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有些昏暗,连窗棂都被关得紧紧的,阳光从刚被打开的木门之中,射了进来,打在紫芋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体之上,直直刺痛了欧阳亦宗的眼睛。
他仿佛又回到了母妃逝去的那个早上,紫芋两眼呆滞,脸色惨白,紧紧地环住双膝,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如抖簺般,就连哭也都忘了。
为什么总是要无情的折磨紫芋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孩子呢!有什么就冲我来啊!欧阳亦宗双目中赤红的厉光浮出,随着痛苦的回忆,越的深沉。
紧握的左手,‘咯咯’作响,亦抓痛了右手中流锦的小手。
流锦看着痛苦愤恨的欧阳亦宗,心中一股怜惜之情,便径自涌了上来,反握住他的手,暖暖的笑望着他。
熟知她关怀安慰的笑,如同一贴镇静剂般,抚住了欧阳亦宗苦痛怨恨的心房,他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的手,看着紫芋的眼神只剩下无尽的疼惜和心痛。
流锦放开欧阳亦宗的手,走到紫芋身边,蹲下身,张开双手扶上她颤抖的双肩,轻声唤道:芋儿,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锦儿姐姐啊!呆滞的紫芋,却依然沉浸在自己悲伤地世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有人破门而入,亦没听到流锦的呼唤一样,紧抱双膝,眼连眨都不眨一下。
流锦看着,心中大痛,用力把紫芋拉过来,紧拥入怀中,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像母亲一样哄抱着她。
芋儿!芋儿乖!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过,你别这样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娘亲说过,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相信我,不管去哪儿,姐姐都会陪着你的。
流锦微笑着缓缓说道,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紫芋冰凉的身体。
感觉到她的身体猛的轻抖了一下,流锦连忙松开,关怀的看着她,接着道:芋儿乖,想哭就哭出来吧!闻此轻柔软润的慰藉之语,紫芋像才从冰冷的雪域,跋涉至疲后,坠落到温暖如春的安全城堡。
呆滞的目光转向流锦,满满的关怀疼惜,恍若屋外明媚的晨曦,摄醒了呆愣的紫芋,紫芋看了流锦良久,片刻之后才松开紧咬得牙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委屈,惊恐,彷徨无措的哭声,散落到整个房间,让听者不由心伤疼惜。
锦儿姐姐,我的心好痛啊,母妃死了,父皇他也不要我了,呜呜……欧阳亦宗和流锦相视一眼,心下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流锦再次抱住紫芋哭的颤抖不已的身体,缓声轻道:你还有我们不是吗?你大哥他,很担心你。
我们都会好好疼你的。
况且只是去给你母妃守陵而已,我们做儿女的能尽此孝道,应该心感安慰才是。
芋儿,别再伤心了,父皇也是没有办法,我们难脱干系,他自然要做出点样子不是?要不然那妖妇和端木老贼,岂会善罢甘休?欧阳亦宗走了过来,也不避讳流锦在场,柔声劝道。
大哥!我怕!紫芋从流锦怀中抬起头,哽咽着道。
芋儿不怕,母妃会保佑我们的。
母妃的女儿,不应该是这样胆小懦弱的孩子,要坚强,知道吗?欧阳亦宗蹲下身,伸手轻抚紫芋的头,鼓励的说道。
是啊。
娘亲说过,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她最爱的人,你的母妃就是那最亮的一颗,她会时时刻刻关心的看着你,如果你不开心,她又怎会安心呢?去阳明山很好啊,因为那是离你母妃最近的地方,不是吗?流锦接着劝道。
锦儿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紫芋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惊诧的看着流锦。
欧阳亦宗也被流锦舒缓甜美的嗓音迷住,没想到平日里冷漠不语的她,劝起人来,竟是这般的侃侃而谈,语气虽轻,却真诚平静,让人不自觉地心悦诚服。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不信你问你大哥。
流锦见紫芋渐渐地从阴霾中走了出来,不由轻松俏皮的说道。
哦,哦,是啊,锦儿说的很对。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欧阳亦宗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连声应道。
嗯,好,我决定去离母妃最近的地方,好好的看守着她的陵寝,尽我的一份孝心。
紫芋大义凛然的坚定地说道。
丝毫再也不见一丝的惊恐惶然。
欧阳亦宗和流锦再次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两人皆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42御书房密见右相启禀皇上,茗王已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您看……贴身太监总管胡图图,为难的看着元硕帝,欲言又止的小声道着。
朕说了暂且不见他的,你这个该死的奴才,把朕的话当做耳边风了是吧!元硕帝听后,不耐烦的拂袖怒视着胡图图,微怒的说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息怒啊。
奴才已经告诉茗王了,可茗王殿下他说,非要跪到您见他为止。
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跪在地上的胡图图,脊背凉,冷汗直淌,伸出手,连连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小心翼翼的低声辩解道。
生怕一个不好,真的惹怒龙颜,轻则饱受皮肉之苦,重则失去项上人头。
难怪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感情还真是贴切啊。
朕让人宣索商吟进宫,怎么还无回音啊?元硕帝见胡图图一副奴才嘴脸的滑稽相,不觉有些想笑,话锋一转,绷着脸追问道。
回皇上的话,右相索大人应该就快到了,要不奴才出门看看去?胡图图揣摩着圣意,试探的问道。
嗯。
元硕帝轻哼一声,低头继续批着奏章,不再做声。
可怜胡图图,如逢大赦般,拔腿跑出了御书房。
片刻之后,右相索商吟含笑步入御书房,恭敬地跪下行礼: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索爱卿快快平身,您老年事已高,朕不是早说了,不必行此大礼的吗。
元硕帝闻声连忙放下御笔,说话间走了下来,朗声笑着虚扶起索商吟,摒退了左右。
圣上对老臣的厚爱,老臣铭感五内,又岂能乱了礼节。
索商吟眼角闪过一抹精光,笑意更浓的表露着自己忠诚的拳拳赤子之心。
不知皇上急招微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啊?索商吟拱手笑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朝与驯日王朝历来不和,近几天边关来报,说驯日朝,屡屡在我伺月边境内滋扰生事,扰我边防,伤我百姓,着实没将我伺月朝放在眼里,真是气煞朕也!想我泱泱伺月王朝,岂能容忍他驯日莽贼如此猖狂的挑衅?元硕帝越说越气,语气也越的慷慨激昂。
哼!他驯日朝当我伺月朝好欺负吗?微臣愚见,应给他们些教训,好好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索商吟听后也不觉很是气恼,义愤填膺的说道,苍白的胡须随着急呼出的怒气,一下一下的忽闪着,煞是有趣。
这个自然,他驯日莽夫,想欺我伺月朝中无人不成?只是……元硕帝欲言又止。
皇上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老臣万死不辞。
索商吟说着便拱手埋头,跪倒在地。
爱卿严重了,快快请起吧!元硕帝连忙再次扶起索商吟,犹豫的接着道:爱卿知道,左相端木荣瑞权倾朝野,各个将军先锋,皆是他的门生,朕思来想去,不能再让他一人独自坐大,所以这次出征,朕不想在启用他的人,爱卿想想,我朝之中还另外有谁,能担此重任啊?老臣谢圣上信任,只不过我伺月朝中,除却端木荣瑞的门生之外,已再无能征善战之人,这委实是一个难题。
索商吟心中大快,想来皇上更是倚重于老夫啊,如此戒备于端木荣瑞的机密之事,也向老夫吐露无疑。
想到此,索商吟满意的托着胡须,冥思苦想起来。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人,索商吟不由眼前一亮,探究的看向皇上,小心的问道:皇上,臣斗胆问一句,刚刚臣看到茗王殿下一直跪在外面,不知圣上怎么不见他一见?爱卿有所不知啊,你想,上次太子中毒之事,朕圣旨已下,也算给皇后和端木丞相一个交代,他们不好再纠缠下去,此事已算有个了结,岂能再做更改?皇后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对于四公主,朕虽有不喜,但终归是朕的骨血不是?朕又岂会愿意遣她去阳明山,受此罪责。
让她去给郁妃守陵,已是朕深思熟虑后的最佳抉择。
在这关头,我怎能见宗儿,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元硕帝无奈的摇说着,语气越的无力,悲观。
虽贵为九五之尊,然外戚权重,有太多无奈和阻碍,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的啊。
皇上为国事心力交瘁,臣等该死,不能为圣上分忧。
索商吟听后,已然明白,皇上已经开始忌惮和厌恶端木荣瑞一党,只是惧其重权,忌其广布的党羽,一时无法下手而已。
皇上的难处,老臣自然知晓,若皇上有用的着老臣的地方,老臣万死不辞,誓死效忠。
索商吟浑然正气的道。
眼下寻找适合征讨驯日朝人才的事……元硕帝举棋不定的疑虑着。
皇上,老臣心中有一上上之选……索商吟附到元硕帝耳边,轻声密语着……四十三 右相的提醒右相索商吟和元硕帝,在御书房密谈良久之后,布满皱纹的脸,带着稳重的老成之气,一双精锐的小眼满含浓笑,一手托须,迈着轻盈的八字步,出了书房门。
走到殿外玉阶之上,便看到茗王欧阳亦宗,依然端跪在门口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
灿若星辰的星目之中,散出坚毅之光,玉冠束,莽带束腰,面如刀削般俊帅无双,一身暗绣明黄蟠龙的宝石蓝朝服,衬得他越的俊逸非凡。
凌然焕的王者之气,犹如光芒万丈的东升旭日,灼灼其华的闪烁在整个御书房的大殿之外。
索商吟略停了下脚步,迟疑数秒后,缓步走到欧阳亦宗身边,拱手弯腰施了一礼笑道:茗王殿下,莫闲老臣多管闲事,您还是早些退下吧,以免久跪伤了身体啊!我伺月王朝还得指望您呢。
欧阳亦宗举目注视着索商吟,听他意有所指,便也含笑拱手道:多谢索相关怀,本王只是为我皇妹之事,来向父皇问个明白,就算是被罚去守陵,也总要有个期限不是?茗王殿下,有些事还是别追根究底的好,没用的!殿下快快回去吧!索商吟状似无意的四下环顾了几眼,语气坚定地说罢,安慰的拍了拍欧阳亦宗的肩膀,轻轻摇,举步快的离去了。
欧阳亦宗眯了眯眼,眼角的余光轻扫过四周,伸手理了理衣衫,双手拽着铺展在地上的衣摆,优雅潇洒的站起身,一手又仔细的拍了拍衣襟后,方跨步走上长长的玉阶,来到御书房门前。
守在门外胡图图,见欧阳亦宗快步走来,顿时苦了一张脸,连忙长作了一揖,为难的犹豫着道:奴才拜见茗王殿下,皇上他……欧阳亦宗见状,轻抽嘴角,温柔儒雅的一笑,彬彬有礼的说道:胡公公不必为难,你尽可告诉父皇,本王就不再叨扰他老人家了,改天再来看望于他。
俊脸满布的温润谦和之笑,让胡图图看的一阵呆愣,只觉犹如三月的徐徐春风,温柔的拂面而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连声应道:是,是,奴才遵命。
欧阳亦宗满意的颔了颔,脸上笑容扩散开来,谦逊的向胡图图拱了拱手,再次优雅潇洒的转身,快步的举足离去。
胡图图又连忙高声喊道:奴才恭送茗王殿下,茗王殿下慢走。
说完,看着欧阳亦宗渐行渐远的身影,胡图图脸上露出一丝敬佩赞赏的笑。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茗王,果然是人中龙凤啊,就连对他一个奴才,亦是谦和有礼,温润儒雅,彬彬有礼的。
若是能效命于这般开明聪睿的主子,也不是为人生一大乐事啊。
……茗王府,欧阳亦宗的书房内,欧阳亦宗坐于雅座,伏在桌上,面色凝重的看着两手中展开着的字条。
只见一行黑色浓墨书的楷体大字,跃入眼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便是今日御书房门口,右相索商吟拍他肩膀时,趁机丢到他衣摆上的字条。
听他今日之语,加上手中的字条,他应该是和皇上达成了某种共识才对,否则他从哪儿弄来的笔墨纸砚,来写这行富含深意的话呢?索商吟提醒他,别再对紫芋的事追根究底,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难道父皇告诉了右相,这是他故意安排为之的?一则堵了皇后和端木荣瑞的口,了结了太子中毒之案,二则看似惩罚紫芋去阳明山为母妃守陵,其实是借机遣走了紫芋,让她真正的远离这黑暗的牢笼,避开后宫的权谋争斗,让皇后失去了再次陷害于她的机会。
欧阳亦宗越想心中越是明晰,肯定是这样的。
慢慢舒展开紧皱的剑眉,欧阳亦宗心中一股浅浅的喜悦与安慰,缓缓纠结着翻涌上来,原来父皇并没有摒弃我们兄妹二人,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毕竟母妃曾被人污蔑陷害,说她做了不堪的事情,如此伤及自尊和颜面的丑闻,任是哪个男人也不能容忍,更何况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想必那件事情,如利刺般哽在父皇喉间吧,所以这么多年,他才对我们兄妹二人,不闻不问,淡漠之极,如陌生人一样疏远生分。
使得我一再的对他埋怨忿恨。
如今父皇终于察觉到皇后和端木荣瑞专权自重,已经越来越猖狂,不可一世了吗?欧阳亦宗翻来覆去的思索了几遍,越的肯定自己的猜测,怎奈那善于谋略的端木荣瑞,早已在朝中,建立了自己稳如磐石的根基,手中权势滔天,党羽门生广布,江湖各路人士亦争相慕名投靠,就连他和姑母的美满姻缘,都为他赢得了世人的称赞和尊敬。
身后更有毒辣狠绝的皇后撑腰,他的外甥欧阳亦宇又稳居太子之位。
这样的端木荣瑞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也不知父皇准备怎么做,难道只是笼络右相索商吟吗?心中越想越急,脑中一片浑浊,如被翻搅拨乱的一潭深水,头不由有些疼痛起来,欧阳亦宗站起身,揉了揉鬓角,伸了个懒腰,走出了书房。
……四十四 离别前夕之夜欧阳亦宗走出书房,放松的舒展活动着双臂。
迎面而来的夜风,有些微凉,潮湿的夜露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裹着草木的清香,拂湿了他的俊脸。
妩媚的月色下,黛色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着,花丛中,几只叫不上名儿的小虫,正高声低曲的叫着,仿佛满腹轻愁的商女,在抚琴弄萧的低吟浅唱。
不知不觉中,欧阳亦宗走到了王府后院的那片草地,借着不远处屋檐下的灯光,和清幽淡染的月晖,他远远地便看到,一个有些模糊但却很是熟悉的身影。
心中不由一暖,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流锦坐在草地上,一手环着拱起并拢的双膝,一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偏着头仰望着无垠的苍穹。
天幕之中,无数颗星星闪闪烁烁,如孩童明亮纯洁的眼眸。
沫儿姐姐,哪一颗是你呢?你在看着我们吧!如果,如果那天,你没有伸手,贴心的帮我拿了那食盒的话,也许你就不会死。
你是替我挡了一劫啊!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作此牺牲的,沫儿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会连带你的那份儿,勇敢坚强的活下去的……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在颊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沉浸在思绪中的流锦,依然没有察觉到,欧阳亦宗的靠近。
直到欧阳亦宗撩了撩长袍,俯身与她并肩席地而坐,流锦才惊觉回头,来不及擦拭的泪眼,朦胧的对上欧阳亦宗微微含笑的星目。
还在难过呢?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都要好好活着啊!你不是一向都很坚强的吗?就别再多想了。
温柔出声安慰着,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戏谑和玩味。
嗯!只是觉得沫儿姐姐太冤了,她还那么年轻,又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
如果她没有帮我拿食盒的话,死的就会是我。
所以,我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过,她不该替我被冤死的!如对一个相交已久的老友般,流锦哽咽着缓缓说着,倾诉着内心的苦楚与伤心。
这不能怪你,我们都不想的。
怪只怪端木红绫那个妖妇,太过心狠手辣,就连芋儿,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小女孩,她都要下此狠手。
星目圆瞪,欧阳亦宗忿忿的说着,不由对皇后更加的痛恨。
皇后要对付的是王爷您吧!只是从天真无邪的公主身上更好下手而已。
流锦伸出右手,用大拇指揩了揩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柔声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这次牵连了芋儿,我们兄妹二人要分隔两地了,我真的很不放心。
无形之中,欧阳亦宗早已放弃了尊称,我来我去的和流锦自然地攀谈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却认为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哦?说来听听。
欧阳亦宗心下大赞,好一个冰雪聪颖的丫头,想法竟然和老谋深算的索相不谋而合。
这样公主才能真正的远离皇家的权谋斗争,寡居阳明山,与世隔绝,不沾尘俗,亦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流锦缓声娓娓而谈。
嗯!言之有理,只不过芋儿年幼无知,我若不在身边,就得仰仗你和清儿,好生照顾教导了。
欧阳亦宗闻言微微颔,含笑谦逊的说道。
王爷严重了,奴婢们自会尽全力服侍好公主的。
王爷尽管放心,专心打理您的大事就好了。
哦!你怎知我有什么大事需待打理啊?欧阳亦宗惊奇的问道,双目直视着流锦绝美却无波的脸。
仁义之名世间逾载,智慧权谋冠绝天下的茗王,又岂是池中之物?流锦不答反问。
欧阳亦宗心中了然,这个丫头平日里默不作声,却心细如尘,观事观人皆细致入微的记于心底。
纵然自己隐忍掩饰的那么完美,也被她看穿了吗?原来在她心目中,他竟是如此的英明聪睿吗?想到此处,欧阳亦宗薄唇一抿,开心的笑了。
那你们就好好的呆在阳明山,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归来之期啊。
欧阳亦宗有些忧愁的说道。
不管怎样,顺其自然便好,王爷就不必犯愁了。
流锦拂了拂鬓角被风吹乱的长,轻弯嘴角,扯出一丝暖笑。
欧阳亦宗不由看得痴了,目光温柔如水的注视着她,看得流锦微红了脸,不自然的别过头,局促的抠弄着两个大拇指。
这天真可爱的模样,更加惹得欧阳亦宗放不开眼。
星目脉脉含情,反射着皎洁幽净的月光,倒映着流锦嫣红娇美的脸颊。
心中一股满足和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片刻之后,惊觉到流锦的局促和闪躲,他才回过头,俊帅无双的脸上满布赫赧之色,轻咳了一声关切的道:很晚了,回去吧。
更深露重,你才刚刚转好,小心着凉啊。
说着便先行站了起来。
嗯,奴婢谢王爷关心。
流锦听后,脸更红了,连忙轻声应了一句,准备起身。
欧阳亦宗优雅的把手伸到流锦面前,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上次花间倾倒的糗事,不由相视而笑。
那时他们还针锋相对,互相看不对眼呢!误会都解除了不是吗?流锦也不再推脱,把纤细的小手递到欧阳亦宗的大掌内,借力站了起来。
紧握着纤纤玉指,美好满足的感觉,让欧阳亦宗似乎已然上瘾,只想握着这双小手到地老天荒……二人各自转回了院落,只是等待着明天的离别。
……四十五 晨风诉别离十月初的早晨,乍寒还暖,微醺的晨风,吻过已经泛黄的树叶,穿过凋谢残败的花丛,掀过人们飞扬的衣摆,拨乱了佳人梳整的髻,又调皮的转了个圈,摇得骏马脖儿里的铃铛‘叮当’作响。
两匹高大膘壮的棕色骏马,并驾齐驱,拉着一个华丽精美的大马车。
一个车夫摸样的人,面无表情的扬鞭坐在马车前面的驾座之上。
车后一对锦衣卫打扮的人,分成两边,巍巍的站立着,冷酷的漠视着王府门口即将分离的人们。
哥,我会想你的。
身着一袭紫色宫装的欧阳紫芋憋着小嘴,暗眩欲泣,恋恋不舍的怅然说道。
傻丫头,大哥也会想你的啊!又不是再见不到面了,也许过不了多久,父皇就会让你回来的。
欧阳亦宗轻声温柔的安慰着,黑若潭渊的星目,满含摄人心神的儒雅温和之笑,一袭白色棉质长袍,在微风的吹拂下,衣角翻飞飘扬而起,俊朗飘逸如谪仙般,惊为天人。
把满腹的不舍和离别的感伤,深置于心间,欧阳亦宗转眸看向一边拿着包袱的流锦和清儿,薄唇弯起说道:你们要好生照顾公主,公主任性胡闹时,要多多提点于她,不能让她依着性子胡来,知道吗?是,奴婢遵命。
二人同时弯腰施了一礼,脆声答道。
哎呀哥!我会听话的,你就别再念叨了,你呀!真的跟我那老夫子有一拼。
毕竟是小孩天性,天真烂漫的欧阳紫芋听了大哥的话,不乐意了,调皮的巧笑着接道。
众人闻言都笑了,这离别的伤感,就这样被纯真的四公主的一句娇嗔的怨言给驱散了。
起禀茗王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了。
一个锦衣卫队长模样的佩刀侍卫走了过来,恭敬的抱拳对欧阳亦宗说道。
嗯!武强,四公主就交给你了,在那边要好生照看,万不得出差此。
欧阳亦宗低声嘱咐道,这武强便是这次负责护送看守四公主于阳明山的侍卫领,在罗列的安排下,因慕茗王英睿之名,而投其麾下,这次戍守阳明山,自然尽心效命于欧阳亦宗。
一个身材矮小的仆人,有眼色的躬身伏在马车旁边的地上,清儿先行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从流锦的手里接过包袱,一一放置于车内。
随后便伸手把踩着‘人凳’,跨向马车的紫芋拉进了车厢。
紧跟在公主身后的流锦却犹豫了,皱眉看着屈膝伏地,脸都快着地的仆人,她怎么都迈不出脚。
像他们这些和自己一样卑微的人,就只能毫无尊严的被人踩在脚下吗?即便是人的身份有高低之分,但人的人格和自尊却无贵贱之别才是啊。
踌躇之间,欧阳亦宗含笑走了过来,这丫头的迟疑他读懂了,她定是觉得使用‘人凳’有些残忍和无情。
她定是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却知道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也都是有尊严的是吧。
这个丫头,拥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却又是那么的倔强和坚强。
轻身一跃,如矫捷轻盈的飞燕般,欧阳亦宗跃上了马车,再次把手伸向流锦。
惊讶之余,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于车上儒雅而立的男子,流锦弯唇一笑,流光溢彩般的婉柔之美,便定格于欧阳亦宗宛若星辰,略带微笑的双目之中。
面染霞色,稍敛眼帘,微抿樱红小巧的玉唇,含带着些许羞怯,流锦缓缓抬起纤细白皙的小手,会意的递到他伸出的大掌之中,有些熟悉的温暖再次袭来,让人不禁想要迷失在这能慰暖身心的漩涡之内。
借力跨上了马车,还没站稳,只觉大掌的主人,突地用力一扯,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流锦便落进了欧阳亦宗的怀抱之中。
手下意识的紧抓着他的衣角,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流锦如晚霞般嫣红的脸,更是娇美欲滴,眸光轻斜,不解的看向面前依然优雅含笑的男子。
宛如深潭般深不见底的墨眸没有一丝玩味,深情款款的睨视着怀里娇羞惊诧的女子,嘴角笑容扩大,俯在佳人耳际轻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武强,还有,暗中也会有人保护你们,我们要确保随时联络,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我说过你是我的,守好自己的心,等着我……俏脸羞如争相怒放的大红玫瑰,轻咬贝齿,流锦竟一时无语,双眉微蹙着轻轻推开面似一本正经,却说着让人脸红心跳戏谑之语的男子,漠然的垂眸,再次施礼应道:奴婢知道了,谨遵王爷之命。
至于后面几句……他是什么意思啊?在这个关头还要戏弄于她吗?身份尊贵,声名斐然的王爷,岂会是卑微如野草般的丫鬟,能寻觅高攀的良人?还好,她有自知之明。
看着眼前佳人的闪躲和不以为然,又苦于一时无法解释,欧阳亦宗只好无奈的摇轻笑。
还好他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让她正视自己。
流锦拂帘进了车厢,弯腰坐在清儿身旁,局促的扯着衣角,眸光注视着车门边微掩着的帐幔,面上娇羞之色依然不减,晃着一室的明黄,流转于整个车厢。
哥,我会很想你的!离别在即,紫芋再也忍不住的泪,悄然滚落,呜咽着说道。
我也是,放心吧,哥会尽快去接你的。
欧阳亦宗星目含笑,微带不舍的目光直直看向车内三人。
无奈流锦别开的眸光硬是不再看向于他。
车后的侍卫已整装待,手持红缨长矛,分成两队走向前,立于马车两侧。
那两匹骏马仰颈长鸣,弹蹄欲奔,脖儿里的铃铛再次出清脆的响声,和着马儿的嘶鸣分外悦耳。
反身一跃,下了马车,欧阳亦宗笑着打量过车队,目光再次停留在车内,伸手微摆着道别:保重啊。
嗯,哥,你也是啊。
欧阳紫芋摇着白如玉葱的小手,含泪回应。
流锦不由眸光轻转,正对上欧阳亦宗灿若星辰的双目,二人视线相互交汇,迁回流转。
流锦连忙再次别过脸,红着脸看着厢内的行李。
车帘缓缓合上,隔绝了依依惜别之人的不舍目光,随着车夫一声扬鞭高呼,两匹马儿驼铃叮当,展蹄而起,慢慢前行,马车渐渐越走越快,不一会便消失在茗王府门前的转角处。
不知何时,欧阳亦宗脸上的笑早已没了踪影,目光凌厉,墨如渊水的黑瞳深不见底。
杀气肃然而出:总有一天,我们兄妹所承受的一切,我欧阳亦宗都誓必将亲手一一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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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么么……四十六风雨飘摇说别院云雾缭绕的阳明山半山腰之处,坐落着大气别致,却素雅的雨桑别院。
此院乃雨妃郁雨桑蒙受圣宠之时,元硕帝投其所好,为其建之,以悦宠妃一笑。
郁雨桑出身于江南徐州,兹是一个小小六品知府之女,在应届选秀之时,因其绝世倾城之貌,才高八斗之学,被元硕帝一眼相中,迎纳后宫,以其闺名封为雨妃,甚是宠幸。
而郁雨桑本人,生性纯良,为人恬静无争,自比黛玉,总是多愁善感,最喜吟诗作词,抚琴弄曲。
后宫难免的勾心斗角,她却从不理会,淡然处之。
这样不争不妒,不计名利,清丽可人的郁雨桑便更得圣心。
元硕一年因郁雨桑甚是喜欢阳明山的秀丽景色,一时感叹曰:此乃人间天堂也,若能在此居之,当此生无憾矣。
元硕帝听后龙颜大悦,当即下旨为其在此建了这座雨桑别院,每年初春时节,郁雨桑便蒙圣恩,在此居住一段时间。
然好景不长,这座美丽的别院便成了一座废弃的空宅。
元硕三年郁雨桑与好姐妹端木红绫同日诞下龙子,只因绫妃的皇子早出生了半个时辰,便按祖制被封为太子,绫妃自然而然的高居皇后之位,从此母仪天下。
东宫之位一决,宫中各路嫔妃,宫女太监,皆顺时世讨好巴结皇后端木红绫。
时隔六年,郁雨桑为元硕帝再添一女,更让元硕帝喜爱不已。
因皇后端木红绫嫉妒郁雨桑圣宠不衰,便施计陷害,说雨妃与一宫廷乐师有染。
元硕帝大怒,一气之下把郁雨桑打入冷宫,元硕十二年,不堪忍受的郁雨桑自尽于冷宫,可叹一代艳绝天下的绝世才女,就此香消玉殒。
至于她究竟是怎样被陷害,怎样死在冷宫,是自尽还是他杀,这都只是后话。
从阳明山脚下,登上长长的石阶,约半个时辰能爬上半山腰,便到了雨桑别院。
只见云雾缭绕之中,宽阔的朱红大门两旁,分别立着一尊庄严威武的石狮,石狮旁边又分别有两个,手持红缨长矛的侍卫把守。
进了大门,便别有一番景象。
院中一条长长的石径蜿蜒到正屋大厅,路两旁绿树成荫,鲜花簇拥,芳草萋萋宛若绿毯般,铺满了整个院落。
顺着石径,来到正厅,装饰精美,富丽堂皇的大厅,桌椅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最惹眼的便是中堂之中挂着的一幅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字体潇洒不羁,如行云流水般飘逸,让人叹为观止。
再细看,大厅两边的墙上依次悬挂着各幅字画,词句婉约凄美,字体娟秀清逸,应是出自这别院主人雨妃郁雨桑之手。
出了正厅,沿着曲折迂回的小径,走入后院,便是雨妃的临时居所。
寝宫分为三间,虽说是临时居住,但其中也和宫中一般无二。
各色奇异的盆栽,精致雕琢的装饰,富贵庸华的摆设应有尽有。
可见当时雨妃郁雨桑是多么的受宠。
这偌大的雨桑别院,就在这风景绮丽的阳明山中,风雨飘摇了十多年。
在新来的主人,欧阳紫芋主仆三人的打理下更加的美丽洁净,俨然是天庭遗落到人间的一片乐土……四十七 五年之后五年之后。
云雾缭绕,朝气蔼蔼,阳明山被笼罩在苍茫缥缈的雾气之中。
淡如烟,薄如纱的云雾自山谷袅袅腾起,又缓缓升起,随着微拂的山风,飘渺摇曳着。
放目远眺,只见远处群山连亘绵延起伏,山峰在袅袅云烟中若隐若现,让人觉得它神秘而美丽,清高而冷艳。
远远望去,嵯峨黛绿,影影绰绰的群山,像是一个文静优雅的纯美少女,披着蝉翼般轻薄的绢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沐浴着透过云雾,斑驳在林间的朝阳,那嫩绿的枝叶,仿佛用浓稠的绿汁渲染过一样,苍翠欲滴,直逼人眼,掩映着雕檐玲珑的雨桑别院。
近处,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宛如贵妇手中一块瑰丽鲜艳的手巾,更是美丽的难以形容。
整个风景绮丽秀美的阳明山,宛如一座人间天堂,绝艳的遗世而独立。
阳明山三面皆是峭石嶙峋,陡峰兀立,一般人自然难以攀岩而上。
苍翠峭拔,云遮雾绕的群峰俨然是三座最好的天然屏障,阻隔着外人的窥探。
南面座立着红墙黄瓦的雨桑别院,山脚下蜿蜒而上的石阶,便是深入阳明山的唯一路径。
怎奈别院后山亦是雨妃郁雨桑的陵墓所在,遂一直有重兵把守,以防山下老百姓的随意进入。
后山陵墓旁边,更是松山环抱,层峦迭起,一些稀有的树种和珍贵的药草遍布其间。
不算很大的雨妃陵墓,依然肃穆庄严,凄殇的掩埋着一抹孤寂馥渺的香魂。
半晌时静谧的后山,‘伐木丁丁,鸟鸣嘤嘤,蒲苇冥冥’。
苍翠如漆的松木掩映间,一个娉婷袅袅的身影,浮现于凄凄芳草之中。
放目望去,只见一个十**岁的妙龄女子,身着水绿色轻纱百褶广袖衣裙,如缎般的乌,用一支简单素雅的桃花簪轻绾一半,另一半如瀑的青丝直直倾泻于颈后,右鬓间簪着三朵紫色的桔梗花,神秘而婉秀。
肤如凝脂,齿若银贝,眉不绘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双大大的明眸,宛若一泓潺潺含水的清泉,明亮清澈,细看之下略带清冷,如同远卧的群山般淡然而立,疑似是天上的百花仙子,无意间流落人间。
绝美而淡漠的女子手挎一黄青色竹篮,缓缓走来,仔细环视着四周青翠的草丛和姹紫嫣红的群花,突然,女子脚步骤停,眼底的冷漠一扫而光,隐隐露出些许惊喜,轻弯起嘴角,一袭淡雅的笑意扩散开来。
弯下不盈一握的纤腰,伸出白如玉葱般的纤指,把一簇粉红色的小花轻折下来,促到挺翘的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阵,淡淡的清香直入鼻间,女子笑意更浓,如获至宝般,满意的把花轻轻放入篮中,复又举步向前,继续寻觅着。
女子愈走愈远,渐渐深入到后山深处,草木更加硕长肥美,奇花异卉星散遍布,就连脚下蜿蜒曲折的小径,也越的窄小不平,亦愈来愈难以长行。
女子停下脚步蹙眉而立,拂袖轻拭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抬眼望去,旭日置于湛蓝辽阔的苍穹东南,与几缕悠闲飘浮的白云和这嵯峨黛绿的群山,丰硕肥美郁郁葱葱的草木,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应该已近晌午,若是不快些去寻,这次又要落空了,思量着,女子更加紧了脚步,沿着曲折难行的丛间小径,奋力快步向前走去。
四十八 芹叶铁线莲女子加紧脚步,不大一会儿,便已到了一处怪石嶙峋,陡峭突兀的山崖边上。
丰润硕美的冥冥蒲草,温柔的环抱着崖边峭石。
一些见所未见的珍奇虉草,含着如碎星般的小花,隐约散出点点的药草香,不由让人心旷神怡。
枝叶茂盛的奇异树木苍翠惹眼,却不是很高,兀自舒展着自己嫩绿的枝条,迎风而立,几条粗壮的枝条拖拽的几乎着地,山峰一吹,婆娑的树枝便摇曳着扫过繁茂的蒲草,沙沙作响,煞是有趣。
女子心下默念道:据古邺异志记载,那芹叶铁线莲花只生长在少阳湿润的悬崕峭壁,乃为世间最为罕见的奇花之,两百年之前,有一八十岁的老樵夫曾有幸在阳明山见过一株,一睹其风采之后,便立即被其奇特诡异的艳绝之美所震撼,下山后四处奔走相告于人,却又形容不出此花的模样,竟急及成疾,不久后就撒手人寰。
不知这个记载可曾属实?为何一八十老叟竟能独自登上阳明山崖顶?为何又偏偏说不出此花的样子?女子自从看过书中记载之后,亦是觉得匪夷所思,日夜牵肠挂肚,苦思其中原委,诸多猜测下,便一心想在阳明山寻它一寻。
几次苦寻皆遭未果,在欧阳紫芋和清儿的一再劝阻下,仍不肯放弃。
今日流锦再次来到后山,找寻传说中的芹叶铁线花。
是的!这个淡漠绝美,又有些固执的女子,正是端木流锦,不知不觉中在阳明山生活了五年的端木流锦,五年后的她出落得越娇美动人,宛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百花仙子。
而她淡漠雅静的个性,亦让她显得更加气质不俗,堪称倾城绝色。
流锦踟蹰的放下满载群花的花篮,缓步走到崖端,探向下望去,只见崖壁怪石嶙峋,杂草丛生。
几丈深的山谷中,点缀着簇簇繁花的凄凄芳草丛,在谷风的吹拂下,摇曳着泛起绿色的波浪。
流锦不由有些眩晕,这麽高,也不知能否寻到那奇异的花朵,莫不是真的像四公主和清儿说的那样,就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吗?回过头,拍了拍晕乎乎的脑门,流锦长出了一口气,拾起地上的花篮,沿着崖边,一步步向前挪动,边走边向崖壁之间苦苦寻找。
山顶的云雾,在愈来愈灿烂绚丽的阳光的照射下,早已慢慢散去,这样更加便于拓展流锦寻视的目光。
又走了半个时辰,流锦早已香汗淋漓,觉得有些疲累,天生惧高的她,在久视陡高深幽的山谷下,更加晕眩。
抬看向灼灼而射的旭日,一缕绚烂夺目的阳光,直直穿透过苍翠繁茂的树枝叶缝,调皮的蹦进流锦乌溜溜的眸子,流锦连忙伸手遮眸,微眯了下眼,轻蹙眉头,低头暗想:已经是正午了,公主和清儿若还不见自己回转,早又该急了。
无奈苦笑着摇头,绝美的脸上些许失落浅浅浮现,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固执,明知道或许到最后难免是一场空,却依然总是执着于一些感到好奇或认定的那些事情。
再次微微摇头,失望的欲离去回转的流锦,忍不住最后一次俯视了一下崖壁,突然,一袭狭长如老叟白须的绒羽映入眼帘,流锦心头一震,连忙放下花篮仔细的探观去。
只见一丛花根细长,花茎纤细,纤纤细棱疏披柔毛,稍带光泽,叶柄细长稍弯曲托着几簇三出羽伏分裂,最终裂片椭圆形至椭圆状披针形的如雪白花,花序成聚伞状,花柄具叶状苞,顶端下弯,从四片淡黄色狭钟形的花萼中,出几缕雪白如霜的长绒,稍向外反卷着,花丝亦覆了一层白白的轻柔绒毛。
整丛花看起来,妖而不艳,美而不惊,诡异而有富含魅力,让人丝毫再挪不开眼。
碧萼玉露残,雪绒琼霜炫。
流锦早已惊呆住,美眸中溢出惊艳和狂喜。
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芹叶铁线莲。
终于让她找到了这奇异到难以形容的莲花,怪不得那八十老翁说不清这芹叶铁线莲的样子。
心怦怦的跳着,流锦绝美的脸上露出灿烂湛亮的笑,竟比这漫山遍野的春花还有绚烂几分。
女子纤细葱白的手指,缓缓伸向那独自散着神秘诡异气息的奇花……四十九 坠崖惊魂女子纤细葱白的手指,缓缓伸向那独自散着神秘诡异气息的奇花……怎奈那花怒放在一块突兀而出的崖石缝隙之中,离崖顶还有一段距离,纵使流锦努力伸出纤长的胳臂,却依然够她不着。
直起身,皎瞳稍稍转动,流锦认真的环顾四周,双目睨视到崖边耸立的壮硕苍翠的奇木,攸得停住,如碎星般荧亮婉澈的眸光瞬间四溢而出。
再次转头看向崖边,几棵悠然挺立的灌木上,一簇簇纤长翠绿的藤蔓煞是茂盛,舒展着肥美丰实的身躯,蜿蜒攀附而上,亲昵的紧紧拥抱着赖以生存树干。
眸光一闪,流锦跨步走了过去,伸手用力扯着那蔓长叶茂的藤条,锯齿状的茂密藤叶,锋利的划过流锦玉葱般的纤纤玉指,几道浅淡的血痕狰狞而出,扯着嘴角无声的叫嚣着。
可流锦已完全顾不上手上的疼痛。
挥舞着胳膊,不一会就扯下一大堆藤蔓,受到倾袭的藤蔓,顿时偃旗息鼓,在流锦巧妙的玉手中来回穿梭飞舞,乖乖的被织成了一根粗壮结实的藤绳。
这藤蔓生命力旺盛,韧性很强,很适合编成草绳来使用。
女子手持藤绳,用力的扯了几下,只觉已够坚韧,便满意的噙着笑走到那几棵奇木前,选了一棵最为粗壮的树木,流锦抬手把藤绳紧紧的在树干上打了个结,又小心的用力拉了拉,觉得它应该能承受一定的重量,扯着绳子这端,流锦缓缓的走向悬崖边缘,顺好绳子,麻利的翻手绑到了自己的腰间。
一手小心的紧握着腰间的藤绳,流锦破釜沉舟的试探着欲下到崖下,谨慎的找好落脚点,一步一趋的缓缓向下挪去,贝齿紧咬着红嫩的下唇,额上的汗水再次密密的渗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落到崖下两尺的地方,见离那花儿已然近了,流锦便缓了口气,黛眉微蹙着,忍不住眯起一只眼,惶恐不安的的撇向谷底,只觉得一时间山谷变得更加深幽静谧,如蹲守待食的巨兽,瞪着诡异邪肆的眼睛。
头又有些晕,不敢再看下去,流锦慌忙移开目光,努力的平息着起伏躁动的心堂,再次把手伸向那崖缝间碗口大的奇花,只见那飘逸莹柔白如霜雪的长须随风摇曳着,独自卓然绽放,散着诡异妖冶的气息。
近了,更近了,流锦的手指几乎已触摸到那邪魅妖艳的花须,可遗憾的是,她依然不能如愿的采撷下几朵,以便回去制成标本,好让它永远保留其灼灼而闪的风华。
眉越蹙越紧,流锦猛一咬牙,心下一狠。
最大力度的伸展开自己的身子,竭力的向那花丛间探去。
兀自与花儿间距离搏斗的流锦,丝毫没有注意到,系在腰间的藤绳上段,在一块突起的锋利岩石的来回摩擦下,早已被磨损开了一半,只有几条已经不再苍翠的藤蔓,还在紧密的团抱在一起,苦苦尽力的承载着出负荷的重量。
随着流锦猛的一个探身,细弱的藤条再也承受不住,‘砰’的断裂开来。
啊!流锦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娇柔的身体瞬间便直直往悬崖下坠落,这下完了,若坠落到几丈深的谷底,必定非死即伤啊!认命的紧闭双眸,流锦心下暗暗绝望。
呼啸的山风高高鼓吹起流锦飘扬翻飞的群裾,如瀑般的长长乌,凌乱的径自向上飘逸舒摆,如海藻般舒展飞扬。
几缕秀拂到脸上,在流锦苍白绝望的脸上割出几席黑亮的斑影。
裙袅袅,飘飘若仙,绝美的颊边泛出凄然的笑意,急剧下坠的流锦竟恍若仙女,飘然欲落凡尘。
姑娘小心。
一个温暖如春日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焦灼担忧,突兀的响在寂静的山谷间。
……五十 妖冶嗜血藤流锦以为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只道那只是一声幻觉。
这与世隔绝把守森严的阳明山后山深处,哪里会有男子出现?只见一撇惊鸿像一支离弦的箭,飞身直射到女子身边,一把搂过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把她急剧下落的身子紧拥入怀中,脚下丝毫不慌不忙的急点突兀嶙峋的山石,以此为落脚点,迅下降,同样被风高高鼓吹起来的白色衣袍,与女子飞扬的群裾交缠斜织,相应着翩翩起舞,几个起落便立到一块离谷底只有两米之遥的大石上。
流锦早已惊呆了,只觉落入了一个温暖如春的怀抱之中,却分不清是梦是幻,屏着眉不敢睁开双眼。
直到稳稳落住了脚,才惊觉异样,长长微卷的睫羽轻轻颤动,如一对翩然抖翅的蝴蝶,缓缓睁开双眸,一张含笑的俊脸映入眼帘,如泼了墨的黑用一支古朴素雅的玄木簪子,整齐的高高绾起,洁白轻盈的羽巾覆在髻上,随风招展飘扬。
狭长深邃的双目微含暖如春日的笑意,如刀锋般的剑眉黑如墨漆,面如冠玉,皎洁的似新月般温摄人眼,男子嘴角噙笑,直视着流锦却缄默不语。
一身雪白的长袍飘然若飞,男子俊逸洒脱,恍若谪仙。
流锦的眼睛越睁越大,接着惊异万分的一把推开男子,男子毫无防备,眼看着挣脱后的女子,后倾的娇小身躯,再次直直坠向山谷。
讶然无语的再次飞身而去,拥住了尖叫颤抖的女子。
怎奈飞跃于半空的男子,惊然现脚下已无立足之处,皱眉紧抱住女子,急剧翩然坠落,眼看快落于谷底,男子白牙一咬,骤的翻转身子,二人便重重的跌了下来。
背部骤然着地,男子猛地眯了眯明瞳,剑眉紧皱,像是在隐忍着极大地痛苦。
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的流锦,还茫然的压在他身上,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张俊帅无双的脸庞。
她左手亦被草丛中锋利的尖石划一下,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
肥硕柔韧的杂草被狠狠地压到一片,几只受惊的虫鸟奋然振翅飞逃而去。
淡淡的药草香,夹杂着男子身上如青松般的清香,缓缓摄入鼻间。
你!你!你是人是妖?流锦睫羽微颤,及至惊愕恐慌,句不成句的颤声问道。
心下明白,刚才他为了不让自己受伤,硬是选择以身垫底,小心的护着自己。
然这阳明山静谧偏远,三面天险与外坪绝,又怎会凭空出现一个轻功如此卓绝宛若谪仙般的男子呢?除非……他不是人!男子闻言不解的肃然展眉,疑惑的看着面前受到惊吓的女子,娇躯轻轻颤抖,右眼微眯,似是不敢看他,绝美的小脸嫣红宛如娇艳欲滴的玫瑰,却布满惊恐和不安的神色。
然而一只手却紧紧地撰住自己的衣襟,男子哑然失笑:那,敢问姑娘是人是仙啊?一双如清泉般明亮清澈的眸子,豁然睁开,顿时如夕阳照在微波粼粼的湖面,反射出的点点碎光,随波摇曳,直晃着男子狭长带笑的双眼。
男子一阵呆愣,莫不是自己才是遇到了谪仙?恍惚间,女子壮着胆子纤指一伸,屏着秀眉,慢慢拂向男子皎如冠玉的脸庞,嘴角缓缓弯起,女子轻吐了一口气,眨着眼笑道: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以为你是妖来着。
只不过,有如此俊美的妖怪吗?心知是误会了救命恩人,娇美的小脸更加的绯红,粉唇一抿,接着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我……,小女子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正欲施礼致谢,流锦才恍然现自己还狼狈的压在男子的身上,脸上顿时烧灼一片,火辣的比这手上的伤口更甚,慌忙挣扎着站了起来,流锦沉默不语,温婉的笑看着宛如谪仙的男子,潇洒的跃了起来。
男子见流锦坦直率真,丝毫不隐瞒误认为他是妖的想法,心中对她的好感更甚,温和一笑,对上流锦含笑的双眸,如春日里温暖却不炽烈得阳光,柔润和曛。
在下薛景睿,方才唐突了,小姐莫怪。
男子抱了抱拳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哦,小女子流锦,有礼了。
刚才若不是大侠相救,恐怕小女子早已葬身深谷。
应是感激不尽才是,哪敢怪罪于你?流锦连忙轻摇着头,弯腰施了一礼,抿唇宛然一笑,感激的看着面前温和飘逸的薛景睿。
薛景睿又是一阵呆愣,只觉那抹浅笑,淡如傲霜秋菊,清若濯水夏莲,轻划出一圈圈清皎明洁的涟漪,荡漾于眼前,扩散到心底。
男子连忙敛神拱手还礼,朗声笑道:在下不是什么绝世大侠,只是区区一个山间游医,久闻阳明山奇蒿异草繁多,觉得与其让其自生自灭于谷中,倒不如拿来行医救人。
所以便冒昧前来摘取。
流锦乃是四公主的贴身侍女,亦不是什么小姐,只因四公主在此清修,为其母妃守陵,故我们便居于前山的雨桑别院。
流锦嫣然一笑,暗暗抹了抹左手上淋漓的血迹,婉声说道。
二人四目交汇,正相谈甚欢。
突然间只听到一阵‘嗖嗖’的声音,像是利剑划破长空,摩擦空气时的声响,亦像是一把长鞭从高处扬下,吞云卷雾般直劈而下。
流锦只觉周身突然刮起阴森冷异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举目向四周看去,只见几株土灰色的长藤,举着巴掌大的绿叶,像一条条长长的绿色巨蟒,蜿蜒游曳着,夹杂着丝丝刺鼻的血腥味,径直向他们二人扑来。
太过诡异的画面惊呆了流锦,她岿然不动,脑海里突然窜出几个恐怖的字眼。
五十一 激战嗜血藤与此同时,薛景睿连忙高声急呼:嗜血藤!流锦小心!边喊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匕,飞身揽过流锦的腰身。
举着匕瞠目戒备而待,长藤如蟒蛇般吐着绿色的芯子,散着诡异阴森血腥的刺鼻味道,‘嗖嗖’的从四处环绕而近。
薛景睿连忙举匕‘刷刷’直刺着,几条藤蔓受袭后应声断裂,乌红如血的浓稠汁液喷射而出,更添了几分诡魅和狰狞。
镇定自若的薛景睿剑眉紧蹙,冷静沉着的边战边退,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怀中娇小的人儿。
流锦瞠目结舌,双眸圆睁,写满惊恐愕然,呆呆看着薛景睿奋战时,依然沉稳英俊的脸庞,狭长坚毅的双目熠熠生辉,黑瞳透出簇簇异彩流光。
心里的不安一扫而光,就好像这个奋不顾身,屡屡救她的温暖男子,有着让人心安的安全感,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用怕。
一条长藤‘嗖嗖’的直窜而来,弯着邪魅的枝蔓,直直向流锦的左手袭去,欲吸噬其手上淋漓的斑斑血液。
薛景睿眼疾手快的刺出匕,一刀便割断了那条长藤。
惊魂未定的流锦连忙缩回了左手,慢慢镇定了下来。
朦胧记得古书中记载,嗜血藤,藤若弯蛇,茎如利刃,以根为足,能肆意游走,在新的地方扎根生息。
剧毒,喜血腥,数十里之遥亦能闻见血的味道。
又专以吸噬人类动物的鲜血为生,凡是被其袭击的动物,皆会被吸干血液后,痛苦而死。
此藤嗜血后生长力惊人,一下能长数十米。
肯定是流锦屡次被割破的手掌,流出的斑斑血迹,随风飘散于空气中,被远处的嗜血藤闻到,便迁藤突袭而来。
眼看面前更多的藤蔓,肆意的狂展妖枝,渐渐团团包围了二人,薛景睿手下更是一刻不停,敏捷的挥舞着匕,竭力抵御,然依旧无法制止更多藤蔓的聚集。
剑眉愈皱愈紧,飞身退到一块巨石上,继续奋战。
流锦紧咬下唇,快的回忆古书上的内容,突然明眸大睁,一抹异彩璀璨而溢,大声对薛景睿喊道:合并两性之血,快!男子一听恍然顿悟,依稀记得嗜血藤的克制之法,决然挥匕向四周连刺几刀之后,便转手刺向自己环着流锦的手臂,温热的鲜血飞溅到流锦白皙娇弱的脸上,衬得她有些妖娆和魅惑。
浓浓的血腥味,即时飘散开来,团团集结纠缠的藤蔓,更加肆虐兴奋,宛如条条游龙般唆唆翻腾着飞扑而来。
薛景睿忍痛再次挥刀相向。
流锦见他手臂汩汩流出的血,黛眉紧蹙,说要和两性之血,但也没让他刺那么深啊!流锦连忙抬起左手,眯着一只眼,一口狠狠地咬在破裂流血的伤口处,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流锦迅的扭过头,把鲜血淋漓的手放在了薛景睿受伤的胳臂上。
两人温暖鲜红的血液,立刻交融到一起,汇成一条血红的小溪,顺着二人交叠的患处,蜿蜒而下。
流锦连忙用另一只手,敏捷的拭了一把血水,挥撒向眼前蜂拥而近的藤蔓。
薛景睿也以刀带手,轻揩了一把鲜血,连连刺向四周还在尽数蔓延的藤条。
顷刻,几条被溅洒到血液的藤蔓,突地冒出一股刺鼻呛人的黑烟,即时便断裂落地,残留了一地的枯藤老枝。
那些妖冶邪魅的团团藤蔓,像是受到雷击似地,立马缩回自己擎着绿的诡谧枝叶的妖身,丝毫不敢再靠近,二人默契的掩鼻相视一眼,便再次出手,尽数泼散出救命的血水,浓烈的血腥味竟夹杂着淡淡的血香,伴着股股黑烟,在空气中弥漫扩散。
不一会,似有灵性的长藤团团簇簇,纠结翻搅在一起,尽数迅败走,像来时一样,势不可挡。
五十二 劫后温情浓烟渐渐消散,可藤条遗留的血腥却依然令人作呕。
满地横竖交织的残根裂蔓,证实着刚才惊心动魄的诡异场面。
惊魂渐定的二人相视而笑,同时松了一口气,劫后重生的喜悦裹挟着丝丝异样的情愫,慢慢升腾而出。
呆立片刻之后,薛景睿把匕入鞘,揣入腰间,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淡烟色的锦帕,拉过流锦仍流着血的左手,草草的捂住伤处。
薛大哥,你的胳臂还在流血呢,比我的伤还严重,不如先包扎一下吧!流锦焦急的挣扎着,欲拿开锦帕,想先止住他鲜血直流的胳膊。
乖!别动。
温柔轻喃的几不可闻,男子的声音依然低沉悦耳,亲昵的笑语却丝毫不带暧昧之意,只让流锦觉得无限的温暖和安心。
制止了流锦萌动的身子,低头直视她宛若清泉般的明眸,伸手温柔拂上流锦嫣红如霞的脸颊,细细拭掉上面的斑斑血迹。
流锦几乎沉溺于,他狭长明目中的点点柔情,明眸含水欲滴,直视他皎如冠玉的脸庞,岿然失语。
薛景睿抓着流锦被锦帕潦草包裹的左手,眉眼轻弯,低声笑道:锦儿,唐突了。
再次揽过佳人的纤腰,脚下一点,几个纵身便在几十米开外,寻到一处陡峭倾斜,突石遍布的崖壁,飞身而上,以突石为落脚点,宛若大鹏振翅般,飞掠着直冲崖顶,几个起落便跃到崖顶。
流锦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陡峭突兀,高不可攀的阳明山上,以他如此卓绝的轻功,想跃居此山而上,根本就不在话下。
清新的山风裹着草木的清香,伴着啾啾的虫鸣,习习吹来。
午后的艳阳自在挥洒着万丈光芒,穿过茂盛的树林,透过细小摇晃的叶缝,点点亮亮的斑驳在两人身上。
这豁然开朗的崖顶与深幽历劫后的山谷想比,自然别有一番清丽动人的美景。
二人的衣角群裾交叠纠缠着迎风飞舞,衣衫脏乱,鬓微散,却依然掩饰不住他们绝美俊朗的容颜,相拥而立的两人宛若坠凡谪仙,丝毫不见一丝的狼狈慌乱。
薛景睿放开流锦,把她捂着锦帕的手递到她的右手上,交握在一起。
丝毫不顾及自己胳臂上的伤,他飘然一笑,说道:锦儿,我们跌落的地方就在前面,我的药篓落在那边了,不如我们快些过去,再好好包扎一下。
嗯。
流锦顺从的点了点头,垂眸紧跟在薛景睿的身后,向落崖的地方走去。
心下却不由担心起他流血不止的伤口,流锦愈走愈快,突然之间撞上一堵温暖的肉墙,却原来是已经到了他们坠崖的地方,薛景睿骤然停下脚步,而流锦却不自知,兀自撞了上来。
我……哦,到了啊。
流锦抬手揉了揉被撞痛了的额头,又连忙握住受伤的左手,腼腆的笑了。
薛景睿回头,见她迷糊纤羞的模样,不由很是开心,剑眉弯起,拮出一朵似三月拂柳春风般的笑容。
继而优雅的转身,跨出几步,在一片如绿毯似地草丛中,提出一个装满药草的竹篾背篓,接着便又快的走了回来。
从药篓里拿出一株深绿色带银白小花的药草,握进掌里,暗自运气,以内力把它捏碎,浓稠的绿色汁液像翡翠欲滴而出的绿珠,晶莹剔透,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薛景睿走近流锦,含笑示意她伸出手,流锦配合的示出伤口,他便把那散出丝丝药香的绿汁均匀的抹在流锦的伤处,动作及至轻柔于温和,生怕弄痛了娇弱柔美的佳人。
流锦一动不动的任他帮自己处理着伤口,明眸带笑的睨视着他温和俊逸的脸庞,那丝丝药香萦绕鼻尖,伴着他指尖团团的温暖,荡漾飘扬,凝成一股暖风,缓缓吹入心扉,余波浸入心脾,回荡出圈圈明软的涟漪。
……给读者的话:点击好惨淡啊,望亲们多多支持。
五十三 采莲抹好药后,薛景睿从流锦手中拿过那方锦帕,仔细的包扎好她的伤口,直到处理完毕,他皎如冠玉的脸上才再次露出欣慰满意的笑,抬轻声嘱咐:好了,不过要几天不能沾水,到伤口愈合了才行。
嗯,我知道了。
流锦笑着应道,连忙弯腰从竹篓中取出一株同样的药草,只是她不会武功,不能像薛景睿一样以内力碎之。
睫扇轻闪,明瞳稍转,略迟疑了一下,流锦蹙眉将药草一缕缕慢塞入启开的檀口中,细细咀嚼起来,苦涩的药味立即便从舌尖晕散开来。
薛景睿剑眉微挑,惊诧的看着眼前淡然轻弱的女子,她是在为他研药吗?嫩绿的汁液,浓稠如粥的覆在口中,苦涩淡香的药草终于被嚼成药汁,女子秀眉这才舒展开来,伸手牵过男子的胳臂,轻轻的把他被血染红的袖管卷起,狰狞恐怖的伤口便露了出来,翻卷肿胀,还在汩汩流着血。
女子刚展的黛眉,攸的再次蹙紧,明眸雾气氤氲,几乎要滴出泪来。
都是自己连累他,为了救她,他是那么的奋不顾身,还满不在乎的先行替她包扎。
他们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啊!心扉溢满说不出的感动,一直澎湃的带出眼角的热泪,一滴晶莹的玉珠,滚落而下,‘啪’的坠落到薛景睿修长的大手上,即时便晕散开来,反射着绚烂明媚的阳光,滩留了一袭明亮的水珠。
流锦抽了抽鼻子,一手忙从口中揩出浓绿流汁的药液,轻轻的抹在薛景睿的伤处,细致而轻柔。
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流锦,睫羽微湿,眼眶还噙着隐忍未落的晶莹,脸上却是认真与感激的表情。
薛景睿似乎再也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因为佳人垂坠而下,滴到他手上温热的泪,却像一滴滚烫的沸水,灼伤了他的手掌,一直缓缓灼烧到他的心底。
涂抹好了药汁,流锦垂对着他手上狰狞的患处,轻轻呵气,想借以缓解他的疼痛,亦让伤口更好的吸收药效。
馨香如兰的幽幽气息,像花丛缕缕散出的轻柔香气,打着卷,转着圈,一丝一丝的萦入鼻间,薛景睿心跳骤然加,似受到蛊惑般,呆愣的注视着流锦。
弯腰低头揽起拽地的裙摆,流锦用力撕下一块轻纱,轻轻的缠绕几圈,裹好他的伤口,仔细的打了个结。
为他处理好伤口,流锦揪着的心才慢慢安逸了下来。
抬头直视薛景睿,明眸映入他俊朗的脸庞。
薛大哥,很痛吧。
都是我连累了你。
流锦抿唇腼腆一笑,真诚的说道。
锦儿身陷险境,景睿岂能袖手旁观?有锦儿姑娘为在下包扎,自然就不怎么痛了。
薛景睿回神朗声笑道,俊脸微红,暖如春日的笑容让流锦觉得,这个白衣翩翩,宛若谪仙的男子,让人感到温暖,没理由的觉得他值得信赖。
时辰不早了,你需要休息,此地便不易久留了,我们还是赶紧下山为好。
薛景睿抬头看了看太阳,对流锦说道,他担心她差点坠崖,已受到惊吓,在谷底又遭到嗜血藤袭击,不知是否还撑得住。
哦,薛大哥说的是,只是……只是……流锦撇过头看向崖壁,迟疑着不知怎样说才好。
哦,看我,差点忘了。
薛景睿恍然察觉,会意的弯唇一笑,几步跨到崖边,定睛看了看峭壁间开的正盛的芹叶铁线莲,纵身跃下山崖,足下一点,矫捷如羽掠水面的飞燕,伸手撷了几朵莲花。
随着流锦一声惊呼,薛景睿再凌空旋转了个半圈,一个白鹤晾翅从上崖顶,稳稳的落在地面。
流锦瞠着一双水眸,惊愕的看着薛景睿手持几朵摇须怒放的妖冶奇花,俊逸脸上明媚如初升朝阳,风度翩翩的款款走来。
笑着把花递到自己手中,原来他知道,知道她是想要那美的无法比拟的奇异之花。
谢谢薛大哥。
流锦连忙拂腰施礼道谢,握着那把芹叶铁线莲,眼中大放异彩。
感激的看着面前浩然而立的男子。
五十四 离去盼约期别客气,锦儿喜欢就好。
薛景睿微笑着道着,声音低沉洒脱。
说来惭愧,若不是我贪恋这芹叶铁线莲的异美,就不会有今天这般如此多的事端,继而害的薛大哥受伤。
流锦有些愧疚,目中水光闪动,局促不安的低下了头,鬓间的桔梗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娇丽明艳。
无妨,也许是上天注定我们要如此轰轰烈烈的,相识于这风景绮丽的阳明山。
锦儿无需自责。
薛景睿闻言连忙低声劝慰。
流锦听了他诙谐有趣的说法,不由破涕为笑,眸内晶莹欲滴,嘴角柔笑婉羞。
陶醉的深嗅着莲花淡雅的香气。
此话说来,锦儿定是识得此花喽!薛景睿颇感兴趣的笑问。
我只是在古书中偶然看到的,觉得它太过神秘与奇异,便一心想在山上试着寻找它,谁知今日竟得奇缘觅得此花,又蒙薛大哥出手相帮,采到几朵。
流锦这才得偿所愿,心中很是高兴呢!哦?古书?看来锦儿涉略甚广啊,就连偏弦的古邺异志都读过。
此花甚是珍贵,遏制毒性的效果很好,能解寻常百毒,平常的人别说采,就连见都未见过。
既然如此,那这花就交给薛大哥带回去,救治病人吧。
流锦语笑嫣然,走过去想把花递交给薛景睿。
不用,不用了,我唯恐伤了那簇花的原气,只摘了这麽几朵,若想入药,等个十天半月再来采摘即可。
这些你就留着吧。
薛景睿含笑说道。
这感情好,下次再来,流锦自当恭候,在前山略备薄酒以谢薛大哥之恩。
流锦轻声笑道,自然而然的许下再次见面之期。
那到时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哈哈。
薛景睿朗笑出声,对于流锦的相邀很是高兴。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次相约却是遥遥无期。
薛景睿笑罢便接着道:你还是早点下山吧,时候不早了。
流锦点了点头,她到这时还没回去,公主和清儿肯定急死了。
那薛大哥……流锦迟疑着道,她知道他定是从后山的陡峰,飞身走壁而上。
这会儿必然要,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那边下山去。
毕竟这阳明山因是雨妃陵寝所在,自是不能让常人凭空的随意进出。
哦,这段山路崎岖难行,不如我护送锦儿到别院后边,再自行离去可好?薛景睿岂能不知这其中的规则。
只是他不放心受惊不小的流锦,一个人回去。
便主动提出护送她一段路程。
不用了,薛大哥,太麻烦了,我沿着小路回去即可。
流锦连忙摇手拒绝,她已拖累他受伤,岂能再劳烦他护送?哎!你受到惊吓,又如此虚弱,我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莫再推脱了,赶紧回去才是,否则你的主子岂不是要责难与你?薛景睿坚持己见。
看他态度坚决,流锦只好顺从。
二人,一个身背装满翠绿药草的竹篓,一个紧挎载满五颜六色鲜花的竹篮,相映成景。
一前一后,沿着崎岖不平,窄小难行的小径,缓缓而行。
锦儿可知,这芹叶铁线莲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薛景睿边走边问。
哦?愿闻其详。
前面的流锦俏皮的追问。
传说一千年前,世风日下,奸臣当道,一个书生貌似潘安,才高八斗。
看不惯丑陋的世态,便怀才隐居于此山中。
一个仙界瑶池的荷花仙子,因慕阳明山的美景,下凡落到此处,与那书生相识,相恋。
连人间天堂都不想回去了。
谁知没多久便被王母现,派天兵天将把莲花仙子捉了回去,关押在九霄雪窟,饱受彻骨寒痛之苦。
书生身单力薄,岂能和天斗,日夜不眠不休的站在仙子落凡处,摇相望。
等啊等,须皆白,一直等到死,书生死后便化成了一簇芹叶铁线莲,那绽放的缕缕须羽,便是书生的如霜的须。
嗯,好凄美啊,很感人。
流锦感叹不已。
是啊,呵呵。
一路欢声笑语。
过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雨桑别院后门。
薛大哥,不如进去稍作歇息,用杯茶水再走吧。
流锦拭了拭额上的细汗,弯唇一笑。
薛景睿却依然气定神闲,面上笑容堆积,温如和煦的朝阳。
不用了,此院乃女眷所居,我就不冒昧打搅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后会有期了。
抱了抱拳,薛景睿含笑对上流锦那双如清泉般的明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等她的回话,便提气飞身而起,脚点草尖,轻掠过树丛,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眼前。
……五十五 门前笑语流锦看着薛景睿离去的地方,不由嘴角上扬,弯出一丝淡然的笑。
这个温和俊逸的大哥,像一轮和煦的朝阳,给人无限的温暖。
真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他。
流锦嘴角噙着笑,再次把手中的芹叶铁线莲,放到鼻尖嗅了一下,款步向前院走去。
院子西面是一个大大的树林,流锦缓缓穿过茂密苍翠的林子,一片绯红如霞的樱花映入眼帘,正兀自如火如荼的绽放枝头。
‘东邻有佳人,雅致异凡俗。
层层围珠玑,团团锦绣簇。
堪并李桃颜,争向春风逐。
恍如萼绿华,伶俜步芳躅。
雾绡曳轻裾,神光乍离合。
本年花更繁,照海明朝旭。
人间有芝田,却胜蓬山曲。
千里泛仙槎,弱水模糊不清绿。
’亦不足以形容樱花丛的瑰丽清雅。
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流锦快步走向雨桑别院巍峨气派的大门。
紧走几步,远远便看见欧阳紫芋和清儿,焦急的踱来踱去,时不时的挥着手中的浅粉色丝帕,美丽如苹果的小脸,焦灼而急躁。
欧阳紫芋着一袭淡紫色烟纱灯笼叠袖漓绢长裙,出落的明眸皓齿,一张樱桃小嘴微微翘起,嫣红如那林中娇美欲滴的樱花。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对睫羽眨来眨去,灵动而美丽。
黛眉轻皱,粉颊上一对浅浅的酒窝,此时亦盛满焦灼之色。
公主,快看!快看!锦儿妹妹回来了。
一身水绿色衣裙,面容清秀的清儿兴奋地跳了起来。
连忙把手指向流锦回来的方向,对欧阳紫芋喊道。
锦儿姐姐!紫芋顺着清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提起裙摆,飞快的跑了过去,清儿笑着在她身后紧追而至。
锦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了?那么久,都急死我们了。
紫芋原以为流锦像往常一样去后山寻找些美丽娇艳的花朵回来做花蜜、制作标本,谁知她自早晨出门,竟过了午时还没回还。
她和清儿在附近寻了很久,也没找到她。
心下不由焦躁起来,生怕她受到什么损伤。
就又连忙找来侍卫领武强,领人去后山深处找寻。
这会儿见流锦安然无恙的回来,皆松了口气。
只见流锦鬓散乱,三朵斜插入间的桔梗花却依然鲜艳娇美,衣衫有些凌乱,上面沾满了草屑和些许灰尘,纱裙下摆却缺了一大块,破损凌乱的衣摆悠然拽地。
左手上还像是受伤后,又包扎上了一块烟色的锦帕,一看就不是女子所常用的颜色。
难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锦儿姐姐,出了什么事了吗。
紫芋忙担心的问道。
是啊,怎么回事?你的手受伤了吗?清儿上前拉过流锦的手,紧张的追问。
公主,清儿让你们担心了。
流锦连忙捧起那束芹叶铁线莲,举到她二人面前,高兴地笑道。
紫芋和清儿的目光,立刻被那奇异罕见的芹叶铁线莲吸引了过去。
转移了二人的注意了,流锦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她怕她们追问起她生的事情,若知道她身历险境,她们必定会更加担心,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了。
哇,好美的花啊,怎么这般怪异啊?是啊,我们可从没见过。
二人异口同声的直呼此花奇异之极。
这便是我久寻不着的芹叶铁线莲。
流锦兴奋地说道,也顾不上浑身的狼狈和疲累。
真的吗?天哪!锦儿姐姐,你太厉害了。
真的被你找到了。
紫芋顿时两眼放光,崇拜的看了看流锦,便又立刻接过花束,认真的观来观去,还放到鼻前闻了闻,陶醉的闭上眼睛,调皮的紧吸了几口香气,弯唇大笑了起来,揶揄的道:就知道锦儿最棒,若是赶明谁娶了去,定是天大的福分。
是啊,是啊,到时公主可舍得把锦儿妹妹嫁出去?清儿听了连忙笑着接道。
你们,哎呀!你们坏死了,总是拿我寻开心,不理你们了。
流锦顿时颊如火烧,羞涩的娇嗔了一句。
哈哈,锦儿姐姐害羞了哦。
呵呵,就是。
二人一唱一和,继而再次大笑开怀。
五十六 五年学识成渊好了,好了,快些进去吧!锦儿妹妹也累了,你们先行回去用膳休息,我去告诉武强大哥妹妹回来了,让他们别再找了。
清儿略大流锦两岁,做事沉稳有序,这会儿便周到的安排了起来。
是啊,姐姐快去,万不能让你的武强大哥,再多受劳累,否则姐姐还不心痛死了!清儿和武强在五年的相处之中,早已芳心暗许,郎有情妹有意,就差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流锦这下终于逮到机会,反过来调笑起清儿来了。
好啊,你个臭丫头,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姐姐我不与你计较,我去了哈。
清儿害羞的笑着接道,佯装无事的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看,清儿也害羞了呢!咯咯!看着逃也似的清儿,紫芋和流锦一起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飘荡于整个雨桑别院门前的半空之中。
锦儿姐姐,我们进去吧!嗯,公主,你知道吗?这花还有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呢!是吗?快快讲来听听。
相传一千多年前……二人携步边走边说着,进了别院。
……是夜,月朗星稀,万簌俱静,广阔无垠的苍穹,像一袭墨黑泛蓝点缀金珠的斗篷,无边无际辽阔而神秘。
清爽的山风,依旧习习吹送,树影婆娑,花丛摇曳。
万物皆沉寂在皎洁清润的月色中。
雨桑别院后厢,一个小小的房间里。
流锦还在低头默默的忙碌着。
那束芹叶铁线莲,总共有八朵,她把其中六朵风干,每两朵分成一份,细细研磨成粉,装入她绣好的三个香囊中,薛景睿说这花能解百毒,她便想着她和公主清儿,每人一份,把香囊佩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的两朵,她正细致的把它们做成标本,好收藏在她的百花凝露集中。
她先把不易收集而来的松脂稀释成汁,放到沸水中煮上半柱香的时间,再上蒸笼,把花放在松汁水上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便可以把花取出拿到熏笼,慢慢烘干。
待到花瓣,须羽干后,拿出上好的宣纸,每三张一份。
再一片一片伸展好每个花瓣,均匀的撒上收集在瓶中的朝露,直到花瓣浸湿欲滴出水。
最后把花夹放在两份宣纸之中,等到再次蒸了水分,干燥为止。
一个芹叶铁线莲的标本便算制成了。
流锦弄来宣纸包好,浸染过朝露的芹叶铁线莲花,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了多久,她的百花凝露集,便会多一个奇异绝世的成员,芹叶铁线莲。
弯唇轻笑,流锦拭了把汗,连杯水都顾不上喝,便又连忙拿着待干的标本,快步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出了房间,一股夜风吹来,流锦不由打了个寒战,在房内烧火蒸煮,一点也不觉得冷,这别院处在半山腰,位高风凉,出了门,这初春的夜晚便让人觉得有些凉寒。
月亮的清辉洒满整个院落,阳明山像一个沉睡不醒的美丽仙子,它静寂无声的夜景,亦别有一番风韵。
流锦进了房间,顿觉十分温暖。
屋内摆设简单而整齐。
一张大床,青云敛月纱帐,洁白如雪的帐幔,浅粉色绣花叠边锦被。
床头置放着一口暗红漆木的檀香木柜,一几,两椅,整齐有序的摆放着,几上一柄银色烛台,上面插着三根兀自燃放的红烛。
窗前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边上还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流锦把标本放到窗前的几案上,从床头檀木柜中取出一个大大的书本,还没打开,便觉一阵百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翻开书页,一簇簇色彩缤纷,形态各异的干燥的花朵,呈现在眼前。
牡丹,丁香,石竹,芍药,风信子……各色花朵,应有尽有,虽不如在丛中盛放时娇艳绚烂,却也很是鲜艳美丽。
这便是五年之中,流锦的精心之作,每次她在山上苦寻各色鲜花,采回来后又一步步用心制成标本,好留住其最娇美动人时刻的灼灼光华。
她每做一件便存放在这个大书本里,日积月累,已有厚厚的一册。
轻轻抚摸了下书册中,她最喜欢的桔梗花,心情不由愉悦起来,深深屏了一口花香,爱惜的把书本放回木柜,流锦缓缓踱到窗前,收拾好几上的一些书籍,便依窗而坐,一双明眸痴痴的看着天边皎洁的月亮,陷入沉思。
这五年来,她和四个主还有清儿,快乐无忧的生活在这风景优美绮丽的阳明山。
阳明山与世隔绝,不沾尘嚣,风景美如诗画,宛若人间仙境,确实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虽是幽居在此为雨妃守陵,吃穿用度却也是一应俱全,想必是欧阳亦宗的细心安排,侍卫领武强等一干人,对她们也是照顾有加,所以她们在这儿并没有受什么苦,反而悠闲自在,整日养花种草,学琴弄笛,就连她们最头疼的刺绣,亦都学得有模有样。
流锦在这几年中,学业进步神,她天资聪颖,又刻苦用心,雨桑别院的后厢有个很大的书房,都是雨妃生前的藏书,从诗词杂集到异类古志,从天文古趣到山河吏治,医书,乐谱,阵局兵法,样样俱全,就连鲁班技艺籍锦都被收罗在内。
流锦在这五年之内纵览此书房的群书,视野开阔不少,学识亦积攒的很是渊博。
在书中,她体会到了诗人崇高的理想主义和广阔的胸襟,神览过明山大川,四时变换的美丽景色,领略到了中华中医的博大精深,见识到了各种阵法布局的奇妙高深。
书籍带给了流锦无限的乐趣和寄托,看书写字已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平时她随手写写画画,也做了不少的诗词和画作。
每次欧阳紫芋和清儿都拍手称好,夸她进步很快,已能独当一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
流锦皆一笑置之,才女她没想过,只是觉得是那些书籍日益丰富充盈了她冰冷淡漠的心。
红烛‘噼噼啪啪’的燃烧着,银亮的烛光打在流锦的身上,给她镀了一层清润的银光。
目光移向苍穹上那一直蜿蜒到天尽头的银河,她不由想起了薛景睿讲过的那个传说,世间真有这样坚定不移,至死不渝的爱情吗?抬手轻轻拂过左手上包裹伤口的烟色锦帕,流锦嘴角扬起,弯出一泓皎若明泉,灿如春花的笑,让窗外满院朦胧娇媚的月色都黯然失色。
……57茗王大军凯旋归来元硕二十三年三月初九,春天里的伺月朝都城——北月城热闹非凡,紫燕呢喃绕梁翩飞,青柳依风照水飘扬。
那轻如羽毛的洁白柳絮,漫天飞舞,像片片轻盈起舞的雪花精灵,洋洋洒洒的落满整个北月城。
今日偌大的北月城,皆被笼罩在无尽的喜悦兴奋之中。
半月前,茗王欧阳亦宗率领的伺月大军,历经两年的艰苦卓绝的战争,终于击败了驯日朝压境来犯的三十万大军。
消息刚从前线传回时,整个北月城立刻举城欢腾,这半个月以来,整个都城内,处处传送着茗王欧阳亦宗的丰功伟绩,酒肆茶楼,街头巷尾人人拍手称快,奔走相传,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欧阳亦宗的英明神睿。
时经五年,伺月朝终于出了口恶气。
五年前,驯日王朝仗着骑兵强壮,屡屡扰乱伺月边防,伤百姓,夺财物,烧杀一空,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让人惨不忍睹。
右相索商吟力谏元硕帝,派兵讨伐,却在带兵将领人选上,和左相端木荣瑞意见相左,进而争论不休。
元硕帝却坐山观虎斗,犹豫不决之下,也不做裁决。
谁料正僵持不下时,端木荣瑞话锋突转,极力坚持劝谏元硕帝与驯日王朝议和,无奈元硕帝对端木荣瑞宠信有加,听他把议和的种种好处,说的头头是道,便欣然应允,于是元硕帝下旨命端木荣瑞为议和大臣,到边防和驯日王朝和谈,几经端木荣瑞态度软和的磋商,才终于达成协议,伺月朝每年进贡友邦银三万两,缎布五千匹,给驯日王朝。
而礼尚往来,驯日王朝每年却只献给伺月朝五百匹骏马。
如此不公平的议和条约,也只是维持了两国短短三年的和平,两年前,驯日王朝太子库尔哲光继位,称光明大帝,传言此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能空手举起五百斤的巨石,市井传闻他生性暴虐争强好胜。
他执掌朝政后第一件事便是亲率三十万大军,征讨伺月朝。
见贪婪无信的驯日王朝大兵压境,伺月朝岂有不战之理,就连端木荣瑞亦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索商吟极力举荐的茗王欧阳亦宗,带兵应战,经过两年的战争,伺月朝在欧阳亦宗的带领下终于战胜了兵多将广,兵强马壮的驯日王朝。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扬眉吐气的伺月人怎能不举国欢腾?今日便是伺月朝英雄军队凯旋归来之期。
一大早,伺月军从北月城西门开赴进入,浩浩荡荡的如一条奔腾向前的河流,气势如虹威武不凡。
一路上街道两旁,男女老少拥挤在两侧犹如蜿蜒不绝得两支江流,夹道欢迎着伺月大军。
整齐有序的队伍最前面,欧阳亦宗头戴双龙丹凤珍珠冠,身披风驰紫金烈焰盔,手拿金纂红缨火焰枪,骑一匹赤兔追风驹,缓缓而行,他目光炯锐,俊逸英武,宛如天神下凡,笑容满面的颔回应着兴奋高呼的人们。
人群中的诸多女子,目光痴痴的注视了他一眼,便皆羞涩的低眸垂,以帕遮面。
军队缓缓开至皇城。
整个北月城万人空巷,人们欢天喜地都涌到大街上迎接茗王军队的勇士们。
街道两边人山人海,人人满面春风,振臂高呼茗王英明,伺月无敌。
茗王千岁,茗王千岁。
人声鼎沸,声如振雷,伴着军队前行时,整齐的刷刷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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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钦天殿朝会欧阳亦宗命令手下的副将先行驻扎好军队,等待皇上的安排,自己一人便独自奉旨进了皇宫。
一路上,一个个宫人侍卫看到他,都恭敬的行礼问安,敬佩尊崇之意溢于言表。
从宣武门进入,一路依旧是红墙黄瓦,繁花似锦,假山楼阁遍布,拱桥流水零星点缀其间,葱葱郁郁的佳木毗邻间立,掩映着雕檐玲珑的琼楼玉宇。
这偌大的皇宫又经历了两年的风雨洗礼,依旧还是那么金碧辉煌,美丽壮观。
跨过大理石铺成的长长石阶,欧阳亦宗走入了巍峨雄伟的钦天大殿,撩起战袍衣摆,垂恭敬的下跪行礼,用他那独具磁性的声音说道:儿臣叩见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平身吧。
元硕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金銮殿上,大手一挥,苍浊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谢父皇。
优雅的站起身,身上的盔甲掷撞有声,十分悦耳,在静寂的殿内,显得很是突出。
抬只见雕廊画梁大气恢宏,精致细美得御栏雕杆环绕御案,与满室明黄相映生辉,元硕帝正襟危坐于雕盘龙呈瑞的黄金龙椅上,目视着堂下分列两边的文武大臣。
我儿这次大败驯日王朝,给气焰嚣张的他们予以沉重的打击,我伺月朝从此便能扬眉吐气声震神州了,朕甚感欣慰啊,传旨下去,明日朕亲自入营犒赏三军,好好表彰我伺月英勇无敌的将士们。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英明。
朝上文武百官和太子欧阳亦宇及茗王欧阳亦宗,同时高声唱和,宏亮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钦天大殿。
皇上,这次胜战驯日三十万铁骥,茗王殿下功不可没,当以功赏之啊。
右相索商吟手置起白玉笏板,向元硕帝禀道,精锐的小眼圆睁,白的胡须随着话音间歇的翘起,虽已年近七旬,但他依然硬朗健硕。
是啊,是啊。
右相大人说的对。
百官闻言便相向议论起来,无不点头称是。
欧阳亦宗面无异色,看不出喜怒,而一旁的端木荣瑞却紧皱眉头,眯着一只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此话有理,宗儿这次居功至伟,想让父皇赏赐你些什么啊?尽管开口道来。
元硕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和蔼的对欧阳亦宗说道。
谢父皇,这次能完胜归来,都是众将士怀揣忠心报国之心,抵死奋战的结果,儿臣不敢居功。
看着父皇对自己报以十分难得的笑,欧阳亦宗心中一暖,朗声回道。
哪里,哪里,是二弟太过谦虚了,若非你英明睿智,用兵如神,我伺月岂能以少胜多,打败驯日王朝的精锐铁骑?此功自当重赏。
欧阳亦宇含笑接道,欣慰的看着俊朗不凡的二皇弟。
是啊,太子所言有理,圣上应当重赏茗王殿下。
端木荣瑞拱手向皇上说道。
闻听他那么一说,百官皆将视线移到他身上,细细观察着他,不明白一向与茗王不和,一心力捧太子的端木丞相,为何会帮茗王讨赏。
就连元硕帝和索商吟都悄悄打量着,气定神闲的端木荣瑞。
欧阳亦宗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微微抱拳沉声说道:谢太子和左相大人抬爱,臣不要任何封赏,只是臣和皇妹分开已五年有余,久久不能相见,日夜饱受想念之苦,只求父皇开恩,应允儿臣去阳明山接回皇妹。
哦,这个……元硕帝依然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缓缓看向端木荣瑞。
皇上英明,臣等力谏圣上能答应茗王殿下的请求。
端木荣瑞连忙上前禀奏皇上,他面带微笑,模样很是真诚恳切。
熟知他一反常态的举动,再次让朝上众人侧目。
端木荣瑞一手抚须,心下暗暗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茗王在殿上定会有此请求。
本来皇后妹妹还让我在朝上推波助澜,极力促成欧阳亦宗接回四公主,这下轻而易举便顺了我们的意,真是天助我也啊。
好!哈哈。
既然端木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准了。
宗儿先行回府休息,明夜父皇着人在御花园摆宴,为我儿庆功洗尘。
元硕帝大笑出声,立刻拍板定夺道。
儿臣谢过父皇。
欧阳亦宗再次俯身跪下,低垂的星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到异彩。
退朝。
皇上的贴身太监总管胡图图扬声唱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万岁,络绎退出钦天大殿。
欧阳亦宗和右相索商吟悄悄对视了一眼,会意的相视而笑,各自随众人出了殿门。
……59 茗王回府欧阳亦宗出了宫门,策马往阔别两年的茗王府回转。
他的赤兔追风驹乃世间难觅的良驹,是四年前一起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好友寥寂风,游历驯日王朝,以千金购回的,回来后却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自己。
寥寂风,京都富,身价不可估量,相貌俊美妖魅,为人放浪不羁,实属除欧阳亦宗外京都的又一个少女杀手,人说他日日留恋百花丛,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似的那么频繁,即便他花名在外,却依然挡不住各色美女前赴后继的为之倾倒。
不过欧阳亦宗知道,他这个最好的兄弟,早在三年前便已收了那颗放浪不羁的花心,因为他找到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子,那个娇美若花,温柔可人的医女。
不愧是千里良驹,不大一会儿,欧阳亦宗便到了茗王府大门口,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身材清瘦,须白的管家老余,早早就带着府中众人等在门口,见欧阳亦宗鲜衣怒马的奔驰而来,收鞭翻身下了马,他连忙走上前去,接过欧阳亦宗手里的马鞭,老眼内含热泪,颤声说道:王爷,你可算回来了。
奴才们参见王爷。
众人面带喜色,恭敬的跪下行礼,异口同声的大声喊道。
都起来吧。
欧阳亦宗笑容满面的挥手示意。
谢王爷。
得令起身,几十号人分列两旁,低眉顺耳的直直站立。
嗯,余伯,家里一切都还好吧?欧阳亦宗和老余携步走入府门,边笑问道。
好!怎么不好!王爷不必操心,您在边关受苦了。
老余伸出衣袖抹了抹眼里的泪花,连声应好。
这个孩子太苦了,母妃早逝,又深受皇上不喜,在宫内饱受欺凌,好不容易崭露头角,却总是受到皇后一党的打击排挤,十一岁便带着妹妹撑起这偌大的茗王府。
五年前眼睁睁看着妹妹含冤被幽禁阳明山,却无能为力。
世人都只道他是多么的尊贵风光,却不知他心中诸多的苦楚和隐忍。
我很好,这不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吗?余伯就别伤心了。
欧阳亦宗依然笑着安慰老余,灿若星辰的双目溢出温润和煦的暖光。
老天保佑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余连连说道,欣慰的笑了。
阔步走过长长弯曲的石径,一路佳木葱郁,假山奇石遍耸,九曲长廊迁转迂回,却独不见满院瑛瑛簇簇的奇花异卉花。
原来自五年前,四公主被迫幽居阳明山后,欧阳亦宗心中苦闷郁痛难舒,每次看到妹妹布置栽种的满园五彩缤纷的群花,便不由睹物思人,心下更是痛苦不堪,于是着命于人,一夜之间铲尽了所有的花朵。
正所谓,一夜之间花逝尽,心内郁痛却难平。
那簇簇点缀院落,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繁花,逝尽风华,硬是让辉煌大气的茗王府失去了几分生气。
深夜时分,万簌俱静。
幽暗静谧的密室内,欧阳亦宗单手托腮,屏眉听着暗火的汇报。
主子,前日流锦姑娘误入后山深处,久不见归,期间还出动了武强他们进山去寻,谁知流锦姑娘竟得奇缘,寻到一簇稀世罕见的芹叶铁线莲,回来时好像受了点伤,手上包扎着一块男用的锦帕,不知是否在深山遇到了什么人。
哦!阳明山怎么会有陌生男子无端出现?欧阳亦宗听后眉头微蹙,坐正身子,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疑惑的问道。
属下那天外出执行任务,回来时在别院后的树林里,隐约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那人武功高强,属下没有追上。
着手细查,我怀疑是皇后的人。
这几天你们务必要小心行事,三天后我就会去接回紫芋她们。
欧阳亦宗深邃的目光有些黯沉,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你快些回去吧。
是,主子,属下告退了。
暗火屈膝跪下,拱手扬声回完,迅起身退了出去。
暗火隶属欧阳亦宗暗卫营,是以金木水火土命名的五大高手之一,武艺高强,心思细密。
在五年前便和暗木被派到阳明山,在暗处保护四公主一行,这次欧阳亦宗出征回来,他便回府禀告,在山上遇到了可疑的人,听了主子的吩咐后,就恭顺的回去继续未完的任务。
暗火走后,欧阳亦宗回到书房,从桌上拿起一叠厚厚的书信,一封封粗略的浏览起来。
‘元硕十九年十月十二,四公主主仆三人开始动手整理雨桑别院,流锦在院中的槐树上绑了个花藤绕绳的秋千,四公主大喜,嬉笑玩耍于上,很是开心。
’‘元硕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三,乃雨妃娘娘忌日,四公主三人诵经焚香祭拜雨妃,深夜公主伤心哭泣难眠,流锦姑娘耐心抚慰之,轻唱歌谣哄公主入睡。
’‘元硕二十年三月初九,四公主一行广罗花草,细细栽满别院。
’‘元硕二十一年六月十一,流锦研究制作甜点,美其名曰:碧落琼霄,样式诱人,香甜可口,深受四公主和清儿的喜爱,皆大赞之,。
’信中记载欧阳紫芋主仆三人,在阳明山的生活状况。
五日一书,七日一记,就连欧阳亦宗出征的两年也未曾间断。
五年来已积攒了厚厚一摞。
欧阳亦宗嘴角扬起,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意,轻轻摇头,这几个丫头,还真能折腾,硬是把雨桑别院变成了一片乐土,若不是最近要有所行动,为她们安全考虑,那我就会任她们久居阳明山,毕竟她们在那很快乐不是吗?紫芋那丫头定长高不少吧,还有锦儿,不知是否还记得我临行前的话。
想着,欧阳亦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久久不曾散去,他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信件,像手中握着一件珍奇的瑰宝一样。
橘黄色的灯光映射在他英挺的脸上,显得越俊逸不凡。
丫头们,三天后见。
60 夜上青楼傍晚时分,摇摇欲坠的橘红色夕阳,伸着懒腰像一个行动缓慢的迟暮老人,缓缓的隐入西山。
无垠的苍穹却显得更为湛蓝杳渺。
天边的晚霞犹如一卷卷,一簇簇绯红娇艳的花朵,遍布怒放在蔚蓝的天幕上。
最后一丝昏黄的阳光,给这诺大的北月城披上了一层昏幽薄浅的淡纱。
东大街后巷,北月城著名的烟花柳巷,已早早的点上了,琼楼玉檐下满挂的大红灯笼,十步彩绸装,九步红灯掌,习习晚风扬,阵阵脂粉香。
丝丝罄竹之声,声声悦耳,袅袅箫琴之音,音音慰心,歌女凄婉柔美的歌谣,伴着男女调笑,劝酒划拳的萎靡的声音,染满整个后巷,欧阳亦宗带着罗列,转步进了京都最大的青楼馨香院。
大厅宽敞明亮,盏盏烛火照的大厅如同白昼,游壁画梁,细致精美,梁上处处彩灯环结,红绸绢纱若含羞带怯的少女,缥缈盈盈而展。
宽阔的大厅没有任何隔碍物,整个庭中的景象一览无遗。
大庭中桌椅分散遍布,三三两两的莺莺燕燕,与各色到此寻欢作乐的客人,温声暖语,相互调笑嬉闹着。
丝丝酒香伴着浓浓的胭脂味,让人不禁有些微醉。
哎呦喂!这不是茗王殿下吗?真是稀客啊,我们飘飘可想死您了。
还以为王爷忘记我们馨香院的众姐妹了呢。
一个妖娆纤瘦的深红色衣裙的女子连忙扭臀扑了上来,她三十二岁左右,身材较平常的女子,略微高挑了一点,挥着手中粉色的纱巾,满脸堆笑,许是脸上脂粉太厚,竟也看不出笑纹。
钱妈妈哪里话,本王这不是刚回来,就急忙赶过来了吗?我欧阳亦宗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欧阳亦宗一身月白色暗穿银亮丝线的长袍,黑去冠以白色丝巾覆之,星目微眯,嘴角含笑,手执一把白色绘江山烟雨图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着。
朗润俊逸如逍遥人间的翩翩佳公子,和铁马戎装,威武英俊的大将军丝毫不像是同一人。
是啊,茗王殿下可是刚大败驯日王朝,凯旋而归哟,茗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羽扇纶巾智无双,真可谓是我伺月朝的栋梁之才,实乃江山百姓之大幸焉,在下佩服啊,倘若茗王一举成器,成为国之储君……。
大厅西面桌上,一位眉清目秀像是书生的男子,脸膛微醺,站起来举杯打了个饱嗝,大声说道,许是还有一丝清醒,便把口中未完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和着杯中美酒一并吞了下去。
可其洪亮二弟嗓音,大胆直白的话语,早已令众人侧目观之,喧闹的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哟,这位公子说的太对了,茗王殿下真真可是我们伺月朝的大英雄,是谁都比不上的。
馨香院的老鸨钱妈妈巧笑着,接着道。
二人话罢,欧阳亦宗身边,便立刻蜂拥上来一圈又一圈的人。
馨香院的各色美女,还有大厅中所有的客人,都围了过来。
我们茗王殿下最帅了,爱死你了。
茗王英明啊。
英雄啊,佩服之至。
……众人议论纷纷,皆抱拳拱手向欧阳亦宗表达着钦佩和赞扬之情。
欧阳亦宗‘刷’的收回折扇,这一帅气潇洒的动作,再次引得众美女,眼冒红心。
惊叫连连。
含笑抱拳还礼,欧阳亦宗深邃温和的目光环视众人,朗声道着:诸位过奖了,能金戈铁马快意边疆,守得我伺月朝百姓的安宁,实属在下的荣幸,哈哈哈……笑着边回向身后的罗列示意,可怜武功卓绝的罗列,硬是被挤到人群之外,笑看着主子面前拥堵的热情男女们。
收到主子的示意,罗列微微颔,拱手大声说道:诸位,诸位,今天的酒水我们王爷请了,诸位敬请自便。
谢谢茗王殿下。
谢殿下。
好人啊,没有一点架子,对我们老百姓这么好。
茗王真是阔绰,我们飘飘在楼上日夜盼望您的驾临呢!殿下请吧。
钱妈妈喜笑颜开的说道。
欧阳亦宗含笑拂扇而上,向二楼的厢房走去。
……给读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