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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自打算

2025-03-30 16:23:56

鬼王府金石藏书堂。

当韩柏把见朱元璋的经过详细道出来,说到朱元璋闻恭夫人之名色变,不准他继续说下去时,细心聆听的虚若无和燕王棣亦同时色变。

虚若无眼中爆起厉芒,失声道:不好!韩柏吃了一惊,与燕王一起盯着虚若无。

虚若无脸上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何元璋坚持要立允为皇太孙,因为其中实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燕王棣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嘴轻颤,却没有插话。

韩柏大惑不解道:什么隐私?虚若无脸色凝重无比,沉声道:此事纯属猜估,但凭着元璋的奇怪反应,恐亦八九不离十。

燕王棣垂下头去,神色古怪。

韩柏大感兴趣,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王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道:我要出去吸几口新鲜空气。

找了个借口,就那么匆匆避开了。

韩柏呆看着他溜走,更感奇怪,望向鬼王。

虚若无叹了一口气,道:对朱元璋这反应最合理的解,就是恭夫人与他有私情,允不是他的孙子,而是儿子。

韩柏头皮发麻,呆在当场,好一会才道:妖女确是妖女,为何她不正式成为朱元璋的妃嫔,那不是更直接了当吗?虚若无神色凝重道:没有人比单玉如更理解人性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天命教的妖女虽媚术厉害,但对朱元璋这种对美女予取予夺的人来说,时间久了,没有了新鲜感时,便会厌倦,此乃人之常情:若再加上冲破禁忌的偷欢苟合,则更能予他无与伦比的刺激。

单玉如就是看中这点,正若她看中我对亡妻的思念般,牢牢抓着了朱元璋的心,亦使他对这儿子另眼相看,宠爱有加。

韩柏连脊椎都发麻了,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怎办才好呢?表王平静下来,沉吟片晌后道: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冷静下来,便会有别的想法,朱元璋终是非常之人。

韩柏感觉上好了一点,道:若他知悉恭夫人的阴谋,单玉如还凭什么来害死他呢?鬼王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

现在我仍不能接受的一个事实,就是单玉如其实比朱元璋和我都更厉害,因为她能比朱元璋更不讲道德和原则。

唉:这样的一个女人。

韩柏振起精神道:横竖也告诉了朱元璋,不若就和单玉如大斗一陷只要保住朱元璋和燕王的命,我们就赢了。

表王皱眉道:那有这么简单,不过我肯定若元璋可度过这三天大寿之期,定会废了允和以最残忍的手法处死恭夫人,问题是他能否过得了这三天大限?韩柏颓然道:为何他不立即动手呢?表王道:他必须先藉蓝玉和胡惟庸的叛逆大罪,诛除了所有拥戴允的将领大臣后,才可以废掉允,这种事一个不好,就会惹起轩然大波,动摇大明的根本。

纵使是皇帝,也不是可说做就做的。

韩柏与奋地道:只是要挨过这三天,那还不容易吗?旋又颓然道:不过岳丈说过他寿元已尽,若在这三天之内就糟透了。

表王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好一会才传声往外道:小棣进来!话声才落,燕王棣已在入门处现身,神色如常,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表王正容道:不理事情如何变化,梦瑶说得对,你今晚必须离开京师。

韩柏记起了聂庆童的警告,吓了一跳,忙说了出来。

燕王缓缕坐到鬼王右旁下首的大师椅内,神色不见波动,只是静静地瞧着鬼王。

表王脸上怒意一闪即逝,冷哼道:虚某就要给朱元璋看看,我若要把一个人送离京师,即使他身为天子,亦阻止不了。

拂袖而起,尚未有机会说话,铁青衣走了进来,施礼道:皇上派人传来圣旨,命燕王立即入宫见驾!三人齐感愕然。

韩柏喜道:看来他真已知道谁忠谁奸了!接着又尴尬地搔起头来,到现在他再也不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好或坏这简单的二分法显然并不适用于现实的世界里。

谁不在为自己的私利奋斗争取?动物是为了生存,人若为所追求的目标理想,像燕王般便为了皇位,甚至不惜对付最爱重他的鬼王,又试图行刺生父,与好这个字实扯不上任何关系。

燕王亦闪过一丝喜色,若朱元璋因此舍弃允,他自然成了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人,不由有点后悔曾刺杀朱元璋。

这成了唯一的心理障碍。

表王盯了燕王好一会使,叹道:就算我教小棣不要入官,小棣亦会反对吧?燕王雄伟的躯体微微一震,摇头道:不:小隶全听鬼王吩咐!鬼王苦笑道:虚某虽很想吩咐你这样做那样做,却是难于启齿。

因为你若逆旨,就是公然和你父亲对抗了,便便事情更难控制,亦不知这样做便宜了那一方。

燕王乘机道:小棣很想听听父王他有什么话。

表王等人那还不知他心意。

韩柏犹豫道:现在陈贵妃给软禁了起来,皇上又知她有混毒这手法,所以即使燕王和皇上在一起,应也没有问题吧!鬼王道:看来只好如此了,小棣去吧:兵来将挡,冲着虚某的面子,这三天内元璋绝不敢拿你怎样的。

忽又失笑道:人算怎及天算?处某人实在太多妄念了。

将军府内。

蓝玉高坐堂上哺着熊皮的太师椅,手下尽列两旁。

他的脸色仍有点苍白,但精神比之刚受伤时已判若两人,显是大有好转。

蓝玉看着眼下这批匹人手,人人战意高昴,对自己仍是充满信心,心中欣慰。

唯一可恨的事,就是缺少了连宽这个智勇双全的得力臂助,而且这次来京的所有安排,进退之法,均由连宽一手策划,现在连宽死了,立时使他们阵大乱,很多事要重新考虑,由头做起。

于此亦可见朱元璋的眼光和狠辣,一举便命中他的要害。

金猴常野望恭敬地道:大师身体没有什么事了吧?蓝玉气全消,温和答道:秦梦瑶仍算手下留情,并非真心想要本帅的命,现在功力已回复大半,只要有几天工夫,定可完全复元了。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兰玉贞道:只恨宋家兄妹把东西送到了朱元璋手上,否则过了这三天寿期才走,便有把握多了。

布衣侯战甲脸色凝重道:此地不宜再留,京城现在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很多以前和大师称兄道弟的大官将领,都对我们避而不见,连胡惟庸亦称病躲在家中,恐怕受了牵连。

蓝玉道:走是一定要走的了,只要返回本帅的驻地,我才不信斗不过现时朱元璋手下那批没用的家伙。

燕王又中了媚蛊,自身难保,这天下迟早是本帅囊中之物,那时定教你们晋爵封侯,子孙福禄无穷。

四十多名手下齐声感谢,亦知蓝玉所言无虚。

蓝玉可说是明室开国的最后一员猛将,兵法武功,除鬼王外均无人可与比拟。

但鬼王显然已超然于一切之上,再不会为朱元璋出力。

这也是朱元璋自食的恶果。

忠臣良将,不是由他亲自下令,就是通过胡惟庸的手,诛戮殆尽。

蓝玉记起一事,问道:水月那家伙还未回来吗?昂责情报的通天耳李天权答道:与秦梦瑶交手后,他和那四侍便像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升级为首席谋士的胖子力发不忘争取表现道:此事相当奇怪,他们人生路不熟,模样又怪,定是有人包庇他们,才能隐藏得这么好。

蓝玉不耐烦地道:看来必是胡惟庸这没有义气的混蛋了。

现在不要理这种闲事了,最要紧是逃出京城去。

转向李天权道:朱元璋方面有什么消息?李天权沉声道:皇宫的保安以倍计的加强了,内宫的人被禁了出入,连离宫办事的人都不准回去。

另外朱元璋又从广东调来了一支与我们全无关系的精锐人马,由长兴侯耿炳文率领,封锁了出入京师的所有关口要道,人数在十万之间。

蓝玉呆了一呆,这耿炳文年近六十,乃朱元璋开国时硕果仅存的老将之一,战功虽远及不上他蓝玉,但亦是个人才,武技非常高明,且一向与自己不和。

可见朱元璋是处心积虑地在对付他。

李天权续道:至于禁卫军和厂卫亦见调动迹象,严无惧和叶素冬两人不断入官见驾,看来他们会随时展开对付我们的行动。

蓝玉身经百战,绝不会因此害怕,皱眉想了一会,道:文的不成只有来武的,只要布置得宜,欺朱元璋力量分散,以我们的实力,便闯出去也不成问题,最怕就是给他们困在城内,幸好我们早挖了逃生道,到时让我们教朱元璋大吃一惊好了。

聚人都笑了起来。

方发献计道:连宽先生曾定下多路逃走的疑兵之计,现在再经小人因应改动,必可使朱元璋捉摸不定,只要溜出城外,与我们的援兵会合,那还怕不能安然回家。

李天权又道:最近允亦活跃起来,与他以前的低调作风大不相向,这几天他……蓝玉挥手道:本帅再没兴趣管京师的事了,只要太阳下山,我们便立即离开,朱元璋怎会想到我连他的寿酒都不喝便走了呢。

战甲道:胡惟庸和魔师宫的人是否都不须理会了。

蓝玉哈哈一笑道:若他们成功杀死了朱元璋和燕王,天下自然落到胡惟庸手上,那亦等若天下是我蓝某人的了。

众人点头同意。

胡惟庸权势全来自朱元璋,根木没有服众的威望,那时定有一批人拥护允来对付胡惟庸,蓝王就是看到此情况才会佯与他合作。

所以只要蓝玉能逃回边疆的根据地,就若虎返深山,龙入大海,任他施为了。

正当蓝玉密谋逃命时,胡惟庸则一人独自在书斋里紧皱眉头。

叩门声响,家将来报道:吉安侯来了!胡惟庸冷哼一声,道:着他进来!不一会当日胡惟庸宴请韩柏时曾作陪客的吉安侯陆仲亨来到书斋,施礼后神色凝重道:丞相:朱元璋有点不妥当。

陆仲亨是手握实权的人,乃胡惟庸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却非天命教的人。

数年前与平凉侯因事获罪,全赖胡惟庸包庇,才得免祸。

亦因此成了他最得力的手下,暗中招兵买马,密谋举事。

两人之外,还有明朝开国重臣李善长之弟李存义,御史陈宁和明州指挥林贤及大臣封绩,组成核心的谋反班底。

至于总捕头宋鲲等,已是较外围的人,参与不到机密的事。

这些人并不知道胡惟庸的真正图谋,但都知他不但权倾朝野,还神通广大,要杀个大臣易如反掌,手下又有奇人异士相助。

林贤和封绩两人分别联络倭子和方夜羽两方面的势力,整个计划可说天衣无缝,谁也想不到会出漏子。

只要他毒计得逞,朱元璋和燕王均要一命呜呼,那时挟允这稚子以令诸侯,天下就是他胡家的了。

这正是单玉如厉害之处,连自己的心腹手下亦瞒着,让他以为天命教一心把他捧作皇帝,于是全心全意为帝位忘情奋斗,死到临头亦懵然不知。

胡惟庸原是深沈多智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单玉如挑出来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闻言道:你是否指朱元璋调来兵马,把守出入京师道路关防一事。

陆仲亨道:这只是其中一项,据本候的眼线说:京师内所有禁卫和厂卫,全奉召归队,似要有所行动,形势非常不妙,本候的家将更发觉府外有陌生人出现,会否是朱元发觉了我们和元人及倭人有勾结呢?胡惟庸断然道:放心吧:若有不妥,楞严自会通风报讯。

据我的消息说:是因宋死鬼那对子女成功地把蓝玉的谋反证据,送到了朱元璋手中。

现在京师内与蓝玉有关系的,如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吏部尚书詹徽、侍郎博友文等无不人人自危,希望与蓝玉划清界线,哈,蓝王太不小心了,本相就不会有痛脚给老朱抓着。

陆仲亨看到胡惟庸不但从容自若,还得意洋洋,心下稍安,但仍是忧心忡忡道:这两天允太子不时出宫,往访方孝孺、翰林院修撰黄子澄和兵部侍郎齐泰等人,不知是否暗承朱元璋旨意办事,密谋对付我们呢?胡惟庸脸上闪过怒色,方孝孺、黄子澄都是京师德高望重的人,对群臣有庞大的影响力。

齐泰则是兵部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为今体制和名义上虽以兵部尚书来主管,但实际权柄都由齐泰把持,乃实权人物。

兼之武功高强,是各方争取的对象。

这三人一向拥护允最力,反对朱元璋违反继承法,将帝位传与燕王。

在此事上虽和胡惟庸同一阵线,但在其它方面却处处与胡惟庸作对。

却因有允护着他们,单玉如又不同意他轻举妄动,随便杀害大臣,故胡惟庸只好等待得天下后,才慢慢收拾这些大敌。

为此陆仲亨知道允与这三人频频密议,便疑心朱元璋父子是要对付他们。

胡惟庸冷哼道:不要疑神疑鬼,胡某才不相信朱元璋会在大寿前把京城弄得血雨腥风,鬼哭神号。

若有事情发生,亦应是在大寿之后。

接着嘴角逸出一丝残酷的阴笑,道:那时老朱和燕王早到阎皇那处报到了。

再充满信心地微笑道:蓝玉已做好了他那一部分,留他在这人世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所以为今我还要谢主龙恩哩!韩柏踏出金石藏书堂,与范良极撞个满怀,后者惊异地道:果然不同了!韩柏满肚子烦恼,心不在焉答道:是否样子变得更英俊了?范良极把他拉到路旁的树丛里,任由雪粉到他们身上,正容道:惨了:你的样子正派了很多,还有点呆楞楞的穷酸气。

韩柏没好气道:去你的娘:现在本浪子没心情和你夹缠。

范良极曲指在他大头处重重叩了一记,怒道:我在和你说紧要话,老浪那家伙私下对我说:你这小子和梦瑶双修合体后,你的魔种很可能会被梦瑶的道胎压下魔性,看来他的预言又正确了。

你已变成了个没趣的家伙,看来月儿、霜儿们很快便要改嫁了。

莫忘记长征和行列两人都比你只强不弱,尤其行烈那小子没有你那么花心。

唉:不过这还不是问题,因为你以后都不会再心花花了。

韩柏先呆了一呆,接着心中大为懔然,范良极没有说错,今天自己的确是变得正经得多,没有了以往那种顽皮跳脱,天马行空的放浪情怀,凡事都要向合情合理方面着想。

范良极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这呆头呆脑,只有本人才能洽好。

韩柏奇道:这样的病你也有方法诊洽?范良极道:当然:只要你肯和我合作到宫内偷东西,包保药到即愈。

韩柏明白过来,失声道:在这风头火势的时刻,我才不和你胡搅呢。

范良极不悦道:什么风头火头,你还不是照样去骗人家姑娘,哼:竟把云素弄到了鬼王府来,你的心意,路人皆知啦!韩柏没有好气,云素之所以来到鬼王府,全是她师傅忘情师太的王竟,关他的鸟事。

范良极道:找本来也不须靠你那对笨手帮忙,只不过现在皇城内寸步难行,才要靠你和老朱的关系混进去。

韩柏心中一动,暗忖这死老鬼也说得对,自己要回复以前的心性,就须做些以前才会做的胡闹事,遂板起睑孔道:你究竟要偷什么呢?不妨说来听听。

范良极立即眉开眼笑,搂着他肩头,朝林木深处走去,嘴巴当然说个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