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香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那就是沙河特区人日常生活的典型写照。
沙河特区地处锦江地区寒冷的山地之间,一座座山峦起伏,那里的山间蕴藏着丰富的朱砂和水银,正因为这样,国家才把那原本是一个小镇的地方升格为县级地方政府,它的特就体现在该地的矿产资源朱砂、水银上面。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生活、工作在沙河特区的居民主要是三种类型的人:一类是汞矿工人,第二类是地质勘探队工人,第三类是特区政府工作人员。
沙河特区汞矿工人有一万多人,地质勘探工人四千多人,特区干部、街道居民、中小学学校教师等等三千多人。
来沙河特区工作的人大多是汞矿开采时外面调来的人员,那里的人员构成很复杂。
那个年代,在锦江地区九个县提到沙河特区时,人们都称呼它是小香港,因为在沙河特区工作的人员工资比较高、福利好,加之沙河特区的交通方便,离铁路上的火车站只有几十公里,上可到省城贵阳,下可到湖南怀化、长沙等,那年头,那里的青年人穿着很时髦,社会上流行什么服装,崇尚什么生活方式马上能在沙河特区十来分钟就走完的小街道看到。
整日的云罩雾障,那些大雾的的天气,走在小小的街道上看不见对面来的人影,而在大雪冰冻的天气,则滴水成冰,沙河特区的人一年四季难得看见几日祥和的晴天,就是晴天,也是烟尘弥漫,在矿区生活的老工人很多都不同程度的感染上那里的职业病——矽肺病。
或许是天气的恶劣、或许是采矿工人、勘探工人工作、生活的艰辛、忙碌,再不然是受当时那个年代社会整个大气候的影响,在沙河特区生活、工作的大多数工人,平常日子都疏于忽视了对子女的教育问题。
山旮旯、大雾、寒冷的天气,矿工的子女们没有很多在学校认认真真读过书,谈恋爱、打群架、在街上闲逛,比吃比穿一时间蔚然成为沙河特区的不良社会风气,子弟们穿着奇装异服、无论白天、黑夜挥斥、浪费着美好的青春年华。
那个年代,地质勘探、汞矿盛行子女接父母的班,汞矿、地质勘探队工人们的子女大多数都是通过这种渠道参加工作的,也正因如此,工人的子女们在学校读书时,许多才那么抱着混的态度,反正父母退休后,自己就会有工作的,读不读书并不重要。
矿工子弟张铁、瞎瞎(一只眼睛是瞎的)、黑皮(一脸络腮胡,人很黑)等就是那个年代顶替父母工作到矿上当了工人的。
二 当地的流氓团伙在沙河特区、汞矿、地质勘探队,当地居民、附近村寨农民一听到张铁、瞎瞎、黑皮,王军、黑猫、鸭鸭(闲置在家的游手好闲少年)等的名字就头皮发麻,心惊胆颤。
那年夏天,以张铁、瞎瞎、黑皮、王军等为首的流氓团伙因为在乡镇集市场和附近一个叫青峰寨的几个赶场农民发生冲突,就纠结起矿上的一伙游手好闲青年提着自制火枪、炸药包还有跳刀、匕首、军用皮鞭等凶器冲进青峰寨,瞎瞎一伙见到当地农民就打,一时间,青峰寨鸡飞狗跳,农民们纷纷拿起镰刀、锄头、扁担捍卫着村寨里村民们的安全。
那次冲突中,瞎瞎等人抱着土制炸药包、拿着凶器一边和农民们厮打着一边在青峰寨气焰十分嚣张地叫嚣着:杀!杀!杀!把青峰寨给老子炸平!在瞎瞎等流氓团伙的围攻下,青峰寨的屋檐坎下、旮旮旯旯响起的都是狼狈溃逃的人影,双方互有受伤的人,有被砍伤的、头上包着的纱布都被鲜血渗透了,有腰被打伤的,一片哭爹叫妈的惨叫声特区公安局干警接到当地乡镇集市派出所民警的电话后火速赶往青峰寨平息了瞎瞎一伙的行凶事件,肇事者瞎瞎等主犯被抓进派出所拘留了一段时间。
张铁、王军一伙多次被派出所拘留,考虑到他们的父母一个个都是老工人,他们工作所在的厂矿也多次对他们进行教育和挽救等工作,可收效都很微弱,一次次流氓团伙相互之间争斗地盘、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调戏、强奸妇女、欺男霸女的严重违法犯罪活动仍在沙河特区的街道、矿上生活区、乡村等猖獗。
镜头一:那个夏天的中午,一个在锦城地区某工厂上班的复退军人到沙河特区来走亲戚,由于和张铁、王军在沙河特区客车站发生口角,王军、张铁等强行从客车上拖下那个复退军人,一顿猛打后,王军还不解气,顺手在旁边卖肉的摊子边夺过杀猪刀一刀捅向那个复退军人,复退军人倒在血泊之中,送到医院抢救三天后才脱离了生命危险;镜头二:那个秋天的黄昏,张铁流氓团伙和另一个以黑猫为首的流氓团伙因争夺地盘双方发生了严重的打群架事件,双方动用了自制火药枪、三棱刀、匕首、铁链、铁棒、军用皮鞭等,黄昏的大雾中,是火药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烟火气息,是刀具捅在人体上的噗噗声,是铁链、铁棒打击在肉体和骨头关节上的沉闷窒息声浪,一时间,鲜血一滴滴滴在水泥地的路面和旁边的草丛,黑暗降临,弯弯曲曲的矿区山路上警车发出尖厉的呼啸声急驶着赶往出事地点。
镜头三:而又一个夏天的夜晚,张铁、鸭鸭、黑皮、王军、等几个同案犯竟然在本厂一个年轻矿工的结婚日,酗酒耍流氓冲进新郎的新房,把新郎打得一脸鲜血,最后挟持着漂亮新娘到荒山野地对其进行了轮奸犯罪活动,而事后,新郎和新娘由于恐惧于张铁等的淫威和凶残,竟然荒唐地答应了张铁等提出的用一万块钱私了的提议。
……1983年8月,全国范围内的严打开始了,那个夜晚,随着深夜一点钟钟声的当当!敲响,张铁、瞎瞎、黑皮、黑猫、鸭鸭等流氓团伙的主犯纷纷落入法网。
本着从重、从快、从严的方针,司法机关历经一个多月艰难的取证、审问、调查的司法程序工作,最后,在公审宣判大会上,宣判了对张铁等流氓团伙的历史判决,公审宣判大会结束后,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们用行刑车押解着昔日在沙河特区罪行累累的犯罪分子们游街经过小小的街道、矿区等,沿街的群众拍手称快,欢天喜地,刑车上张铁等罪犯面色苍白、垂头丧气,而另一辆的刑车上,瞎瞎却瞪着凶横的目光,嘴里嚷嚷着: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可恨!可悲!可叹!……那年秋天,全国司法机关开展的严打斗争,人口仅几万人的沙河特区一次就枪毙了14名严重犯罪分子,而判刑、劳教的犯罪分子和违法人员多达六百多人次,经过严打斗争,沙河特区社会治安秩序得到根本好转。
时光荏苒,近三十年的时光过去了,笔者有幸到过一次沙河特区,昔日的街道、矿区一片萧条,因为上个世纪对矿产稀有资源水银、朱砂的过度开采,那些山洞里的朱砂、水银早没有了,汞矿、地质勘探队已在上个世纪九十年带中后期搬迁或破产了,听说当地政府正在酝酿开发当地矿区昔日里矿工们开采的那些山洞作为一种景观,而很多矿工在矿山破产后,一次性买断工龄,有的出外学开出租车,有的到其它地方经商作买卖去了。
灰蒙蒙的街道,灰蒙蒙的人影,矿区里的一栋栋楼房,时不时一扇破败的门窗在夜里发出哐哐哐哐!的拍击声,街道上,一切都是冷冷清清的,就是过去热闹的赶场天,现在抬眼一望,映入眼帘的都是附近几个乡镇农民们卖菜的身影:大白菜!新鲜的大白菜,一块钱一斤!而矿区里,只能看见退休的老头、老太婆,要不然就是三两个小孩子。
远去了,沙河特区,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