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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少年之死

2025-03-21 22:56:28

宋宁从山下走下来,到底部时,宋元时冲着她伸出手。

小心。

他道。

宋宁搭着他的手跳下来。

沈闻余停在后面,微微一怔,打量着宋元时。

乌宪冲着沈闻余挑眉毛。

沈闻余没理他。

宋元时接住宋宁,待她站好轻声问她:验尸你可要请人来?方才我见你验尸有些随意。

这里不方便,待回衙门后我还要细细查验。

宋宁问道,张松清家里人来了吗?宋元时没有见过她真正验尸过程,听她这么说,就没有再多问。

她虽看着玩闹,但做事从来不会马虎敷衍,他道:听说在路上了。

嗯。

这里交给你了,如果家里人来,一起带去衙门。

宋元时颔首。

宋宁到落梨院的院子里。

薛因望着她,脸色僵硬,语气也不大好:大人,学生们都请回来了,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请自便。

但还要请大人温和一些。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孩子难免受惊慌神。

宋宁并不打算计较薛因的态度,现在这个时候,薛因能忍着对她不恶语相向,就表示对她是有忌惮。

至于敬怕,他早晚会的。

劳驾带我去张松清的教室。

宋宁对薛因道。

薛因应是,一边走一边给宋宁大概介绍落梨院。

这里的学生统共分三个年龄阶段,读的书也基本差不多。

七八岁到十岁左右,十岁左右到十四五岁,余下的则就是十五岁以上。

课业则以科考为主,分算术、法令、书法……又学论语、大学、春秋等书目。

年纪小些的,则又以启蒙教学为主。

张松清在高甲班,今天上午一共有两节课,一节是《春秋》一节则是文才。

薛因道,《春秋》是田先生教,文才则是在下教授。

宋宁认真听着,乌宪捧着纸笔在后面记录。

他在阆中县衙誊抄了几年,莫说捧着板子边走边写,就是悬空写字,他也有自信。

而且,这样做笔录也要挑选重点记录,并非每句话都写,否则来不及。

这挑重点记录,也需要经验,乌宪誊抄几年案件卷宗的经验,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高甲班一共多少人?宋宁闻着,薛因回道,一共有十六个人,最大的今年十九岁,最小的就是他了,他考的成绩也是最好。

我们还打算推举他明年去秋试。

童生考试,考的好的是秀才,考的一般的是生员。

张松清才十五岁已是秀才,可见他成绩确实很好。

薛因重视他,推举他去秋试。

这已是莫大的肯定,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可惜了,出了这样的事。

薛因叹气。

宋宁也觉得可惜,这样的孩子是一个家庭甚至一个族里的希望和未来。

他寻常个性如何?薛因怔了一下,不理解宋宁为什么问张松清的性格,他想了想回道:这孩子话少,很少听到他主动说话,也不和同窗玩闹。

每次看到他,都是在看书或是写字。

宋宁微微颔首,在薛因的带引下,在一间教室前停下来。

落梨院一共有七个教室。

高年级分甲乙丙教室,这间教室上挂着大大的甲字,表示是普遍成绩比较好的班级了。

宋宁进到教室,里面的桌位分四列五排,矮桌落座。

此刻,教室里空了五桌,共十五个人。

都是统一穿着学院青灰色长袍的少年们,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宋宁负手,介绍自己:本官宋世安,济南府新任推官。

下面的眼睛没什么波澜地望着她。

宋宁走到讲桌后面立着,打量着这些人问道:大家都知道的,你们的同窗张松清遭遇不幸,为了对他的死负责,官衙需要查明他的死因,作为同窗的你们,本官希望你们能够最后帮助他,让他便是去了也能没有遗憾。

她说完,挑眉一一打量着在座的十五个人。

十五张脸都长的不一样,但是表情却差不多。

没有表情,漠然。

张清松坐哪里?宋宁问道。

大人,他坐这里。

有个少年指着靠墙的最后一张桌子。

宋宁走过去,书包在桌子里,书没有拿出来。

簇新的书包很干净,但里面的书倒是有些折损,脏污。

宋宁将书包交给乌宪,她一一走过去,视线在每个人的衣服、鞋子上扫过。

所有人的鞋子和衣服都很干净。

她重新走到讲案,视线落在坐在左边最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十四五的样子,个子颇高很健壮。

中间只抬头过一次看她,其后都是抱着自己的书包,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像是在等放学铃声,只要一响,他就会抱著书包冲出去。

这位同学,你和张松清熟吗?宋宁问那个少年。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投向那少年。

少年目光一闪,摇着头道:不算熟,就认识而已。

所有人投给他的视线,又收了回来。

少年暗暗松了口气。

宋宁看向中间一列最后面的少年,他十五六岁,生的很白净,瘦瘦小小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

非常讨喜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宋宁问那孩子。

那少年站起来,回道:回大人的话,学生胡志安。

你和张松清熟吗,他平时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宋宁问道。

胡志安回道:他话很少,不怎么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但总体来说,是个很温和的人,也从不发脾气。

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宋宁问最前面的小个子少年。

少年点头:大人,学生名叫孙乐阳。

不止是我,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

他话很少,但学习很用功。

宋宁又问抱著书包的那位: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常春。

那少年道。

宋宁微微颔首,觉得奇怪:全班十五个人,全院这么多人,没有人和张松清关系好的吗?大家瞪着大小眼,没有人说话。

童睿是他邻居,大人您可以问问他。

胡志安道。

童睿到底只有七岁,在张松清相处,他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所以,童睿看到的事情都是带着局限性。

看来他真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

宋宁若有所思,可有人知道,他早上是什么时间到教室的?大家面面相觑,中间一个少年摇着头:早上我第一个来的,我到以后他就道了,然后他把书包塞桌子里后就走了。

没和你说话?没有,他不和我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黄贤东。

宋宁颔首道谢,有和众人道:这两日本官会为了这件事常来,甚至还可能请各位去衙门。

还要辛苦大家。

大家都摇头说不会。

宋宁出来,上午授《春秋》的田先生在门口候着,见到宋宁对方行礼,宋宁问道:先生上课的时候张松清就不在吗?是。

我早上进教室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

田先生道,但书包在,我以为他在茅房。

薛因也在一边点头。

童睿说早上和他一起到书院的。

宋宁道。

薛因和和田先生对视一眼,田先生道:那这么说,这孩子放了书包就直接上山了?今天您班级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只差张清松吗?宋宁问道。

田先生点头。

薛因凝眉道:不但这边,别的教室也查问过了,今天有四位学生没有到校,也都核实过了,当时他们都在家里,有人作证。

其余到校的学生,都在教室上课。

他说完,想了想又道:大人,您问这些是为什么,张松清不是失足坠落死吗?宋宁看着薛因,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妇人的哭声传来,宋宁朝前院看去,就见一位妇人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进来,男人是双目失明,手无助的朝前平伸着,想走的快一些,但因看不见所以跌跌撞撞。

清松我儿。

临近,妇人等不及了,放开了自己丈夫,跌冲着到门槛,摔着又爬起来,抱住了张清松的尸体,嚎啕大哭,我儿!眼瞎的男人慌乱的挥着手,辨着声音往那边走。

宋宁三两步过去,不等他到,宋元时已经出来,扶着眼瞎的男人过去。

宋宁脚步微顿,跟着过去。

山脚下,夫妻二人抱着独子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着。

你去了,爹娘也不想活,我的儿啊,你怎么能丢下爹娘啊。

妇人一口气没有上来,倒在儿子身上晕了。

眼瞎的男人闷闷的哭着,忽然听不到妻子的声音,急的去抓她的手,沙哑地喊道:冬梅,孩子他娘!摇了几次,妇人也没有回应,男人急的抽自己耳光,眼泪落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宋元时上前扶了女子的脉,按着男人的肩膀,柔声道,她急火攻心晕了,让她略休息缓口气就行。

多谢。

眼下的男子抓着宋元时的手,大人,我的儿怎么死的?他声音沙哑,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宋元时道:还不清楚……他没说完,就听到周江道,失足坠落而死。

失足?男子一手抱着妻子一手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小小的童睿跪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门口,老童带着麻六和王庆同租了一辆驴车赶到山脚,三个人又抬着担架进了书院。

担架好几年没有用,绳子都断掉了,临来前,三个人修了一下。

宋宁望着三位一头汗的人,道:放着,让沈捕头和乔四来,你们赶车就行。

三个人应是,又好奇沈闻余是谁,但现在这会儿,不合适问。

节哀,您如何称呼?宋宁上前去,问张清松的父亲。

大人,小人张福,人人都喊我张瞎子。

他道。

宋宁颔首,道:张福,你和你夫人先和我们回衙门,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可能还需要你决定和签字。

好,听大人的。

张福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