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没有吃饭,高进饿得两眼发昏。
好在林夫人早有准备,张罗了一大桌她爱吃的菜,在家里等着这父女俩回来。
高成沉着脸,冷哼:我不饿,你们吃。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娘,爹他……高进心里怕怕滴。
这一路上,高成就没搭理过她,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跟座千年冰山似的。
没事。
饿了吧?你吃你的。
林夫人拉她在饭桌前坐下,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
高进突然没了胃口,盯着林夫人的眼睛,幽幽问道:娘,其实您是知道孩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是吗?那当然。
娘一直在佛祖面前为你祈福呢。
佛祖一定会保你平安的。
林夫人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帮她布菜。
娘,您不想问我点什么吗?白天的事……高进还是忍不住想要林夫人给她一个解释。
事发后,她反复想了许多细节,觉得今天早上的粟米粥肯定有问题。
只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的亲妈要在粥里面下药害她?她就真的不怕事有万一吗?进儿,天家的事哪有真正明白的时候?林夫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娘只要进儿平安就行。
高进心头微震:也就是说,娘事先是已经确定了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哇咔咔,娘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给她这种保证?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高进问道:娘,您说圣上还会不会让我尚公主?林夫人还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悻悻的答道:圣意难测,谁又知道呢?夫人,圣上派人来传老爷进宫。
周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禀道。
娘。
高进的脸立马白了。
林夫人起身,笑道:瞎猜什么!圣上又不是头次传你爹进宫。
你先吃着。
娘去帮你爹拿些点心充饥。
你爹也是一天没有吃饭了呢。
这该不是最后的晚餐吧。
高进心惊胆跳滴,哪里还吃得下。
高进在主院等了许久。
直到宵禁了,还不见高成回来。
娘,不如让孩儿去宫……高进小心的问道。
林夫人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你爹可能是在宫里歇下了。
我要安置了,你也回屋睡吧。
可是……高进愕然。
林夫人居然一点儿也不担心!林夫人已经喊了丫头婆子们过来侍伺梳洗。
高进只好行礼退下。
回到南院,大丫环喜鹊挑着灯笼,满脸欢喜的迎了出来:少爷,您回来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正屋还亮着灯。
高进心不在蔫的问道:其他人呢?她们都睡下了。
喜鹊叽叽喳喳的问道,少爷,你真的见到皇帝了吗?他长什么样?是不是浑身都金光闪闪的啊……你也去睡吧。
我累了。
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滴,高进烦躁极了,扔下她,独自进屋。
莫名其妙的被泼了一瓢冷水,喜鹊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高进回到正屋,一头倒在炕上。
白天的事又象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她脑海里重现。
到底是谁要害她?动机呢?少爷,奴婢能进来吗?门外传来了喜鹊的声音。
貌似哭过了。
高进翻身爬起来,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您还没洗漱呢。
洗个毛啊。
命都快没了。
高进重新躺下,懒懒的说道:算了。
明天再洗吧。
听说皇帝喜欢半夜抄家,真希望到了明天晚上,还能有喜鹊侍侯她洗漱。
门外,细细索索的响了几下后,终于安静了。
高进长叹一声,侧身向里,继续琢磨白天的事。
她一定要想办法自救,不能连累侯府几十口人跟她一起死的不明不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烛光跳动,响起一声毕剥的爆烛声。
迷迷糊糊的,仿佛看了一双邪恶的黑手正悄悄的掐上自己的咽喉……啊,救命!高进猛的翻身爬起。
叮当。
喜鹊手里的铜盆应声落地。
水洒了一地。
进儿,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林夫人歪着身子坐在炕沿边上,手里拿着一块净脸帕子,手足无措的望着她。
高进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平静的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帮你擦汗啊。
看你出的这一身大汗。
林夫人把帕子还给喜鹊,示意她退下。
喜鹊屈膝行礼,捡起铜盆,不声不响的退下。
高进抚额。
果然湿漉漉滴,一脑门子的汗。
还不是被您老人家给吓滴?娘,爹回来了吗?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林夫人笑道:昨儿晚上就回来了。
说是跟皇帝聊了很久,累了,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现在还没起呢。
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呼噜声。
其实,她是想说,皇帝没有找侯府的麻烦,天下太平,啥事也没有吧。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高进轻快的从炕上爬起来:娘,有什么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林夫人翻了个大白眼:洗漱干净了才有得吃。
听喜鹊说,你昨晚脸都没洗就睡了。
怎么邋遢成这样?真是越大越回去了……唉,又要唠叨上了。
不过,高进一点儿也不觉得烦,反而感到很亲切。
是是是。
她嘻笑着跑出屋去洗脸漱口。
这事过了,一切又将回复原点。
她依旧是那个打酱油的侯府大纨绔高风流。
经过昨天的事,四公主绝对不可能再下嫁给她了。
除非她的脑袋被门给挤残了。
林夫人望着晃动的布帘,眼神一黯,扶着炕几,慢慢的站了起来。
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高进在门廊上碰到了喜鹊。
她重新打了热水回来。
就在这儿随便洗个脸算了。
高进拦住她,拿起铜盆边沿上搭着的帕子,自个儿动手洗了起来。
喜鹊惊呼:少爷,您又要出去了?嘘。
高进瞪了她一眼,回头飞快的瞄了一眼正房门口。
还好,林夫人没有听见。
喜鹊嘟着小嘴,小脸拉得长长滴:您还没用早点呢。
周妈妈又要骂奴婢们了。
高进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把帕子丢回盆里,笑道:就说我到外头吃去了。
等正儿八经的用了早点,只怕自家老爹也起床了。
昨天的事,老爹还没有找她做总结呢。
危机一解除,她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了花满楼上。
中秋节前两天,旧的账房先生辞职了。
新的还没请到。
这几个月来,都是她在客串帐房先生。
过了这么多天,只怕老帐、新帐已经堆积成山了。
大上午的,花满楼前门口罗雀。
门口的龟奴百无聊奈的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晒太阳。
看到高进过来了,他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迎了上去:高少爷,您上哪儿发财去了?好久不见了。
可怜秋红姑娘日也盼,夜也盼的,小脸都尖了。
高进哈哈大笑:旺财,你今天嘴上抹蜜了?路上的行人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高进全当没看见,跟着龟奴嘻嘻哈哈的走了进去。
走在扎满各色丝绢的花道上,老远就听到大堂里传来一群女子的嘻笑声。
高进咦了一声,笑道:旺财,今天怎么大清早的就有生意上门了?旺财眼露不屑:哪是什么生意!分明是倒贴钱的买卖。
是个江湖骗子,一大早就在门口摆了个算命的卦摊。
自称神算子,大言不惭的说算不准不要钱。
姑娘们见着好玩,就央秦妈妈放他进来。
秦妈妈一时兴起,竟然也就答应了。
这会儿,怕已经被那人骗去不少银钱了。
正说着,他们俩已经到了大堂。
大堂当中,在铺着大红团锦纹布的大圆桌旁,姑娘们洗尽铅华,一个个眼神虔诚无比的瞅着坐在正中的那个穿着画有阴阳八卦图像长袍的中年男子。
该男子大约四十出头,精精瘦瘦的,长着一张大众脸。
若不是蓄着三缕一尺来长的青须,属于那种一钻进人群里就不见了的主。
这会儿,他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端着秋红的小手,给她看手相:唔,姑娘没有父母缘……切!有父母缘就不会被卖进青楼了!高进忍不住冷哼。
秦三娘看到了她,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高少爷,今儿个可把您给盼来了。
姑娘们这才发现来了客人。
啊呀惊呼,呈鸟兽散。
热热闹闹的大堂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
神算子很不爽,端起酒盅小抿一口:高公子,你是不信命,还是信不过在下的算术?俗套的搭讪方式。
这人八成是卖狗皮膏药搞传销滴。
高进懒得理他,起身对秦三娘拱拱手:三娘,我去找秋红。
不等秦三娘开口,神算子便大笑:高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不敢让在下算啊?秦三娘的眼底掠过一抹惊疑,嘻笑道:看大仙说的。
京城里谁不知道高公子可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贵人。
他的命好着呢,用得着算吗?高公子,秋红在屋里等着您呢。
什么破激将法!高进撩起袍角,冷着脸拾阶而上。
刚走到第三个台阶上,身后又传来了神算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下观高公子印堂发青,有乌云盖顶之像。
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哎呀喂,大早上的,你这臭算卦的咒谁呢?秦三娘使了个眼色。
旺财捋着衣袖朝神算子扑了过去。
这人倒是有趣,费了老鼻子劲跑来花满楼等她,却连句吉利话都不说,竟然敢咒她的富贵到了头。
慢着。
高进转过身来,眉眼带笑,小爷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玩玩。
神算子冲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请高公子报出生辰八字。
秦三娘把旺财支了下去,亲自给高进上了茶,退到另一桌,远远的坐下。
高进回到圆桌边,依旧在他对面坐好,故意说出了她前世的生辰。
神算子捋着一缕胡子,若有其事的掐指而算。
很快,他沉下脸,极为不悦:这个八字的主人根本就不是这世上的人。
高公子这不是糊弄在下吗?高进心底一惊,抱拳而笑:开个玩笑,先生见谅。
又报了一个生辰,这回是她这一世的了。
神算子不跟她一般计较,接了八字又是一番掐算。
片刻之后,他正色道:高公子红鸾星动,只怕姻缘近了。
那兄台能否算出高某会找一房什么样的妻室呢?高进故意逗他,端起盖碗,拨开茶叶,喝了一口。
神算子呵呵一笑,十分肯定的答道:高公子是天生的驸马命。
扑,高进一口茶全喷了。
秦三娘应声而起,紧张的绞着帕子:高公子!给本少爷打出去,招摇撞骗的死骗子。
高进猛的将手里的盖碗朝神算子扔了过去。
丫丫的,连本姑娘是男是女都没弄明白,就来胡诌什么天生驸马命!你才是天生的驸马,你全家都是天生的驸马!秦三娘花容失色,抚着心口向高进陪不是。
突然,门口一阵喧哗。
周忠带着几个家丁冲了进来:少爷,老爷让您赶快回府!某峰求收藏、求票、求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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