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苠阿茇裤子烂了打疙瘩——苗歌(啊苠,母亲;啊茇,父亲)一四十多年前,父母亲在文革中下放到一个偏僻的乡村中学教书。
我家住在那栋老木楼房里。
房前地坝上,母亲搭了一个葡萄架。
一天,大姐正在家里做作业,我在看连环画《智取威虎山》。
我一会儿杨子荣,一会儿演栾平:我交代,我该死我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砰砰!我正独自一人演得起劲,忽然,母亲在房子外喊我们:彩梅、狐才,你们来摘葡萄吃,今年的葡萄长得真多母亲话音未落,大姐已蹦出房间,我紧跟其后。
不料,母亲买的那群乳白色鸡雏,正在地坝里啄食。
鸡雏在大姐与我的袭击下,四散奔逃。
母亲跺脚惊呼道:哎约!你们踩着我的鸡了我们站在母亲面前,呆呆看着跑远的小鸡,空中,飞起几丝丝小鸡的鸡毛:唉!这些小鸡真乖,每天,我给学生上课回来,它们就站在路边,一个二个叉开脚,叽叽呱呱围着我回家当我们在地坝闹哄哄之时,我家小妹呢?我偷眼向房里一看,原来,她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父亲抱着小妹,左手有板有眼地拍着小妹的背。
父亲在小屋里渡过去,走过来,摇头晃脑,嘴里轻轻哼那首谁也听不懂的摇篮曲:56533—56533崩岜的者,崩笆的者3ⅰ3ⅰ︳3356崩鲥崩鲥崩笆的崽可真怪,每当父亲抱着小妹诓她睡觉,只要这手绝活一露,小妹一定能睡着。
父亲哼着那首摇篮曲,第一、二遍时,小妹老皱着眉毛,盯着父亲的脸,似乎在思索什么;第三、四遍时,小妹的眉毛就会平贴了;第五、六遍时,她的眼睛能闭上;第七、八遍时,小妹脸上的两小酒窝就漾开来,而在梦里,小妹不时还噗嗤笑几声。
二、酸泡梨我家房前学生还种了几块菜地。
学生在地里种了白菜、萝卜、辣椒、西红柿。
白菜地边那三棵大梨树的酸泡梨,褐色的梨皮,麻麻点点。
酸泡梨,如生吃,一口咬下去,酸甜酸甜的。
开夜车读书的学生,当一个个哈欠来时,都会拿起一个酸泡梨,猛咬几口,接着,连呼三声:妙哉!妙哉!吃过酸泡梨后,又继续在灯下看书;那酸泡梨,如热吃,可将其埋入火盆的热灰边,火盆中间烧的是青冈炭火,过了十多分钟,就用火钳把它刨出,等其冷后,再用水果刀削去梨皮,吃了那种梨子,可治伤风咳嗽,爽心润肺。
三、肉炖葩﹙苗语:漂亮姑娘的意思﹚父母亲下放的那个地方是苗族自治县。
苗家人相互摆谈时,都讲苗语。
吃早饭是龙挺早,吃晚饭是龙挺莽,漂亮姑娘是肉炖葩。
那年,有位刚从外省调来上课的年青女老师,她刚下课,教室走廊上,碰到几位调皮的男学生。
几位男学生向女老师喊道:肉炖葩!肉炖葩!女老师心里咕咚!一声,她想:糟了,糟了,这几位从我宿舍方向过来的学生都闻到我宿舍的肉香味了,那锅里的肉汤可能要熬干了,最要紧的是我洗的几件衣服、被单都在火边烤着,我的妈,可别烧起房子来,快跑!女老师戴着眼镜,穿着半高跟鞋,左一拐、右一拐,沿着校园通向宿舍的路奔去。
到宿舍的路上,女老师迎面闯到一个肉叽叽的东西上,不!那是校革委主任的肚子。
主任已秃顶,挺胸凸独,他不顾下雨天,在河里打了半天鱼,嘴皮都还是乌的,穿着肥大的短裤,肩扛鱼网,拎着几条大鱼,正呼哧呼哧跑回宿舍,那是一段下坡路,又是一个拐脚,女老师从上往下跑,主任反之,那一碰,两人都翻到小路坎下。
女老师来不及讲清事情,身子骨碌一转,翻身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对、对不起,我‘肉炖葩’主任爬起来,他望着跑远的女老师,一边用手揉着撞痛的肚子,一边嚷道:哎约!你肉炖葩,我肚啷皮才肉炖葩呢女老师一身臭汗,才跑到宿舍门外,她打开门,揭开锅盖,只见锅里还有大半锅水,她掉在半空的心才落下地……四、知青陈平失踪案那年夏天,从县城传来一个消息,龙家寨的上海知青陈平花疯后又失踪了。
陈平身高一米七五,头发蓬松向右偏,高鼻梁,脸面窄而长。
陈平喜欢唱歌,他唱歌时,嘴里象含着糖似的,腮边老鼓胀着。
那个夏天,县里组织知青文艺汇演活动,陈平参加了那次演出。
演出时,陈平与另一上海女知青唱一首二重唱歌曲。
第二天晚上,与陈平住同一个寝室的另一名知青,就到有关部门反映陈平疯了。
他说:清早一起来,陈平就嘻嘻哈哈地在房里手舞足蹈地乱舞着,嘴里不知念着什么词句。
陈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个人根本架不住他,等叫来人时,陈平连影子都不见了。
晚上也没有回宿舍,打电话到他家里,他所在的生产队,还有,他经常出入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踪影。
围绕着陈平失踪的事件,大家进行了讨论。
有两种意见:其一:认为陈平是花疯,因为他爱唱抒情歌曲,唱歌时,动不动就眼泪花花的,在与陆倩二重唱里,还在台上掏手帕揩眼泪,他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再加上陆倩嗲声嗲气的声浪,他不花疯才怪呢?但花疯后,他去了哪儿?也许,掉入某条小河被淹死了。
其二:认为陈平是装疯,汇演前,从未听说他与陆倩有什么绯闻,他只不过是故意制造花疯假象,逃避在农村的劳动锻炼生活,哪有与异性唱了一首歌就疯了的事,他可能跑回了上海,躲在一个不为人知晓的地方。
陈平疯没有疯?跑到哪里去了?有关部门四处查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