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的都不好。
两位妇人,一位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粗壮。
另一位妇人则年轻很多,二十八九岁,精瘦的身材,皮肤黝黑粗糙。
男子年纪也在五十上下,个子不高,精瘦的农人样子。
应该是叶勇的父母和妻子。
我的儿!叶勇的母亲扑倒了儿子身上,父亲也惊恐地坐在地上掉眼泪。
倒是叶勇的妻子捂着嘴,呜呜哭着,没嚎。
大人,这是叶勇的双亲和妻子。
闵安邦介绍。
宋宁颔首,没打扰一家三口,让他们哭着。
她绕着围墙走了出来,围墙外还是院子,正对着最后面的倒座,倒座没有设门,围墙上也才铺着荆刺儿,人很难爬过围墙,看着安全性还挺高。
怎么了?赵熠带着啸天麻六以及杨长更来了,啸天喊我们来,也说不清楚什么事。
说着,将她的工具背包递给她。
宋宁背在了身上,望着他问道:怎么你来了,沈捕头呢?早上有人报官纠纷,他去处理不在衙门里。
我来不行?赵熠理了理自己簇新的漂亮的捕头袍服。
宋宁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点不敢反对他的自夸:行,绝对行。
嗯,做事吧。
赵熠道。
宋宁对他道:我先不验尸,等回去后再说。
你负责找人将尸体送回衙门里。
赵熠拧了拧眉,颔首道:好。
说着他去办事。
宋宁背着包袱走了一圈,回到死者停躺的地方,叶家一家三口还在哭,但叶勇的父亲,情绪稳定了一些。
大人,宋大人。
叶勇的父亲看见宋宁,膝行着上前来,磕头道,请大人给我儿做主啊。
宋宁让他起来:老伯怎么称呼?小人叶继承,是叶勇的爹。
叶继承哭着介绍,这是叶勇的娘叶苏氏,这是叶勇的媳妇叶钱氏。
宋宁颔首,问道:你让我做主,做什么主呢?大人,小人是瓦匠,这围墙要不是人推的,小人用脑袋走路。
叶继承大跨了一步,去推围墙,大人您看看,一堵围墙实压三块转头,这糯米的粘度,不说围墙就是城墙都行。
这得人推,又是拐角的地方,还不能一个人,至少得两大男人的力道。
他说着,跑到另外一个角上,使劲推,墙体纹丝不动。
他是内行人,说的都在点子上,宋宁认同他的说法:死因本官还要再查验,你和家人先确认,叶勇有没有丢失财物。
叶继承想也不想就道:他每天出门,只带五文钱吃饭。
丢财物谈不上。
叶勇的口袋里没有钱,那应该是花用了。
那叶勇平时是什么样子的人?性格如何?他闷的很。
叶继承道,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埋头做事。
不信,您问这里的几位爷。
陶三和张德润三个人都点头。
张德润道:小人和叶勇这是第三回 在一家做事了,他这个人确实闷,也不出门,天一黑就回家。
喝酒吗?不喝。
抠门的要死,喝酒要花钱,他是不花别人的钱,别人也休想喝他一杯酒。
他们说完,叶继承也不反对:我这个儿子确实抠,像他娘。
叶苏氏抬头就冲着自己老头子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抠不抠的事,你和大人说正经事啊。
这不是在和大人说了吗?叶苏氏不满意,抹了眼泪冲着宋宁咚咚磕头,喊道:大人,我儿子鲜活的人到这里做事,现在却死在这里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赔钱。
他现在可是我们一家顶梁柱。
我们一家子五口人,就张着嘴等他养呢。
宋宁觉得这要求不过分,她回道:等案子查清楚了,自然会讨论赔偿的事情。
现在就要求谈,为时过早了。
那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呢,我儿死了,我们一家五口怎么过日子?叶苏氏说着趴在儿子身上嚎哭,我的儿,你怎么能忍心走了呢,你走了,让你娘怎么办哦。
你一双儿女还这么小,谁来养活他们哦。
宋宁蹙眉,对叶继承道:让她歇一歇,莫要太伤心了。
叶继承应是,上去拉着叶苏氏让她不要再嚎。
宋宁这才看向叶钱氏。
她一直跪在一边掉眼泪,也没有声音,也没扑上去哭。
他是聋哑。
叶继承见宋宁看自己儿媳,解释道,她小时候得过病,又聋又哑。
叶钱氏见大家都看着她,猜测是在说她,忙给宋宁磕头。
没事,起来吧。
宋宁对叶家人道,要将他先抬回衙门,各位相关的人也请跟着去一趟衙门录口供。
大家纷纷应是,一起搭着手将叶勇抬去了衙门。
宋宁留了张德润。
昨晚他特意留下在这里过夜?宋宁和张德润到他们昨天做工的房子里。
房子的正厅里堆放着木料,地上都是刨花。
寻常我们都回家的,昨天他就说晚上有事,要留在这里住下来,早上也能早点做事。
张德润道,您看,闵官人家的活就差这房里的一顶衣柜和四个脚凳的活了。
宋宁进了左右两个房间查看,房间里有炕但没有铺盖。
他留下来住哪里?炕能通火了,点着刨花加点废木料,能将就一个晚上,而且这天暖和了,夜里也不算冷。
宋宁摸了摸炕,炕是冷的,绕到后面查看,也没有灰,显然昨天叶勇没有烧。
她围绕院子走了一遭,没有一点线索。
先去衙门录口供。
宋宁对张德润道。
张德润应是跟着宋宁往衙门去,宋宁边走边问道:你们在一起做事七天,有没有人来找他说话走动?没有。
不说这次,就是前两次我们一起做事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和谁走动来往。
张德润道,大人,他这个人太抠门了,哪个人愿意和他走动?宋宁点头。
一行人到衙门,赵熠正和宋元时以及麻六几个人,在给所有人录口供。
宋宁去了仵作房。
叶勇的尸体停放在案台上,她换了衣服又认真验尸了一遍。
没有更多的细节,结论和她刚才粗验的结果一样。
死因是后脑勺上的伤,骨折明显,这样的程度,没有经过救治,多半会死。
有什么结果,死因是什么?赵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走了进来,宋宁和他解释了一遍,道,你有什么感觉?赵熠看着她,挑眉道:你这是在教我?咳咳。
他没有不高兴,而是正色地清了清嗓子,回道,我觉得是人为他杀,死者没有外伤和打斗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出其不意击打他的后脑,待他倒下后,又砸了他的额头。
看着伤的程度,多半是榔头。
宋宁道:也没有觉得奇怪,凶手打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将围墙推倒呢?赵熠站在死者面前,若有所思道:凶手是为了掩饰?如果是为了掩饰,这样的掩饰手法,未免太儿戏了。
宋宁道。
但凡验尸,就能知道,一个围墙倒下来砸死人,是不可能形成后脑和前额两处这么重的伤。
赵熠觉得有道理,问道:那是为什么?宋宁耸肩:不知道。
你那边呢,问到有用的了吗?没有。
死者为人沉闷,基本不说话。
死者的母亲倒是很泼辣,方才询问时,她作势要打叶钱氏。
几个木匠呢?赵熠回道:木匠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说的内容也相差无几,我认为没有隐瞒。
行吧。
宋宁点了点头,下午先去死者家里看看,梳理一下死者的人脉交际,你负责带人问附近的邻居,有无目击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可以的声音。
赵熠想和她一起去死者家里,但想了想忍住了,他现在是赵捕头,便点头道:好。
宋宁将死者盖上,忽然一愣,将死者前额的头发小心扒开。
怎么?赵熠上前去,就看到宋宁从发根上捻出一银白色的碎末,什么东西?宋宁摇头:把他的头侧开,看看后脑勺有没有。
赵熠侧开死者的头部,在受伤的部位查找,找到两个银白的碎末。
很小,仿若指甲皮上的倒刺儿,细溜一点,如果不是因为光线照过来恰巧是银白,一定是发现不了的。
凶器留下来的东西?赵熠看着宋宁。
宋宁点头:暂时这么怀疑,先问问别人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