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炎看了一眼那张支票,问李师师:这是……这是违约金,既然又要开机,这钱还给你。
金少炎并没有把它收回去,而是扯开了话题,他说:说起这部《李师师传奇》,我的副总跟我说6月份是我特意签了字,让人着手去办的,可奇怪的是我一点印象也没了。
我和李师师对视了一眼,都摇头苦笑,看来金2是不改松鼠小子的本性,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未雨绸缪还是贼心不死,居然硬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留下了蛛丝马迹来提醒自己去找李师师。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很简单,只要趁金1不在的时候潜入办公楼,甚至是给秘书打一个电话就O了。
金少炎说:刚才我又把这部戏的剧本和专家意见看了一下,这是一部肯定要赔钱的戏,豪无卖点,简直像是80年代的黑白故事片。
李师师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改主意了?金少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因为我的祖母刚才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想看一部叫《李师师传奇》的电影,真是奇怪,她以前不光不看电影,甚至连电话都不用的。
金少炎突然面向我说:萧先生,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恩怨,那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去骚扰她老人家。
看着他灼灼的目光,我只有苦笑,毕竟这小子在不明白事实的情况下还是孝心难得,我只好点点头。
至于这个……金少炎把那张支票推回到我们面前,说:和约我们可以另签,这笔钱就当我替我祖母对二位表示感谢了。
他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我。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把我们当成了投机取巧的小混混,现在他见我傍上了金老太后。
是想拿钱买消停,有打发要饭地意思。
我默不作声地拿起那张支票,然后往嘴上叼了一根烟,在金少炎胜利的微笑中把它烧着一个角,再然后用着了火的支票把烟点着……金少炎愕然变色,他猛地站起身,最后冷冷一笑,对李师师说了声我会再联系你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师师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回过头。
诧异地问:表哥你哭什么?我擦着眼泪说:拿支票点烟太熏眼睛了!李师师瞪了我一眼,有点茫然若失地说: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说:是呀。
他以前喜欢酸溜溜地盯着你的眼睛,现在却只知道色眯眯地看你的胸部,虽然还是很想和你上床,但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李师师早已经对我的话有了免疫。
她郁闷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君子呢?我翘起兰花指捏着杯,慢条斯理地说:君子是什么样啊——李师师笑道:虽然不是你这样,但至少有几分意思了。
我继续拿腔拿调地说:那孙子把茶钱结了吗?李师师:……我不再开玩笑,说:你还打算去拍那部戏吗?李师师几乎想都没想说:为什么不去?我叹着气道:现在的金少炎完全成了一个生意人,而且对我们有着很深的误会,这种情形下。
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故意整你。
李师师自然地说: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我皱着眉。
沉默不语。
李师师小心地问我:表哥。
你在想什么?我把那张烧得剩半张地15万支票摊开,凝神道:你说我们拿这个去银行换七万五,他们会不会给我们?李师师:…………后来金少炎还是说到做到了,第二天就有人主动联系了李师师,双方近乎草率地签了和约,《李师师传奇》很快开机,但是从李师师紧蹙的眉头和她经常性地回家来看,她们地剧组肯定是草台班子,本来就很有限的投资现在又被缩减了一半,阁楼和内景都是木板搭起来的,外景多取自本地公园,经常在镜头里突兀地出现一个侍从,那是为了挡住身后的垃圾筒或者是草坪上地喷水管,道具大部分都是跟京剧院借的,那些香艳滥俗带着无穷刘海的古装吸引过很多京剧票友的围观,他们以为李师师的剧组是搭台唱贵妃醉酒的。
金少炎根本就是在存心恶心人,要依着我地想法,不跟丫翻脸也得破罐子破摔,我要是李师师就干脆对着镜头出怪相,索性拍成恶搞片得了,反正片酬照拿,可惜李师师不是我,拍地片子也不是《小强传奇》(真要拍小强传奇对着镜头出怪相那也属于纪录片),李师师果然像君子那样竭力做好了自己地本分工作,哪怕是坐在脏兮兮的石墩上回首嫣然,都力求完美。
这天我接到学校那边地电话,是好汉们打来的,说是八大天王那边又下战书了,我赶到学校,好汉们已经合完毕。
战书是通过新装的传真发过来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只有一个王寅的名字和一个地址,时间是两天以后,后面的附言写着:小强与各位梁山好汉敬启,目前这个阶段的比试主要是处理你们和八大天王之间的恩怨,西楚霸王纵猛,和方腊没有任何瓜葛,关公战秦琼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否则你们梁山即便有小李广小温侯,我也不难找到飞将军和吕布,那就乱之极矣,望慎之。
—就是这个附言彻底激怒了好汉们,他们认为这是对方在嘲笑他们梁山无人,只能仰项羽鼻息,所以这次他们绝对不允许任何外人插手,而且请战特别踊跃。
一向脾气甚好的李云脸红脖子粗地趴在卢俊义和吴用的桌子前,要求一定由他出战,这倒是可以理解。
当年李云就是惨死在王寅枪下的。
但是李云功夫虽然不弱,要和王寅交手还只能是白白送死,所以好汉们也不附和他。
只有几个人苦劝。
我把林冲拉在一边问:这个王寅功夫真的很厉害吗?林冲凝重道:此人跨下‘转山飞’,掌中点钢枪,是方腊手下独一无二地猛将,尤胜当年的史文恭,而且受过高人的指点,步下地拳脚也不输给任何人。
我们知道当年史文恭凭借一人之力打得梁山望洋兴叹,大将秦明20个回合就被老史戳下马来,好在那是在战场上,既然双方为敌。
好汉们也就厚着脸皮合力把人家弄死了,现在王寅尤胜史文恭。
所以不输于任何人,不得不说林冲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很委婉——意思就是单挑的话打不过人家呗。
和上次一样,顾虑到梁山脸面。
好汉中除了什么也不管的那几个憨货并没有多少人愿意贸然自荐,当年王寅是在林冲为首的五员大将围攻下才落败被杀。
此人之悍冠绝一时,自己上去没三招两式被人拧断脖子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林冲环视了一周,叹气道:还是我去对付他吧,我同他步下比枪,总不能叫他得了好处去。
这次来的人里他功夫是首屈一指的。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仅仅是马上的功夫。
而让一个马上的大将和人在地上比拳脚,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目前这个情形又没有别的更好地法子。
就在一干人愁云惨淡的时候,坐在窗口地张清忽道:嘿,外边有人打架。
土匪们都是爱看热闹的人,一听呼啦一下都围在窗边,只见远处的工地上两帮工人为了抢活干打了起来,育才现在每天到帐的原材料都有几百吨,吸引着几乎全市地扛活的往这跑,人多货少,当然不够分的,这两伙人就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可是这两帮人其中的一伙非常奇怪,对方集体扑了上来,他们反而一起向后退开,让出当中一条精猛的汉子,这人浓眉大眼,胳膊上筋肉虬结,穿得看不出颜色地工裤高高免起,露出小腿上浓密地腿毛,这汉子笑模笑样地看着对方十几个人冲过来,等到了近前他一伏身,使一个扫趟腿,对方噼里啪啦倒下几个,只见他再一长身,随手提住两个人地领子往后一推,这俩人一路踉跄跌了过去,这汉子拳脚起落处对方准有一两人跌倒或摔个跟头,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他身后的工友们都笑眯眯地抱着肩膀看着,好象早知道他身手了得,所以没人上前帮忙。
这汉子出手也很有分寸,都是把人推开或绊倒就算,对方十几个人连他跟前也没到了,全摔得灰头土脸,不过也没人受伤。
这汉子见没人上来挑战了,笑呵呵地说:哥们们对不住啦,大家都是受苦人不容易,不过我们大老远来了,你们就当让给兄弟一回,下次再碰上我们也发扬风格。
他这扬脸一说话,五官清晰地露了出来,张清开始还眯着眼欣赏他地身手,这时忽然惊叫一声:武松兄弟!说完也不管别人,抹头便往外边跑,其他人经他这么一喊,都使劲贴在玻璃上看着,继而纷纷嚷道:就是他!说罢走门的走门跳窗的跳窗,一窝蜂似的冲了过去。
我只觉身边飕飕生风,一眨眼就空无一人,连吴用都扒着窗户跳出去了。
武松刚把那拨人打跑,忽然见从四面八方又杀出四五十号人,苦着脸道:妈的,今天抢活的人这么多?最先抢到他身边的当然是戴宗,戴宗本来是想跟武松亲热一下,却见他大巴掌毫不客气照胸脯推过来了,他哧溜一拧身,间不容发地绕到武松背后去了。
第二个到的是比别人先跑一步的张清,他一把抓住武松的那只手就往怀里带,武松忙腾出另一只手照着张清脸上拍去,满拟把张清拍个,谁知道这手还没抬起来已经被热情洋溢的董平拿住踢人,腰间已经被李逵死死箍住,后上来的好汉们纷纷把武松围在当中,搂的搂抱的抱。
都亲热地叫喊着,武松全身上下除了嘴基本哪也动不了了。
他哭丧着脸冲身后地工友喊:靠,这回跟咱们抢活的都是武术协会下岗的。
好汉们跟武松亲热完。
张清问:武松兄弟,你怎么在这呀?武松这才看出这帮人大概不是跟他为难地,他揉着被张清和董平捏紫的手腕,茫然道:什么武松?扈三娘笑道:武松兄弟,别闹了,我们大伙都想你了。
武松回头问他的那帮工友: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他工友里一个小个儿道:是《水浒传》里那个吧?他们这么一闹,又围上来几个人,包括段天狼和宝金,我个眼神问询段天狼。
他死死地盯着武松看了一会,笃定地冲我点点头。
看来不管这人是不是武松,确然是那天打伤他的那个。
武松的工友里一40岁上下的工人见引发了这么大的热闹,一大帮人非围住自己的工友说他是那个小说里的打虎英雄,笑道:他要是武松我就是方腊!放你妈地屁!宝金忽然冲到这人面前。
一巴掌把他扇了个趔趄。
我也早从宝金的言语中感觉到,他虽然比较豁达,但对方腊敬若天人,那是绝不允许亵渎地。
见自己的工友受辱,武松勃然大怒,他一把住宝金的领子。
大巴掌照他面门抽了过去。
宝金用拳头一架。
两人力量相当,砰的一声各自弹开几步。
宝金在后退地同时大脚丫子飞旋起来踹了过去,武松一猫腰,任他的腿搁在自己肩头,然后猛的一撩身形,宝金被顶得飞出老高,最后踉跄站稳,沉声道:果然是你!武松也是勉强才站住脚跟,他打量着四周这许多的强人,大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好汉们面面相觑,卢俊义越众而出,和颜道:这位兄弟,你既然说你不是武松,那你姓什么叫什么?武松道:我叫方镇江!我把吴用拉在一边,悄悄问:你觉得这人是武松吗?吴用示意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只见方镇江左胳膊上有一片明显的黑斑,这是武松当年特有地,如果说两个人长得相似,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但绝不可能连胎记也一模一样。
再说在现代怎么可能有人能和武松练成一样地功夫,山东快书云:当了个当,当了个当,话说好汉武二郎,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在了八年上……少林寺现在招搬运工吗?本来是兄弟相认,现在弄得剑拔弩张,被宝金揍了一巴掌地方腊捂着脸小声跟方镇江说:镇江,这活咱们不干了吧?吴用忙跟我说:不能放他走,先稳住他们再说。
机巧的宋清快步走上前说:刚才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这里地活还得麻烦各位,咱们的工钱可比一般工地都高。
方镇江和工友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这才疑惧地看了我们一番,勉强留下来。
在吴用的劝说下,好汉们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方镇江,他们远远的坐成一圈看他和工友们干活,但是一筹莫展。
吴用琢磨了片刻,忽然把杜兴叫在一边耳语了几句,杜兴眼睛一亮,飞奔而去,不一会他抱了两坛酒来走到方镇江他们中间,说道:刚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请大家喝酒赔罪。
那是整整两坛用冰镇过的五星杜松酒——也就是当年的三碗不过岗,杜兴率先把一个杯递给方镇江,为他满满倒了一杯,那酒香远远的飘了过来,这可是地道的好酒,比世面上卖的都纯。
看得出方镇江也是个贪酒的人,他随意地招呼了几声同伴就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末了叹息着抹了抹嘴,忽然表情一滞,猛的低头看着酒坛道:这酒,这酒……杜兴紧张地凑上前问道:这酒怎么了,是不是以前也喝过的?再给我来一杯!杜兴赶紧给倒上,方镇江又一口喝干,这一次表情里多了几分确定,不等他说话,杜兴又给他满上一杯,就这样十几杯顷刻下肚,方镇江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酒坛子道:这酒……杜兴把双手都放在胸前,紧张无比地说:这酒怎么了,你想起来没?方镇江陀红上腮,醉醺醺地说:这酒……比逆时光酒吧里卖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