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这些都是马场今晨刚交上来的。
肖义和好象没有听见高进的话,面瘫的把手里的那摞帐本撂在书案上。
浑身笼着寒气,跟座冰雕一般。
红果果滴热脸贴上了冷屁股高进颇为尴尬,假装埋头看帐本。
唉,在黑熊将军眼里,她就是一废材官四代。
平常心情好的时候,人家还能装装样子。
这会儿家里出了事,正烦着呢,哪儿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鸟她这次上交的只是这两天的日志,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区别,她三下两下的就翻到了最后一本。
咦,怎么少了一本?她抬头问道,那个进士的呢?怎么没有?眼底闪过一丝忿恨,肖义和迅速垂下眼帘,嗡声答道:他,他不在马场做了,辞工了。
袍袖下,赫然现出一对铜锤般的拳头。
高进哦了一声,笑了笑:这是好事。
堂堂进士去当一个喂马的小工,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好事?委屈?肖义和闻言,猛的抬起头瞪着她,目眦尽裂,驸马爷,他被革职除功名,就要家破人亡了,是好事?您知道什么叫委屈吗?您还知道他委屈啊高进满脸错愕,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问道:这个,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才上了几天班啊打过交道的下属就只有他这个黑熊将军,她可没有革他职除他功名打发他去喂马。
老天可以作证,不要说做,她就连想都没有想过。
再说,就他这样儿,也不象是神马三甲进士啊。
哼当然和您没关系。
怎么会和您有关系呢?肖义和呼的掉头,甩门而出。
砰门页重重的打在门框上,又弹开了,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态度高进啪的拍案而起,对着门外吼道:肖义和,你给爷滚进来,把话说清楚吼吼,别拿豆芽菜不当菜豆芽菜上司也是上司可是,肖黑熊的身影迟迟没有再出现。
门外安安静静的,只有小西北风在呜咽。
丫滴,今儿不把话给说清楚,惹毛了本姑娘,真的打发你丫去喂马她越想越气愤,决定去耳房里猎熊。
这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大堂的卫兵揖首禀报道:高大人,罗大人命您速去演武场。
蹲马步时间到了深呼吸,高进尽量压制住满肚子乱窜怒火,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卫兵站在那儿,没有挪窝,摆明了就是来执行押解任务滴。
高进火起,象道旋风一样的冲到门口,吼道:走肖义和站在门廊下,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钻进耳房,砰的关上门。
这就是红果果的挑衅高进箭步上前,提起脚,准备一脚踹开那道破黑油小门,却在半道打住了。
冰冷的小西北风吹凉了她那瞬间急剧升温的头脑——黑熊这样子分明就是有事。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而她不知道?高大人……背后,卫兵小声提醒道。
哼,好女不跟恶男斗高进怅然的收脚,转身径直走角门。
这就完了?要是换了其他长官,被下属顶撞成这样,只怕早就嗖的拔刀了……卫兵愣了一下,赶紧蹭蹭的跟上去。
等他们俩赶到演武场院的时候,罗威背负着双手,已经在雪地里等了一会儿了。
兴许是背着光的原因,高进只觉得他今天的脸色格外的黑,满脸的皱纹拼成了四个字不要惹我。
她赶紧的撩起袍角,拔脚跑过去,揖首行礼:大人……唉,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罗头只是瞅着她,叹了一口气,要有多无奈就有多奈的说道;开始吧。
老夫杂务缠身,以后不可能天天来守着你练功。
你自己要多上点心。
唉,你先练着吧。
说罢,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心迅速沉到了谷底,高进木然的扎了个马步,脑子里乱轰轰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且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唯独她不知道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还是不得其解。
天地良心,她哪里给谁委屈受了?又什么时候弄得谁家破人亡?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啊?目光落在角门处的卫兵身上,她喊了一句:喂,你,过来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兵了。
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打听到事情的原委。
卫兵蹭蹭的跑了过来,站得笔直:大人,有什么吩咐?高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知道肖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果然,这名卫兵嘿嘿一笑,露出八颗大黄牙:听说了点。
不是他自己家里出了事。
听说是他朋友家里出了大事。
他那朋友的叔父得罪了曹国舅府里的一个有头有脸的婆子,下了大狱了……什么高进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炸锅了。
卖糕滴,该不会是那天的事吧?黑熊朋友的叔父是那个车夫?可是,事情怎么会完全颠过来了?明明是曹家的奴才当街行凶啊。
就是近两天的事。
现在传得满街满巷,京城里没人不知道。
怎么您没有听说过吗?卫兵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起来,肖大人朋友的叔父也真倒霉。
为了还债,刚买了辆小马车载客赚钱。
谁知,这钱没赚着,小马车被曹家的奴才当街砸了个稀巴烂不说,这会儿只怕是连人也保不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高进全然明白了。
如果肖义和没有夸大其辞的话,那个喂马的进士就是叫江什么滴小绿袍童鞋,跟挨打的车夫是叔侄俩。
这俩叔侄的遭遇看上去和她无关,却没有哪一件事里少了她的掺和怪不得肖义和恨不得一巴掌拍碎了她怪不得这两天长安来接她就跟小耗子出洞似滴怪不得老罗头失望成那样原来如此可恶,明明是曹嬷嬷那丫惹的事,怎么全算到她头上来了?还有,那个京兆尹是个猪吗,明明最简单清楚不过的案子竟判成这样?或者说,那丫就是一贪官污吏?不行,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她越想心里越不是个味,啪的站起来,朝角门跑去。
哎哎哎,高大人,您现在不能出去。
卫兵很不给面子的伸手拦下了她,笑嘻嘻的劝道,罗大人说了,您必须站足了半个时辰,才能出这个门。
不然,他就把小人打得屁股开花。
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一大家子人全指着小人呢。
您就是当可怜小人吧。
高进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的回到原处站好。
她总是标榜自己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事实上,她在一个多月里,连续无意之中伤害了一个家庭两次。
次次都有是因为她头脑简单,考虑问题不全面造成滴。
所以,她不能再头脑发热了,至少眼下就不能害得这个卫兵屁股开花了。
卫兵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喂,等一下高进叫住了他,哼道,下次不要乱跟着别人学。
就你这样子,得改成‘上有八十岁的奶奶’。
这丫也就二十出头,供奉八十岁的老母?丫滴,你妈喊你回家喝西北风呢。
谢谢高大人,小人记住了,是八十岁的奶奶。
卫兵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朝她揖首道谢。
高进没理他,一边蹲马步,一边在心里捋着那两件事……越想越觉得自己稚嫩得跟个白痴一样,亏她还自诩两世为人,看透了世间百态呢。
高大人,半个时辰满了,您可以离开了。
卫兵很认真的提醒她。
哦,知道了。
高进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疾步离开。
两件事不能说是因她而起,却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她一定要为那对倒霉的叔侄做点什么。
不然,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砰的推开耳房的黑油小门,她象道旋风一样的冲到书案前,双手撑着书案,居高临下的命令道:带我去江家,现在立刻马上肖义和正在埋头整理文案,啪的把手里的毛笔重重的拍在书案上,缓缓的抬起头,冷笑道:带您去做什么?看江守义怎么落魄潦倒?看江叔有没有死?哦,江叔被关在大牢里,不在家,您见不着……肖大人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象锋利的小刀子,刺在高进的心上。
她大喝一声,打断了他,做人要公道。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对我公道吗?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可是,事情它就偏偏变成了这样。
现在是你我辨论对错的时候吗?江叔被关在大牢里。
那天我看他伤得挺重的,也不知道能扛到几时。
你听着我是真心想帮江家度过这次难关。
如果你一味纠结于是非对错,那就算了。
我去跟别人打听,大不了多费点时间。
希望江叔能扛得住,等我……我现在就带你去肖义和当即站了起来,率先出门。
高进叹了一口气,赶紧追上去,配合着他的步子,和他并肩而行:你现在就跟我大致的说说把江家目前的情形。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神情却和实际年龄严重不符。
郑重、沉稳、冷静、刚毅……,看着她的眉眼,肖义和的脑海里莫名的涌出了这些词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她,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江守义是他弟弟的同窗好友,自幼父母双亡,是叔父婶娘抚养成人的。
他去年中了秋试,列三甲进士五十八名。
江家举债帮他在礼部谋了一个铸印局大使的职位。
不想,江守义这个从九品的小官才当了一年多一点,就因为高进那档子事被革了职除了功名。
于是,债主纷纷临门。
而江守义除了读书,别无他长。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受尽了窝囊气。
肖义和得知这事后,很同情他的不幸遭遇,帮他在马场找了件喂马的差事。
前几天,江守义头次领了工钱回家。
他的叔父便听了未来亲家的建议,拿了那二两银子去车行租了辆小马车载客,希望能尽快还清债务,再存点银子,让侄儿能早些完婚。
也不知道江家走的是什么华盖运。
这载客的生意还没有做满三天,就出事了。
这一次情形更糟更惨。
那天,高进刚走一小会儿,京兆尹就带着大批的衙役赶到了。
曹家的那几个奴才一口咬定是江叔当众轻薄曹嬷嬷在先,他们是正当防卫。
而京兆尹也就听信了他们。
案子当天就了结了:江叔被判当街轻薄妇女,杖责八十,监禁三个月;替江叔做证的两位白姓老者被判污告,杖责八十,监禁三个月。
除此之外,江叔还要赔偿曹嬷嬷的首饰衣服、医药费、车马费、误工费……共计715两白银41个铜板,并当众向曹嬷嬷三拜九叩的道歉。
因为江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官府暂且先执行了经济赔偿。
曹嬷嬷高姿态的表示,江家只需给她715两白银就行。
那41个铜板她不要了,送给江叔买药吃。
为此,她得到了京兆尹的高度赞扬,夸她以德报怨,品行高洁,是奴婢队伍中的优秀代表。
可是,江家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一宣判完,江婶就气得昏死在大堂外。
那时,江守义还在回来的路上。
江家一家三口,两个昏迷,剩下的那一个也不在场。
于是,江家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东东被抵了十两银子,由官府做主卖给了曹嬷嬷。
江叔和江婶在昏迷不醒人事的情况下,被按了手印,被卖了赖以栖息的房子。
若不是肖义和及时赶到了,江家一家三口就会被同样的卖给了曹嬷嬷为奴。
官府连三份卖身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差江叔江婶被按手印了。
肖义和看了一下,江家三口共计纹银四两。
这还是多亏了曹嬷嬷超级大度。
在尚有三分之一的货物没有到场的情况下,她担着极大的风险下了血本——谁知道那个江守义是圆是方,到底值不值二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啊。
要是他有什么不良嗜好、精神病史或者是恶性传染病……等等,那可是实打实的二两雪花银啊就这么打水漂啦。
哦,不,扔水里还能带个响儿呢。
这个奴才没买得好,连响儿都没有一个。
因为肖义和长得实在惊世骇俗,再加上他忍无可忍的一通熊吼,京兆尹大人的玻璃心受到了严重损伤,晕倒了。
于是刑罚暂停,江叔和两个白老头被收监。
等京兆尹大人康复后再开堂行刑。
不过,江家的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东东都已经合法且合理的改姓了曹。
有印着江叔江婶鲜线手印的房契为证,肖义和被师爷当众警告,反驳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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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是某峰沉不住气,稚嫩了,被老公取笑评论区米老鼠横行,需紧急呼唤加菲猫。
看到亲们这样关心爱护某峰,某峰真的很感动。
谢谢亲们的支持。
让亲们见笑了,某峰给亲们添麻烦了。
还有,某峰谢过亲100420161922926和三月枫茗送的粉红票、亲100303010549003送的平安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