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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逢

2025-03-30 17:18:17

( ) 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妈为什么会给我取这么个名字?白衣少年吓了一跳,只看着女孩,没吭声。

女孩满脸通红,半趴在桌子上,死死盯着前方。

这是在一个阔绰同学的生日会上,全班都到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吃完了,正在胡闹。

周围很嘈杂,同学一个个都跟要疯了似的,没人留意坐在角落里的他们俩。

他们的位子很不好,基本上夹不到什么菜,白衣少年一开始不坐这里,看女孩被一个人挤在一边,才挪过来,好歹有个安慰。

说来可恨,菜夹不到,酒却一伸手就有,白衣少年省过劲的时候,女孩似乎已经有点高了。

我妈生我的时候不顺利,差点昏倒在产床上。

她说当时差点就剖腹产了,她说我是个怪物,差点一出生就送她一条蜈蚣…………那你哥呢?你们不是双胞胎吗?是双胞胎啊,他先出来嘛。

其实生他的时候也不是特别顺利,但是比生我顺利多了……咳,那,肯定是,你妈生他的时候费了牛劲了,然后就没劲生你了呗。

那为什么要我替我哥背这个罪?女孩一动不动,说话连语气都没有,可是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什么都是我?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我背着,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还有,生我和我哥的时候我爸在学校被副院长的女儿扣下来了,她和我爸到底算怎么回事,现在我都不清楚……反正他和我妈一吵架就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学声乐的,后来去了歌舞团……她歌唱得特好……我妈总说我爸是被她的歌声冲昏了头脑……中了水妖的奸计……她这么说的时候,总要那样地看我一眼……大家各自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白衣少年一回家就开始失眠。

坐在女孩旁边听她说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在发呆,那些干涩凄然的话不紧不慢地从他的眼前流过。

白衣少年也喝了点酒,但他还知道自己不能插话。

也或许是他不知道能插什么话,甚至他根本就是呆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就这么一下子知道了女孩糟糕的生活,神仙眷侣之间俗套至极的纠结,还是让他回不过神来。

隐隐地,他在想,这些事女孩难道从来就不和别人讲吗?难道她一直憋到喝了酒才说吗?如果今天他没有坐到她身边去,根本没有人听,她还会说吗?如果听的人不是他,她还会说吗?如果听的人很无聊,把听到的东西到处乱传,她以后怎么办?白衣少年知道,这年头,无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可是这些事如果一直积压在心里,她过的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日子……他开始有些明白,女孩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么疲惫。

三重逢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刹那间四下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连呼吸声和脚步声都没有……知羽自己行动间是完全可以没有声音的,但是……知羽心头一紧,伸手去抓,正抓到小棉的胳臂。

小棉的体温很正常,他的心放下来一点。

但他试着说话,话一出口却被黑暗吞没,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小棉两手紧紧抓着知羽的胳臂,知羽能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

他停下,不走了。

既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去什么地方,知羽想,还不如站在这里,等主人迎客。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这么想着,前方发出一声极轻的摩擦声,跟着,白色的烛光在空中跃起。

先是一点,然后围绕着这一点在又亮起五点烛火,再然后这五点烛火的外围又亮起七点。

跟着成片的烛火如夜空里升起的星辰,转眼间将塔内照得明亮辉煌……小棉睁大了眼睛……两人竟看见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舞池中央。

地上铺着光洁的大理石,舞池外围摆满了沙发桌椅,还有一些铺着白布的长桌,上面摆满了让人垂涎的食物和饮料……这是个很华贵的地方,一切摆设都相当考究,似乎任何一减移动一点都是一种破坏。

还有些很娇贵的名花带着露水插在釉色明媚的瓷器里。

每一样家具都充满了华丽年代的韵味,却没有一件看上去象老古董。

四壁和天顶上描绘着神话人物,因为距离比较远,看不太清楚,在摇曳的烛火中却更显得神秘庄严。

一切被笼罩在一种幽幽的蓝色中,让人简直无法判断一切是否真实……知羽静静看着,他听见空气中又极轻微的响动——那是一种东西融化的声音,知羽努力分辨着,跟随着。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开始只是细碎的扭裂,渐渐变成缓慢的滴答,再渐渐变成细流……细流与细流汇集,一片片浸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哗啦——一声巨响从头顶爆开,所有的烛火全是猛地一跳!周围在一瞬间一下子暗下来。

无数黑影几乎是凭空冒出,四下里变得混乱起来,嘈杂的人声在刚刚还一片寂静的舞池里此起彼伏,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彩色光斑在场内乱飞乱撞……周围竟然一下子挤满了人,而且是各种各样的人。

有的人戴着面具,穿着希奇古怪的行头,完全是万圣节游行的模样;有的人一身低调奢华,妆容明艳,好像是在出席高档酒会;有的人则休闲得一塌糊涂,基本上是泡的意思。

这些人在知羽和小棉的身边穿梭、舞动,自顾自地聊天、吃喝,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什么地方,放了很大声的音乐,但是因为人声太大,只剩下极重的低音,一下一下敲在人胸口上,象要把心脏震出来……小棉已经说不出话来,而知羽的双眼在人群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也不是……知羽拉起小棉慢慢穿过人群,徘徊来去。

依然没有人留意他们,每一张脸都春风得意,每一张脸都作态不止,每一张脸都在美酒的倒映里浮游,每一张脸都象面具……这是一场狂欢,狂欢是一场陷落。

人们身在其中无法自拔,谁知道这背后拿双眼在看,谁又在乎……一个人的一辈子也就是一场狂欢,一场陷落,又有几个人想过逃离?不是,不是……也不是……知羽走着,看着,每一张脸都似曾相识,每一张脸都完全陌生。

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要找多长时间,难道他也陷落了?不会。

他了解她。

知羽曾经什么几乎都不相信,但他还相信自己对她的判断,因为他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