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如春笋般修长、如葱白般细嫩的手象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高进打了个激灵,所有的感官迅速被唤醒。
丫滴,熏香里居然掺了微量的合欢散如果这几年不是常年混迹于风月场所,她险些中招。
冲到窗边,啪的打开百格窗,她闭上眼睛,双手扶窗而立。
顿时,清新冷冽的寒风扑面袭来,吹在脸上,凉嗖嗖滴,吹进心里,甭提有多清爽舒服。
心窝子里蠢蠢**动的那团躁热渐渐随风散去……寒风冲进屋里,有如秋风扫落叶般,呼的吹跑了那道暖暖的香甜味儿。
计划基本上是告吹了。
三公主恼火的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用力的慢慢揉成一团,狭长的丹凤眼细眯成缝,寒光迸射,几**把窗前那道刺眼的背影戳成筛子。
只觉得背上冰凉冰凉滴,高进转过身子,看到三公主已经自行摘了红盖头,坐在架子床的圆月罩门正中,垂头绞着那方盖头玩,讪笑着走过去,长揖到底:微臣无状,请公主恕罪。
可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她偷偷抬起眼皮。
三公主依旧自顾自的用手指头绕着盖头玩,贝扇似的长睫毛一颤一颤滴,点漆般滴一双黑眸时隐时现……唔,好萌象是有道电流嗖的从背上经过,高进不由打了个冷站。
原来驸马也觉得冷啊……三公主幽幽的说了一句,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大开着的格扇窗,袖起双手。
抱歉。
高进立刻跑过去关窗,袍袖一挥,顺手带走了床前矮几上镏金松竹梅熏香炉,当啷一声,扔到窗外。
三公主气结,咬牙质问:驸马,你我既然已经结成夫妻,有什么不满,直说无妨,何苦迁怒于一个小小的香炉?偷梁换柱之计行不通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人给赶走。
真要和这人同床共枕……光是想想,胃里就翻滚起来。
唔,公主误会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微臣能与公主结为百年之好,那起码是三世才能修来的福气,哪来的不满啊高进温笑着关紧窗户,软语解释道,微臣的鼻子向来很敏感,受不得半点刺激……都是微臣一时疏忽,竟惹公主不悦。
微臣这就出去把香炉捡回来。
说罢,她又推开窗户,掀起前袍准备翻窗。
这人八成是吃错药了,先前的傲骨全没了三公主强忍着不屑和不快,哼哼:算了,不就是一个香炉吗?扔了就扔了,也值得堂堂的驸马爷亲自翻窗去捡传出去,叫本宫的脸往哪里搁暗道,这回你丫该爆发了吧不想,高进面不改色,笑嘻嘻的把窗户又重新关上:公主说的对,是微臣失礼了。
三公主闻言,不由定睛仔细的看了看她。
没错,是那臭小子丫丫滴,分明是青春期的外表,更年期的心。
高进不躲不避,迎着视线,咧嘴笑了一个。
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小丫头就是不待见她,说不定今天晚上唱的是调包计。
只是,来之前,她想的很清楚,小丫头爱咋玩就咋玩,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是,她不想再陪她折腾下去了,她只想重新过上以前的那种安逸日子。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晚一定要跟这丫说清楚,协商出一个和平共处、互不干涉的条约出来。
哼,这丫绝对是成心滴。
三公主面色一沉,张嘴**迸出几句更难听的话。
高进嘿嘿一笑,撩起前袍,一屁股坐在床前的矮几上:微臣知道公主不想见到微臣,就象微臣不想见到公主一样。
哈,丫滴终于受不了了三公主闻言,墨眉紧锁,轻喝:驸马浑身寒气四射,周身气温急骤下降。
哼,小丫头,当本姑娘是吓大滴吗?翘起二郎腿,高进瞥了她一眼,盈盈笑道:公主不必动怒。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公主压根儿不想跟微臣做什么夫妻那香里掺的是百合散吧?微臣虽然没有用过,但是也知道,百合散除了有**的作用,还能让人神志不清。
如果微臣没猜错的话,那个叫什么文滴宫婢此刻就在门外。
被说中了心思,三公主一时词穷,细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其实,公主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微臣根本就没想过要当公主的第十七号。
小丫头总算老实了一点点,高进得意的呲牙笑道,微臣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听呢?眼底精光闪烁,三公主扯起一边嘴角,轻笑:本宫愿闻其详。
啪高进甩了一个响指,朗声说道:好,公主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儿家,够爽快那么微臣就直说了。
公主,不管我们俩怎么两看相厌,但是,事已成定局。
眼下,我们俩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事。
所以,微臣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之间达成一个协议,从此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公主以为如何?三公主有些心动,却挑起眉峰,故意质疑: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呵呵,驸马不畏流言蜚语,本宫还怕被世人戳断脊梁骨呢。
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做*子,又要立牌坊高进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如果不是情况所逼,她会直接把眼前这人拖进黑名单里老死不相往来户一栏:当然,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比如说,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微臣都会宿在这屋子里……不等她说完,三公主的脸便拉了下来。
公主请放心,微臣保证绝对不会动您分毫。
高进连忙指着身旁的花梨螭纹美人榻说,微臣就睡这榻上。
如果不放心,就可以让容嬷嬷进来陪您。
视线在她和美人榻之间一连打了两个来回,三公主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慵懒的问道:本宫很感激驸马为本宫做到这一步,只是,驸马又想从本宫这儿得到些什么呢?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两只眼睛亮晶晶滴,高进探过身子,笑道:自由我只想要自由。
自由?三公主不由微微一怔,轻声反问,心中暗自纳闷:这丫居然连自称都变了对,就只是自由。
高进放下腿,端坐着正色道,我可以给公主打掩护,绝不过问您任何事情。
日后,您要是有了孩子,我一概当亲生的认下。
同样,公主也要给我一个这样的承诺。
从此以后,**女爱,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三公主轻轻的哦了一句,细眯着双眼,上下打量这个满嘴怪话的家伙,眼里尽是戏谑。
男人在纳妾一事上,本来就是自由滴。
就算是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反对驸马纳妾。
还有,试问世上,哪个当正室的敢当面不认下小妾生的孩子?这丫居然主动提出这样的交换……不是脑子被马踢残了,就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见小丫头一脸的不相信,高进继续说道:我这里所说的承认是指当亲生的来认……这么一说,三公主立马明白了——原来,这丫是想让妾生子变成嫡生子,沾上皇室血统果真是好算计。
您也知道,我们高家就只我一个独子……您懂的被小丫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高进后背上有些发毛,说不下去了。
当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当世人都是傻瓜么?嫡生子天家亲外孙呵呵,统统骗鬼去吧哈哈哈……心里暴笑到抽筋,貌似肚子隐隐作痛,双手覆在肚子上,三公主微微颌首:唔,本宫听懂了。
这个,没问题。
高进神使鬼差的盯着他的小腹,撇撇嘴:那,就这样说定了。
哇咔咔,这就又怀上了?神马变种?超级塞亚人顺着她的目光,三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脸刷的就红了。
丫滴,在想什么呢他抬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高进悻悻的收回目光,握拳掩嘴清咳:公主放心,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微臣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只是,希望公主将来也能信守承诺。
恨不得抬脚踹飞了这丫,三公主尽量管住自己的两条腿,笑眯眯的问道:驸马应该是为了心上之人才和本宫做这样的交易。
本宫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驸马为了她,竟然连男子的脸面和尊严都能一并舍了?其实,他更好奇的是,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男女之爱吗?尤其是眼前这渣男也懂得什么叫做*嘿嘿,公主应该是知道她的。
高进摸着后脑勺,象世上所有坠入了爱河的愣小子一样傻不拉叽的咧嘴笑着。
脑海里冒出一个女子名字,三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寒光闪闪:秋红?原来她真是你的人。
哼,为了一已之私,竟把心爱的女人送去那种肮脏之地……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安享驸马的宠爱。
本宫想多问一句,秋红现在怎么样了?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谁知,高进竟然黯然伤神,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语:公主所言极是……微臣现在真的后悔得要死。
秋红,秋红她不见了。
当日确实是微臣请扶二爷出手带走了她。
事后,我把她安顿在一处别院。
可是,前天,她不声不响的留书出走了。
说是前生无缘,只能相约来生。
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找不到她了……说着说着,鼻音越来越重。
她从袖袋里摸出一方事先沾过蒜汗的锦帕揩了揩眼角。
瞬间,浓黑卷翘的长睫毛变得湿漉漉滴,明显是被泪水洗礼过。
三公主伸手擤了擤鼻子,冷笑道:驸马不必伤怀。
这世上好的女子多得是……收好锦帕,高进猛的抬起头,目光灼灼,无比坚定的打断了他:不,纵然是弱水三千,微臣只取一瓢饮。
今生,除了秋红,微臣不会再对其她女子动心。
三公主清咳一声,似乎没兴趣再听下去。
公主不信?高进却郑重的站了起来,举起右手三指,指天发誓,我高进愿对天发誓,今生除了秋红,不会再对其她女子动心。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鳏夫当不成了,那么就让她成为世人仰望的超级大情圣吧从此,借着秋红的名头,她照样可以义正严词的屏蔽一切女人,绝迹于风月场所。
三公主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暗道:由此可见,老天爷就是瞎的、聋的所以,老天爷也阻止不了我为母妃报仇眼底不禁凛然。
公主……他扭回头,冲眼前的骗子微微一笑:唔,驸马的心意,本宫懂了。
你放心,本宫会帮你管住李氏和曹氏的。
有本宫在,谅她们俩兴不起什么风浪。
呵呵,这人就是聪明绝顶,知道举一反三。
高进很满意,起身长揖到底:公主隆恩,微臣感激不尽。
伸直腰板,她笑靥如花的进一步提醒道,只是人言可畏……据微臣观察,那些宫婢内侍里有不少是曹妃李后的人……眼底闪过一道戾色,三公主笑吟吟的截住了她的话:本宫既然答应了驸马,自有安排。
只是,圣人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驸马是否也应该有所表示?哇咔,神马意思?水涨船高,小姑娘也要乘机加码?高进一时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望着他。
三公主心情大爽,却不喜欢被人这样直视,用衣袖掩嘴淡笑道:驸马放心,本宫绝对不会为难驸马。
这事对驸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高进咽掉口水,讪笑不已。
两日后,驸马就要新官上任了。
本宫想请驸马帮忙找一份陈年卷宗。
三公主敛了笑,正色道,本宫想要十五年前,也就是建元五年,本朝与他国所有的大宗马匹交易的存档记录。
这种事对于她这个车驾清吏司郎中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要这种文件做什么……呃,管她拿去做什么高进满口应承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驸马早点歇息。
三公主从身后扯出了那条大红鸳鸯戏水锦被。
高进很自觉的双手接过,抱着被子去美人榻上睡觉。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有非分之心,她合衣卷着锦被背对着床而眠。
兴许是解决了一个**烦,刚一躺下,睡意就上来了,只觉得上眼皮越来越沉……三公主依旧端坐在架子床边,警觉的提防着榻上的那个大红背影……片刻之后,竟然传来一阵细软绵长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俯身细看。
这丫居然已经睡着了……裹着锦被,红唇微翘,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大红的锦被映衬着,丫滴脸上有如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白里透红,好不妩媚……心仿佛跳漏了一拍,三公主猛的直起身子,抚额——他竟然觉得是妩媚象是双颊着了火,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滴,快步退回床边,胡乱的卷了条褥子,合衣躺下……东跨院的东屋里突兀的响起了一声碎瓷声。
哼,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驸马爷宿在正屋里,你一个姨娘砸什么碗杨妈妈扯扯嘴角,捧着粗瓷药碗闪身进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