉着善意。
不卑,则是要求大家不要过多地承诺,不要给工人们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要知道,管理是需要一定的权威的,如果在收购的时候一味让步,未来要想重新建立权威就困难的。
朱铁军自己没有和林振华他们那样呆在办公室里等着工人们的来访,而是在冯旭的陪同下,走进了江实电的家属区。
冯旭是原来汉华机械厂幽灵威武的容器车间主任,当年与石化机有过许多业务往来,所以认识不少老工人。
朱铁军让冯旭带他到这些老工人的家里去走一走,这是一种主动上门访谈的方式。
这里就是郭荣生师傅家,他是个钳工。
冯旭指着一户人家对朱铁军介绍道,说着,他走到敞开的房门前,探头看了看屋里,发现屋里没人。
他又转过头来,看到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两个五十出头的工人正在聚精会神地下着棋,边上还有几个观战的人。
冯旭笑着对朱铁军说道:朱厂长,你看,他们在哪呢。
穿蓝衣服那个,就是郭师傅。
他对面的师傅好像是叫吴德昌。
走,看看去。
朱铁军说道。
两个人走上前去,只见棋盘上正厮杀到了关键时候,郭荣生的一个卒子已经逼进了吴德昌的中宫,车马炮都屯在一边,只等着下一步就要使出连环杀招了。
吴德昌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边上的几名观众也是高度紧张,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吴德昌支着损招,但没有一个人说到了正点上。
沉车,将军。
朱铁军略略地扫了几眼棋盘,便给吴德昌出了一招。
这两年,他在汉华重工当设备公司的经理,日常事务都有一些年轻干部在撑着,他下棋的时间比过去多了,棋艺上涨得很快。
沉车不行,他的象会把我的车吃掉的?吴德昌不经意地说道。
朱铁军分析道:他的象如果敢走开,你的马就可以跳过去将军了,他的士不敢支起来,你有当头炮呢。
他如果把将移出来呢?你移炮啊,马后炮,他死定了。
哎,对啊!吴德昌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会夫,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朱铁军出的这个主动送掉一个车的招,还真是高明,郭荣生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老师傅,有两下子啊。
郭荣生抬起头看着朱铁军,说道。
在江实电还叫作石化机的时候,朱铁军曾经来过几次,但郭荣生并不认识他。
不过,他随即就看到了站在朱铁军身边的冯旭,连忙站起来招呼道:哎呀,是冯主任啊,怎么,你和这位老……是一起的?郭荣生有心说这位老师傅,但看到冯旭对朱铁军的谦恭态度,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知道朱铁军应当比冯旭的职位还高,那就肯定不是什么老师傅了。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原来我们汉华机械厂的朱铁军厂长,轻化厅已经正式任命他到江实电来当党委书记了,以后就是大家的领导了。
冯旭介绍道。
呀,是朱书记啊,快请坐,快请坐。
吴德昌也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了,虽说现在搞厂长负责制,党委书记的权力小了,但毕竟也是厂领导,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朱铁军笑道:大家别客气,我这个党委书记是不管事的,我今年都57岁了,再过3年就要退休了,轻化厅就是把我打发到这里来混吃等死的。
朱书记说哪里的话,你是老领导了,轻化厅肯定是让你来这里主持工作的。
众人一起恭维道。
朱铁军指指棋盘,说道:哎,你们怎么不继续下了?要不这样,这位是吴师傅吧,你让让,我和郭师傅杀一盘。
说罢,他不容分说便占了吴德昌的位子,开始摆起棋子来。
郭荣生扭头看了看冯旭,似乎是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冯旭笑道:郭师傅,你不了解朱书记,他这个人没什么架子,过去在我们厂里当厂长的时候,跟我们工人一起钻到铁罐子里面去做事的。
老头子最喜欢下棋了,棋下得好着呢。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要向朱书记请教一下了。
郭荣生点点头道。
他重新坐下,也摆好了棋子,然后向朱铁军示意道:朱书记先走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朱铁军道,他提起一个炮,重重地拍下,说道:当头炮!只这一个拍棋子的动作,就让大家找到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江实电的领导们也有会下棋的,但他们一来不会和工人们一起坐在户外的树下对弈,二来也不可能这样不顾斯文地把棋子拍得山响。
工人们立马就相信了冯旭刚才的介绍,这的确是一位能够和工人们一起钻铁罐子的领导。
朱书记,以后我们江实电就成了美国资本家的工厂了,你这个党委书记,还有权力没有?一边下着棋,郭荣生一边问起了与工厂前途有关的事情。
这几天,林振华的兼并项目团队一直都在鼓励工人们去联络处面谈,但郭荣生这些人对此并不积极。
他们属于人们常说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愿意出头露面去和领导谈话,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
现在,厂领导就坐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下棋,一起聊天,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郭荣生还有什么不可以问的呢?朱铁军拱了一手卒,然后说道:美国资本家的工厂,也是开在咱们中国的,也得服我们中国的律管,大家说是不是?可是,我听说有些三资企业里面,老板说开除工人就开除工人,一点商量都没有的。
另外一名旁观的工人说道。
朱铁军道:这个事情,要两边看。
有些工人也实在是不像话,上班的时候出工不出力,技术也一塌糊涂,还经常违反劳动纪律。
这样的工人如果不开除,留在厂里也是害群之马,大家说是不是?这样的人倒是有。
众人一头道,能够在这里围观下象棋的,都是中老年的工人,有着一些起码的善恶观念。
至于说老老实实做事的工人,不管是美国资本家,还是中国资本家,都是欢迎的,资本家也要靠工人来给他们赚钱,对不对?朱铁军继续说道。
不过,朱书记,现在资本家都喜欢那种年轻、有技术的工人,像我这样的普工,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年龄又大了,恐怕以后厂里就不会留我了吧?吴德昌担心地问道,这个担忧其实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很长时间了。
朱铁军道:这个事情也同样是要两边看的。
有些年轻人,明明有文化,因为偷懒而不学技术,这样的人肯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也是对他们好。
至于像吴师傅这样,50多岁了,文化程度低也不是你的错,你又为国家做过贡献,国家不可能不管你们的。
可是,这个厂子不是美国资本家的厂子吗?吴德昌问道。
朱铁军道:轻化厅和他们签协议的时候,是专门提出过要求的。
对于40岁以上,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的工人,要妥善安排,不能借故解聘。
当然了,我们工人自己也应当自觉,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要好好工作。
如果是幽灵威武因为不好好工作而被开除了,那轻化厅和我这个党委书记都管不了了。
这个是不可能的。
吴德昌道,朱书记,你问问他们几个,我做事从来都是非常认真的。
这一聊开来,大家心里存着的话都倒出来了,一个个凑上前咨询起来:朱书记,我腰上有伤,到时候厂里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工种啊?我那也是工伤啊。
朱书记,家属工还请不请,我家里负担重,光我一个人工作不够的。
小孩的工作,厂里还管吗?朱书记,原来厂里欠的医药费,一年多没有报销了,以后还能不能报呢?朱书记……朱铁军面带微笑,一个一个地回答着众人的提问。
有些事情是他直接可以给出答复的,有些事情则会建议大家去找相关的领导再详细咨询。
不过,他一直在强调一点,这个厂子的本质不会变,它还是工人们自己的企业,只要他朱铁军还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侵犯职工权利的事情,他都会管到底的。
当年,我们厂有几十个老职工要办病退,让孩子顶替,轻化厅压着不办。
我就跑到轻化厅去跟他们拍桌子。
轻化厅那个周惠问我,这些工人都有病吗?我说,他们一个个都打得老虎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僚主义的领导安排不了他们子女的工作,他们还能再干20年。
朱铁军说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一位工人说道:朱书记,你如果早到我们厂来当书记,我们厂也不会败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位工人反驳说道:你懂什么,当初咱们厂说要搞什么知识化、年轻化,国家只喜欢金建波这样的大学生,朱书记的水平虽然高,我看文凭可能没多高吧?朱铁军道:我就上过两年私塾,后来当兵的时候上了个速成中学,跟大学生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大老粗。
上次轻化厅有个领导到我们汉华重工去,讲什么知识化、年轻化,被我训了一顿。
我跟他说,什么知识化,在我们这里,大学生是拿簸箕装的,一分钱买11个。
一分钱买11个,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纳闷道。
冯旭是知道朱铁军这些俏皮话的,他在一旁解释道:一分钱不是10文吗?10文钱买11个,那就是每一个都是一文不值了。
其实朱书记也不是看不起大学生,他自己的一个女儿已经大学毕业了,还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大学,他的女婿还是留美回来的研究生呢。
冯旭说的留美研究生,指的正是胡妫,他现在已经是朱铁军家的乘龙快婿了。
真正有本事的大学生,我还是佩服的。
但那种不学无术,拿个文凭就来吓唬人的,我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朱铁军牛哄哄地说道。
朱书记,我听说主持这次收购我们江实电的,就是你们汉华的林经理,好像他的文凭也不高吧?有人问道。
朱铁军道:小林就是一个初中毕业的文凭,不过他在部队当兵的时候,自学成才,现在本事可不比一般的大学生差。
最难得的是,这个小伙子人品很好,大公无私,大家对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朱书记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
工人们一齐答道。
在刚才这么一会的接触中,大家已经感受到了朱铁军身上的凛然正气,这种正气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大家信任这种正气,因而也就接受了朱铁军这样一位新的领导。
过去有种说,工人阶级是最先进最**的阶级,这个说虽然有些左倾,但其中不无道理。
大工业生产要求工人们相互协作,谁的技术好,谁工作努力,在这种协作之中都是一目了然的,偷奸耍滑、哗众取宠等伎俩,在工厂里都是被人鄙视的。
这与官场或者知识圈不同,在政客或者文人成堆的地方,斗心眼、耍嘴皮、出风头等等都是必备的生存技巧,而诚实、正义之类的概念反而是不合时宜的。
在厂区的主干道上,孙翔云等人的示威活动还在继续。
一场雨水过后,他们挂出来的横幅看起来显得有些落魄潦倒。
由于多日慷慨激昂地演讲,孙翔云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中气也弱了许多。
围观的工人比前些天少了许多,联络处的工作,化解了许多工人们心里的郁结,大家对于孙翔云等人的折腾开始有些反感了。
孙翔云的那些小兄弟们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有一些人已经受到了父母或者妻子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和孙翔云再混在一起,而是应当赶紧回头,与未来的厂方进行合作。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厂区的大喇叭里放起了时下最流行的一首歌曲,这歌词配着此情此景,倒是颇有几分贴切。
孙翔云忽然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掌声他没有听到,但孤独实在是够孤独的。
孙哥,你说咱们闹了这么多天,这林振华他们,怎么也不来找我们谈话啊?王水金对孙翔云问道。
他们应该是怕我们吧。
孙翔云说道。
哦……王水金不吱声了,跟着孙翔云这么长时间,他对孙翔云的话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丝毫也没有看出林振华等人有害怕自己这些人的必要性,但孙翔云这样说了,他也不敢反驳,于是就只好沉默了。
不行,咱们不能这样等着。
孙翔云说道,咱们必须主动出击。
360 告状是私事孙翔云是听说了兼并项目团队将要进入江实电,这才拉着小兄弟们开始示龘威的,此举的目的在于给林振华一个下马威,迫使他与自己谈判,从而谋求从中获得好处。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振华带着人进厂之后,竟然无视主干道上的横幅,直接就进了厂部办公楼,然后就开始接待群众来访了。
这样一来,孙翔云这帮人的蹦达,就变成了一出可笑的独角戏,开始还有点观众,后来就只剩下自娱自乐的份了。
这几天,孙翔云也听到了周围工人们的议论,他知道,林振华的攻心战已经在取得成效,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人接受了江实电被兼并这件事。
最早投奔林振华的一些干部和工人,在叶元才等人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清扫车间里的灰尘,给设备注油、检修,准备重新开工了。
如果任凭林振华重新启动江实电的生产,待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孙翔云的鼓动就会完全破产,届时他就很难再捞到什么好处了。
不行,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了,孙翔云暗暗地想道。
兄弟们,美国人和轻化厅那些当官的,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在这里抗议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来和我们谈判,大家说说看,这像话吗?孙翔云对着自己的小兄弟们喊道。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真是的,要不,咱们找他们谈话去吧……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说不定等等……小兄弟们三三两两地回答着,与其说是义愤,还不如说是为了给孙翔云一个面子,或者是出于一种盲从的习惯。
孙翔云听着大家的回答,欲哭无泪,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孙哥,你就说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王水金不愧是铁杆狗腿子,见此情景连忙出来打圆场。
依我说,林振华不是怕见我们吗,我们就把他逼出来。
我们去轻化厅告状去!孙翔云说道。
去轻化厅闹事,对于孙翔云的这些小兄弟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江实电是在南都市郊,到位于南都市区的轻化厅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所以众人也不需要淮备什么。
孙翔云带了几个人,先来到厂部办公楼,径直往里闯进去。
这几位师傅,你们找谁啊?办公楼门口一位胸前挂着接待二字胸牌的人伸手拦住了他们,对他们问道。
孙翔云不认识这个人,此人是林振华从汉华重工带过来的,是林振华最早起家时候的小兄弟之一赵勇群。
不过,赵勇群倒是认识孙翔云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远处观察孙翔云的表演,知道孙翔云是此次收购江实电的行动中最大的障碍。
我就是这个厂的,我找我们厂长徐贵刚。
孙翔云牛哄哄地答道。
徐贵刚是原来江实电的留守厂长,是轻化厅从别处调来的一位老干部,搁在这里就是熬年头等退休的。
孙翔云等人欺负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都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结果就导致孙翔云等人越来越张狂。
孙翔云在去轻化厅之前先来找他,也是有点故意挑事给林振华看的意思。
请你登记一下。
赵勇群说道。
什么?我是江实电的工人,进江实电的办公楼还要登记?孙翔云说道。
赵勇群点点头道:现在是工厂交接的时期,有这样的临时规定。
我……孙翔云有心借题发挥,闹上一闹,但偷眼一看赵勇群的身材,想想还是算了。
赵勇群是做过翻砂工的,人高马大,孙翔云虽然自己也有一把子力气,但自讨要和赵勇群对练,是占不到便宜的。
再说,对方只是一个接待员,自己和他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啊。
水金,你去登记一下。
孙翔云对王水金吩咐道,这钟事情他当然不能亲自去做的。
王水金在赵勇群递过来的本子上登记了一下,写明有几人,因何事,见何人等等,赵勇群点点头道:你们去吧,徐厂长在二楼的办公室,门上有名字。
孙翔云当然认识徐贵刚的办公室,他带着小兄弟们上了二楼,直接敲门进去,大大喇喇地对正坐在办公桌前练书的徐贵刚说道:徐厂长,我们淮备去一趟轻化厅,请厂里派个车吧。
孙翔云提这种要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们去轻化厅闹工资的时候,都是要求厂里派车的,这个车当然是指卡车,一辆卡车能够装20多人,去的人多的时候,还要派好几辆车才行。
徐贵刚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对孙翔云说道:哎呀,是孙师傅啊,你们去轻化厅有什么事吗?我们对美国公司收购江实电有意见,我们要去轻化厅抗议。
孙翔云道。
徐贵刚道:现在收购小组就在厂里,轻化厅劳资处的周惠处长也在楼上办公,专门处理有关劳资纠纷方面的问题,你们有什么意见,找她去反映就可以了。
孙翔云摇摇头道:我们不和他们谈,我们要直接向轻化厅反映情况。
哦,是这样啊?徐贵刚露出一个遗憾的神色,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去吧。
我们要求派车。
这个车我派不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了,现在是厂子交接的时期,厂里的一切事务都转给重组项目联络处负责了。
轻化厅委任汉华重工的林振华副总经理担任联络处的主任,交接时期的一切事务,由他负责。
徐贵刚来了个一推六二五,把事情直接推到林振华那里去了。
这也是林振华事先向他交代过的,林振华知道徐贵刚是个不愿意担事的人,索性把他架空,自己来担了。
说完这话,徐贵刚不再搭理孙翔云,接着练起自己的毛笔字来了。
轻化厅已经答应他,等到江实电的接收事务完成,给他一个副厅级调研员的虚衔,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熬到离休了,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
走,我们去我林振华。
孙翔云对小兄弟们说道,这个徐贵刚已经榨不出什么价值了,他要去和林振华交交手。
一行人来到林振华的办公室,还挺凑巧,林振华刚刚送走一位前来谈话的工人,办公室里没有其他闲人。
孙翔云走进去,站在林振华的办公桌前,说道:你是林经理吧?我是江实电的工人,我叫孙翔云。
哦,孙师傅啊,请坐吧。
林振华面带微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或者冷淡,似乎孙翔云这个名字与阿猫阿狗之类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当然,此前孙翔云也玩了这一手,他明明是认识林振华的,但却要装出不认识的样于,这就是心理战的方了,大家都会。
我不坐了。
孙翔云道,我来找你,是让你给我们派两个车,我们有30多个人,要去轻化厅。
去轻化厅有事吗?林振华明知故问。
我们去告状。
孙翔云道。
林振华点点头道:哦,那就是私事了,私事不能派车,这是有规定的。
我们是去告状!孙翔云重复道。
他在心里呼喊着:老兄,我们是去告状耶,你在江实电主持工作,江实电的工人去省里告状,你会受批评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林振华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知道啊,不就是告状吗?告状是私事,不能派车。
我们是为了厂里的事情去告状,我们是代表全厂职工的。
孙翔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
林振华笑道:羽师傅,代表这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说哟,全厂职工恐怕是被代表的吧?被代表?孙翔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呃……我的意思是说,你打算代表全厂职工,可是全厂职工有没有允许你代表呢?要不,你们去征求一下全厂职工的意见?林振华郁闷地解释道,这也不怪孙翔云没文化,林振华用的本来就是21世纪的语,对于孙翔云来说,有些太超前了。
我当然代表了……孙翔云的声音弱了下来,这和去轻化厅讨薪不同,那个时候他的确是能够代表全厂职工的。
这几天,林振华带领的这个联络处已经成地拉拢了大多数的工人,孙翔云再想说代表二字,底气的确是有些不足了。
孙师傅,现在是工厂停产时期,你们如果因为私事去南都,不算是旷工,所以你们尽可以去。
不过,告状是私事,厂里是不能派车的,另外,你们去南都的一切开销,厂里也不能报销,这一点要事先说明的哦。
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不报销就不报销!剥翔云明白过来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去告状,用告状相威胁是不管用的。
孙哥,咱们还去吗?一行人下了楼之后,王水金对孙翔云问道。
当然去,林振华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们吗?孙翔云说道。
厂里不派车,咱们怎么去?王水金问。
买车票去啊!孙翔云道。
王水金回头看看身后的一群人,说道:剁哥,咱们30多个人呢,买车票要6块多钱呢。
让大家自己出钱买,还是咱们统一买?孙翔云迟疑了一下,一张车票两毛钱,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的确都不算个事,但凑在一起就比较可观了。
对了,这还只是单程票,如果往返的话,可就是10多块钱了。
如果让大家自已掏钱买票,说不定这30多个人就会流失掉一半,孙翔云是了解他这帮小兄弟的为人的。
算了,这笔钱我出吧。
孙翔云忍着肉痛说道。
还有,中午饭怎么吃?王水金又想起一事,他还真有些当秘书的潜质,总是能够替领导想到一些小事。
在过去每次去轻化厅的时候,孙翔云都会请大家下馆子吃饭的,虽然是每人一份炒粉,加起来也是三四十块钱,不过这些钱都可以让徐贵刚报销。
但这一回,林振华已经发话了,不给报销任何费用,孙翔云知道,林振华是能够做得出来的。
让大家都带点干粮吧。
孙翔云讷讷地说道。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每人包里装了点粮,孙翔云带着他的人马搭乘公交车来到了轻化厅,30多个人中间果然有10多个人借故退缩了,没车,还没饭吃,而且对手是个油盐不进的林振华,谁还乐意去折腾?孙翔云给大家画的饼,大家心里并不很相信。
对于孙翔云等人的来访,轻化厅早有准备。
谢春艳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厅长了,全面主持轻化厅的工作,她对于这一次林掖华收购江实电的事情十分重视,早已准备了若干应急预案。
孙翔云等人来到轻化厅,谢春艳当即安排接见,然后向孙翔云等人说明了几点:第一,有关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事情,是符合国家政策的,也是省政府已经下文批淮的,这其中没有任何问题;第二,涉及到职工福利待遇的问题,轻化厅已经全权委托重组项目联络处负责,希望厂里的职工能够与联络处进行沟通,轻化厅不再单独接受来访;第三,轻化厅希望江实电工人发挥主人翁责任感,配合国家引进外资的大政方针,积积做好工厂的转制重组工柞。
可是,谢厅长,这工厂是我们江实电工人的,我们不同意卖给美国公司,厅里是没有权力卖掉的。
孙翔云说道。
谢春艳眼睛一瞪,道:孙师傅,你这话就不对了。
工厂是国家的,是人民的,谁说是你们江实电工人的私有财产?就好像我们现在坐的这间办公室,这是我谢春艳私人的财产吗?不是说,我们工人是工厂的主人吗?孙翔云问道。
是主人之一。
谢春艳纠正道,中国有11亿人,这11亿人对江实电都有份,你们这里的20多个人,只是11亿人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话不能这样说吧。
王水金争辩道,从早先的石化机,到现在的江实电,都是因为我们这些工人创造的利润才能发展起来的。
你看郊区的那些农民,他们就没有贡献,怎么能够对我们厂的财产有份呢?谢春艳道:你说到农民,你觉得是农民辛苦,还是你们辛苦?凭什么你们在工厂里做事,就能够占有这个工厂的财产。
而人家农民同样做事,甚至比你们还辛苦,就不能占有国有资产?国有资产是全中国人民共同创造的,只是交给你们去使用而已。
这么多年来,你们因为在工厂里工作,挣到的工资比人家农民要多出几倍,人家农民还没提意见呢。
这个……一干人的脑子都觉得有点不够用了,以孙翔云的善辩,也说不出谢春艳的话有什么破绽。
过去几十年,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大家都在辛苦劳动,同样的劳动付出,工人挣的钱、享受到的福利,比农民要多得多,要说亏欠,那也是农民被亏欠了才对。
孙翔云他们如果再霸道一点,可以说自己比农民更高贵,他们的劳动更值钱,所以这个社会的财富是由他们创造的,农民没有份。
但这样的道理是经不起推敲的,如果不是国家用政策保护着国有企业,让农民承受了几十年剪刀差的盘剥,哪有今天国营工厂的辉煌?乡镇企业的崛起,就说明了这一点。
这些由农民自筹资金建立起来的企业,在原材料供应、银行信贷等方面,都遭受着严重的歧视,可即便是如此,它们仍然把大批的国有企业逼入了绝境。
孙翔云等人牛哄哄地说自己为国家做了多少多少贡献,其实别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堵回去:谁求着你们做贡献了?八亿农民都愿意做这种贡献,是你们占着位置不放好不好?好吧,厅里的政策就是这样,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和联络处的同志进行沟通吧。
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协议,马上就要正式签署了。
未来江实电就是一家合资企业了,具体的企业管理事项,是由三和公司方面决定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三和公司合作的话,可以提出辞职,轻化厅会给你们一笔买龘断工龄的补偿金的。
谢春艳最后说道。
有多少钱?王水金急切地问道。
谢春艳皱了皱眉头,说道:具体政策问题,你们在厂里的时候就可以问到的。
补偿金是按工龄计算的,像你们几位师傅,大概一个人是2000块吧。
谢春艳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扔下孙翔云等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发呆。
关于职工上龘访的问题,林振华与谢春艳是有过沟通的,林振华告诉谢春艳,轻化厅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表明一个态度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回厂里来解决。
孙哥,怎么办?小兄弟们都看着孙翔云,等着他最后决策。
刚才谢春艳的这些话,在一些人的心里还是起了作用的,他们看到了省厅的态度,而且也隐隐悟到了一些威胁的意味。
如果他们不合柞的话,那么就只能一个人拿2000块钱滚蛋了,这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结果。
我还就不信了!孙翔云的流氓劲头起来了,走,咱们到门口抗议去!闹腾,这是孙翔云用得很习惯的招术,只要把门一堵,再嚷上几嗓子,官员们就害怕了,到时候就会有人出来安抚了。
他在厂里带着人闹了半天,林振华没有搭理他,那是因为厂里闹不出什么社会影响,林振华不怕。
现在是在南都,如果闹大了,林振华也能装聋作哑吗?捍卫国有企业!保护工人切身利益!打倒卖国贼!孙翔云带着人开始在轻化厅的门口嚷起来了,和以往历次相比,这一次他身边的人实在有点少,大家的底气似乎也不太足。
闹工资的时候,是真正的为了切身利益,这个道理走到哪都能说。
而现在呢,自己好像真没什么冤屈,这闹个什么劲呢?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刚嚷了一会,警龘察就过来了,领头的是个警官,身后还跟了几位。
再远一些的地方,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一小队武龘警在那候着,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警龘察同志,我们在抗议。
孙翔云道。
抗议什么呢?警官问道。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更新我们是江实电的工人,我们厂被当官的卖掉了,我们工人活不下去了。
我怎么听说,你们厂是搞合资,而且工人也都得到了安置。
你们说工人活不下去,有证据没有?如果没有证据就闹事,属于扰乱社会治安,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是要拘留的。
警官说道,他本来就是接了谢春艳的电话赶来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非常清楚。
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有一个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中国人是讲道理的。
国家提了许多年的制建设,但中国人骨子里所具有的那种情大于的观念是不会改变的。
就说孙翔云他们集会抗议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们是为了讨薪,那么闹得再狠,哪怕真的违了,警龘察也不敢管,因为他们是有道理的,警龘察如果动粗,就会犯众怒。
但如果他们没道理,警龘察就有底气上前抓人了,到时候谁也不会同情他们。
你们......凭什么拘留我们啊?我们又没犯。
孙翔云有些胆怯了,他明白,这件事情上他不占理,不占理的时候,就只能谈律了。
警官呵呵笑道:你们现在还没有犯,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下:第一,你们不能妨碍交通,否则我们会依进行制止;第二,你们喊口号的时候,不能声音太大,否则如果有人投诉,我们会依要求你们停止扰民行为;第三,你们不能发表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言论,否则,如果有人告你们诽谤,我们也会依请你们去协助调查;第四……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官官相护,没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孙翔云气呼呼地打断了警官的话,废话,我不妨碍交通,我不扰民,我不诽谤,那我在这里现世啊!同志,你说我们官官相护,有证据没有?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那么我们将依控龘告你们诋毁人民龘警龘察的名誉,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勇》……哎,同志,同志,你们别跑啊,公民有配合警龘察调查的义务……361 谈判到南都的**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孙翔云没有过硬的理由,**自然也就不会给他留情面,他若不是跑得快,估计**已经找个什么理由把他给拘了。
他也知道,这一回如果他被拘了,估计江实电的工人们都会采取一种漠然的态度,因为大家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冤屈之处。
明明林振华等人就在江实电接待**,而且态度很好,给大家答应的条件也很好,你非要跑到南都去生事,怨谁呢?孙哥,要不,咱们就算了。
小兄弟王水金对孙翔云规劝道。
算了,怎么算了?孙翔云问道。
王水金道:我看这个姓林的有一套,还有那个朱记,天天在家属区找人下棋,很多老师傅现在可信任他了,我爸还跟我说呢……说到这,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你爸说什么了?孙翔云敏感地问道。
呃,他说,要不算了。
王水金言不由衷地说道。
其实,他爸跟他说的话,是让他不要再跟着孙翔云这种人混了。
公道自在人心,孙翔云这种搅局讹诈的伎俩,在许多工人看来,是非常下作的。
算了?现在已经没法算了。
孙翔云说道,大家想想看,咱们闹了这么久,如果就这样算了,以后等到美资对江实电的收购完成,他们肯定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咱们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随便人家剁了。
这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一干小兄弟们腹诽道。
每次闹事,得到好处之后,都是孙翔云吃肉,大家喝点剩下的汤,所以大家的积极性并不如孙翔云那么高。
现在到了这样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大家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想着是不是该和孙翔云分道扬镳了。
不行,必须逼着三和公司出点血,不能让他们这样便宜地就把江实电收购了。
孙翔云叫嚣道,他把小兄弟们拢在一起,对他们密授机宜:大家回去以后,如此……这般……当天晚上,一个小道消息开始在江实电的工人中间流传起来: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时候,是给每个工人准备了2000块钱的补偿金的,合起来有400多万,结果这笔钱都被轻化厅拿走了……这不可能?多数工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怎么不可能,轻化厅如果没收钱,怎么会这么积极地推动这件事情?传谣者提示道。
别的厂子合资的时候,也没听说有补偿金啊。
工人们还是不相信,大家都不是傻瓜,遇到这种事情之前,都是会去了解一些情况的。
给补偿金的事情,大家倒也听说过,但那是被辞退的工人才能拿到的。
三和公司答应保留所有的工人,这就不存在支付补偿金的问题了。
咱们江实电和别的厂子不一样,咱们还有生产线呢。
你们没听说吗,美国公司收购了咱们厂之后,要给国外做代工的,一下子就能把钱挣回来,他们急着要上马呢。
孙翔云早给小兄弟们编好了说辞,这套说辞听起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这种事情,咱们也不了解实情,有什么办法?工人们开始犹豫了。
我们孙哥说了,他会替大家去把这笔钱要回来,只要大家耐心一点,先不要被三和公司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咱们先不开工,他们着急了,自然就会让步了。
可是……可是什么,各位师傅,这可是2000块钱的补偿金啊,大家想想看。
大多数的工人对于这样的传言是不相信的,但也有一部分工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毕竟,2000块钱是一笔很大的钱,如果真如孙翔云所说,轻化厅把人家本来打算补偿给工人的钱给瞒下了,那可就是动了大家的奶酪了。
孙翔云一伙人对大家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让大家先不要答应与厂方合作就可以了。
(观望一阵,换取获得2000块钱的希望,这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建议。
林振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孙翔云正在传播这样的谣言,他把同来的干部们召集起来,通报此事,商量对策。
肖仁武听完林振华的介绍,呵呵笑道:你还别说,这个孙翔云,还真是一个人物啊。
他在轻化厅吃了瘪,居然知道想办法把大家都绑到他的战车上。
朱铁军皱着眉头说道:这种办法,我过去也曾经遇见过。
这种谣言很难去辟谣,群众总是愿意相信那些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我们这次收购江实电,总共花了1000万,这是瞒不住人的。
如果孙翔云非要说其中400万是原定分给工人的,大家也会相信,我们说不清楚的。
项哲道: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如果用来做营销,绝对是一把好手啊。
赵勇群在一旁摩拳擦掌地说道:这个姓孙的,实在是太恶了。
咱们直接报警,定他一个造谣罪,把他抓起来。
戴裕彬摇头道:小赵的这个想法不可行,孙翔云是一块滚刀肉,他才不怕我们去报警呢。
我们一报警,他就可以说我们是为了掩盖真相,到时候工人们反而会站在他的一边,大家都习惯于同情弱者的。
林振华道:可不是吗,他现在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我们让**把他抓起来,这样他就可以博一个悲剧英雄的名份,没准还能得一个什么和平奖呢。
大家没看到南部经济导刊的那个女记者天天都在他身边腻着吗,就等着报一个工人领袖的典型出来炒作一下呢。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肖仁武总结道。
老肖,你们在延安邦的时候,碰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肖仁武道:格杀勿论。
呃……算我没问。
林振华道。
延安邦的情况和江实电还真有些不同,那边是直接搞军管的,而在今天的中国,显然不适合用这种严刑竣法。
孙翔云这类人也正是抓住了这点,他知道造谣不是死罪,而且对于这种无法证伪的谣言,政府也没法定他的罪。
造谣的成本很低,而辟谣的成本却非常高,这就难免会导致谣言泛滥了。
朱铁军道:孙翔云这种人的特点,就是通过蒙蔽群众来形成自己势力,给领导施加压力。
动乱时期,我们在军管会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召开群众大会,揭露他们的谣言,把他们孤立起来,然后再解决他们。
前一段时间,咱们找群众谈话,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
他现在只是被我们逼急了,狗急跳墙而已。
我们如果不理他,继续做好群众工作,我相信最终群众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耗下去。
林振华道,我们解释了这个谣言,难免他会闹出新的谣言。
我们拖不起,而他拖得起,这就是我们的弱点。
那就谈判。
项哲说道,他这样费尽心机地闹,总是有什么目的的。
咱们先听听他的开价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
肖仁武点点头道。
林振华问道:谁来谈?肖仁武道:我来,我是外方的代表,要谈条件,肯定是我谈更为合适的。
林振华道:我也觉得老肖去谈比较合适,现在孙翔云对我已经有戒心了,在我面前恐怕不会说真话。
肖仁武笑道:没错,小林经理太虚伪了,人家都不相信你了。
林振华道:是你比我更虚伪好不好?我虚伪好歹还表现出来,你虚伪还装得像个好人似的。
大家一阵哄笑,朱铁军道:好,那就请小肖去和孙翔云谈判,我这边还是继续去做群众工作。
小戴,小赵,你们和叶元才他们组织一些工人继续检修车间的设备,我们随时准备开工。
是!戴裕彬和赵勇群齐声答应道。
商量定了主意,大家便分头安排去了。
肖仁武只身一人,来到孙翔云等人的集会现场。
敢问,这位兄弟就是孙翔云,孙师傅吗?肖仁武操着一口缅甸版的普通话对孙翔云问道。
他的普通话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但既然要装外商,那就得把普通话说得怪异一点了。
孙翔云早就看到肖仁武了,闻听此言,面带傲气地答道:没错,我就是孙翔云,你就是三和公司派来的那位肖厂长?正是,在下肖仁武,在公司里大家都叫我小人物了。
肖仁武低调地说道。
小人物?孙翔云在心里先把肖仁武看低了几分,不过,话里话外地,他还是要强调一下肖仁武的身份:肖厂长太谦虚了,你未来就是我们江实电的父母官了,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哦,我们都要指靠着你吃饭呢。
大家一起财,一起财。
肖仁武说道,在下到国内来,也是奉了公司的指示,是想尽快完成收购工作,尽快开工的。
所以,各位有什么想法,就尽管和我谈好了,不要搞得这样大的动静嘛。
这样搞下来,公司会怪我不会做事的。
有门!孙翔云心里暗喜,既然肖仁武在示弱,这就说明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在此前,林振华对他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估计是因为这件事与林振华无关,所以他不着急。
但现在林振华不敢出来了,让外商直接来找自己谈判,这不正说明收购方已经扛不住压力了吗?林振华是中国人,又在汉华重工当着副总经理,是个精明的人物。
但这个自称是小人物的肖仁武,是个从海外回来的人,对国内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应当是比较好糊弄的。
什么是外商,外商的特点不就是人傻钱多吗?几万块钱的事情,对于国内的领导干部来说,是了不起的大事,可是放到人家外商眼里,那就是小意思了。
没听肖仁武说吗,人家是希望尽快开工的,这耽误一天时间,就要耽误人家挣多少钱了,看来这个肖仁武受到的压力很大啊。
肖厂长,我们倒是愿意谈,可是那位林经理根本就不理我们啊。
孙翔云说道。
肖仁武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着解释道:这个嘛,国内的官员有国内的规矩,有些话不好谈,这个也是好理解的。
孙师傅有什么想法,直接找我谈就好了。
我是代表我们三和公司的利益的,只要符合我们利益的事情,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他这番话和这个表情,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对于林振华等人的做法也是不满的,只是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态度,不便于公开说出来而已。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说,孙翔云也许还会多个心眼,想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但话是从肖仁武的嘴里说出来的,孙翔云哪里还会有什么怀疑。
那好,肖厂长,我听说你们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时候,是打算给我们每个工人2000块钱补偿金的,这笔钱被轻化厅贪污了,有没有此事?孙翔云问道。
肖仁武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是谣言。
可是我怎么听人说,确有此事呢?孙翔云问道。
肖仁武做出惊愕的样子,道:孙师傅是听何人说起呢?孙翔云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能跟你说,我是需要替人家保密的。
肖仁武看看左右的围观者,说道:孙师傅,既然有些事情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要不我们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谈一谈,你看如何?有些事情,我可以向你进行详细解释的。
孙翔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对方要求找安静的地方谈,那就是要谈条件了。
他折腾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着对方找他谈条件吗?肖仁武甩开林振华,自己来找他谈条件,显然是整个收购团队内部已经出现分歧了,这正是敲诈外方的好时机。
虽然心里一阵狂喜,孙翔云的脸上还是表现出一种凛然的样子,他摇着头说道:这不合适,我是替大家讨公道的,什么事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来说的。
是的,是的,孙师傅的一片公心,日月可鉴。
肖仁武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找一个会议室来谈,大家可以舒服一点,省得站在这里,又是风又是雨的,太阳还这么热……听到肖仁武的话,现场的观众们一齐抬头望了望天,呃,今天好像是多云天气,没风没雨,也没太阳,这位海外回来的华侨,似乎有点不靠谱哦。
好,既然肖厂长这样说了,那我就跟肖厂长去谈一谈。
不过,我事先可说清楚,我们谈的所有内容,未来都要向全厂的工人宣布的。
孙翔云声明道。
那是,那是。
肖仁武道,我想,大家对于孙师傅的人品,应当也都是非常了解的啦。
说到此,他和孙翔云对了一个激情四射的暧昧眼神,啥叫心心相印,尽在不言中啊。
双方都清楚,这一次要谈的内容,未来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但在众人面前,他们又必须要装出这样一副嘴脸来。
孙翔云对王水金等人吩咐道:水金,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我陪肖厂长去谈谈就来,一会我会把和肖厂长谈话的内容向大家传达的。
肖仁武向周围的工人拱了拱手,和蔼地说道:各位师傅,我去向孙师傅了解一下情况,有些误会,可能沟通一下就可以解开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谈话的内容,届时会向大家通报的。
大家看着孙翔云与肖仁武向厂部办公楼走去,有好事者便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办公楼外,看着两个人走进了办公楼。
办公楼附近的绿地上有一些石桌石椅,工人们便坐在那里等着听他们会谈的结果。
肖仁武把孙翔云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说道:孙师傅,你请坐。
此间并无六耳,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
孙翔云没有吭声,他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这间办公室,然后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谈。
为什么?肖仁武诧异道。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录音机在这里?孙翔云说道。
肖仁武左右看看,这间办公室的东西的确有点多,办公桌、柜、沙、茶几,哪个地方都是有可能藏着一台录音机的。
他点点头道:孙师傅真是谨慎,要不,我们到会议室谈。
嗯翔云道。
江实电是个大厂子,厂部有很多个会议室,孙翔云跟着肖仁武,走了好几个会议室,他都表示不满意。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最小的一个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布置得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孙翔云点了点头道:就这。
肖仁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好,这里条件是简陋了一点。
虽然是个小会议室,但孙翔云坐下之前,还是把整个会议室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什么机关,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肖仁武的身上。
孙师傅,你真的是很谨慎啦。
肖仁武无奈地说道,他用手在身上各处都按了按,然后摊开双手道:孙师傅,你看,我身上是不可能藏着录音机的了。
时下正是四月间,天气比较暖和,肖仁武穿的是一身春装,也的确不像是能够藏下录音机的样子。
孙翔云点了点头,说道:肖厂长,不是我过分小心,而是我们谈的内容非常重要,我不希望被人录音。
肖仁武道:我以我的人格起誓,这个屋子里绝对没有录音机!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孙翔云满意地说道,他已经检查过了,现在又听到肖仁武的誓,看来这屋里的确是没有录音机的。
既然没有录音机,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肖仁武谈条件了。
肖仁武微微一笑,心里道:哥说的都是真话,可是真话哥并没有全说。
我只说了这屋里绝对没有录音机,至于别的屋里有没有,哥就不知道了。
今天只要你敢狮子大开口,哥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
362 现形记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孙师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了。
肖仁武隔着桌子坐在孙翔云的对面,对孙翔云说道。
孙翔云道:肖厂长,我听说的那个传言,麻烦你给解释一下。
肖仁武笑道:孙师傅,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绕这种弯子了,这个传言的事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根本就是一个谣言而已嘛。
孙翔云道:我倒是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我们厂有很多工人还是宁可相信这个传言的。
现在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们三和公司方面就没什么打算吗?肖仁武道:孙师傅,老实说,你们这样搞,搞得我很难做的。
我只是公司派来的一个经理人,是公司老板念我为公司做了多年的贡献,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老婆,所以让我回国来当一任厂长,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老婆。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是能不管就不管的。
你们这样一闹,厂子迟迟开不了工,最后老板会责备我的。
傻呀,真是傻呀,孙翔云在心里评价道。
你要和我谈判,应当示强而不是示弱,哪有一来就把底牌都亮出来的?你说你很为难,这不是在引诱我向你开高价吗?如果我处在你那个位置,我肯定会说,我不在乎厂子什么时候开工,这才是谈价钱的样子嘛。
肖厂长真是快人快语啊,和我很投脾气。
孙翔云夸奖道,对于这种亮底牌的脑残行为,是应当积极予以鼓励的。
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比较直,心里藏不住事情的。
肖仁武道,为了这一点,老板没少骂我。
我们这些当工人的,就是喜欢性子直的领导啊,我相信,在肖厂长的领导下,我们江实电肯定会取得大发展的。
孙翔云继续强化着肖仁武的信心。
肖仁武似乎对于孙翔云的恭维很是受用,他哈哈笑着说道:兄弟我到国内来,还是要仰仗大家的。
像孙师傅这种有能量的人,我一直都是非常佩服的,只是一直也没有机会在一起沟通一下而已。
肖厂长过奖了,我哪有什么能量。
孙翔云说道,我只是在工人里面有点威信罢了,有些事情,你们去说,和我去说,多少还是有点差别的。
就比如说这个每人补偿2000块钱的事情,大家对你们就不相信嘛。
这样的传言,对于我们公司来说,也是很被动啊。
孙师傅对于此事有什么高见吗?肖仁武问道。
我可以去给你们辟谣。
孙翔云说道。
你就这么相信这是谣言?肖仁武反问道。
当然是谣言了!这样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相信,这些人不有病吗?孙翔云大大咧咧地说道,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是谣言的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自己造出来的谣啊。
当然了,当着肖仁武的面,他也不会说出这一层来,不过,他相信肖仁武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否则,肖仁武为什么要和他谈判呢?如此就太感谢了。
肖仁武呵呵笑道,孙师傅真是古道热肠,真乃我辈中人啊。
孙翔云道:这也是应当的嘛。
那好,这事就麻烦孙师傅了。
肖仁武道,说着,他就打算站起来结束谈话了。
呃……就这样了?孙翔云看着肖仁武,满脸诧异。
不对啊,你不是自称是明白人吗,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听懂?我都已经答应去给你辟谣了,你就没有一点表示?你不会以为我是义务给你辟谣?喂,喂,辟谣是要收费的……收费,你们外国人不懂这个词吗?肖仁武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孙翔云,说道:孙师傅,咱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也承认这个消息只是谣言了,现在就麻烦你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去替公司辟谣了。
你对公司做出的贡献,公司会记住的。
肖厂长,这费用问题……孙翔云忍不住开始提醒了。
肖仁武问道:费用?什么费用?我们为厂里办事,总是需要一些费用的。
孙翔云开始要价了,比如说,我们昨天去南都找轻化厅了解情况,光车费就花了几十块钱,还有误餐费,还有出差补助。
哦,还有这个费用,那总共是多少钱呢?肖仁武认真地问道。
这个倒没多少钱。
孙翔云道,肖厂长,最困难的,是我们还要做后续的工作。
你看,我们昨天专门跑到轻化厅去,证实了这个传言是假的。
但要让全厂的工人都了解到这一点,我们需要家家户户去宣传才行,这个劳务费的问题,厂里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解决一下?哦,劳务费,应该。
你看多少钱比较合适?肖仁武问道。
最起码……也得5万。
孙翔云说道,他原来的想法,是敲个万儿八千块的,现在看到肖仁武这个样子,他决定开一个更高的价码,至少也留出侃价的余地。
肖仁武笑而不语,虽然此前在与林振华等人商量的时候,大家也估计到了孙翔云会漫天要价,不过,大家还是没有估计到他居然会开出这么高的价码。
5万块钱,按江实电目前的工资水平,足够孙翔云挣一辈子了,莫非他干完这一票就打算退休了?5万块钱真的不算多。
孙翔云解释道,肖厂长,你看,如果咱们厂耽误一天的生产,得损失多少钱?再说,如果咱们厂迟迟不能开工,你们公司的老板对你的能力也有怀疑,是不是?这么说,孙师傅也是希望厂子早点开工的了?肖仁武开始刨坑了。
当然,我是最支持早日开工的。
孙翔云表着忠心。
肖仁武道:嗯,这样就好。
那么,孙师傅除了要劳务费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是不是也一并提出来,这样我好统一向老板汇报啊。
孙翔云脸露出一些害羞的样子,说道:肖厂长,其实我只是想为厂里多做一些事情,提太多的要求也不好。
不过呢,我在厂里有点影响力,所以,未来是不是可以考虑给我安排一个相应的职务什么的。
比如说,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厂长助理啊?你想当我的厂长助理?肖仁武问道,嗯,也不是不能考虑,那你的能力主要在哪方面呢?我擅长于协调关系啊。
孙翔云来了劲头,我在厂里有威望,我说话,没人敢不听的,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当厂长助理了。
肖厂长,你可不知道我们厂的工人,刁民很多的,个顶个地坏,如果没有人帮你压着阵,你就光受他们欺负了。
肖仁武道:孙师傅,你说这话,我不太相信。
你说你有威望,能不能证明给我看看?比如说,你现在走出厂部办公楼,如果能够找到一个人愿意公开支持你的,我就信了。
什么意思?孙翔云两眼发直,肖仁武这话高深莫测,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叫没有人愿意公开支持我,刚才不还有一群人为我助威吗?难道这么会工夫,厂方对他们采取了什么行动?肖仁武说完这个,便不再与孙翔云废话了,他直接站起身来,拉开门向外走去,孙翔云犹犹豫豫地站在他的身后,也向外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来到办公楼的大门外。
孙翔云发现外面的情景与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刚才只有几十个工人跟着他来到办公楼前,而此时,门外足足站了好几百工人,一个个都用能够杀人的眼神盯着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翔云愣住了,他扭头看着肖仁武问道。
肖仁武微微一笑,说道:孙翔云,你刚才不是说你和我谈话的一切,都可以公之于众吗?好,现在工人师傅们都在这里,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大家说一遍。
不会?孙翔云心里暗道,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能说给大家听吗?我又是要钱,又是要官,还说外面的传言是谣言,又说厂里有很多刁民,这些话如果传出来,自己还想在厂里混吗?各位师傅,我一直在和肖厂长谈判,关于给大家补偿金的问题……孙翔云支支吾吾地向众人解释着。
他不知道肖仁武是什么意思,所以还不想一下子把自己的路堵死。
如果真是想翻脸,他尽可编出一番说辞了,说自己如何为众人谋利益,而厂方又如何不近人情等等。
但他担心自己一旦这样说了,与肖仁武之间的合作就彻底崩盘了,这是他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够了!孙翔云,你真把我们江实电的脸都丢尽了!沈彪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孙翔云一声断喝。
呸!真丢脸!早知道这个人这么下作,我早就揍他一顿了!揍他有什么意思,直接剁碎了拿去喂狗!工人们全都愤怒地喊了起来,孙翔云的那些小兄弟们有些早已遁形了,没跑掉的,也只是躲在人群中,用胆怯甚至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一句什么。
肖……肖厂长,这是怎么啦?孙翔云真的慌了,他对肖仁武问道。
肖仁武从衣服拧下一个钮扣大小的玩艺,捏在手,对孙翔云说道:孙翔云,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我身带着一个微型受话器,你也可以把它叫做窃龘听器,接收器就在咱们厂的广播室里。
刚才咱们对话的过程,一直都在通过厂里的大喇叭进行现场直播。
至于直播之后的效果嘛,呶,你看到了……直播!孙翔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他结结巴巴地对肖仁武说道:肖厂长,你不是发誓说那屋里没有录音机的吗?对啊,你看我这个是录音机吗?肖仁武无辜地说道。
姓肖的,你敢阴我!孙翔云发狂了,他瞪起双眼向着肖仁武直扑过去。
反正丢人也已经丢到家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那边身形一动,肖仁武便察觉到了。
没等孙翔云扑到他跟前,肖仁武伸出一只铁钳般的手掌,一把攥住孙翔云的一只胳膊,反手一拧。
孙翔云身不由己地转了半圈,把背露给了肖仁武。
肖仁武毫不客气地抬起腿,在孙翔云屁股猛踹了一脚。
孙翔云便以一个平沙落雁式飞下了台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好!台阶下的观众们齐声喝彩,刚才听着广播里直播的孙翔云与肖仁武的对话,大家已经出离愤怒了。
大家原来多少也知道孙翔云闹事是为了谋自己的私利,却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贪,这样无耻,竟然不惜绑架所有职工的民意。
大家还想到,如果真的由着孙翔云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定三和公司对于江实电的收购就会汤,这可是毁了所有人的生活指望。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肖仁武不出手,也有些工人想前去收拾收拾孙翔云了,看到肖仁武如此干净利索地把孙翔云踹飞,众人都觉得痛快淋漓。
孙翔云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挣扎着站起来,正想说几句狠话,给自己找找场子,只见肖仁武站在台阶把衣服敞开,露出了胸前老大的几块伤疤。
此时的肖仁武,已经不复是刚才那个窝窝囊囊装傻的样子,而是透着一股凛凛的杀气。
孙翔云,我告诉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知道你家肖爷是干什么的吗?老子是在缅甸的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老子杀过的人够一个排了,你要是觉得命长,尽管来试试。
肖仁武大声地对孙翔云喝道。
我……孙翔云看着肖仁武的眼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杀气。
这是在战场见过血的老兵才有的一种气质,孙翔云虽然无赖,但距离这种真刀真枪的厮杀还差得远。
肖仁武身的气场就足以让他两股颤抖了。
各位师傅,在下肖仁武,受三和公司董事会的委托,来担任江实电的厂长。
各位师傅的合理要求、合法权益,我都会尊重和保护,但如果像孙翔云这样靠造谣、煽动来讹诈,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各位师傅,我们收购江实电,是为了让江实电重振往日的辉煌,让全厂的工人师傅们能够通过自己的诚实劳动来获得丰厚的收入。
大家不要听信一小撮别有用心之徒的挑动。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厂子的交接工作,尽快恢复生产。
早一天恢复生产,大家就能够早一天得到收入,大家,是不是?肖仁武中气十足地对围观的工人们发表了就职演说,工人们立即还以雷鸣般的掌声。
林振华此时也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了,刚才这出戏,他是后台的总导演,看到演出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他也十分得意。
他顺着肖仁武的话说道:各位师傅们,咱们江实电已经拿到了从美国来的订单,是为美国的泰戈工厂加工和组装电冰箱。
这个业务一旦做好了,未来就能够保持稳定的生产,江实电的振兴指日可待。
像孙翔云这样的人,总想着靠敲诈勒索来挣钱,这是咱们工人应当做的事情吗?事实,只要我们有业务做,何愁挣不到钱呢?林经理,你不用说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工作!沈彪站在下面大声地应道。
其他的工人也一齐喊道:对,我们早就闲得难受了,你就说什么时候开始工作!要不是孙翔云这个狗贼捣乱,咱们早就已经开工了!肖仁武和林振华对了个眼神,林振华向他点点头,肖仁武走前一步,大声宣布道: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开始生产前的准备工作,各个岗位的工人要接受相关的培训,合格之后即可岗。
此外,我再宣布一个决定……说到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见众人都安静地听着,他笑着说道:我宣布,我们今年的出口加工任务是15万台,如果能够在明年春节前完成15万台的任务,我承诺,明年的年终奖金,每人不少于2000元!嗷!工人们这回真的激动得发狂了,这是货真价实的2000元啊。
15万台的加工任务,只要大家努力,应当是能够完成的,完成了就可以拿到2000元的年终奖,这个消息简直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啊。
咱们工人,可不就是靠工作来挣钱的吗,靠自己流汗挣来的钱,拿得光荣,花得踏实。
没有人再去注意孙翔云了,大家一齐涌前来,对着林振华、肖仁武等人问长问短,也有人诚心诚意地就前一段时间厂里的乱象向他们表示道歉。
肖仁武刚才发了一阵子王八之气,此时面对着热情的工人们,他又恢复了和蔼的样子,对谁都是眯眯笑着。
老肖,刚才这段智斗孙翔云,演得不错啊。
好不容易把工人们劝走之后,林振华对肖仁武说道。
肖仁武笑道:这不都是你小林经理策划得好吗?林振华道:不过,你也有一点地方没按剧本演哦。
什么地方?肖仁武问道。
你说你是来当厂长的,还扯什么找老婆的事情?现在好了,全厂的工人都知道肖厂长是来找老婆的……嗯,不对,你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好家伙,你拿全厂的大喇叭做征婚呢!林振华这才反应过来。
嘿嘿,这都让你看出来了……肖仁武哈哈大笑起来。
未完待续。
363 代工让孙翔云在全厂工人们面前露出他的真面目,是林振华的团队经过反复讨论之后确定的策略。
对孙翔云这样的人,一味地使用强力手段来解决是不行的,这样无法让江实电的工人心服。
林振华让肖仁武向孙翔云示弱,然后诱使他把自己想要的条件说出来,再用现场直播的方式,把他提出的条件公之于众,这样一来,他的形象就轰然倒地了,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孙翔云的下场,也让其他一些跃跃欲试想向厂方提出什么讹诈条件的工人退缩了。
肖仁武在厂部门前霸气侧漏地扬言自己是过战场,见过血的,这番表白也对一些想蛮干的人造成了威胁。
后来,大家又陆续了解到,不光是肖仁武,朱铁军和林振华也都是过战场的,而且非常凑巧的是,这三位打仗的地方都是在西南,朱铁军是在解放初的时候参加过广西剿匪,而林振华则是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英雄。
后续的事情还有许多,不过都是管理常规的事情了。
江实电的底子是江南省石油化工机械厂,厂里有不少搞化工机械和化工容器、设备的熟练工人,对于这些工人,林振华等人都是努力去劝他们干回老本行,到浔阳的汉华化工设备公司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江实电这边,原有的冰箱生产线经过改造,开始承接美国泰戈公司的冰箱组装订单。
另一条从美国拆解过来的生产线已经运抵浔阳港,不久就可以运到江实电来进行安装,届时江实电将形成30万台电冰箱的组装能力。
在前期,江实电组装的电冰箱将全部使用从美国运来的压缩机,但林振华与霍恩比老头已经商谈过了,霍恩比同意,待江实电自己的压缩机生产线投产后,这些冰箱将可以全部改用江实电的压缩机。
关于冰箱压缩机的生产,林振华布局很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投入资金让韦东齐进行了技术开发。
这一次,林振华说服了霍恩比,从泰戈工厂那里获得了几项关键技术,使韦东齐开发的压缩机一下子达到了美国0年代中期的技术水平,完全能够符合出口冰箱的要求。
林振华知道,未来的中国将成为世界工厂,各种家电的产量占全球总产量的比重都在50%以,有些甚至能够达到0%的水平。
在这个时候,他收购江实电,并对江实电进行改建扩建,增加生产线,未来是能够获得丰厚回报的。
江实电的厂区面积足够大,附近有章江水道可以直通浔阳,汇入长江,运输条件也是非常不错的,适宜于建设一个规模宏大的冰箱生产基地。
虽然林振华的兴致并不在轻工业方面,但他却不得不把相当一部分精力用在这方面,因为他知道,轻工业是来钱非常快的行业,而他非常需要钱。
汉华目前的重工业水平还不足以在全球称霸,未来要进行大量的技术开发和设备更新,这都需要海量的资金。
林振华现在的状态,很像他在小时候玩过的那款名叫《红色警报》的游戏。
你要建坦克工厂,要爆坦克海,就必须先造采矿车,挖矿挣钱。
一车矿石运回来,金币嘀铃铃落下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可是只要点一下造坦克的选项,你就会看到几百几千的金币一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位后世的大仙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抨击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策略。
他认为,中国不应当搞那么多轻工业,应当多发展重工业,搞高科技、尖端科技。
他还用自己在海外留学的经历来打比方,说有的同学不读,天天出去刷盘子挣钱,这是鼠目寸光的表现。
中国发展轻工业就相当于刷盘子,而搞高科技就,读的收益慢,但从长远来看,中自然是有黄金屋的。
类似于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在中国历史并不罕见。
富家子弟能够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那是因为他们家里有田有地,不愁吃喝。
穷生非要跟人家去比这种境界,最终的结果,自然只能是饿死路边。
林振华的好处,就在于他是一个工科学生出身,他知道高科技不是吹牛吹出来的,随随便便一个材料实验,就需要有几百万的银子砸下去,你不去刷盘子,哪有钱来读?以林振华个人的兴趣来说,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无疑是最舒服的,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四处奔波,把一个华青机械系研究生的智慧,用来与孙翔云这样的人斗智斗勇。
原因很简单,他要挣钱,有钱才有科技。
江实电的工人被汉华重工挖走了一批,人手方面就有些欠缺了。
不过,这时候面临着经营困境的国企不少,轻化厅迅速地把几家濒临倒闭的小厂子划拨过来,给江实电补充了几百名工人。
戴裕彬又带着人到南都周围的农村去转了转,招来了一些农民工。
这样一来,江实电又变得红红火火,人丁兴旺了。
在管人和管企业方面,朱铁军、肖仁武,甚至戴裕彬这些人,经验和能力都比林振华要强得多,林振华唯一的优势,只是在于他对历史大势的预见,这使得他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决策,总是能够有更多的前瞻性。
现在江实电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林振华也就可以回浔阳去了。
浔阳方面,等着要见林振华的人还真不少。
林振华回到浔阳,还没等在办公室坐稳,市商委主任谢悠善就闻讯赶来了。
林总啊,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拜访你一下实在是太难了。
谢悠善话未出口,笑声先闻,语气里透着十分的亲热。
哎呀,谢主任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林振华也呵呵笑着,连忙招呼谢悠善坐下,叫来秘给他倒好茶。
谢悠善是林振华到浔阳之后认识得比较早的一位市政府官员,因为林振华早先做的电风扇、洗衣机、自行车等,都属于消费品,都在商委的管辖范围之内。
此外,汉华重工作为一家万职工的大企业,日常的副食品、日用品等消耗也是十分惊人的,林振华经常要请谢悠善帮忙,在正常配给的范围之外,再增加一些指标。
谢悠善是个红三代,爷爷是江南省计委最早期的领导干部之一。
谢悠善在仕途走得比较顺,35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了正处级的商委主任,如今他刚满40,正在冲击副市长的位置。
前不久,国家几大部委联合组织一些地市前往美国进行制造业代工业务的招商,承揽美国的制造业订单,浔阳方面也派出了一个代表团,谢悠善就是代表团的团长。
去美国招商这件事,最早是由林振华向市长洪予安提出来的,在具体的招商策略方面,林振华也出了不少主意。
所以,谢悠善一回来,就赶紧来向林振华报告成果了。
怎么样,谢主任,这次去美国招商,收获如何啊?林振华问道。
其实,有关招商的情况,林振华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只是出于礼貌,他还得让谢悠善自己说出来才合适。
听到林振华的问话,谢悠善兴奋地说道:成果辉煌,成果辉煌啊!各种订单的合计,达到2个多亿。
2个多亿,都是美元啊!2个多亿的美元,在林振华看来,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林振华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代,中国一年的出口额将近2万亿,一家不起眼的外贸企业做出一两个亿的外贸额也并不奇怪。
不过,搁在19年,这个成绩可就了不起了。
当时,全中国的出口贸易总额只有475亿美元,江南省并不是外贸大省,在真实的历史中,江南省19年的出口总额还不到5亿美元。
当然,林振华的穿越改变了这段历史,现在汉华重工一年能有1亿多美元的出口额,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往增长。
除了汉华重工之外,浔阳的出口就依仗着浔阳炼油厂的成品油,以及一些矿产品、特色农产品等等,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这一次,浔阳市政府派出以谢悠善为首的招商代表团前往美国,预先定下的招商目标是2000万美元。
洪予安为此还专门找谢悠善密谈了一次,暗示他说,这次招商是市政府给他的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够完成这个空前规模的招商任务,那么提副市长的事情,基本就是板钉钉了。
谢悠善对于出国并不陌生,但这种大规模的海外招商工作,他是第一次参加。
浔阳市倒也一直都有招商引资的工作,但主要集中于吸引外资到浔阳来投资建厂。
这一次的招商与以往的性质不同,主要任务是寻找为国外企业代工的机会。
谢悠善接到这个任务后,既是兴奋,又是忐忑,连忙去向林振华问计。
林振华根据自己对于全球产业转移大趋势的理解,给谢悠善了几堂洗脑课,让他深信,制造业订单流向中国是大势所趋,他这趟出国所要做的,不过是打开一个阀门,让这些蓄积已久的水流出来而已。
谢悠善作为一位资深的商业官员,对于代工、E之类的概念,倒并不陌生,听林振华这样一说,也就信心百倍了。
林振华给谢悠善帮的另一个大忙,是把自己手下的两员得力大将褚红阳和舒曼借给了谢悠善。
这对夫妻搭档这些年在世界各国飞来飞去地搞推销,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据褚红阳吹嘘说,但凡他们两口子去抢的订单,基本就没有落到别人兜里去的可能性。
林振华因此而戏称他们是商场的订单杀手,堪称雌雄双煞。
小林,要说起来,这一回可真多亏了你们的小褚和小舒两位了,每次和美国那边的企业谈判的时候,都是他们俩当主力。
这俩人搭配得也好,小褚唱白脸,跟人漫天要价;小舒唱红脸,负责给人家让步。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那些外国资本家全绕到坑里去了。
谢悠善呵呵笑着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身边有不少当干部的朋,他们在开玩笑的时候会称林振华为林经理或者林总,但平常都是直接称呼小林的,毕竟林振华才27岁的人,在众人眼里,属于典型的小字辈。
林振华摆摆手道:红阳和舒曼他们,不过是玩一些雕虫小技而已,不了台面的。
这招商的大政方针,不都是谢主任这根定海神针在把握吗?怎么样,谢主任,这一回弄到2个多亿的订单,我是不是该提前改口,称你为谢市长了?这个马屁拍得实在是太响亮了,谢悠善哈哈大笑,说道:还早呢,还早呢,这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这次招商只是一个开头,洪市长说了,做事情要善始善终,这2个多亿的订单是我弄来的,未来的生产任务,也就要落在我的头了,担子重得很呢。
2亿多美元的外贸订单,几乎涉及到了浔阳一半的现有工业企业,以及数十家需要新建的外贸工厂。
这样大的一件事情,显然不是一个商委主任有权力管的,谢悠善此言,分明在暗示说自己已经是副市长的不二人选,即日就要走马任,挑起重担了。
怎么,未来给谢市长的分工是管经济?林振华问道。
谢悠善小声说道:没错,原来分管经济的张市长要下了,洪市长的意思,让我接他的班。
恭喜,恭喜。
林振华道。
谢悠善由衷地道:小林,这都全靠了你帮忙啊,要不,这件事估计还会有一些波折的。
对了,你们汉华重工当年招募来的那些协作厂子,这一次也表现出非常出色啊。
有个什么茂乔齿轮公司,那个厂长像个农民似的,在美国一下子拿回来00多万美元的订单呢。
是吗?这个老冯还真有两下子。
林振华高兴地说道。
冯茂乔的茂乔齿轮公司这两年发展得非常快,业务已经不仅限于为汉华重工提供配件了。
这一次听说有出国招商的机会,冯茂乔非要让林振华给他争取一个机会不可。
现在看起来,他还真是有这个本事。
齿轮这种东西,属于机械产品中的幕后英雄,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但这个产品如果做好了,同样可以支撑起一家世界级大公司。
谢悠善对冯茂乔这样的农民企业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心思还沉浸在政府官员的视野之中。
他说道:小林,你不知道,这一次我们浔阳的招商,意义可不同凡响啊。
咱们江南省不是沿海省份,外贸方面一直都比较弱。
这一次,我们浔阳拿到2个多亿的外贸订单,一举奠定了浔阳作为外向型城市的基础。
未来如果我们的外贸订单能够稳中有升,与那些沿海的二级城市比,也就不相伯仲了。
这件事,目前已经惊动了省里,据说省里正在重新考虑浔阳在全省的经济定位呢。
这样一来,是不是未来省里的投资也就会更多地向浔阳倾斜了?林振华问道。
谢悠善道:正是如此。
我从省计委得到的消息,省里有可能会提出一个南浔工业走廊的概念,从南都到浔阳,建立一连串的工业园区。
这条工业走廊,有未来的大京九铁路,还有章江和云梦湖的航道,交通条件良好,生态承载能力也很强。
而且,从全国的工业布局来看,南浔工业走廊位于长三角工业区和珠三角工业区的腹地,完全有可能发展成为中国有竞争力的工业区。
哈哈,谢市长,我看你现在的气势,不只是当一个副市长的样子了,俨然就是咱们江南省的记啊,以后要改口叫你谢记了。
林振华说道。
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对了,谢市长什么的,也先不要叫顺口了,毕竟还没有任命,万一传出去,给领导们留下的印象不好。
谢悠善连忙拦住林振华的信口开河,他是官场的人,不能像林振华这样无所顾忌。
升官之前提前改称呼这种事情,在官场是比较敏感的,如果让领导听到,会认为你太轻狂,你后面的发展就堪忧了。
没问题,那我还是叫你谢主任,以后叫谢市长的机会还有的是呢。
林振华说道。
叫我老谢就可以了,咱们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谢悠善谦和地说道。
扯完这些闲话,他开始言归正传:小林,我今天来找你,一则是来向你道谢,二则呢,就是需要你帮忙了。
林振华道:谢主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谢悠善道:吩咐你,我可不敢当。
不过,这些事情,的确都是很棘手的,必须是你们汉华重工大力支持,我们才能做下去。
呵呵,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打算打土豪分田地?林振华笑了起来,其实他也早就想到了,浔阳要发展外贸代工产业,是离不开汉华重工的扶持的。
当然,这也是林振华愿意做的事情,要想让中国富强,仅仅依靠像汉华重工这样的大企业是不够的,中小企业的全面发展,是国强民富的必要前提。
364 力所能及在发展浔阳工业这一点上,谢悠善与林振华的想是高度一致的。
作为一名少壮派的官员,谢悠善也有着一种建立业的愿望,希望能够在自己手上把浔阳的工业做强做大。
这一次从美国拿回来2亿多美元的订单,谢悠善只觉得血脉贲张,恨不得找一支马良的神笔,直接在浔阳地图上画出几百家企业来。
有些人一说起官员来,就想到贪龘污,似乎官员们每天的活动就是喝酒外加数钱,其实这就是妖魔化了口像谢悠善这样的官员,无论他是出于为国为民的高尚动机,还是源于出政绩升官的私心,他都必须把自己主要的精力用在本职工作上。
这些天来,谢悠善白天晚上连轴转,既要开会讨沦落实出口任务,又要与企业、银行、工商税务等单位进行沟通协调,累得人都瘦了一圈,绝对够一个称职公仆的标准了。
寻求汉华重工的支持,是谢悠善整个工作中的关键环节。
不夸张地说,浔阳能否如愿建成一个外向型城市,主要就取决于汉华重工能够提供多大的支持力度。
这一段时间,林振华在南都处理江实电的事情,谢悠善几乎一天三遍地给汉华这边打电话,询问林振华的归期,其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了。
小林,你还真说对了,我这趟来,就是来吃你这个大户的。
谢悠善实话实说了,他知道林振华是个爽快人,绕弯子是没意义的。
林振华道:老谢,我也表个态吧,涉及到浔阳经济发展的事情,我们汉华重工会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尽力而为。
当然,超过我们能力范围的事情,我就只好说抱歉了。
谢悠善点点头,说道:这个是肯定的,你们毕竟是企业嘛,没有强制的义务。
林振华道:那好,你说说看吧,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谢悠善道:首先一点,我是来向你化缘的,我要借钱。
洪市长跟我说了,你答应他,能够从汉华重工的流动资金里,拨出一部分钱建立一个创业基金,扶持浔阳的出口型企业建设。
这一次,我们拿回来的一部分订单,是在我们现有的生产能力之外的,需要新建或者改建一批工厂,这样就需要很大的一笔资金了。
大概需要多少?林振华问道。
谢悠善道:我们测算了一下,大约需要8000多万吧。
这点钱够吗?林振华问道。
谢悠善笑道:林老板果然财大气粗。
不过你说得对,这是我们压了又压之后算出来的结果了,基本上把现有的企业的潜力都挖掘到了极限。
在新厂的投资方面,也是按最低的标准测算的,不敢大手大脚啊。
林振华摇摇头道:老谢,回头我让我们公司的胡沩带几个人帮你重新算一下,他是学工业工程的,搞这个比较内行。
勤俭办事是没错的,但不能缺乏远见。
如果我们一切只考虑到完成这一次的订单,把生产规模、设备档次等定得太低,未来再有新的订单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重新投入了,这样反而是得不偿失。
谢悠善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认真评估一下,你这边也出几个人帮我们计算一下吧。
资金方面,这8000万现在落实得如何?林振华继续问道。
谢悠善道:我们会同市计委、经委等部门,把各个委、办、局、重点企业等等,都找来开过会了,大家分解任务,落实了4000万。
银行方面,能够解决2000万,现在还剩下2000万的缺口,就指望你们了。
银行才提供2000万?林振华道,这也太抠门了吧?谢悠善摇头道:这2000万已经逼得市支行的王行长要吐血了。
今年国家的经济形势非常严峻,中央下了死命令,要收紧狠狠,银行给我们贷出2000万来,已经是透支了,老王说他是把自己的帽子都押给我们了。
所谓把帽子押给谢悠善,指的是冒着被撤职的危险,这个帽子,自然指的就是头上的乌纱帽了。
这位王行长这样说,其实并不夺张,因为,鹅年国内的经济形势的确是非常严峻,各地都在疯狂地搞建设,银行透支十分严重。
据说,在1988年年初的时候,金融专家曾经警告说,当年的现金投放量如果超过25亿,就有可能会导致通货膨胀。
而事实上,仅在这一年的前2个月,全国金融机构的现金投放就超过了200亿,全年更是达到了680亿的恐怖水平,足足超过此前三年的总投放量。
正是由于这种无节制的货币投放,导致1988年的消费价格指数达到了18.8%的水平,并引发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轮抢购风潮。
以们由于担心手中的货币贬值,纷纷涌进商店抢购所能看到的一切商品。
后世人们传说的用洗澡盆装酱油、买上百条棉毛裤、买几十口铝锅等故事,就是发生在这一年里。
这种宏观经济方面的问题,林振华是解决不了的,他作为一只穿越时空的蝴蝶,扇动翅膀所能影响的范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浔阳而已。
中国经济在宏观层面上的乱象,是从计划经济体制转向市场经济体制所必然经历的一个过程,这不是依靠穿越者的王八之气就能够改变的。
一下子拿出2000万的现金,对于我们来说,也有一定的难度。
林振华对谢悠善说道。
其实,这个额度还是在林振华能够接受的心理界限之内的,不过,他总得装出一些为难的样子才好。
谢悠善笑道:林老板,你就别跟我说这种话了,你们汉华重工的经济实力,我还是多少有所耳闻的,拿出2000万,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林振华道:这个和经济实力无关吧?我们的实力倒是有,但账面上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
不过,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考虑用实物和劳务来出资。
此话乍讲?谢悠善问道。
林振华道:你们需要资金,不外乎是几个方面,一是新厂房的建设,二是设备采购,三是必要的流动资金。
前两项,我们汉华都可以帮忙,你就作为我们的出资好了。
设备方面,你们也能解决?谢悠善诧异地问道。
林振华道:老谢,你不知道吗,我们的汉华机床公司和山东的鲁中机床厂合作建立了一家汉鲁机床公司,专门生产各类机床设备的。
我现在拿不出现金来,但如果你新建企业需要机床,我们是可以支援的。
对了,可以采用租赁经营的方式,租上十年之后,机床就归你们了。
谢悠善笑道:林老板,你可真是精明到家了。
这相当于你借钱给市政龘府,然后这些钱还必须用来买你的设备,你是两头赚钱啊。
林振华道:你这可就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我们汉鲁机床公司现在可是集国外技术和国内军工技术于一身的,我们的设备可不愁销路,你不想要,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谢悠善道:我要,我肯定要,回头我让各单位报一下需求,看看哪些是你们能够提供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机床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但资金方面,你还是得帮忙。
你如果不给钱,今天我就不走了。
呵呵,不走没关系,我管饭。
林振华说道。
玩笑归玩笑,林振华当然不可能真的不掏钱。
经过一番讨论,林振华最终同意,由汉华重工向浔阳市政龘府提供1000万元现金,以及价值1000万元的各式设备,用于扶持一批中小型出口加工企业的发展。
此外,汉华重工还将派出一批管理人员以及熟练工人,负责指导这些新兴企业的生产与日常管理。
这一次,市政龘府推出了新政策,鼓励各单位的干部职工踊跃下海创业。
这次我们拿回来的订单,由市政龘府进行招标发包,任何人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承接这些订单。
这个政策出来以后,许多委办局里的机关干部都被吸引了,甚至还有处级干部申请停薪留职来办企业的呢。
谢悠善感慨地对林振华说道。
现在是全民下海的时代嘛。
如果抓住一个机会,说不定就能够做成一家大企业,发展前途,不见得比在机关里当干部差呢。
林振华道,大概是觉得这话在谢悠善面前说不太合适,他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了,像谢主任这样年富力强,处于重要岗位上的领导,发展前途当然比我们在企业里强得多了。
谢悠善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应该转到企业去做事。
在政龘府里,掣肘的事情太多了,还是企业好,自由发挥的空间要大得多。
林振华自然不会把谢悠善的这番话放在心上,以谢悠善目前的发展势头,未来做到一个副省级的位置上去也是有希望的,说什么转到企业去做事,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对了,老谢,你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个问题。
林振华又想起一事,忍不住提醒道,这么多的出口订单,你现在只是解决了生产问题,未来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问题如何解决?365 黄金水道什么,炸掉南京长江大桥!何海峰看着林振华,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已经是林振华与谢悠善会谈之后一个多月的事情了,这一个多月里,林振华一直忙忙叨叨地在各地奔忙着,着手解决浔阳的水运交通问题。
工业发展离不开交通运输的支持,从陆路条件来看,浔阳算不上一个交通便捷的地区。
贯通南北的大京九铁路要在几年后才能通车,目前,浔阳只能通过一条南浔铁路连接中国南方的东西大动脉——浙赣铁路,运力相当有限。
至于说到公路,就更不靠谱了,当年全中国的公路等级都非常低,根本支撑不起海量运输。
更何况,公路的运输成本高得惊人,除非是高附加值的产品,否则光运费就能够把你的竞争优势彻底消灭掉。
林振华选择在浔阳建设汉华重工,看中的就是浔阳濒临长江的特点。
长江是世界级的黄金水道,水量是莱茵河的6倍。
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条长江相当于17条京广铁路的说。
水运是所有运输中成本最低的,按综合成本计算,长江水运的成本相当铁路的1/2,相当于公路的1/6。
此外,水运还有陆路运输所无比拟的一个优势,那就是能够运输特大、特重的物品。
如果要通过公路或者铁路运输一个1000吨重的部件,车辆、路面、桥梁承重能力等等,都是死结。
但对于水运来说,1000吨不过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而已。
随着汉华重工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林振华日益感觉到了长江水运带来的便利。
汉华的主打产品是化工机械和设备,那些重达几十吨、直径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大罐子,就是通过长江上的货轮运输出去,再漂洋过海,抵达亚非拉各国的目的地的。
汉华家居公司的家电、自行车等产品,以及未来江实电的电冰箱等等,也都是装入集装箱,通过浔阳的港口外运的。
如今,除了汉华重工之外,浔阳本地也在大力发展外向型工业,意在将浔阳建设成为一个外向型工业基地,而这就对浔阳的水运交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浔阳市的各位领导,诸如洪予安、谢悠善等,也都是有经济头脑的,对于长江水运这个问题,有着清晰的了解。
众人在一起商讨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别的地方是要想富,先修路,而对于浔阳甚至整个江南省而言,要想发展经济,必须大力发展长江水运,并且将其延伸到省内的主要河流章江,这样一来,全省中北部的经济就能够被全部带活了。
这一段时间里,林振华和谢悠善搭伴,忙活了两件大事。
一是敲定了浔阳港的扩建方案,包括建设一个5000吨级集装箱泊位,预留后续建设新的大吨位泊位的空间。
二是与位于长江口的上海港签订了一个江海转运的协议,由浔阳港运出的集装箱,先通过江轮运抵上海港,然后再移到远洋海轮上,运往世界各国。
与上海港的联络,顺利得异常。
当年浦东还没有开发,长三角地区的外向型经济远不及珠三角,长江中游更是没有多少外贸企业,长江航运处于非常冷清的状态。
听说浔阳方面希望与自己建立长期的江海转运协议,上海港区的领导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林振华原来预想,对方最多愿意和自己签一个五年的协议,谁知对方一开口就答应了20年的合作,价格方面也优惠得让林振华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作为一个从21世纪穿越回来的人,林振华清楚20年后长江上的运输会繁忙到什么程度,虽然他并不知道届时租用泊位、货场之类的价格会涨到哪个水平,但他深信,上海港今天与他签下的这份协议,在20年后,将被上海港的全体职员斥为丧权辱国。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林振华听到这样的一个说,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的南京长江大桥,对于长江这条黄金水道而言,恰似一把铁锁,死死地扼住了长江的咽喉,成为阻碍长江水运发展的重大瓶颈。
自武汉以下的长江主航道水深可达7米,平常可通行5000吨级的轮船,丰水期更是有可能通行万吨海轮。
然而,建成于1968年的南京长江大桥,净空只有24米,在丰水期,别说万吨轮,连3000吨级的轮船都无从桥下通过。
结果,整个长江航运就被南京长江大桥分成了两截。
大桥以下可以走万吨轮,大桥以上最多只能通行5000吨轮船。
别看轮船吨位的这一变化,它导致了远洋海轮无直接上溯到武汉,长江中游的进出口物资不得不通过江海转运这样一种方式来实现运输,这其中增加的成本和时间是无估量的。
没错,必须炸掉南京长江大桥。
林振华坐在何海峰的办公室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也就是何海峰了,换成一个对林振华缺乏点了解的人,恐怕是受不了林振华这种异想天开的言论的。
何海峰苦笑着说道:小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京长江大桥是南北交通咽喉,每三分钟通过一列火车,每五分钟就有两列火车在桥上对开。
别说炸掉这座桥,就是停运一个小时,造成的损失也是以百万计算的。
林振华道:这一点我知道啊,可是,为了南北交通,就卡断了东西交通,这是哪来的道理?东西交通不是还没有被卡断吗?你说的大桥妨碍航运的事情,我也听一些人说起过。
不过,目前长江航运并不紧张,而京沪铁路的运输压力是非常大的。
为了打通长江水道而炸掉南京长江大桥,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了。
何海峰说道,小林,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林振华换了个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要炸掉南京长江大桥是不可能的,不过,关于长江航道的保护问题,应当提上日程了。
我想向国家提出一个建议,未来长江中下游新建的过江大桥,净空必须在40米以上,以免重蹈南京长江大桥的错误。
这个想,不算是很离谱吧?何海峰道:你知道不知道,桥梁的净空提高,会使得造价大幅度上升。
目前长江中游有几个城市正在酝酿修建过江大桥,但资金都非常紧张。
如果再提高净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
其实,既然南京长江大桥已经是既成事实,那么在南京以上的江面上,再提高桥梁的净空已经没有意义了。
完全有意义。
林振华道,老何,你要有发展的眼光,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拆掉南京长江大桥,但并不意味着未来我们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我们现在不提前定下规则,未来长江上的桥都建起来了,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在真实的历史中,林振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90年代以后,长江上新建了数十座过江大桥,其中相当一部分大桥的净空就参照了南京长江大桥的标准,设定为24米。
在修建这些桥的时候,大家的想都是如此,既然南京长江大桥已经把航道拦住了,那么上游再留出更多的净空又有什么用呢?进入之后,由于长江水运压力越来越大,关于拆除南京长江大桥的说开始尘嚣日上。
支持这个观点的人,想与此时的林振华是一致的,那就是充分发挥长江的航道资源优势。
而持反对意见的人则提出了一个重要理由,那就是光拆掉一座南京大桥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南京大桥之上,还有其他同样净空为24米的桥梁。
要把所有这些桥都拆除,成本就无想象了。
因为过去不能拆南京长江大桥,所以其他的桥也就照此修建。
而到了有条件拆除旧桥的时候,却又因为大量新桥的存在,而使拆除旧桥变得毫无意义了。
如果有人能够在20年前提前布局,这个死循环还会出现吗?话又说回来,除了穿越者之外,又有谁能够在20年前预见到中国经济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呢?这么说,你还是抱定了要炸掉南京长江大桥的想了?何海峰听懂了林振华的逻辑,笑着对他说道。
何海峰是聪明人,他能够感觉到,林振华的想,应当是有些道理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1968年的时候因为看不到长江水运的价值,而修建了这座净空不足的大桥,那么到了1988年,难道还要延续原来的短视吗?林振华道:老何,中国内地的开发是迟早的事情。
沿海开放的政策是没错的,但中国有11亿人口,将近7亿劳动力,这些劳动力不可能都集中到沿海去,否则,将对沿海地区的环境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中国的开放必然要由沿海走向内地,届时长江中游将成为中国重要的工业区。
而长江航道的畅通与否,直接关系到长江中游能否发展起来。
你应当知道,美国的五大湖区一度是美国最重要的工业区,一个关键性的原因就在于五大湖的水运优势。
如果长江航道能够通行万吨轮船,那么从武汉到南京,就能够成为中国的五大湖。
小林,不错呀,你现在看问题越来越有高度了。
何海峰调侃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下,让你到国家计委去工作?林振华笑道:老何,你说到国家计委,还真让你说着了。
岚岚现在不是在人民大学的计划经济系吗,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和我通信,讨论宏观经济布局问题呢。
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很多就是岚岚帮我找的资料呢。
岚岚怎么不跟我说这些?真是女生外向啊。
何海峰叹道,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这句话好像不应当用在这个场合里。
林振华便没有发现何海峰的失言,他向何海峰介绍道:岚岚现在学习很用,她和一些同学成立了一个中国经济研究会,专门研究中国经济发展问题呢。
我上次跟你说起过的人大86龘级工业经济系的那个黄冈,是他们的会长呢。
嗯,这个事情我知道,岚岚还让我帮忙请过一些部委的官员去给他们开讲座。
何海峰说道。
林振华道:好啊,老何,后继有人啊。
何海峰道:世界是你们的,以后中国的发展,就指望你和岚岚这一代人了。
我也老了,岚岚他们才是真正的新生代呢。
林振华道。
何海峰道: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不过,也有头脑容易过热的毛病。
上次岚岚带了他们研究会的几个人到我这里来,和我讨论中国的体制改革问题。
其中有两个学生,思想非常激进,按我们的话说,就是有些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言论了。
林振华心中一凛,说道:老何,这可要提醒岚岚一下,现在社会上思想很乱,有一批学者在拼命鼓吹全盘西化,甚至提出要搞西方式民龘主,让岚岚千万别跟风。
还有……还有什么?何海峰见林振华话里有些迟疑,不由得追问道。
林振华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老何,我说句话你别见怪。
你在体改委工作,也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在这种思想碰撞的时候,你的站队很重要,万一站错队,后患无穷啊。
何海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小林,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照理说,这样的话应当是我对你说,而不是你对我说的。
林振华摇摇头,他当然不能告诉何海峰,说自己知道一年后将会有一场什么样的政龘治风波出现。
他人微言轻,是不可能改变这场风波的走向的。
此外,正如某位伟人曾经指出的,这场风波迟早要来,这不是个别穿越者能够改变的。
他能够做的,只是给何海峰一些小小的提示,避免何海峰一时走错而已。
至于林振华自己,倒不并十分担心风波对于自己的影响。
他是搞实业的,又远离政治中心,这些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366 市场换技术关于政治动态的问题,林振华不便于多说,何海峰也就不会多问了。
他处于体改委这样一个敏感部门,有关政治方面的事情,了解得比林振华更多。
他所缺的,只是林振华的先知先觉而已。
林振华这样一个提醒,对于何海峰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他知道自己未来应当如何站队。
小林,你这趟到北京来,不会就是来呼吁炸桥的吧?何海峰把话题重新引回了开头的内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林振华笑道:有一半目的是这个吧。
何海峰道:我刚才思考了一下你说的话,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南京长江大桥是既成事实,现在我们也没有能力去建一座新桥来替代它,所以暂时还不能动。
不过,未来长江上新建的桥梁,应当有远见,不能将错就错,以至于到了我们想纠正这个错误的时候,根本就无从下手。
这样吧,你回去以后,请浔阳市或者江南省的同志,就这个问题形成一个报告,递到我这里来,我再提交给政治局的同志,争取能够得到领导的指示。
这样,我们就有了依据,可以和计委、***等部门去协商,制订一个相关的管理办了。
多谢你,老何。
林振华说道。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这其实应当是我们这些宏观管理部门的事情,让你们企业的同志来提醒我们,已经是我们的失职了。
何海峰说道,对了,小林,你刚才说这只是一半的目的,那么另外一半是什么事情?另外这一半,是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林振华说道。
不会吧,比炸掉南京长江大桥还麻烦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何海峰郁闷道。
他想起前些天和朋友吃饭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要把故宫拆了建成职工宿舍,这恐怕算是比炸掉南京长江大桥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不过,林振华似乎没有到北京来搞房地产的意思吧?江北石化有一套从德国引进的30万吨乙烯设备,这个你知道吧?林振华问道。
我当然知道。
何海峰道。
中国的第一套30万吨乙烯设备是1976年投产的北京燕山石化30万吨乙烯。
到1978年,在建设十个鞍钢、十个大庆的洋跃进口号指导下,国家又引进了四套30万吨乙烯设备,结果由于国民经济调整,这四套设备引进之后一直未能开工建设,每年仅维护保养的费用就达数百万美元。
从1983年开始,国家陆续筹措资金上马这四套设备,林振华说的江北石化的30万吨乙烯,就是这四套设备中的其中一套。
大型乙烯项目的投资是非常巨大的,一个30万吨乙烯项目的总建设费用,可以高达70亿元人民币,1983年的时候,国家一年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才1400亿,一个乙烯项目就相当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的1/20,何海峰作为中央高层智囊的一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项目。
我得到消息,最近江北石化打算对这套30万吨乙烯设备进行升级改造,把产能从30万吨提升到45万吨,石油部和国家计委已经批准了这个方案。
林振华道。
何海峰问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当然有关系。
林振华道,我们汉华重工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进行大乙烯设备的研发了,现在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我想利用这次江北石化搞设备升级的契机,把我们的技术提高一个水平。
你是说,你们汉华重工想承接这个设备升级项目?何海峰问道。
他对于石化行业的具体技术问题了解得不多,不知道林振华是否有能力承接这样的项目。
在他的印象中,中国并不具备30万吨乙烯设备的制造技术,当年引进燕山石化设备的时候,据说连一颗螺丝钉都要从国外进口。
果然,林振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
我们汉华重工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虽然我们刚刚把原来的江南省石油化工机械厂吞掉了,但论技术实力,在国内只能算是二流。
像大庆、兰州这些老牌的石油化工机械厂都拿不下30万吨乙烯,更不用说我们了。
将夜首发工业霸主366市场换技术那你打算做什么?何海峰不理解了。
林振华道:这个项目中的关键主机,需要从国外进口,总价值大约会达到2亿美元以上。
2亿美元的项目,对于任何一家设备制造商而言,都是一块大肥肉,咱们不能这样随便地扔出去,而是要附加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技术转让。
林振华说道。
什么意思?何海峰问道,对于林振华的想,他一向是非常有兴趣的。
林振华道:老何,你来看,随着我们国家经济实力的提升,各种设备的进口规模不断扩大,已经成为国际市场上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买家了。
咱们应当充分利用这种地位,在引进设备的同时,要求设备提供商向我们转移设备的制造技术。
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买鱼,而且要让对方教我们如何抓鱼。
这个不可能吧?何海峰说道,人家本身就是卖鱼的,如果教会了你抓鱼,人家岂不要饿死了?林振华道:不会的,我们目前在许多领域里,与国外的技术差距不止一代,而是两代、三代。
对方当然不可能向我们让渡最先进的技术,但如果我们要的只是落后一代的技术,对方并不一定会拒绝。
能举个例子吗?何海峰问道。
能。
林振华道,比如说,我们国家曾经组织过11万吨乙烯的攻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目前国家计委有意开展30万吨乙烯设备的攻关,但资金、人才等方面都有缺口,各家企业也缺乏积极性,所以这项技术我们一直都未能掌握。
而国外目前已经拥有了60万吨乙烯的技术,我们要求他们转让30万吨的技术,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我们就算得到了30万吨的技术,不还是落在外国人的后面吗?何海峰抬杠道,他倒不是反对林振华的意见,只是用这样的方逼着林振华把自己的想充分表述出来而已。
林振华道:有30万吨的技术,总比没有要好吧?我们连11万吨都没有解决,如果一下子能够拥有了30万吨的技术,那么要追赶60万吨的技术,也就更容易了。
何海峰担心道:这样会不会导致国内企业失去搞研究的动力,一味等着从国外引进了?你这个想,好像有点造船不如买船的味道哦。
造船不如买船,是文革时候被批判的一个观点。
当时的认识是,只有自己造船,才能掌握造船的经验,这样才有可能造出更大的船。
推广到科研领域,有些人认为所有的技术必须自己研究一遍,才能掌握其原理。
如果从国外引进技术,那么就会丧失掉研究能力。
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老何,你太小看我们基层科研人员的觉悟和水平了。
其实,就是在批判造船不如买船的年代里,我们也一直都是在学习国外先进技术的。
当时我们把国外的设备买回来进行拆解、仿测,这不同样是借鉴别人的技术吗?现在我们有这样的条件,直接从国外引进技术,节省我们摸索的时间,有什么不好的?就算要自己去做一遍才知道,我们也要把做的提高一些吧?何海峰道:好吧,姑且认为你这个想是有道理的,那么,你又凭什么相信别人愿意把落后一代的技术转让给我们呢?人家也能想到这一点的,我们掌握了落后一代的技术,与他们的技术落差就缩小了,人家也不愿意给自己培养出竞争对手吧?林振华呵呵笑道:这就涉及到做生意的智慧了。
同样是30万吨乙烯设备,日本人能做,德国人也能做,还有意大利、荷兰、美国,都有同类的技术。
你不愿意转让,总有别人愿意转让的。
资本家是逐利的,我就不信他们会为了这些落后一代的技术而甘愿放弃一个2亿美元的合同。
你是说,如果他们不转让技术,我们就不把合同给他们?何海峰有些理解林振华的意思了。
这就叫市场换技术。
林振华笑吟吟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咱们已经引进了5套30万吨乙烯的设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会再引进5套,甚至10套。
这个市场我们本来就已经让出去了,如果再不换点技术回来,不是亏了吗?市场换技术这个概念,在当时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主要是从中国引进德国轿车技术这个案例引申出来的。
关于市场换技术的得失,后世褒贬不一。
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在当年,无论你是否愿意去换技术,中国都根本就守不住这些市场。
当时的选择只有两个:第一,让出市场,换回技术;第二,让出市场,不要技术。
任何一个脑子没有进水的决策者,都应当会选择前一项的。
批评者往往是从自己的想象出发,构造出一个只要自己留住市场,就能够推进自主创新的美好故事。
而事实上,这个故事仅仅是一种幻觉而已。
以当年人们十分自豪的解放牌卡车为例,从1956年第一辆解放牌汽车下线,到1986年,长达30年的时间里,解放牌卡车的确占据了中国的卡车市场,但它有过一丝一毫的创新吗?如果不引进技术,也许它那张人们所熟悉的老面孔,还要再持续30年。
林振华是非常务实的,作为一名理工科背景的管理人员,他知道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是没有意义的。
中国与国外的技术差距很大,如果能够通过市场换技术的手段,缩小这种差距,那么追赶起来也就会更加容易了。
你这个想,和石油部方面沟通过没有?何海峰问道。
沟通过了,目前他们还有些犹豫。
林振华道。
犹豫什么?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如果不附加这个转让技术的条款,那么他们与外商的谈判就会十分容易,因为这是给别人订单,别人是求着他们的。
但如果加入这个转让技术的条款,双方的地位就发生变化了,变成了我们有求于别人。
对于负责谈判的官员来说,当然不愿意给自己增加麻烦了。
真是糊涂!何海峰轻声斥道,他们也不想一想,这一次谈判也许会麻烦一点,但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一些技术,未来的谈判底牌就更硬了。
否则,你的技术永远都落后于别人,别人想拿捏你的时候,你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老何,你这个提倒是挺新颖的。
林振华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早知如此,我就这样去跟石油部的官员说了。
何海峰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即使想到这一层,也不会去做。
这一次谈判是他们这几个人,下一次没准就是其他人了,他们没必要替别人想那么远的。
呃……林振华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何海峰的分析是对的,看来,何海峰比他多吃20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林振华一直在企业里工作,而且汉华重工是比较少见的那种有着良好氛围的企业,所以林振华对于官场里的各种踢皮球、推卸责任的做,缺乏深刻的理解。
你打算怎么做?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目前的情况也没那么悲观,石油部有一些官员还是很认同我的想的,此外,国家计委那边的一些官员,也支持我的观点。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动员一些人来帮忙说话,促使石油部下定决心,在这次江北石化的技改项目中,首开市场换技术的先河,并使之成为一个惯例。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何海峰笑着说道。
没错,我知道何主任一向是高瞻远瞩的,对于我的这个想,肯定会大力支持。
如果何主任能够替我们说句话,这个份量可就大不相同了。
林振华嘻皮笑脸地说道。
367 不感兴趣林振华在北京还是颇有一些关系的,包括机械委的朱晋文、外贸部的高祖兴等人,都对他有很好的印象,愿意出来替他说上几句话。
关于在技术引进的过程中推行市场换技术模式的这个想,经何海峰报告给中央书记处之后,得到了中央领导的首肯。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计委和石油部终于接受了林振华所提出的意见,同意在此次江北石化的设备引进过程中,附加要求对方转让技术的条款。
小林经理,你们的能量可真够大的,我们可真扛不住了。
石油部负责这个项目的官员,是一位名叫顾嘉骅的司长,面对着前来商讨具体技术引进事项的林振华,他这样调侃地说道。
在此前,林振华已经多次拜访过顾嘉骅了,多少也算混了个脸熟。
这一次,林振华是带着韦东齐、贺诚山一起前去会见顾嘉骅的,听到这句话,林振华连忙摆手道:顾司长说玩笑话了,我们只是一家小小的地方企业而已,哪有什么能量可言啊。
好家伙,这些天来替你们说情的,光司局级以上干部就有十几位,你还说你们没能量呢。
顾嘉骅说道。
林振华知道顾嘉骅所言不虚,他笑着说道: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各个庙门都去转了一圈。
其实,主要是各位领导都比较卖我们贺老的面子。
说到这,他指了指贺诚山,直接把这个仗势欺人的雷让贺诚山扛着了。
如果他说自己年纪轻轻就认识这么多部级和司局级的官员,恐怕会给人留下一种非常嚣张的印象的。
贺诚山是石化系统里的老人了,顾嘉骅也认识他,他向贺诚山点了点头,说道:贺老这么大岁数了,还如此热心于石化科技的发展,真是让人感动啊。
贺诚山道:顾司长,这一次我们小林经理提出来的这个设想,非常好。
我们引进了那么多设备,按理来说,应当把技术也同时引进的。
过去我们没有这样做,现在算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老爷子这话说得就不那么客气了,颇有点批评石油部过去的做不合适的味道。
顾嘉骅没有介意贺诚山的指责,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小林经理提出的这个想,的确很有启发。
不过,引进技术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使是外商同意转让技术了,我们这边的受让方,也得有消化这些技术的能力才行啊。
林振华道:这是肯定的,受让技术的企业,必须是在所受让技术方面具有一定积累的企业。
我们汉华重工在过去几年中,对乙烯三机的设计和制造技术进行了一些研究,也算是形成了一定的积累,我们这次希望能够与行业内的一些龙头企业一起,共同接收有关这方面的技术。
顾嘉骅看着林振华,沉默了一会,说道:林经理,你知道吗,在我们行业内,到目前为止,提出接受技术转让这个要求的,只有你们汉华重工一家。
什么!林振华一愣,不会吧,据我所知,国内有几家石化装备企业,实力比我们汉华强得多啊,他们难道不想涉足这个领域吗?顾嘉骅道:前些日子,我们已经把你们提出来的建议,向各家石化装备企业都通报过了,但目前还没有接到他们的回复。
据我掌握的情况,那几家有实力的大企业,有的目前手上正在大型项目在做,分身无术。
有的只更关心能够从这次江北石化的改造项目中拿到多少分包的份额,至于技术转让的部分,他们兴趣不大。
可……这是为什么呀?林振华有些郁闷了,在此前,他还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是替人作嫁,好不容易说服了石油部,回头从国外转让进来的技术,却落入了其他同行企业之手。
现在听顾嘉骅的这个意思,似乎人家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人家更在乎的是能从这个项目中挣到多少钱。
大型乙烯项目的研发,是一个无底洞啊,国家如果不往里投钱,企业是舍不得投的。
贺诚山悠悠地说道,小林,这方面你就不了解了,其实现在很多石化装备企业日子都过得很紧张,根本拿不出什么闲钱来进行技术开发。
就算他们能够获得国外转让进来的技术,他们也没有能力去消化掉这些技术的。
老爷子在这个问题上是有很深的体会的,他原来呆的那个单位,就不愿意花钱去搞研发,而是宁可拿这些钱来搞职工福利。
汉华重工的情况与其他单位大不相同,在林振华的倡导下,汉华重工在技术研发方面,一向是非常慷慨的。
乙烯三机的项目,国家计委也曾投入过一些资金支持一些单位进行技术积累,但据贺诚山了解的情况,国家投入的这些资金,好像还没有汉华重工前前后后投入的资金更多。
是啊,舍得在技术上投入这么多钱的,恐怕也就是咱们汉华了。
韦东齐也附和道。
从这点上说,我倒是挺欣赏林经理的。
顾嘉骅说道,其实,我们石油部也一直都在鼓励下属企业加大科技研发的力度,可是各家企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很多,真正到投入资金的时候,就一个比一个能叫苦。
大家都指望着部里掏钱,部里如果搞一个科技攻关专项,各家单位都会来争取。
但如果涉及到他们自己兜里的钱,那是一分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的。
林振华点点头,他明白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大型装备企业都是国企,国企的领导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干得好了就能够升迁,今天是厂长,也许明天就调到工业厅里或者部委去了。
技术研发是一项长期的事情,十年八年地投钱进去,出成果还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
对于那些干一任就走的国企领导来说,进行这种长线的投资,无异于替别人种树,自己是乘不着荫凉的。
从个人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投资的确很不划算。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愿意在科研上投资呢?林振华不禁扪心自问。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把汉华重工当成自己的企业,而且他自己的兴趣也一直都在于搞工业,而不在于个人的升迁。
其实,这些年来,曾有不少领导有意要把他调到行政部门去,包括何海峰也向他表示过,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调到中央来工作。
但林振华对于当官没有什么兴趣,他的理想就是做好手上的这家汉华重工,让它不断成长。
政企不分,这是国企的一个致命缺陷啊。
林振华忍不住感慨道。
还好吧,这个问题估计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了。
顾嘉骅说道,大家应当也听说了吧,石油部有可能要进行企业化改制了,改成石油天然气总公司。
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一个纯粹的经济管理部门,而没有行政职能了,大家也许能够更专心地做点事情。
但愿如此吧,咱们国家的确是需要一些专心做事情的企业了。
林振华说道。
别的企业的事情,林振华并不关心,当然,即使他关心也没用,他还是更在乎汉华自己能够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林振华对顾嘉骅说道:顾司长,如果没有其他企业和我们竞争,那我们希望这一次能够完全地受让关于乙烯三机的关键技术,这一点请部里给予考虑。
你们想要技术,部里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你们也得有所表示吧?顾嘉骅说道。
有所表示?林振华有些不理解,他问道,顾司长希望我们做出什么表示?顾嘉骅道:这次江北石化的技术改造,是由国家计委和石油部负责筹措资金的,你们汉华重工分文未出,却要从中获得外商转让的技术,这就有点吃白食的味道了。
更何况,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系统内的企业呢。
这个嘛……林振华无语了,折腾了半天,他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汉华重工是以汉华机械厂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属于化工部系统的,不属于石油部。
在林振华的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国家的装备制造企业,无所谓归属于哪个部门。
现在细想一下,你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许人家觉得挺有所谓的呢。
要不,我们也可以承担这个项目中的一部分工程,我们只收成本,不要利润,利润部分就相当于我们交的学费了,顾司长觉得可行吗?林振华说道。
顾嘉骅摇摇头道:这样不妥,这些工程项目,现在我们的一些下属企业正在抢呢,被你们拿走了,人家可不高兴了。
那……林振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了。
其实办也有,他听说,这一次石油部筹措这个项目的资金费了不少力气,尤其是涉及到外汇的部分,难度很大。
汉华做的外贸订单很多,外汇比较宽裕。
如果他愿意借一部分外汇给石油部,估计石油部是会非常高兴的。
不过,这个口子他可不敢开,否则,以后各个部委都来找他打秋风,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有一个想,不知道林经理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顾嘉骅说道。
顾司长有什么想,尽管吩咐。
林振华道。
顾嘉骅道:这一次受让外方转让的技术之后,你们将形成一些自己的科技成果。
如果林经理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能够以我们的名义来这些成果。
什么意思?林振华有些纳闷,顾司长的意思,是不是说石油部想占有这些成果?不是不是。
顾嘉骅笑道,我知道,你们虽然受让了技术,但后期消化和吸收这些技术,还是需要有大量的投入的,要让你们把自己花了钱搞出来的技术交给石油部,你们肯定不会同意。
我的意思只是说,你们可以在名义上宣布这些技术是受石油部委托研究的,至于技术的所有权,还是归你们汉华重工所有。
也就是说,石油部需要一个政绩,是这样吧?林振华恍然大悟。
也可以这样说吧。
顾嘉骅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林振华这话说得太直白了,这种事情,哪有明着说出来的道理。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林振华满口答应,其实顾嘉骅的这个要求也不能算不合理,毕竟是他们搞的技改项目,外方转让的技术是属于他们所有的。
汉华把这些技术拿过来,给人家留一个名誉也是应该的吧?这种事对于汉华重工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害,而搁在部委,可就是一件能够写入年终总结的成绩了。
林经理真是爽快人,难怪机械委的朱司长在我面前对你赞不绝口啊。
顾嘉骅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我们正式委托汉华重工集团开展大型乙烯三机的研发工作,并且利用技改资金,从国外厂家购买了乙烯三机的关键技术资料,提供给汉华重工集团。
为了充分调动企业的积极性,我们同意,未来的研究成果,归汉华重工集团所有。
你看这样说是否合适?完全合适!林振华说道。
还有,贺老本来就是我们石油系统的专家,未来你们在成果的时候,能不能把他的身份写成我们石油部派驻你们汉华重工的专家?顾嘉骅又说道。
这个也是完全可以的。
林振华道。
顾嘉骅道:那好,我们很快就要与外方进行谈判了,届时请林经理,还有韦处长、贺老,你们大家一起参加吧。
具体涉及到技术转让方面的细节,还是你们比较了解。
对了,目前我们选定的外方是哪家?顾司长能不能透露一下,以便于我们先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韦东齐问道。
顾嘉骅道:是德国的ALK集团,你们应当不会陌生吧?368 僵持不下与alk比公司的谈判是冗长而枯燥的。
一开始,alk对于中方所提出的转让技术的要求予以了断然的回绝,并摆出一讲爱买不买的嘴脸。
不过,石油部和国家计委的谈判官员们倒也沉住了气,咬定这个条件就是不松口,双方一下子就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对于这种金额达到上亿美元的项目来说,谈判双方是不可能一言不合就一拍两散的。
虽然大家的态度都非常强硬,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但整个谈判却还在日复一日地进行下去。
大家每天都说着前一天已经说过的那些话,同时从对方的回应之中,去寻找是否有态度的松动的迹象。
顾先生,我们alk公司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我们非常愿意帮助中冇国完成你们的现代化建设,所以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最先进的乙烯设备。
但是,转让乙烯设备制造技术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底线,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alk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叫赫迪拉,他在谈判中已经是第,00次地重复上述这番话了。
赫迪拉先生,我们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的,我们并不试图获取你们的核心技术,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向我们转让落后一代的技术,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们在乙烯装备制造方面的领先地位。
我们想要获得这些技术的原因,只是希望在未来能够自主地对这些进口设备进行维护和必要的技术升级,我们不希望过分地受制于人。
林振华代表顾嘉骅对赫迪拉表明着中方的态度。
如果林振华的记性比较好的话,他应当能够记住这位赫迪拉的,三年前,在兰克福装备展上,正是这位赫迪拉断然拒绝了向林振华他们出口最新款的电炉,扬言那是向所有的国家禁运的。
不过,当时大家只是短暂地碰了一下面,时间又过去了三年,自然是互相都不认识了。
你们的想我非常能够理解,但非常抱歉,我们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赫迪拉说道。
林振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担心我们双方就很难达成一致了。
如果因此而失去了这样一个合作的机会,我们会觉得非常遗憾的。
我也觉得非常遗憾,不过,我们alk公司每年在世界各地洽谈的项目数以百计,这种遗憾的事情,有时也是难以避免的。
针对林振华的暗示,赫迪拉针锋相对地说道。
林振华呵呵一笑,说道:赫迪拉先生,我想提醒你一点,现在正在与贵公司进行谈判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冇央政府,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企业。
如果我们这一次不能成合作,那么就意味着贵公司失去了整个中冇国政府的信任。
我想,这恐怕不是你们公司的董事会所愿意看到的事情吧?这是裸的威胁啊,赫迪拉不由得心中也有些打鼓,不过,他还是要强撑着面子,说道:林先生,据我所知,你是一位于企业的代表,你能够代表中冇国政府作出拒绝我们alk比公司的决定吗?林振华笑着一指身边的一位官员,说道:这位左济民先生,是中冇国国家计委的官员,在中冇国境内的一切投资都是受到国家计委管辖的。
以我的身份,的确无代表中冇国政府表明什么态度,不迂,我想左先生应当是可以回答你的疑问的。
说罢,他又转头对左济民说道:左司长,请你表个态吧。
左济民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赫迪拉说道:赫迪拉先生,我想向你解释一下,从我们的意图来说,是非常希望能够与alk比公司进行合作的,alk比公司的技术实力,一向是我们非常景仰的。
事实上,这一次江北石化的乙烯技术改造,只是中冇国开始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一个非常小的项目而已,就乙烯项目而言,在未来的旧年内,我们计划新赵至,畸年产刃万至的万吨规模的大型设备,我们非常需要包括aK公司在内的国际知名大型企业为我们提供这些设备。
非常感谢。
赫迪拉向左济民点点头,说道。
左济民也向赫迪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合作是需要建立在双方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如果连转让一些已经落后的技术这样的事情都无达成共识,我们怎么可能相信a比公司与我们合作的诚意呢?的确,alk比公司的名字一直都是列在我们的供应商目录上的,但你也应当知道,我们这个目录上,并非只有a比公司一家的名字。
左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们不同意在这次的项目中向中方转让技术,那么我们未来就会失去参加其他项目竞标的机会?赫迪拉问道。
左济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并没有这样说,不过,你这样理解,也是有道理的。
赫迪拉沉默了,在过去的历次谈判中,一县谈到这个问题时,他都只能选择沉默。
中冇国市场目前还处于刚刚启动的阶段,但有识之士已经看到了,中冇国市场未来的前景将是非常宏大了。
赫迪拉到中冇国来之前,董事会曾经交代他,务必要建立起与中冇国的长期业务联系,哪怕在价格上做出比较大的让步也在所不惜。
如果中方提出的要求不是转让技术,而仅仅是降低价格,赫迪拉是不会这样为难的。
左济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这一次的谈判不能成,中冇国政府有可以关闭面向alk比公司的大门。
诚然,乱alk公司有中冇国人所需要的先进技术,但正如左济民说的,在中冇国人的供应商目录上,并非只有。
比公司一个名字,万一其他的公司愿意接受这些条件呢?alk比公司是一个庞然大物,这种庞大的规模,既是优势,也是负担。
作为一家拥有十几万雇员的跨国公司,它需要有大量的项目来维持公司的运转。
目前,等国的制造业都在萎缩,alk比公司必须把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新兴市场国家,而中冇国无疑是这些国家中最有发展潜力的一叮)。
可以这样说,如果失去了中冇国市场,alk比公司将在与对手的竞争中处于极端不利的地位。
关于这叮)问题,我再向公司总部请示一下吧。
非常抱歉,你们提出的条件实在超出了董事会对我的授权,我无做出答复。
赫迪拉只好挂起免战牌,暂避锋芒。
好吧,那我们就恭候赫迪拉先生的消息了。
谈判小组的负责人顾嘉弊答应道。
送走赫迪拉等ak的谈判代表后,林振华与顾嘉驿、左济民等人坐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了。
小林啊,你可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顾嘉驿指着林振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出的这个主意,我们这会已经和alk比在一起庆祝谈判成了。
贺诚山在一旁替林振华找着理由道:顾司长,我倒觉得,德国人越犹豫,就说明我们提出的要求越正确。
毛主冇席不是说迂吗,凡是敌人反对的,就是我们所支持的。
我们这个要求,算是戳着他们的痛处了。
左济民说道:事已至此,关于谈判条件的问题,也不需要再讨论了,总之,转让技术这件事,我们就认定了。
现在大家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让alk比做出让步。
顾嘉骋道:老左,现在的问题是,如果alk比这边始终不让步,我们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和其他家再接触一下吧。
左济民说道。
顾嘉骄道:这些天,我们从侧面了解过了,其他几家乙烯装备的制造商,目前也处于观望的状态。
如果aK不松口,他们也不会松口。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中间会有贪图利益而向我们妥协的,但我担心,万一没弄好,引得这几家企业联合起来,我们反而陷入被动了。
被动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就自己干了。
贺诚山的倔脾气被激起来了,死了张屠夫,我们也不会吃混毛猪。
咱们如果能够自己干,还跟这些德国人废什么话?顾嘉骅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我们搞的乙烯三机,理论设计已经完成了,只是一些大型装备的制造工艺问题还没有解决而已。
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应当能够解决的。
明诚山说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顾嘉骋道。
我倒有个想。
林振华忽然灵机一动,说道。
什么想?众人一齐问道。
林振华道:我也是受贺老的启发,才想到这一点的。
我们汉华重工这几年一直都在乙烯三机的研发方面进行投入,目前已经有了一些成果。
这些成果要说大也可,要说小也可,关键在于我们怎么说。
如果我们向赫迪拉透一点风,暗示他说我们很有可能会在近期内解决所有的技术难题,大家说,他会有什么反应?369 欢迎参观与林振华等人的纠结一样,赫迪拉现在也正处于一种左右为难的状态之中。
江北石化的这个技改项目,设备价格是刀乙美元,这对于alk公司来说,并不是随便能够放弃的一个小单子。
更让他不敢冒险的地方在于,中冇国的官员已经向他发出了警告,表示如果alk公司坚持不肯让步的话,未来就有可能完全得到整个中冇国市场。
赫迪拉不知道中冇国官员的这番话是真是假,现实上,在整个西方世界看来,中冇国都是非常神秘的一个国度。
中冇国的官员在办理外交事务时,有时候显得非常软弱,为了维持友好关系,不惜放弃许多利益;而有的时候,他们却又显得异常的强硬,为了一些所谓的尊严而不惜得罪整个西方。
时间长了,西方人逐步总结出了一些规律,中冇国人对面子看得比利益更重,这与要钱不囘要囘脸的西方国家恰成明显对比。
在经济合作方面也是如此,中冇国人需要的是一种尊重,只需你能够做出一个尊重他们的姿势,价格方面的事情都是很好商量的。
然而,现在赫迪拉面临的就是一个中冇国人的面子问题了,中冇国的官员已经发了话,非要拿到30万吨乙烯的技术不可,如果alk不答应,人家就不和你签约。
人家现在那套30万吨乙烯的设备还在运转,技术升级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似乎都是无所谓的。
如果赫迪拉继续坚持下去,中冇国的官员会不会觉得alk是不给他们面子呢?可是,真的要转让30万吨乙烯的技术,对于alk来说又是极不情愿的,这项技术对手alk来说,是落后技术,但对于中冇国人来说,则是非常先进的技术。
如果把这个技术转让给中冇国,会不会带来一些后患呢?又到了约定的谈判时间,赫迪拉怀着忐忑的心情,与自己团队中的其他同事一起,再次来到了石油部。
他们在会客室刚刚坐下,就见林振华带着几个人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林振华一进来就对赫迪拉说道:赫迪拉先生,我非常抱歉地通知你,我们的顾司长和国家计委的左司长今天都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谈判了。
所以,我们的谈判时间只能向后顺延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赫迪拉有些失望地说道。
这种临时改变议程的事情,在商业场合里是非常不礼貌的,但对方是政囘府官员,赫迪拉也无话可说了,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的确是非常可惜,顾司长再三吩咐我向你们表示歉意。
林振华说道。
赫迪拉说道:那我们只能回宾馆继续等待了。
我们顾司长让我问问你们,能否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我们的石油化工设想院。
林振华盛情地邀请道,alk公司在石化设备方面是非常有经验的,你们几位也都是石油化工设备专家,我们非常希望有机会能够向你们请教一些问题的。
赫迪拉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几位同伴都向他摊了摊手,意思是一切由他决定。
赫迪拉点点头道:好的,我们也非常有兴趣了解一下中冇国同行的情况。
那好,我们走吧。
林振华说道。
一行人来到石油部的院子里,登上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大巴车,前往位于北京西北郊的石油化工设想院。
一路上,林振华闭口不谈合作的事情,只是滔滔不绝地向赫迪拉引见着北京的风土人情。
赫迪拉不知林振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与林振华虚与委蛇地聊着。
车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已经聊得有几分投机了。
赫迪拉先生,这就是我们国家处置石油化工设备研究的核心部门,我们即将建设的30万吨乙烯装置,就是在这里开发的。
林振华指着石油化工设想院的大门对赫迪拉说道。
什么?即将建设的30万吨乙烯设备?赫迪拉一愣,林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自己已经开发出了这个级别的设备?林振华压低声音,作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对赫迪拉说道:赫迪拉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在谈判桌上要求贵公司转让约万吨乙烯技术,完全是被囘逼无奈。
你也知道的,我们中冇国现在搞开放政策,我们的上级领导给我们布置了引进技术的要求,达不到要求的话,不单是我的职位,以至于连左司长、顾司长他们的职位,都会保不住的。
其实,30万吨乙烯的技术,我们自己不断都在搞,而且已经快要成了。
你说的是真的?赫迪拉看着林振华,将信将疑地问道。
林振华所说的这种情况,赫迪拉不是没有遇到过。
有些地方的官员,只相信进口产品,明明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东西,却一定要从国外进口才放心。
自己做的东西,做得再好也没有意义。
而进口数量的多少,却能够成为值得浓墨重彩加以宣扬的成绩。
这种情况并非只存在于中冇国,在许多发展中冇国家,都有类似的情况。
alk的产品销囘售市场遍及全球。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赫迪拉听说过不尖了。
林振华道:口说无凭,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乙烯设备研究成果,你就清楚了。
你和你的同伴都是行家,什么事情是真是假,肯定是瞒不住你们的。
哪里哪里,对于林先生,我是非常相信的。
赫迪拉连忙掩饰道,其实,在他的心里,对林振华的话最多只相信了一半。
考虑到前些天谈判时候林振华等人的立场,赫迪拉更怀疑这仅仅是林振华放的一个烟雾弹而已。
林经理,你们来了。
几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从设想院的大门里走出来驱逐林振华一行。
林振华给双方做着引见:这位是安子轩教授,负责低温材料研究的。
这位是张逸华教授,负责动力系统研究的……,这位是赫迪拉先生,德国aK公司首席谈判代表,也是著名的机械专家。
安子轩瞥了赫迪拉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待了,然后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部里通知我们接待你们和德国客人,具体怎么安排,你来决定吧。
他的口气里透着十二分的冷淡,似乎是对这次接待任务颇有一些不满的样子。
赫迪拉听不懂汉语,但他的同伴中间就有特地负责翻译的,站在一旁小声地把安子轩的话译给了赫迪拉听。
林振华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他看了看赫迪拉一行,然后把嘴凑到安子轩耳边,小声说道:安教授,这是政治任务,你就别为难我了。
有什么意见,咱们回头和部里再谈,行不行?也不知道是觉得安子轩听力有问题,或者林振华自己的听力有问题,他虽然做出一个压低声音的样子,但实际说出来的音量并不小。
德国翻译也颇有些耳聪目明的天份,把林振华的这些话听了个真切,然后便小声地转述给了赫迪拉。
安子轩听了林振华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林经理,我也不为难你。
这样吧,你问问德国人,他们想看什么,我带他们去看就好了。
嗯,好吧,我先问问他们。
林振华道,他转头向着赫迪拉,说道:赫迪拉先生,我们这位安教授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看看你们最想看什么东西。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们研制30万吨乙烯设备的具体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想看看你们的成果。
赫迪拉连忙对林振华说道。
这不行!不等林振华传话,安子轩便断然地说道。
赫迪拉说的是英语,安子轩是完全能够听得懂的,他间接就把赫迪拉的请求给回绝了。
林振华郁闷道:安教授,这样不好吧?alk公司在大型乙烯设备的研究和制造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与赫迪拉先生同来的这几位,都是他们的技术专家,请他们看看咱们自己搞的约万吨设备,提点意见,不是很好吗?安子轩对林振华发着牢骚道:alk的技术实力如何,我是非常清楚的。
我们目前的整休技术实力不如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领先的技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核心技术,万一被他们看去了怎么办?林经理,不是我说你们,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支持我们自己搞,非要从国外引进不可。
现在又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难道在你们眼里,我们的技术就这么不值钱?安教授,这些话不要当着外宾的面说。
林振华劝解道,说罢,他又转过头对赫迪拉陪着笑脸,说道:赫迪拉先生,请不要见怪,这中间恐怕是有点误会。
林先生请便吧。
赫迪拉耸耸肩,说道。
直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有些怀疑林振华与安子轩是在唱双簧,尤其是安子轩说的什么拥有核心技术之类的,听起来太像是唬人了。
安教授,我知道你对部里的安排有意见,但是,现在外宾已经来了,你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吗?你是技术权威,你敢这样做。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我可不敢这样做。
你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林振华开始沉下脸对安子轩说话了。
好吧,不过我可得事先说明,如果因为让外宾参观而导致了技术泄漏,一切责任由你们承担。
安子轩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过身,自顾自地向实验室的方向走去了。
张教授,你看……。
林振华对不断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张逸华说道。
张逸华看起来似乎是比较好说话的样子,他非常客气地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别介意,老安就是这个脾气。
为了引进技术这件事,他不断对部里有意见的。
还好吧,你看他现在不是已经在前面带冇路了吗,大家跟着他一起走吧。
好,那就走吧。
林振华答应一严,然后领着众人,跟在安子轩的身后,向实验室走去。
这是我们的低温材料实验室,目前正在做的,是09MnNiDR钢的低温脆性转变温度研究。
安子轩虽然做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但还是在中规中矩地向众人引见实在验室的情况。
大家随便看吧,有什么问题虽然提出来,都是同行嘛,欢迎大家进行技术指导。
林振华大包大揽地对众人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随手拿起桌上的几份实验演讲,递到德国人的手里。
安子轩对于林振华的这一举动似乎有点敢怒而不敢言的意思,脸色显得很是难看,但却没有上前制止。
赫迪拉向自己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认真看看,了解一下中冇国方面对于技术到底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几位德国人心领袖会,开始分散在实验室的各处,用专业的眼光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哎,老安,上次我们讨论过的09号钢在焊接后出现层状撕裂的问题,你们后来处理了没有?趁着德国人在察看实验材料的时候,随林振华同来的贺诚山似乎是不经意地对安子轩问道。
安子轩皱了皱眉头,敷衍地答道:已经处理了。
是不是因为材料里有徽量硫化锰的原因?贺诚山依然不依不饶地问着。
这个回头再说吧。
安子轩似乎是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谈论具体的技术细节。
没事,我刚才在来的车上,还和这位拉尔夫先生讨论过这个问题呢。
贺诚山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位德国专家说道,拉尔夫先生是alk公司的材料工程师,他对于低温材料也有很深的造诣呢。
哦,是吗?安子轩似乎是对拉尔夫有了一些兴趣,他改用德语对拉尔夫说道:拉尔夫先生,请问你也研究过低温钢材的焊接工艺问题吗?是的,刚才在汽车上的时候,我听贺老先生和我说起你们正在研究低温钢材焊接后出现层状撕裂的问题,请问,你们对这个问题的研究有什么结论吗?拉尔夫问道。
安子轩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了很长时间,也投入了大量的经费。
我们的研究结论是,层状撕裂的原因在于钢材本身含有一些微量非金属夹渣物,这些夹渣物在钢材轧制过程中形成了片状分布。
在焊接的时候,金属因热发生形变,这些夹渣物的存在,会导致基休金属发生晶界断裂、穿晶断裂或者韧窝断裂,这是层状撕裂的原因。
那么,这些微量的组份,你们有过研究吗?贺先生跟我说,他认为是硫化锰,安先生的研究结论是什么呢?拉尔夫问道。
安子轩道:硫化锰的确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不过,除了硫化锰,我们还发觉了其他的一些成分。
具体是什么成分呢?拉尔夫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安子轩道:这个恐怕我不方便透露了。
不不不,我只是想和安先生交换一下而已,这个问题是我们alk公司已经处理的问题,如果安先生想知道的话,我随时能够提示你们。
我想,你们目前应当只是猜测到存在其他的成分,但这些成分的细节,你们并没有了解。
拉尔夫显出几分骄傲的样子说道。
安子轩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他说道:这有什么复杂的,不过就是一些氧化物而已,最重要的,是二氧化硅和三氧化二铝。
关于硫化物和氧化物含量对材料微开裂的影响,我们已经建立起了非常细致的实验曲线。
哦,太棒了,你们的结论完全正确。
安先生,非常抱歉,我收回我刚才的判断。
拉尔夫说道,看起来,你们在低温材料性能研究方面,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安子轩说的这些话,虽然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技术细节,但拉尔夫知道,如果没有掌握足够的技术,安子轩是不可能说出这些内容的。
例如影响钢材性能的这些微量元素,即便在alk公司当年也是花了不少成本才检测出来的,安子轩能够把这几种元素说出来,就证明他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做得比较深入了。
那是当然。
安子轩说道,他扭头看了看正站在实验室另一端与赫迪拉聊着什么的林振华,然后愤愤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官员只相信你们德国人的技术,我们早就已经把30万吨乙烯的所有的技术都已经搞出来了。
可是,现在官员们一心只想从你们那里得到转让的技术,把我们的研究经费全压缩掉了,我们前面做的工作,相当于前尽弃了。
对于这件事,我们非常抱歉。
拉尔夫说道。
算了,这是官员们考虑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工程师,是管不了这些事的。
安子轩用心灰意懒的口吻说道,好吧,咱们再去参观一下动力系统实验室吧,那是张逸华先生掌管的实验室,我想你们在那里应当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的。
370 发动机专家负责动力系统研究的张逸华看起来比安子轩要积极得多,众人来到动力系统实验室后,张逸华便摊开几张图纸,兴致勃勃地开始向众人介绍他的团队所设计的一款工业汽轮机的情况。
工业汽轮机是乙烯项目中的一项关键性装备,主要用于驱动裂解气压缩机、乙烯压缩机和丙烯压缩机等大率设备。
这些设备的率都超过了普通电动机的负荷,所以需要使用专门的汽轮机才能带动。
我们设计的这型汽轮机,为多级多阀抽汽凝汽式,本体设计制造、噪声控制、轴振动、轴位移、轴承温度监控系统等,都严格执行了相应的API标准。
我们的汽轮机通流部分为20级,包括1个调节级,3个EBI级,14个EBII级和2个低压标准扭叶……张逸华一张口就是一串术语,在场的听众们当即就被蒙倒了一片。
林振华对于张逸华说的东西,也是完全不懂,只知道这些东西应当是很黄很暴力的。
不过,ALK的人员中就有专门研究汽轮机的,他听着张逸华的话,一开始还在微微颔首,慢慢地就变得神情凝重起来。
张先生,我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们的汽轮机轮室压力能够达到多少?那位名叫弗雷德里克的ALK专家忍不住举手问道。
张逸华道:根据我们的设计要求,轮室的压力应当达到6.5兆帕。
这是不可能的。
弗雷德里克说道,没有哪个汽缸能够达到这样的强度。
张逸华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先生,这正是我们这型汽轮机的创新之处,我们在进汽部分调整了内缸的结构,在高压部分,还使用了双层结构。
经过我们的测试,强度完全能够达到要求。
呃……弗雷德里克听了个云山雾罩,有待再多追问几句,张逸华已经向他投来了一束饱含歉意的目光。
弗雷德里克读懂了张逸华这个眼神中的潜台词,再往下说,就涉及到各家的核心技术了,这些内容,人家是不可能说给你听的。
张逸华接着又摊出了一张图,指给众人看:大家来看,这是我们的汽轮机所采用的反动式直叶片叶型,这个叶型是我们在早期的T3叶型基础上进行的改进,主要是改变了型线,获得了合适的冲角,这样就减少了冲角损失,而且还能够减少尾迹湍流的损失。
经过这样改造之后,级的效率提高了2%以上……弗雷德里克的眼神变得迷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张逸华手上的图,恨不得把那图夺过来塞进包里。
张逸华说的这些,的确是工业汽轮机设计中的一些关键问题,不管事实上的情况如何,至少有一点弗雷德里克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张逸华绝对是一个很牛的汽轮机专家。
张先生,那么目前你们的汽轮机是否已经开始制造了?弗雷德里克问道。
张逸华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应当是很快了。
实不相瞒,我们目前在叶片的材料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过,我相信,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是完全能够解决这些困难的。
那我就提前向张先生表示祝贺了。
弗雷德里克言不由衷地说道。
接下来,林振华又带着赫迪拉一行参观了其他的几个实验室,在每个实验室里,都有专人向德国人介绍他们科研的现状。
从这些人的介绍来看,中国方面对于乙烯装置的研究已经十分深入,许多关键技术都已经解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走在了ALK公司的前面。
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赫迪拉等人脸上那种失落的神情已经无掩饰了,他们悻悻然地向中国同行说着礼貌的话,心里却在不停地打鼓。
林先生,非常感谢你给我们安排了这样一次有趣的访问,我们对中国同行的成就深表敬意。
赫迪拉向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学着德国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这些成就有什么用,我们的领导更希望使用进口的技术,你们看到的这些实验室,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全部关闭了。
哦,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赫迪拉幸灾乐祸地说道。
参观完毕,林振华让司机把赫迪拉一行送回宾馆,自己留了下来。
今天这场戏演得不错,他总得向演龘员们表达一下谢意吧。
安老师,今天的事情,多谢了。
林振华握着安子轩的手说道。
安子轩的真实身份,是华青大学机械系的教授,他的研究方向倒的确是金属材料,不过说到什么乙烯压缩机用的低温钢材,他可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卖的。
安子轩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要说起来的,今天我能够把德国人蒙过去,多亏了贺老他们前期做的大量工作啊。
对了,贺老,有关低温材料的问题,改天我要专门向你请教一下。
贺诚山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其实,咱们今天也不能算是蒙人,有关09号钢材的焊接性能问题,我在浔阳带着几个学生已经搞了好几年了,要不,今天说的这些内容,也不可能把那个什么拉尔夫对付过去。
林振华又走到张逸华的面前,对他说道:张总工,今天也多亏你了。
老实说,你说的那些汽轮机方面的术语,我可一句也没听懂啊。
张逸华微微一笑:其实我也捏了一把汗啊,工业汽轮机的资料,我是这几天才开始看的,我从前搞的那些,和这个完全不是一龘码事啊。
不过,看起来我还是成了,那个叫弗雷德里克的德国人,应当是被我给吓唬住了。
对了,张教授,你是搞什么专业的?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你的大名啊。
贺诚山凑上前来,对张逸华问道。
老爷子说话也够实诚的,直接就说没听说过别人的名字,也不怕人家心里不爽。
我嘛,唉,说来惭愧,我是搞飞机发动机的。
张逸华谦虚地说道。
嚯!搞飞机发动机的,那可是尖端人才啊,失敬,失敬。
安子轩说道。
张逸华道:我算什么尖端人才,我现在是待业中年,还等着林经理给我一口饭吃呢。
什么意思?贺诚山有些吃惊,怎么,你也打算到我们汉华去?可是,你是搞飞机发动机的,和我们汉华隔着行呢。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林振华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张逸华总工,是咱们国家运十飞机项目组的工程师,在航空界是赫赫有名的。
众所周知,因为结构调整的原因,咱们国家的运十项目已经下马了,张总工和他的团队现在处于闲置的状态。
上次我到上海去办事的时候,海军的刘向海所长介绍我和张总工见了一面,张总工已经同意,和他的团队一起,到我们汉华重工去工作。
哎呀,运十项目的专家啊!贺诚山激动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运十飞机,谁不知道啊!那可是咱们中国人的骄傲啊。
运十飞机第一次飞到北京来的时候,我还专门去参观过呢。
怎么搞着搞着就下马了呢?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张逸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留恋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平静地说道:贺老,运十的下马,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运十项目有很多先天不足,虽然我们克服重重困难,实现了02号机的成试飞,但距离定型还差得很远。
机上的结构材料、航电系统、发动机等等,都有许多技术难题未能克服,以咱们国家目前的国力,恐怕难以支撑。
所以……理解,理解。
贺诚山点点头说道。
搞技术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务实的,不像某些砖家那样喜欢忽悠。
起飞重量在100吨以上的大飞机是一国工业水平的象征,没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是不可能轻易完成的。
以当时中国的工业条件来看,直接冲击这样的尖端技术,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我们也都知道搞大飞机的难度。
不过,我们只是希望国家能够保留这个项目,留下一些种子。
可惜……张逸华轻轻地摇着头说道。
那,你和你的同事,现在是打算怎么办?贺诚山问道,老爷子是真心地对运十有感情,爱屋及乌,顺带着也就对张逸华和他的同事们关心起来了。
张逸华指了指林振华,说道:这不,林经理说他愿意收留我们,在汉华重工给我们建一个实验室。
我也知道,你们汉华和航空工业没有任何一点联系,林经理此举,完全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
不过,唉,实在是这个项目对我们的诱惑太大了,我们只好厚着脸皮占林经理的便宜了。
林振华笑道:张总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汉华重工和航空工业没有一点联系?未来国家如果重启大飞机项目,我还指望从中分包一点项目呢。
再说了,我们搞化工设备,同样可以借用你们的航空科技啊,你今天不就帮我们客串了一个汽轮机专家吗?怎么样,张总工,要不我真的建立一个工业汽轮机实验室,你用你搞航空发动机的经验,帮我们搞工业汽轮机吧?张逸华道:没问题啊,这两者本来也有共同之处。
国家的大飞机项目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重启,我们这个团队,也可以从开发工业汽轮机的工作中寻找一些启发,也许对我们改进航空发动机还有一些帮助呢。
371 扼杀a赫迪拉等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宾馆,一进宾馆的房间,赫迪拉便着急地对众人问道:各位,大家对今天看到的东西,有什么看法?赫迪拉先生,你觉得中国人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参观他们的实验室?拉尔夫反问道。
搜索最新更新尽在很明显,他们是想向我们示威,说明他们完全能够离开我们而独立地开发出乙烯设备的技术。
弗雷德里克说道。
赫迪拉点点头道:这一点是毫无质疑的,中国的官员希望从我们这里获得乙烯技术,但我们坚决不同意。
于是他们就搞出了今天的这一场戏,目的就是警告我们。
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可能真的独立开发出乙烯设备技术?几位下属互相对子个眼神,然后一齐点了点头。
我感觉,他们对方用工业汽轮机的研究已经达到了非常精深的程度,我一直在思考他们所提出的那个叶片形状,我觉得即使这个形状还存在一些问题,但至少他们的研究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弗雷德里克说道。
他当然不知道,张逸华随手摊给他们看的那个汽轮机叶片,是中国海军和航空两个系统的顶级专家联合提出来的。
张逸华是搞航空发动机的,有关叶片冲角和湍流方面的研究,做得非常多。
还有一位设计者自然就是刘向海,那是搞螺旋桨的专家,随手画一个五叶风扇都能够风靡全球的人物。
这个叶型是否能够在这款汽轮机中使用,尚需验证,但从唬人的角度来说,那是绰绰有余的。
拉尔夫也说道:在低温材料方面,我感觉他们目前还有一些实验没有做,不过,关键的一些技术难点他们都已经突破了。
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经费去做实验他们应当能够完全解决低温材料的问题。
其余的几位德国专家也都分别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看法,总的结论是一样的,即中国人的确在自己搞乙烯设备的研发,而且整个研究工作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稍假时日,中国人完全有可能开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乙烯装置。
当然,作为技术专家,他们也清楚,技术上的突破与最终的工业化生产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涉及到工艺、装备、材料等方面前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但这些已经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中国毕竟是一个有工业基础的国家,要解决这些边边角角的技术问题,应当是有足够能力的。
我很难理解,既然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坚持要从我们手上获得技术?弗雷德里克说道,我敢打赌,如果他们的官员愿意给那位张先生更多的预算他完全能够开发出一套比我们alk更好的工业汽轮机。
中国人的研究能力非常强,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这几位专家,丝毫也不比我们alk的专家差。
拉尔夫也评论道。
他与安子轩在实验室中聊了很多发现安子轩的理论功底非常扎实,而且同时掌握了英语、德语和日语等几种外语,这样的优秀的专家在alk也是不多见的。
今天,林对我说,引进技术的事情,是他们的官员提出来的。
在实验室里我注意到安对于我们是非常不欢迎的,似乎是我们的出现,导致了他的损失。
所以,我猜想,是不是中国官员的想法,与技术人员的想法存在着差异。
赫迪拉分析道。
林振华最早向他说这些话时,他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参观完实验室之后,他开始有些相信林振华说的话了,因为技术上的事情的确是很难作伪的。
一定是这样的。
拉尔夫道,他们的官员喜欢我们德国的技术,而他们的技术人员则希望能够自己研发出技术来,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有奖金可拿。
不过,最终决定拨款的,是官员,而不是技术人员。
那么,那位林是官员,还是技术人员呢?弗雷德里克问道。
他只是一个听命于官员的小企业经理而已。
赫迪拉不屑地说道,我认为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讨好他的上司,同时又不得罪那些科学家。
对,他就是一个可怜虫而已!众人一齐贬道。
这些天在谈判中他们被林振华逼得很厉害,现在总算是看透了林振华的真面目了原来这个人说话那么强硬,只是为了做给官员们看而已。
在科学家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是另一副嘴脸。
这不分明就是一个两面派吗?啊齐!林振华在遥远的北京西北郊狂打喷嚏,他可真是躺着也中枪的典范了。
好吧,各位先生们,现在我们需要商量一下,鉴于目前这种情况,我们是否应当答应中国人的条件,向他们转让30万吨乙烯的技术。
赫迪拉说道。
为什么?拉尔夫不解地问道,赫迪拉先生,我们分明可以看出来,他们今天请我们去参观实验室的目的,就是想逼着我们妥协,想让我们转让技术。
我们如果妥协了,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计策了吗?赫迪拉道:各位先生们,正如大家刚才所说,即使我们不向中国人提供这些技术,他们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自主研发出这些技术。
所以,我们继续保留这些技术,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认为,耽误他们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弗雷德里克道,照他们目前的进度,他们至少还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完成这些技术,而利用这些时间,我们又可以多把他们拉开一些距离了。
不不不,各位,你们都错了。
赫迪拉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现在向中国人提供了技术,他们的官员会如何做?反过来,如果我们不向中国人提供技术,他们的官员又会如何做?拉尔夫想了想,说道:从今天那位安先生说的情况来看,由于他们的官员目前正在试图从我们手上获得技术,所以对他们实验室的拨款已经减少了。
如果我们果真把技术提供给他们了,估计那几个实验室就会完全关闭了,因为他们的官员已经不需要这些科学家了。
嗯,说得有理。
弗雷德里克也补充道:我支持拉尔夫先生的看法。
如果我们不向中国提供这些技术,就会逼迫他们的官员重视科学家的作用,从而给他们提供更多的拨款,使他们能够早日研发出这项技术。
赫迪拉道:正是如此。
如果我们不提供技术,就会逼迫他们的官员向科学家提供更多的钱。
正如各位所说,他们的科学家是非常优秀的,如果得到了这些拨款,他们完全有可能开发出非常成熟的技术。
最可怕的是,他们会通过这些研究工作,形成一个优秀的科研团队,这将对我们构成长期的威胁。
反之,如果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向他们转让这些技术,他们的官员在得到技术之后,就会放弃后续的研究了。
我明白了。
拉尔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让他们养成一个从我们这里获得技术的习惯,直到他们的科研团队完全瓦解。
赫迪拉得意地笑道:是的,养成这种习惯,我要让他们的官员相信,从我们德国人这里获得技术,远要比他们自己去搞研究更容易。
我不喜欢你们这种搞阴谋的办法。
弗雷德里克说道,最起码,那位张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工业汽轮机专家,我不愿意看到他因为中国官员的短视而失业。
赫迪拉笑道:不会的,我想他肯定不会失业的。
如果他的实验室关闭了,我们正好聘请他到德国去工作,我想,以他的才华,在alk的实验室里一定能够做得更加出色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弗雷德里克额手称庆。
一干人等你一言我一语地,便把策略给商定了。
赫迪拉用宾馆里的长途电话与远在德国的alk总部取得了联系,向他们汇报了中国这边的情况,同时提出,应当向中国转让30万吨乙烯的若干关键技术,以便将中国现有的研发能力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的手法,西方强国玩得非常熟练了。
对于发展中国家,西方列强的一贯方针便是如此,在发展中国家不具备某项技术的时候,他们会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漫天要价,从这些国家身上最大限度地攫取利润。
而如果发展中国家已经拥有了某些技术,他们就会大幅度地降低价格,以求把这些国家的幼稚产业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
赫迪拉的报告迅速地引起了alk集团高层的美注,此前赫迪拉与中方谈判的僵持状态,已经让高管们开始有些动摇了。
现在听说中国人已经掌握了乙烯设备研发中的许多关键技术,alk的高管们的想法与赫迪拉完全一致,认为已经到了向中国转让技术的时候了。
获得总部的授权之后,赫迪拉来到石油部,正式地向顾嘉桦宣布道:顾先生,经过我们alk集团董事会的认真研究,出于促进中德友好关系的考虑,我们决定,在本次江北石化的技术改造过程中,向贵国转让30万吨乙烯设备的关键技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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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企业牵头正文]372 企业牵头------------小林,你赢了。
bsp;结束了与alk的谈判之后,顾嘉桦与林振华一边握手,一边向他表示着祝贺。
他说的赢,不仅仅是指林振华如愿地获得了alk公司转让的乙烯设备关键技术,而且还是指林振华邀请安子轩、张逸华等人一起演的那场戏取得了成功。
有关这场戏中的细节,顾嘉骄是一清二楚的,对于林振华这个导演的水平,顾嘉桦由衷地感到佩服。
林振华嘿嘿地笑着,嘴里说着客气话:感谢顾司长,感谢左司长,感谢石油部和国家计委的各位领导,感谢cctv……国家计委的左济民走上前来,好奇地问道:小林,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肯定会让步呢?换成我是alk的高层,看到你们中国人有研发能力,我应当更加保守秘密才对,怎么会是相反的呢?林振华道:我也是瞎méng的。
我听一些老同志说过,西方国家向我们转让技术的时候,是有选择xìng的。
越是我们掌握的技术,他们越愿意转让,而我们未能掌握的技术,他们就绝不会转让。
他们希望通过转让技术的方法,让我们放弃自主研发。
前些天我带赫迪拉他们去石化设计院,示之以强,就是利用了他们的这种心理。
林振华所说的听老同志说起,其实只是一个托辞,他的知识来自于后世的人们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在中国向世界开放的几十年中,我们吃过不少这样的亏。
本来我们自己对某项技术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旦突破就能够形成连锁反应,这个时候,国外的大企业就来了,用极低的价格向我们转让技术,以此来打龘压我们自己的科研能力。
当然,中国人也并非傻瓜,在早期吃过一点亏之后,我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有时候还能利用对方的这种心理,将计就计,刨一个坑让对方跳下去。
bsp;左济民也是聪明人,林振华这样轻轻一点,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他点点头说道:小林,你说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我回去以后,会向计委领导做一个汇报,我们要认真地盘点一下这几年的技术引进情况,要尽量避免因为引进了技术而放弃自主研发的情况出现。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我们自己掌握了研发能力,以后就不用再求别人了。
如此就太好了。
林振华欢喜地说道,这一次,承méng左司长大力支持,否则,以我一个小小的企业经理,还真不敢cào作这样大的事情呢。
左济民微微一笑,说道:小林,你可不是什么小小的企业经理啊,你是体改委的何主任推荐过来的,我们哪敢怠慢。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何主任的工作,最近可能会有所变动。
哦?林振华一愣,何海峰的确没有跟他说过变动的事情。
他上次见何海峰,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一点时间一直忙着和alk谈判,他在浔阳和北京之前来回飞,一直也没顾上再去拜访一下何海峰。
何主任会调到什么单位去呢?林振华向左济民问道。
左济民压低声音,对林振华说道:小道消息,你不要外传。
我们委里传说,何主任有可能调到我们这里来,担任副主任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林振华拍掌称道。
何海峰现在是体改委的一个研究室主任,是正司级干部。
如果调到国家计委当副主任,就是副部级了,正式进入高官的行列。
bsp;和左济民聊完,林振华又转回头来继续和顾嘉桦沟通,他说道:顾司长,按照咱们此前约定的方案,这一次alk转让的技术,我们汉华重工是唯一的受让企业,这一点不会改变吧?为了摆平这个alk,我可是把自己能动用的资源都调过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顾嘉桦笑道:小林这话可太谦虚了,这一次,你们是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们事先说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汉华重工虽然这些年也形成了一些积累,但实力还是有限吧?30万吨乙烯这样大的项目,你们一家能够吃得下吗?顾嘉桦这话,是非常客观的。
国内建设一套30万吨乙烯项目,按当时的价格水平计算,也要70元人民币的投资,其中涉及到数百套机械以及数百个压力容器,这不是汉华重工目前的能力能够承担下来的。
在技术方面,尽管能够获得alk转让的技术,但具体到大型裂解炉、大型工艺螺杆压缩机、低温乙烯泵、大型往复式mí宫压缩机等产品的生产,仅仅依靠汉华一家的力量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要搞大型工艺螺杆压缩机,其中大型转子的制造工艺就是一只拦路虎。
这个工艺涉及到专用钢材的冶炼、máo坯铸造、锻压、热处理、jīng密加工等一系列环节,而汉华重工在这些方面并没有技术积累,即便能够从alk那里拿到所有的图纸和技术参数,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吃不下又能如何?林振华叫苦道,顾司长,我们可没有吃独食的想法,但现在石油部不出面来组织力量,我们又能如何?贺诚山在一旁chā话道:顾司长,我是参加过当年万吨乙烯攻关的,当年那个项目,就是石油部、第一机械部、国家计委几家联合组织搞起来的。
那次是真正的集中了全国的jīng兵强将,只是可惜当时全国的工业底子太bao,最后功亏一篑。
这一次,咱们有没有可能再组织一次?顾嘉桦扭头看着左济民,呵呵笑道:这事就得请左司长定夺了。
左济民道:这事也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
不过,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要让国家计委出面来搞这件事,希望不大。
现在我们计委也在搞改革,从指令xìng计划为主,转向指导xìng计划为主。
最近还有学者提出来要搞指示xìng计划,也就是说,我们连指导的权力都没有,只是向企业指出一个方向,具体怎么做,都jiāo给企业去完成了。
可是,大型乙烯设备,是关系到国家工业实力的重大装备项目啊,计委也没一点表示?林振华说道。
左济民苦笑道:像这样的重大项目,我们计委手上岂止是这一个啊?我随便给你算算,500千伏和750千伏的超高压输变电成套设备、700兆瓦水轮发电机组、2350毫米高jīng度冷轧成套设备、大型lù天矿用挖掘机、30万吨天然气运输船……你说说看吧,哪个不是关键到国家工业实力的重大装备?我们计委就算浑身是铁,也不够做成一个水轮机转子的。
呵呵,理解,理解。
林振华笑着说道,既然计委方面不可能直接出面来搞大乙烯装备,那么,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道义上的支持呢?什么叫道义上的支持?左济民一头雾水,他其实也算是个思想比较开放的官员了,但和林振华说话的时候,还是会经常被林振华的怪诞思维所雷倒。
林振华收起调侃的神sè,对顾嘉桦和左济民说道:两位司长,现在alk转让技术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敲定了,我们汉华重工作为技术的受让方,定当不辱使命,尽最大的力量把这些技术消化、吸收,并且转化为我们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
但是,我们徒有这些技术也是没用的,正如顾司长所说,以我们汉华一家的力量,不足以完成30万吨乙烯这样的大型项目,更何况,我们的目标并不是30万吨,而是80万吨,这是我向贺老郑重承诺过的。
80万吨!顾嘉桦眼睛瞪得老大,小林,你的心可真是太大了。
顾司长,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们不但想搞80万吨,我们还打算搞100万吨呢。
我们不可能永远跟在alk的背后,我们总有一天要和alk同场竞技的,而且我相信一点,他们迟早会输。
林振华牛哄哄地说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顾嘉桦轻轻地摇着头说道,他不知道林振华这些话算是豪言壮语,还是不着边际。
不过,林振华想做事,这一点顾嘉桦是看得很清楚的,对于愿意做事的人,总是值得鼓励一下的。
今天趁二位可长都在,我想请一个设想,请二位司长斟酌。
林振华继续说道。
你讲吧。
顾嘉桦和左济民同时说道。
林振华道:左司长说得对,现在由政龘府出面来组织大型技术攻关,已经不合时宜了。
政龘府应当是扮演一个指导和提供服务的角sè,具体的事情,应当jiāo给企业去做。
我们汉华重工斗胆想提出一个要求,由我们牵头,组织全国的石化系统和机械、冶金各系统的重点企业,通过经济手段组成一个战略联盟,共同攻克30万吨乙烯设备的难关。
二位司长以为如何?373 战略联盟正文]373 战略联盟------------373战略联盟林振华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几名技术人员都忍不住想鼓掌了,只是碍于有两位司长在面前,大家不便于表现得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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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骅和左济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早听说江南省有个事事敢为天下先的林经理,今天我们算是见识了。
顾嘉骅调侃道。
左济民则说:老顾,你不会是今天才见识了?这几个月咱们和小林经理一起与ALK谈判,你还没见识过他的胆魄吗?唉,我们都老了,是该让年轻人上了。
照小林这个发展趋势,我估计过不了几年,他们汉华重工就该当我们国家计委的家了。
还有我们石化总公司,迟早会成为汉华重工的下属公司的。
我们都等着给林经理当下属……喂喂,打住,打住!林振华听着两个官员在那越说越离谱,不由得汗流浃背。
不会,我只是想牵头搞一个乙烯工程的战略联盟而已,至于这样损我吗?二位司长,你们饶了我,再说下去,我就只有自绝于人民了。
林振华可怜巴巴地说道。
顾嘉骅和左济民哈哈大笑起来,林振华这个人有闯劲,心气很高,但为人很低调,这一点让两位司长都非常欣赏。
汉华重工虽然在石油部和国家计委的眼里算不上什么大企业,但好歹也有几亿元的固定资产,是江南省的一家副厅级单位。
林振华在这一段与石油部合作的时间里,一直把自己放在小字辈的位置上,连端茶倒水这样的小活也抢着干,在少年得志的年轻干部之中,这是比较难得的。
小林,你这个由企业牵头来形成企业联盟的想法,非常好。
不过,以你们汉华重工的级别和规模,与其他大型国企相比,也只能算是小弟弟了,你怎么能够调动得了他们呢?左济民问道。
林振华道:我并不需要调动他们,我只需要把他们团结在一起就可以了。
你们政fǔ官员做事情是依靠行政手段,而我们企业做事情,靠的是利益刺jī。
现在许多大型国企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如果我有几个亿的订单拿给他们,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几个亿的订单?你是什么意思?顾嘉骅敏感地问道。
dukA请记住我林振华道:二位司长,上次左司长说起过,咱们国家未来10年内,将会新建8至10个乙烯项目。
我想请计委把其中一个jiāo给我们汉华重工来设计和建造。
嚯,好大的口气!左济民夸张地说道,你一个省级企业,就想吃下一个乙烯项目?你也不怕人家说你以蛇吞象?林振华笑道:这就是我前面向左司长说的,请计委方面给我们一些道义上的支持了。
左济民道:这是道义上的支持吗?一个乙烯项目投资70亿,你居然把它叫做道义上的支持?我不需要计委直接把这个项目给我们,计委只要拿这个项目开展国内招标就可以了。
林振华笑着说,到时候谁家的技术强就能中标,如果我们技不如人,那也自然会认赌服输的。
真有你的。
顾嘉骅chā话道,这几个月时间,你已经把我们石油系统的底mō了个一清二楚。
对了,你手里还有贺老这样的老石化,我们石油系统的底,你早就清楚了。
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哪家装备企业系统地掌握了大型乙烯装置的技术,只有你们汉华重工进行了这方面的系统研究,而且很快还能够获得ALK转让的技术。
如果搞公开招标,最终还不是huā落你们汉华了?林振华坦然地说道:顾司长所言极是,我的想法正是如此。
我们汉华重工通过正常的招标程序拿到这个项目,然后用项目去吸引各家企业加盟。
这相当于我们汉华是总承包商,其他企业是分包商。
我们出技术,出规范,其他家出设备、出人、出经验,这样的组合不是很好吗?这倒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探索。
左济民说道,对了,小林,你这个想法,有没有和何海峰主任讨论过?很早以前是讨论过的,何主任对于我的想法是支持的。
林振华道。
他这话倒也不是说谎,他与何海峰在一起聊天的次数很多,类似于这样的想法,双方也的确jiāo换过意见。
林振华提出的这个方案,在后世是很平常的,但在当时的中国,还比较新颖。
何海峰是一个思想非常开放的人,对于这种具有开拓xìng的想法,一向都是非常赞赏的。
老顾,你觉得小林这个想法怎么样?左济民问道。
顾嘉骅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林振华,笑而不语。
林振华向顾嘉骅还以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顾司长,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你放心,如果我们汉华重工有发包的机会,我们肯定会把最主要的部分都发包给咱们石油系统的企业的。
哈哈哈哈!爽快!顾嘉骅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顾司长真是老……咳咳,那啥……林振华话说到一半,觉得措辞上有些不妥,连忙又咽了回去。
顾嘉骅没好气地斥道:你不就是想说我老jiān巨滑吗?我替你说出来了。
我本来是想说您老谋深算的,好像也有点贬义哦。
林振华讷讷地说道。
其实,就算顾嘉骅不bī林振华,林振华也是打算把最主要的工程发包给石油系统内的装备企业的。
乙烯项目里涉及到许多大型压力容器的制造,在国内只有几家石油化工机械厂有这样的生产经验,这些设备不发包给他们,还能给谁呢?至于上百台压缩机、离心泵之类的化工机械,林振华会给汉华重工留下一部分,但其余一些也是要发包出去的,而国内有生产经验的,同样也还是这些化工设备企业。
不过,即便是如此,顾嘉骅还是需要林振华表明这样一个态度才行,这件事涉及到石油部的核心利益,那是不能马虎的。
老左,我认为小林的建议具有可行xìng。
顾嘉骅得到了林振华的承诺,便开始为林振华说话了,当然,具体这个项目如何发包,还得请计委来把关。
此外,即使小林他们中标了,计委和石油部方面,也还是要派出一个工作小组,负责监督整个项目的执行过程。
毕竟是上百亿的大项目,完全放手是不可能的。
那好,你们石油部拿出一个意见来,毕竟对于乙烯这个东西,你们了解得更为专业。
如果你们认为小林的汉华重工具备承担这个项目的实力,那么计委方面应当是可以考虑采用这种招投标的方式的。
不过,这还是一个新生事物,我们也需要讨论一下,论证一下,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左济民道。
老左,你尽量去协调一下,我在石油部这边,也会尽快地拿出一个意见来。
我觉得小林的这个想法是非常有意义的,反正我们是要搞乙烯的,拿出一套来培养我们自己的队伍,也是非常值得的嘛。
顾嘉骅强化着左济民的想法。
大型乙烯装置的国产化,一直是石油部的一块心病。
早先看不到希望,大家也就避而不谈了,现在林振华声称自己能够拿下这样的项目,一下子把顾嘉骅心里的**又点燃了。
如果能够在自己的领导下,实现了乙烯装置国产化的零的突破,那将是多么有光彩的一笔政绩啊。
顾嘉骅知道,林振华是企业里的人,成绩再大,也不可能盖过官员的风头,而在官员之中,顾嘉骅无疑是最有资格享受这个荣誉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顾嘉骅对于推进这个项目的积极xìng就异常高涨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不是一套,而是……最起码两套。
听到两位官员都支持自己的意见,林振华开始得陇望蜀了,我的意思是说,计委要批准这8至10套乙烯设备,肯定也不是同时批准的,前前后后,怎么也得拖出四五年时间。
我们可以先做一套,如果成功了,那么计委就再给我们一套。
老顾,你看看,我说小林是打算替我们计委当家?左济民笑道,看来我还太保守了,我原来以为要过几年,结果小林现在就开始替我们做主了。
林振华道:左司长,我的意思是说,计委这边毕竟是管宏观经济的,对于具体的技术问题,肯定了解得不够。
乙烯项目未来的发展趋势,必然是大型化,80万吨甚至100万吨的规模,在十年后必将成为主流。
如果咱们一下子就上马10套30万吨的,未来就会成为jī肋。
依你之见呢?左济民问道。
林振华道:依我之见,我们可以先上马3至4套30万吨的设备,其中1套jiāo给我们汉华重工来组织建设。
有这3至4套设备,已经能够基本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了。
我们会尽量利用这1套30万吨设备,来形成我们的研发和制造能力,再往下就可以直接冲击80万吨了。
好!我完全赞同。
顾嘉骅说道,小林说得非常对,乙烯的大型化是未来的必然趋势,我们国家目前没有引进更大规模的乙烯装置,只是受到财力的限制而已。
如果我们有可能形成独立自主的80万或者100万吨乙烯装置制造能力,那我们就相当于一步跨入世界石化行业的先进国家行列了。
374 计委副主任从石油部出来的时候,韦东齐和贺诚山都像喝醉了酒一样,满脸通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走到大街,韦东齐就拉住了林振华的手,说道:林经理,你今天说的这些,真的能够实现吗?当然能够实现。
林振华平静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韦东齐脸露出一种陶醉的神色,即使是梦,也是一个美得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啊。
林振华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讨饶道:喂,老韦,你能不能正常点,你这一诗性大发,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啊。
韦东齐哈哈笑道:林经理,你不知道?我读大学的时候,是学校里青年诗社的成员呢,不过,我都30多年没有写诗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贺诚山老爷子也开始诗兴大发了,老一辈人都是有点古文功底的,张嘴来句诗不算什么。
二位,二位,你们不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林振华郁闷地说道。
今天谈的事情,对于汉华重工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大事,但不至于让两个加起来120多岁的老工程师高兴到这个地步?韦东齐道:林经理,我加入汉华已经三年多时间了,我亲眼看着在你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所以我相信,只要你说出来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实现。
0万吨乙烯,这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可是听你的意思,最多10年时间,咱们就要把它搞出来了!怎么,你觉得我浮夸了吗?林振华问道。
韦东齐摇摇头道:完全没有。
刚才你和两位司长讨论的时候,我和贺老也在分析你说的思路,我们两个人觉得,如果你说的全国大协作能够搞成,再加咱们汉华重工一贯的做事风格,10年之内冲击0万吨乙烯,是完全可能的。
贺诚山也说道:没错,我已经认真分析过了,虽然还有不少困难,但这些困难应当都是我们能够解决的,我对这个项目非常有信心。
好,你们二位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
林振华道,咱们需要安排一下,抓紧时间接收LK公司的技术资料,同时开始和各家预想中的协作单位进行接触,了解一下他们的技术实力。
老韦,贺老,你们二位都是石化系统的老人了,你们把各家企业的情况梳理一下,最好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熟人,我们马就要开始和他们联系了。
没问题!我们马就去准备。
韦东齐和贺诚山一齐答道。
因为时间还早,林振华便交代韦东齐和贺诚山先回宾馆去休息,自己则坐车到了何海峰的办公室。
嗬,小林,今天脸色不错,怎么,谈判的事情成功了?何海峰一见林振华便这样问道。
这些天林振华一直没有时间来看望何海峰,不过两个人一直都有电话联系,对于谈判的进程,何海峰了解得不少。
林振华笑道:成功了,LK公司的谈判代表已经正式通知我们,他们同意在这一次江北石化的技改项目中,向我们转让30万吨乙烯装置的关键性技术资料。
我们汉华重工是技术的受让方,唯一的受让方。
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国家的乙烯装备水平,该出现一个大的飞跃了?何海峰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高兴。
他虽然不懂化工设备,但对于大型乙烯装备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还是有所认识的。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对工业的认识往往局限于自己身边的消费品,例如汽车、手机之类的。
但真正代表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却是那些重工业装备。
以家用小轿车为例,它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代步工具,10万元或者100万元的汽车,在功能方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
能不能造出全球顶尖的汽车,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其实是无足轻重的。
但重工业装备就不同了,大型发电设备、大型输变电设备、大型石化设备等等,都是关键到国家经济命脉的东西。
如果一个国家不能制造这些装备,那么就只能伸着脖子任人宰割了。
乙烯装备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大型装备。
乙烯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聚乙烯、合成橡胶、涤纶、维纶、合成洗涤剂等,都是由乙烯生成的。
据资料显示,2010年全中国乙烯的年需求量达到2500万吨,至2020年更是将要达到4000万吨以。
为了满足国内的乙烯需求,中国至少需要建设30套以百万吨级的乙烯成套装置,而到2000年前后,国内一套百万吨级乙烯装置的总投资一般在200亿元以,其中设备部分为70亿元左右。
从这些数字就可以看出,掌握乙烯装备的制造能力,对于一个大国来说,是何等重要。
拿到LK的技术资料,只是一个开始,要真正形成装备制造能力,还有许多障碍要克服的。
林振华低调地说道,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顾嘉骅和左济民两位司长已经原则同意,给我们一套乙烯设备的订单。
我们打算利用这套订单,来形成一个乙烯设备的战略联盟,把国内有实力的企业捆绑起来,共同冲击这个技术难关。
怎么样,有把握吗?何海峰关切地问道。
林振华点点头道:难度肯定是有的,但已经不是什么无法克服的难关了,只是花的时间多少,以及花费的投入多少的问题。
过一段时间,我打算带老韦、贺老他们,去各家大型石化企业串串门,再摸一摸大家的底。
嗯,应该去实地考察一下。
何海峰说道,对了,如果下去的时候遇到什么障碍,你可以和我联系,也许我能帮你们一些忙的。
林振华笑道:巧了,我还正打算问你这件事呢。
我听左济民向我透露,说你有可能到国家计委去当副主任,此事可当真啊?何海峰道:他说的没错,现在这件事基本定了,我现在正在移交手里的工作,估计很快就要到计委那边去班了。
林振华问道:老何,去国家计委这件事情,是面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何海峰道:主要还是我自己的意思。
计委那边过去也联系过我,他们认为我在中龘央领导身边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对政策的把握比较好。
不过,我此前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过去。
现在怎么又下定决心了?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其实和你还有一些关系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振华有些糊涂。
何海峰道:次你在我这里,跟我说了一句话,对我很有启发。
你说我们体改委是风口浪尖的单位,思想碰撞非常严重。
后来我认真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是有道理的。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也一直都在努力地保持一种不偏不倚的立场。
但现在看来,要想继续不偏不倚恐怕很难做到了。
怎么……呃,算了,这些事我也不需要知道。
林振华有心追问一句,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在0年代末的这个时点,关于中国改革的路径和最终模式,有着许多的争论,这种争论也同样体现在高层中间。
何海峰说自己已经很难保持不偏不倚的立场,指的就是这一点。
高层争论的结果,林振华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其实也已经是非常清楚的,他没有必要让何海峰向他透露这种具有一定密级的信息。
到国家计委去也挺好的,其实我一直希望能够做一些实务工作。
政策方面的理论研究,我已经做了六七年,也快做腻了。
何海峰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不过从我个人来说,倒是很希望你到国家计委工作哟。
林振华说道,我们马就要搞全国性的大协作了,有你这位国家计委的副主任给我们当后盾,我的底气就更足了。
何海峰道:后盾不后盾的,可不敢说。
不过,我对于计委的工作倒也有一些想法,到时候肯定还得请你给参谋参谋。
次你跟我说起的打通长江黄金水道的设想,我和计委的同志已经讨论过了,大家都觉得很有启发。
近日计委就会与交龘通部、水利部等部门联合发出一个通知,规定未来长江自宜昌以下的江面,任何新建桥梁的净空都必须控制在40米以。
太好了,老何,我代表长江中游四亿人民感谢你。
林振华说道。
你不觉得自己代表的人有点多吗?何海峰调侃道,你要感谢,就感谢你自己好了。
现在大家都在关注沿海开放,谁也没有考虑到20年以后长江中游的发展问题,是你最早提醒我们注意这个问题的,所以,要说功劳,主要的功劳还在于你自己呢。
老何,我的原则是:第一,功劳永远都是领导的。
第二,如果功劳是我自己的,请参见第一条。
林振华嘻皮笑脸地说道。
何海峰哈哈大笑:小林,你现在也是一个副总经理了,说话的时候,嘴是不是也该有个把门的?老是这样没正形地说话,大家会觉得你不够稳重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闲天,林振华闪烁其辞地提醒何海峰,要注意未来一两年内国内和国际政治的突发情况,何海峰神色凝重地记下了。
他虽然不知道林振华所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林振华是根据什么而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但他明白一点,林振华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话。
好了,老何,我告辞了。
你的升官酒,我就不去喝了,改天何副主任如果有空,欢迎到我们浔阳去指导工作。
林振华站起身向何海峰告辞。
何海峰起身相送,说道:怎么,小林,也没空到家里去坐坐吗?林振华摇摇头道:没时间了,和LK的技术转让协议还要进一步讨论,此外,我们还要去找协作厂家交流。
对了,今天晚陈天还帮我约了一个人呢,我也得去见见。
干什么的人?何海峰随口问道。
一个倒爷。
林振华道,不过,是一个国际倒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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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国际倒爷陈天约林振华见面的地点,是在王府井的东来顺。
林振华赶到的时候,陈天和他要介绍的人已经先到了,正坐在一张餐桌边上聊着天。
那人中等身材,西服革履,看起来像个成人士的样子,不过从他那黝黑的肤色中,林振华还是能够看出,这位仁兄应当也是吃过苦,受过累的。
不好意思,二位,我来晚了。
林振华走上前去,带着歉意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来。
陈天带来的那人连忙站起身来和林振华打着招呼。
陈天没有站起来,以他和林振华的交情,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客套了。
他指了指那人,对林振华介绍道:吴杰,沈阳达瓦贸易公司总经理。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哈哈,我这个总经理是个光杆司令,和林总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总经理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小兵小卒了。
吴杰哈哈笑着说道。
陈天在事先向林振华介绍时,说过此人是一位国际倒爷,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他和林振华是初次见面,却表现得热情异常,一看就知道平时是习惯于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
两个人谦让了一下之后,分别落座了。
服务员走过来,问道:各位,吃点什么?吴杰看了看林振华,说道:林总定吧?林振华摆摆手道:可别让我定,我最不擅长于点菜了。
林总太客气了。
吴杰说了一声,然后转向陈天,说道:要不,陈总来决定吧?今天说完了,最后我付帐,谁也别跟我抢,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陈天笑道:我才不跟你抢呢,我和振华都是替国家当差的,企业有再多的钱,也不是我们的。
只有你吴总是自己挣,自己花,不让你付帐,还能让谁付帐?陈总这话真是太客气了,正因为你们二位都是给国家当差的,我才没和你们比呢。
个人再有钱,能跟国家比富吗?不过,今天是我诚心诚意请二位,二位能够赏光,我都觉得是祖坟上冒烟了,哪敢让二位付账。
吴杰非常谦恭地说道。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
陈天作为一名官二代,从来都不知道啥叫客气。
从他的角度来看,能够替吴杰联络林振华,还在百忙之中陪吴杰吃饭,的确已经是非常给吴杰面子了,哪里还有抢着付帐的道理。
他抬起头对服务员说道:你也甭问了,到东来顺,自然是吃涮羊肉,半斤一盘的羊肉,先来10盘,不够再加。
再来两瓶二锅头。
吴杰补充道。
呃……好吧,客随主便吧。
林振华无语了,反正自己无财无色,一切就听陈天安排吧。
酒和肉很快就端上来了,铜火锅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三个人一边涮着肉吃,一边喝着二锅头,几杯酒下肚,聊天的气氛便热烈起来了。
听陈哥说,吴总是做贸易的,具体做些什么贸易?林振华试探着对吴杰问道。
吴杰道:我算搞什么贸易,我就是一个国际倒爷而已,主要是跑苏联。
你看我的公司名字,叫做达瓦贸易公司,在苏联,我这个公司就叫做达瓦里虚公司。
达瓦里虚,在俄语里就是同志的意思。
原来是这么个达瓦。
林振华点了点头,吴总原来就是在外贸部门工作的吗?吴杰摇摇头道:我是个工人出身。
我父母都是当工人的,钢铁厂的工人。
我最早是顶替进了厂,每个月拿300多大毛,刚够自己吃饭,加上抽烟喝酒。
烟都不敢买好烟,一买好烟就超支了。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索性就辞了职,自己干了。
林振华哑然失笑了,他想起了熊立军当年的样子,和吴杰还真有得一拼。
熊立军下海是受到林振华的鼓动,不过,现在看来,即使没有林振华这样一个穿越众,熊立军最终也会下海的,正如面前这位吴杰一样。
我最早下海的时候,就是倒腾点电子表、蛤蟆镜啥的。
那时候还抓投机倒把的呢,我也不敢公开卖,就找个小街小巷的,托在手上卖。
就这样,干了好几年,也存下了点钱。
吴杰继续说着自己的发家史,前两年,咱们国家和苏联的关系改善了,有几个哥们跑到满州里那边去和苏联人做边贸,赚得挺凶的。
我一看,这也是一个门路,也就跟着他们跑起来了。
除了军工方面的渠道之外,林振华也一心想打通与苏联的商业往来,为此,他专门还与陈天探讨过这件事。
不过,这几年他四处奔波,日理万机,也的确没有时间专门去实施自己的苏联攻略。
现在陈天把这个吴杰介绍给他,其实就有帮他建立与苏联的联络这一想。
吴总和苏联这边做贸易,主要是做哪些方面的产品?林振华问道。
轻工业品。
吴杰道,原来我光以为咱们中国的轻工业产品差,到了老毛子那里一看才知道,他们的轻工业,比咱们还差。
就这么说吧,半导体收音机,在咱们这算是挺稀松平常的货色了吧?在苏联这玩艺就特别缺。
我在莫斯科住宾馆,临了送了个半导体收音机给服务员,好家伙,她接到那收音机的时候那个激动劲,就跟在咱们这,有外国人送咱们一个大彩电似的。
有这么夸张吗?林振华有些不敢相信,在后世,他倒是听说过许多关于前苏联轻工业落后的传闻,但说到人家连个半导体收音机都做不好,似乎有些太夸张了。
陈天嘴里塞满了羊肉,漫不经心地说道:振华,吴总说的这个,太正常了。
苏联人把国家的那点资源,全折腾着搞军工了。
他们有个笑话,说一个航天专家在莫斯科能够接收远在南太平洋上空的卫星发来的信号,却收不到莫斯科电视台的电视节目信号。
可不是吗。
吴杰听到陈天支持了他的说,觉得颇有面子,情绪更加高涨了,我在莫斯科住宾馆,他们宾馆里的电视机就收不到节目,全是雪花点。
然后呢?林振华问道。
然后我就不看了,反正这俄语我也听不太懂。
老毛子国内的电视节目比咱的还不如,连个带色的都没有。
吴杰不屑地说道。
林振华挠了挠头:呃,我是问然后你和苏联人做什么生意。
哦,你问这个啊。
吴杰道,我就是把咱们中国的轻工业品,倒腾到苏联去,什么家用电器啊、服装啊、餐具啊,反正咱们这街上随便能买到的那些东西,到了苏联都是抢手货,价钱相当于咱们这边的两三倍。
对了,还有烈酒,那是老毛子最喜欢的东西,他们也喝不出个酒好酒坏,就知道度数越高的越好。
工业霸主吧更新组那你卖了货,就带着卢布回来换民币吗?林振华继续问道。
那哪成啊。
吴杰道,拿卢布回来换人民币,一是不好换,二是换的汇率低,赔大了。
我是用卖轻工业品得的钱,在苏联国内再买他们的东西,运回国内来卖。
苏联有什么可以卖到中国来的东西?林振华问。
吴杰得意地说道:有啊,苏联的皮大衣啊、望远镜啊,都挺便宜的,我就往回倒腾。
不过呢,现在往回倒腾这玩艺的人越来越多了,有点不太好出手。
那你没想办再拓展点其他的渠道?林振华随口问道,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利用吴杰这个人,不过,考虑到几年后苏联将要解体的情况,林振华还是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些熟悉苏联情况的人,以便届时到苏联去拣些洋落。
听到林振华的问话,吴杰稍稍沉了一下,然后说道:林总这话问着了。
其实,我这次托人和陈总联系,就是有意想拓展点其他的渠道。
你们知道吗,现在苏联最便宜的东西不是皮大衣这些,而是……说到这,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天和林振华的表情,以决定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说下去。
林振华看了看陈天,陈天用正在夹肉的筷子头指了指吴杰,说道:吴总,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咱们今天就是哥们聊天,这里也没外人,没人治你的罪。
吴杰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陈天的承诺,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现在苏联最便宜的东西,是军火。
376 都是好东西军火!林振华几乎要跳起来了,这位仁兄想玩什么呢,莫非还打算从苏联倒腾军火到中国来?他有心对吴杰说点什么,转念一想,似乎这事还轮不到自己来关心,陈天就是秘密战线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也是归陈天管的吧?他又扭头去看陈天,只见陈天还在那认真地涮着肉,似乎吴杰说的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已。
林振华这才知道,自己的修炼夫,与陈天相比,还差着那么一点。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干秘密工作的,还真有点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定力。
呵呵,吴总,你接着说。
林振华想清楚了自己的角色,便轻松地笑着对吴杰说道,苏联为什么军火会便宜呢?吴杰说道:林总可能不太了解,陈总在这方面应当是比较清楚的。
苏冇联现在国内乱得很,有能耐的人拼命捞囘钱,没能耐的人捞不到钱,也不乐意干活了。
尤其是军囘队这边,基本上已经失控了,当兵的直接把枪囘支弹囘药之类的偷出来换酒喝,只要你肯定给钱,想要原子冇弹人家都能给你弄到。
陈哥,苏冇联真的乱到这个程度了?林振华对陈天问道。
陈天脸色阴沉着点了点头,说道:真ТMD不知道这帮孙囘子是干什么吃的,好端端一个国囘家,让他们弄成这个鸟样子。
陈天和林振华的背景不同,想也不同。
对于林振华来说,苏联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他想得更多的,是未来苏联解囘体之后,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此外,在林振华的心目中,强大的苏联是中囘国的一个潜在威胁,苏联衰败了,对中囘国是有好处的。
但陈天的想就大不一样了,像他这样的干囘部子弟,从小就从父辈那里接受过关于苏联是社囘会主囘义老大哥的观念,他知道苏冇联曾经的强大,而且也无比羡慕过这种强大。
此外,他们还是看着诸如《莫斯科保卫战》这类苏联影片长大的,用现在的话说,属于铁杆的苏粉。
看着自己昔日心中的偶像轰然倒地,他的心情是非常郁抑的。
吴总,你不会是想从苏冇联倒腾一批枪龘支弹龘药到国内来卖吧?林振华半天玩笑地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吴杰连忙说道,虽说是人为财sǐ,鸟为食王,我还没到为了挣点钱就乐意把命搭上的份上。
如果从苏联倒腾点qiāng龘支弹龘yào过来,我估计还没等我走出火车站,jǐng冇察就已经把我逮了。
林振huá道:那你刚才说最便宜的是jun火,这对你也没意义啊。
吴杰道:林总有所不知啊,这jun火并不只是qiāng龘支弹龘yào,这坦囘克也算jun火啊。
现在苏联的坦囘克也就是mài个废铁的价,如果能拉回来,那全都是好钢材啊。
你不会是想把坦囘克nòng回来回炉吧?林振huá问道。
这个就要问问陈总的意思了。
吴杰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说,陈总这边有点路子。
如果能够帮着通关,把这些坦囘克nòng回来chāi解、回炉,绝对是高利润。
你如果能nòng到的话,通关不成问题。
陈天应道,你只要保证坦囘克里没有炮弹就行,有炮弹我可帮不上忙。
这些坦囘克nòng回来,咱们的部囘队是不是能够用上?林振huá异想天开地问道。
陈天摇了摇头,说道:用不上,咱们的部囘队不比当年了,当年我爹他们打jiāng山的时候,缴获什么武囘器就装备什么武囘器,拣辆小曰本的九二式坦囘克都当今宝贝。
现在部囘队讲究正规化,装备要符合标准,这样才能实现后勤保囘障。
吴总能nòng到的坦囘克,多半也是苏联jun囘队里濒临淘汰的坦囘克,部囘队里的指挥guān虚报一个报废,就nòng出来了。
最新装备应当还是管得比较严的,咱们nòng不到。
陈总的确是懂行。
吴杰翘囘起大拇指称赞道,的确是这样,我们能nòng到的,都是快报废的装备。
nòng回来当废铁回炉没问题,真想拉去打仗,我看悬。
哦,如果是这样,那和我这边恐怕没什么关系了。
林振huá失望地说道,要论废钢烂铁,他从德囯也进口了不少,还没打算再从苏联nòng旧坦囘克来回炉,毕竟他也不是开钢铁厂。
吴杰说的这些事情,充其量也就是和陈天有点关系,这还要看陈天是否有兴趣参与。
林振huá刚刚把话说完,陈天便摆了摆手,说道:振huá,不是这样的,今天我请你过来,恰好是因为觉得吴总和你有可能进行合作。
林振huá道:是吗?依陈哥看,我和吴总之间,能够怎么合作?陈天转头对吴杰问道:吴总,你刚才说到苏联jun囘队里的士bīng连武囘器都敢偷出来mài,那么我打听一下,他们敢不敢把jun工厂里的设备偷出来mài掉?当然敢了。
吴杰瞪着眼睛说道,你还别说,我真碰上过问我要不要机器设备的。
是在wū拉尔那里,那家工厂也不知道是造炮的,还是造坦囘克的,总之,老大的厂子了。
他们那个厂里就有人来问我,想不想要设备。
都有什么设备?听到设备二字,林振huá来了情绪。
前苏联的工业基础是非常扎实的,有不少非常好的设备。
在苏联解囘体后,这些设备有一些liú囘到了西方,有一些则因为无人管理而逐渐报废了。
如果现在能够提前下手,那么能拿到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吴杰是在钢铁厂当过工囘人的,对于机器设备也多少有些了解,听到林振huá问起来,他便掰着手指头给林振huá算开了:有车床、铣床、锤床,都是那种大型设备,最大的锤床有能够锤五米深孔的。
还有锻机、炼钢炉、自动焊机。
就这么说吧,工厂里用得上的东西,人家都有,而且都能往外mài。
没人管吗?林振huá目瞪口dāi地问道。
陈天叹了口气,说道: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这两年,苏联搞新思维,戈尔巴乔夫大规模地裁jun,囯防投入也大幅缩减,所以许多jun工企业都已经停产了。
工囘人们发不出工囘资,zhèng冇府也拿不出钱来救济,所以各家工厂只能是自己想办fǎ周转。
把设备nòng出来mài掉的情况,已经非常普遍了。
不过,据说我们有一些搞外贸的单位,从苏联nòng回来高精度机床之后,就是直接chāi解,当成废钢回炉了。
不会吧?这多可惜啊!林振huá道,苏联的高精度机床啊,怎么也比咱们囯产的机床要强得多吧?陈天说道:现在搞中苏贸易的,基本上都是私人企业,很多人本身也不懂工业,搞不清楚这些设备的价值。
此外,他们有些是通囘过走私渠道把设备nòng回来的,不敢公开交易,所以也只能把这些设备当成废铁处理了。
你呢,吴总?林振huá看着吴杰问道。
吴杰支吾了一下,小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从苏联nòng回来一批机床了,正在琢磨着怎么出手呢。
我倒是找了几个在厂子里工作的哥们,结果他们说他们的厂子也不景气,现在都恨不得把机床往外mài呢。
林振huá无语了,刚才他还在咸叹于苏联的衰败,其实此时的中囘囯,也正面囘临着非常严重的困难。
不过,苏联的困境是全囯性的,整个经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中囘囯囯内的困境是结构性的,主要矛盾在于大量传统囯企的改囘革步履维艰,经营十分困难。
与囯企相反,大量的乡镇企业却处于异jun突起的状态,生命力非常旺囘盛。
吴杰活动的区域主要是在东北,东北作为中囘囯的老工业基囘地,囯企众多,在80年代末期十分不景气,这也就难怪他倒腾回来的机床无fǎ出手了。
这些机床原则上我都要了。
林振huá说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到时候要派人去看机床的完好程度,以及性能指标,报废或者过时的机床我肯定是不要的。
至于价囘格方面……价囘格方面,你看着给就行了,只要比废铁的价高一点就成。
吴杰连忙说道,他这话说得其实挺艺术的,他声明要比废铁的价囘格高一些,就暗示着林振huá不能把这些机床看成废铁。
只要这些他用废铁价mǎi来的机床还能被视为机床,那么价钱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太低的。
价囘格上,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林振huá承诺道。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些机床的确很好,他可以给吴杰一个像样的价囘格。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黑心商人,他的信条是追qiú共赢吴总,我觉得设备的生意,倒是值得做起来。
林振huá道,怎么样,咱们商定一个合作方案,我回头安排几个专囘业人囘士,和你一起去苏联,如何?那当然好,你们看中什么,我就去跟苏联人谈。
老囘máo子的工厂里好东西多得很,只要咱们肯给钱,他们什么都乐意mài。
对了,苏联人现在最喜欢的不是卢布,也不是咱们的人囘民币,他们最喜欢的,是美元。
美元我倒是可以想办fǎ筹到一些。
林振huá无所谓地说道。
真的?吴杰眼睛一亮,林总,如果你能nòng到美元的话,我知道从苏联还能nòng到另外一些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这些东西,人家开的价钱可是比较高的。
377 至宝林振华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知道,吴杰现在要说的事情,才是今天这顿晚饭的核心。
吴总,只要东西好,价钱不是问题。
林振华学着陈天的淡定样子说道。
吴杰把椅子向林振华这边拉了拉,凑近林振华身边,说道:我听陈总说,你是一个特别在乎技术的人,每年花很多钱搞技术。
现在我能够弄到苏联的技术资科,林总你感不感兴趣?都有什么样的技术资科?林振华问道。
吴杰道:什么资科都有,乌拉尔那边,有一大批大学、研究所,还有大型工厂,这些单位里都有研究资料。
这些资科全部都是保密的,但现在没人管了,技术人员就把它们弄出来,要往外卖呢。
我听说现在美国人、欧洲人,还有日本人,都在拼命想弄到这些资科,就是咱们中国人还没有出手。
林振华问道:你看过这些资科吗?吴杰道:我接触过几个苏联人,他们急于要向我推销这些资科,也拿过几份给我看,是关于特种钢材的配方资科。
你也知道,我就是钢铁厂出来的,虽然技术上不懂啥,可也知道这种配方资科都是宝贝啊。
炼钢的时候添什么微量元素,什么时候添,冶炼温度是多少,还有炼出来的钢材各项性能指标怎么样,写得一清二楚的。
一种钢材的资科,给个100美元人家就卖了。
100美元?林振华倒抽了一口凉气。
开发一稀特种钢,有时候要反复试验数百次,甚至数千次,花半上百万美元甚至更多。
现在把实验结果以区区四美元卖掉,这真是败家败到极点了。
特种钢材从定义上说,是指应用于特殊行业的钢材。
比如说航母上用的甲板钢,要耐磨、耐冲击、耐飞机尾焰的高温,还要不易变形,这就是与普通的钢材大不相同了,属于特种钢的范畴。
还有一些特种钢的性能要求更为奇特,使用范围也更窄,可能全世界一年的需求量也不过是几吨甚至更少,有些小企业就是靠一两个秘密配方活着,一年卖特种钢赚个几十万美元,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前苏联在科研方面的投入是非常慷慨的,而且也是非常粗放的。
有些时候,领导人脑子一热、下一个指令,下面的人可能就会一口气开发出几百种稀奇古怪的技术。
等到技术开发出来之后,领导人却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这些技术就静静地躺在档案室里,成了一堆废纸。
如果真能够用买废纸的价格,买到这些前苏联花费数以千亿计的资金开发出来的技术,那可真是拣着宝了。
和这些技术的价值相比,什么皮大衣、望远镜之类的,简直就是垃圾。
吴总,我再详细地了解一下,他们开价100美元,卖的是最终的配方,还是所有的实验资科?林振华继续问道。
吴杰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没谈过,不过,听他们那意思,最终的配方都卖了,实验资科之类的,应当也就是一个添头了吧?我听他们说起过,他们档案室里那些记录实验过程的文件,堆得都要发霉了,正在商量着拉到造纸厂去当纸浆原科呢。
浪费啊!这些实验资科也都是宝贝啊!林振华忍不住哀叹道。
有一些人的心目中,最终的实验结果才是有价值的,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为了得到一个最理想的结果,技术人员们可能要进行数千次的实验,这些失败的实验记录本身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因为它可以告诉你哪条路是走不通的,这样永来你就没必要再去重蹈覆辙了。
林振华曾经听人说起过一个故事,说某单位引进了一项国外的先进技术,并试图在此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开发。
技术人员们提出了各种改进的方案,结果全都失败了。
后来,对方的技术员过来了,告诉我们的技术员说,这些改进方案都是他们曾经试验过的,并且都被证明是无效的。
如果在引进技术的时候,能够同时把对方的失败记录也引进过来,那么这样弯路就不至于出现了。
此外,有时候失败的实验可能会包含着一些重大的启示,科学史上有过无数这样的先例,科学家们在实验一项技术的时候,由于失误或者其他原因,竟然无意中取得了更有价值的成果。
林总,现在苏联的情况就是这样,莫斯科那边多少还有人管,到了远东这边,就是天高皇帝远,根本没人管事了,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弄到。
如果你对这些技术资料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全弄过来。
吴杰说道。
我当然感兴趣。
林振华道,吴总,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太重要了。
这样,我这边会安排几个人,请你带他们过去和苏联的技术人员联系,他们能够判断哪些资料有价值,哪些资料没有价值。
具体的交易过程,由你掌握,你该从中挣多少钱,我们都可以商量。
老吴,林经理是个厚道人,你可不能黑他哟。
陈天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一句。
这是不可能的!吴杰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急赤白脸地说道:我虽然是个倒爷,可是我也爱国啊。
我知道,陈总、林总,你们都是给国家干大事的,我黑谁也不能黑你们啊。
这些技术资料,有些人弄到手以后,就转手卖给日本人去了,我不干这种事,我要卖也是卖给咱们中国自己人,是不是?呵呵,吴总误会了。
林振华连忙打圆场,陈哥也是关心我,我这个人倒是一向没什么经济头脑,对价钱什么的,不太了解。
吴总的为人,我是充分相信的,技术资料方面的问题,我就拜托吴总了。
我肯定也不能让吴总白跑腿的,该你拿的利润,怎么也得保证,这也是吴总的辛苦钱嘛。
那是,那是。
吴杰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吃过饭,三个人离开了东来顺。
吴杰打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他自己所住的宾馆。
林振华则上了陈天的吉普车,让陈天送他回宾馆。
车一上路,林振华便对陈天感激地说道:陈哥,今天可真谢谢你了,你给我引见的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
呵呵,我就知道你对他会有兴趣的。
陈天道,他是经人介绍找到我的,本来是想向我推销那些技术资料,可是我对技术了解不多,也没知道这些资料的价值何在,所以就把他引见给你了。
林振华笑道:陈哥,你这话可就言不由衷了。
就算你对技术了解不多,你们系统内各种能人可不少,不可能没人了解这些资料的价值?我看你找我来,分明是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的。
知我者,林总也。
陈天也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吴杰向陈天推销这些技术资料的时候,陈天已经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些资料的价值。
他本来就是在秘密战线上负责搜集技术情报以及技术装备的,即便是在专业上不太对口,便对于情报价值的敏感性是远高于林振华的。
陈天自己没有与吴杰进行交易的原因,在于他手头没有足够的经费。
他也曾去找过科工委的洪丰、宋定祥等人,他们对于苏联的技术资料也表现出了深厚的兴趣,但却只愿意为他们所需要的资料买单,能够拿出来的钱是非常有限的。
苏联这些从各个研究所、高校、工厂里所流失出来的技术资料,本身是良莠混杂的。
人家开价说100美元一份资料,也是有道理的,那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资料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价值。
要想去芜存精,筛选出有价值的资料,需要花费大量的成本,而这样的成本,无论是陈天还是科工委的洪丰,都无力承担。
安全部门和国防科工部门听起来风光无限,但事实上离了钱也都是寸步难行的。
国家给这些部门的财政拨款毕竟是有数的,方方面面分摊下去之后,能够留下来干点大项目的钱就非常有限了。
像刘向海那个推进器研究所,一年的经费也就是几百万,发完工资之后,剩下的钱也就够维持日常的一些科研工作,根本别指望还有余钱来买什么苏联的废纸。
在这种情况下,陈天便想到了林振华。
他知道林振华手上有钱,而且林振华对于技术的痴迷是别人无相比的。
陈天的想非常直接,他希望林振华出钱与吴杰合作,把苏联的这些宝贵资料购买回来,然后他再想办从林振华手里把自己需要的那部分资料弄走。
这样一来,出钱的是林振华,而得到实惠的是国家。
林振华称自己是个冤大头,指的就是这个了。
陈总,我可告诉你,这些资料到了我手上,我也会待价而沽的。
什么技术值多少钱,我心里也有数。
你们如果想要从我手上弄到这些资料,同样得给我付钱,少一分钱,我也不卖。
林振华严正声明道。
陈天笑道:振华,别价,咱们好歹也是合作伙伴不是?你要去苏联弄资料,也离不开我们给你帮忙?到时候我们拿小头,你拿大头。
涉及到国防方面的资料,我们拿走,涉及到民用科技方面的,全归你了。
378 白拣一般37白拣一般林振华在陈天面前自称冤大头,其实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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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要从苏联往回弄资料,离开安全部门的支持,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仅仅是一两份图纸,以目前苏联的乱象,随便混在哪件货物中运回来也都可以。
但现在他所盯的,是数以万计的资料,即便是用火车来装,估计也得若干节车皮,这可就不容易蒙混过关了。
这样的难题放到陈天手里,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实在不行,他可以利用走私贩子的通道把东西弄回来,反正边防和他们本来也是一家的。
既然需要请陈天帮助,那么陈天收点过路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其实陈天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些与国防工业相关的资料而已。
林振华把这些资料提供给陈天,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陈天要这些资料,是用于国防工业系统,与林振华所涉足的民品市场并不冲突。
好,看在陈哥帮我牵线的份,我可以少收点钱。
林振华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
刚承诺完这点,他马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陈哥,你要资料也可以,不过,翻译整理这些资料的工作,你得帮忙。
陈天道:开玩笑,这事我哪帮得忙?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差不多得从苏联搬一个图馆回来,你算算看,这得有多少人手才能把资料都翻译过来?我没让你出人手。
林振华道,但你帮我找块场地应当不困难?陈天一愣,问道:怎么,这些东西你不打算弄回浔阳去处理吗?林振华摇摇头道:我刚才盘算过了,这些资料估计只能放在北京处理。
能够处理这些资料的人,一要懂俄语,二要有一定的专业背景,而且起码要不少于100人。
这么多专业人员,我只能在北京才能凑齐。
你说得对。
陈天也回过味来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人手的问题,我也帮你打听一下,我知道有一些高校、科研院所里有过去学俄语的教授、工程师之类的,我们可以把他们聘过来。
当然,他们的报酬得归你出。
嗯振华答应了。
他刚才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如果要雇100名专业人员来做这些资料的翻译、整理工作,按月薪200元计算,一年是24万,这个费用他是完全能够承担得起的。
【d】未来,从这些资料中哪怕只是找出一份有用的,其价值也远远不止24万了。
陈天继续说道:至于场地,我倒是有现成的。
香山脚下有一个废弃的军营,原来是北京军区一个作训团的驻地,百万大裁军以后,就撂荒了。
我回头联系一下,把这个军营拨给你用,你看如何?太好了!林振华喜出望外,陈哥,这个军营以后是不是就归我用了?实在不行,我出点钱买下来也成啊。
你先用着,我估计部队也不会再想要它了。
陈天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如果实在想出钱的话,就出点钱帮我们系统盖两幢房子。
这个……从长计议。
林振华笑着把陈天的话当成了拂面的清风。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林振华一下子又多了一项工作内容,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忙得四脚朝天,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了。
林振华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调动了包括卫景文、范世斌、刘兆华、王海胜等在内的一批技术人员,让他们分期分批随着吴杰一起前往苏联,去洽谈购买技术资料和设备的事情。
一开始,到苏联去的这些技术人员还想着精挑细选,讨价还价。
到后来,大家终于认识到,苏联在长达70年的时间里所沉淀下来的技术实在是浩如烟海,要一样一样地去挑选,没有十年八载的时间就不可能完成的。
悟透了这一点之后,大家也就不再费神了,只要是觉得大概过得去的资料,一律打包买下,然后装车运回中国。
苏联的情况,正如吴杰所说的那样,已经完全失控了。
各个单位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给自己谋私利,只要有人肯出钱,让他们卖什么东西都可以。
无数有形和无形的财富,就这样迅地流失出去了。
在北京西北郊的山里,一座沉寂已久的军营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先是来了一支建筑队,把几处原来用于存放武器弹药的库房进行了改造,使其变成防潮、防尘的档案室。
接着,一卡车一卡车的档案袋不知从什么地方源源不断地运来,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了仓库。
一群从各单位聘来的退休教授、退休工程师住进了兵营,据说是在从事一项保密工作。
与他们一起工作的,还有百名来自北京外国语学院以及其他几所大学的俄语系学生,他们在进入这所兵营之前,专门接受了三天的保密教育,而且一个个都和汉华重工签了保密协议,承诺不把自己工作的内容泄露出去。
一场规模空前的资料整理工作悄然展开了,工作人员们从那些积满了灰尘的档案袋中翻出一份份实验记录,将其进行编号,归类,并且撰写相关摘要,建立起一套检索系统。
那些被鉴定为具有重要价值的资料,则由专门人员进行全文翻译,然后迅转交给相关单位,以便尽快应用于生产实践。
香港的钱元平律师也赶过来了,他为这座曾经的兵营带来了一块木牌子,面写着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的字样。
这个研究所其实在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是林振华委托钱元平在他所设立的专利基金的基础建立起来的。
钱元平目前已经正式成为汉华的一员,担任了技术情报研究所的主任。
除了情报资料以外,一大批机器设备也被运回了中国。
陈天利用他的系统,贿赂了苏联境内铁路沿线的官员,于是这些官员就睁只眼、闭只眼地听任一列又一列的平板车拉着重型装备驶出了苏联的国境。
苏联机器给人的感觉是傻大黑粗,但换一个角度来看,那就是用料充足,坚实可靠。
一些重型机床的机身都是实打实的整块铸铁,这使得这些机床在运行时床身的震动十分微弱,能够更好地保证机加工的精度。
大多数的苏联设备都被送到了鲁中机床厂,其中有一些可以直接用于生产,另外一些则会进行必要的改造,使其性能提升一两个档次。
鲁中机床厂作为一家生产重型机床的企业,需要进行许多大型机件的加工,这批苏联设备正好能够满足这样的需求。
真是好东西啊!看着一台从乌拉尔某坦克工厂拆解回来的6000吨自由锻造水压机在鲁中机床厂的车间里被重新搭建起来,马胜凡感慨万千地对林振华说道。
在许多重型机械装备中,都会包括一些大型的锻压件,例如核电设备的外壳、大型水轮、船用曲轴、重型机床主轴等等。
要生产这些大型锻压件,必须依靠大型锻造水压机。
在当时,国内只有重型机器厂、中国第一重型机器厂和第二重型机器厂拥有3台万吨以的水压机,一重另外还有一台6000吨水压机。
鲁中机床厂过去要锻造大型锻件的时候,只能送到重型机器厂去加工,十分麻烦。
如今,鲁中机床厂也拥有了自己的6000吨水压机,这意味着鲁中机床厂的装备水平跨了一个新的台阶,虽然尚不足以与一重、二重这样的国内龙头企业平起平坐,但差距也已经十分有限了。
老马,你猜猜看,弄到这台水压机,咱们花了多少钱?林振华笑着对马胜凡问道。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奔着1000万以?马胜凡说道。
建一台全新的水压机得花费几千万元,这一台虽然是二手货,但成色还非常新,所以马胜凡估计价格也低不到哪去。
林振华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这台水压机,我花了不到50万美元,合着人民币,也就不到200万。
才200万!马胜凡惊喜道,这不跟白拣一样吗?林振华道:可不是白拣吗?这50万里面,还包括了要付给这十几位技师的钱呢。
说着,他指了指正在帮着安装水压机的十几位苏联人,安装水压机是技术活,没点经验还真是玩不转的。
林振华在花钱买下设备的时候,就已经把安装的事情也一并谈妥了。
这些人,如果能够留下就好了。
马胜凡小声嘀咕道,小林,咱们鲁中机床厂过去没搞过这么大的水压机,我真担心咱们的工人拿不下来呢。
林振华道:这就看你马厂长的个人魅力了。
如果你能够出得起钱,要让他们留在中国工作,也并非不可能。
他们要多少工资?马胜凡问道。
林振华道:我让人打听过了,他们现在在苏联国内的工资是一个月200卢布,卢布对美元的汇率大约是0.6比1,也就是说,相当于330美元的样子,你能给得起吗?差不多1000块钱人民币了。
马胜凡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钱也不算贵,怎么着人家也是从外国来的嘛,工资高一点也是正常的。
这几位干活的劲头还真是挺不错的。
呵呵,那就由你去和他们商量了。
林振华道,老马,现在设备到位了,技术也有了,订单也积了一批,下面就看你老马如何做了。
马胜凡把胸脯拍得山响,说道:小林,你放心,就冲着咱们现在的技术实力,今年3个亿的产值,绝对没问题。
明年做到6个亿,后年10个亿,我敢立军令状。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379 到非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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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是我去。
林振华平静地说道。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时候那个青涩模样,这么多年在风口浪尖弄潮,他的心智已经非常成熟了。
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甚至表现得比谢春艳、朱铁军这些老干部还要平静。
林振华的平静是有另一番缘由的,在0年代,类似于这样的海外人员被劫持事件并不多见,所以大家对此有些束手无策,也不知道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而到21世纪,由于中国在海外的企业、劳务合作项目等不断增加,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林振华记得,类似于这样的劫持事件一般都能够得到和平解决的,尤其是在非洲大陆,中国人的形象远远好于西方列强,人质受到伤害的情况并不多见。
有了这样的一个认识,林振华的心态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平和。
不过,过去他所听说过的事情,都是来自于报纸、电视或者网络,而这一回,这件事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边的,被劫持的那些工人,就是他自己的职工,这就让他无法非常淡定了。
振华,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杨欣也快要生了……项哲还想坚持一下。
林振华摆摆手道: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能是我去处理。
第一,我和锡雅部落的人比较熟悉,去了以后更容易沟通,这件事情肯定离不开非洲本地人参与的。
第二,我和兰武峰也比较熟悉,如果要协调缅甸这边的武装力量,我比你更有发言权。
第三,锡雅部落的项目,是我强行推动的,现在出了事,理当由我负责。
如果最后级机关要处理当事人,我是首当其冲的。
项哲道:可是,你家里的情况……林振华道:杨欣是通情达理的人。
咱们的工人被歹徒劫持了,现在生命都有危险,我如果不顾他们而留在家里侍候老婆坐月子,别人会怎么想?项哲无语了,他是一个生,对于这样的事情倒真的没什么经验。
他自讨如果自己过去,出点主意也许是能够做的,但要说杀伐决断,甚至与对方刀兵相见,自己恐怕做不到。
林振华不管怎么说也是部队里出来的,在战场见过血,处理这种事情,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作为一个B,项哲对所有的事情都习惯于从理性去分析,而不是感情用事。
在这个时候感情用事,是对工人生命的不负责任,项哲不会这样做。
汉华重工的管理层风气很好,相互之间没有什么隔阂,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客套,是与否,大家只要想明白了,就不会再纠缠了。
小林,这件事可能还真的只能是你亲自去了。
朱铁军默想了一下,也觉得林振华所说有理,便发言道: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请记住d朱厂长,你就不必去了,我想我应当能够处理得好这件事的。
林振华说道。
朱铁军道:小林,你不要不服气,要论处理危机,我比你有经验。
我跟你一起去,可以给你出点主意。
如果万一要和对方动武,论战场指挥,你能比我强吗?解放军的团长,亲自去指挥围剿一个非洲部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林振华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谢春艳也插话道:老朱说得对,小林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不一定考虑得像老同志这样细致。
这样,老朱就辛苦一趟,陪着小林一起过去。
不过,老朱,我也事先提醒你一下,你坐镇在后面指挥就好了,冲锋陷阵这样的事情,你就别了。
要不,还是我去。
岑右军说道,朱厂长岁数大了,这样奔波受不了。
要说打仗,我也有经验。
林振华看了看岑右军,摇摇头道:老岑,你的腿不行,怎么能让你去?嗨!岑右军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假腿,叹了口气。
他在战场丢了一条腿,现在用假腿应付日常的工作没问题,真要打仗或者行军,这条腿就不得劲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残疾人,肯定是不会让他去处理这种事件的,他如果非要坚持,除了浪费大家的时间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意义。
排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林振华道,咱们把公司里的老兵组织起来,建立一支应急突击队,一块带到非洲去。
如果万一真要动手,这些人都是能打的。
说起这些老兵,还真和岑右军有点关系。
当年岑右军把永禾农机厂迁到浔阳来,成立汉华机床公司的时候,曾向林振华提过一个请求,说能不能把过去部队里退伍的老兵招募到公司来工作,因为有些老兵退伍回乡之后,生活比较窘迫。
林振华对于这样的请求当然是不会拒绝的,结果岑右军便招进来几十名过去侦察连里的退伍兵,这些人和林振华一样,都是过战场,见过血的。
除了岑右军招来的这些退伍兵之外,汉华公司历年也都会接收一些退伍、转业军人,其中也不乏军事素质良好的精兵,他们的情况,都在岑右军的掌握之中。
在非洲那边,现在有兰武峰带领的一支缅甸雇佣军,除了军官是中国知青之外,士兵都是缅甸当地人。
据兰武峰说,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但从林振华看来,这种雇佣军的战斗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解放军比。
万一遇到危急时刻,这些拿钱打仗的家伙掉链子了,可就麻烦了。
带一支自己能够控制,而且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的部队,林振华才有底气。
可以,带一些人,他们想打,咱们就把他们打服。
朱铁军肯定地说道。
老爷子现在有些意兴遄飞的意思,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能够带兵打仗的机会了。
虽然他知道,这场仗十有打不起来的,但带一群铁血汉子去非洲逛逛,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啊。
武器方面没问题,兰武峰他们有武器,我们一去就能够武装起来。
林振华补充道。
软硬两手,政治解决为主,军事威胁为辅。
从省经委派来的总经理苏宝成说道,他也是个转业军人出身,过去是在部队里当政工干部的,很有一些斗争经验。
能不打,尽量不要打。
谢春艳提醒道,一旦打起来,咱们有人员伤亡不说,国际影响也非常恶劣,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大家从最初的震惊之中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头脑也就逐渐清晰了。
他们开始认识到,也许事情并不那么糟糕,既然对方还愿意谈判,那就有周旋的余地,大不了破财免灾,给对方付点钱,把人赎出来,也就这样了。
大政方针就这样定下了,余下的还有许多细节要处理,众人便分头忙碌起来。
首先一件事,是要向轻化厅写一个情况通报。
海外工人被劫持,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轻化厅也扛不住,它还得一级一级地向报,最终这件事是要提交到中央去的。
汉华重工是派遣工人的单位,在事件的处理过程中肯定要全程参与。
汉华重工可以提出自己的处理方案,但最终是否按这个方案处理,决定权并不在于汉华,而在中央。
被劫持工人的家属也需要进行安抚,这件事情就由谢春艳来负责了。
她带着工会的干部,逐家逐户地去走访了这7位工人的家属,给他们送去了慰问品,又向他们承诺公司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们亲人的安全。
家属们听到消息,全都如五雷轰顶一般,哭得死去活来,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不过,谢春艳告诉他们,说非洲传来的消息称,劫持者已经表示不会与中国人为难,人质目前还是安全的,这又让大家稍稍有了一些希望。
听说朱铁军和林振华将奔赴非洲去处理此事,家属们开始有些感动了。
林振华的妻子马要分娩,朱铁军是奔六的人,他们亲自赶到非洲去,说明领导对工人是非常关心的。
至于说自己的亲人遭此危难,这也只能算是意外嘛,当初去非洲的时候,公司不也说过会有风险的吗?当年的人,真的很容易被感动。
前往非洲的应急小组迅速地成立起来了,除了朱铁军、林振华之外,还有其他几名中层干部以及工会的代表,此外就是几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退伍兵。
有些退伍兵听说自己的同事被人劫持了,二话不说,就去找岑右军报名请战了。
岑右军、林振华当初招募这些退伍兵进公司工作,完全是出于一种战间的情谊。
这些退伍兵在退伍回乡之后,工作单位不景气,个人收入很低,家境困难。
到了汉华公司,工资有保障,生活改善了,许多单身汉还娶了媳妇,这让他们对岑右军、林振华都有一份感激之情。
他们在厂子里工作,技术无法与那些熟练工人相比,所以总觉得自己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很对不起战的照顾。
现在公司遇到了危机,需要有人去宣示武力,这不正是他们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吗?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贪生怕死,装聋作哑,以后还有脸自称当过兵吗?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林振华拎着行李,对杨欣歉意地说道:杨欣,对不起。
杨欣低着头,含着泪水,小声地问道:小华,真的非要你去不可吗?只能是我去了。
林振华道,那边的事情是峰子在负责,整个公司也就是我和峰子比较熟。
我听说,非洲很危险。
没事的,咱们的人在那边都两年了,这不只是第一次出事吗?林振华装出轻松的样子说道,非洲的黑叔叔很通情达理的,咱们中国人在非洲没做过坏事,他们不会对中国人做什么。
再说,峰子他们已经和对方谈过几次了,对方态度也很好。
我去非洲只是谈判,没什么危险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带韩智勇他们去?杨欣反问道,她说的韩智勇,是退伍兵中的一个,这一次担任了退伍兵的小队长。
林振华道:这叫以战止战。
我们只有向他们展现了武力,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你放心,我也是当侦察兵出身的,真遇到什么事情,我起码也能自保。
小欣,你让小华去。
老丈人杨春山说话了,他现在是公司领导,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如果呆在家里不出面,以后工人会拿手指头戳他后背的。
这一次连朱厂长都要去,小华不去哪行?爸,小欣这边,就拜托你和妈照顾了。
林振华对杨春山说道。
你放心,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照顾不了小欣?丈母娘魏素萍说道,倒是小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逞能。
哎,没问题。
林振华道,说完,他又转向杨欣,说道:小欣,我一趟去,肯定来不及赶回来等孩子出生了。
好不容易去一趟非洲,处理完人质这件事情之后,我可能还会到其他几个国家去走一走,正好把咱们在非洲的其他项目也看一看。
你去,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杨欣说道,你放心,大嫂和佳乐说她们也会来帮我的。
她说的大嫂,是指岑右军的妻子田效兰,次安雁生孩子的时候,也是田效兰一直在照顾的。
有田效兰来家里帮忙,林振华的确能够放心得多。
那好,孩子生下来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振华笑着说道。
要不……你先给孩子起个名字?杨欣请求道。
名字?林振华还真有些为难了,他现在还没有适应当爹的身份,更无法想象该如何给孩子起名字,你看,这孩子要出生的时候,他老爸就去非洲了,要不,就叫林非?非洲的非。
如果是个女孩,就加一个草头,叫林菲,你看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着挺洋气的。
杨春山替女儿做主了,我觉得就这个名字。
381 全副武装由于发生了人质劫持事囘件,朱铁军、林振华一行的出国手续办得异常快捷。
短短三天时间,整个处理人质事囘件的工作组已经坐上飞机,经巴基斯坦的卡拉奇转机,飞往与苏丹毗邻的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
他们将从那里再乘车前往南部苏丹的锡雅部落。
当年的传媒不像今天这样发达,而且诸如海外工囘人被劫持这种坏消息,一般是不会报道出来的。
所以,人质事囘件已经发生了好几天,国内公囘众对此并不知情。
这样一来,当然也就使得汉华重工承受的压力要小得多了。
但公囘众不知情并不意味着官囘员也不知情,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逐级上报的。
从林振华接到来自非洲的电囘话之后算起,两个小时之内,中囘央领囘导已经得知了此事,并责成相关部门成囘立应急小组,商量对策,化解危囘机。
一时间,外囘交囘部、安全部、军方、外贸部、国囘家计委、体改委、机械委等部门都忙得鸡飞狗跳。
有人开始追究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声称批准此项目的部门需要对此负责。
还有些人则把矛头直指汉华重工,说他们放着好端端的国内现代化建设不去搞,非要跑到非洲去出什么风头,现在出事情了,相关领囘导必须受到纪律处分。
外贸部的高祖兴听到这些指责的时候,当即就拍了桌子,说这个项目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谁要追究责任,就找自己好了。
高祖兴已是奔六的岁数,仕途上没什么指望了,属于敢说敢干的那种人。
他在中囘央各部委里颇有一些威望,口碑也非常好,别人想整他也不容易。
有了高祖兴这一发飚,很多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着,国囘家计委的何海峰也出来说话,表示中囘国企业走出去是中囘央领囘导一贯支持的事情,出现各种事情也都是预料之中的,并不足为奇。
他还列出了证据,说明我囘国过去的对外经济合作或者其他外交活动中,也都出过人员伤亡的情况。
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事囘件,而且目前人质还是安全的,追究责任未免太早。
再往后,军方和安全部也发话了,认为类似汉华重工这样的企业在海外开拓市场,对于构建中囘国的安全格局是有利的,未来还应当继续鼓励。
有这么多人出来说话,那些指责的声音就逐渐弱下去了。
最后,各家单位坐在一起,讨论出了一个对策,那就是接受汉华重工提出来的方案,由汉华重工派人前往非洲去与劫持者谈判,听听对方开出的条件再说。
除了汉huá重工之外,外囘交囘部方面当然也要派人参加。
在囯内的人员尚未出发之前,中囘囯驻苏丹使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前往锡雅部落去了解情况去了。
据他们从非洲传回来的消息称,劫持者坚持要和锡雅炼油厂项目的建设方进行谈判,其他人一时还擦不上手。
林经理,对于这次解决人质危囘机,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在飞机上,外囘交囘部派出的guān囘员姜雅菁这样问林振huá道。
姜雅菁和林振huá也算是个熟人了,林振huá最早一次组团去泰囯màijun舰的时候,姜雅菁就在代囘表团里,从那时候算起,他们已经有六七年的交情了。
听到姜雅菁的问话,林振huá说道:我们的考虑是,人是最重要的,无论劫持者提出什么样的要qiú,我们都会在保证被劫持工囘人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予以考虑。
你是说,无论什么条件你们都会答应吗?姜雅菁问道。
林振huá道:基本上是这个意思吧。
当然,我们是要和劫持者进行谈判的,如果谈判未果,在没有其他办fǎ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是答应对方的条件了,救人是最重要的。
如果对方提出要赎金呢?那我们当然也得照给。
如果赎金的金额很高呢?我听说,囯外一个bǎng架案,赎金有时候高达几十万美元的。
姜雅菁担忧地说道。
几十万?如果没有别的办fǎ,我们肯定要给的。
林振huá毫不迟疑地说道。
姜雅菁吃惊地说道:可是,这是囯囘家的财产啊!这么大的额度,你们也能付得起?林振huá道:姜助理,你没搞错吧?那边可是我们工囘人的生命啊,这些钱,和生命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姜雅菁沉默了,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来都是鼓励为了保护国囘家财产而不惜牺牲生命的。
她年轻时候学习过的那些英雄人物,有的是为了救集体的一群羊,有的是为了保护车间里的几台机床,还有的是为了捞一根被冲到洪水里去的木材,所有这些人,都付出了生命。
现在到了林振华这里,一切都反过来了,用国囘家的钱去赎回几名工囘人的生命,这到底是对是错呢?我们的驻苏丹大使,正在和苏丹政囘府交涉,要求苏丹政囘府出面解决这件事。
姜雅菁向林振华通报道。
别指望苏丹政囘府了。
坐在林振华身边的老刀说道。
他也是主动请缨加入工作组的,林振华当然是求之不得,不管怎么说,老刀也是秘密战线上的人,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远比他要丰富。
为什么呀?姜雅菁问道。
老刀道:苏丹政囘府对于南部早已失去控囘制力了,沃赫尼部落一直都是游离在苏丹政囘府管辖之外的,苏丹政囘府说什么话,对沃赫尼部落没有作用。
此外,苏丹政囘府对于我们帮锡雅部落建设炼油厂一事,一直都是有怨言的,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会选择看笑话,而不是出手帮忙。
老刀所言极是。
林振华点点头道,姜助理,这件事情可能还是通囘过我们民间的渠道来解决比较合适。
南部苏丹是无政囘府状态,政囘府在那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姜雅菁知道他们俩说的情况是真囘实的,其实这也是外囘交囘部已经掌握的情况,但外囘交囘部还是必须要走一走这样的过场的,否则就显得失职了。
好吧,那我就配合你们工作吧,具体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就直接说好了。
姜雅菁最后这样表态道。
飞机降落在亚的斯亚贝巴机场,从工地派来的三辆大巴车早已在那等候着了。
工作组的一行人来不及休息,直接上了大巴车,奔向位于800公里之外的锡雅部落炼油厂工地。
是林经理吧,我叫宋启源,也是缅甸延安邦的。
这次一出事,我就从缅甸赶过来了,只比你们早到了一天。
在大巴车上,负责接应工作组的一位壮汉对林振华说道。
哦,原来是宋主囘席。
林振华连忙起身与宋启源握手。
他和宋启源没有见过面,但听兰武峰说起过此人,知道他稳重宽厚,机敏勇敢,原来是缅北知青连的副连长,后来担任了延安邦的副主囘席。
这几年延安邦在缅甸获得了正式的身份,开始经商,宋启源是延安邦下属海运公囘司的总经理,手上管着好几条远洋货轮。
宋启源连忙说道:林经理,别客气,你叫我老宋就好了。
我和林经理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林经理对我们的帮助,我可是一直都铭记在心的。
林振华知道他说的是当年自己借出5万美元给兰武峰的那件事,知青连正是靠着这5万美元,从军火贩子手里购囘买到了大量装备,从而在与缅甸政囘府军的作战中反败为胜。
无论是齐月也好,肖仁武也好,见到林振华都曾提起过这件事情的。
整个知青连无不把林振华视为自己的救命恩囘人。
什么帮助,那不过是我对你们各位前辈的一些敬意而已。
林振华说道,好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就斗胆称你一声老宋吧。
不过,你也别叫我林经理了,叫我小林即可。
哈哈,早听峰子说过,你是个仗义的人。
好吧,我痴长几岁,就称你一声小林吧。
宋启源哈哈笑着,拍了拍林振华的肩膀。
知青连里除了齐月和兰武峰是后来跑去缅甸的,其余的人都是在60年代末过去的,这些人目前都是40出头,在林振华面前都属于大哥一辈的。
老宋,现在工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林振华问道。
宋启源道:我不太清楚,我昨天才到亚的斯亚贝巴,峰子让我留在这里等候你们。
不过,我们已经考虑好了,先谈判,如果对方给脸不囘要囘脸,我们就直接跟他们干。
你看看,我从缅甸带了30位同志过来,都是我们知青连的战士。
说着,他指了指车上的一群汉子。
这些人刚上车的时候林振华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全都穿着美式军装,只是没有戴钢盔,每人手里有一把AK47,身上的战术背囊装得鼓鼓的,应当是弹囘药和其他装备了。
老宋,这些武囘器都是从哪来的?林振华问道。
就在当地的军火黑市上买的。
宋启源说道,我们在缅甸倒是有装备,但没法带上飞机。
峰子安排人已经在这边采购了一批,我们一来就全装备上了。
好啊,有没有多余的,我的人也需要装备起来。
林振华说道。
宋启源道:当然有,峰子已经交代过了,给你们预备了50套装备,我马上就让人分发给同志们。
382 示之以力从亚的斯亚贝巴到南部苏丹的锡雅部落,直线距离有800多公里,公路距离是1000多公里。
三辆大巴车在路上足足开了一天多才接近目的地。
车上年轻一点的人倒都还没事,但像朱铁军这样的老人就有些撑不住了,脸色熬得煞白,让林振华担心了一路。
在离锡雅部落还有百来公里的地方,车队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兰武峰一行,他们有六七十人,也都是全副武装,分乘几辆大卡车,车头上架着机枪,有点像抗战片里鬼子兵的阵势。
林振华让车停下,叫车上的人都下车来活动活动,自己则走到兰武峰面前,和他握了握手,互相问候了一声。
峰子,你们辛苦了。
林振华说道。
兰武峰懊恼了叹了口气,说道:唉,林哥,我给你丢人了。
说好保卫工作由我们做的,结果我还把咱们的工人给折进去了。
林振华安慰道:峰子,这事也不怨你。
现在别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考虑如何解救人质才好。
对了,那个沃赫尼部落是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不远?兰武峰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林振华,然后指引他向远处看去。
只见在大约两公里开外的一片绿树丛中,隐隐露出一些低矮的建筑物,像是一个村子。
村子四角上各有一个挑高的望楼,望楼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哨兵。
兰武峰说道:林哥,你看,那一片就是沃赫尼部落的住地。
他们有十几个村子,大约有2万人左右,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了。
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是他们的领地,咱们的车队就是在这里被他们劫持的。
我怕你们也遇到麻烦,所以就带着人过来接应你们了。
咱们现在呆在这没危险吧?林振华问道,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属下们,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在欣赏着非洲的异域风情,丝毫没有一点危险将至的感觉。
不过,兰武峰带来的那六七十人倒是严阵以待,摆出了防御阵势。
兰武峰道:林哥,你不用担心,有我这些人在这里,老黑他们不敢过来挑衅。
我敢说句大话,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有人扣在他们手上,凭我这一队人,就能挑了他们的营地,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小兰,你这种思想不对。
朱铁军慢慢地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兰武峰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便出言批评道。
朱厂长,你怎么不在车上休息?林振华连忙走上前,对老爷子说道。
朱铁军摆摆手道:没事,我下来走走也好。
唉,老了,真是不行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部队拉练,我们行军都要走1000公里,一点事都没有。
兰武峰也走前,对朱铁军说道:朱厂长,真不好意思,我们没把事情办好,弄得你老人家到非洲来受累。
这两年林振华频繁使用缅甸的关系来辅助国内的工作,所以兰武峰往汉华重工也跑过好几回,和朱铁军等人都是见过面的。
兰武峰是个善恶是非观念很强的人,他听林振华说起过朱铁军的为人,对他便一直都很尊重。
朱铁军道:小兰,你刚才说杀得人家血流成河,这个思想不对。
非洲人民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我们的敌人。
对于非洲的问题,我们的原则应当是,施之以礼,示之以力,使之以利。
这个原则你明白吗?兰武峰被朱铁军说出的一堆SHI和LI给弄晕了,他摇摇头道:朱厂长,我没听明白。
林振华笑道:这是朱厂长总结出来的十二字原则。
施之以礼,是说我们对非洲人民要尊重;示之以力,是说在尊重的同时,也要向他们展示我们的实力,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软弱可欺;最后一个使之以利,是说我们应当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让他们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
兰武峰还是一头雾水,他的眼界是没法与朱铁军这种老运动员相比的,朱铁军的政治智慧,来自于几十年的政治运动。
兰武峰年龄还小,文化程度又低,哪懂得这些事情。
朱厂长,林哥,我听不太懂你们的意思。
不过,既然你们来了,这里的一切就由你们来指挥了,你们说说看吧,我们该怎么做?兰武峰表态道。
我觉得,我们先示之以力吧。
林振华道,我和朱厂长、姜助理他们先到锡雅部落去,和他们的人见一下。
峰子,你就辛苦一下,带领你的人马,以及我带来的这些同志,在这里扎营,宣示武力。
你带来的人行吗?兰武峰有些怀疑地问道。
林振华呵呵一笑,回头喊了一声:老韩,告诉同志们,就地扎营。
小队长韩智勇答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喊了几句口令,刚才还是三五成群在聊天看风景的退伍兵们一下子忙碌起来。
他们从车上卸下自己的行李,三下五除二就在路边扎好了几顶野战帐篷,随后便开始挖掘战壕,修筑掩体。
宋启源和兰武峰都是知青连出身,论打仗的年头,比这些退伍兵要长得多。
但打眼一看,全都服气了,人家正规军就是正规军,做事的章法是他们这种游击队无法比拟的。
要论军事素质,退伍兵们也能秒杀知青连了,也许是为了显摆,他们在往地上打木头桩子时,根本就不用大锤,而是直接抡起拳头往下夯,抨抨抨几拳下去,木头桩子就砸下去半米来深了。
林哥,这是你们公司的工人啊?兰武峰惊讶地问道。
林振华笑道:没错,就是我们的工人,不过,他们过去和我都是一个连队的,我的军事水平,在连队里排名倒数第一。
连你都只能排倒数第一啊?兰武峰惊倒了。
他过去和林振华比划过,知道林振华的功夫非常不错。
林振华自称在连队里是倒数第一,估计有点谦虚,但至少也可以说明他的这些战友个个身手不凡吧。
佩服,佩服。
宋启源也咂着舌说道,我们过去总和缅甸政府军打仗,还真忘了咱们解放军的厉害。
朱铁军站在一旁看着韩智勇等人扎营,微微点点头道:嗯,马马虎虎吧,总算是没有给我们当兵的丢人。
朱厂长,您老也当过兵?宋启源不相信地问道,说罢,觉得好像有点不太恭敬,连忙又补充道:哦,对了,朱厂长也应该是老资格了吧?朱铁军笑道:我资格不算老,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才刚当排长呢。
呃……宋启源挠挠头,认栽了,谁让人家是大叔呢……朱铁军这个人,较真的时候脸黑得像木炭一般,但逗乐子的时候也是非常幽默的。
他说的俏皮话,有时候能把林振华这种后世网络上磨炼出来的人都噎得没脾气。
退伍兵们一忙活起来,兰武峰也连忙命令自己的手下开始扎营了。
兰武峰从锡雅部落带来了六七十人,宋启源从缅甸带来了30人,再加上汉华重工来的几十名退伍兵,加起来差不多正好是一个连。
林振华让兰武峰当连长,韩智勇当副连长,就在此地呆着,对沃赫尼部落形成威胁之势,等待他去见过锡雅部落的官员之后,再来与沃赫尼部落的首领奥里谈判。
中国人在公路边扎营,处于2公里外的沃赫尼部落自然不会注意不到。
望楼上顿时多了一些人,纷纷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这边中国人的动静。
还有一些拿枪的人也从村子里乱哄哄地跑出来,呆在村外准备迎敌。
就这个样子,也能打仗?朱铁军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对手,不屑地说道。
我们是为和平而来的。
林振华道,朱厂长,这边让峰子和老韩他们守着,咱们先回锡雅部落吧,这件事还是要准备政治解决为主,能不动武,尽量不动武。
一行人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锡雅炼油厂的所在地。
孔海江、曹文强、锡雅部落的工业部长瓦希尔,还有中国驻苏丹大使馆派来处理事件的官员等人都出来了,把朱铁军、林振华等接进厂区。
大家短暂地休息了一会之后,便开始开会讨论对策了。
孔海江首先痛心疾首地做了一番检讨,声明是由于自己的工作不够细致,才导致了这一次的危机。
他还没说两句,就被朱铁军给打断了:小孔,这些没用的话都不用说了,大家直接介绍一下事件的经过吧。
我来介绍一下吧。
曹文强把话头接了过去,他是从林振华原来承包的劳动服务公司提拔起来的,没有那么多官僚作风。
他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的经过向朱铁军和林振华等人介绍了一番,说的情况与此前兰武峰说的差不多少。
我补充一下。
驻苏丹使馆一名叫作薛连山的参赞说道,我是大前天从喀土穆赶过来的。
到了这里之后,我请兰武峰同志陪同我,到沃赫尼部落去与对方接触了一下。
我们也见到了被他们扣押的中方人员,他们的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受到虐待。
从这点来看,对方还是希望和我们进行和解的。
希望和解就好。
林振华说道,这样吧,大家把情况都碰一碰,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要求,我们尽快去和对方进行正式谈判。
383 烫手山芋沃赫尼部落的首领奥里这几天有点忐忑,手里扣押着的7名中国工人,现在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劫持中国车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从奥里的本意来说,他是不愿意与中国人为敌的,他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与中国人取得联系,没想到弄巧成拙,变成了一起绑架人质事件。
锡雅部落建设炼油厂这件事,在整个南部苏丹都是一件大事。
南部苏丹发现石油以来,围绕着石油资源的争斗一直都没有中断。
由于战乱频繁,加上中央政府对该地缺乏控制力,因此没有哪家公司敢于在此修建输油管。
各个部落采出的石油,只能靠卡车运往邻国,再倒腾到有炼油厂的国家去。
高额的运输成本使得采油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收益,当地的经济丝毫没有起色。
正如锡雅部落的工业部长瓦希尔所说,这里虽然有大量的石油,可却是全世界最贫困的地区。
现在,锡雅部落竟然开始修建炼油厂了。
谁都能够想到,如果这个炼油厂能够投产,其收益将是多少可观。
当地的石油不再需要千里迢迢运输出去,而是可以在本地炼制成汽油和柴油。
当地对于汽油、柴油的需求十分旺盛,这就使得锡雅部落的石油能够就地变成现金,这可是一笔大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巨款啊。
在南部苏丹这样的地方,一个部落如果有了钱,下一步会干什么,这是连想都不需要想的。
它肯定会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大量采购先进装备,从而使自己的实力一下子跃上几个台阶。
这样一来,地区内原有的势力均衡将被打破,不夸张地说,锡雅部落要统一整个南部苏丹也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出于对这个结果的担忧,各个部落都加强了对锡雅部落项目的关注。
锡雅部落本身是一个大部落,其他部落要想直接动用武力来破坏炼油厂项目也很难做到,大家能够做的,就是根据这个项目的进度,来思考自己的对策。
无论是合纵还是连横,总之都是要有所准备的。
沃赫尼部落与锡雅部落相邻,对于炼油厂项目的担忧是最为深切的。
沃赫尼部落的实力本来就不及锡雅部落,但在双方都没有什么利器的情况下,锡雅部落与沃赫尼部落还能够和平共处,即使偶尔有点小摩擦,也没有发展到兵戎相见的程度。
现在,锡雅部落的炼油厂马上就要投产了,一旦项目开始产生收益,锡雅部落开始大量购入军火,双方的装备水平立刻就会出现严重的倾斜,届时锡雅部落随时都能够给自己以雷霆一击。
奥里作为沃赫尼部落的首领,对于这个问题是不可能不考虑的。
正当奥里处于窘迫之中的时候,前些天,部落里来了两位美国人,声称是一个什么什么基金会的,要就南部苏丹的前途问题,与奥里谈一谈。
奥里对美国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考虑到自己部落目前的处境,他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两个美国人。
奥里先生,你对于目前锡雅部落建设炼油厂的事情,有什么见解?一位自称名叫米勒的美国人对奥里问道。
对不起,米勒先生,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奥里答道。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所以也就不愿意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
这些愚蠢的老黑!什么事情都要我们直接挑明了他们才能懂,米勒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不过,在面子上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他笑着说道:奥里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认为,锡雅部落目前建设的炼油厂,将会破坏这一地区的力量对比,从而为地区安全带来不稳定的因素,你赞同这个观点吗?奥里说道:我目前还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和锡雅部落的毕尔姆酋长的私交很好,我想,他不会做出让大家感到不安的事情的。
奥里这样说,其实是为了试探米勒的态度。
在米勒的眼里,奥里是一个没头脑的莽夫,而事实上,作为一位部落首领,奥里是不会那样头脑简单的。
他有意逆着米勒的意思说,目的是要把米勒的话刺激出来。
奥里先生,我认为你对毕尔姆酋长的信任有些过于乐观了。
米勒说道,我和他接触过,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家。
他想办法从中国人手里弄到了一套炼油设备,就是想利用这套设备来挣钱,然后发展自己的实力的……你是说,提供炼油设备的是中国人?奥里诧异地问道,我早先听说给他们提供设备的,是一个叫作缅甸的国家的公司。
不不不,我们已经了解过了,为锡雅部落提供设备的那家公司,虽然是在缅甸注册的,但它的所有股东都是中国人。
炼油设备是直接从中国装船运输过来的,在工地上的工人也全部都是中国人。
米勒说道。
原来如此。
奥里沉吟道。
对不起,我刚才还没有说完。
米勒没有注意到奥里脸色的变化,在他的眼里,黑人的脸不过就是一团黑色而已,哪里看得出什么表情。
他继续说道:我们基金会一直是致力于维护非洲和平的,对于这种破坏地区和平的行为,我们非常愤慨。
所以,我们目前正在联系各个部落,准备成立一个联盟,来应对锡雅部落的兴起。
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武器,来制衡锡雅部落。
米勒先生,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和锡雅部落作战吗?奥里平静地问道。
不不不,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米勒连声地否定道,我们是一个和平基金会,我们并不希望看到战争的出现。
奥里在心中冷笑,这种和平基金会,他已经见过许多了。
每一个基金会都宣称自己是维护和平的,他们往往还会给当地部落送上一些礼物,以示善意。
但这些基金会最终的行径,都是要培育自己的势力,让各派势力相互之间争斗。
在南部苏丹这些年的武装冲突中,每一起冲突的背后,都有这些基金会的身影。
米勒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建议,不过,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奥里客气地对米勒说道。
米勒的建议,奥里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首先是因为他对美国人并没有好感,其次则是因为他并不想打仗。
米勒说的组成一个联盟来共同对付锡雅部落,其实就是在煽风点火,企图对锡雅部落形成围困之势。
奥里甚至能够感觉到,美国人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在意,是因为锡雅部落的设备是来自于中国的,美国人不希望中国的势力渗透到南部苏丹来。
不,我要和中国人取得联系,奥里在心里说道。
他见过美国人,也见过中国人,在他的印象中,美国人为非洲送来的是军事顾问以及枪炮,而中国人送来的是医生和**。
就眼下这个例子来看,中国人跑来帮锡雅部落建起了炼油厂,而美国人干了什么?中国人在帮助南部苏丹的百姓致富,美国人在这里折腾了许多年,给大家带来了什么呢?想到这里,他便开始行动了。
他先是派了几个人到锡雅部落去,要和中方的人员接洽。
谁知派去的人不得力,话没说清楚,反而让对方误以为是来捣乱的,一言不合,双方就亮出枪杆子来了。
奥里只好让人赶紧撤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有喽罗前来报告,说中国人的一支运输车队正从他们部落的领地上通过。
奥里脑子一热,带着一群民兵就跑到大路上去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把运输车队拦下来,托他们带个话。
结果对方看到他们乌泱泱百十号人,以为是来抢劫的,扔下东西,爬上几辆皮卡车就跑。
沃赫尼部落的枪手们见自己要拦的人跑了,不等奥里下令,便端枪射击。
还好,他们只是瞄着皮卡的车轮开枪,而车上的中国工人也躲得严实,总算是没有伤人。
一辆皮卡车的车轮被乱枪射中,车子倾覆了,7名中国工人就这样成了沃赫尼部落的人质。
把人带回来之后,奥里知道自己闯了一个大祸。
明明是想去套近乎的,这下子变成了打劫。
兰武峰在第一时间就集中了自己的武装,带上全套装备,开拔到沃赫尼部落附近,以武力相威胁。
奥里站在望楼上端着望远镜一看,人家那装备才叫装备,什么AKM、AK74、SVD、RPK、PKM、岩石机枪、RPG-7、63式107mm火箭炮之类的,简直就是一个武器博览会啊。
沃赫尼部落的人数虽多,精壮汉子也不少,但装备跟人家一比,只能算渣渣了。
奥里没有学过主席语录,不知道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但他至少也知道,在人家拥有这么多新式武器的情况下,自己和人家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更何况,人家背后是强大的锡雅部落,真要玩群殴游戏,沃赫尼只有挨虐的份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释放人质也不容易了。
万一这边一放人,那边人家就开始报复,岂不更糟糕?于是,奥里放出话来,第一,他不会伤害中国人;第二,他要与中国这边的负责人直接会谈。
384 直接会谈酋长,中国人的谈判代表来了。
一名下属跑进来向奥里报告道。
是什么人?奥里问道。
他们说,是项目承包方的总经理,还有中国外交部的官员,还有锡雅部落的瓦希尔部长。
下属道。
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奥里心情复杂地说道。
酋长,要不要准备一下?下属问道。
准备什么?奥里反问道。
下属道:把咱们的部队**起来,向他们显示一下咱们的力量。
奥里摇了摇头:没必要了,你没看他们今天在咱们部落后面布的阵地吗,那明显是正规军的表现。
以咱们的力量,如果真要动武,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何况,中国是一个大国,大得让人难以想象,得罪了中国,他们会有无数的办法来对付我们的。
那怎么办?请他们进来吧,我和他们谈谈条件。
得到奥里的命令,村口的哨兵收起了路障,允许载着林振华等谈判代表的三辆吉普车驶入村子。
在一名向导的引导下,三辆吉普车来到部落的议事厅门外,奥里早已带着几名随从等候在那里了。
是奥里酋长吗?我是中国汉华重工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林振华,我是特地从中国赶来与你商讨目前这个事件的。
林振华用英语对奥里说道。
他已经了解过了,在这个地区,通用的语言包括英语、阿拉伯语和苏丹语,作为部落首领的奥里是懂得英语的。
欢迎林先生。
奥里客气地说道,都请到里面坐吧。
林振华这一行来了八个人,包括了大使馆的薛连山、锡雅部落的瓦希尔,还有老刀、宋启源等人,工会的罗咏梅也跟来了,她的任务是要探望一下被扣押的工人们,并给他们送去家里人的书信和慰问品。
朱铁军原本说要来,但被林振华拦住了,林振华的理由是,万一对方发难,汉华公司的领导不能全搭进去。
得到奥里的邀请,林振华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向议事厅里走去。
老刀一个箭步跟上去,走在林振华的身后,同时两眼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要论当保镖,没有人比老刀更合适了,他不但武艺高强,能够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体积庞大,必要的时候可以当肉盾,足够把其他7个人都藏在自己的身后。
关于前来谈判的风险,众人已经详细分析过了,认为奥里不太可能作出极端的举动。
在此前,兰武峰和薛连山都曾到村子里来进行过谈判,奥里并没有为难他们。
这一次林振华来,是代表中方来进行正式谈判的,奥里更不可能有什么过激举动了。
兰武峰带着一个连的部队就堵在村外,几辆焊上了10毫米钢板的大卡车也已经在村外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充当坦克,突破沃赫尼部落的防线。
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威慑,想必奥里的头脑会比较冷静的。
议事厅已经按会议室的规格进行了布置,十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盖着厚厚的帆布,这就相当于拼成了一个大会议桌。
在会议桌的两侧,各放着十几张椅子,这些椅子明显也都不是一套的,高矮胖瘦都有,显示出了主人家境的拮据。
林振华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非洲的贫困,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这里的百姓做一些事情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了,与奥里坐在一起的,是他们部落里的一些官员。
奥里介绍了一通,林振华也没听明白,不过幸好有瓦希尔在一旁帮着提示,他才算是把这些非洲名字给听了个大概。
奥里先生,我今天来,首先要对贵方的行为表示谴责。
我方承建锡雅部落炼油厂工程,完全是一项商业行为,并不涉及到你们部落间的关系。
在我方工作期间,也没有对贵部落的利益造成任何伤害。
贵方无故拦截我方车队,抢走我方装备,还扣押了我方人员,给我方人员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对此,我方保留追究贵方一切责任的权力。
林振华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奥里语塞了。
他原本以为中方的谈判代表会先客套一番,谁料想对方直接上来就是一番谴责,而且态度十分强硬,这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在两天前,薛连山过来谈判的时候,态度还是非常和善的,口口声声都说是误会,表示愿意在互谅互让的基础上解决危机,这让奥里觉得中国人可能是挺好说话的。
现在林振华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倒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幽灵威武林先生,我想这中间可能是一些误会吧。
奥里说道。
奥里先生认为绑架一方的人员仅仅是一种误会吗?林振华反问道。
林先生,这件事的确是一个误会。
奥里说道,其实,我们最初的意图并不是要……挽留你们这7位工人,只是双方产生了误会,然后……那就请奥里先生说说你们最初的意图是什么吧?林振华说道,他当然不可能一直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这样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了。
对于事情的定性要明确,但解决问题的方案可以灵活,这就是他与朱铁军事先商定的策略。
事情是这样的……奥里开始进行解释了。
他表示自己担心锡雅炼油厂的建成会对周围的部落造成威胁,而这种威胁又完全可能会导致一些局部冲突。
他称自己这个部落规模不大,在这种可能出现的冲突中必须求得自保,所以非常希望能够与锡雅炼油厂的建设方,也就是中国公司建立起联系。
奥里先生,我们是多年的邻居了,你们完全没必要担心锡雅部落会对你们形成威胁的。
瓦希尔不满地说道。
他与奥里是相互认识的,在两个部落不发生冲突的时候,大家还算是有些点头之交。
我对于锡雅部落是信任的,可是,并非所有的部落都对你们信任。
我担心,未来会有一个针对锡雅部落的联盟出现。
奥里语焉不详地说道。
老刀敏感地插话道:奥里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吧?奥里看看老刀,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先生,你应当知道,相对大国来说,我们只是棋子。
是谁找过你们?中情局,还是克格勃?老刀毫不客气地问道。
是……中情局吧。
奥里承认了,他想和中方合作,只能是这样一种态度,来的人是一个和平基金会的,是美国人。
他们在联络周围的部落对抗锡雅部落,我们或者是加入他们,或者就是被他们当成对手。
所以,我希望能听听中国方面对这件事的态度。
我们中国政府是不会参与这些地区争端的。
薛连山连忙声明道,我们中国是爱好和平的……不过我们也并不惧怕战争。
林振华直接打断了薛连山的话,你这些话留着到喀土穆去说吧,在这个地方谈和平,你还不如去牲口市场谈艺术呢。
奥里先生,我们非常愿意和贵部落建立起经济联系,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
不过,你们目前的这种做法,已经严重地伤害了我方的感情,这并不是一种谋求合作的态度,而是一种破坏合作的态度。
林振华说道。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深表歉意。
奥里道,林先生,我向你保证,你们的工人在我们这里,没有受到任何不礼貌的对待,他们的饮食和生活,都是得到了保证的。
你们如果不信,一会可以和你们的工人代表见面验证一下。
林振华道:怎么,我们只是和他们见一面吗?难道奥里先生不打算直接把他们交还给我们吗?这个……奥里神色大窘,我们还没有听到贵方对于这个事件的要求呢。
照着奥里最初的想法,林振华如果一来就向他要人,那就是他可以向林振华提要求了。
其实他也不想讹诈中方的赎金,因为以对方的武力值,这些赎金恐怕他有命拿,也没命花了。
他想要的,只是中方的几个承诺而已,承诺不追究此事,承诺未来给予一定的安全保障,等等。
可是,林振华一进来说的话,打乱了他的想法。
中方的态度非常强硬,似乎是认定了奥里不敢拿人质开刀,而中方又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踏平沃赫尼部落。
从奥里的内心来说,的确是不敢拿着部落里的2万多口人去为这7名中国工人殡葬,如果真的伤害了这7名中国工人,那么中方会如何报复,是难以想象的。
沃赫尼部落不是土匪,没法远遁到深山老林中去,万一要冲突起来,自己这些人只能是呆在村子里等死的。
鉴于此,奥里只能改口了,要问问林振华对于这个事件有什么要求。
385 中国人的血我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你们立即无条件地释放我们被扣押的人员,并就他们这些天受到的虐待进行赔偿。
林振华说道。
奥里连忙声明道:不不,他们并没有受到虐待。
把一个人扣押起来,不让他去见自己的亲人,让他生活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中,这不叫虐待?林振华问道。
他有心把这叫做精神损失费,又怕说得太复杂了,奥里听不懂。
嗯,我承认,他们在这方面的确是受到了伤害。
奥里点头承认了。
这个要求你们能够做到吗?林振华追问道。
奥里迟疑了一下,说道:赔偿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们可以向每一位先生赔偿……100美元,不过……。
不会吧,憋了半天才答应赔偿100美元?林振华在心里犯着嘀咕。
他看着奥里的神情,应该不像是在讨价还价的样子,看来这个沃赫尼部落真的是穷得没辙了,7个人要赔700美元,估计也让奥里为难半天了。
林振华没有计较赔偿额度的问题,而是针对奥里的最后一句话问道:不过什么?奥里的脸胀得黑中透红,像是一只要下蛋的母鸡一般。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林先生,请你不要介意,我们非常担心在释放了这几位被我们邀请来的先生之后,我们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你是担心我们事后会报复?林振华道。
是的。
奥里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和锡雅部落相比,我们是一个小部落。
和中国相比,我们更是微不足道。
我们这一次无意冒犯了中国,我们非常担心未来会遭到报复。
瓦希尔看了看林振华,然后说道:奥里酋长,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锡雅部落,也误会了中国人。
事实上,我们毕尔姆酋长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就是要促进南部苏丹的和平。
石油是我们全体南部苏丹人民的,我们不要带血的石油。
这一次我们锡雅炼油厂建成投产,也是为了能够从炼油中获得资金,来保卫我们整个南部苏丹的和平。
林振华点点头道:奥里先生,你应当知道,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
我们所以会帮助锡雅部落建设这个炼油厂,也是因为欣赏毕尔姆先生以及瓦希尔先生的这种和平理想。
未来,我们的工人会配合锡雅部落维持这个炼油厂的运转,如果我们发现锡雅部落违背了承诺,有穷兵黩武的倾向,我们会予以制止的。
可是,我们沃赫尼部落能够从这个项目中得到什么呢?奥里问道。
瓦希尔道:奥里酋长,其实你应当过去和我们毕尔姆酋长直接会谈的,在这个炼油厂的项目投产后,我们会让周围的部落都享受到经济发展的好处。
我们会用卖汽油的收入,来建设新的工厂,到时候,你们沃赫尼部落的人也可以到我们的工厂来工作,获得收入。
对了,这位林经理,他们的公司除了能够生产石油化工设备之外,还能够生产化肥设备以及机床,我们将会从他们那里采购这些设备,建立工厂,让我们整个省,甚至整个南部苏丹都繁荣起来。
这是真的?奥里不敢相信地问道,瓦希尔说的这些,其实也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早知道锡雅部落有这样的想法,他又何苦去搞出拦中国人车队这样的败招呢?在非洲,有形形色色的国家或者部落领导人。
有一类人,他们贪得无厌,为了自己的享受,不惜卖身给西方国家,帮助西方列强奴役自己的百姓,自己攒下万贯家财。
而另外还有一类人,他们胸怀远大的理想,一心要摆脱列强的控制,建立起非洲人自己当家作主的国家,为了这样的理想,他们宁可散尽千金,以换取民心。
锡雅部落的酋长毕尔姆就是后一类人,所以他才会派出瓦希尔到法兰克福的展会上去寻觅炼油设备,希望能够把石油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从而为自己以及周边的部落谋取福利。
当瓦希尔向林振华说起自己部落酋长的这一理想时,林振华忍不住想起了中国历史上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前辈,但愿毕尔姆也是这样的人吧。
奥里先生,这是真的。
林振华说道,我们中国人愿意作为见证人,保证瓦希尔先生今天的承诺能够得到履行。
听到林振华这样说,老刀在心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阴险的林振华啊,明明是他自己想在这个地方插上一杠子,现在看起来倒好像是勉为其难,留下来给人家当见证人的样子。
如果能够以锡雅部落为核心,团结周围的各个部落形成一个同盟,而中国人在其中又担当了盟约见证人的角色,那么自己的领导们朝思暮想的向非洲中部渗透的计划,就能够提前实现了。
林振华所想,与老刀又有所不同。
他想得更多的,是要把公司的业务渗透进来,利用锡雅炼油厂作为一个样板,吸引其他部落效仿。
南部苏丹的工业,几乎是一张白纸,可以任凭汉华重工在这里绘出最美丽的图画。
至于回报方面,林振华是不用担心的,这个地区富蕴石油和其他矿藏,甚至还有一个未开发的钻石矿。
林振华要的也不多,到时候能够运一油轮的钻石回去,也就够了。
奥里先生,林经理的话说得很清楚了,你即便不相信我们锡雅部落,至少也应当相信中国人吧?我记得,你对中国人一向都是非常尊重的。
瓦希尔说道。
奥里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林振华,说道:林先生,我很想知道,你说的话,能够完全算数吗?林振华反问道:奥里先生,你对我们中国人的信用,有怀疑吗?奥里嘴唇动了动,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林先生,我要向你透露一个秘密,我对你们中国人,是完全相信的。
因为,在我的血管里,流着一份中国人的血。
什么!在场的中国人全都惊呆了,大家仔细端详了一番奥里,觉得他似乎也不像是一个混血,他说的血管里流着中国人的血,是什么意思呢?奥里把开头的话说出来了,后面也就不再掩饰了,他说道:那是20多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只有4岁。
有一天,我独自出去玩,摔了一个大跟头,血流了满地。
等到我的父母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生命垂危了。
多亏了在附近行医的中国医疗队,他们救了我。
有一位女医生,还抽了自己身上的血输给我,这才挽救了我的生命。
所以,我的血管里,至今还流着这位中国女医生的血呢。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林振华由衷地感到了震撼。
奥里对一个手下人招呼了一声,那人转身出门,不一会便捧回来一个精致的相框。
奥里以一种很虔诚的动作接过相框,然后递给林振华,说道:林先生,你看,这就是给我输血的那位中国医生,我管她叫我的中国妈妈。
林振华接过相框看去,里面是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一位漂亮的中国姑娘,手里抱着一个年仅几岁的黑人孩子,两个人都笑得十分灿烂。
那位中国姑娘身着军装,军帽下露出两根小辫,好一派青春飞扬的神采。
这张照片,可以给他们几位看看吗?林振华向奥里询问道,因为他发现其他的几位同伴也都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当然可以。
奥里说道,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她,知道我的中国妈妈的事迹。
薛连山、老刀等人纷纷传看着这张照片,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对于中国援非医疗队的事迹,大家仅仅是有所耳闻,对细节的了解并不多。
现在亲耳听到了非洲人讲述的故事,又亲眼看到了照片,大家都觉得心灵受到了一阵冲击。
这其中,又尤以林振华和老刀的感慨最深,相比这位甘愿为非洲孩子输血的中国医生,他们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份算计,实在是太肮脏了,他们几乎不敢直视照片上那位姑娘纯净如水的眼睛。
最后一个拿到照片的,是工会的罗咏梅。
她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发出一声惊呼,大概是觉得自己过于冒失了,她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怎么,咏梅?林振华奇怪地问道。
林经理,照片上这个女兵,我认识!罗咏梅激动地说道。
什么,你认识?众人都惊了,齐刷刷地扭头看着罗咏梅。
早有翻译把罗咏梅的话译给了奥里听,奥里也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问道:是吗,姑娘,你在哪里见过我的中国妈妈?这些年,我一直都想得到她的消息。
罗咏梅稍稍冷静了一点,她也开始担心自己认错人了。
毕竟,照片上的人是20多年前的相貌,她的感觉也许会有偏差的。
奥里先生,你的这位中国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罗咏梅问道。
奥里遗憾地摇摇头道:她有一个中国名字,我们都听不懂,所以没记住。
不过,在照片的后面,有两个中国字,我猜想,这可能是她的名字。
林振华接过相框,征求了一下奥里的意见,然后便打开了相框,把照片拿出来翻过一面。
所有的人都把头凑了上来,看到照片的背后果然写着两个娟秀的汉字:李惠!386 故地重游浔阳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李惠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有生之年还会再踏上非洲这片土地,虽然当年医疗队回国的时候,她是一路抹着眼泪踏上飞机舷梯的。
离开非洲的时候,她只有25岁,如今已是年过半百。
关于在非洲救死扶伤的那些经历,她很少对人说起,以至于她的子女们也只知道母亲曾经去过非洲,但母亲具体做过什么事情,帮助过多少黑人,子女们也是懵懂无知的。
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李惠也会想起自己在非洲的那段岁月,恶劣的自然条件、随时可能发生的武装冲突、奇异的风俗,这些事情如果放在现在,也许她真的不敢去面对。
但那个时候真是太年轻了,燃烧,无所畏惧。
国家一声召唤,说要去帮助亚非拉兄弟,自己就抢着写决心书报名去了。
在非洲一呆就是三年,哪里艰苦哪里去,哪里需要哪安家。
诸如为病人献血这样的事情,医疗队里几乎每个医生、护士都曾经做过,如果你没有过几次主动献血的经历,开会的时候几乎都不好意思抬头。
这些年,社会上的风气有些变了,医院里的年轻人们都时兴说一切向钱看。
有时遇到要组织医疗队下乡或者支援灾区的工作,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缩。
偶尔有一些积极报名的,也往往会被别人在背后议论说,是不是想博上位,想出风头。
遇到这种时候,李惠就会想起自己当年的经历,也会反思一下,当年那样做是不是太傻了。
李姐,你真的觉得自己傻吗?从锡雅部落前往沃赫尼部落的车上,林振华这样对李惠问道。
在确认了当年为幼年时代的奥里献血的女军医就是李惠之后,林振华紧急与国内取得了联系,要求安排李惠来一趟非洲。
这是命运送给林振华的一根巨大的金手指,他如果不利用起来,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消息传到国内,无所不能的有关部门也震惊了。
人质事件牵动着方方面面的心,现在发现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掉的李惠居然是打开解决问题之门的钥匙,大家怎么能够不上心。
于是,国家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几天之内,有关的手续就全部办妥了,陈天亲自陪同李惠飞到了喀土穆,然后再从那里驱车千里赶到了南部苏丹。
一到南部苏丹,李惠那些深藏多年的记忆就被全部唤醒了,她不顾旅途的疲倦,滔滔不绝地向陈天以及其他陪同的人员述说着当年在这一带行医的往事。
她发现,经历了这么多年,南部苏丹的面貌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她甚至还能够认出一些破旧的神庙以及高耸入云的巨树。
到了锡雅部落之后,李惠拒绝了林振华让她休息一会的建议,主动提出要马上去沃赫尼部落见奥里。
李惠对于工作的偏执是林振华见识过的,他在确认李惠的身体能够撑得住的情况下,便派了车,亲自陪着她去。
在一路上,林振华向李惠问起她当年参加援非医疗队的事情,李惠在讲述完整个经历史后,自嘲地说了一声:当年可真的太傻了。
于是,便有了林振华的这一问题。
听到林振华的问话,李惠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道:是的,小林,我们这一代人,都挺傻的。
当年在非洲,条件非常艰苦,我们有很多同志的身体都受了影响,还有的医疗队里,有同志因为感染了当地的疾病而献出了生命。
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傻了。
呃……林振华有些愣了,他没有想到李惠居然会这样回答。
李惠看到林振华愕然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小林,觉得我的回答很让你觉得意外吗?意外……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前辈,应当是很无私的。
林振华道。
在他心里是另一个想法,他觉得,李惠纵然不是真的无私,至少也会说一些豪言壮语吧?李惠道:当时年轻,没有牵挂,加上大环境都在宣传大公无私,所以我们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过。
这些年,自己的年纪大了,有了家庭。
就算自己不去想,孩子也会跟你说,要你多挣点钱,要你有个职务,要你去走走关系,开点后门啥的。
我们这一代人,只是单纯,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私欲呢?李姐,如果重新来一次,比如说……你能够回到30年前,变成20多岁的样子,你还会这样选择吗?林振华调侃地问道。
他想到一个题目,叫作重生之我是援非医疗队女军医。
哇卡卡,那真是狗血得一塌糊涂的一部小说啊。
李惠微微笑道:我想我还会这样选择的。
为什么呀?你不是说当时很傻吗?林振华问道。
李惠道:人一辈子,还是应当做一些这样的傻事的,这样到老的时候,才有一些可以回味的事情。
李姐,我曾经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30岁之前,如果你不是一个革命者,那你一定很失败。
30岁之后,如果你还是一个革命者,你也一样很失败。
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谁说的,净是胡说八道。
李惠笑着斥道,难道我们这些老人就不革命了?呃……他说的革命者,可能不是我们平时说的那个意思吧。
林振华赶紧解释道,我想,这句话也许应该改一改。
30岁之前,如果你没有热血,那你一定很失败。
30岁之后,如果你还是热血奔腾,你也一样很失败。
还是谬论!李惠批道,不过,批完之后,她又改了口,说道:小林,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到我们这今年龄,的确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冲动了。
有时候看着孩子们感情冲动地去做一些事情,我们也会去阻拦。
现在想来,其实年轻人就应当有这样的经历,如果不让他们去摔打摔打,他们也不可能长大。
另外,正如你说的,一个人一生中也应当有过挥洒热血的经历,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挥洒热血……林振华蓦然想起一事,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啦,小林?李惠感觉到了异样,随口问道。
林振华摇摇头:没什么,李姐,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你看,我们已经到了。
李惠抬眼望去,只见前面已经来到了沃赫尼部落所居住的村子。
在村口,聚焦着上千黑人,他们都穿着节目的盛装,有些人敲打非洲特色的民族乐器,另一些人则跳着欢快热烈的非洲舞蹈。
李惠知道,这是当地人最隆重的礼节,是用来迎接最为尊贵的客人的。
是我的中国妈妈吗?车一停下,李惠刚刚踩到地面,奥里就迎了上来。
他按着当地的习俗,先是向李惠鞠了一躬,又拍了拍掌,然后便伸开双臂作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李惠是了解当地风俗的,她微笑着走上前与奥里拥抱了一下,然后用已经有些生涩的当地语言问道:是我的小奥里吗?真没想到,你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对于奥里,李惠的确还有一些印象,因为当年拍的那张照片,她手里也有一张。
不过,在她心里,只记得奥里是一个病病歪歪的小黑孩,如果没有人介绍,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那个小黑孩与面前这位英俊、健壮的黑大汉联系起来的。
妈妈,我一直都在找你,今天能够看见你,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我的妈妈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一定要到我家里去做客。
奥里热情地说道。
李惠说道:哦,是苏珊大姐吗,我一定要去拜访她的。
奥里拉着李惠的手,对着自己部落的百姓们大声地说道:大家来看,这就是我的中国妈妈,当年,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我。
她所在的医疗队,也为我们部落的很多人都看过病。
中国人是我们的朋友!在场的非洲大叔大婶们一齐喧嚣起来,狂热的非洲乐曲再度奏响,无数的人跳着非洲舞,把林振华等人围在中间。
所有的人嘴里都在高喊着:中国人!朋友!老刀和罗咏梅也穿过人群走过来了,他们是在前几天主动留下来充当人质,以换回那7位被扣押的中国工人的。
现在沃赫尼部落对于中国人的戒意已经完全消除,他们也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当时,奥里已经不好意思再扣押人质了,但他心里的疑惑并未完全消除。
老刀见到这种情况,便主动提出,自己留下来,让被扣多日的人质们回到工地上去。
罗咏梅作为汉华重工的工会干部,听到老刀的话,也主动表示可以留下。
于是,这两个人就留在沃赫尼部落里了。
当然,他们留下来的待遇比前面被扣的那些工人又好了许多,他们只要不出村子,在部落里里的活动是完全不受约束的,奥里也时不时地设宴款待他们。
与其说他们是被扣的人质,还不如说是在这里观光的游客。
林振华猜想,老刀自愿留下来,可不仅仅是见义勇为,说不定也有在这里开展地下工作的意图呢。
387 亲善大使沃赫尼部落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来自中国的客人。
瓦希尔带着锡雅部落的一些官员也赶来了,奥里自然是扫榻相迎。
两个部落的官员凑在一起互相行着亲吻礼,亲得啵啵作响,林振华等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要起冷痱子了。
中方出席这个宴会的人也很多,除了朱铁军、林振华、陈天、薛连山、姜雅菁等企业领导和政府官员之外,还有工人代表和准军人的代表。
他们与黑人们混坐在一起,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份真诚与热情是相互都能感觉得到的。
大家频频举杯,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
非洲黑人们大多性格豪爽,端起酒杯来就是一口闷完,而他们的酒量又往往不行,结果闷上几杯之后,目光就迷离起来了,话也变得更多,有些则索性就地扭起了非洲秧歌,引来阵阵的喝彩声。
老刀在沃赫尼部落里呆了几天,虽然备受照顾,但那非洲人的饮食却不是他能够消受的。
这一次沃赫尼部落准备宴会时,林振华特地从工地上带来了几个厨师,做了一些中国口味的菜肴,这让老刀总算是找着回家的感觉了。
在饭桌上,他手里握着一个大号的酱肘子,吃得满脸油光,眉开眼笑的。
老刀,我听说你这次是主动要求留下当人质的,不错不错,没给咱们系统丢人。
陈天端着一杯酒,走到老刀的身边,对他说道。
老刀举起酒杯,和陈天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呵呵笑道:陈处过奖了,其实我一看奥里酋长那个态度,就知道留下来也没什么危险,所以嘛,就主动提出来了。
陈天诡秘地一笑,道:不过,我听说你留下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哦。
什么原因?我听说汉华公司有个漂亮姑娘也留下了,你留下的目的,不会和她有关吧?陈处,这可不能乱说啊。
人家咏梅可还是单身呢。
老刀的脸微微有点泛红。
还别说,留在这里的几天里,他和罗咏梅相依为命,还真的擦出了一点点朦胧的火花。
罗咏梅是个疯丫头,疯到二十岁了,还没有找男友,和老刀还真有些般配。
至于下一步如何发展,那就看缘份了。
陈天道:我怎么记得你也是单身啊?我这个体型……唉,陈处,你从国内跑到这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牵线的吧?老刀连忙回避问题了。
陈天收起了调侃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老刀,你在这里呆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收获?老刀道:我和奥里谈过几次,和部落里其他一些有文化的官员也谈过,他们都说美国人曾经试图拉拢他们,想利用他们打代理人战争,把我们的势力挤出去。
不过,他们也说了,在这一带,中国人的形象非常正面,有许多部落都愿意与中国人合作,而不愿意与西方合作。
出来之前,我去调阅过档案。
过去,咱们国家在这一带的投入不少,派遣过好几次医疗队,还帮当地修建过医院和学校。
当地人对中国人的印象好,应当和李惠他们当年的工作是密切相关的。
陈天说道。
老刀点点头道:我也向一些百姓了解过,他们对20多年前的中国医疗队印象很深,尤其是一些老年人。
他们说别的国家也有往这里派遣医疗队或者其他志愿者的,但那些西方人在当地人面前总是端着一副救世主的架子,只有中国人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样尊重的。
所以,他们对中国人觉得更为亲近。
看出来,这些老黑还能分辨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陈天嘀咕道。
老刀道:陈处,你可别小看黑人了,其实黑人只是性格淳朴一些,但并不傻,他们也有自己的价值观的。
不傻就好。
陈天说道,老刀,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具体的任务等回到工地以后,我再跟你详细交代。
是!老刀严肃地答应道。
在陈天和老刀密谈的时候,林振华也正和奥里聊得红火呢,在一旁陪同他们聊天的,有朱铁军、李惠等人,以及沃赫尼部落的一些核心人员。
奥里酋长,这一次的事情,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不打不相识。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精诚合作,共同建设属于非洲人的新家园。
林振华对奥里说道。
奥里道:林先生,关于这一次的事情,我非常抱歉。
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就和中国人是一家人了,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做到。
林振华指着在另一桌上正喝得五迷三道的瓦希尔,对奥里说道:奥里酋长,我们和瓦希尔部长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希望能够把周围的20多个部落联合起来,扩大采油的范围,同时建设几家新的工厂。
如果这些事情都能够办到,那么我们这20多个部落很快就能够富裕起来的。
奥里说道:太好了,林先生,我愿意为你们去做联络其他部落的事情。
我和很多部落的酋长都认识,我只要跟他们说,这个联盟是由中国人发起的,他们一定会愿意加入的。
林振华道:为了表达我们对非洲人民的诚意,应李惠主任的要求,我们决定为当地捐建5所医院,每所医院包括100张病床。
医院所需要的医生,我们会从中国聘请一部分,同时在喀土穆聘请一部分,最后就是在当地培养一部分。
这5所医院建成后,将会极大地改善你们本地的医疗条件,尤其是降低婴儿死亡率以及疟疾、腹泻等疾病造来的死亡。
是吗?这太好了!奥里拍掌道,他当然知道,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新建5所医院能够给当地人带来多大的福祉。
他扭头看着李惠,说道:中国妈妈,这是你向林先生建议的吗?实在太感谢你了。
奥里,你应该感谢林经理才对,这是他们汉华重工集团出的钱。
李惠笑着说道。
捐建医院这件事情,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向林振华提了一句,结果林振华就满口答应了,这让她也觉得非常感动。
林振华答应捐建医院,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看到了当年援非医疗队所带来的深远影响,有意效仿一下。
非洲是林振华对汉华重工的战略构想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他必须要精心策划,提前布局。
建5所医院的投入大约需要一两百万美元,这些钱他完全可以从锡雅炼油厂的项目利润中支付出来。
有了5所医院作为平台,他要想构建一个由汉华重工作为核心的部落联盟就要容易得多了。
奥里,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5所医院,都叫做汉华中非友好医院,而且将聘请李惠主任作为名誉院长。
林振华呵呵笑道。
是吗?中国妈妈,你真的要留下来当院长吗?奥里对李惠问道。
李惠微笑着说道:我当然不能留下来不走,我在中国还有工作呢,而且我的丈夫和孩子们也都需要我。
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林经理,我会经常过来,每年会在这里呆几个月的时间,处理医院的事务。
对了,李姐,我倒想到一个主意。
林振华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点子:我想聘你为我们汉华重工的亲善大使,专门负责我们公司对非洲的各种慈善活动,你看如何?亲善大使是专门负责代表企业出面做各种亲善活动的代言人,亲善大使的形象直接代表了企业的形象。
没有人比李惠更适合当亲善大使的了,只要把那张她抱着4岁时候的奥里的照片印出来,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中非友好的象征啊,比什么言语的宣传都更加有说服力。
以李惠对非洲人的那份感情,她一定能够把这件事做得非常漂亮的。
小林,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李惠吃了一惊,这事你事先也没跟我商量过啊,还有什么亲善大使,我哪懂什么外交啊。
林振华笑道:李姐,我这不就在和你商量吗?亲善大使可不用懂外交,你只要想着如何在当地搞慈善事业就可以了,资金方面,由我们汉华重工提供。
另外,聘请你工作不是无偿的,我决定,每年付给你1万元的报酬。
最后一句话,林振华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每年1万元的报酬,在当年绝对是一个高得惊人的标准了,但林振华愿意付出这么多钱。
在后世,要聘请一位名人担任亲善大使,出场费可是论着百万计算的。
在林振华看来,那些从小到大没办过一件人事的影星、歌星们的,连给李惠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1万元!果然,李惠像是被踩着脚一样,几乎要跳起来了,小林,你这也太夸张了,我一年的工资才不到2000块钱呢。
林振华小声道:付给你1万块钱报酬,一点也不多。
你为国家做的贡献,完全值这么多钱。
这样吧,报酬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亲善大使这件事,你就答应下来吧。
嗯,中国妈妈,你来当亲善大使,我第一个赞成。
奥里也跟着起哄道。
可是,这符合咱们的外交政策吗?李惠看着薛连山和姜雅菁,为难地问道。
薛连山和姜雅菁小声地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姜雅菁说道:李主任,林经理的这个任命,是他们企业的行为,并不违反我们的外交政策。
在非洲开展慈善活动,也是我们外交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只要你们以后注意加强和我们外交部门的信息交流,确保双方的行动能够保持一致,就完全可以了。
李惠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当好这个亲善大使吧。
388 点火仪式正文]388 点火仪式------------在随后的几天里,林振华、李惠、陈天、老刀等人组成一个亲善代表团,展开了穿梭外jiāo。
他们在奥里和瓦希尔的陪同下,访问了周围的几个部落,与这些部落的首领们畅谈友谊,相约结成合作联盟。
当然,要让人家愿意与你结盟,并不是光靠嘴点漂亮话就能够实现的。
林振华倚仗的,是汉华重工的经济实力,以及提供装备的能力。
南部苏丹的这些部落经济都非常落后,完全处于农业社会。
林振华承练。
林振华带来的那些退伍兵摇身一变,都成了军事顾问,享受着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礼的待遇。
退伍兵们的军事素养也的确让这些部落民兵们叹服。
奥里曾经让自己手下的民兵与中国退伍兵们jiāojiāo手,结果毫无例外地都在三招之内被放倒了。
奥里还亲自去过退伍兵们在沃赫尼部落外面修建的那段野圌战工事,韩智勇亲自给他解释什么叫环形工事,什么叫倒打火力点,什么叫前出火力点,把奥里得晕头转向。
李惠对于林振华答应在部落地区修建医院的承反调,但到了sī下的场合,李惠便向林振华兴师问罪了,问他为什么要在当地搞武装力量。
林振华呵呵一笑,道:李姐,你应当记得一句话吧,叫做没有人民的武装,就没有人民的一切。
你觉得这句话得对吗?这句话是李惠非常熟悉的,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她也是非常信奉这句话的。
林振华这样一问,李惠有些愕然,她迟疑了一会,才答道:可是,这是咱们国内的事情,不能用在国际事务啊。
林振华道:李姐,你,锡雅炼油厂建成后,当地百姓的生活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而这必然会招致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的窥瞰。
如果他们没有一支强大的武装,怎么能够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呢?有谁会窥瞰他们呢?李惠不理解。
林振华笑道:máo主圌席说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到南部苏丹人民过了幸福生活,国际帝国主义难道不会chā手破坏吗?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惠理不过林振华,只好自自话地问道:你们那位陈处长,到底是一个什么处长?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心怀鬼胎的?林振华觉得浑身暴汗,陈天是做秘密战线工作的,可不就是有点心怀鬼胎吗?李惠人也的确是够毒的。
不过,他没法向李惠解释这些,只能承厂点火投产的日子。
这一天,炼油厂内外张灯结彩,来自于各个部落的黑人群众聚焦在划定的安全区之外,唱歌跳舞,喜气洋洋地等待着这个jī动人心的时刻。
锡雅炼油厂虽然只是一个年产50万吨的型炼油厂,但建设起来之后,还是极为壮观的。
厂区占地2000多亩,各种工艺管线长达100多公里,脱盐罐、加热炉、初馏塔、常压塔、汽提塔、减压塔等各种大型容器密密麻麻,原油罐、成品油罐等星罗棋布。
除了这些生产设备之外,厂区里还有办公楼、宿舍楼、停车场、污水处理场、医院等各种设施,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座工业城市一般。
汉华重工派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已经提前对各种设备进行了联合试运行,确认设备安装情况良好,具备了点火投产的条件。
上午10点,锡雅部落的酋长毕尔姆与汉华重工派出的代表朱铁军一起,剪断了常减压加热炉前的大红彩带,宣布点火仪式正式开始。
车间里的工人们按部就班地开始cào作,他们按动电钮,启动了加热炉。
燃料从喷头中喷shè圌出来,在加热炉内燃烧起来。
随后,原油通过输油管道,进入加热炉内的管子里,被加热成高温油品,然后再被输送到蒸馏、催化裂化等装置中,被分解为柴油、汽油和煤油。
在这里负责cào作的工人,都是当年石化机的熟练工,他们如今都已经是汉华重工的骨干人才了。
工业部圌长瓦希尔一直站在汽提车间外焦急地等待着,当车间里传出第一批汽油已经提炼成功的消息时,他迫不及待地冲进车间,让工人为他装了一桶刚刚炼制出来的汽油,然后拎着那个油桶,大步流星地跑出来,来到安全线外。
他把油桶高高地举起来,对着围观的人们大声地宣布道:快,这就是我们自己炼出来的汽油!我们拥有自己的汽油了!几名属下把一辆清空了油箱的汽车推到瓦希尔的身边,然后把瓦希尔手中的汽油注入了汽车里。
瓦希尔亲自钻进驾驶室,拧动钥匙,汽车的引掣欢快地响了起来。
成功了!这是我们自己的汽油!我们有汽油了!围观的人们狂欢起来,瓦希尔开动汽车,绕着厂区缓缓而行,前来参观点火仪式的黑人们便跟着这辆用锡雅部落自己的汽油所驱动的汽车奔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地喊叫着各种口号,厂区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除了那些纯粹热闹的人之外,参加观礼的还有另外一个特殊的人群,那就是南部苏丹各地以及周边几个国家来的油品公司的代表。
过去,中部非洲各国的汽油和柴油都是来自于外地,有些甚至是漂洋过海从美国、欧洲等地运来的。
由于运输成本高昂,加中间商的层层加价,当地成品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些人均GDP才两三百美元的国家,汽油价格比人均GDP两万美元的美国还要高出一倍多。
如今,锡雅炼油厂投产了,使用的是当地出产的石油,成本低廉,运输也方便,大家谁不想抢先一步与锡雅炼油厂签订供货协议。
对于这些油品公司的代表,瓦希尔早有安排。
他jiāo代人专mén把汽油、柴油的样品拿出来,jiāo给各家油品公司进行检验。
油品公司的技术人员用自己携带的设备检验过之后,一致认为,锡雅炼油厂炼制的油品各项指标全部合格,达到了进口油品的水平。
这一来,大家便不再怀疑了,一窝蜂地涌圌向瓦希尔事先准备好的签约室,开始预订各种油品,一张张支票如雪片一般飞向锡雅炼油厂的财务。
事后,经瓦希尔统计,短短半天时间,锡雅炼油厂就得到了7000万美元的订单,光预付圌款就高达2000多万美元。
瓦希尔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业部圌长,手上甚至连500万美元都不曾拿过呢。
朱先生,林先生,非常感谢你们为我们锡雅部落带来了富裕。
毕尔姆站在高处,目睹着眼前的盛况,微笑着向朱铁军和林振华伸出手去。
朱铁军、林振华分别与毕尔姆握了握手,并向毕尔姆表达了祝贺之意。
其他几个部落的酋长也都到了,他们纷纷走前,向毕尔姆祝贺,同时表达了希望与锡雅部落共建和谐社会的愿望。
大家都知道,那些黑乎乎的石油经过炼制之后,再从管道里流出来的可就都是白huāhuā的银子了。
大家心里充斥着各种羡慕嫉妒恨,但脸都是笑yínyín的,就像自己家里发了财一般。
锡雅部落在当地本来就是一个大部落,现在有了炼油厂这样一棵摇钱树,实力顿时又翻了一番。
周边的部落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投向锡雅部落,成为联盟中的一员,要么就是投靠一个外国势力,与锡雅部落为敌。
经过林振华等人前一段时间的斡旋,这些部落都选择了前者,准备投奔到锡雅部落的麾下了。
大家名义是组成一个联盟,但实际谁都清楚,这个联盟是以毕尔姆领导的锡雅部落为核心的,其他部落必须唯毕尔姆的马首是瞻。
毕尔姆先生,炼油厂已经投产了,我希望你能够信守过去的建设了炼油厂,这件事让我更加相信了一点,中国人是我们非洲人的好朋友。
谢谢毕尔姆酋长的信任,我期待着我们下一步的合作。
林振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