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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第二章(4)

2025-03-30 16:36:42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冬天离去了,一个新的春天的世界。

田地间响起斑鸠的叫声。

但它的肉体却在这突然的变幻中萎缩了。

诚然,这叫声还显得匆突,泥土仍冻着,地上仍零散着鸟翼的残骸!但我们无可选择。

在不能进入的荆棘丛底,每一个夜晚以及每一个清晨,都会闪动出一声鸟儿的啼鸣。

它从哪儿来呀,那歌声?在这么长的严酷之后,它们怎么会这么快复生?但它活泼,像井源、像泉源,从那里,春天慢慢滴落又喷涌而出。

新生活在它们喉中凝炼成悦耳的声音。

它开辟了银色的通道,为着新鲜的夏日,一路潺潺而行。

所有的日子里,当大地受窒,受扼,冬天抑制一切时,深埋着的春天一片寂寞。

他们只等着旧秩序沉重的阻碍退去,在冰消雪化时降服,然后就是他们了,顷刻间现出银光闪烁的王国。

在毁灭一切的冬天巨浪之下,伏着的是宝贵的百花吐艳的潜力。

有一天,黑色的浪潮定会精力耗尽,缓缓后移。

番红花就会突然间显现,在后方胜利地摇曳,于是我们知道,规律变了,这是一个新的朝代,喊出了一个崭新的生活!生活!不必再注视那些暴露四野的破碎的鸟尸,也无需再回忆严寒中沉闷的响雷,以及重压在我们身上的酷冷。

不管我们情愿与否,那一切是统统过去了,不由我们选择。

如果情愿,寒冷和消极还要在心中再驻留一刻,但冬天走开了,不管怎样,日落时我们的心会放出歌声。

即使当我们凝注那些散落遍地、尸身不整的鸟儿腐烂而可怕的景象,屋外也会飘来一阵鸽子的咕咕声,灌木丛中出现了微弱的啼鸣,变幻成幽微的光。

无论如何,我们站着、端详着那些破碎不堪的毁灭了的生命,我们是在注视着冬天疲倦而残缺不全的队伍从眼前撤退。

我们耳中充塞的,是新生的造物清明而生动的号音,那造物从身后追赶上来,我们听到了鸽子发出的轻柔而欢快的隆隆鼓声。

或许我们不能选择世界。

我们不能为自己作任何选择。

我们用眼睛跟随极端的严冬那沾满血迹的骇人的行列,直到它走过去。

我们不能抑制春天。

我们不能使鸟儿悄然,不能阻止大野鸽的沸腾。

我们不能滞留美好世界中丰饶的创造,不让它们聚集,不许它们取代我们自己.无论我们情愿与否,月桂树就要飘出花香,绵羊就要站立舞蹈,白屈菜就要遍地闪烁,那就是新的天堂和新的大地。

它就在我们中间,又不将我们包容。

那些强者或许要跟随冬天的行列从大地上隐遁。

但我们一些人,我们是毫无选择的,春天来到我们中间;银色的泉流在心底奔涌,那是喜悦,我们禁不住。

在这一时刻,我们将这喜悦接受了!变化的初日,啼唱起一首不凡又短暂的颂歌,一个在不觉中与自己争论的片断。

这是极度的苦难所禁不住的,是无数残损的死亡所禁不住的。

这样一个漫长、漫长的冬天,冰霜昨天才裂开。

但看上去,我们已把它全然忘记了。

它奇异地远离了,像远去的黑暗。

它不真实,像深夜的梦。

新世界的光芒摇曳在心中,跃动在身边。

我们知道过去的是冬天,漫长、恐怖。

我们知道大地被窒息、被残害,我们知道生命的肉体被撕裂,零落遍地。

但这些追忆来的知识是什么?那是不关我们的,那是不关我们现在如何的。

我们是什么,什么看上去是我们时常的样子,正是这纯粹的造物胎动时美好而透明的原形。

所有的毁害和撕裂,啊,是的,过去曾降在我们身上,曾团团围住我们。

它像高空中的一阵风暴,一阵浓雾,或一阵倾盆大雨。

它缠在我们周身,像蝙蝠绕进我们的头发,逼得我们发疯。

但它永远不是我们最深处真正的自我。

内心中,我们是分裂的;我们是这样,就是这样银色晶莹的泉流,先前是安静的,此时却跌宕而起,注入盛开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