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县衙,书房。
白银五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一短衣打扮的大汉昂首说道。
对面的季玉华被气的浑身直发抖,小小一个匪寇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该死!该死!大人,息怒,息怒!一个师爷见了忙上前捧住季玉华颤抖的手臂,作为亲信下属他可是很了解季玉华的习性脾气的,真的恐他一怒之下斩了这个匪寇,那样的话谷城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看着季玉华发怒的样子,陈虎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有底气进城时就一刀把自己砍了,那时候恭恭敬敬,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干嘛?还会把自己让到了书房来吗?心中忍不住暗自得意着,能见到一县老爷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儿,自己这把险冒得也值了!在季玉华这个一县知县面前趾高气昂一把,陈虎感觉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
大当家的说了,酉时前把银子送到,不然的话就立刻攻城。
根本无视季玉华的愤怒,陈虎继续说道。
那居高临下的口气,和满不在乎的样子,无疑再度刺激到了季玉华。
你谷城内无守军外无援兵,真打起来,刀兵火起,可就不是五万两银子可收场的了。
季知县还是好好地想一想吧!要外面的千多人真的全是匪寇,攻打谷城还真就能打下来。
到了那时,一场杀戮和劫难就在所难免的会降临到谷城头上。
陈虎说罢转身就走,他并不需要马上从季玉华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只需要把话抵到而已。
现在话已经说完,当然就要离去!季玉华没去理会他,书房内的几个师爷、幕僚也同样没去理会他,院外自有一个衙役在,会领着陈虎出城的。
这些人可不知道陈虎的真正身份,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小喽啰呢。
怎会想到这般冒险的事情,竟会是陈虎这样身份的人亲自来做?大人,扶着季玉华手臂的那个师爷筹措了一下,谨慎外加试探的问了一句,匪寇的要求……不知您是何打算?季玉华面无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生气一样,死气沉沉的。
正如陈虎所说的一样,谷城县城现在是内无守军外无援兵,相当挡住外面一千多人的匪寇,可能性真的不大。
尤其是现在官军进剿短毛被杀的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整个县城都是人心惶惶的,民意涣散,根本就是想固守都不成。
几个师爷对视了一眼,季玉华的表现让他们有了点明白,似乎可以摸得清他的心意脉络了。
大人,现在我们外援已绝,谷城只是孤城一座,实在是势不可为啊,大人若是…………,阖城上下难免就会玉石俱焚;学生还望大人以百姓民生为重,暂且忍辱,以免我谷城上下数万百姓惨遭磨难。
玉石俱焚?季玉华面颊一阵抽搐,半响儿才惨然一笑。
这短毛可真是官场上的祸害,自出世以来,从德安府到襄阳府,只要是和他沾上边的官员,轻则受处受罚,重则丢官丧命。
自己不是头一个,但想来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唉,去吧,召集全城富户。
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季玉华脑子里已经想象起了自己丢官卸职之后的情景了。
师爷、幕僚纷纷大喜,季玉华这般说就已经表明了意思,这是要出钱啊!五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不能全靠县衙,城中的大户也要多多放血。
——————————古城西门外,小树林中。
梁纲此时正在摆弄着手中的的一个玩意,两米来长,前面是一根光秃秃的长管子,在尾端处才有一个向下的握柄、火药池、扳机和粗糙的准星。
倒是挺沉的。
他掂量着,感觉分量上是远胜过长枪,这东西就是鸟枪了,是从谷城汛的库房中扒拉出来的,也算是梁纲第一次见到清兵的火器了。
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个更长更粗体积上要大出鸟枪几号的抬枪。
抬枪实际上就是鸟枪的加大版,是清军的另一种常备火器。
这东西长有一丈左右,全重达到了三十多斤,使唤的时候都要两个人来用,另被唤作‘抬炮’。
在谷城汛的库房中,一共是扒出了五十杆左右的鸟枪和十杆抬枪,梁纲看到这些的时候还感觉很奇怪,怎么会放着火器不用呢?虽然发射速度上他还不清楚,可防守的时候这东西还是有些效果的。
但在问了几个被俘的清兵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
鸟铳之力,不过三十余步。
这是清兵给出的理由之一。
清时的一步合五尺,约莫着也就是一米五左右,三十余步至多也不过是五十米。
最大射程也不过如此,连弓箭的一半射程都不如。
而还有就是,鸟枪(抬枪)的制作质量很是粗劣,枪管薄厚不均,枪膛宽窄不一。
膛宽则弹出无力,飞行不远;管薄则易膛炸,自伤射手,所以清兵往往都不愿使用。
对于远程打击上他们更愿意习练安全的弓箭,而普遍不敢操作有膛炸危险的火枪,汛中的兵丁也都尽量避免当火枪兵。
军官们为安全起见也很少进行实弹射击。
且这类火枪不但有膛炸危险,还百分之百地泄露火药气体,发射时火星常常溅落到手、脸上,所以发射时枪手都是闭眼、扭头、缩脖子。
妈的,这样的打枪能命中才是奇迹呢!简直是无语。
听了俘虏的话后,本来兴致勃勃准备组建一支火器部队的梁纲彻底放弃了这个刚刚兴起的打算。
就连原本打算尝尝鲜的念头也被打消了,摆弄着鸟枪、抬枪好一会儿了,也没兴趣再去放上几下。
要是万一不走运了炸了镗呢?或是火星哧到了脸上,自己可就是无处说理了。
不过……自己的火器部队依旧是要筹建起来的……光拼冷兵器,也太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了。
就是不知道广亮那边现在如何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陈当家的回来了。
树林前守着的一个喽啰跑过来,高声叫道。
[w w w .bxwx.net]一百零三章 如此军队白花花的五万两银子真的是很晃人眼,堆满了整整五大箱子,放在一起可要远远比一捏厚厚的银票来的震撼。
可惜不全是自己的!梁纲略带遗憾的想道。
他虽然挺有钱,但人的**是无止境的,银子这东西没人会嫌多!五万两银子首先要分出两成给西天大乘教,盖是因为非是有他们的帮忙,梁纲这队人马就不可能迅速抵达到谷城城下。
而且在回去的路上梁纲同样也用得着他们,再加上这一段日子往来的情报费用,一万两银子算是把欠西天大乘教的帐给全结清了。
剩下的四万两则需要拿出相当一部分分给手下。
四百多人,受伤的,没受伤的,看情况轻重加银两不等,立功的也需要加,如俘虏、斩获等,也是看情况而论。
阵前俘敌,阵前斩敌,战后的追逐,俘虏斩获各是多少也要有定额。
还有就是战死的弟兄,没家人的当然好办了,有人家的就需要给抚恤银子,还有烧埋钱……最后是陈虎等头目的银钱。
很不小的一笔开支,这还只是梁纲这边的四百多人,要是连上光化那的六百人,前后上下的战事都算上,笼统的算了一算,少说也要去个一万多两银子。
仗要都是这样打,以他的家底可是打不起几下的。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手下的凝聚力太差,就如同一堆散沙拢合在了一起却还没有真正的凝聚在一起。
所以梁纲就只好先用银钱吊着了,诱之以重利,以图回到光化后,能趁着清兵二次前来围剿前的这段空隙,好好地整训一番。
押着一百多俘虏,还有从汛地里抓到的两户铁匠,梁纲一行等四百多人再次‘浩浩荡荡’的开到了筑口,那里先前的大小五六十艘船依旧还等在那里。
人马上船,船队逆流而上,直去光化。
两户铁匠是谷城汛附属的,是专门给清兵修整兵器的。
虽然这时的清兵武备松懈,可刀枪还是有磨损的,作为一个屯兵数百的人的驻地,自然是有军用的工匠了。
两户人合该是倒霉,连人带家伙被梁纲一锅端了。
山上同样需要铁匠,才不会白白放了去呢!……………………光化县衙。
彭之年一脸阴沉的端坐在书房大椅之上,边上的陈之壮、额贝二人脸色一样难堪的要死。
今天眼看着就要日落了,可收拢起的溃兵总共才了五十来人,连上三人带回的残骑,总人数竟然还不到之前的半成。
这个实情是万万不能报上去的,否则不等外府的兵马赶来,自己三人就会先一步被夺官去职,严重的甚至可能以失军之罪就地打下大牢。
彭大人,额贝沉吟了半响,抬眼看着依旧满脸阴沉之色,皱眉苦思的彭之年叫了一声,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被他从袖口里抽出,起身抵到了彭之年身前的桌案上。
这点小意思,算是在下尽的一点微薄之力了。
这张银票差不多能从郧阳买来五百人青壮,彭之年丢失的一千五百军,自己认出三分之一,那一份算是补齐了。
拿出银票时额贝就是这般想的,至于败的那一阵,丢的那一千五百人又算是什么?自己的官帽子才是最重要的。
非是因为彭之年后台够硬,而且自己因督军之责,事发之后难逃牵连之罪,他才不会主动去替彭之年遮掩的。
想要自己闭上口,你先拿银子来。
而现在自己认出一千两银子,真已经是够天大的意思了!哎,这郧阳府固是个大包袱,可也不是没好处,只要有钱,有银子,随时都可以补充兵力嘛。
脑子里打趣似的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额贝双拳一抱起身走了出书房。
将军,从郧阳府买人……真就能行吗?陈之壮的胆量要比彭之年、额贝小的多了,毕竟他才是一个小小五品守备。
当初听闻彭之年打算时,可真是晕了一下头。
不行也得行,难道你有别的办法?两眼一眯,彭之年冷冷的瞟了陈之壮一眼。
如果说,在最初时他还担心买来的这些‘兵’不用心效命,再打时也干不过梁纲的人马。
那么现在的彭之年就已经完全放下心了,梁纲的真实实力已经被人报道了他跟前,只是有千把人而已。
之前的一幕幕,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自己在上一战,真是吃了情报上的大亏了。
知道了一切之后,彭之年是深悔不已,恨梁纲狡猾,也恨地方乡绅无能,不但不朝正点方向努力,还净他娘的帮倒忙。
所以,现在的彭之年很有信心,有信心在第二战时灭掉梁纲。
凭借他从襄阳府再度调来的一千军力,连上庞志远、刘振英的五百人,以及买来的一千多青壮,再加之四方调集的乡勇,还有郧阳镇适时支应的人马,这样的实力如何还愁荡不平石门山?把心给我放到肚子里去,咱上面有老大人看着,只要把漏洞补齐,这湖广地面上,还有谁能动得了本将不成?看着忧色重重的陈之壮,彭之年自得自傲的一笑。
身后有人,他怕谁?花名册那还不是想改就改的?只要能把人找齐了,梁朝桂自然会替他把盖子捂上。
这一千两银票你也带上,连夜去郧阳府,五日之内必须把人给我拉齐,一千五百人只许多不许少。
彭之年之前就已经给了陈之壮五千两银子,现在连额贝的一千两也算了上,加上一千五百人所需的军资,看的出他也是下血本了。
虽然有梁朝桂做后台,彭之年对这个后台也是信心十足,可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损失的人手给补齐。
否则的话梁朝桂再有本事这个盖子他也捂不住。
甭担心,啊,最后给你说一次,别他娘的愁眉苦脸。
看着陈之壮的愁眉苦脸,彭之年就感觉不爽,现在额贝又没在这,你演给谁看?又没人会再掏银子。
曾攀桂那老头,人家都一镇总兵了,还这么干呢,你怕个啥?曾攀桂,湖北宜昌镇总兵,早两年吃空响吃的厉害了些,碰到梁朝桂从广西调到湖广当提督,新换了一个上司,不知情下又怯于梁朝桂过往的善战声名(这善战之人大凡都是治军严整的),不敢大意,就匆忙间从郧阳连招带卖了千把人过去……这事没能瞒得过梁朝桂,只不过人不说罢了,卖了个人情就顺顺当当的降服了一镇总兵。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零四章 整编计划(求收藏)悲催了,收藏才涨了几个鸟。
弟兄们给点动力啊!呼——梁纲长出了一口气,一天多时间的绞尽脑汁,他总算是搞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整编计划。
感觉各方面照顾的似乎很是周全,自己既能集权也能往下分散平衡各人的权利,还可以照顾到陈虎的感受。
梁纲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这下总算是可以动手了。
时间不会等人,从谷城回来这都已经过去了快两天了,可不能再耽误了!世爵,去通知陈虎、张龙他们前来!梁纲拿定主意后,当即大声叫道。
在任何时候,任何军队中,人马的整编都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梁纲回到石门山后,在即将动手才蓦然发现自己先前想的似乎太简单了!人马的整体编练,是绝不能擅动的,没有适当的计划反倒不如让它继续保持原样下去。
陈虎他们虽然跟着自己都打了好几仗,可到底能不能值得信任还是两说,就这样的把人马交给他们,而且连个监督的措施都没有,可是真正的大冒险。
要是在关键时刻他们掉了链子,自己就是想摔头都找不到墙的。
而且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陈虎来投时带的人马是二百多人,远超过其余五人,且在一系列的厮杀中也拼死用命,部下弟兄很是伤亡了一部分,这种情况下在编列的时候他的地位绝对是要超出黄三、李九、齐七、刘大、麻子等人的。
与彭之年开战前来投的六股土匪中,功劳就数他的最大。
梁纲的手中也就是张世龙能和他比一比。
而按照之前的想法,陈虎手中的实力不但不会增强反而要遭到削弱……梁纲原先的想法是均衡,要用均衡来平衡手下,使得手下诸人间相互制约,自己再有一队亲卫护身,如此足以控制全局。
但是往深处里再一想,要真的这么一来那必然是会引起陈虎一方的不满的,说不定连其余的手下也会生出自己‘不公’之念。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梁纲果断停住了即将着手的整编,转而在心里重新构思起新的、合适的计划来。
这两天的时间,他除了了解一些山寨进度之类的大事外,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计划的筹划中。
现在,终于是完成了!可真是不容易。
可能在外人看起来这样的东东很好弄,但是作为当事人,梁纲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困难,因为这关乎到他的切身利益,关乎到他的生存根本。
人就是这样,不关乎自己的时候什么事都好说,旁观者清嘛!可只要是一牵连到自己,那就总是有些瞻前顾后,当事者迷。
而且嘀咕的多了这心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生出很多很多。
就像刚开始时那一段,他全部的计划竟然是建立陈虎等人不可信的前提下进行的勾画,那样的计划要是可行才真是见鬼了呢!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对于自己想出的整编计划,梁纲很满意。
这是尽了他最大智力的了。
‘部队’以十人为一小队进行基础编制,往上共划作分队、中队、大队四个等级。
小队十人,正副小队长各一,由队中队员选出。
三小队合成一分队,分队长由三名小队长中一人担任,不设副职。
一中队为一百人,下辖十小队,中队长另设,三名分队长中选一人担任中队副职。
十小队中,一队归属于中队长直辖,余下九个小队分编为三分队。
可以说一个中队一共是一百零一人,除中队长外,一百名队员中有二十名头目;二十名大小头目再除去十名最底层的副小队长,剩下的十人中,一人为副中队长兼任第一分队分队长再兼本分队第一小队的小队长,两人为二三分队分队长,再兼各自分队的第一小队小队长,剩下七人则是皆为小队队长,无兼职。
中队之上就是大队,编制依旧是‘三进制’,共三百五十人,下辖三个中队外加一个加强分队。
大队长另设,副大队长由三名中队长中一人选出担任。
五十人的加强分队由大队长直辖,只编为五个小队,不设分队长,日常杂务有第一小队小队长分担,行动上则是听从大队长分派。
大队长之上就是梁纲,他统领全部人马,手边直属有亲卫队,另外还有几支独立中队。
在山地中,或是出山时,一百人的中队完全可以作为一支作战力量使用,而三百五十人的大队也可以用来支撑一面。
毕竟梁纲打的是‘游击战’,而不是阵地战。
………………大当家的,陈当家的他们都到了。
莎莎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接着就听詹世爵在门口叫道。
让他们进来。
梁纲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詹世爵身边的陈虎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除了张家兄弟神色平静外余下几人全都有些忐忑。
梁纲这两天在干什么也没必要瞒人,陈虎他们心里都清楚。
现在叫自己等人过来,显然是要‘动手’了,不知道结果如何的他们心中当然忐忑了。
梁纲的这间屋子全是石头垒起来的,空间是相当的大,这么多人挤进来并不显得拥挤。
待到众人落座,梁纲就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期间他仔细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变化,尤其是足以陈虎的。
之前就已经说了,梁纲的手下中有资格担任大队长职务的也就是陈虎和张世龙二人。
而相比较张世龙,陈虎的信任度在他心里就低多了,虽然在厮杀中陈虎很是用命,但信任这东西除了行动外它还需要另一种因素,那就是时间的积累。
梁纲也就是打算只编练两个大队,余下的人马会选出一部分编入他的亲卫队,再有就是作为独立中队,直接听命于他自己。
石门山本身就已经有了一千人,这两日又有一股绺子和些人来投,现在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人。
这样的兵力,若是单一的中队出问题还是可以承受的,但要怕的就是大队一级的编制出问题,特别是在战事中,那可就是要命的了。
不过陈虎的表现还是让梁纲很是放心的,他现在正是一脸的惊喜之色,对于自己调整他的手下人马,进行混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抗拒。
竟然是三百五十人的大队长,这实在是太出乎陈虎的预料了,之前他还担心自己被‘削’呢,不想现在却得了一个大甜头。
而且……由此可见,自己还是很被看重的哦……[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零五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兄弟们能不能给点力?让我也有点动力可言!求收藏!这套编制以三进制为根基,颇有点后世解放军三三制的雏形,在这一点上梁纲无疑是受了后世见闻的影响。
军中级别层层递进,却又是上下制衡,这样既可以让他从容集中权利于一身,也可以使他分散手下诸人的兵权,无形中让他们相互制衡相互制约起来,如此也就可以轻松达到自己掌控全局的最终目的了。
小队、分队、中队、大队,四个级别中,正副小队长,作为军中最基层的头目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如他们的职衔一样,一个小字了得。
即便他们是军中的基石,拥有‘广泛’的影响力,在梁纲的勾画中从始至终都有他们的身影出没,可能真正进入梁纲眼界的人还是在他们之上分队长。
一个分队下属三个小队,分队长自己控制一个,手头有兵,那他就可以直接对下属的另两个小队进行强有力掌控。
其向下:在无人心生反意的时候,分队长的实力完全是可以对手下部众达到绝对掌控的,除非是真的不能服众。
而下属中若是有人要反,同时也会怯于分队长的实力不敢妄动。
自身:所有的小队各有副职在,分队长在自身掌控的小队中也要受到副小队长一定的制衡,即便是他再往上一层当了中队的副中队长也是一样。
所以他自己要是想造反,内有本小队的副小队长,外有两个小队和上级的压力,困难度之大也可显而易见的。
向上:中队级力量是梁纲现今掌控的最主要的作战单位,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个中队下辖三分队一小队。
作为一名分队长,当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衡住中队长,尤其是身兼副中队长的那位。
所以说,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个环节,选择至关重要的分队长才是梁纲真正入眼的人物。
分队长之上的中队长,人选都已经固定,就是张世虎、黄三、李九、齐七、刘大、麻子以及詹世爵和新投来的一股绺子的头领王五,陈虎的二当家的陈二侉子,共九人。
身为中队长,他们手中的‘势力’比之以前来说是只强不弱,但这并不是说他们自身的实力也随之增强了。
恰恰相反,做了中队长后,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是大幅度被削弱,即便是原先最弱的麻子也是如此。
一个中队中,直接归属他们麾下的只有一个小队,而这个小队也是有正副小队长的。
除此外,三个分队长中还有一人兼职副手,在中队中权柄重的简直是和他们有的一比,在某些‘关键时刻’是完全可以威胁到他们自身的。
比如说想把队伍再次拉出去的时候之类的。
这那里有他们之前过的逍遥自在舒服?那时不管手下是有多少人,都是完完全全的一言堂,大爷说啥就是啥!做啥谁也不敢拦也拦不住。
而现在,就是做得再好,也只是把手下的三分队拿捏在手中罢了。
而且这还是要在时刻保持着与上面一致的情况下。
要是上面指东,自己往西走,一切都要堪忧!大队长的职务与中队长是一个样子的,只不过是手下的直属人马从一个小队变成了一个加强分队,自身兵力也扩张了三倍。
但其内的真实情况和受遏制的程度,是没有丁点改变的。
话说一开始的时候,梁纲是打算在大队编制上重复分队的模式的,只是再加上一个副大队长衔而已,依旧选一中队长兼任,并不另设大队长和加强分队。
但是仔细的想了想,他感觉这样一来反倒是加强了大队长的实力,因为副大队长的影响力被无形中大幅度削弱了。
你想想看,一个大队中,三大头目,一正一副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排在最后的中队长当然是要以正大队长马首是瞻了,难道还会舍正取副不成?副大队长在大队中的影响力就要远逊色于副中队长在中队中的影响力。
所以,考虑了一下,这大队编制上就转分队模式变成了中队模式,一正一副两下。
只是为了突出大队长的重要性,梁纲把这个分队扩充成了五十人的加强分队,并撇去了加强分队的分队长职务,全权交由大队长直辖。
大队长的人选现在就是陈虎和张世龙两个了,陈虎为第一大队,下辖陈二侉子、王五、刘大三个中队,以刘大为副大队长;张世龙为第二大队,下辖张世虎、黄三、李九三个中队,以黄三为副大队长。
而余下的麻子、齐七两个则是为独立中队,而詹世爵虽然也是中队长衔,可带领的仅是梁纲的三十骑兵亲卫。
几人中数他的资格最轻,非是梁纲高抬了他一下,詹世爵最多只是个分队长。
而经过此次的整编,梁纲手下亲卫队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含二百人预备队),规模达到了一个大队,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时间的推后,亲卫队(准确的说是预备队)的人数还会大幅增多,这个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补给队了。
梁纲没有设领军中队长,队中只有十个分队长分别统辖。
对于自己身边的卫队,没有绝对可靠的人手时,梁纲是绝不会交出去的。
在两个大队的下属中队上,梁纲选择的这六名中队长也都是小有用心的。
比如说这第一大队的陈二侉子,他和陈虎是堂兄弟关系,绝对的亲信。
有他在第一大队,陈虎的声势无疑就会高涨许多。
这样做一方面是安抚了陈虎,而另一方面也是刺激了刘大,且听西天大乘教传来的消息看,刘大和王五之前就小有点交情,在这第一大队中,刘大拘于陈虎的‘威胁’必然会和王五绞到一起。
都是土匪出身,山头主义肯定是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然不想让外人插手,而这样一来第一大队内两边也就均衡了。
而第二大队,张世龙、张世虎两兄弟梁纲还是信得过的,他们与黄三、李九二人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所以第二大队的气氛会比第一大队来得好。
但同第一大队的问题一样,张世龙、张世虎一体,黄三、李九也会隐隐连成一体。
后两者毕竟是同一期的么,他们俩与麻子的关系现在就处的相当好,明显比陈虎、齐七、刘大来的密切。
因为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会不自觉中分类划群的。
这是天性,改不了的。
勾心斗角,‘算计’这东西可真不轻松啊!送走了满心欢喜的陈虎一众,梁纲伸了个懒腰。
从心底来讲他不喜欢这样过活,可没办法,谁让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意了。
[w w w .bxwx.net]一百零六章 整装待发时间流水一般飞逝……就在彭之年如愿以偿之时,梁纲于石门山的千多部众也顺利的完成了整编。
山寨也在同时间建好,以木石结构为主体,两丈高的围墙趁应着山势显得颇似雄壮。
虽然比原先的计划缩减了一些,可作为一个桥头堡,这样的规模已经足够了。
聚集起来的百姓自然也都已经散去,虽然这期间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惊吓,可是他们依旧抗拒不了钱粮的诱惑,在被‘劫持’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照样干活。
甚至还有些人为多吃了晚早两顿饱饭而暗声叫好!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大批的粮草物资都已经转移到了石门山后的一个山谷里。
这山谷距离石门山,直线距离也就是四十来里路,可是实际上翻山越岭却是要多走出快一倍的路程。
即便周边的百姓走惯了山路,一天也走不成一个来回。
晚上多是要山野宿营的。
梁纲陪他们配的当然有粮食,可是这些人在晚上、清早最多是喝一碗稀粥,为的就是多剩下些粮食带回家。
不是有了这小两千百姓帮活,那么多的物质怕是梁纲不去整编部众都来不及搬运晚。
而除了百姓之外,一千三百人的俘虏同样是一支劳苦功高的车马队,在刀枪的押送下,他们或是开山凿石修筑山寨,或是往返山里搬运物资,真是一刻都没闲着的时候。
(一千三百人——第一战二百多俘虏,彭之年一战二百多+六百余,谷城之行又带回一百多)一千三百人的俘虏,加上一千多人的部众还有小两千人的百姓,四千多人前前后后这些天来消耗的粮食确是不少,原本五千石的储备,一转眼就少了五分之一。
看着那些百姓和俘虏,啃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吃食,四两重的馒头一个接一个下肚,梁纲就不得不心生感慨,这没有油水肉食做菜,单是粮食,消耗实在是一个‘大’字。
清朝的‘斤’是十六两制的,梁纲不清楚这时的一两到底是多少克,反正是感觉没有五十克重,但是十六两的一斤总重量是绝对要超过后世的五百克的。
这些百姓和俘虏一天的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尤其是那些俘虏,因为干的全是重活,梁纲在吃食上也不虐待他们,一个个馒头下肚,一碗碗稀饭喝下,每人每天的消耗怕是都要超过两斤了。
如此再算上给百姓的的钱粮,银钱还是毛毛雨,粮食却又是少了一大块。
这些粮食全都是用大米白面付的,以至于到前天曲终人散去,王子元的账面上,米面的存量竟只剩下千石不到。
要知道,之前的存货可是大米一千零三十,白面一千七百六的。
不过大米白面的大量消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梁纲从谷城回来,叫过王子元来查账,那时他发现粮食中大部分的杂粮已经被运到了后面的山谷中,而白面大米的量却是很少。
当即心中就有了怒气,是玉米红薯吃了好啊,还是大米白面吃了好?这道理怎么都不懂?然而怒气才一发出,他就不得不收回,还自己搞了一个大红脸。
却是因为大米白面都是不能放长久的,虽然冬天要不多长时间就要到了,可即便是在冬天,米面也是不能长放的。
而红薯片和玉米等杂粮确实可以。
听了王子元怯怯中夹杂着一丝惊讶和好笑意味的解释,梁纲脸上当即是一阵发烧。
这时他才想起,老家的人囤的也都是麦子而不是面粉,还有他虽然不清楚大米和稻谷有什么不同,可他也知道大米放长了是要生虫子的。
还是后世的潜意识作祟啊!那时候家里那有什么大麦、稻谷,缺了都是在街上随买随卖的,自己一时没往深处里想,竟敢搞出了这么一个丢脸的事来。
虽然当时是颇为尴尬,可梁纲脸红发烧也是一瞬间而已,他紧接着想到的就是自己原先的计划落空了。
大米白面不能放,那么可作依持的也就是两千二百石的杂粮,但这些粮食似乎还不足以让所有部众撑过一个冬天,而且人也不可能连续几个月天天吃红薯片和玉米。
(他自己认为的)骤然的恶讯实在让梁纲有些措手不及,打发走了王子元后他在屋内团团转了起来,最终想到的法子却是不外是继续‘打家劫舍、敲诈勒索’,而同时也需要求的西天大乘教的帮助,好在必要时刻不掉链子,断了粮草。
石门山的工事已经修完,梁纲准备今天就调了第二大队和麻子的独立中队押解着所有的俘虏前往山谷处,在那里他要修建起进山的第一个补给站,然后好继续往大山深处里转移。
大当家的,麻中队的人已经全部回齐了,陈大队的还缺七个,里面有一个是小队长。
詹世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梁纲闻言点了点头,眼睛瞄了一下窗外,太阳都已经偏西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想必是不会回来了。
从预备队里挑六个给二大队补上,再从亲卫队里选一个补小队长缺,让他们准备好一切马上上路。
这个时候开动明天就可以达到山谷,天黑前也就有时间来安排好一切。
是,大当家的。
……………………土匪也是人,也是有家室的,虽然很有一部分是孤身寡人一个,可有家有口的不在少数。
梁纲昨天见山寨已经修好,部众也已经整编完毕,百姓也都散去,外面的清兵还继续缩在光化县城中,无忧无患,就‘仁心’一动,下令所有离家近的,有人家在的部众都可以休假一天时间回去探亲,随便也可以把手中的银两送回家。
这是一条很能收买人心的命令,传到之后部众中当即就响起了阵阵欢呼,与梁纲之前宣布‘抚恤银子、烧埋钱’时的欢呼声简直是有的一比。
土匪中那有什么抚恤银子、烧埋钱,不管是谁,死了之后都是一个样,分文没有,就算是原先的东西也会被之前的同伴一抢而空。
运气不好了甚至连个囫囵尸首都没。
可现在梁纲宣布了抚恤银子和烧埋钱,这就是在无形中给那些有家人在的部众卸下了一个枷锁,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给家人做一把贡献。
出来当土匪的,人人都有一把辛酸泪,天生恶性的人可没几个。
这些天夜里,梁纲组织的诉苦大会开的可以说是圆满成功,那就是因为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同命相怜,受过相同的苦,遭过相同的罪。
像兄弟姐妹被卖了还债抵债的,什么地主逼死了父母家人或是拉去姐妹当奴做仆的,那一条都有上百甚至是更多人伤心落泪……不能不说红朝发动劳苦大众的厉害,梁纲就凭这一条‘诉苦’策略已然极大地增强了手下一千多人的凝聚力和对满清官府的仇恨心。
每天晚上石门山上都是哭声不断,甚至连很多的俘虏和来帮忙的宿在山上的百姓听了也都流泪不止,人心这一票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同时他自己的声望也有了一个极大地提高。
如果说,之前的土匪仅仅是奔着梁纲过往勇猛的名声和声势浩大这两条来投奔的,那么现在他们对梁纲就有了相当的尊敬。
出手大方,能打仗知兵,个人武艺绝伦,还有抚恤银子、烧埋钱以及诉苦大会,一条条的经历下来,这声望无声无息中就积累了起来。
现在再加上休假这一条,怕是在部众中连陈虎这些老头领的声望也远赶不上他了。
而事实上,陈虎他们几个对梁纲认出抚恤金的事也是很感意外,反应过来之后同样很是感激。
梁纲之前不是还有些搞不懂么,为什么陈虎他们放着自己的一方豪强身份不干,而愿意跑到自己手下当小弟。
事实上在江北四县混活并不容易,别看梁纲轻轻松松的就搞到了几万两银子,大批的物资粮草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可是换作陈虎他们却是艰难了许多。
别说是击败一千五百绿营兵,就算是周祥那样的四百多人的进剿也能赶得他们鸡飞狗跳抱头鼠窜。
如那傅家寨一般的富裕村寨他们都啃不下,像杨溇那样的地方更是不敢去招惹,平日里能够劫掠的也只有一些人口偏少的小村或是穷村。
而在那样的地方,即便是能得手也刮不出多少油水来。
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可远不是想象中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如果是陈虎他们,能有梁纲这样干一票就收获上万两甚至是几万两银子的活,说不定他们早就解散部众,带着金银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当即自己的富家翁起来了,哪里还会待在这儿。
这一点从他们前来投奔时带来的家底就可以看得出,便是势力最庞大的陈虎,全副家当也不过才一两千两银子,相对于二百多人的部众,实在是太少了。
土匪这行当,普通喽啰身死即名灭,当家的也是一般,就像麻子那一绺子,原先的大当家二当家熊家兄弟,不也是一个样,自己死了连家人也跟着遭殃。
那熊四死后,紧跟着的熊家妇孺就被余下的土匪给抛弃了,走运的是她们没有被官府抓到。
而要是不走运,或是前任头领不得人心,那么不等官府抓捕,可能就被继任的首领给瓜分了,反正是挺悲的。
而现在梁纲的抚恤金政策一出(既有抚恤金,自然要保住他们的家人),简直立刻就是人心所向。
有家有口的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没家没口光杆子一个的也认为他对兄弟仁义,跟着这样的大当家的卖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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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梁纲是早有心理准备。
此次下山的部众接近三百人,完全覆盖了山上所有编制,就连人数最少的两个独立大队也有十几人下山。
而到现在为止,第二大队还差七个,第一大队差十个,亲卫队出去的几人倒是全回来了,麻子的人手也回来全了,齐七的则还少四个,人数未归最多的无出意外的是预备队,他们是下去的人最多回来的人最少,直接短了三十多个。
因为一场‘善政’自己竟凭空损失了半个多中队,梁纲心里有点小郁火,但他心里更清楚,这点损失还动摇不得自己的根基,反倒是进一步纯化了部队,从长远来看——是有益无害的。
不过从近期上看……第二大队和麻子的独立中队陆续开出,被他们押解的一千三百来个俘虏,十人一组的被绳子连绑在一起,那是想逃都难。
目送他们离去,梁纲立刻下令清点预备队人数,他要每时每刻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是多少!少了五六十人,怕是现在的人数还比不上刚整编完的那时候。
这两天虽然还有人陆续上山来投,可比起之前已经减慢了许多,成绺子来投奔的情况更是不见了,可能是看自己这边事情闹得太大了吧。
反正没人是傻子,都知道清兵过不几天就会再次前来围剿……一百七十九人,如此算上一百人的亲卫队,梁纲直属的部众就是二百七十九人,比起整编完毕时还少了近四十人,算上昨个今天再来相投的二十人,跟跑了的五六十人正好对上数。
大当家的,我们也该下山了。
陈虎的第一大队这时也已经完成了准备,他和齐七的独立中队一样也都是有任务的。
第二大队和麻子独立中队往山里开,他们就要往山外开,虽然四百五十人威胁不到光化的根基,可也能震慑一下当地的乡绅,尤其重要的是打乱一下彭之年的部署。
这几天中梁纲与西天大乘教的联系从没有断落,从西天大乘教那里他已经了解到了清军的动向。
一千清兵再次从襄阳方向开出,彭之年是下了死心要剿灭自己,为此樊城城守营、南浔、宜城、枣阳三个把总汛的人马几乎被他抽调一空。
而且知府施南林也从各县衙门及知府衙门抽调了三百衙役随行,同时下令光化、均县二地的乡勇一律集结助阵彭之年部剿匪。
而同时,驻武昌的湖广提督梁朝桂也刚刚抵进襄阳,并已下令郧阳镇总兵文图出兵助襄阳协剿匪。
西来的一千三百人,加上城内原有的五百人以及彭之年从郧阳购来的一千六百多人,还有光化、均县两地的乡勇,以及郧阳镇的偏师……这股力量若是集合在一块,绝不是梁纲现在的本钱可以抗拒的。
所以,必须先出手搅和搅和。
……………………竹林桥遭匪……仙人渡遭匪……酂阳镇遭匪……孟楼乡遭匪……哗啦……彭之年怒气生胸,大愤下一把将书案上的笔墨、文书全部扫落在地。
短毛,欺人太甚。
一天之内光化县七八处村镇遇寇,虽然各地的死伤不多,损失也不大,却搅得整个光化县人心惶惶,骚动不安。
并且各地的乡勇也全部不敢到城中集结待命,唯恐自己出来了家里就遭了秧。
而偏偏县城附近的乡勇已然被周祥一战糟蹋个干净。
彭之年被气得两眼直冒火星,自己大军已然将到,你短毛不思躲藏深山苟且活命反倒还敢到地面上生事,这完全是把自己藐视了啊!大人不必生怒,短毛这样做全然是不知死活,得志便猖狂。
已然是将死之人,大人又何必同一要死之人挟气?陈之壮忙安抚说道。
彭之年现在对梁纲已经是起了执念,想杀他想胜他想的入魔了,之前大败的那一场他真的是不甘心!哪里丢的面子就要在哪里找回来,所以………今晚兵马一到,让众军休整一夜,明日大早立刻进兵。
当晚夜里,一千清兵三百衙役和寥寥百十名乡勇聚到了光化城中。
而这边陈虎的第一大队以及齐七的独立中队也撤返回了石门山休息。
两边都是忙活了一天了,人马大吃大喝一顿后都是全体休息。
梁纲并不怕清兵过来偷袭,他有西天大乘教做眼线,彭之年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比之担忧事后遭报复的光化乡绅们的‘用心程度’,西天大乘教对梁纲可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而更搞笑的是,随军而行的三百衙役头领就是齐林他本身。
有这样级别的一个内奸在,彭之年还有什么动作能够瞒得过西天大乘教的?瞒不过西天大乘教,那也就是瞒不过梁纲,所以今夜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睡。
第二天清早,全城整兵,早饭过后彭之年举兵出城,襄阳协的重要人物在此一战中是悉数出场,彭之年以下,都司韦绍光、守备洪成义、守备陈之壮、均州千总庞志远、谷城千总刘振英等等全都是一身戎装。
三千多人分作前后两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光化县城。
里面那一千六百多新兵虽然连队列都排不好,可人多即势众,这胆一肥,心中就少了份忐忑,多了份激昂,气势无疑就升上了起来。
说不上衣甲鲜明,可却气势浑雄,三千多人直捣石门山而去。
都司韦绍光统领头一队兵马先行,人数是整整一千,就是二次从襄阳开过来的一千绿营。
他们算是大队人马的开路先锋,也是整支讨伐部队的精锐所在。
闻报彭之年率军杀来,韦绍光千人做先头,梁纲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是骤然一紧,这次人数上的差距可比第一战还要大的。
当下招来陈虎等人,手指着地图上红色标出的一条实线,郑重其色说道:一切按我昨天说的计划进行,每人都要各司其责,谁要是在关键时刻熊了包,回头我饶不了他。
说罢就用着前所未有的犀利目光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众人。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零八章 石门山下烽烟起官场、军队中,那个当官的没有自己的小班底?韦绍光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襄阳协中彭之年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动摇。
在光化城外吊着的那一溜尸身中,就有两个是他的心腹手下,其中一个千总更是他的同乡故旧。
此般情形下,对于梁纲他的恨意也是极其强烈。
是以兵马一出光化西门,就一路直冲石碑岭去,那里作为清兵进山的入口,先头部队是必须先在那里扎下一座接应营寨的。
轻装前进的韦绍光部刚及午时就已经赶到了石碑岭,而等他们吃午饭且砍树伐木把营寨立好,到了未时彭之年的后续人马、随军民壮才赶到地方。
虽然绿营军备已经相当的烂,可是比起老百姓来,至少在行军上还是要胜过一筹的。
彭之年坐镇的二队进寨休息,而已经休整了大半个时辰的韦绍光部则再度举兵往石门山下开去。
韦绍光一心想找梁纲出气,领着一千所部行进甚快,但是刚进山不久,就听一阵鼓响声,接着山弯处杀出一路人马来。
这队人共有三四百号,为首的一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刀,真真的就是如土匪山贼的形象了。
这正是陈虎和他手下的第一大队,三百多人在这里已经等侯多时。
刚才山顶的瞭望哨看到东面一流黑线滚来,陈虎便知道清兵的先头部队到了,当即就点起所部人马望山口杀下。
这地方没什么名号,就是个两山夹起的一条沟沟。
两军相对,清兵一方是绿旗招展,陈虎那边也是红旗应天,第一大队和其三个下属的中队全打着一式的赤红旗号。
待到鼓声响起,陈虎举刀一呼,哗啦啦的三百多人就一股脑的冲下去了。
第一大队的人马只是清兵的三分之一,可是他们开打的地方乃山岭沟壑处,地势不平也不开阔,韦绍光的人马虽多可一时间人人相挤,也全然施展不开,这最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利用地形相对的消弱了清兵在的兵力上的优势。
杀,杀,杀啊……陈虎还是当土匪时的老一套,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一开杀对手下的控制就几乎是失去了大半。
不过土匪就是土匪,与指挥调度相比,冲杀在最前列身先士卒的头领更让他们佩服,也更能激起他们的勇力。
一时间第一大队气势高涨,连连冲击打的清兵前阵都有些松垮了。
陈虎引着身边的加强分队,是直奔着韦绍光处杀去。
擒贼先擒王,这一招谁都会用。
而且依照陈虎与清兵打这些年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能杀了或是吓跑那领头的军官,剩下的清兵就是再多也会一股脑的往回跑的。
虽然这与梁纲的安排并不相符,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想杀了或是伤到那个领头军官就今天的情况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韦绍光身边至少有七八十人在拱卫。
鬼头刀,陈虎?韦绍光现在依旧骑在马上,望着直冲向自己处杀来的陈虎一行丝毫不感到害怕,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拱卫,身后的兵马更是源源不断地涌上还会惧怕这几十个人?想杀我?韦绍光冷冷一笑,真是自己早死!将手一挥,一队清兵立刻上前堵在了陈虎杀来的方向上。
杨天生和三弟杨天奇此刻正冲杀在阵前,之前的那一战(梁纲第一战),周祥组织起来的四百多人被梁纲的埋伏杀的丢盔弃甲,二百多人做了俘虏,而也有一批人跑进了大山中躲藏了起来,最后好运的逃出了一命。
杨天生和杨天奇兄弟就是这样,不过之前的三兄弟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人,他二弟杨天磊当场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亲兄弟的死,让杨天生、杨天奇彻底恨上了梁纲和他的手下,再也不拿剿匪当成谋取富贵的途径,而是当成了报仇雪恨的唯一路途。
从山里面回来他们兄弟俩还是去了张集镇,这次彭之年再次起兵围剿梁纲,俩兄弟也没领张集镇的残余乡勇去县城,而是俩兄弟直接去投的军。
彭之年知道兄弟俩的经历后,看二人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就点了他们做亲兵,在这一战中派到了韦绍光麾下最探路尖兵。
这现在杀起来,杨天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杨天奇则因为手上功夫大半在弓箭上没有兄长那么厉害,所以就稍后的落下了一些。
给我杀来!杨天生终于和陈虎撞到了一块,两人刀兵一相接,心中都是一惊,都感觉得出对方是一个硬茬子。
不过与陈虎相比,杨天生虽然也只剩下了一个兄弟,但杨天奇那一手的好箭术却不是陈二侉子可比的,在与陈虎的拼杀中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嗖’的一箭擦着陈虎的脑边穿了过去,当即命中了陈虎身后的一个手下,一箭穿胸,那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陈虎急于躲避利箭,手中鬼头刀支应在身前未曾递到杨天生身前,自己就被杨天生一刀削去了一片头发。
若非缩头快上一刹,脑袋都险些被一刀砍掉。
冷汗顿时滴答了下来,有这样厉害的箭手在后,他是再也不敢奢望能赢过眼前的杨天生了。
二人复又斗了几招,杨天生手中大刀招招奔陈虎的要害而去,而陈虎怯于杨天奇的箭术,打的畏首畏尾根本就抵挡不住。
几个回合后,再也支持不住,闪身躲进了身后的人群中避走开来。
陈虎这么一败,第一大队的士气立刻就随之一落,兵锋顿挫后再也打不起原先的精神。
后面的韦绍光见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反击的大好良机,立刻挥刀向前一指,身后的清兵士气也是此消彼长,齐发了一声喊,便鼓起勇气向前冲杀过来。
陈虎见势不妙索性就撒丫子向后跑,反正梁纲给他的任务就是诱敌。
虽然现在已经算不上佯败了,可也正好用来引诱清兵上钩。
转眼时间他就已经跑出了几十步,随着他的败退,所带的第一大队也纷纷崩散逃离。
韦绍光不疑有他,在他看来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胜仗,土匪完全是被自己打败了逃散的,怎么会想到是诱敌?要知道一开始时陈虎的气势真的是很足的。
清兵在后,一路掩杀追击。
前面的第一大队顺着沟沟向前逃,举着的红旗都掉落了两杆。
在山中领着追兵乱转,直跑出了十多里路,这才停下。
一路追杀,清兵的队形是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力更有些不及前面逃窜中的第一大队。
这些天的时间,梁纲虽然没有进行什么编队训练,可每天清早和下午的长跑却是从没有落下。
对于跑路他是当做训练中的第一要务来抓的。
练成一双铁脚板,怎么看都是战略和战术上的必须。
看着前面突然停住的第一大队,韦绍光勒住了战马,正要传令全军押上。
耳中突然听到一阵擂鼓声响,接着就见右手侧的一面斜坡上突然站起了二三十号人,片刻后又已然多出了几十个火把来。
一个个装满了杂草、枯木的藤笼,被火把引燃后,被这些人迅速推下斜坡,另外还有零星的火箭射下。
山脚处的荒草也随之被引燃,清兵周边立刻火光四起。
韦绍光心知不好,看情形匪寇在这分明是早有埋伏,是特意设计赚的自己。
慌忙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立刻向后撤退,自己则引周边二三百人垫后戒备,防止陈虎反身杀回。
秋天的荒草虽多却不经烧,这场火势看似不小,实则对清兵的损伤却不大。
只是这千把清兵一路奔杀,多有疲惫,现在骤然遇火,又道是己军中计,被土匪打了埋伏,是以人人惊慌失措。
都慌忙的向后逃去,哪里还会有人去理会韦绍光的命令。
虽然韦绍光的下令并没有错,可是他手下的兵丁却不是能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铁血精锐,他们只是一群腐化堕落的差不多的绿营兵。
韦绍光的命令再正确,没人去听他也是白搭。
杀啊……早早分队便伏在山间的齐七中队,见清兵骚乱立刻大声的鼓噪着杀出。
四方杀声震天,像是有无数人马在埋伏一样,而实际上这是只有七八十人,连同斜坡上的那二三十人,这里埋伏的总共就只有一个中队的力量。
慌乱失措之中,上千清兵溃不成军,不说是组织起来抵抗了,他们自己还要自相践踏呢!为争一条活路甚至是刀兵相向也在所不惜,反正是一句话——死伤无数。
之所以会这样,其中的一大原因就在于这些兵丁全都是从各各驻地临时筹集起来的,而不是像头一次彭之年带领的那一千五百人一样,非是襄阳城守营的就是樊城城守营的。
无事的时候或是打胜仗的时候,还显现不出什么缺陷,可要是一打败仗,如眼下的这般形势,那就会彻底分崩离析。
驻地不同的兵丁间,如枣阳汛的可能就会联系在一块对面前南浔汛的兵丁挥刀子,最终造成了眼下的混乱局面。
韦绍光开始时还竭力想去弹压,可在听到后面的阵阵杀声响起后,看到陈虎的第一大队翻身杀来时,他就知道这一仗彻底是没得救了!只得领着还能控制得住的部分人马折回抵抗,以图前面的乱军能趁机多逃走一些……[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一个多时辰前,韦绍光的一千军已经开进了山中,梁纲是动都没都一下,他的目标并不是彭之年的先头。
时间飞速流逝,刚才又一队轻清兵从山下走过,人马有两千多人,统兵大将一身武服,顶戴上的红珊瑚顶珠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尤其的赤红。
二品顶戴,那人必是彭之年无疑了。
但梁纲依旧没动,彭之年也不是他的目标。
对此的反应仅仅是派出去了一个人,一个西天大乘教的联络员。
半个多时辰再度过去,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彭之年的大部队已经走远,西天大乘教前去联系的人也终于回来了。
寨子里还有多少人?招过那人梁纲急忙问道。
梁大当家的,山下寨子里除了五百随军的民夫外,就只剩下了二百来人,二三十个是官军,余下的衙役、乡勇各占一半,领头的是个把总。
来人汇报的极为详细,除了把兵力说了一遍外,还说了寨子里的守卫分布,营门处的防卫等等。
那寨子里无论是衙役、乡勇还是民壮中都有他们西天大乘教自己的人,里面的东西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左臂上扎白巾的是自己人,还望大当家的和弟兄们留心。
最后说上了这么一句话。
梁纲明白的点点头,左臂扎白巾的是自己人。
当即把这句话传下,然后亲卫队随之出动。
一百个人光明正大的往营门处靠近,丝毫没有引起守军的半点警惕,照样有民夫在营门进进出出,而往来的民夫每当碰到了梁纲一行时还纷纷点头哈腰的问声好。
盖是因为梁纲一行人身上穿的全都是干净整洁的绿营兵军服,先前兰家岗的那一场胜仗以及谷城汛地的缴获,要凑够一百套无残破血迹的军服还不是轻而易举?穿着绿营兵的狗皮,梁纲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非常容易的就靠近了营门。
弟兄们,跟我杀呀……九环钢刀亮起,一百人瞬间化身成了一百头下山猛虎,顷刻间如一泄千里的洪流一样向着还在不知所措的守军就杀了开去。
惊恐、慌乱、惧怕……瞬间笼罩了整座营寨。
数百民夫惊慌之下无不乱奔乱逃,整个营寨一惊开战守军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深渊。
梁纲直冲向中央的绿营兵处,寻到了那个把总,三两刀砍死在地,整个营寨中的抵抗就彻底消失了。
没有大杀特杀,只是冲散了守军之后,放了一把火将整个营寨中的物资储备烧了个精光。
这座营寨是彭之年进山后的补给地所在,随军的大批民夫就是用来在日后往返山里山外和石碑岭与光化县城之间的,现在民夫们全被打散逃跑,储备的上千担粮食也全都化为灰烬,就凭借彭之年部随军带的几日口粮,若没有后续补给的话,他是撑不下去的。
而石门山寨却不是朝夕间就能攻得下的,虽然现在里面的防御力量很是空虚,可有几百斤火药在手,那就是防守上的无上利器。
彭之年在军中往后身后天色隐隐发红,心中就知晓不妙,肯定是营寨出事了,不然哪会燃起这般的大火。
而正在惊疑间,却又看到五六百残败清兵狼狈的往自己这边跑来,却是和韦绍光的败兵碰了面。
韦绍光部余下的人数还不到六百人,而能有这样的数目还多是因为韦绍光领着部分人手拼死垫后的结果,否则的话被第一大队一路追杀过来,清兵的损失绝不是只眼下的这么点。
彭之年恐败兵撞乱了自己的人马,忙下令所部让开了一条通路来,并令庞志远、刘振英部的五百人上前接应。
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相信手下的那群新兵蛋子,他们只要不添乱就不错了。
有了五百生力军的接应,韦绍光残部总算是退了下来。
短毛手中总共才有六七百人,你如何会败得这般惨?看着灰头土脸的韦绍光,彭之年真恨不得一刀砍杀了解气。
在进兵前他就已经摸清了梁纲的底细,这非是从周边的乡绅百姓口中得知,而是从几个被捕捉到的返乡探亲的土匪嘴里知道的。
在外当土匪或是干无本买卖的人,都是要隐姓埋名不为人知的。
就比如陈虎、陈二侉子、黄三、李九等等,全都是化名,原先的张世龙、张世虎也是一样。
这为的就是不连累家人。
但总有那几个倒霉蛋被外人知道的,那几个被捉的人就是如此。
刚回家就被当地的乡绅乡勇或是地保知道了,然后带人围了过来,真是一捉一个准。
有家人做牵制,或是根本就顶不住严刑酷打,没过半天关乎石门山上发生的一切就全都吐露了出来,而紧接着就被报到了彭之年面前。
对于梁纲的一系列措施,彭之年倒真是感觉着有些惊奇,是相当有水准的。
那个‘诉苦大会’更是让他感觉有些惊悸。
不过同时他也更有信心了,短毛所谓的第二大队和匪首麻子部都将去了大山更深处,那石门山上就只留下了六七百人,自己这边三千多人,近乎五倍于敌的兵力,想要拿下石门山还不是易如反掌?事实上那韦绍光之所以敢一直追着第一大队穷打不舍,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石门山上现今的实力,认为就那六七百人就是全来也不会是自己的敌手。
故而才会毫无防备的一头扎进梁纲设下的圈套中。
卑职无能,甘愿受罚。
韦绍光毕竟是行伍的老手,垫后硬撑的那一段如何还会不知道打自己埋伏的人是多少?而这一知道后,他心中却是更多出了一分羞愧。
樊城守备洪成义这时也是一脸的羞愧的跪在地上,相比起韦绍光垫后时的‘拼死用命’,他的表现更不堪言。
大人,陈之壮适时的上前一步,是何惩处战后再说不迟,现今还是剿匪第一。
那石门山寨本就人少,短毛先是分兵击我军前行,后又分兵抄袭我军后路,此时山寨中必是空虚之极,我军不若反其道而行之,趁机直捣贼巢……后路被断,粮草被烧,一般来说那都是要尽快回军的,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
军中携带的粮草虽不多,可也是能支撑个两三天的。
以卑职见,不若令韦洪二位大人暂留军中效力,戴罪立功……襄阳、樊城城守营是襄阳协中最重要的两个位置,韦绍光、洪成义若不是彭之年可信得过的人,他有怎能容忍这俩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陈之壮的求情……[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彭之年跪拜在地,面朝梁朝桂,脸上已经没有了山里时的怒愤,而是多了一份坚毅。
那日他仗着自己所部是生力军,全力前行抢在了第一大队和齐七中队回援前围住了石门山,本以为山寨兵力空虚自己可以一攻而下,却不想山上先是滚木礌石如雨点而下,后又接着是一阵轰天雷响,趁夜冒死爬上山的清兵惊魂刚定就又被炸得人仰马翻,死伤一片,最后连领军都司韦绍光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抢回,就不得不灰头土脸的抱头鼠窜而回。
等到了第二天,他重整士气打算再次攻山的时候,又是雷声响亮,把他手下的兵丁吓得军心动荡,士气全无。
而到了下午却是接到县城的急报,说是梁纲带着大队人马一路连破了五六处村镇,现在已经围住了光化县城,如今城中是无有一兵一卒全靠城内百姓和富户的家丁守城,情况万分危急……光化县城是绝不容有失的,彭之年被逼无奈,不得不从石门山下撤回。
一连串的对手过招后,彭之年已经知道了梁纲的诡计多端,那不是个善茬子,在打仗上是相当有一套的。
如此也就没了第一次战败时的尴尬和愤怒。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给一个好的对手,并不是一件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彭之年到底也是大小金川之战杀出来的人物,性格中自有一份勇毅和敢当重任的豪情,否则的话梁朝桂也不可能如此的看重他,这份情可不仅仅是一个‘老乡’就能解释的。
梁朝桂上前扶起了彭之年,温声安慰道:不必如此,胜败是兵家常事,无须太放在心上。
虽然折损了不少人马让他自己也是好一阵子心疼,但这也让他更能清楚的看到梁纲的‘危险性’,对以后的厮杀作战还是大有好处的。
总比是一无所知,最终轻心大败来得好不是?从武昌赶到襄阳,再从襄阳杀到光化,接着从光化来到石碑岭,虽然其中有梁纲的因由在,可梁朝桂对于彭之年这个老部下的一片用心也是无须言表的。
所以,他不会去怪彭之年。
残兵退出山区,屯扎于石碑岭下,与先前韦绍光所立的营寨不同,此时清兵扎下的大营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行军大营。
之后梁朝桂就是按兵不动,他并没有凭借以自己亲临‘前线’为‘代价’所激升起的那股士气立刻进攻石门山,因为他知道,这样升起的士气是无法持久的,不说二次进攻石门山再败,就算是长久的困顿山下,时间也会慢慢的将这股士气消磨完。
而到那时候,这支兵马若没有长时间的恢复,可就真的再没什么士气可言了。
梁朝桂虽然是在等,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都不做,一边下令郧阳镇兵马快速赶进,另一边又亲命座下提标一部赶来光化。
若非是因为满清的《会典》有规定,地方将帅不得皇帝的御宝圣旨,不得调动本部兵丁,只能在紧急情况下从善行事,梁朝桂非待立刻调集大军重重剿灭了梁纲不可。
同一时间,石门山。
物资依旧在不住的往后山运去,之前外出转悠了一下,梁纲是又捞到了一些好东西,这些都需要运到后面。
而本山寨,则争取做到走人的时候一粒粮食也不给清兵留下。
就在两方的沉默中,五天时间匆匆过去了。
得到了郧阳镇一千兵丁和座下五百标兵支援的梁朝桂终于出手了。
首先他散去了各府县衙役,留下二百老兵三百新兵以及乡勇戒备石碑岭大寨,随后就自己亲引着四千余人马直捣石门山寨。
(郧阳镇一千,提标一部五百,新兵一千五余,庞志远、刘振英五百,韦绍光部残兵五百余)《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梁朝桂现在手中的人马足足是石门山寨上守兵的五倍,他当然需要进攻了,而且是态度极度强硬的猛攻。
这人的发迹就是在大小金川之战中发迹的,那地方的地形险要那里是石门山可比的,当年梁朝桂就是身先士卒,一路冒死先登拼得的头上顶戴,是以石门山这般的地形根本就没放在他的眼中。
而且梁朝桂一经下定决心,那就是绝对的破釜沉舟式的。
五百提标当督战队,余下的三千五百多兵丁分作三部,轮番攻打。
从襄阳城头运来的四门火炮也不管有没有作用,打得到打不到,反正是架到了半山腰处,在每次出兵攻打的前夕都要对着山头山寨猛轰一阵。
就梁纲自己的感受来说,这效果真不怎么样,轰了十几二十下能有一颗落在山寨就不错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开始看到大炮轰击,山寨内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阵的胆寒。
前些日子他们还用响雷炸清兵,耍的很爽,那威力也是见识了,莫不是今天自己就要挨炸了?要还债了?与清兵的气势高昂不同,最初时山寨的守兵真的有些发颤了。
但好在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炮弹的落点实在太不靠谱,而且绝大多半是打不到山寨的,除了某一两颗铁蛋特别幸运的能飞到寨头外,其余的根本就伤不到一根毫毛。
几日间,石门山寨下每日少则五六战,多则能达十余战,双方就像是两头张牙舞爪的怪兽贴身在一起肉搏,爪牙之间,血肉横飞。
短短几日的厮杀,梁纲就折损了二百部众,再上受伤的,人马已经死伤了一半。
山下的清军当然也不好受,山寨守兵的搏死一斗也让他们磕的头破血流,近乎四倍于守军的伤亡,让梁朝桂手中的实力也锐减了一小半。
大山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开山修筑山寨的时候更是有数不清的石块和被伐掉的树木被运到寨中。
一场场的滚木礌石雨,完全把清兵打的没有脾气,每次冲杀攻山,都要事先死伤那一部分,这无论是在人员上还是士气上都这一个沉重的打击……[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原本因连续攻战不果而心生郁气的彭之年,醒来后立刻皱起了眉头,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进来通禀!那小兵想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来禀报,报大人,我队发现山寨东边隐有匪寇聚集。
说罢小兵就紧紧地勾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哦,又是捣乱?,彭之年听了后心中毫无惊意反倒眉头皱的更紧,带着不满神色向那小兵斥道:这点小事也来通报?这些天梁纲是天天晚上下山捣乱,或是猎杀守夜的探哨,或是搔袭营寨,闹腾得人睡都睡不好觉,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大人,这次他们人多啊,隐隐约约的一大片怕是有二三百人。
小兵苦着脸,要真就这么一点小事自己也不来通报了,只是事情真的有变,人数比之前多的太多了,自得继续说道。
什么,二三百人?心中猛然一惊,彭之年三分朦胧的睡意立刻丢在了脑后,两眼圆睁而起,莫非短毛要搞大动作不成?一下下来这么多人?之前可都是几十个而已啊!可曾通知了老大人?军门处已另有通禀。
嗯,挥手退下了那小兵,彭之年不敢懈怠,当即起身穿衣,一众亲兵也悉数聚集到帐前,随后就引着一部人前往梁朝桂下账处。
等到时,就见梁朝桂已经督领麾下标兵准备完毕,遂即两军合二为一,人马不下千人众,弓手一二百人前往山脚下摸去。
夜色已经深,四周黑蒙蒙的一片,上山的路实在不好走,下山的路更是难行,所以夜间清兵几乎没有动作,而山上的人马下来也是很小的一小部分精锐。
但今天情况确实是不同了,刚到石门山东边,趁着淡淡的月华之色梁朝桂、彭之年就隐约的看到一道道人影正从山上往下摸来,这么远的看去,虽然看不亲切可模糊地影子还是能看得到的。
人影憧憧,二三百人是只多不少。
放箭!梁朝桂立马断定是梁纲遣兵欲以偷袭,当即下令手下的弓手向上面放箭。
一时之间,一**箭雨不住的落在那片人头之上。
骤然落下的箭雨让下山的匪寇似乎很是慌乱,不少人影是抱头朝上逃窜,乱杂纷纷,随之夜色中就传来了阵阵凄惨的嘶吼哀叫声。
十轮的箭雨覆盖了山脚下的每一寸空间,两千支利箭射出,换来的就是一片死一样的的寂静,等到箭雨停下的时候眼界中已然没了人影在晃动,只剩下了隐隐的哀叫声传出。
大人,要不要上去……一名把总小声的向彭之年问道,手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土地。
没必要,天亮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彭之年还没有回话,梁朝桂就下了撤退命令。
夜间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能少一事就不要去多出一事来,尤其是在对面匪寇不可小视的情况下。
人马后撤,梁朝桂、彭之年相视一笑,各回军帐歇息。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梁朝桂、彭之年就再次被吵醒,山寨的南面似乎也发现敌军活动,今夜里山上的匪寇就像是跟梁朝桂、彭之年耗上了一样,东面不成咱就来南面,而且这一次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一**箭雨的洗礼下,虽然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支撑的时间却也是长了许多,更是有不少人逃回了山去。
周而复始,这一夜之间清军中上至梁彭下至随军的民夫,是没一人能安心的睡的着觉得,先是东面后是南面,再接着是北面,最后又回到了东面,除了清兵重兵驻扎的西面外,其余三面是全都都闹腾了好一阵子,清兵是一夜四起。
如此辛劳,年岁已高的梁朝桂已经没了开始时的精神,老头毕竟是六十多了,折腾了一夜已经是精疲力竭。
而且此般辛苦若是真的能杀伤一两百匪寇,梁朝桂虽然疲惫欲死却也绝对会乐得高兴,可让他气闷的是,等到天色渐亮,得到的消息却是——射了一夜草人。
天色大亮,东面、南面、北面全都燃起了大火,一大堆套着破烂清兵军服上面插满了利箭的稻草人被熊熊烈火付之一炬,升起的黑烟滚滚如柱,直冲云霄。
忙活了一夜,竟然是白白浪费了上万支的利箭,还把手下的弓手使得全部两臂酸麻无力,梁朝桂心中虽气恼,可还算忍耐得住,那彭之年就是暴跳如雷了,当即就要炮兵再把大炮拉上半山腰,然后就是准备再次强攻。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彭之年只感觉的羞辱的荒,这等奇耻大辱不报,他如何甘心!然而这一夜间清军上下搅的都不得休息,现在天色已亮也多是无精打采,而且受此戏弄军中士气大衰,彭之年命令刚发出,看到营中的情形就不得不自己再收回来。
第二天夜里梁纲故技重施,然而效果不大,清军都已有了戒备。
再到天明,已经恢复了许多的清兵就再次开始攻山,强度次数虽然都要比开始时几日减弱血多,可几次接战双方还是死了不少人。
连续三天,每到夜间梁纲都令部众吊一吊草人,时不时还放下几十个勇猛之士,挥刀相向,杀的清军营外守夜的夜哨心惊胆战的。
不过这等小战,看在彭之年眼中却是梁纲黔驴技穷的表现,梁朝桂倒是想得多一些。
只是彭之年听的一笑,反手一指大帐边上的梁朝桂三百多标兵,说道:有他们在,老大人何须怕那梁纲偷袭?五百标兵之前也参战了两次,折损了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三百五六。
梁朝桂也是一笑,倒是真如彭之年所言,自己有三百多精锐标兵在手,何怕那短毛重施张中丞故计?一连三天,不但清军为首者习以为常,就连夜间守夜的清兵也渐渐适应了山上的小动作。
而且困于被猎杀,本来在外部守的夜哨,纷纷撤回了营中。
外面就都让给你,任凭你们去折腾。
天色再次陷入黑暗,半山腰处,梁纲打望着山脚下不远的清军大营,坚毅的脸上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
为了这一刻他从开打时就着手在布置,这么多天下来一切外在因素都已经具备了。
胜败生死,在此一战!眼中精光一聚,梁纲一掌拍在了身边的石头上。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一十二章 爆炸张中丞故计?如果梁纲知道了梁彭二人的想法,在大呼知己的同时怕也会笑掉大牙!稻草人骗箭,连番袭搅、出击,这些招数梁纲还真是在‘张巡守睢阳’中学来的,不过少许的相通却不能掩盖前后两者在最终目上的大相径庭,那是完完全全的南辕北辙。
人家张巡守睢阳,最终目的是保住睢阳城,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
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伟气何等雄哉!梁纲的最终目的却是顺利率部突围而走,他才不准备死守石门山寨呢,这里又不是他的命根子。
而之所以准备了这么多的先手,仅仅是因为他不想丢下那些受伤的弟兄。
如果只是带着完好的人手突围,夜间寻个机会一阵厮杀,不愁杀不出去,可是山寨里还有二多百人的伤病员,其中不乏一些伤势严重的,和伤到了腿脚行动不便的,梁纲无论是出于自身的本性还是出于收拢‘人心’,他都不想丢下他们。
而想要在清兵的包围中顺利带着这些伤病弟兄突围,难度之大可比前者高出不知多少倍,所以一些先手就必须早早准备上。
石门山寨的圆木石头到底是有限的,寨子里的火药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与清军多日的厮杀缠搅,之前准备的滚木礌石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火药也已经将尽,现在就只剩下了百十斤。
要知道从谷城回来之后,梁纲收集材料可是又做了三百多斤的。
前后相加近六百斤的火药,现在就只剩下了六分之一。
所以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东西一用完,可就要是真正‘单兵’相搏了。
梁朝桂、彭之年手中有的是人,堆也能把石门山给堆下。
梁纲本身也是一直瞄着物资储备,看到情况而定策略,三天前的那些举动就是他为突围所做的最后一手准备,到现在为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清兵已经习惯了夜间数百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晃悠了。
按计划行动,一定要把弟兄们都带出去。
梁纲偏头对着边上的陈虎说道,微弱的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陈虎一身的清兵军服,只是右手臂上裹着绷带,鬼头大刀拎在了左手。
这几天的拼杀,死伤的不但是部众喽啰,一些首领也是一样,陈虎右臂受伤,他堂弟陈二侉子胸口也是挨了一枪,而新投来的那个王五更是已经躺在了担架上。
梁纲倒是还毫发无伤,在这些天的一次次寨头搏杀中,甚至都没清兵敢主动到他眼前抵刀子。
实在是因为凶名太甚!大当家的放心,我陈虎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丢下一个弟兄,保证带他们活着出去。
只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翻腾,陈虎现在真的有一种甘心去为梁纲卖命的涌动。
在抛伤弃病早已经成了惯例的土匪行当,梁纲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够一个‘仁义’了得。
而且更难得的是,在今夜的突围行动中,充当诱饵的竟然还是他本身自己,有他亲自带头的五十人马上就将直杀梁朝桂的帐下。
陈虎以后的四百人,无论有无伤势已经全都换做清兵的装扮,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梁纲冲击梁朝桂大帐,引起清兵骚乱的同时,冒充清兵浑水摸出去。
反正山下的清兵中也多有伤员,而且属部纷杂更是有不少新兵蛋子…………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部众,虽然看不亲切,梁纲却像是能感受到他们那一双双热烈的目光一样。
今夜只要不死,这些人,尤其是那些伤病员,绝对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铁杆。
而且同时这也是为日后的开打厮杀树立了一个最好的榜样,不用缩手缩尾担心受伤被抛弃,在梁纲的队伍里,绝不会出现抛下伤病不理的情况!詹世爵等五十人跟着梁纲的身影陆续而下。
这五十人中,大半是梁纲的亲卫队员出身,光是之前的三十骑队中的队员就有十七个,而余下的十三人,已经是战死了九个,四个躺在了担架上。
让这些人充当步兵厮杀,如此伤亡梁纲真的很感可惜,虽然同是一样的性命,可是……他依旧认为骑队的队员价值更高上一些。
但是石门山寨不可能存在骑兵的,要是能出现骑马上下山的情况,梁纲一开始也不会选这个地方做根基了。
二刻来钟后,东头山脚下。
小迁,今晚上一战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可就全看你了。
梁纲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精瘦汉子身上,此人外套上大大小小的口袋有七八个,全都装的慢慢的,腰上也围着十多个瓦罐,一身的装束让这个本来颇瘦小的汉子显得有些臃肿了起来。
大当家的尽管放心,我绝误不了事。
时小迁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就是个放烟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也不看看咱这名号,小贼祖宗,武艺不敢说,可这手脚上功夫一定要快。
时小迁,如陈虎、黄三一样也是化名,真实的名字叫史存永,是近几年襄阳道上小有名气的一个偷偷。
他能够来投石门山,梁纲真的挺感意外的。
因为像他这样颇有水平的小偷,日子应该还过得下去的,怎么就上石门山了呢?不过来了自己也乐得接受,这样的人有的是用途。
像今夜,虽然时小迁武艺不怎么样,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梁纲还是把他选进了五十人队里。
时小迁的任务就是放雷,把火药罐准确的投到必要的地方,如哪里人最多,或是梁纲的正前方。
同他一样的人另外还有三个,只是四人中时小迁的任务最重,最需要眼力、手快而已。
虽然咱们是诱饵,是敢死队,可是……梁纲眸子里精光四射,脸上充满着煞气,我还不想死。
当最后一个字飘落时,他浑身上下霎时间赫然透露出了一股凌厉之极的气势。
不想死,谁都不想去死。
不但是梁纲,剩下的五十人也都是如此。
一句话,已然是挑动所有人的求生欲。
杀啊——看着眼前这个被吓得有些傻懵的清兵,梁纲来不及为这个小兵感到悲哀,手中的九环钢刀就一挥而过,之后左劈右砍,眨眼间就把周边的另外三个小兵砍翻在地。
随后举刀一呼!杀啊——五十人同时发声,响亮的呼喝立刻惊动了整个大营。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却是时小迁除外的另外三人扔出了手中点燃了引线的火药罐。
一斤重的火药,配上半斤的碎石子、铁砂,再加上陶罐的重量,一个火药罐就是两斤重,多练一练扔出个十几二十米甚至是更远一点都不成问题。
山寨中所有剩余的火药全都被做成了这种火药罐,炸死的人可能不会太多,但是炸伤人却绝对不成问题。
尤其是飞溅的碎石子、铁砂以及陶罐碎片,一蹦就是一大片。
大当家的真是厉害,霸王再世,温候重生也就是这个能耐了!时小迁两眼全是小星星的看着梁纲,这一路冲杀过来,已经是深入清军营寨不短地距离了,所遇到的清兵竟然没有一队能挡得住梁纲前进的脚步的。
九环钢刀下血肉横飞,常常是一刀下去断肢分首的不止一人。
作为梁纲直属‘炮台’的时小迁,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扔出去一灌开开胡!实在是不能不佩服梁纲的勇力!真是一员勇将啊!星星火把燃起,梁朝桂在一众标兵的环顾下,清晰地看到了梁纲持刀横行的一幕幕。
奋勇如梁朝桂这般的人也不得不为他的神勇威猛赞叹一声。
注意了,前面那群人……杀人中梁纲也观察着营寨内的一切,前面马上就是中军大帐了,那片灯火把密集之地,必是梁朝桂的所在地,而面前的那群兵也就该是提督的提标了……轰——时小迁确实是手快,眼力也好,梁纲刚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点燃了一罐火药的引信,接着立刻扔出,在梁纲话音还没说完时,轰隆声就已经在前面炸开。
都杀了一半路程了,总算是让自己开糊了。
时小迁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手头是一点都不慢,一罐接着一罐的扔出,当梁纲冲进梁朝桂提标标兵面前时,他已经扔出了五罐。
虽然和寻常绿营相比梁朝桂练出的这些标兵已经算是绝对的精兵,可他们到底是血肉之躯,面对火药的威力吃亏是难免的,担心受怕更是少不了的。
一罐罐火药的爆炸声中,整个队形立刻就散乱了许多。
梁朝桂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平静的脸色这一刻也保持不住了原样,立刻阴沉了几分,虽然已经想到了梁纲有冲击自己大帐的可能性,甚至置彭之年的意见于一旁还多做了几手准备,可他到底是低估了两个的威胁。
是绝没想到两个竟然把火药这般来用……军门,先避一避吧……提标左营游击满脸焦急的向着梁朝桂进言,他也没想过梁纲会把火药这样应用,火药罐守城很正常,几百年前就有了,可用来攻敌却是想都不带想的。
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下的人马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配合着爆炸声梁纲冲击的架势实在太猛了。
而可笑的是,之前他还自信满满,认为凭借手中的三百多标兵能挡得住一切针对梁朝桂大帐的冲击,附和着彭之年一起劝解梁朝桂别多此一举呢!真撑不下去了?梁朝桂有些期待的问道,他真的有些期待,期待着自己的亲军游击能够给自己一个不的答案。
无可否认梁纲这一绺人马冲击之势太猛,而且火药开路确实是震住了不少人,可梁朝桂已经看到——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不少的人马重新集结了起来,只要自己这里的标兵能够再支撑上一刻钟,梁纲就必会被前后重兵所包围。
到那时那就是插翅也难飞了!唉……走吧!看着一脸为难的游击,梁朝桂颓然的叹了口气,是真的撑不下去了……[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一处山岭上,梁纲等二三十残众拉成一溜儿,宛如一道细细的黑线不住的向上游动。
一番拼杀,闯进去的五十一人出来时就只剩下了二十九个。
而非是因为时小迁四人火药罐耍的得力,怕是只余梁纲一个活着出来都有可能。
不过这点伤亡是完全值得的,因为一直以来西面都无大的动静响起。
那边是陈虎等人突围的方向,就算是在拼杀之中,梁纲也一直留心着那面的动静。
如果是动静喧闹,那就说明陈虎一行被清兵发现了;而如果没有动静响起,那就是证明他们已经顺利的混了出去。
二十二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取了清兵如此多的伤亡,更换取了陈虎等部众的顺利突围,显然是太值得了。
厮杀之中有不少的人马从两边向梁朝桂这里聚集,那时梁纲看的是不惊反喜啊!约定的地点马上就要到了,相信不过多久就会与陈虎等人汇合,到那时在全体转往后山。
这些天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里建的怎样了,但梁纲并不感觉的担心,因为他知道清兵的这第二次围剿在今晚自己突围成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石门山的连番激战,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梁纲这边的压力还好说,清兵那里却已经是超出了底线。
非是有梁朝桂的提标坐镇,怕是山下的清兵早就打不动了。
而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只拿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石门山寨,并无实质性收获,且贼首梁纲还是硬生生的率小部部众力战突围,这对清兵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不知不觉中全然消失的山寨主力更是让清兵上下摸不着头脑,士气沮丧、军心低落,山下的这支清兵已经不能再战了。
所以梁纲毫不担心张世龙那里是不是已经有所构筑,因为他已经断定梁朝桂、彭之年不会继续追击而来。
事实确如梁纲所料的一样,清兵将石门山寨发泄式的拆卸一空之后就掉头离开了山区,则返回了光化县城。
作为行军入伍几十年的老人,梁朝桂何尝不知道,这支军队已经不能再战了。
所以他虽然心犹不甘,却也只能黯然下令收兵。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这样完了,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梁朝桂已经决定,等到了光化县后他将立刻上书北京向乾隆请命,请允调集大军三次剿匪!短毛不除,他日必成祸害!几番的交手中,梁朝桂直觉的感应到了梁纲的威胁性。
这人是真有成大患的资质的。
所以,必须早日除之,趁他羽翼未丰满时,把祸乱掐灭与萌芽之中。
※※※※※※※※※※※※※※※※※※※※※※※※※※襄阳府城。
齐林家中,西天大乘教的一众上层人士再度聚集这里。
梁朝桂已经返兵光化好几天了,石门山的战况也如愿的传到了襄阳城,传到了西天大乘教一众人的耳中。
惊异、震撼,感觉着不可思议。
兰家岗破彭之年一千五百军就已经让宋之清等人赞叹不已,随后的石门山恶战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自己似乎小瞧了他……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响起了这句话。
他们自己真的是小瞧了梁纲,他们西天大乘教也真的是小瞧了梁纲。
本以为梁纲只是武艺了得,算是一猛将,却不想在打仗方面能两次轻易击败彭之年,更硬顶了梁朝桂。
虽然宋之清(西天大乘教)早在乾隆五十五年时就已经开始了筹措起义,但是对于清兵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有很大的畏惧感的,尤其是梁朝桂调任湖广提督之后,这样一位名将在侧,压力那里还会不大。
可现在,梁纲的出现,石门山的战绩就犹如一杆刺破苍天的长枪,打破了梁朝桂‘名将’的传说,一丝明亮从那个破洞中传下,一丝轻松也是在他们这群人的心中升起。
咳咳……宋之清清了清嗓子,算是打破了大堂上的宁静。
见众人都抬起头后,他脸上显露出轻松地笑容来,梁纲与我西天大乘教息息相关,他的胜利就是咱们的胜利……想得太远干什么,只说眼下的情况,那是梁纲闹得越大越欢快,西天大乘教的压力就越轻松,完全是好事么。
所以,咱们西天大乘教完全没必要为梁纲的‘能力’出众而感到担忧。
虽然隐隐的在心中改变了对梁纲的定位,但是宋之清表面上却没有半点的显露,只是开导着手下的这群人。
现在咱们说说那边的问题。
宋之清举了下手中的一封信,那是梁纲亲笔写给他的。
粮食不够,伤病员也缺少药材和大夫,这两点咱们要轻快解决啊,后期是后一点……粮食不够是指的过冬的粮食不够,就现在而言,后山里藏得粮食还足够吃上俩月的。
若是把俘虏去掉,那几乎就可以过冬了。
只是里面杂粮太多,梁纲还是想要米面。
不过这次上面特意备注了,要大麦和稻子而不是大米和白面。
后一点,大夫和药材这才是他紧急所需的。
石门山上撤下的人马中,四百多人里完好无伤的只有百八十个,余下的全是轻重伤。
轻伤员还好说,四十多人的重伤员就麻烦了,没有大夫和药材,他们能熬过去的怕真没多少。
梁纲不想暴露陈和轩一家,所以就只有求救于西天大乘教了。
银两方面都好说,只要够快就行。
大夫、药材都没有问题,可麻烦的是粮食,一两千石米面,咱们自然筹集的到,又如何能给他们运过去?齐林这般说道。
一两千石米面,便是两千石的大米也才是四千两银子而已,与梁纲给他们带来的利益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发愁的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山里去,江北四县如今都已经戒严,尤其是光化,大批队粮食的运送要瞒过官府,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观点无疑代表了整个西天大乘教的想法,宋之清听了也是黯然一叹。
罢了,这个先不说,等他到了襄阳再细细商量不迟,你们先把药材和大夫的事情办齐……[w w w .bxwx.net]一百一十四章 再行襄阳襄阳城西。
梁爷,这就是李氏粮行东家的府邸。
一顶小轿外,王明(曾大寿弟子)半弯着腰,低头在轿子窗口边,指着不远处一座门庭气派不凡的宅院恭声向着轿内安坐的梁纲介绍道。
这不就是那小丫头的家么?梁纲愕然中,真是万万没想到,三家粮行中选出的一个竟然就是故人。
此时距离石门山之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来月,十天前随着大批药材和三名大夫的赶到,在战事中受伤的轻重伤病员都已经得到了良好的医治。
梁纲在后山又呆了几天,处理好抚恤等事,见所有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便随着西天大乘教的联络员亲自来襄阳走了一趟。
一、他要和宋之清等人商量一下粮食问题;二、他要看看陈广亮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三、他要瞧瞧姬家兄弟伤养的如何了。
四、他要寻个机会将刘家连根拔起,以除后患。
到襄阳的第一天夜里他到陈和轩家看了看,陈广亮还没有回来,但是寄了封书信到,说宣城之事已经办妥,现在人已到了佛山。
广东佛山距离澳门,也就是现在所称的濠镜近在咫尺,从时间上算可以说陈广亮前期的行程还是相当顺利的。
了解了一番情况后,梁纲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第一点上。
粮食问题一点都来不得疏心大意。
宋之清的解释他听得进耳,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
以江北四县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大规模运送的成功几率都非常小。
可不运粮食又怎么办,清兵主力虽然缩回了光化县城,可是石碑岭大营却还保持着,里面驻扎了整整五百人,完全遏制了梁纲从东面获取粮食的可能。
(五百清兵是威胁不到梁纲的人马,但是却可以让梁纲在外面抢来、勒索来的东西无法安稳的运进山里去)而去西面和北面则需要穿过相当长的一段山路,南面又是汉江……难道真要放走那些俘虏?一千三百来人呢,放出去不是白白给清兵增强兵力么?而且损失这么多的劳动力,梁纲也感觉心疼得慌。
不愿走那条路的梁纲打定了注意要在冬季来临前捣弄一批粮食进山,与宋之清等人详细商量了一番,又查看了多番情况,终于把目标打到了襄阳城的三家粮行身上。
偌大的襄阳城自然不会只有三家粮行,可是在郧阳府做生意的或是说在光化县以西的均县、均州两地做粮食生意的商户总共就只有三家。
而这里面真正在郧阳府也有店铺的就只有两家。
盖是因为郧阳府实在太乱了些,不但匪多,他兵大爷也多,乱民、流民更多,而做粮行却又偏偏是个敏感问题,每当遇事,遭殃的必有粮行无疑。
所以久而久之下,郧阳府粮行虽然盈利多,可根基不深或是说在官面上没太大影响力的粮商却都不去郧阳府做生意了。
襄阳府的粮商大多是往河南或是往宜昌、四川那边去。
三家中,梁纲选来选去选中李氏粮行,原因是最近这李家惹上了些麻烦。
德安府安陆的一个豪门望族——袁氏不知怎的和他结上了仇怨,连连出手打压。
而随州的李氏宗族也古怪的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以致使李家在随州、荆门一带的生意举步维艰,利润大幅度滑落,甚至在襄阳府都有些难做。
也就是说,郧阳府的生意现在已经成为了李氏粮行极重要的一环,李家想要保持住现在的局面,对于郧阳府那边的运作就只会加强不会削减。
有了这个状况打底,梁纲就感觉有相当的把握和李家做成这一单生意!没人会愿意自己的家世衰落下去,在宗族都不帮忙的情况下,襄阳李家实际上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了。
竟然是她家,真是神奇!望着那耀眼的金字匾额,梁纲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从这座院子里出来时发下的大愿——只要李盈盈的父亲不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那自己就不去寻他家的麻烦。
却不曾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是在给人家添麻烦了,而且是一经被人发现就要担下天大干系的大麻烦。
而话说,李家的声名在襄阳城的风评还是蛮不错的。
走,既然是‘故人’,那这事梁纲心中就有底了,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向王明低声说了句,抖手放下了窗帘。
现在反倒是另外的两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一下,然后再集中精力解决这粮食问题。
……………………齐林家。
姚之福略有沮丧的短叹了一声,梁纲已经转向城东了,也就是说他就要去王邵谊家了,马上就要跟姬家兄弟见面了……一想到两个人才就要飞走,姚之福不觉得就短叹了一声,虽然这俩人一直都没有接受自己的笼络,可以说并不是自己这边的人才,可姚之福现在还是有一种被人翘了墙角的感觉。
梁纲身边全是西天大乘教弟子,行踪自然一丝不差的都会传回。
齐林也是知道姚之福的打算的,看他短叹了一声,不觉得就笑出了声来,你叹什么气?那俩兄弟可一直都没答应入教,不是咱们的人啊。
这些天来,姚之福甚至是整个北会,为了姬家兄弟都努力过,但是这俩人显然不怎么看得上眼白莲教,反倒是对砸了他们饭碗,重伤了他们后又救了他们的梁纲佩服有加。
齐林是早就放弃了,北会中也就是姚之福还在惦记着。
你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想想杨家集的事吧,这次可不能让张汉潮给比下去了。
杨家集在随州,临近枣阳,那里是南会的地盘,梁纲要动手不会也不该去绕过南会的。
况且大夫和药材的事情,之所以如此快捷,是因为南会也出了一部分力气。
所以这次杨家集刘家一事,梁纲当然要通知南会了。
抄袭官宦人家,这明显就是来大钱的买卖。
且梁纲向来出手大方,绝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张汉潮的了通知肯定会做好充分准备的,而北会,这次事上也绝不能丢人![w w w .bxwx.net]一百一十五章 两姬一王相隔上次见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再次见到梁纲,姬延良、姬仲良兄弟脸上都带满了尊敬。
虽然是眼前这人砸了自己的饭碗,还重伤了自己哥俩,可他当时已经饶过了自己兄弟一命。
就当日双方的立场而言,对于梁纲那日的手下留情,两兄弟一直都是感激由心的。
而且你二人也是一身的好武艺,干什么不好,偏要给个狗官当保镖。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样直刺穿了两兄弟的心。
这些日子来二人每当想起那日的情景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句话来,每一次都感觉脸上一阵发烧。
除此之外还有救命大恩,若非是梁纲要王邵谊及时救了自己兄弟,还花大价钱买药补贴自己二人的身子,在那破庙中自己兄弟二人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而不是现在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儿。
这么长时间的将养,姬延良、姬仲良现在已经全数恢复了过来。
饶命、救命连带提点之恩,姬延良、姬仲良对梁纲真就有一股尊敬之意了。
而且在养病的这些日子里,市井间零零碎碎的些消息也传到过耳旁,而更主要的是通过王邵谊的关系和白莲教不加掩饰的透露,他们兄弟才清楚地知道梁纲这段日子的所作为,可以毫无疑议的说出,对于梁纲俩兄弟只有佩服二字。
看着哥俩这副样子,梁纲满意的一笑,这俩人果然是义气中人,自己当初还真没看走眼。
饶命再救命,旁人看来似乎挺荒诞的事情,放在这种人身上却是最有用的手段。
你俩可要想清楚了,真要跟我干,‘逆匪’这顶帽子可能一辈子都甩不掉了。
甚至还会连累到老家的人。
已经没必要再绕圈子了,姬延良、姬仲良的神情已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梁纲当然是乐的两个高手纳入麾下,所以不用兜圈子。
什么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这样最简洁省劲。
救你们是看在你们一身的好武艺,就此死了太可惜得慌。
绝没有挟恩索报的意思,所以你们哥俩没必要因恩义………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虽然现在还只是‘匪’,可不就得将来就是真正的‘逆匪’了。
姬家兄弟真的做好了‘连累’父老乡亲的准备了么?逆匪?一旁的王邵谊两眼中精光一闪,脑子里立刻联想到了白莲教,瞬时间千百个念头在心间闪过,有一股剧烈的电流好似在他的身体内涌起,心脏声咚咚作响犹如鼓声擂起在耳边……倒是当事者的姬延良、姬仲良二兄弟还没有意识到‘逆匪’有什么特别,他们的脑子里还一直处于‘匪寇’这个档次。
没事,家里也没什么至亲,村里就剩下一些族亲……梁爷,我们兄弟是真心佩服您的行事,投奔梁爷固然是有报恩之念,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想随您做事……呵呵……梁纲轻轻一笑,墨玉似的一双瞳孔注视着眼前二人,看年纪也不小了,至少比自己要大,可行事上还真是……是逆匪,不是‘匪’。
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么?再是一声轻笑。
姬延良、姬仲良傻傻的呆立了半响,回过神后二人不由得选择了沉默。
是啊,是‘逆匪’,不是‘匪’。
虽然前者只是多了一个字,可后果却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若仅仅是个匪寇,自己就是杀上北京城也仅仅是一个滔天悍匪而已,可要是与谋逆、造反拉上了边,那遭殃的可能就是整个姬氏宗族了。
那又怎样,老祖宗干得的事,凭什么我们就干不得?姬延良抬起了头来,两眼中已经换做了一片坚毅。
虽然后果很严重,可他还是不愿放弃。
姬氏宗族一百多年传下的祖训,‘不仕异族鞑虏’,其内在蕴涵的深意早早就开始深入姬氏宗族每一个后代的心底,所以对于满清政权,姬家人还真就没半分敬重。
姬仲良也抬起了头来,脸上还带出了一抹微笑,梁爷要真有一天举旗造反,一封书信抵到俺们老家,村子里少说能拉出来三五十个人追随,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老祖宗???惊讶于竟能听到这样的话。
满清入关一百六十年了,到了乾隆这时天下已经是坐的稳稳当当了,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心底里梁纲立刻就对这俩人的宗族来了兴趣,是个什么样的村子,似乎人人习武不说,反清意识还极浓厚???既然你们定下了决心,我自然乐的收下,现就去收拾一下。
看到两兄弟这般表态,梁纲干净利索的纳下了两人,当即就让他们去收拾一下衣物。
杨家集那里马上就要干活了,正好带着他们去见见世面。
姬延良、姬仲良退下,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梁纲和王邵谊。
对于这个人,梁纲更没有绕圈子的必要,这家伙精明着呢!开门见山道:怎么样?跟我上山吧?似乎除了这条路外,你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王邵谊现在确实是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跟梁纲上山外,他再在襄阳城待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谁都知道姬延良、姬仲良哥俩是他王邵谊救得,而现在姬延良、姬仲良伤好了,两人都跟上短毛为匪了,你王邵谊说自己是干干净净的,有谁会去相信这鬼话?苦笑一声,王邵谊恭敬地向着梁纲行了一礼,学生见过大当家的。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早在那日被梁纲找上门的时候,他就有料到这一天。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明知道前面有火坑,还不得不走过去,而且眼睛看见了火坑,自己却还要顺着台阶一步步的下到底。
知道这哥俩的什么来历吧?说说看,他们老家是个什么情况?不信以王邵谊的本事,同住一间屋檐下一个多月还会半点不知。
梁纲更愿意相信,姬延良、姬仲良的底细早早的已经被王邵谊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一十六章 肚皮暴涨山西蒲州,神拳姬际可,心意拳……忠明反清,少林十年……呀呀,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祖辈!梁纲心中暗自咂舌。
姬际可本人的声名倒还罢了,后世就不怎么响亮了,至少没学过那拳术的人知晓这人的不多。
可心意拳就不同了,在后世是鼎鼎有名,梁纲虽然从没练过,可并不妨碍他俩耳朵听说过。
(即形意拳河南一带流行的形意拳多称为心意拳)自己真是捡到宝贝了!本以为就是俩高手,却不想竟然一下子找到了高手窝,如果真如姬仲良所言的那样,自己举旗造反就能拉来几十人甚至更多的人入伙,那日后战阵上可就真是大有助益的。
现今所处的情况和局面不允许梁纲大规模发展枪炮,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白莲教大起义的时候,梁纲的手下依旧会是以冷兵器肉搏战为主的老式军队。
这种情况下,再没有高手上阵更得力的事情了。
一路打着心中的小算盘,梁纲折回到了落脚地。
在那里特意等候的姚之福看到他满脸的喜悦之色心中就不由的一涩,自己好话说尽也劝不来的两个高手,就这么的轻易地被梁纲收入囊中了,他这心情还如何能好得起来?梁当家的此行可否如愿以偿?李全边拱手见礼,边搭话说道。
此次西天大乘教方面接待的总代表,还是他这个和梁纲打过多次交道的老人。
哈哈,借老哥吉言,此行顺心得意。
梁纲抱拳回礼,接着又说道:姬家兄弟就跟着梁某人走一趟杨家集,这王邵谊一门还需要麻烦贵教多多用心了。
这个放心,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安安全全的送进山里去。
李全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这点小事对于他们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两千石的粮食没办法运过去,那几个人头子还会没法么?那就麻烦了。
这句话落下,此事就算是掀过去了,梁纲的话题立刻转移到了杨家集。
你们北会的人手准备的如何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个就出发去杨家集…………虽然山里面现在没什么事,可身为一方之主也不能长久的留在外面啊,所以杨家集刘家的疙瘩他要早一点解决掉,然后再回襄阳城把粮食问题搞定,那么在大雪之前,他就不准备再出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才是真正的整合部众的时候。
而且现在也不比前段日子了,在手下的这八百多人中,梁纲已经用铁一样的事实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再也不是毫无根基了。
而且此次围剿之后,不管襄阳府是如何的宣传‘清兵大胜,短毛大败’,也肯定有那么一批明眼之人前来投靠。
而且随着抚恤金陆续的发到阵亡弟兄的家人手中,这个事迹定然也会迅速在民间流传开来,那么如此一来少不了还会有一大批贫民百姓上山……可以预料的是,等到明年开春和清兵再次干仗的时候,自己手下的人马……梁纲没时间也没必要在外面多溜达日子,所以一切事情他都需要尽快进行。
李全沉吟了片刻,然后深深地一点头,对梁纲说道:放心,明天一定能上路。
然后拉出姚之福来,这是襄阳北会的姚师傅,此次我们这边的人手就由他全权负责,等过会有了时间你们聊聊……姚师傅,是姚之福,梁纲立刻反映了过来,两眼中神光瞬时一凝。
这还是他和姚之福的第一次会面,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四五十岁模样的朴实庄稼汉,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数万义军首领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梁当家的,请放心,明天中午前,我们这边的人手一定能聚齐,晚上赶到杨家集不成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可姚之福一说话却是给人一种很四海的江湖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他所承诺的一样,第二天中午,北会方面集结起的五十个人手就已经到齐,虽然真抡起战斗力,这五十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挡得住梁纲三个的冲杀,可对付普通人已经算是一把好手了。
南会占据着地理优势,比人手什么的北会当然是比不上,那么就只能从战斗力上面着手了。
虽然和清水教、八卦教相比,南北二会高端战力方面真的很脆弱,但是北会人多势众到底是能压住南会一头。
此次杨家集之行,南会虽然也接近了全力,总投入接近了二百人,可在厮杀上面却也只出了五十人而已,领头的人张月梅也是梁纲的老熟人。
五十人、五十人加上梁纲三个和姚之福、张月梅,灭刘一共是投入了一百零五人。
如此多的人,却是因为杨家集的巡检司除外最近还多添了一个把总汛,两者相加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人,而刘家的刘秉庆、刘秉义二兄弟返乡之后也迅速招揽了三五十护院……不需要理会巡检司和把总汛,只要一鼓拿下刘家就行。
不去寻他们的麻烦就够他们幸运的了,还有谁敢主动上来找死?梁纲直接无视了两地。
虽然这个无视的底气是来自他身后的那一百人马。
对于南北二回,梁纲是理所应当的发号施令,虽然这里他的人数最少,可照样位在姚之福、张月梅之上。
这两队人马都要听他调遣。
张兄弟,你那儿的人手都要做好准备,只要院墙一破立刻就要进来搬东西。
刘秉庆、刘秉义在外为官多年,浮财肯定不少……南会的主要任务,实际上并不是参与战斗的厮杀,而是参与战后的撤退,比如说运送战利品,安排梁纲等人的安全后退路线等等……也如此才要了小二百人参与,不然的话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刘秉庆、刘秉义,梁纲虽然具体还不知晓二人的官声如何,可只要看看刘占生十多年的作为也就能猜出一二来。
要真是铁面无私的清官,可能让自己的父亲如此持家么?所以说,父子血脉相承呢,有什么样的老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父亲的影响力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古代这样信息不发的情况下。
梁纲相信,这次刘家之行,肯定是能吃个肚皮暴涨的![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姚之福也停下了手头查点,抬头望向后院,一抹沉重浮现在脸上。
走,看看去。
梁纲招呼一声,大步向着后院方向走去。
此次的‘灭刘’行动,到目前为止进行的还是极为顺利的,刘秉庆、刘秉义从当地招募来的三十来个护院根本就不堪一击,梁纲都没有出手,姬家兄弟带人就把他们给瞬息‘秒杀’了。
但是万没有想到后院守卫的那些个人竟然……有火器在!看来都是心腹亲信了。
梁纲心中嘀咕道。
因为从南会传来的消息看,刘秉庆、刘秉义返乡的时候身边本就有些家丁护院在,但数目不是太多,只是十几个人而已,所以才有招募了些。
火器应该是都在他们手中握着的。
到了后院,就见大部分的房间已经被破开,只剩下一个小院还在继续顽抗。
一些婢女、下人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其中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强出很多的年轻女子,是什么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几支火把照耀处,五个人躺在地上,其中一人已经停止了呼吸,胸前开出了三朵血花,余下的四个口中则还痛苦的呻吟着,身上的枪眼依旧汩汩的流着血。
仔细清洗伤口,里面的弹丸一定要挑出来……对于医疗枪伤梁纲是一无所知,能说的也只有这点,一切还全都要靠随行的大夫。
不得不说南会准备的真的很充分。
梁爷——北会的一个好手两眼通红的看向他,眼眶中泪水涟涟滴下。
那小院的院门并不大,五个人不可能是同时间受伤,梁纲想到枪声传出的断断续续,感觉应该是后院的人手看到被打倒在地的同伴后怒火上涌又冲了一次……两次冲击不成,还死伤了五个,这些人现在都没有注意了。
而事实上如果他们能够持续不断的猛冲,不理会那些伤亡情况,就院内的这几杆火枪根本就挡不住的,但是他们哪里有对付火器的经验……现在要报仇,就只有看向梁纲了,因为梁纲能‘打’嘛!从旁边的屋子里找些桌子和棉被来……梁纲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立刻就下达了命令。
虽然这个命令有些让他们挠头,可这个时候只要有命令,只要干事就成。
围在旁边的人立刻下去了一半。
棉被、桌子就能挡的住……?张月梅问道。
他的脑子已经翻转起了一幕,棉被铺在桌面上,然后桌子立起,人藏在后面……浇上水就行了。
抗战时期的土坦克,三八大盖都顶得住,何况是现在的火器。
梁纲觉得甚至都不用盖得太多,两三层就完全没问题。
找几个管事和下人过来,问问这院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布局,另外组织一批人手,从后面上房顶……梁纲轻蔑的看了小院一眼,就这点东西,能挽救得刘家的灭亡么,不过是短短的延续了片刻。
连麻烦都算不上!虽然让人吃惊,可事情的结果还是要看双方真正的实力对比的。
一刻钟后,小院内惨叫声响起。
啪嗒……两个人头被撂倒了梁纲脚下,是刘秉庆、刘秉义兄弟的六阳魁首。
冲进屋里去的西天大乘教众恨从心发,根本就没能留得下手,十三个护院全部被砍杀(十个火枪手),刘秉庆、刘秉义兄弟也被乱刀斩成了肉泥。
小院内活着出来的就只有两兄弟的家眷。
两人的老婆,得宠的小妾和他们的孩子,十几个人全都是战战兢兢。
梁兄……张月梅搓手成刀往下一劈,比划了一个谁都能看得懂的手势,斩草要除根啊!你们看着处理吧!梁纲脸色平静如常,但在心中却是一阵的翻滚,斩草要除根,就除的是那些还是‘孩子’的根么?走上了这条路,梁纲就知道自己双手必定要沾满血腥,可是今天要杀的是孩子,可能连十二岁都不到的孩子,这心中的负罪感……重了些。
后院的事交给张月梅、姚之福处理,梁纲再次回到前庭,开始着手起了应对巡检司和把总汛来人的准备。
做事,这时候他只有做事才能‘忘记’一些心中的罪恶感。
杨家集巡检司的巡检早已经换了,新上任的巡检姓王,这些天来他日子过得真的是很是舒坦。
因为杜家和刘家一门子的事,使得杨家集众多富户对自身的安全感猛然降低到了最低点,这个时候对于往日就不敢轻易得罪的巡检司,他们就更是巴结不已了。
这王巡检虽然上任才一月余,可捞到的好处却已经是让他眉开眼笑。
在杨家集新设的把总汛,情形也与巡检司相符,而且相对应于巡检司,他们是更胜一筹。
毕竟比起巡检,军队才是更值得信任。
听到杨家集内的响动声,两处人马立刻集结了起来,然后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火速冲了过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平常中镇上的孝敬他们都吃了个肚儿饱,现在事到临头了自然需要贡献一把自己的力量。
都给我让开!扯开马缰,梁纲手提九环钢刀,宛若看一窝蝼蚁一样,直斥眼前的百余绿营兵和巡校。
太不给脸了。
清兵把总恨的是咬牙切齿,梁纲这样说话完完全全是在照着自己脸皮扇耳光,可偏偏……若只单是梁纲一人还好说,自己这么多人还能拼一把,可在他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人数都要超过自己这边的了,看着就让人生惧,要真打起了……滚开!梁纲自然知道那把总为何犹豫,要是他真就这样领人让开路,事情传扬了出去,自己绝对是落不得好的。
可是……在此般情形下,让与不让哪里是由得他的做决定。
眉宇一凝,一股杀气陡然在梁纲身前炸开,滚……[w w w .bxwx.net]一百一十八章 燧发枪几十辆马车在随州——枣阳的官道上奔驰。
居中的一辆马车内,这是……?姚之福摸着枪上的击锤,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跟鸟枪不一样啊?小院内缴获的火枪共有十支,梁纲、姬家兄弟拿了三支,姚之福也取了三支,剩下四支则归张月梅。
众人‘破开’巡校、绿营兵的堵截后,就一路轻松地往枣阳县开去,在这路上梁纲几人忍不住拿出了这几杆枪摸索了起来。
是呀,那些护院身边也没找到火绳子,他们怎么点火的?还有这些小纸包……张月梅也搞不清楚手中的火枪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姚之福一样虽都接触过鸟枪这样的火绳枪,但对于这种在欧洲已经普遍装备了上百年的燧发枪却是从没有见过的。
(一种悲哀!k的野猪皮)手中捏着的一个纸弹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这种小一两重的外面覆有油脂的纸制圆筒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唉,早知道就留下一个活口了,弄得现在这……一种入宝山而空回的感觉在张月梅心头升起。
明知道是好东西却不会用,只能拿来当摆设,偏偏这种局面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内心里的煎熬着实是让人泄气。
在二人身边坐着的是梁纲,此时正在摆弄着手中的刺刀,纸弹什么的他一看就明白做什么用。
而事实上这支燧发枪上,真正能让他感到惊奇的就只有眼前的这把刺刀。
竟然是卡座式的,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闻到二人言语不由得轻声一笑。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燧发枪,可这并不妨碍他‘了解’燧发枪不是?咔——一声脆响,刺刀被他紧紧的卡在枪头的卡座上,转头这才对姚张二人说起道:那个是击锤,上面镶嵌的是打火石,扳机一扣击锤就会落下…………这个小孔是传火星用的,那边上的击砧与打火石摩擦就能生火,透过小孔传过去能点燃火药……梁纲拿过一盏灯,照亮了枪上的火门那一块。
至于这个纸包,人家是叫纸弹。
梁纲也从布袋里摸出了一个纸弹来,咬开一个口子,把里面的火药一部分倒进了火药池里面,再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中……砰——举枪对着外面放了一下,轻微的后坐力传来,对他而言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通过梁纲的介绍,姚之福、张月梅二人才对手中的燧发枪有了更深一步了解。
这东西可比官军用的鸟枪得力多了,而且还带刀,装在一块就是根长枪啊……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双方一对比,这高下立马就分出来了。
姚之福感慨说道。
刘家人从那地方弄来的?官军里都没这样的好东西啊……张月梅边摆弄着手中的燧发枪,一边还很是不解的嘀咕道。
对他而言,这种好东西肯定不是民间私照的,但清兵又确确实实的没有装备,刘家从那里弄得这些物件,实在是个无解的问题。
几十年都是生活在内陆的人,在他的脑子里所谓的‘天下’也就是大清的天下,跟他们僵外国,真是没有那个概念的。
是洋人的,也就是红毛鬼……怕二人不知道什么是‘洋人’,毕竟这个概念按照历史而言还要往后推迟个五十年才会出现,梁纲接着又道出了‘红毛鬼’,这个很有时代气息的称谓,应该可以让二人明白点什么。
刘秉义不是在广东当官的么,广州那地方有个十三行,是专门对洋人做生意得。
不远处还有一个濠镜,只要有心,买上几支火枪还是没问题的。
梁纲没有去解释什么远洋贸易啦、澳门的存在形式啊,这些个东东,对于姚之福、张月梅而言这些都太遥远了,只要他俩明白个大概意思就行。
红毛鬼?那群外化蛮夷?他们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姚之福很感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梁纲所说的话,而只是在单纯的为这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出现了感到诧异而已。
外国怎么会有比中国还好的东西???他心里现在所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用无数年辉煌的历史铸就的自信心,堂堂中华,即为煌煌天朝,即是万邦之主,即是天下之主。
在这个年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算是最最平凡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他的血脉中也蕴含着一种外人所无法触摸到的优越感。
早就有了,少说也一百多年了。
梁纲撇嘴回道,心中一股黯然之感却在不自觉中升起,数十年后那场掀开‘中华近代百年耻辱史’第一幕的战争,从海上而来的侵略者手中,拿着的就是这样的枪么?颠了下手中的燧发枪,真是好东西啊,可惜……它不是中国产的。
这样的东西咱们这也有,不过都是在皇宫大内,供那些野猪皮打猎用的,他们才不会装备军队呢!梁纲语气中的那股萧索感,姚之福、张月梅并没有察觉到,虽然知道自己眼中的好东西是来自外化蛮夷之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在二人的脑子里对‘洋人’依旧充满了鄙视感。
不装备军队?为什么?张月梅很不解,同时他心中不解的还有‘野猪皮’这三个字,那又是什么意思?虽然明白它代指的是谁,可为什么会如此比喻,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明白。
鞑子才多少?汉人又是有多少?八旗兵才几个?绿营兵又有几个?想想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清不发展火器,从根本上讲就是为了抑制汉人,这一点是毫无疑议的。
姚之福、张月梅愣了一下后立刻点起了头,就如梁纲所说的一样想想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也不是笨蛋,里面是什么原因当然想得到。
不过官兵手中的鸟枪比起这个来可真是一根烧火棍了,完全没得比。
姚之福抚摸着枪上的刺刀感慨道。
清兵的鸟枪质量问题不言,单说沉重方面就是个问题,而且靠近了就没有丝毫的作用了,用那个东西,边上必须有刀枪护兵在,可是眼下的燧发枪,上了刺刀后完全可以拿来当枪兵用。
我开始时还以为这是他们护身的短剑呢,没想到竟是这般用的…………梁纲呵呵一笑,他可是知道的,知道最早的刺刀是战场上的火枪兵捡断掉的矛头插在枪口中而得来的。
短刀直接塞在枪口里的虽然能够防身,但要射击的时候就必须要把刀拔下来,很麻烦。
只有眼下的这种卡座式的刺刀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刺刀,它的出现完全可以使火枪兵代替长矛兵,从而使得长矛兵彻底失去了存在意义。
梁纲不是枪炮爱好者,所以他不知道卡座式刺刀的出现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心中对此的欢喜![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一十九章 无题襄阳城,李府。
事已说完,梁某就不打搅了,李老爷还请多加考虑,你我明日再会!梁纲起身对着当面的李元清抱了下拳,再说了句:告辞!本来是准备在外面约见李元清的,以西天大乘教下属的某家商号的名义。
可后又想了想,感觉想要给李元清最根本的威胁,就必须‘随时随刻’的出现在他家中。
所以,在午后时间,梁纲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李元清的卧房,而当时的李元清正在床上休息。
每到午后,李元清都要小睡一会儿,不分一年四季,这是他的生活习惯。
梁纲能掐着点来,也是因为西天大乘教事先已经从李府的一个下人口中套出了这一消息。
蓦然间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卧房,谁都会吓一大跳,而更让人害怕的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悍匪,是官府通缉捉拿的反贼,李元清在睡梦中被叫醒,看到梁纲那张脸后完全是傻住了。
他的夫人迷迷糊糊中被惊醒,看到梁纲这个陌生人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扯着嗓子要大叫,不过没能叫出声来,被他丈夫给用手堵住了。
就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李元清依旧是那么的识趣有眼色。
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梁纲又隐隐点出郧阳府商路对现时李家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可以替他们解决掉安陆袁氏这个麻烦……交易的条件梁纲全都摆在了明面上,现在就看他李元清如何选择了!看着梁纲离去的身影李元清半响无语,他夫人,之前一直缩在床上这时也下得床来,两手紧抓着李元清的手臂,神情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可真是两难选择啊!应吧,那就是与逆匪同谋,一旦事发满门都要遭殃;不应吧,就肯定要得罪了那短毛,他一旦发怒下手,也是满门都要遭殃……老爷,这可怎么办哪?李刘氏急的哭出声来。
让我想想看,让我想想看……李元清一时间又如何能做得出抉择来,这关系是如此的重大……半个时辰后。
李永昌匆忙赶回家中,中午时还好端端地父亲,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得了重病呢?李元清卧房,李刘氏和小女儿李盈盈已经退了出去,房内空间就留给了父子俩人。
头上扎着白巾的李元清,见二女、丫鬟都退了下,当即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是毫无一丝的病态。
招手让一脸被惊到的李永昌坐下,李元清这才将刚才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而且连带着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经过也续道了一片。
咱李家是已经走到了生死关口,你是大儿,为父不能瞒你,该作何抉择你也能有你的意见。
李元清满脸都是苦涩,真真是祸从天降,他如何也想不到刚刚在德安犯下大案的梁纲会在两天之后出现在自己卧房内。
面前的李永昌眼睛中的不可置信慢慢的化作了大祸临头的惶恐,当李元清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已经懵懵无神了。
唉……李元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儿子的这副样子他简直是不忍再看,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击,没人能受得了得。
爹,干了吧,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知过了多久,李永昌才说出了一句话来。
抬起头看着父亲,李永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心中的感慨了。
那短毛蹦跶的样子,跳的还挺欢,一时半会儿的官军怕是还奈何不得他,咱们跟他干了这票,怎么的还有一段活命的时候,中间做做准备未必就不能逃过一劫。
可要是得罪了他……以梁纲所表现出的力量,想要灭掉李府满门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避急取缓,虽然都是死,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能多活一阵还是要多活的。
李永昌就是这个心理。
…………………………这么说事情就算成了?李全一脸喜色,拉着梁纲急声问道。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成了!梁纲脸上的笑容也是快绷不住了,富贵人家惜命,经不得吓唬,三两句一说,就全应下了。
第二天去见李元清,可真是顺利之极啊。
所以说,虽然失去了襄阳府的那个庄园,可梁纲也一点都不心疼。
那地契拿着也是白拿着,放在他手中除了发霉没什么作用,因为梁纲根本就没办法撷取那个庄园的控制权,一没人手,二没相应的身份。
除非是托付给西天大乘教,但他又不甘心,毕竟那是一块肥肉。
现在他拿那张对自己无用的地契作价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兑给李家,算作今后的运粮款,算上一算无论如何还是他赚了便宜。
………………广东佛山,在濠镜满载而归的陈广亮再次来到了这里。
他本来已经订好了去杭州的马车,但临行前的一次灵光闪现,使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作为天下四大名镇之一,佛山的代名词就是铁都,汇聚了岭南地区冶铁技术的精华,也溶注了中国数千年来冶金技术的优秀成果。
贯看南北,佛山之冶遍天下、铁莫良于广铁……等等评语足以说明一二。
好铁自然要用于军器,满清入关之后,这里不知道有多少门大炮被铸出,相比起北京的景山炮场,这南方就是以佛山为最了。
带着使命而来的陈广亮上次翘人墙角不成,这次再来目标就从铸炮匠师转变成了冶铁老师傅了。
谙大人,此行小人能够满带而归实在是离不开大人的关照,这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陈广亮说着就从袖口露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万望大人不嫌。
谙海呵呵一笑,右手在桌上一抹,伸缩间银票已经纳入袖中。
吴老板客气了,此事本官不过是举手之劳,受此厚礼真是惭愧啊。
大人虽是举手之劳,可与我等小民却是天大的恩助,这实在是应当的,应当的……陈广亮一脸的阿谀奉承,姿态放得低的不能再低。
这谙海是个满人,又是佛山驻军的守备,在这儿权势可真是不小。
若非是有他的襄助,陈广亮还真不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就拉出了五个老师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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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中,如他之前所料想到的一样,手下的部众又吹气球式的膨胀到一千五百人,这还不算陈虎、黄三等人的家眷,要是连这些妇孺全都算上,那总人口足足会超过一千六百人。
第一大队等部在石门山战殉的空额当然要补充上,且多出的人马还让预备队人数一口气涨破了五百人大关。
在同时间内,张世龙、张世虎的兄弟张世秀、张世凤二人也已经到了山中,连同姬延良、姬仲良兄弟和王邵谊,梁纲这手下的班底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却也没有再增添一支手下的作战力量编制,依旧是第一第二两个大队和两个独立中队以及本人的亲卫队这五支战斗力量。
说实话,对于张世秀、张世凤、姬延良、姬仲良这两对兄弟,梁纲都能够相信,也都能放心了用,尤其是这后面的两人,确实是很想大用。
但是苦于四人都是无功无劳,就是再想提拔也只能做上分队长。
虽说他也能一声令下把他们四个都推上中队长的位子,可是从长远上考虑,为了能更好的把部众往军队方面引导靠拢,梁纲也只能暂且忍耐。
在回到山里的第八天,大清晨的梁纲就撇去伤兵,再留下了二百人部众否则守卫老巢,引着当时还剩的七百来人押解着全部的俘虏,急匆匆的望着南面赶去。
当第二天上午,他就在汉江水面上一举截获了襄阳李氏粮行运去郧阳府的两千石谷粮。
因为是走水路运输的,所以李氏粮行不可能这般的运白面,船上装载的绝大部分都是大麦,还有一些是大米,这般一来到了山里也不用发愁米面生虫不能久放的问题了,梁纲设计的成果完美实现。
虽说如此大规模的在水面劫取运船(粮草),还是襄阳府这一带数十年来的第一出,可却也并不显得突兀。
因为在此不久后,走郧阳府粮食买卖的另一家黄氏商号的运船也被梁纲给劫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人们只会以为梁纲消息得到的灵通、准确,拿捏的也恰到好处,却绝不会有人去怀疑梁纲与李氏粮行有什么勾结的。
大批的粮食被运进了山中,这些大麦的数量就算是不配合着杂粮,差不多也足够梁纲所部安然的度过整个冬天了。
所以,梁纲完全可以放下心准备其他的事了,手中有粮,心中就不会再发慌!练兵,接下去的事情就是练兵,在陈广亮还未能返回的情况下,在火器方面毫无发展的情况,梁纲只能在冷兵器上图谋前进。
与当初某事前训练那二百人的情况一样,迅速列队、齐步走这样的基础训练在一千五百部众中全面展开。
列队、跑步、齐步走,再时不时的来一场远距离长途越野,或是小规模突击作战,这段日子中山内的众人无不是饭量大涨。
因为巨大的活动量,决定着他们的补给消耗。
此外就是军令:队员看小队长,小队长看分队长,分队长看中队长,中队长看大队长……一级跟着一级,一级压着一级,所有部众在战场之上都必须紧紧跟随着自己的上官,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战场之上,敢有不听号令的,一律杀无赦;敢有蛊惑军心的,也一律杀无赦;敢有擅自逃散的,更是杀无赦……这一系列制定下的斩杀令,会是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一样,巍巍的耸立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番的叱令不但适用于普通队员,也适用于所有的大小头目。
在战场之上不得梁纲亲口命令的,敢擅自率部或鼓动部下逃溃者,为首的军官要清算,其从属的队员也要隔二抽一,杀掉三成三。
这又是一条硬生生的处罚。
还有就是——一部队长想要逃走时,其副手有权就地斩杀,自己取而代之,接着执行命令者——无罪;而若是副手服从正官,那么在日后清算中被杀也别去说理!成编制的人马讧乱逃溃的,正副主官一律处死,且自主官往下,小队长一级往上,所有头目一律斩杀!………………………………杀,杀,杀杀杀,一个个的杀字,无不透着血淋淋的腥气。
梁纲就是打算要靠这些话,紧紧地勒住了所有头目的脖子。
除非是铁了心的叛逃,否则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而除此外颁布的还有接替规令和功勋奖励以及扰民方面的惩处。
接替规令:战场上,主官战死,副官接手,副官战死,下属排位第一者接替。
冲上到下,一级一级的向下排,正对应着梁纲编制的那些一二三编号。
功勋奖励…………扰民…………林林总总,梁纲匆忙中制定下的这部军纪,光是斩杀令就不下三十条,杂七杂八的责罚、奖励都算上,最后一数竟然有不下百条之多。
让他事后着实是一阵惊讶!虽然是匆匆编纂的,可想把这一部简易军规灌输到一支部队的灵魂之中,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多月的时间,梁纲整天里照死了操练手头的这支人马,但到现在还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足。
不过说实话,他们比起一个多月前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至少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已经像是一支军队而不再是乱嗡嗡的土匪了。
第二场雪下过,梁纲终于放下了手中一直操劳着的‘整兵训练’。
因为山外西天大乘教的联络员再次来到了他的眼前。
飞鱼图……东门第五层右手第十块砖……梁纲脸上登时堆满了笑意,这小子,终于是回来了。
等了这么多天了,陈广亮终于有信了。
这飞鱼图就是陈广亮走之前,梁纲和他做下的约定。
回来时在襄阳东门,下数第五层右手第十块城砖上刻画一条飞鱼……[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二十一章 一代奇女襄阳城,陈家院内。
夜晚降临后,梁纲再次来到了这里。
这时陈家中已经没了外人,陈恒军被支去了兴隆镇,他的家人都在那里住,他离家这么长时间了自然要回去团聚团聚。
所以,梁纲就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几个月不见,陈广亮明显消瘦了很多,这段日子他是操了不少的心,也担了许多的害怕。
梁爷……看到了一脸合笑进来的梁纲,陈广亮神色立刻有些激动起来,这次‘买卖’他是长了大见识了,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宣城詹夫人那里已经处理妥当了,小的在那留下了三千两……陈广亮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不少的字,按着上面的记载他一条一条的给梁纲念了起来。
宣城詹夫人,即是指詹王氏——王贞仪。
她的事情在梁纲吩咐陈广亮的诸多事情中排列第一位,也是梁纲对陈广亮吩咐下的所有任务中唯一一件关乎到确切人氏的事情。
王贞仪,字德卿,号金陵女史,原籍安徽天长,生于上元(今江苏江宁),清学者王锡琛之女,宣化太守王者辅孙女,宣城诸生詹枚妻。
因为原先的朋友中就有一个宣城人,曾与他说起过老家的名人,这人极是佩服王贞仪,以至于相处之下梁纲的脑子里都不由得记下了这个名字,甚至连她的一些事迹都知道了。
这位詹王氏,幼时就曾随父宦历楚粤,出塞省视。
祖父王者辅是一位富有学问和胆识的中层官吏,因秉性耿直,不肯阿谀奉承,三次得罪上官而落职,最后被发配吉林,死于戍所。
十一岁时,王贞仪与祖母董氏及父亲等人奔丧塞北,曾于吉林居住五年,还从一位蒙古将军夫人处学得骑射,能‘跨马横刀,往来驰骋’,也能‘发必中的,骑射如飞’。
吉林的五年生活,对王贞仪的影响很大,在那里她结识女友,研讨学问,不甘心于男尊女卑封建观念的束缚,认为男女同是人也,则同是心性,学问未必尽为男人而设,女子亦应有求知识的权利,反对那种认为女子只能从事饮食缝纫之事的观念。
且她对那些附庸风雅,不务实学,无病呻吟,朝学执笔,暮即自命才女者,亦不屑与之为伍。
在他《题女中丈夫图》一诗中,就抒发了自己足行万里书万卷,尝拟雄心胜丈夫的情怀,有着超出女子的常规。
十多年孜孜不倦的钻研,王贞仪通星象,精历算,工诗文,晓医理……涉猎广泛,偏又既专且博。
(汗,这要是生到现代……!!)而她二十五岁的‘高龄’才结婚也是让旁人纷纷掉落眼球………这样的一个女子,梁纲心底下也不能不说一声佩服。
而更为重要的是,相比起满口‘之乎者也’的八股文人,精通天文历法和地理、数学等知识,且又接触过西洋数学的王贞仪,在梁纲眼中才是真正的人才。
虽然在眼下的这个时代中,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不可思议!甚至是离经叛道。
兼资文武,六艺旁通,且博而能精,被钱大昕誉为‘班昭以后,一人而已’的王贞仪死的时候还不满三十岁,夫家家境的贫困是她早早去世的一大因由。
所以梁纲才要陈广亮下东南之时特意走一趟宣城,找到那詹家……因为算一算今年应该就是王贞仪嫁给那个詹枚的年份。
别的什么先都不求,只希望朋友的这位偶像别再年纪轻轻的过早离世,另外还有就是要多多的交出一些弟子来。
人才教育出的学生不一定全都是人才,但总比蠢材教育出的学生来得强不是?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宏伟大愿’到底能不能实现,可梁纲已经在为自己的愿望的实现而努力。
这救王贞仪也能算做是其中之一。
在梁纲未来的设想中,大炮是他手下军队必不可少的装备。
虽然对‘炮’了解不多,可弹道学什么的一些名词,梁纲还是听说过的,这些玩意一听就知道与数学有关。
王贞仪就是他已知道的数学大家,那干嘛不施以援手,结以恩义?或许等自己有了一亩三分地之后,直接就可以把她那一家接到自己的地盘来,让她给自己的炮兵做研究。
另外,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哦,这就是单筒望远镜了……梁纲手拿起一根来,扣在眼上向外望了望。
望远镜他不陌生,但是这单筒的铜质望远镜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之前都是网上或是书本、影视上。
虽然在效果上比起后世民用的高倍望远镜都差了很多,但是它依旧极有用处。
山野之中,有了这个在手,再与清军对仗的时候,可就轻松多了。
嗤……将镜片两边的铜帽盖上,一尺来长的单筒望远镜微微用力一合就缩在了一起。
很好,很方便!陈广亮此次一共买来了十个,花了他整整三百两银子。
这玩意要三十两银子一个,他显然是被人坑了,但梁纲并没去计较这一点,相比较金钱,他更看中实物。
十个单筒望远镜之外,陈广亮还从濠镜买来了五支燧发枪,外加配送的一百五十发纸弹。
为这个,他又花了二百两银子。
购买燧发枪,这本是梁纲交给他的一项极重要的任务,重视程度要远超过望远镜。
为的就是能够拿来当做样品,好让他在山里进行仿制。
但却是万没想到,本来极重要的一项现在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因为从刘家缴获来的那几支燧发枪,已经足以当样品来用了。
山里面的‘山寨版’现在都已经是在进行中了。
梁纲特意委托西天大乘教从山外面弄来了三个铁匠以及在湖广兵仗局世代做工的一对工匠父子,他们五人连同山里本就有的两户铁匠,七个人就成了梁纲部‘火器化’的先驱者、领头兵。
不过……多了总比少了强,至少拿它现在就可以用来训练火枪兵。
五个佛山挖来的工匠就更是不用多说了,梁纲会亲自领着西天大乘教的人把他们带进山的。
又是五个,这么一来火器组的成员又将是扩大了![w w w .bxwx.net]一百二十二章 全方位的落后遇连生,后院。
深夜中,一盏油灯点亮在床头,梁纲和衣卧在床上,对着油灯的蛋黄色的光亮一字一句的仔细的嚼读着手中的小本。
这是陈广亮交给他的一本资料,上面记载着有大量的按照他事先要求吩咐探索到的葡军见闻和炮位图解,全部都是有关于大炮和火药上的事宜,为此陈广亮可是花费上了一大笔银子。
颗粒化?三个字不住的在梁纲的脑海中翻腾,后世时他倒也听说过这个词,说是颗粒化后的火药比黑火药威力大,可这跟粉末状的火药比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会加大威力呢?难道是因为烧得更快?黏在了一起,面积减少了……摇头搞不懂,化学方面梁纲完全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
不过这不易受潮上倒是一大好处。
从记载上来看,葡军的火药比起清军的火药来,在效用保持上明显好上许多。
广东清军的火药时间一长威力就全都大减,不论是水师还是陆军,都是如此。
而葡军的却几乎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提纯、粉碎、拌和、压制、烘干……看着小本梁纲不由得摇了摇头,单看看人家这工艺程度,再看看清军的制作程序,明显就强出不止一筹。
记得自己开始时从襄阳协里淘来的火药中,碳、硝、硫磺等物的粒子粗糙不堪,还大小不一,点燃之后往往不能充分燃烧,残渣甚多。
如此影响火药的威力不说,而且还会产生浓烈的黑烟。
而等到梁纲自己着手**的时候,因为把关严格,所以火药虽然还是粉末状的,可威力却提高了不少,硝烟更是转变成了青白色。
颗粒化就颗粒化了,麻烦算什么,只要有好处就行!梁纲没有一点的犹豫,立刻决定采纳这个火药‘颗粒化’。
但是这炮用发射火药……一个接着一个的‘?’又在他脑门升起,火药就火药了,怎么还分枪用发射火药和炮用发射火药?有什么不同吗?想的挠破头梁纲还是一点都搞不明白,为什么那炮用的发射火药的‘硝’含量就要比枪用发射火药的‘硝’含量多上那么一点,而碳和硫磺的比重就要下降一点……而火药方面的除外,更多的还是在大炮方面上,从大炮质料、炮膛光洁度、炮身引门到瞄准装置、炮架和炮弹,小本上记载的东西几乎笼盖了火炮的所有方方面面,不出意外的清军是完完全全的落后。
大炮质料:葡军铸炮的用铁都是上好的铸铁含碳低,或直接就是青铜、黄铜,而清军大炮所用全是生铁,铸成多是蜂窝涩体。
炮膛光洁度:清军大炮由于铁质差,加上铸法有问题(泥模),气孔多、易炸裂,再加上工匠偷工减料、官员中饱私囊,使得质量极差,铸成之后炮膛也不能光滑顺溜,且内部难于铲磨,往往是腹中生锈,炮膛凸凹不平。
而葡军的火炮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虽然还没有开始采用整体铸炮法(即先铸成圆形金属件,然后用镗床镗成炮管,既省工时,又能保证炮膛的光滑圆匀),但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精密且规格化,步步措施之下炮膛内绝不会出现蜂窝状。
大炮引门:葡军的大炮引门皆在膛底,大小适度,而清军大炮的引门有的偏前,有的口大。
引门偏前会致使大炮开炮时后坐力增大,或者连架跳起,或者偏左偏右,不能中的。
引门口大则造成火药燃料气体外泄,影响炮弹射程。
瞄准装置:葡军的大炮不仅装有瞄准星斗,还配有炮规(象限仪、量天尺)。
而清军大炮则只有星斗而少炮规。
炮架:17~18世纪,欧洲各国普遍使用金属炮架。
甚为坚固,能保证火炮上下左右灵活转动。
而清军大炮的炮架则是笨滞艰涩,旋转不能如意,且系寻常杂木,木性松脆,一经炮发震动,榫缝开裂,既难取准,又不能再行施放。
另有一项,就是炮耳的位置。
清军大炮全是继承明代衣钵,一百多年毫无前进不说,还倒退了很多,这炮耳位置全都是依红衣大炮为例,布置在炮身的中间,炮车一经发炮常常颠簸不已,因自身重心不稳,而被后坐力震得翻倒个个的事情时常发生。
而葡军的火炮,因为欧洲近代科学的发展,如欧洲所有的军队一样,在重心方面把握的十分到位,炮耳前移,炮架的改进,完全杜绝了一炮击出炮车翻倒的事情。
而且葡军每一门大炮都配有一辆弹药车跟随,以供补给作用。
这大炮炮架与弹药车前后还可以相连,连在一块之后那就是一辆简单的四轮车,几匹马一拉转移移动十分方便快捷。
炮弹:葡军所用的炮弹是光洁圆滑。
清军的炮弹则是内有孔眼,外有缝线,弹体既不圆滑,弹径又偏小,使得药力很容易旁泄。
且炮弹与炮腹相碰,涩而不滑,大大的影响了射程和命中精度。
………没得比,完全是没得比。
这还只是眼下这个时节,要是时间再往后推迟个四五十年,到了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欧洲军队的军器制作无疑会更加的完善,而清军与之之间的差距也会无可争议的更加的拉大。
那还怎么打?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梁纲还记得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东南几战清军一共战死了一名总督,两名提督,以及七个总兵,真是想想就让人唏嘘啊!加农炮、榴弹炮、臼炮……火炮装药的重量为炮弹重量的1╱3,火炮的重量为炮弹重量的150倍或接近150倍,火炮的长度则为口径的16——18倍……球型实心弹,分普通熟铁弹和灼热的实心弹两种;霰弹,包括链式霰掸、葡萄弹和普通霰弹;开花弹,包括分内装黑火药的开花弹,装有定时引线的榴霰弹和内装纵火药剂的燃烧弹……不冤啊,搞到这些东西别说是花了七百多两银子,就算是后面再添上一个零,也是值得的啊!梁纲收起了小本,两眼直愣愣的望着房顶。
深夜里都不知道是到了几点了,可他却连一点的睡意都没,这心里不好受啊……[w w w .bxwx.net]一百二十三章 铸炮咚咚咚……几声炮响后,回音悠荡逝远,白茫茫一片的山谷中转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快,快点,给我量准了,量准了。
梁纲在大声的吆喝着。
天寒地冻的,虽然已经入冬很久,可此时的他依旧是满头的大汗,上身的袄甲也完全敞开了怀。
在他旁边的陈虎、张世龙等人也全都一个样子,呼呼的山野寒风猛烈地吹刮着,却只能让他们更觉痛快。
是,姬延良大声的应下,然后就冲着自己手下的队员吼叫道:快点上去,量仔细点……看着好似撒缰的野驴一般冲出去的测量队,柳严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一丝黯然在他的心底升起。
但接着他又是满脸带笑的向梁纲言道:大当家的,咱这炮打的绝对比朝廷的远,这才是六百斤的小炮,打的差不多就有二里地远,都能赶得上朝廷五六千斤的重炮了……柳严辰者,为西天大乘教就近绑上山的匠师,之前与王栋、王来元父子一样都是在湖广兵仗局做工,是祖传了好几辈手艺的铸炮师傅。
梁纲对柳严辰一直很尊敬,毕竟他是山上唯一懂得铸炮的人,虽然在现在的情况下,梁纲是不可能大规模铸造大炮的,甚至连小规模的铸炮都不行,但是这项技术还是要发展的。
不铸和不会铸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而同时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柳严辰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外人不知,可在表面上他对梁纲却是绝对绝的服从。
唉,家人妻儿五口人都在山上,头上高高悬着一把铡刀,对于这握着刀把的人,柳严辰又怎么敢有半点的得罪?6000斤以下炮位的最大射程为300来丈,6000斤以上重炮的有效射程为500丈左右,清军重型火炮的有效射程也就是两三里地,所以现下这门小炮,在中国而言绝对是一顶一的好炮!(因材料、铸造法等方面的原因,清朝自制造出的火炮炮壁厚而炮膛小,常常上万斤吨位重的大炮只能发射十几二十斤重量的炮弹,比例远逊于欧洲的150:1(非包括臼炮,且铜炮的比例会更大)。
所以已别看是几千斤上万斤的超重重量,真正威力反倒是不如欧洲几百斤重的行军炮,无论是在射程上还是在威力上。
)旁边的陈虎、张世龙等人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但听到柳严辰的话也是高兴非常,好歹他们还是听得懂的,大炮不就是打得越远越好么。
梁纲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门炮能造成眼下的这个水平,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毕竟这还是柳严辰在山上造出的第一门炮,是他看着陈广亮的那个小本本一人摸索铸造出的第一门炮。
想必在日后,熟练了,有经验了,柳严辰还可以造出更好的火炮来。
或是把铸炮用的铸铁换成青铜、黄铜,这无疑也会上大炮的性能有上那么一些提高。
大当家的,是三百五十丈……一番测量后,姬延良跑到梁纲跟前汇报到。
三百五十丈,也就是超二里了。
这柳严辰估算的可真准,梁纲展颜一笑,扭头望向柳严辰,打这么远,那有效射程还是多少?三百五十丈算是这门炮的最大射程,那最大射程之下还有一个有效射程不是。
相比较最大的射程,这个有效射程在战场上更有用。
可及一百五十丈。
柳严辰这些日子来和梁纲的接触,也懂得了他口中的一些名词含义,就比如眼下的这个有效射程。
若是换做才上山时,梁纲非待再给他好生解释一番不可。
一百五十丈……梁纲清吁了一口气,才一里地啊,虽然知道这个年代的水平就是这样,可心底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轻视感。
今后柳师傅还要多多麻烦,铸炮和研究,咱这山里可就只靠柳师傅一人了……梁纲一边需着话,一边轻轻地拍打着火炮冰冷的炮身,这冬天冷却的就是快。
这种炮,山里再铸上两门就不再造了,柳师傅抽空要多多研究一下那个臼炮…………这样的小炮性能虽然已经达到了国内的顶尖水准,可自己要在群山峻岭间活动,它还是太重了。
毕竟是有六百多斤呢!如果能减轻到一二百斤,倒还可以接受,但以现在的条件而言,这明显不可能。
所以这种加农炮梁纲就不打算多造了。
况且山里面的铁料也不多,除去王氏父子负责的火枪组所需外,拨给火炮组的最多也就是四五千斤,留下一些造点轻便的臼炮不是更好?虽然它的射程更短,可口径大不是?威力也大,只要射程能超过五十丈,那就足够了。
这个好说,臼炮本身并不复杂,倒是弹药需要更下功夫。
柳严辰拱手道。
他就是吃这碗饭的,得到了那个小本本自然是如获珍宝。
虽然初上山时内心中一直是胆颤心惊的,可那个小本本上的东西他却是早已经熟记于心。
对于那结构简易的臼炮,就是闭上眼他也能造的出来。
而且用大当家提点出的铁模铸造法来造,不需多久,开春之前全可尽数交付……话说的真好听——大当家提点出的铁模铸造法,纯粹是狗屁,事实上梁纲只是在柳严辰制作炮坯泥模的时候多说了那么一句话:为什么不用铸铁做模具?后世的金属模具十分普遍,充斥着各行各业。
所以可以说明的是,这铸铁什么的也是可以用来做模具的。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用泥模呢?(中国传统的铸炮工艺,从明开始都用泥模,即用水和泥,制成模具,然后范金倾铸,再层层笋合。
泥模是必须烘得干透才行的,否则外表虽干,里面湿润,一遇金属熔液,潮气自生,铸成的火炮就有蜂窝,施放时炮筒容易炸裂伤人(清朝时的普遍现象,工匠不用心,官员不操心,最后损害的还是国家利益)烘干泥模往往要一个月之久,如果碰上雨雪阴寒天气,则须两三个月才行。
而且一具泥模只能铸造一尊火炮,随即就要丢弃,不能再用。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一百二十四章 铁模炮柳严辰是什么人,祖祖辈辈都是干铸炮这一行的,他当然清楚泥模铸炮都会有什么缺陷。
但是受见闻、知识、意思等方面的限制,想创新他也是没这个能耐的!对于铸铁模具,以金属模具来铸炮,在这方面上说实话他是一点念头都没起过。
梁纲的那一句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无稽之谈,因为泥模铸炮的手艺已经是上下传承了好几百年,已经成了铸炮这一行当中的传统。
但是这第一个反应过后,他心中又隐隐明悟了点什么……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属型铸造的国家,早在战国时代就用铁范成批铸造生铁农具和工具。
所以说金属模具即便是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柳严辰当然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但是就如两千年前的战国一样,这个年代的金属模具也是用来铸造农具、铁锅这类的小型器械的,像是大炮这样的大型金属器,那真是从未有过。
冬天阴冷时节,泥模做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是干不透的,柳严辰寻思着梁纲也不可能白白让他游手好闲的度过一个冬天,毕竟自己之所以被抓上山原因就在于大炮,所以想过之后就应了这个难题,领了拨给他的一小队手下开始着手做起了铸炮铁模。
就算是现代,用金属模具铸造重数百斤至数千斤的大型铸铁件,困难也是很多,况乎是这个年代,所以无可厚非的柳严辰连连失败了七八次。
但是就在这一次次的失败之中,一些窍门也被他给慢慢的摸索了出来,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放在他身上,放在这件事身上,真是太贴了!(1)首先按铁炮大小,分4—7节,作出泥炮。
(2)按泥炮节数分制铁模泥型,每节泥型分成两瓣,用车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然后烘干备用。
泥型内放入预制的把手,浇注时和铁模铸成一体。
(3)用泥型翻铸铁模时,先将炮口那一节倒置在泥制平板上,用泥充填其中一瓣,烘干后,盖上泥制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便得到第一节铁模的一瓣。
然后除去填泥,又可如法铸得另一瓣铁模。
这样逐节浇注,就可铸成层层榫合的整套铁模。
(4)用铁模铸造铁炮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烘热、装配泥芯,浇入铁水。
待凝固后,立即脱去铁模,趁炮身还是红热时,清除毛刺,除净泥芯,得到成品。
从以后来看,铁模铸炮工艺对梁纲军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这一工艺的成功简直是支撑起了梁纲火器的半边天。
而此时的他虽然对铁模铸炮的认知还很不足,但是也从始至终的关注着柳严辰这一工艺的发展,所以待到成功之后,连他也对这一铸造工艺有了相当深的认知。
怎么说呢,用书面语言来讲,那就是这一技术是在传统金属型(模具)铸造技术的基础上发展、创新而来的。
这其中蕴含着许多传统工艺,就比如铁模各瓣之间和各节之间所采用的定位方法,就是继承和发展了古代陶范和金属型(模具)的榫卯定位工艺措施。
又如铁模把手的分铸、采用双层涂料等,也是传统铸造的常规技艺。
柳严辰在铁模铸炮成功之后,总揽前后两法,给铁模铸炮总结出了的七个优点。
其中讲到铁模的特点就是能一模多铸,成本低,工时少,用一工之费而收数百工之利,可以省去无数工匠;而且减少了成炮后的表面清理和镟铣内膛的工作量;还有铸型不含水分,几乎没有气孔,用后还可以收藏,维修起来又十分方便,如果局势紧迫,能很快的就投产以应急需……实在是有些欣喜若狂,对于工匠来说,尤其是世代从事铸炮这一行业的工匠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成就更柳严辰他高兴的呢!有了这套铁模,随着第一门大炮的出产,几日之后两门崭新的火炮再次立在了梁纲等人面前。
黝黑噌亮的外表,黑隆隆的炮口,一眼看去就能给人一种凛凛生威之感,实在是……漂亮!犀利的杀伐武器,落在梁纲等人眼中那就是只有这两个字能用来形容——漂亮!绝对是漂亮。
大当家的,咱们是不是该发发市利了呀,有了这三好东西,不拿来用用,这心头实在是痒痒啊。
陈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能有大炮助阵,现在他只要想一想炮声隆隆,心头就充满了兴奋。
是啊,大当家的,发发市利吧,弟兄们窝缩起来都快一个月了……就是,出去练几下嘛……大拉练,拉练,这天气正好锻炼人……陈虎起头,剩下的一众头领跟着纷纷起哄道。
梁纲听得愕然失笑,这群家伙,之前还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掉了?当初可是还一直在抱怨说每天练得辛苦,拉练不是人干的活等等的,现在真到了大雪封山的时节了,要缩起来猫‘冬’了,见了三门大炮却又纷纷跳脚……这地方到底是在湖北,天气比起北方还是要好一些的,冬天里就算是梁纲的老家都要比这儿冷几分。
现在山中的情况是,不是寒冷的受不了,而是山路艰难湿滑,着实行走不易,所以在地上的积雪却是满山后梁纲就在没有进行行动。
现在梁纲手下的人马都已经全配上了棉衣、棉裤、棉被等,防寒上是绝对过得去关的。
山里就连至今还在押的八百余绿营兵(余下的都放了),梁纲也没虐待他们,每天一干两稀的活着,还有薄棉衣薄棉被穿盖,又不用干太重的活,这日子‘潇洒’的连山外的老百姓都比不上,说出去绝对会有大批大批的贫民百姓感到羡慕的。
行,等咱们的臼炮造好了,弟兄们就去石碑岭发一发市利。
敲了那清兵大营,然后在好好地扫荡一下…………[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一支过千人的队伍悄悄地地靠近了江北群山的外沿。
石碑岭、石门山……过了今晚这儿还是爷的地盘。
梁纲遥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暗自自语道。
虽然这个时间很短暂,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站在他身边的姬延良、姬仲良兄弟兴奋地睁大眼睛望着前方,虽然他们兄弟来也上过几次厮杀,可那才是多大的场面?连杨家集灭刘时的规模都不如,更怎能比得上现今这千人规模的混战?姬仲良扯了下领口,冷冽的寒风立刻吹刮进衣领,满身的一寒,燥热立刻降下了两分。
这一路奔走,他还真是出了一身的大汗。
大当家的,干嘛要在夜里打啊,石碑岭那破营地咱们任何时候还不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拿下,何必选择夜里,路太难走了。
总兵力才五百人的石碑岭营寨,在姬仲良眼中根本就不是威胁。
不过他也知道这话是不能在众人面前当众说起,所以只是在无外人的情况下才可以向梁纲问起。
梁纲笑了笑,如姬仲良所言的一样,就石碑岭那样的守备力量什么时候打还真都是一个样子,但是在做布置的时候,他自己还是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前世军事影片的影响,所以才定了这个时间段。
这个因由自然是不能启口的,但是这样做好歹也能起到了一些隐秘作用,虽然这个作用真的很小。
因为在夜间行军时,梁纲所部是必须点燃火把的。
一溜长龙浩浩荡荡的从西面山间开来,相信等人马赶到石碑岭的时候,清军已经做好准备了!过石门山时,陈虎部一个突击就夺回了这个昔日的厮杀场。
在石门山驻守的清军,一个把总连同手下的五十人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就被清荡了个干净,五十来人战死了小一半,被俘的将近三十人。
几个头目都是战死,就留下了一个外委千总。
看着那个肥头大耳浑身上下却又血迹斑斑还犹自叫骂不休的外委千总,梁纲心中很生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触。
四十多年后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清军中同样有一批平日中吃空响喝兵血却又一样战死沙场的人……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满清的统治真的是稳固了。
猛的甩甩头,梁纲向下摆了摆手,那外委千总立刻被拉了下去,随即一人挥刀砍下……人马继续向前,等到赶到石碑岭下的时候,丑时刚刚结束。
如梁纲所料,清军营寨已经是灯火通明,全体戒备了起来。
大当家的,柳严辰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炮队都已经架好,是不是……山上并没有真正懂得炮战的人,甚至连之前接触过火炮的人也就只有柳严辰一个,所以没办法梁纲就好让他暂时代理炮队队长一职,管一管放炮。
而到了确切的行动则全由梁纲自己亲自督领。
八门小型臼炮,由于重量轻,每一门还不足二百斤重,所以它们完全可以随军在山间行动,这较之六百多斤的大炮可是轻便的太多了。
梁纲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开口命令道:陈虎督第一大队主攻西侧,麻子、齐七两中队攻南北,放开东面,由张世龙的第二大队在三里外设伏,要全部都给我留下。
亲卫队留下戒备。
是……随着梁纲的一声令下,一股股人流从山中涌下,一百人的亲卫队更是早已列阵在前炮队周边。
现在的梁纲所部,燧发枪还没有进行配置,只有在梁纲的亲卫队中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但是下面的各大队中队却已经配置了不少的手雷,投弹兵这一兵种算是正式进入梁纲部的编制了。
那日的突围一战,手雷在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四五百号懒懒散散的绿营兵在同样哈欠声不断的大小军官的带领下戒备在寨头。
虽然知道是有大股匪寇来袭,可是该发困的还是要发困。
他们自持有营寨可做依靠,石碑岭大营内的清军上上下下几百人都没有产生过一丝的担忧。
一根根火把插在营寨寨头,上面的一个个人影清晰可望。
放——看着二百米外的清兵营寨,梁纲口中轻轻的吐出了这个字。
臼炮本身射程就是短,这种小型的臼炮射程就是更短了。
最远的距离也也就是百十丈左右,而能够行之有效的间距最大也就是二百米。
一声令下,霎时间,八门臼炮齐响,轰鸣的炮声立刻响彻了石碑岭内外。
炮口处,一道道火色亮焰在黑夜中显眼至极,炮弹擦破漆黑的夜空,零散的掉落到了营寨内外……各炮位自行调动,要集中了打,集中了打,对准营门,对准营门开炮……柳严辰大声的叫喝着,虽然他也只是一个工匠,但是对于大炮他好歹还是了解一些,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炮火的威力,而同时在眼下的情况下,也只有炸开营门才是炮队最应该做的。
轰轰轰…………五轮开花弹的洗礼过后西侧原本还算坚固的营防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营门寨头上更是没几个人在了。
四十颗开花弹落下,杀伤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纵然其中很有一部分成了哑弹。
毫不留情,紧接着又是五轮炮击……待到一切停下之后,西侧的营门已经轰然倒塌一半。
摆了摆手,得到梁纲示意的传令兵立刻雷响了身前的战鼓。
天色还没有一丝发亮,这个时候摇旗是没用的,只能用鼓声来通知。
杀啊……,阵阵高昂的呼声瞬间从西、南、北三面响起,震耳欲聋响亮了整个天空。
这一战梁纲丝毫不担心,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而且自己还做了这么多的事前准备。
就像这之前的炮轰,以炮队的真是水平是打不出如此漂亮的落点的,这所以落点如此精确,就是因为这些天里梁纲为了弥补他们在这方面的缺陷,特意安排的一项训练――打固定距离。
从三百米开始(最大射程),到二百五十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大量的火药消耗,这才换来了今天的成果。
而且炮队阵地设置的地点,也是之前西天大乘教弟子特意测量过的距离……仔细搜一搜,把没爆炸的哑弹全部都给我收回来……梁纲大声的吆喝道。
大山里是什么都缺,没铁也没硝、硫,制造火药的三样东西,除了碳不缺外,其余的全都是靠西天大乘教的帮忙。
而炮队这些天的炮击练习下来,火药储量消耗已经接近了四分之一,又有一半被制作成了开花弹……到现在,这方面是真的需要大量补充了。
而在获得补充之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就是必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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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襄阳道胡齐仑、驻军参将彭之年以及知府施南林三人正在轻声交谈着,忽就见府上的一个门子轻步走进了大堂,向胡齐仑拱手禀报道:大人,光化县衙来了公差,说是有万分火急之事禀报。
胡齐仑微微的一愣,这大冬天,天寒地冻的,能有什么万分火急之事?是压根就没想过梁纲会在冬日出兵。
胡齐仑心思一转,想到的却是自己到任后给光化县知县胡煦所下达的一条命令。
之前未上任时胡齐仑就曾听说过,说江北之地大山内外私通严重,短毛逆匪外有白莲教教匪襄助……自己到任后曾严令光化知县胡煦查明此事,还说若是属实,一经查处一律严惩不贷,绝对要予之杜绝,莫非是为了这事?想到这胡齐仑微皱眉头,摆手向那门子道:速传那公差上来。
解释一番,彭之年、施南林才提上的心倒是放了下来,现在的他们二人对于‘光化’两字已经是敏感到了极点,只要一听人提起,第一个反应就是又出事了,梁纲又闹幺蛾子了!通过之前的一系列接战,彭之年对梁纲部人马的战斗力是大感惊讶,心中充满了戒惧。
如果说,之前有七八百绿营他就敢进山围剿的话,那么现在没有两千人在握,彭之年是绝对不会去开打的。
从被释放回的四百多名乡勇、衙役等人的口中,以及他们投进山中‘做匪’的细作传回的来消息,彭之年他们对梁纲部的情况已经是有了部分的了解,比如说具体的地点在哪里,比如说战力的多寡,比如说刀枪器械是否齐全,再或是山里的物资储备是否充裕……甚至就连山里在研制火器这一事,彭之年他们都清楚的很……对于这些,想要杜绝完全是没可能的事情,这个年代又不同于后世,身份证、户籍存档什么的都有,现在是什么都没有,梁纲要招收人马,要补充和扩大手下军力,却根本就没办法完全区别来人。
里面混掺上一些奸细,是无可避免的。
片刻,一个中年公差被门子领了进来。
一脸的灰土,衣服污渍不堪,大冬天的还满头的大汗,一滴滴汗水随着脑门流下将满面的灰尘冲出一道道痕迹,离得老远胡齐仑三人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酸臭气。
这人在上堂途中就已经被那门子吩咐过了,不敢靠得太近,走上了几步就在大堂中间当下跪倒在地,小的光化县捕头章辰光见过道台大人,将军、府台大人安好。
胡齐仑是个官场老手,如何不知道下面府县衙门里捕快的油滑,这章辰光狼狈如此这般,当即就肯定是出了大事,当下立刻问气道:起身说话,到底是出了何事?章辰光站起身来,脸色青白不定,颤巍巍的说起道:大人,天大的祸事啊,半个光化都翻天了,逆匪打破了石碑岭大营,然后在半日之内扫荡了六个村镇…………梁纲拿下了石碑岭清军营寨后,就把这座清军的营寨当起了自己的营垒,一千来部众,留下二百人看押俘虏和守卫营地,余下的八百多人分成了四股,抬着臼炮浩浩荡荡的扫向周边村落……威吓以及小规模的清算,一番血雨腥风又在周边各村镇上演,倒霉的全是地方乡绅,得利的自然是梁纲以及广大的‘穷苦百姓’,打土豪的事情再次出现。
天色才大亮,土匪下山以及石碑岭清兵大败的消息就传到了光化县城,驻军新任襄阳营都司钟振宇和光化知县胡煦急的就跟个兔子似的,一边急忙召集各乡镇乡兵和分散在山区周边的绿营回城,一边又连忙派心腹到襄阳报差。
听了这个消息,彭之年眼前一萌险些一头栽下去,身边的施南林急忙相扶。
而胡齐仑和施南林自身也全是脸若死灰。
郧阳镇和梁朝桂提标中的人马年前就已经各回各家了,本地的一部分兵力也撤回了原地驻守,之前聚集在光化县的那几部人马现在就只剩下了襄阳城防营(也就是那批新兵,)和樊城城守营的主力还在,但因为激战中折损严重他们也就是一千多人。
梁纲一举攻破了石碑岭大营,可以说是生生撕去了洪成义的一半力量,现今光凭光化驻军残余的力量已经不能再威胁到梁纲了,真正意义上说,也就是单靠襄阳府一府的力量已经是抵挡不住梁纲这只下山猛虎了。
疯了,真是疯了,大冬天的如此规模出兵,就不怕手下人冻死、冻伤了……彭之年喃喃自语,就算是梁朝桂也从没想过梁纲会如此疯狂,在天寒地冻中这般大规模的出击。
要知道从梁纲的藏身地到石碑岭,中间相距的差不多是整整两天的路程,他身边还有个八百多人的大包袱在,竟然就敢出动上一股可以在一举之下荡平整个石碑岭营寨的力量,那少说也要有上千人吧?这不是疯了还是什么呢?而且……还有火炮……带章捕头下去。
半响回过神来的胡齐仑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让门子领章辰光下去,辛苦你了,好好下去安歇。
不看道谢着的章辰光,胡齐仑说话间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虽然不能在上任的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这心里还是一阵阵害怕,事关头顶官帽,事关一府安危啊。
二位大人可有何对策?说话的声音都颤颤的了。
完了,彻底完了。
彭之年泄气的一叹,瘫在了座椅上。
他本想着是等到了开春暖和时,再调集全府的人马和乡兵,联合上郧阳镇的支援和梁朝桂带来的提标,然后彻底剿灭梁纲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梁纲竟然敢带着大部队在山中长途跋涉而出……真是疯狂啊!只是这样疯狂的结果就是在襄阳府境内,短时间内,外府的人马不赶到前,他这支人马就是无人可挡。
光化县糜烂半数,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要是梁纲这队人马开始向均县、谷城等地进发,或是直接望着襄阳城杀来……以各县的驻军数量,加在一起也挡不住人家前进的脚步,分散在各地各处,就更是不堪一击了。
沦县失地,按大清律,地方牧守官员是死罪,作为襄阳府的军政三大员,这盖子只要一掀开,他们三人就是罪责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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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才出动了主力部队。
而且梁纲自料,在自己击破了光化清军之后,整个襄阳府就将再无反扑力量,那之后襄阳府就将是一马平川,再无敌手。
所以拿下了石碑岭后,他丁点就不担心清军的随之反击,而是大刺刺的下令手下主力兵分四路,全力扫荡周边地区。
在石碑岭耗了一天半时间,梁纲见周边乡镇的乡绅、土豪再无油水可榨,这才引着人马直捣县城而去。
如同上次城下的耀武扬威一样,这一次的进军也是大张旗鼓,浩浩荡荡。
而且一天多的时间内,梁纲的人马又扩充了些人。
此次因为他是光明正大的竖旗拉杆子的,人马营寨就在石碑岭这样的近地方,加之连些日子的‘打土豪,吃大户’,很是勾引了一批生活艰难的百姓和地痞流氓小混混。
梁纲主力以陈虎为先行,合众齐七的独立中队以及炮队的一部,五百余人直开到光化城下。
新投来的那一百多人则全都配给了麻子,让他领人扫荡光化余下地方,麻子这人早年是泼皮无赖出身,成了土匪后**气可谓是深入骨髓,虽然在跟了梁纲之后,再被调教了一段,这痞性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去掉的。
梁纲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才让他带领新投来的这批人。
盖是因为这批新军中很有一部分人士是麻子原先的同行——光化县的地痞流氓。
离开了梁纲的大部队,麻子看着配给自己的那一百多新人,一股熟悉感立刻从心头升起。
那些个人群中,一个个斜怀撩胯,站姿松松散散,浑身上下就像是扎了针似的一刻不动就痒的受不了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原先的同行?被这些个地痞流氓破落户一渲染,麻子的**气也上了来。
身为资深地痞,他可是知道这些个后辈打的是什么注意的,之所以赶来入伙怕都是看到了这两天部队‘打土豪,吃大户’的痛快,红了眼,所以才来的。
而且大当家的自立杆子以来与官军交手多次,还从没有真正的败过,这就难免也会让他们心中起上那么一丝的侥幸感。
想望着他们做到和自己同生共死,不离不叛,完全是天方夜谭!所以,麻子是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留。
地痞流氓差不多都是欺软怕硬又扁扁屡教不改的人,想要他们乖乖听话就只有一个法子――铁血手段,杀鸡儆猴。
行进途中,麻子不问青红皂白前后抓起了十多号人,都是以扰乱军规或是拖延行军之类的罪名狠狠地抽了一顿。
轻的二三十鞭,重的六七十,打完了之后往地上一撂,理都不理自己带着队平旁若无人似的的向着目的地继续开进。
那些个被抽了鞭子的人,能跟得上的自然还算是队伍的一员,跟不上或是不敢跟的人赫然就是被剔除了!对于这些人,梁纲原先的打算是做预备队的,用来补充各部损失。
可后来想了想,这里面的地痞流氓实在是不少,让他们就这样的入队,可能还会引起不良后果,所以还是先狠狠的操练操练再说。
麻子对付这些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先是以霹雳手段震住了这些泼皮,再趁机将新人中的本分人挑了出来。
这些人要么之前是乞丐,要么就是一无所有穷的揭不开锅的贫民百姓,在这寒冬时节里反正就是活不下去的。
和那些地痞流氓不同,他们投军的目的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就是干上了杀头的买卖也是为了一个活字。
所以相比较而言,他们还是可靠点的。
有原先的中队打底,再加上挑选出的一部分人在握,麻子对手下这二百多人是具备了绝对的掌控权,那些地痞流氓就是想闹事也翻不起大的风浪来了。
所以,这一路之上就顺顺当当的连扫了三处村镇,等到天色暗下,物资已经很是缴获(勒索)了一批。
到了第二天,麻子的眼光就不在单单盯着村镇了。
光化县内的矿产颇是丰富,有储量丰富、品质高的汉白玉、露天圆型砂、大理石等,还有便于开采的几条煤带。
麻子不是光化本地人,但是在江北厮混了这么长时间,光化县内还有什么是他不了解的?这第二天一开始,人马一路开下去,麻子的注意就打到了矿场身上。
一天之内‘解放’了五个石矿场和二个煤矿,虽然在这些地方金银没有捞到一根,但是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走。
因为他单是解救下的矿场苦力,人数已然是达到了五百多人。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的矿工就没好日子过,光化县的自然也是如此。
而且因为光化靠近郧阳府,所以这在煤矿、石矿做工的人没几个是本地的,大都是逃荒来的难民,或是矿场老板直接从郧阳府买来的苦役。
这些个人绝对是仇大苦深的无产阶级,被麻子这么一‘解放’,就立刻进行了‘反正革命’。
虽然那些人中很有一部分是身体伤病的人,但是只要修养上一段日子,那绝对都是精壮汉子。
矿场是世上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之一,老板在使用苦役的时候监管的也尤其严格,这些矿工那个没有受过鞭打苦刑,亲戚朋友的更是有很多直接惨死于酷刑惩罚之下,所以对于厂矿老板的怨恨,连带着对官府的怨恨,要远比一般人的强………………第三天午后,光化城下,梁纲看着眼前的小两千人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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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石碑岭侥幸逃出的几名败兵口中了解到梁纲有不少的大炮后,心中立刻叫起了苦来。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大炮?能爆炸的炮弹又是什么……?虽然早知道梁纲在年前就着手开始研制火器,可钟振宇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遇到炮击,还是那种如此奇特又威力巨大的炮弹。
铸炮不是一件说笑的事啊!满心都是不解的他,一边向襄阳报急,一边又火速调整了自己之前预定的策略,先前推敲论定的计划差不多算是被他全盘否认了。
城内要挖通坑道,还要修筑掩体,以及准备盾牌……也算是戎马半生的钟振宇对大炮的威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寻常的部守,正面防御对于火炮在手的匪军不过是白白折损人手罢了。
况且短毛用的还是那种奇特的能够自己爆炸的炮弹……钟振宇真的感觉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有这种炮弹呢,一坨子铁而已,怎么会自己爆炸呢……知县胡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只有守住城池自己的身家性命才得以保障,而想要守住城池就只能也只有靠从军二十多年的钟振宇,所以对钟振宇的种种要求极是配合。
要挖坑道有劳力,要修掩体有地方,短短的一天时间光化县四门就变了一个样。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若是雷霆霹雳炸响,一颗颗开花弹落到了光化西城门城墙内外。
虽然不时的有炮弹落点失了方向,更是有不少的炮弹成了哑弹,根本就没炸,但比起清军的炮击来说,这声势、这水平已经是极好了。
呵呵,西天大乘教的情报就是给力。
看着硝烟滚滚的西城门,梁纲乐嘻嘻的嘲弄道。
五轮炮轰后,炮声收住。
原先还井然有序的炮队立刻热闹了起来,一桶桶的清水浇泼在烫手的炮管上,嘶嘶的白烟升腾于空中。
收兵——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梁纲大手向后一挥下令道。
这次炮击仅仅是一次小报复和试探,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进攻,所以五轮炮轰后,看了看城头的情况梁纲就下令收兵了。
之所以说是‘报复’,那是因为在梁纲亲领的后续人马赶到之前,陈虎的先行部队竟然被钟振宇打了个迎头,六百余准备齐全的绿营兵迎头给了陈虎一棒。
随行的炮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清兵就已经杀上,一场混战让先行人马直接减员了一成。
这种情况下,梁纲还如何能不报复?人马全都赶到后,立刻集中起了八门臼炮,对准西城门就是狠轰了五轮。
但是这样的炮击效果并不大,清军被炸死的人不多,应该是城内早有准备的。
炮击的主要成果是把西城门给清了一片,城垛被削去了不少。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震慑了守城清军,也再次鼓舞了军中的士气。
之前因为挨那一棒而略显低沉的士气再次攀升到了顶点。
光化县城内。
钟振宇仔细打量着桌案上的几个破烂铁罐,这玩意是他手下从西城门内捡来的,一共发现了九个,眼前的这几个是比较完整的。
哦……,原来是这样,空壳子里装的火药引线……钟振宇点头大悟,怪不得逆匪的炮弹能爆炸呢,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啊,看起来到也不是很复杂。
开花弹,说起来也就是那么一回儿事了,看一眼就能明白。
炮兵是双重点火,不但要点发射药还要点燃炮弹上的引线,然后打出去就。
因为是双重爆炸,所以这威力就要比铁弹强上许多。
不过问题也不是没有,相反,开花弹的问题还很多,完全是与它的威力成正比。
一、哑弹率比较高,看眼前这一次,五轮炮击也就是四十枚炮弹,城内找到的哑弹就有九枚,而找不到的再连同城外的,这哑弹率绝对不下于三成。
二、爆炸不确定,这个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引线过长,砸到了地上也没燃完,或是因引线太短,没到地方就燃完了,凌空就爆炸了……问题也是很严重。
(砸到地上或是其他的地方上,因撞击而使得弹体铁壳破碎、火药泄露而无法爆炸,或是撞歪了、撞坏了引线……等等原因并存吧。
)这些也是开花弹存世几百年,却始终不能淘汰掉铁弹的原因所在。
而且开花弹弹体铁壳薄弱,入直射炮(加农炮)炮膛的话,弹体承受不起炮膛的压力会直接爆炸的,所以开花弹主要是用在臼炮和榴弹炮上。
而后两者中,炮筒短小、口径超大的臼炮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当日无话。
梁纲收兵安营扎寨,部队就扎在光化县城西门五里处。
第二日,天过辰时。
梁纲令齐七领着独立中队留守营寨,自己率主力大张旗鼓的赶到了光化西城门。
至二百米处扎住。
炮队将八门臼炮一列摆开,陈虎带着第一大队还是列在最前,第二大队和梁纲的亲卫队列在其后。
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军,光化县城怎会不知道,钟振宇上了城头望见不远处那排成一列的小型臼炮心中只想骂娘,这样规模的炮队就是郧阳镇也拿不出来啊。
而且看它们个头矮小,重量当然不会大,显然也是十分适合山地行军……钟大人,钟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胡煦吓得脸色一片蜡白,腿下直打转,颤声声的道。
钟振宇苦苦一笑,形势逼人愁,他能有什么办法。
但看着已经被吓着了的胡煦他也不好直说,何况两人周边的军官和士卒也还有不少,直接说来图是灭自己的威风,涨人家的气焰。
连带着自己的面子上也不怎么好看。
当下钟振宇表现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说道:胡知县尽可放心,只要有我钟某人在,有着数百官兵在,这光化就是咱大清的,丢不了。
因为昨日小胜了一把,所以钟振宇的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当下就赢得了胡煦的一阵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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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煦见大战将到,慌忙的下得城门去,留下在城头的全都是领命的军中武官。
西城门外,八百多人列阵以待,最前面八门臼炮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凛凛杀机。
这下真要攻城了?虽说是心里早就已经定下的策略,可事到临头了梁纲却还是有些混乱。
盖因这局势的发展的实在太快了,进度上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本来年前的一系列对战就已经让他在大清匪界‘鹤立鸡群’了,事情能闹到他这个份上那完全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而现在赫然又开始挥兵‘攻城’了,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就是该‘掠地’了。
这进展是完全超出了他预想的契机!相信光化这一战之后,梁纲的那些部众’匪寇‘的帽子就要飞走了,顶在头上的帽子会彻底与他们的大当家保持一致,变成‘逆匪’。
咱们现在没必要强攻硬打,为了一座城折损太多的弟兄,不值得。
梁纲内心的复杂丝毫没有表现在外在上,手指着光化西城门,语气轻松的说道,襄阳府的清兵不得到外援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所以不用着急,慢慢的和他们玩就是。
止住了手下人等的求战,然后招来柳严辰上前,柳师傅,今天你就一个劲的给我打,炮弹要越过城墙去,炮队要始终保持着炮击状态,绝不能间停的太久。
是,大当家的。
柳严辰双手抱拳立刻领命退下。
延良,柳严辰退下后,梁纲再次点将,叫过了身边的姬延良来。
在,大当家的。
姬延良马上跨上前来,抱拳听命。
你去组织一批掘土队来,以十人为一组,抵近城墙根脚,掘土掏洞。
看着光化两丈多高的城墙,梁纲心中很是不屑的笑了笑,我已经准备好了火药桶,等弄好了就炸了它。
城里的那些绿营兵,也是一群新兵蛋子嘛,素质连自己手下的部众都不如,也就是仗着城墙威风,若是没了城墙他们也就和乡勇一样稀松了。
所以‘炸城’这一招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算不上精锐的绿营兵来说正合适,这是最能打击他们心理防线的招数。
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阵前听命,轮流佯攻西城。
梁纲最后招来陈虎和张世龙强调道:此次佯攻,你们要打的有次序,讲速度,懂进退,带足了器械,就当是真实演练来打。
是。
陈虎、张世龙立刻响亮的回答道,语气中透着一股率意的轻松。
大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各为一组轮流佯攻光化。
如此做假的佯攻。
不但梁纲所部部众心知肚明,就连钟振宇麾下的清兵也在经历了两次之后大部撤出了城墙。
因为,这两次的进攻清兵刀枪接战的死伤数额,竟然还比不上炮击带来的伤亡数额的四分之一多。
在那第一次佯攻时,看到第一大队潮水般涌来,清兵主力赶忙上城防守,却不想陈虎会在距离城头还有二十来米的情况下下令全大队急速后撤,而紧接着就是炮弹砸来,单那一次清兵就死伤了四五十人。
两次的佯攻之后,钟振宇仅在城头留下了少数几个探哨,作为警戒来用,大部人马则再度缩回到了城下的掩体和坑道中。
对方手中毕竟有八门火炮呢?谁也不想去和炮弹较真。
八门臼炮,大半天了都是有一炮没一炮的打着,慢悠悠的却从没停下过。
炮弹炸得城墙上是碎石横飞,柳严辰领着炮兵不紧不慢的打了百十发,很是悠闲。
不过城墙虽然已经是坑坑洼洼,不少的城垛还都垮了下来,但城墙的主体却是损坏不大。
必经以梁纲现有的火力和黑火药的威力,想凭炮弹来炸垮城墙,完全是异想天开。
西城门也早就破烂不堪了,透过损毁的城门能清晰地看到后面的城门洞,一袋袋装满土石的麻袋堆积在那里,把通道堵得死死地。
梁纲就是料到了清兵会来这一手,所以才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炸城门上。
黄昏时分炮声已经停止,西城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内容很简单:守城军民者,如主动打开城门,军民既往不咎,且有大赏;而若不主动开城者,破城之后各返各家,所有人也一律既往不咎;全城众人只要不是死扛到底者,不咎其事……经历了一下午的炮轰,再是再铁了心的人也会泛起嘀咕,情况对他们很不妙!钟振宇和胡煦只能用援军来鼓舞士气,可是空口白牙的谁又会去相信他们?西门处的高呼扰乱了清军的军心,同时下面掘土组的活动也在迅速的进行着,待到日头将要落山时,西城门下十个并排的大洞都已经挖好,近五百斤的火药被填了进去,看着一桶桶被拉去的火药,梁纲心头就很是舍不得,这么多的火药,都能打多少炮了?不过想到那结果,只要这么‘轻轻’的一爆……傍晚,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五声轰天巨响后,伤痕累累的城墙被一桶桶连续暴起的火药彻底摧垮,余震都波及到了整座光化城。
大事可定。
望着跨下的西城墙,梁纲笑着对身边众人说道。
命令炮队就城门缺口处向内延伸,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做好进攻准备…………西城门是彻底的塌了,原本很有气势的城门楼子如今也成了一堆尚末燃尽的木头。
虽然看不见,梁纲却是能清晰得看到残余清兵那无尽惊恐的表情!城门的塌陷,对于守城的清军而言,那绝对是一致命的打击。
杀啊——陈虎一挥手中的鬼头刀,大吼一声率先冲了下去,他的身后气势高涨到了极点的第一大队队众,口中也纷纷做着欢声呼啸,风一样的向着光化县城涌去。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座城池?这样快的就到手了?梁纲望向光化县城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情绪。
一时的快意不等于是一生的快意,只有老天爷才会知道今后的自己将会面临多少清兵的重重围剿(报复)![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所以当夜光化城中是庆功宴大起,一众人杯觥交错,酒肉畅怀,喝的有些过了头的梁纲最后是被两个亲卫扶进县衙后院的。
不提跌跌撞撞离去的梁纲,视线再转会酒桌。
啪——仰头灌了一通酒,两眼还清澈的很的陈虎将手中的酒坛重重的墩在桌面上,两眼斜瞄向在下手第二桌上坐着的詹世爵,手指是气极直颤,点道:就你小子坏的事儿,就不知道通融通融?不然的话大伙还用得着坐在这喝酒吗?今夜全当新郎了。
你小子……梁纲已经被掺进后院休息了,所以陈虎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放开了来说。
反正他说的事儿堂上的一众头领也都知道,而到了明天想必也会立马传进梁纲的耳朵里。
陈虎并不害怕,最多是被训一顿呗,反正他打的那个注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只是所有男人都应有的一种‘嗜好’罢了。
詹世爵冲着陈虎笑了笑,缩了下脖子照旧吃喝自己的。
不理那色迷心窍的家伙,他是狗胆包天了,自己却还要‘尽忠职守’呢!部队破开光化县城之后,梁纲并没有立刻在城中进行大肆搜刮,反倒是还主动部署人马来维持城中的次序。
与普通百姓可谓是秋毫无犯,更无**掳掠之事发生。
其部现在所有的缴获就只有查抄来的县库库存,而抓起来的知县胡煦等家,则还有待明日的榨取中。
他手中早就有了一份订好了的名单,上面记载的全是光化县城内一些‘早该死’的人物。
所以一进城,除了在县衙抓到的还没来得及逃走的胡煦一家外,梁纲另抓的人物就全是名单上列出的那些人。
这十多家中多是家财万贯的大户,里面的女眷丫鬟当然不会少,年轻靓丽的很多。
陈虎几个人看的眼都花了,心里痒痒的直挠不下。
可是梁纲军令在前,他不发话谁又敢擅动?淫辱妇女不要命了?刀口下可认不得你是大队长还是中队长。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虎他们也是明白了梁纲的为人的,抢掠妇女的事情是绝干不出来的,也不会容忍的。
所以陈虎心里虽然想的要命,却也只能忍耐着。
最后他和另外几个色鬼合计出了一个点子来,就是从抓到的女眷中选出一个最漂亮的送进梁纲的房间里去,而稍后的庆功宴上众人再狠灌梁纲一通酒喝,迷迷糊糊回到房间的梁纲面对着一个如花似玉一般美丽的女子……他能不动心吗?他能不‘兽性大发’吗?这些日子来梁纲一直是‘守身如玉’,陈虎就不信了他不憋得慌,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而只要他这边的事情一成,那么今夜里陈虎他们这些人也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爽上一回了。
陈虎把计划逐一向外面透漏,所联系的人除了姬延良、姬仲良兄弟外,剩下的全是中队长以上的人物。
这般为众人谋福利的好事,张世龙等人自然是举手赞同,可事情在詹世爵这里却被打住了。
有詹世爵的把关,任凭陈虎几个说的再好,也是无济于事。
他就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不’。
害人也不是这个害法吧?詹世爵心里直吐糟。
这事是他能参与的吗?他可是亲卫队的队长啊!亲卫队是干什么用的?队长是一个女人就能轻易收买的么?那性质能和收买一般中队的队长一样吗?对于要求绝对忠诚的亲卫队来说,私自把人送进梁纲的房间内,这是犯大忌的。
只要是犯这样的事情,詹世爵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的前途绝对是完了。
对着打死不吭声的詹世爵,陈虎等人只能无奈放弃,看着嘴边的肥肉不能吃,这个痛苦真是让人难受!走,到莳花馆痛快去。
陈虎想了那么久的美事,欲火燃烧那是旺盛的很,现在美梦成空了,可心里却又是憋不住,当即是振臂一呼,招呼众人道:弟兄们谁要跟我去?莳花馆,光化县城内最大档次最高的一所妓院。
既然嘴边的美娇娘吃不到,那就只好找外面的姑娘来泻火了。
陈虎一声高呼,当即就引得了大堂内几乎全部的人热烈响应。
是以这一晚上,除了詹世爵和负责警戒、守夜的张世虎、齐七、姬延良、姬仲良兄弟外,余下的所有人全都去了莳花馆玩乐。
………………清晨,梁纲早早的起了床。
山里面几个月如一日的晨跑训练,生物钟在他的脑子里已然定了下了闹钟,每天清早在这个时辰他就会醒来。
而昨晚的那些醉意,一夜睡眠后也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头一点都不感觉的晕眩,更无疼痛感。
呵呵,这么说那群家伙是全都去莳花馆了?梁纲赞许的看了詹世爵一眼,他做的很对,亲卫队就该这样。
是的,除了张中队、齐中队和姬家兄弟外,剩下的中队长以上级别人物是全去了,一些分队长也跟着去了。
詹世爵恭声答道,心里有着那么一丝的羡慕,莳花馆谁不想去?美娇娘谁不想抱?事实上他也挺想跟着去的,可实在是走不开身不是?那现在应该还没起床的吧?肯定是一夜辛勤耕耘,现在多半是还赖在床上。
梁纲心中说不气是不可能的,陈虎的那个‘注意’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不过他更清楚,陈虎之所以敢这样做,敢这样想,并付之于施行,那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坏心,恰恰相反的是,这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坏心所以才会如此的‘胆大包天’。
主要原因是一个心态问题。
现在的这支队伍,虽然在作战训练和军规军纪上并不比一些精锐部队来的差,可是在心理上他们还是把自己当做土匪来看待的。
是土匪而更甚于军队。
詹世爵的亲卫队在陈虎等人看来,不是什么统军之将需要绝对掌控和忠诚的队伍,而只是土匪头子掌握的一支直属班底,用来攻坚克难或是弹压、威慑手下的力量,连那个预备队他们也是如此理解的。
这都是原先土匪绺子遗传下的惯性思想。
所以陈虎才会想到用一个女人来买通詹世爵,他并不知道这样做的另一种隐身含义是什么,不知道这样做是犯的何等忌讳……去告诉他们,过夜费一律付清了,少一个子都不行。
人家做皮肉生意,也不容易不是……梁纲轻轻的一笑,是打广告吧,只要传开了想必立刻就能安定下城中百姓的民心。
还真是任重而道远……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自觉意识到自己是军人而不是土匪呢?梁纲意想中……[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这麻子也太给力了!竟然拉过来了这么多人。
毫无准备的,自己手下的人马竟然已经突破了三千人大关……没办法再保持淡定的梁纲立刻投入进了部众的新一轮整编之中。
……………………光化县城东南。
龙王集本只是光化县内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镇,平日里默默无闻,但在现在却是吸引着了整个湖北的目光。
几日前光化县被破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之前的守将钟振宇(逃了出来)被打进了襄阳府大牢,而他的上司彭之年也被停职待罪,只等着北京兵部那边的回复便议罪论处。
荆州将军成德为剿灭梁纲选择了直接插手,遣出副都统阿尔哈图引领荆州八旗驻军马战兵五百人,连同督抚提标兵各一部,合计两千人火速增援襄阳。
那阿尔哈图引兵赶到襄阳城之后,立刻集中起了襄阳协残余部众,当日晚上就整军挥师杀向了光化。
而这龙王集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两军注定的对垒之地。
…………………………报……大当家的,右侧的陷马坑都已挖齐,现在就剩陷阱还未布置完成。
梁纲这时正站在一辆堆满了土石的推车上,指挥周边的人马加垒防线,闻言眉头不由得一舒,右边的速度进行的还是蛮快的。
去告诉张龙,日落前把一切都给我布置好。
是,将军。
快点,都给我快点。
白天干好,晚上就不用忙了。
看探马离去,梁纲大手一扬,继续大吼叫道。
非是因为光化城防已经破烂不堪,梁纲才不会领着人打野战呢。
即便因为西天大乘教的情报,他能抢先占据先手。
到了第二天中午,双方六千多人在龙王集,这个小镇外的田野中遥相对峙了起来。
午时饭后,清军进兵。
距离不断拉近中……轰轰轰……轰轰轰……,梁纲已经能清楚的听到那阵阵的轰鸣声了,战马奔驰的声音确实是震撼人心。
着令全军,备战。
不远处,股股尘烟升腾,透过那荡起的尘土,四五百骑清兵矫健的身影清晰可见。
是,大当家的。
阿尔哈图策马奔驰在队伍中间,他的身前身后有近五百骑骑兵在紧紧追随,这一支战力可是掏空了荆州、武昌两地所有的马兵才组建起来的。
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声突然从前军传出。
阿尔哈图不由得一惊,忙大叫向前问道:前军出了何事?问话见又听得几声惨叫传来。
大人,匪军在前面挖有陷阱和陷马坑,郑守备和几个弟兄都载在里面了。
一名清军军官打马奔到阿尔哈图面前,抱拳禀报道。
战马奔驰速度不减,片刻的时间阿尔哈图就奔到了出事地点,就见本应在先头引军前行的督标左营守备郑可囿正一身灰土的跪在地上爱怜的安抚着一匹断了腿的战马。
阿尔哈图认得出,这匹躺在地上的战马正是郑可囿的坐骑,早前见时甚是奇骏。
把目光转向前面,就见平坦的地表上多出了两个大坑和十多个细碗口大小的小洞,其中几个小洞中还留有血淋淋的马腿。
该死的王八蛋。
阿尔哈图指着远处的梁纲部所在破口大骂一声。
传令,马队后撤,绕左右两边探行,步兵方向不变……阿尔哈图没有迟疑,立刻传出了命令。
本来他是想先引着四五百骑跑动一下,震慑一下对面的梁纲部众,然后待到步兵的大队人马赶到,再一起进攻……但现在看,只能改变主意了。
短毛昨天下午就带人赶到了这里,一天的时间了,鬼知道他在这片土地上挖了多少坑洞……阿尔哈图始终记得自己此行来的任务是什么,是为剿灭短毛逆匪,而不是来收复一座空城的。
所以,面对着被梁纲放弃的光化城,他只派出了一支二三百人的小部队前去接受,而所部主力则保持着西北方向不变,一头直撞龙王集来。
三千人正规军,一千左右随行的乡勇,气势汹汹而来的阿尔哈图实力上确实要超出梁纲部甚多,尤其是他麾下还有四五百骑兵。
如果是阿尔哈图没有这群骑兵在手,即便是没有炮队梁纲也有信心与之野战一场,不说能一战就大败清兵,但自保是无虑。
可是四五百骑兵的出现却把这一希望彻底泯灭了。
以眼下梁纲所部的所表现出的素质素养,白刃战上根本就抵挡不住骑兵群的冲锋,即便是他手中也握着一支百多人的骑队。
这支骑队是梁纲在攻下光化县城之后再度组建起来的,所有人员如先前一样都是在三千多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骑术上佳之人。
单就个人素质而言绝不比清军骑兵差,可是两边骑兵在战马上的差距就拉大的太多了,梁纲这里的骑兵马匹多是他从城内大户手中‘买’来的,里面只有七八十匹是乘骑,剩下的三四十匹就全都是驽马。
所以与清兵骑兵相比,这差距实在是大了些。
但幸好的是他还有炮队可做依靠。
如阿尔哈图在骑兵上的优势一样,梁纲也有他在炮兵上的绝对优势。
先击败阿尔哈图,然后再解决均州。
在梁纲整编人马的时候,清军也没闲着,几天时间中不但派出了阿尔哈图这一部,那郧阳镇的文图也开始在均州、房县、保康一线集中兵力……(襄阳府江北四县就像是一个凸角一样凹进了郧阳府的东侧,房县、保康正对应着谷城)如果梁纲此时避开阿尔哈图不战,而是去攻取防守力量薄弱的均县或是谷城,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在他再次大发一笔的同时,文图和阿尔哈图的力量也将把他如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
到时候,面对着绝对优势的清军他除了再次钻进山中外别无他法,而手中那时即便是有再多的粮食和物资,没时间转运山中也是白搭。
所以,想要争取那么一丝的胜算,梁纲就必须在郧阳镇还未准备齐全的情况下,先行击败阿尔哈图。
然后再回头迎击郧阳镇兵马,只有这样,他的队伍才能有那么一丝的生机!清军步兵赶到,阿尔哈图眉头一凝,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各部近敌一里后,全力冲杀。
已经知道梁纲部炮火猛烈的阿尔哈图不敢排队整齐的进入对方大炮射程,当下是传令步兵全力冲杀。
而他麾下的四五百骑兵在左右绕行同样碰壁之后,此时也集中到了梁纲阵营的后侧……杀啊……震天的呼杀声从清军阵营发出,密集的阵型松散了开来。
三千多步兵、乡勇士气正旺,得令后个个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又宛若一波接着一波的汹涌海浪,蜂拥无畏的拍击向梁纲所部的阵营…………………………咚……咚咚……咚……一颗颗开花弹炸开,空旷的平原上飞溅起朵朵血花,四射的弹片夺去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装弹……快装弹……柳严辰大声的吼叫道。
一条条青筋在他紧握着的双拳上鼓起,脸皮涨的通红,脖子上根根粗涨的血管更是清晰可见。
点火,点火,放——快放——轰轰轰……炮声响后,不多时轰轰轰……又是炮声响亮,再接着轰轰轰……还是炮声……臼炮的最大射速,在清兵进入射程之后,到与最前沿的第一大队进行接战厮杀,八门臼炮一共是射发了三轮,完整的装填算是两次。
如此迅捷的击发,对于加农炮和榴弹炮而言完全是可望而不可及。
后阵——纵马‘趟坑’,在报废了五六十匹战马后,清军的骑兵终于可以进行冲锋了。
杀……杀……给我杀,郑可囿举着一杆长枪在手,跃马前指,全军突击,冲锋……轰轰轰……轰轰轰……马蹄奔腾,雷霆一般的响声再次传来,如若滚滚夏雷,倾轧而来。
弟兄们,举枪……给我杀……九环钢刀被他反手插在身前的推车上,梁纲手提一杆铁枪,紧攥在手中,目视前方奔驰而来的清军骑兵怒声吼道。
战争的血腥在这一刻渲染。
不足半里长的后方防线,瞬时间响起了一片厮杀声。
血肉与刀枪利剑的碰撞!杀,口中大吼一声,梁纲举枪向前一刺。
一名清军骑兵刚冲进来,一提马缰,坐下战马飞跃而起,眼看着就要跃过推车。
一杆长枪从前面猛的探刺出来,从马腹下斜着插上,不费力气的穿透了厚重的马身。
锋锐的枪头直接刺穿了那清兵的腰腹。
啊……,将全身的力道汇集一处,梁纲跨前一步,肩头正撞上战马无力下压的身躯,向它来的方向一顶……长枪顺势一送,倒飞出去的马尸立刻砸到了一个紧跟上来的清军骑兵。
如此惊人之举,梁纲却丝毫感觉不到用力太过,收回长枪后手下无一丝停顿,横着一扫,再次扫罗了一人。
弟兄们,随我杀啊!长枪挥刺间,梁纲已然站到了最前列。
将为兵胆,梁纲的这般作为极能振奋他手下部众的人心,一时间因为清军骑兵的猛烈冲击而有些摇摇欲坠的后阵防线竟然支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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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同炮声的轰鸣响亮一样,手雷的响声在开战之后也是一直持续未断。
战事已经进入了消耗持久阶段,现在双方拼得就是一口气,看谁能撑到最后。
不过有着火器做压阵,这最后的胜算怎么看也是梁纲这边的大些。
大当家的,现在就冲吗?詹世爵急声问道,他的身后一百来名骑兵也用同样热烈而急切的眼神盼望着看着梁纲。
这是在梁纲军阵的最中央处,连同詹世爵在内,一百二十多人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自己最巅峰的状态。
冲,当然要冲,这时候不冲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梁纲望着阵前的清军步军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们一直在轮番不停的进攻,但却始终不能突破自己的正面防守,士气无疑正是在消退中,就如后阵的骑兵群一样。
而此时自己若能全力出击(骑队),那必然能照头给他们一棒,打的他们士气消退消落的更快。
驾,翻身上马,梁纲一拽马缰,坐下马匹当即就仰头长嘶一声。
弟兄们,跟我杀啊……手舞着长枪,一马当先冲出。
根本就没想过去招惹后阵的那股清军骑兵群,虽然他们已经损失了百多骑,可剩余的力量依旧不是自己这一百来人能招惹的。
梁纲右手在马鞍下一摸,一支三尺长的短矛就落在了手中。
身子在马背上一仰一缩,右手向后尽力展开,待他身子缩回马前的时候手中锋锐的短矛已经在空中划行了。
没那个本事在马上射箭,但又想望着‘远程打击’,梁纲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在马鞍下的编带中插上五支短矛,用得着的时候就投出去。
梁纲的身后,詹世爵嘹亮的声音响起,投矛!咻咻——锋利地矛头划破了空间,出锐利地尖啸。
四十来支短矛在半空中急掠过——马上投矛,这并不是所有骑队队员都能有的水准,而别人又没有梁纲这样变态的身体素质,所以一百二十多人的骑队,能够装备上短矛的人只有三分之一强。
噗噗——呃啊——温和的阳光下,点点寒芒在半空中瞬间闪亮,锋利地矛头挟带着强大地力道疾射而至。
凄厉地惨叫声在两军阵前响起,二十来个清兵瞬间倒地。
而被梁纲喵中的那个方向,短矛穿透了那名军官的背脊,锋利地矛刃从胸前直接透出,整个人都被钉刺在了地上,一股殷红地鲜血立刻染红了大地。
驾——梁纲大喝一声,狠狠一抓马缰,胯下坐骑顿了顿转了个方向,斜切的从本阵的东南角杀出,一头扎入了清军兵锋之中。
略略前伏地身躯陡然一震,左手撮枪交到右手中,对准眼前的清兵闪电般往前探出,点、点、点——三名刚要举枪挥刀杀向梁纲的清兵或是胸前或是咽喉,三道血箭立刻哧溅了出来——惨嚎声连绵不绝地响起,梁纲当面许多清兵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投矛——投矛——詹世爵依旧在大叫着,短矛四射,几乎是一转眼的时间,清兵正面军列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阿尔哈图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国演义了么?怎么可能还有单骑冲阵的人物在?他不要命了?梁纲开路,詹世爵等百余骑随之从缝隙中杀入,只是片刻的时间,清军被切入处就已经阵脚大乱。
波澜生起,影响的不单单是这二三百前军,就连左右和后面的清兵军阵也在收到影响。
哼——,怒声一震,阿尔哈图扬手举刀一拨,一支短矛就从他头顶落下。
掉到身前时,阿尔哈图伸手一抓,就操在了手中。
咻——强劲的破空声响起,阿尔哈图抖手用力一投——噗嗤——是矛尖入肉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梁纲骑兵应声落马。
很好用,至少对于无法骑射的人来说,这样的投枪也不失为一种简单有效的远程打击手段。
死去吧!梁纲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刺出,如一道在天外落下的流星,在般空中直直的划过一道森冷的寒芒,冲着一名清军军官就疾刺而下。
那军官逃走已是不及,只能挺身直立虎吼一声举起手中腰刀相迎。
当!清亮的金铁交鸣声响,梁纲借着马力的一击,是何等力大,那里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那人手中的腰刀立刻就被击飞到了半空中,手上虎口直接迸裂。
长枪稍微的一顿都没有,去势犹疾,一点寒星直落而下,那军官的咽喉处热血激溅,等梁纲收枪回身时上面已然是多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呃啊——凄厉的惨叫不时的从地下传来,梁纲不用低头也知道,定是哪个倒霉鬼被他的坐骑踩踏在了蹄下,骨骼碎裂的声音都能清晰地送入他的耳膜中。
杀啊——死来——歇斯底里的怒吼从前方传来,就见一杆长枪毒蛇般探出,直取梁纲战马胸脯,而另一人俯身挥刀,冰冷的刀锋直削向奔腾的马蹄。
是两名精壮的清军军官,面色一样的狰狞,脸上的肌肉已经是扭曲到了极致,只有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炙热的复仇火焰。
不为弟兄的死亡而惧怕,只为弟兄的死亡而愤怒。
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可惜清兵中这样的人物太少了,至少眼前的这一部清兵是如此。
喝!梁纲怒喝一声,右手挥枪一挑一甩,如若寒芒闪现的枪尖直接刺入那俯身砍向马蹄的清兵军官腰部,右臂接着猛一用力,根根青筋浮现在手面上,那人一百多斤重的身子被他凌空挑起,然后像是一个肉蛋一样径直砸向右侧涌过的几个清兵身上。
那杀过来的清兵是立刻倒下了三四个。
同时狠狠地一勒马缰,战马在嘶吼声中强行在空中一扭身,就像是一条蹦越在水面上的鲤鱼,硬生生的向右侧滑落。
梁纲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疾刺而至的枪尖,借着坐骑狂野的冲击,大喝一声臂力倾发,使劲往前一挑,那手执枪杆兀自不肯松手的清兵军官就直直的挑在了空中。
一百多斤重的身躯在空中疯狂的扭动着,却还犹自不可撒手放开长枪。
死去吧!梁纲右手持枪疾刺,两杆长枪一正一反牢牢地固定住了那个清军军官的尸体,然后像是后世抛链球一样,把那具尸身凌空打横着抛出出了两三丈远——阿尔哈图——梁纲直望向在他右手不远处站立的阿尔哈图,用炮弹几次炸他都没成功……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来亲手结果了他!跟我杀——向后一招呼詹世爵等人,梁纲掉准马头直杀向阿尔哈图。
杀,围上去,给我杀了他。
阿尔哈图这时候已经知道单骑冲阵的人就是梁纲,所以看到他直奔着自己方向杀来,当下就传令道。
斩杀短毛逆首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而随着他这位领军副都统的一逃,本就已经处于劣势的清军连带着也引起了全线的溃败……第二大队务必给我死缠住后阵骑兵,麻子所部拱卫炮队,其余的全都下去追……梁纲大声下令道。
这一仗只有打残了阿尔哈图,他才可以不受后背威胁的影响回头去迎击郧阳镇。
所以,必须如此。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料般进行的顺利,第二大队终究是没能缠住郑可囿的马队,三百多清军骑兵绕过了一个大圈子,斜着冲进了追击部队的左翼……刚刚追了不过两里地,梁纲就不得不停兵止步,先来应付过这支烦人的骑兵。
才区区三百来人骑,又是败兵,士气已挫,当然不可能真正威胁到梁纲追击中的这小两千人马,然而一阵耽搁后,击退了郑可囿,阿尔哈图的败兵却也早已经跑远了。
此一战中,梁纲部众共付出了七百人的伤亡,而毙杀敌军外加俘获则是有一千多人,再连同伤敌和逃散的清军败兵,战果至少是两倍于己身的伤亡。
不过光算着防御骑兵进攻,怎么就没想到追击的时候他们也能做祸……战后梁纲后悔不已。
他从西天大乘教那里得到阿尔哈图部的详尽消息之后,就开始着手在郊外修筑起工事,以用来抵御骑兵的冲击和便于让部众同进攻的清军形成僵持状态,以有利于臼炮的发挥。
(要是两军先头全都搅和在了一起,炮队就算是作废了。
冷兵器作战,真的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从头到尾小兵都能一对一干仗,乱战成一团的。
不然的话鸣金收兵这一句话岂不就成了笑话了。
想想,要是两军上下全都搅和在了一起,那一收兵岂不是自己让自己全线大崩溃??)战场上前后左右的陷阱、陷马坑以及堆满了土石的推车连成的防线,这些东西在今天这一战中确实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它们只能被动防守而不能主动进攻。
后阵的第二大队,躲在防线后支撑过清军骑兵的头两次冲锋后,局势就已经稳定了下来。
他们在防守上面是毫无问题,但是到最后要让他们去缠住机动性高出自己不知多少倍的骑兵群来,就显得太力不从心了。
梁纲缺乏这种大战经验,又有些心怯骑兵的冲锋力度,所以一开始时他的布置就是重防守轻进攻,尤其是针对骑兵方面。
他没想到清军骑兵即便是在自身败退的同时,也仍然具备着对敌追兵的一定威慑力,所以在布置上对清军骑兵就只有‘如何限制他们在进攻方面的发挥’,而对他们自身具备的超强机动性却是毫无一丝的阻碍措施。
以至于郑可囿才能够从后阵从容的抽出身之后,绕上那么一个大圈子,再很快的又插到了梁纲最前面的追兵里……此一战阿尔哈图也是损失惨重,但他依旧还保持着一战之力,甚至更精准的说,阿尔哈图所部,现今还保持着原先三分之二的实力。
只是再干仗时他们能发挥出多少战力来,却是另一个问题了。
下午,梁纲所部缓缓退出了龙王集,向着光化县城方向折去。
途中又分出了一小股人马,由陈虎带领着第一大队寻谷城方向而去。
中午时的那一战,排在最正面的第一大队死伤可谓是严重,全大队七百人战后只剩下了一半人马安好,梁纲部的总体死伤他们一大队占了一半。
(二次整编后,梁纲没有再扩大编制,而是按原先的编制每个大队、中队都扩充了一倍的人手)从预备队中选拔人手补上,转眼间七百人的第一大队再次拉起,陈虎得梁纲命令扫荡谷城。
此行粮草甚至是金银都可以不要,但是马匹却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捞。
部众中会骑马的可不止马队的那百十人,只要有马匹再凑出个二三百人也不成问题。
而如果今天梁纲手中能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骑队,那阿尔哈图又如何能大部得以逃脱?除了谷城外还有均县,梁纲也不打算放过,只是这要等到大部队撤回了光化城后再说。
阿尔哈图分派过去的那二三百人,梁纲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那清兵头子若是识趣,就自己拉着队伍有多远走多远,否则的话他也不介意功劳簿上再多添上一笔战果。
另一边。
阿尔哈图整理败军,一直推到了牛首镇才停住了脚,如果梁纲继续向着襄樊方向进军(东南),那他就只能退入樊城了,而且还要联系襄阳水师营……不过幸好,梁纲收兵去了光化,他这心里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如此悍勇怎就不投效朝廷,凭那一身功夫搏个爵位还不是轻而易举……定下了心来,阿尔哈图就不由得想起了梁纲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惊世骇俗,都能和演义中的无敌猛将相比了。
来人,速传消息前往均州,知会文总兵,逆匪不可视………阿尔哈图感觉着有必要知会一声文图,他那边的实力还不如自己呢,若是一头和梁纲撞了上,十有**还会是一场大败。
郧阳镇虽然有近万人的花名单,实际人马也超过了七千人,可是他们还要留守郧阳府,能调集到均州的也就是三千兵。
如此实力真是不如阿尔哈图所部。
现在阿尔哈图大败一场,心里对梁纲的实力也有一定了解,感觉着文图的那三千人同样不是对手。
如此倒不如双方约定了时间,两边应和进兵,共同夹击……相比起襄阳府江北四县,郧阳镇郧阳府的担子更重。
成德、毕沅他们可以容忍梁纲在江北四县上蹿下跳,但决不允许他跑去郧阳府胡闹,尤其是打着胜仗的情况下进入郧阳。
那里的流民太多,官民矛盾太尖锐,梁纲要是在那里举旗一呼,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所以,郧阳镇的很多人马除了集结在均州一线外,就是都集中到了房县、保康一带,务必要堵住梁纲从西南方向进入郧阳府的通道。
可要是西面的均州部战败,那梁纲岂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开进郧阳?[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不过这儿一切并不意味着他所面临的局势就有所好转,身后的阿尔哈图已经重整旗鼓赶回了龙王集,西面压来的文图,三千绿营兵也杀到了均县外的小江口。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两日,两部清军就会在光化的某一地会师一处。
而在谷城、均县两处的扫荡中,第一大队、第二大队虽连捣了十多处煤窑、矿场,却只给梁纲带来了不足五百人力的新鲜血液补充,就这点数目还没有先前一战的折损来得多。
主要原因就是没人看好他们的前途,都感觉着在清军的重重围剿之下,他们早晚要败。
所以除了被救的苦力外,几乎没人参加。
而原本一千多人的苦力在知晓一丁半点的消息之后很多人也闹着要离开,或是直接在路上偷偷溜掉,总之拉进队伍的人数还不到五百人。
西天大乘教也传来了新的消息,说是宜昌镇已经在蠢蠢欲动,大量兵丁被集中到了宜昌与郧阳两府北境交界处的鲍家山。
从那里清兵可以顺粉青河穿过郧阳府东端的山地,入南板仓河进襄阳府,再入筑河,然后直达谷城。
而武昌的梁朝桂也领军到了随州,其随身带着的就有两千精锐提标,德安绿营也筹集了一千兵丁随行,三千人马马上就要进驻襄阳城了……总之是一句话,梁纲所部处境危险。
你就是能再败文图部一阵,挡住了阿尔哈图的进攻,那也不可能再扛得住梁朝桂和宜昌镇的打击。
江北四县,地面上终究是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宋之清等人的意思是,要梁纲趁清军还未到位,全军撤进大山中保存实力为上。
而至于钱粮物资,则是该丢的就丢,该弃的就弃,留得青山在才会不愁没柴烧!梁纲听了是一笑了之,西天大乘教方面的建议在他看来毫无可取之处,是典型的只看眼前利益而不望长远打算。
他现在手下有三千来人,全都撤进大山中,连同八百多俘虏和留守山中的数百部众,这总人数就达到了四千五百人上下。
如此一大股人马,待在大山之中能有什么出路?清军只要在四边布下重兵,然后再逐步收缩包围圈,剿不死,困也能困死梁纲。
到时候再多的人马也免不了分崩离析一场空。
这些部众可不是红朝的钢铁战士,分分散散,合合聚聚,全然不成问题。
他们这些人只要是一分出去,那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人马了,所以躲进大山中想要保存实力那根本就是一句笑谈。
梁纲不打算这样,就算是‘败’他也要‘败’的轰轰烈烈,要打着胜仗去‘败’。
然后再带着剩余精锐去大山中……说真的,对于时局的把握,梁纲的看法与西天大乘教着实是存在着一些差异。
虽然他此次出山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还攻下了光化县城,可梁纲并不认为眼下就是起事的最佳时机。
在他的计划中,眼下的这些战阵依旧是他用来蓄养自己声名威望的‘手段’,而不是大规模起兵举义的前奏。
可西天大乘教一帮人却是看得欢呼雀跃,竟然联系梁纲说准备起兵响应。
他们是认为,梁纲的这一仗一举拿下了一座县城,大大的鼓舞了士气,还击破了襄阳府清军的大半主力,使得现在襄阳府清军已经是不能对地方进行有力控制了,而这个时候教众涌起,必可短日内席卷襄阳,郧阳也将乱作一团…………在这一点上,前后两者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梁纲自然是坚决不认同,面对着西天大乘教的急切心理和蠢蠢欲动,他去信给予了严厉拒绝,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梁纲不想也不敢打乱他已知的历史进程。
乾隆六十年,就是在白莲教大起义的前夕,贵州的苗汉等族百姓也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为了镇压这次起义,清廷前后调集了十多万兵马去围剿,白莲教大起义初期,湖北地界兵力之所以如此空虚,这是有原因可循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镇压这次镇压起义当中清军连折统帅。
那和珅的弟弟和林,军事才能如何梁纲不清楚,可是第一任统帅福康安却是乾隆后期清军中名副其实的第一将帅,风头大的要死。
拜百度大神所赐,梁纲知道福康安死的时候才四十出头。
如果不是因贵州的气候水土等原因,他怕也不会早早就病逝军中。
那么,今后的川楚五省战场上,白莲义军面对的清军就不会是各省分部围剿了,而是数十万大军在福康安的统一调度之下……这种情况他是绝不容忍发生的,所以现在还是忍耐为上,小打小闹的只在湖北清军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折腾。
别惊动福康安和和林这两尊大神,让他们就按照历史上的人生轨迹一般,去贵州送死吧!正因为心中有着这样的小算盘,所以梁纲根本就没想过把自己的这一系列战事当成引发白莲教大起义的导火索。
西天大乘教的苗头刚露,他就给宋之清回话,明白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虽然西天大乘教准备起义也有了那么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各部之间根本就没有定下时间约定,军械物资准备更是没有达到充分的地步,这个时候一时兴起仓促起义,除了失败、暴露,似乎没别的下场。
梁纲对于白莲教大起义可是抱有极大希望的,他才不愿就这么早的就提前引发了。
而且,就梁纲而言,只感觉着自己现今的名声是‘威’大于‘望’,且也只限于道上的人物,能让人敬畏却不能让人尊敬,尤其是贫民老百姓。
施舍救济,帮穷救苦,图大业不但要有‘威’,更要有‘望’,只有这般的时候,才可以振臂一呼嬴粮景从。
梁纲的打算就是在这一仗中把自己的‘威’做足,与清军面的面的干上的几仗,打上几场。
所以宋之清等人的这个南辕北辙的意见,他才不会理会呢![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这是一个不太高的小山包,山下是用圆木、土石垒成的栅栏,山腰处是由石块砌成的一道一人高的石墙,后面紧凑的扎立着几十顶帐篷。
再向上是张世龙的指挥大帐,赤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四边也有二十多顶军帐环绕。
在山顶最高处,斜下的缓坡被一块块石头踮起,二十门火炮直直的指向山脚,黑黝黝的炮筒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出冷冽的寒光。
七八十号人正坐卧不齐的靠在这些大炮后面的石头上,懒散的晒着太阳。
头,你说这玩意要是真装上铁弹和火药喽,能不能打出去?一个仰面躺靠着的汉子用脚噌了下自己面前的炮架,向张世秀笑声问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来开炮,也让咱兄弟开开眼。
张世秀咧嘴对着那个手下一呲牙,打趣说道:要是出了事儿,大当家的包着。
咱兄弟也给你凑上一份子安家钱。
大部队已经从光化县城撤出来一整天了,夜间时候梁纲引着主力悄悄地从山里绕到另一个方向开了出去,而只留下了第二大队联系着山里的留守人马,在这石碑岭中布下了一道看似还不错的防线。
免了,我可还没讨上媳妇呢?要死也待留下个种再死。
那汉子连忙摇头。
虽然不是炮队的炮兵,可谁不知道大炮的厉害。
自己真要是用眼前的家伙去‘开炮’,十有**会去找阎王喝茶。
说着他伸了伸懒腰,让自己的身子摆的更舒服一些。
都半天时间了,对面的清兵还一点动静都没,看来是被这摆着的二十门大炮吓得不轻。
不过想想也是,有这些家伙在,跟来的阿尔哈图哪里又敢采取强攻?那还不是在赶着手下来送死?也就是在对面的山上立下营寨,搞起了对峙来了。
自己这当小兵的,眼下的时候过的最舒逸!不过,就在这时意外生了。
这家伙在伸懒腰的同时,也不由得抻了抻腿,他的腿脚可是正挨着炮架呢,这脚下动作一大就正好踢中了火炮的后摆支撑。
只见原本几百斤重的大炮,后摆竟被其一脚轻松挑起,尾巴翘的高高的,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黝黝的炮筒已经一头从架子上翻下,在空中做起来垂直下落运动。
啪——,就听一声脆响从下面传过。
稍后低下的营地就是喧哗一片。
他娘的,上头的搞啥嘞?老子的命可金贵着哩,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木头疙瘩下…………破口大骂声紧接着传来。
不提山顶上张世秀等人的连声道歉,营地周边埋伏的清军探子可是睁大了眼睛,几只单筒望远镜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根从山顶炮台上摔下的炮筒。
已经是烂的不成样子了,包裹的铁粉散落一地,长长地炮筒断成了好几节,断口处白呀呀的木头茬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不少的碎木屑。
假的,逆匪的大炮是假的。
几名探子看清楚一切后,不约而同的向着阿尔哈图的大帐跑去,一近到地方,还在气喘吁吁中几人就迫不及待的叫嚷起来。
原本一脸沉色的哈尔哈图脸色登时一变,当真?你们几个可看清楚了?早在昨天,他和文图处的联系就有了结果。
那文图并不太看得起阿尔哈图,听了阿尔哈图的‘意思’后,心里立刻就认定这仅仅是阿尔哈图为了给自己找一条脱罪的理由而想出的法子。
他自己(阿尔哈图)损师折兵,反过来也不想让自己(文图)打胜仗。
那样的话,岂不是趁得他(阿尔哈图)更加无能?心中这般的想着,文图又怎会理会阿尔哈图的善意,仗着自己手中有三千老兵,是直扑光化而来。
听到几个探子齐口保证之后,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沉闷不语的阿尔哈图终于露出了笑脸,传令,升帐。
文图啊文图,这下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阿尔哈图心中满是幸灾乐祸。
虽然还不能保证山头那二十门大炮就全都是假的,可要是往‘好’的方面想,那二十门大炮全都是假的,那么很显然逆匪的主力就是被抽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现在江北四县这盘棋上,除了自己这一部外,短毛的目标必然就是文图了………活该你倒霉,让你不听老人言……片刻之后,阿尔哈图手下的大小二十多名军官悉数聚到了大帐。
阿尔哈图将探子的回报这么的一说,帐内立刻就起了哄子。
一刻钟后,众人回营整军,他们要出战了。
虽然议事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提出会不会是逆匪的诡计?但被另一批一心建功的人给齐声否决了,而因为文图窝了一肚子火的阿尔哈图也想趁机试探一下山上是不是真的……,顺水推舟也就应了。
阿尔哈图以督标游击将军刑威留守营寨,自己亲率二千绿营、乡勇缓缓的靠近对面营寨。
二刻钟后,清军已经在营前一里开外的位置集结待命了。
……………………可真是一个打埋伏的好地方啊!小尖山上,梁纲打望着周边地形,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不费让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工夫,确实是个上佳之选。
小尖山位于均县和光化的交界处,联系均县和光化的官道就是从这座山的山脚下穿过的,大道通直,最易行军。
而它的南面又逼近汉江,所以虽是宽敞的官道可实际的回旋余地却很小,只要文图所部踏上了这段路,那么山上的伏兵一杀出……行军打仗离不开地理,也离不开刺探军情,而有了西天大乘教的帮忙,这些对梁纲来说都不成问题。
所以他才知道了小尖山这个地方,也能准确的估算出文图的行军路径和度……而且他还命了张世龙在石碑岭虚张声势,以遮掩阿尔哈图的耳目。
(却没想到一天不到就会露馅,反而是阿尔哈图因为私怨无形中帮了他一把)两千多部众进入小尖山后,梁纲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命全军分散到沿岸的山丘低岭上,并下令过夜之时严令不得生火点灯,不得有声响响动。
这就是一个陷阱,等着文图自己踏上来。
一百三十六章 一胜一败和梁纲的预计差不多,文图领兵急行一路并没有在均县县城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开到了均县东端,傍晚时分才开始扎营。第二天拂晓时分三千清军就起了营,全军用过饭食,在文图的督促下继续疾行上路。
虽然文图没有将阿尔哈图放在眼中,认为阿尔哈图这个太平副都督打仗上的水准太不够格,可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所部能和阿尔哈图对梁纲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那么胜算无疑就是在握了。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小尖山周边覆盖着一层朦朦的晨雾,让人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情况。
若是换做往日,文图很能还会下令全军戒备,并安排一些兵丁上前打探。
但是现在他眼中只有光化城,而且之前传来的情报也说梁纲所部正在石碑岭与阿尔哈图对峙,所以这里安全得很(又是大清晨的),急于赶路的文图自然也不去再多此一举。
当即只是下令全军沿官路行,三千清军还是排成一条长龙般的顺着大路直行而去,没有对周边前后左右的情况做任何的侦察和警戒。
如此这样,清军毫无警觉性的进入了小尖山下的狭长官道,一头扎进了梁纲布下的包围圈。
点火……放炮……全军出击,给我杀……三道命令连珠爆似的从梁纲口中喷出,看到三千人部全部进了自己布下的口袋中,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振奋起来。
轰轰轰——就若石碑岭的第一战一般,分分散散在官道上埋下的一二百个小型地雷当即就把三千清兵炸散了窝虽然死伤并不是太多,但是这声势实在是太惊人了。
轰轰轰——这又是八门臼炮的炮声。
杀啊——两千来部众听到连连响起最终汇成一片震天巨响的爆炸声后,心中无不漏*点雀跃,当即高呼喊杀着从埋伏的山丘上冲下。
文图的前部、中心、后尾,三段同时受击。
郧阳镇的三千绿营虽然都是老兵,可骤然间遭受如此打击也不禁自乱了阵脚,在连环的爆炸声中就已经彻底丧失了军心士气,现在再被伏兵冲杀,全军瞬时一片混乱,溃败之势已不可扭转。
伏兵杀出的那一刻文图心中猛的一颤,浑身上下被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所包围。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匪军在埋伏,也看不见匪军的具体位置在那里,但他明白这一战自己彻底败了,即便是明知道梁纲手下的人马不见得就有自己的多……在这样的地形中埋伏,全军还在第一时间就被炸乱了阵脚,丧失了军心士气,这场面别说是他文图了,就是孙武重生也不办法力挽狂澜。
只是想让他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拼死一搏,能尽多大的力就用多大的力吧!好歹也不愧了自己的身份!急切之中,文图已然顾不得去想阿尔哈图了,顾不得去感慨自己若听了阿尔哈图之间……文图没有后撤,反而是策马上前领着身边的亲兵像滚雪球一样一点点的将败兵收拢到自己的麾下。
可惜的是他已经完全掉进了梁纲布下的口袋中,在这样狭窄的地形,想要固守顽抗是不可能的了!文图能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能照顾到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一小片人马,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绿营清兵在伏兵的冲杀下不触即溃,根本就毫无抵抗反手之力。
没有队形,没有编制,混乱万分的绿营清兵,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上到参将、游击下到普普通通的士兵只能各自为战,其结果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般左冲右突,而完全丧失了作为军队的作战能力。
这一战应该不算是一场战斗,而更应该是一场有着轻微抵抗的屠杀。
当晨雾散去,战斗已经结束。
三千郧阳镇清兵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战场上尸狼籍,一片血腥景象。
三千清兵足足留下了一千具尸,除很少一部分在文图的带领下冲出了前口阻截杀了出去外,余下的不死就是降,一场仗上梁纲俘虏足足抓了一千三百多人。
而且还有许多的死尸在南边的汉江上下沉浮,鲜血都染红了江边的清水。
抚摸着身边臼炮冰凉的炮管,梁纲无言一笑。
自己辛辛苦苦的抬着这八个家伙翻山越岭走黑路,可到了战场上却只是放了两轮就成了摆设了,真的是有些亏本,太劳有不值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带来了,把炮队留给张世龙,想必有这八门臼炮在石碑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石碑岭处。
昨日张世龙部还看似稳固的山头现在已经成了阿尔哈图的营盘,那一战之后,山上的所有的虚实就尽入了阿尔哈图之眼,是以当夜张世龙就识趣的主动弃守了。
前日。
两千清军集结,阿尔哈图当即令一千总领着二三百清兵摸索着向山上爬去。
山上滚木礌石不断砸下,可是直到两方短兵相接,也没听到大炮响上一声,倒是手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见此情景,阿尔哈图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山头耸立的那看似威武的二十门大炮确实全都是唬人的假玩意。
我说呢,这山丘子再怎么的也有四五十丈高吧,几百斤上千斤重的大家伙咋就能弄上去了?原来全都是他娘的骗人的家伙,是木头疙瘩。
一名清将指着山顶大声骂道。
我也觉得怪着来的,现在是全明白了……就是,***逆匪,真他娘的不是东西,骗了大爷这么长时间,今儿就狠狠地修理他们一顿。
军人性子粗,起怒来胡卷乱骂的很正常。
被人用二十根木棍唬了大半天时间,想起来都令这些清军将领感到窝火。
也只有阿尔哈图还能保持着脸面上的平静,但是在心底是不是也气的想骂人也没人知道了。
一切都向他预想的‘好’的那一方面展,阿尔哈图大声下令进攻,心中则在冷冷笑,过两天再看你文图还狂是不狂……
一百三十七章 床弩+火箭如果说石碑岭营寨对于梁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前哨,守与不守,全在张世龙一念之间的话,那么稍后的石门山寨就是第二大队毫无疑义的必须死守之地。小^说^MM书友整理提供www.x`iaoshuom`m.com在梁纲方面确切的消息传到之前,张世龙部都必须死死地钉在这里,把阿尔哈图挡之门外。
轰的一声巨响,‘轰轰轰……’紧接着又是四五声……这声音当真惊人!前线距离阿尔哈图的落脚地足有一里多地远,可声音听在他耳中却依然像是惊雷在耳旁炸响。
心脏莫名的剧烈跳动起来,是什么让它紧张了?迅从一旁伺候的亲兵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对准前线一望,阿尔哈图呆住了,那是什么?是什么火炮,威力怎么可能会如此巨大?之剑石门山寨前的破地上,这时赫然已经出现了五个大坑,丝丝的硝烟还在从坑中升起。
阿尔哈图还在感觉不可思议之时,几道黑影又一次落进了惊慌失措的清军中间,轰轰轰又是一连串的震天巨响,密集的清军队形中瞬间出现了几个大窟窿。
这次阿尔哈图可看了个清楚,那些黑影肯定是长枪无疑,只是它们上带着的还有一个包裹,每一支长枪的爆炸都可以瞬间清空方圆三四丈的地盘。
啪,望远镜从他手中掉落,铜铸的筒身磕在石头上,铛铛的出了好几声脆响。
砰砰,最后又跳了两下,这才安稳的躺在地上。
铜质的望远镜筒身自然无恙,只是那镜片却已经碎成了好几瓣,散落了一地。
阿尔哈图为它们的威力感到震惊,那枪上的包裹里面装的定是火药无疑,但是从山头射到山坡,这几百米的距离也不可能是人力所能为,那么……床弩——一种在火药兴起之后就已经退出了人们视野的强力武器再次出现在了阿尔哈图的脑海里。
………………石门山上。
张世龙拍抚着身边床弩张开的弓臂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果然是好东西,就是好用!喵的准,射的也远;威力大,失误率低,射还快……在张世龙眼中,这五架床弩比火炮都好用的多了。
大山中铁料有限,刨去给火枪组的外,柳严辰手中的分量破开铁模外就只够铸造十五门的,其中三门是六百来斤的重炮,余下的十二门就全是小型臼炮。
梁纲出征带走了八门臼炮,余下的则需要固守大本营,也是为以防万一,备战第三道防线。
然而石门山寨这一阵无疑也是极为重要,第二大队又力量有限,所有的谋划都摊白之后,阿尔哈图必然会全力猛攻第二大队,而到时候第二大队可不见得就能守得住石门山。
要明白这时候的石门山寨可远不比第一战时准备的充分,不但没有储备大量的滚木礌石,连寨墙都是几日前抢修的……防御力度上跟原先的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王邵谊为第二大队准备了不少的手雷,但是单凭手雷作为威慑力,那显然是不够的。
第二大队想要守住石门山,就必须有一件压得住阵脚的大杀器在手。
于是乎这床弩就第一次上到战场了。
床弩,制作这个以用来射火药包,这个主意是梁纲率先想出来的。
并且他立刻着手进行了实施,等到梁纲出山时,这五架床弩就已经造好了。
配上绞盘和滑轮组,床弩的性能有了一定的提高,只需要两个人就完全可以快上弦。
床弩的射程最远可达到一里多地,很轻松的就过二百丈,而在枪杆上绑上火药包之后也可以射到百丈开外。
(从山头向山下射击,就更远了)与臼炮相比,床弩射火药包的落点精确度更高,射程也更远,爆炸威力也更大,而且射上也只不减。
火药包的引线计算妥当之后,其成功率也是远大于臼炮射出的开花弹的。
所以在性能上与臼炮相比,床弩火箭是完全越。
就是算上那三门六百多斤的重炮,除了射程上逊色外,其余的地方也是远把它抛在身后。
在第一架床弩制成之后,测验了它的性能后,梁纲立马就想大规模制造这种玩意,虽然他很清楚日后的战场,大炮才是王道,但床弩的优越性实在让人垂延。
好在他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蒙住了眼,床弩虽然有着诸多的优越性,可是它的缺点也是不可忽视的。
第一、弹道上。
床弩直来直去当然准,可用它玩抛射……(无语不解释。
)第二、耗药量大。
一个火药包里单火药就有十几斤……这样的消耗,梁纲显然支付不起。
(再好的东西,用不起也白搭)第三、行动不便。
当然,这个行动不便比起重炮来还是好很多的,而且指的也并不是重量。
单从重量上来说,它比臼炮都要来的轻。
之所以说它行动不便,主要是因为床弩是轻而不便。
先它体积大,二是木质结构,不结实。
必要时候臼炮或是重炮,都可以直接卸掉炮架,抱着或抬着炮管直接走就行,而且摔到了也不会挨多大的事,铁质的么!可床弩不一样,它的零件虽不太复杂去,却是组织严密的,只要一个坏掉,整个床弩就报废了。
而且山地间,行动中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说不准什么时候抬床弩的人脚一打滑,床弩就歪了……也正是考虑到这些,梁纲之前才会舍掉床弩不用,而是抬着八门臼炮出。
而直到他出山后打了一系列的胜仗之后,大批的物资,如硝、硫磺等紧缺物资运送到山里,一桶接着一桶的火药被制造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火药包被制作出,这五架床弩才算是有了足够他们施展威力的火箭,小心的被抬上石门山上后,整整二百支火箭,真是让他们有了用武之地。
有了这二百支火箭压阵,再有大量的手雷运上石门山寨,王邵谊相信,第二大队凭靠这些足以确保石门山无恙!足以把阿尔哈图挡之门外。
一百三十八章 均州城下小尖山下得手后,梁纲并没有立刻领兵回撤。派人前往山中留守处和石门山两地报讯的同时,他让麻子引部众护送伤员并押着那被俘的一千多的绿营兵进了大山,自己则率领余下的一千七百主力高举着大旗摇摇西进,兵锋直指均州。
均州,即是后世的丹江口市,地处汉江中上游、鄂豫两省交界处,东临湖北重镇襄阳,西连军事重镇郧阳,南接千里房县,北交豫西要地南阳,大名鼎鼎的武当山也是坐落于此州境内。
(千里房县——房县古称房陵,以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得名。
)这是个十分重要的所在,是联系襄阳府和郧阳府之间的枢纽,无论是对于郧阳镇还是对于襄阳府来说,它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要知道郧阳府的绿营驻军可是达一镇之多的,如此多的兵力对地方民生来说无疑是个极大地负担,本就不甚富裕的郧阳府根本就无力供应一镇绿营近万兵卒的消耗,尤其是在动乱产生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富裕的襄阳府就成了郧阳镇的最佳补给地。
而事实也是如此,自建镇以来,郧阳镇的钱粮多是在襄阳府直接拨调的。
而作为襄阳府最西端城镇的均州,这里隐隐就是一个战略物资储备处。
每月都有大批的钱粮物资从襄阳城运抵这里,然后再从这里转运郧阳。
而从郧阳镇开出东来的士兵,如这次文图的三千兵卒和上次的一千兵马,也都要在均州做上一番‘补给’之后再上路行军……郧阳镇位于川陕楚豫四省的交界处,周边全是绵绵大山,自古来就是匪患严重,尤其是在康熙年间,那时满清的天下还未坐稳,用兵更是频繁。
那个时候作为补给地,均州不但设立了参将署、守备署、布政分司署、按察分司署、中司署等重要衙门,还设置了广积仓大使署、均州水师营署、界山马场署和军器局、火药局、军械库等部门,各大小校场以及演武厅也是一应俱全。
只是现在天下承平已久(内地),均州营的规模早已经从参将级别调低到了千总级别,水师营、马场、演武厅等更是已经废除已久,但广积仓、军器局、火药局、军械库等设施却是还在……均州广积仓的粮食倒还罢了,可军器局、火药局和军械库里的东西(人)却是梁纲所极力渴求的。
现在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均州空虚,郧阳镇也无力立刻遣派兵马前来支援的机会,梁纲岂会放过?…………………………轰……轰……轰……轰……轰……均州城大东门。
莎莎……又是一阵土灰落下。
窝躺在城门内不远的城隍庙里的陈生龙动都没动。
待听到几声呸呸的声音后这才睁开眼来。
宽大的斗笠完整的罩着了他的头脸,上面不时震落的尘土根本就落不到他的脸上。
瞄了一眼见外面没什么变化,陈生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从昨个傍晚短毛匪军到后,这炮声就没见停过,负责防守大东门的陈生龙现在已经适应了这隆隆不断的炮声。
话说均州营也是有大炮的,城内的火药局、军器局也不是说笑的,可是悲剧的是大东门上的四门火炮只是开了一轮就被短毛的火炮给轰没了,而且短毛的那种能爆炸的炮弹还引燃了城头上的火药,一连串的爆炸之后整个大东门就像是被谁啃了一口似的,残残破破……臼炮的射程比不得城头上的清军火炮,可是铁弹与开花弹的威力也是不能比的,而且射速上臼炮是绝对远超清军火炮的。
那城头上的四门大炮只开了一下,四颗对准臼炮炮队轰击的炮弹一发都没有命中,而八门臼炮则直接被抬着逼近了城头一百五十米处,两轮下去,城头上就炸开了锅。
原本亲自督战大东门的均州营千总庞志远在炮战结束的那一刻就粉身碎骨了,知州更是直接跑回了城内衙门,而接替庞志远督战的把总乔贵也能没能支撑多久,被一颗开花弹直接送回了地府。
庞志远死了,乔贵也死了,城内就只剩下了陈生龙的职位最高,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领着千余由清兵、衙役、乡勇、百姓丁壮等众多人等组成的队伍,蹲守大东门了。
均州城墙,为洪武五年(1372年)守御副千户李春修筑的。
清代明之后又进行了一次修葺,全城周围八里有余,城高三丈,宽一丈三尺。
城前护城河深三丈,宽六丈。
城门六座,为大东门、小东门、北门、南门、西门和上水门。
梁纲的兵力不多,不可能把六座城门都围起来,所以就只盯着大东门努力了,而在余下的小东门、北门、南门、西门则只是放有小股部队虚张声势,上水门更是索性就空着。
炮弹一刻不停的落下,八门臼炮分为两组,轮换着打。
所以不用担心炮管过热。
第一夜里,双方是都没有合眼。
梁纲部全力的刨土填堵大东门外的护城河,而陈生龙也是死命带着手下用土石沙袋堵死了各座城门。
第二天天亮,陈生龙现在虽然累的要死,可是轰轰的炮响时刻回响在他的耳边,搅的他就是想睡都睡不着。
大东门内一连片建筑中最坚固的就是这座城隍庙了。
建成的时间是有些年头了,可是以青石大料为主的城隍庙还是非常坚稳的,躲在这里面即便是被炮弹命中也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好位子自然非陈生龙莫属,在安排了小股人手留守城墙盯梢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亲兵躲进了城隍庙。
均州营当初也是有六七百人马的,可是在彭之年与梁纲的连番厮杀中,生生的消耗进去了半数多的人手,以至于现今还剩下的就只有不到三百人了。
昨日傍晚的炮战,落败的结果让城内的士气大丧,特别是直面大东门顶缸的陈生龙部众。
一些本来向着清廷,是自愿出来协助守城的百姓丁壮这时候也已经后悔了,不少人还偷偷地溜了回去。
作为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不但要在炮声隆隆之中背着土袋、石块堵死城门,还要和清兵、衙役、乡勇等一样资格,去抽签选拔人手上城墙盯梢,实在超出了心理承受能力!而且梁纲所部不随意祸害老百姓,不滥杀无辜,不**掳掠,这些早已经从光化、均县、谷城那边传到均州了。
(西天大乘教有帮忙)往那方面想一想,就算是城池破了,倒霉遭殃的也是官府老爷,而不是他们这些贫民百姓。
而且说不定,短毛临走的时候,大把大把的粮食还会分发下去……那光化等地可不都是这样做的,拿不下运不走的物资钱粮,短毛直接就分给当地老百姓……一百三十九章 再破轰轰的炮声搅的陈生龙头都炸了。
想睡却又睡不着,心里紧张的有些过度,似乎只要一闭眼,就会有无数的‘匪寇’蜂拥杀来……而且城头盯梢的人因为没有躲避炮火的经验常有被炸死的,就连躲在城墙后面的人手也时不时的被蹦起的石块砸死、砸伤的。
而每到有人被炸死、炸伤第一个报知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打搅的就是陈生龙。
谁让他是大东门的一号人物呢!众人都在惶惶不安之中,表面镇定的陈生龙内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咚咚的心跳声犹如在擂鼓一样。
光化是怎么陷落的他可是一清二楚,那是被炸开的……现在清军对于匪寇城下的活动毫无制止之力,若果短毛故技重施,填平了护城河之后再在城墙下面挖几个洞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事?所以这城池是极其不安全的。
件事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扁扁你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陈生龙这心里不停地就在打颤……轰轰……轰……蓦然间一连串的巨爆声响起。
陈生龙一个激灵,猛的从地上跳起,向着庙门就往外跑。
至于脚下是否踩着了那些攀枝纠缠滚卧在一起的亲兵他就顾不上了。
朗朗晴天之下,那堵原本坚固非常的城墙就像一座被海浪摧毁的沙滩城堡,轰轰然的化作了一堆废墟。
山崩石裂……陈生龙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呼啦啦的一群群清兵、衙役、民壮从各处民居中跑了出来,汇聚到了大东门处,喧繁的吵闹声在片刻间就平息了下来,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傻楞、惊呆住了。
彷徨、惧骇、泄气……等等情绪在这群人的心头升起,这城还守的住吗?无数人在心底自问道。
杀啊……城外,震天的呼杀声传来。
逆匪攻城了。
逆匪攻城了。
几个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的主人已然完全不能控制自我了,只知道惊慌失措的大叫。
噗嗤……陈生龙抢步上前,不等人群中的惊恐感爆发,就连连挥刀而起。
手起刀落,几道亮光闪现,三颗人头就已经跌落地上,殷红的鲜血从无头的脖腔哧溅出来,把他的上半身都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回去,回去,再敢有煽起骚乱动荡军心者,杀无赦……都给我杀上去…………陈生龙反应极快,立刻用手头能掌控的二百多兵丁控制住了局面。
并以一百人作为督战队,余下的一百多清兵则率先冲上废墟……雪亮的刀枪在身后逼着,七百多衙役、民壮不得不硬着头皮涌上大东门的废墟上头。
杀啊……弟兄们跟我杀啊……陈虎依旧是一马当先的冲杀在前,跑得比立功心切的姬家兄弟都要快。
但是他们的路程到底还是远了些,在他们爬到一半时一些清兵就已经登到了顶端。
不少的清兵就地取材,伸腿就把些砖石踹了下去,砖石咣咣朗朗的滚下坡去还带起了少许的碎块。
躲过两块砸向自己的青砖,陈虎猛的上窜了几步,手中的鬼头刀倒卷而上。
铛的一声格住对面清兵的应头一刀,同时左手握拳立即猛击挥出,正中那清兵腹部。
那清兵一声闷哼,手中腰刀丢下,捂着肚子踉跄而退。
陈虎两眼圆睁,正待抢上一步一刀结果敌人。
寒光错错,又有三名清兵挥刀向他砍来。
眼中精光一闪,陈虎左脚顿下,身体向前一俯,鬼头刀向上斜砍而出,霎那间就连续砍翻两人,待至第三人时,脚下一软却是踏了个空,刀锋虽仍砍到清兵却已无力将其重伤。
那清兵稍稍一愣,手中刀立即凶狠的砍下。
身形立即一翻,陈虎背部已经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还好穿了棉衣和皮袄,虽然不能尽数挡住清兵的下斩,却也不重。
死去吧……竟然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陈虎心中恼火,手中鬼头刀顺手往前一递,立刻将这清兵小卒穿了个透心凉。
才是眼睛一眨的工夫,不少部众就已经冲上了废墟顶部。
城内的陈生龙看的是心急如焚,丁大勇,你去指挥弓手,让他们抛射,抛射。
一定要阻断逆匪的后续之兵。
混乱之中陈生龙一把揪出了个外委千总,指着傻愣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做才好的三四十个弓兵急声命令道。
听明白了吗?是,卑职领命。
那叫丁大勇的外委千总乐的是如此,乖乖的待在后面多安全。
可比顶在前面有保障多了!废墟所在,性命所系。
陈生龙陆陆续续的将所有人手调至大东门,那小东门、南门、北门、西门都是彻底放开了。
而梁纲更不会退缩半步,虽然臼炮已经不能再发挥作用了,可是依靠着优势兵力拿下均州城毫无悬念。
陈生龙手中的人力并不少,足足有上千人,可是除了那些绿营兵在干仗时还出一些死力外,那些个衙役和民壮,许多人被刀枪逼着上了废墟之后,面对着冲杀而来的梁纲部众直接将手中兵器一抛,跪地求饶起来……这般情形下,陈生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大东门上短兵相接的半个时辰之后,梁纲就已经安安稳稳的高坐在了均州知州衙门的大堂之上。
梁大当家的,这次均州城之战出使家丁协助守城的大户人家只有七家……陈洪手中捧着一个帐薄,看着上面的记载,口中陆续报出了此七家的门第和住址,然后又报出了十四家理应挨刀的户主。
作为西天大乘教情报系统中的一重要人物,陈洪这些天之所以一直随在梁纲军中,一大原因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发挥所必要的作用。
恭喜梁大当家的了,跟光化时相比,这协助清廷守城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之前陈洪还一直不明白,梁纲为什么要跟那些油水丰厚的大户人家客客气气,不下刀子抄个精光还留他们做什么。
而现在他已经不言自明了。
光化、谷城、均县到现在的均州,江北四县,一座座城池打下来,主动帮官府守城的大户人家是越来越少,梁纲部众攻起城池来,受到的抵抗也是越来越弱。
没有该杀的劣迹,也没有主动协助守城,这样的家户就小敲一笔而无伤他们性命、根基……此样做法,实在是很能瓦解城内的军民‘一心’!一百四十章 暖床口碑是一点点的树起来的,名声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陈洪的话,听得梁纲心中很是有些自得。
他手中人力有限,单是城中已捞到手的物资钱粮都没办法全数运回山中,再去抄掠那些大户人家又有什么用?如此倒不如换个思路来做,这般即能树立起了自己的信义和名声,也能直白明了的摆现出自己的行事准则……对日后都是大有好处的。
按老规矩办。
梁纲摆手一挥,一句话决定了这二十一户人家的命运,再连同均州城内一应官员的府邸,这一次被抄的家户数目肯定能上三十。
女眷就全都放了……梁纲最后又加了一句。
实在是没办法,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男人太多了。
当初在光华,莳花馆里痛快了一夜的陈虎等人对那些个女眷还是恋意不舍,梁纲见下面一众人等已然是‘齐心协力’了,就不好也不便再直言拒绝,就只得无奈的退让一步,让陈虎等人从中每人选出一个称自己心意的女子来,然后再把剩下的全数放了去。
部队在未来的日子是绝对不会好过的,清军的重兵围剿之下,人马风里来雨里去,群山之间翻腾转挪那都是极平常的事情,而带着太多的女眷,尤其是这些‘娇生惯养’出来的美女,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万一她们谁掉了队,被清军得了去,这些女眷必然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吐出……所以那时候梁纲就和他们定下了约定,只准有这么一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必须依他的意思——全部放了去。
若是到时候再有敢生歪心,定罚不饶。
饱暖足则思**,人都是这样。
梁纲从没有亏待自己手下的时候,所以他的部众在这大冬天时‘饱暖’二字也是当得。
如此拿下了光化县城之后,心生**之念的人也绝不会只有陈虎他们这些头领。
要知道在大山之中,陈虎他们这些人里还是有一些人本就是有家眷带着的。
梁纲也是经历了这事之后才想到的这些,他们这些有家室的头领都这样了,那下面的那些兵崽子们,心里肯定也是痒的挠心。
以自己在部众中的威望和军法的威慑力,当然能压住这一次,甚至还能压下第两次、第三次、第四次……但肯定不能压住所有次。
然只要一次动乱发生,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自己惜往的名声全数扫地不说,手下的人马也肯定乱的不成样子……梁纲是看不得某些事,但他也不是傻子,古代战争中当兵当匪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清楚的很,‘撼山易憾岳家军难’的岳家铁军千古以来中国也就出现了那么一支。
营妓,两个字随即出现在了梁纲的脑海中。
这是一个相当有历史年头的古老职业,相传都能追溯到春秋吴越时期了,是卧薪尝胆的那个钩子发明创造的。
不过梁纲随之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以他现在的条件,还没那个资格建立营妓,别的不说,单是卫生条件就远达不到。
他能做的似乎就是在短时间内让手下部众寻寻乐子。
梁纲沉思了小半会儿就拿定了主意,命手下人马出动,全数拘出了光化县城中所有的青楼女子……这样的事情至今也只有在光化县城那么的一次,因为均县和谷城都是随打即弃的,在那两地没时间去做这个。
眼下的均州也是一样,收拾了物资钱粮,下午时后梁纲就必须领着人马撤出城去。
梁朝桂的那三千兵现在已经赶到了襄阳,今天之内肯定能赶到光化县城。
如果自己在均州耽搁过长,那么变数就太大了……广积仓里自然全都是粮食,谷麦杂粮、土豆、红薯只要是能吃的里面应有尽有,以梁纲手上的人力,就是全都过来搬运也运不完,所以除了留下必要的一些细粮外,其余的全都散了。
军器局,显而易见就是军械制造单位,虽然里面的工匠在城破时跑了一批,可从中梁纲还是得到了三十多个熟练地铁匠和火炮铸造工匠,虽然后者的人数只有那么寥寥一小撮。
从军器局的仓库中,梁纲还得到了大批山中所急需的铁料、铜料。
相比起粮食来,这些金属无疑才是更加珍贵的。
运走,全数运走……火药局,也是顾名思义,大批的现成火药和**的硝石、硫磺被梁纲启运了出来,虽然这些现成的火药很粗燥,威力也让人信不过,可是能是能用上一用的。
下午人马出城,梁纲再次满载而归。
近二百辆随行的马车,上面都装满了物资,在官道上排成了一条首尾相隔达三四里的长龙。
只要这批东西能运进山里去,再有那两千多苦力的辛苦施工……梁纲长吸了一口气,若一切都按自己的意愿实现,那至少半年之内生存无忧了。
不过这算盘到底能不能打响呢,想到梁朝桂,想要阿尔哈图的那几百骑兵,梁纲这心里实在是没个准。
纵看眼前的队伍,遥遥数里之长,非常壮观,但却也是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扣除了三百拱卫的骑兵,仅仅是一千来人的部众竟然被拉成了三四里路长,那是再‘一字长蛇阵’不过了。
不消多,只要清军能缠住三百骑兵,同时用五百人对着车队发起袭击,那梁纲就少不得要收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傍晚时分扎营。
马车直接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倒是省劲省时了。
正中间一顶军帐里,梁纲一人孤零零的躺在棉被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这心中隐隐生起了一股悔意!自己干嘛要这么倔,干嘛要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几个女子长的都确实是很漂亮,自己只要松松嘴现在不就也有一个能抱的人了么,干嘛拉不下脸呢?梁纲感觉着,自己既然反对‘收女’,那就要以身作则。
所以在光化时他就没取,只是寻了个当红的花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不过陈虎他们却觉得很‘过意’不去,他们自己都成双成对的了,可当老大的却还孤单单一人,感觉着一定要给他找一个暖床的,所以在均州时从看押的女眷中连挑出了五个人来让梁纲过目。
然被着实拉不下脸的梁纲给一一否决了。
现在……梁纲,真的是感到挺无聊的。
话说在必要的时候多做些有益于生理健康的运动,对男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另一顶军帐中。
陈虎等几个头领正围坐在一起,低声细语着。
你说大当家的知道了会不会削咱们呐……削什么削,大当家的也是拉不下脸来才拒绝的,我看他心理面肯定是也想着呢!就是,大男人的,没灾没病的谁不想那事?况且,那娘们长的多漂亮啊,大当家的见了还不待……嘻嘻……我觉得还是找个闺女最好,弄个这样的娘们怎么看都觉得……一人喃声嘀咕着。
这样的娘们怎么了,你开始时还不是看傻了眼?比起不经人事的青瓜来,还是这样的舒逸。
那些个小姐我还真没看上眼的,哪有这娘们招人眼?而且还有她孩子在,她还一直以为在咱们手中握着呢,拿这个作要挟,省的她生幺蛾子。
就是。
又不是给大当家的娶亲,要什么黄花闺女,不过是个暖床的,当然要找漂亮的了。
虽然生了娃,可年纪也不大,配大当家的正合适。
可要是大当家的削咱们一顿,再把这娘们放回去了……切,那是送她回去去死。
被咱们掳了来,再放回去就是说自己是清白的,还有谁会信她?这么个大美人看在眼里谁不挠心?放你身上,你是夫家你会信么?甭闹这些了,等上了山,咱们把人往大当家的眼前一放,那就万事大吉了。
大当家的脸上会恼,说不定心里还会谢谢咱们呢………………嘻嘻……就是就是……一百四十一章 玉人、浴血梁纲极力想把手下部众往军队这一方向引导,可是陈虎他们却是总能搞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就比如说眼前的妙龄少*妇,让梁纲实在是有些无奈加躁动。
不收也不行了,不然的话驳了陈虎他们的一片心意不说,还正如他们所言一样——放回去了她也是个死。
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被土匪掳走了,过了一天时间才回来,要说这中间没发生个什么事情,鬼都不会信哦!而且这女子的身份也不一般,是王五从均州驿里搜出来的……官府驿站中能住什么人,她自然是官家女眷的身份,这要真被送回去了,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劈头盖脑的痛骂陈虎他们一顿自然是少不了,可梁纲在单面这女子的时候却又不禁感觉有些结舌,身份太尴尬了,也没经验。
这抢人的勾当,他还真没干过。
把孩子的事情说清,梁纲开口道:事已至此你只能认命了,不然我就是放你回去你也是没了清白……这话有些伤人,但却是真正的大实话。
罗玉娘默然的点了点头,骤遭大难她这心是一直都提在嗓子眼的,自幼的礼仪教条让她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想到儿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
梁纲说孩子不在他们手中,她这心当即就安稳了一大半。
不过接下去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显然也明白的很,自己现在就算是能回得去,最后还是免不了也要一死明心,不然的话不但夫家门庭受辱,连娘家也会跟着脸面无光,而还有一点是梁纲说所想到的,对她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那就是孩子,有着一个这样的娘亲对孩子来说……夜深灯灭,梁纲搂着怀中柔软的躯体舒服的睡去,事情的发展是不会以弱小个体的意志为转移的。
罗玉娘就是再被梁纲可怜,可最终还是要遭上一劫。
他又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泪水顺着罗玉娘皎白的面颊滚落,这种情况下让她如梁纲一样安稳的睡去当然不可能。
望着紧贴着自己,呼吸间都能感触的到的梁纲,她的两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对于这个把自己打进地狱,坏了自己贞洁的男人,她当然有那么一丝恨意,但却不多。
了解了事情前后的她,相比起梁纲来对于陈虎、王五等人的恨意倒是更多。
看着眼前这张线条鲜明,轮廓坚毅的面孔,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了从这张脸的主人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虽然有些笨拙,但能安人心。
梁纲在二十一世纪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谈女朋友,这口舌说起温柔话来自然有些笨拙,比起那些实战经验丰富的哥们来差的少不以道里计。
但是配合着他的所作所为,笨拙的言语却能透出一股真意,能让罗玉娘无措的心感受到那么一丝关切。
也让她此时不至于升起抽刀子来对准眼前这人的脖子狠狠扎下去的想法……清晨。
生物钟准时让梁纲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刻看到的就是罗玉娘那让人心动的娇容。
小心的起身,梁纲没有惊动她,然后快步走出了军帐。
一夜时间了,相比光化的军情也快传到了。
大当家的,时小迁就在军帐前十步的地方站立着,见到梁纲出来立刻恭敬地叫道。
石门山突围战之后,梁纲就抽掉了一部分可靠人手组建起了直属的侦察分队,正式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组织,在突围战中立下大功的时小迁被任命为这个侦察分队的分队长。
毕竟不能什么情况都靠西天大乘教不是,梁纲终是要发展自己的情报力量的。
可能现在的这点力量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可是只要持之以恒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情报系统会发展壮大起来的,会有发挥巨大作用的那一日的。
后来人马大幅度扩充之后,时小迁的侦察分队也随之扩充到了五十人。
比起别的编制都是成倍的增长来说,侦察分队三分之二的增幅显然是少了些。
可是分队中的这五十人全都是梁纲的老部众老班底,因为自身条件要求苛刻,所以新增长的那些人马,是没有一人能够进入侦察分队的,和那些人相比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时小迁本就是偷偷出身,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在襄阳府地面上他消息还算灵通,有了梁纲的银两后,很快他就在襄阳府‘买’下了一张消息传讯网来。
分队中的部分人手也被安插了进去,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正式成了部队的侦查尖兵。
时小迁现在虽然还担任着侦察分队分队长的职务,可他的主要工作已经转移到了情报网上面去了。
大当家的,梁朝桂的人马已经从石碑岭转移到官路上去了,阿尔哈图的那支骑兵也归入他麾下指挥…………梁朝桂的速度比梁纲预计的还要快上一些,本以为昨天他是能赶到县城,不想都已经杀到石碑岭了,而且还从石碑岭再度撤到了官路上。
如此动作,显然老头是已经得到了这边的消息,三千兵锋今天就会奔着自己的主力杀来……密切监视他的行军进度,一有进展立刻回报。
梁纲神色凝重,这一阵不能掉以轻心啊!三千清兵中梁朝桂的精锐提标就有两千人,手中再有三四百骑兵在握,梁朝桂的这支人马战力上完全压倒梁纲现有的实力。
而且他还要防住这个老将的算计……之前一千七百人进军均州,攻城中总共死伤了一百多人,再去了三百骑兵,步兵就只有一千二三百人,就是有八门臼炮坐镇,想要扛住梁朝桂的进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注定是要血拼一场!梁纲感慨道。
除非是他能放弃这里大部分的物资钱粮,轻军入山,否则的话就只能血战一场,挡住梁朝桂部的进攻,给往山里运送物资争取必要的时间。
粮食、钱财倒是好说,但铜铁金属和硝石、硫磺、火药这些却是梁纲今后赖以生存的依靠,是绝不容有失的。
所以,即将到来的这一仗也是必打无疑。
一百四十二章 骑兵对撞江北官道上,一场血腥的厮杀正在进行。
( 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挥兵西进的清军骑兵一头撞上了在此专门等候着的梁纲骑队。
前者兵力占优,却是一路奔行;后者兵力稍逊,但又以逸待劳。
双方旗鼓相当,着实是一场好杀。
给我死来——乱军梁纲怒喝一声,手铁枪用力一抖,锋锐的枪尖霎时被晃成了一团乱斗星云,一个个亮亮的小银点是如此的耀人夺目,宛若是下了一场流星雨,劈头盖脸的向着郑可囿打来。
战阵这家伙躲了好几次了,这一次终是被逮着了。
梁纲心暗自乐呵,这会看你还怎么逃?与清兵相比,他们的对手有着一个他们所绝对无法匹敌的优势,那就是队伍有着梁纲这样一个有着猛将兄潜质的人物坐镇。
冲杀驰骋,正可谓是挡者披靡!那郑可囿堂堂一马军守备,却是被他追的片刻不得空闲,犹如一只老鼠一样在乱军四方溜走。
但是这一场厮杀总共才是六七百人马的规模,战场就那么大,身为清军指挥的郑可囿又需要时刻指挥引导手下部众……一次、两次、三次……陆续逃脱了几次之后,现在终于被梁纲死死地抓住了。
郑可囿只感觉眼前一混,就见无数个小银点如流星划落一样纷纷向着自己门面打来。
虽然看着漂亮,可他的心里却是陡然一紧,那一个个小银点看着漂亮,实际上却都是要人命的枪点,现在全冲着自己头脸打来,一个遮架不好,自己的小命立刻就会没了。
虚有实,实有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看似随意的一抖,连梁纲自己都分不清那个点是真的,那个点又是眼睛出现的幻影,这被打击的郑可囿就更没那个本事分辨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郑可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水准有多高,要是一直盼望着能瞧出虚实来再进行招架,那自己在瞧出来之前人就已经死了。
这样的一击自己打不来的,便连招架都感到困难,只能是硬着头皮死顶。
丁丁当当——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
没有四下飞溅的火花,声音也不大,但却是清脆,就像是一种有节奏的感觉似的。
没能杀了郑可囿,虽然在他左肩上留下了一小道血口。
梁纲也不感觉意外,对手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军官,手上怎么的也能有两下子,若是被自己胡乱抖出的一枪就给放到了,那也太贻笑大方了。
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坐下战马登时冲前一跃,梁纲铁枪在手一荡,不给郑可囿丝毫的喘息之机,银光闪现,冲着郑可囿的上半身再度扎去。
太快了!郑可囿双眸神色倏的一暗,知道自己是没希望摆脱了,而梁纲的架势也是要非杀自己不可了……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浓烈杀机在郑可囿的胸升腾起来,死拼一把又如何?便是不是对方的敌手,也不能平白受死吧?说不定还能支撑几下呢!而到时候己军围上,短毛未必就能杀了自己,反倒很有可能在被围之前,弃战而走。
杀——虎吼一声,郑可囿一震手的大刀,不闻不顾,向着面前的梁纲就只管一刀劈砍过去。
早死!冷哼一声,梁纲手铁枪继续刺下。
当啷——一声,刀枪相交,铁枪在空微微的一顿立刻又以绝对性压倒的优势继续向前刺下。
郑可囿扭身在马上一躲。
抽枪,梁纲再刺——没有遮拦一下,就靠着闪电般的疾和无可抗拒的巨力,打的郑可囿左支右绌。
郑可囿仗着一股愤勇,不惜自身,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用此手段来不时的反击一下。
可才四五下梁纲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郑可囿再用那手段也没了作用,反而被梁纲寻机一枪刺在了他的腰上。
啊——郑可囿惨叫一声鲜血飞溅,顺着伤口汩汩的往下流。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真是疼得要命。
在马上的身形也是摇摇欲坠……趁你病要你命,战场上可没有仁慈这一说。
凌厉的杀机自从梁纲黝黑的双眸流出,锋锐的枪尖挟裹着死亡迅雷一样奔着郑可囿的前胸刺下。
几乎是在看到了鲜血飞溅的同时,郑可囿再度惨叫一声,随即翻身落马,不及挣扎一下就一命呜呼。
指挥官一死,本就在梁纲的连连冲击之下士气大减的清军骑兵立刻崩溃了。
杀啊——一场追杀立刻展开,梁纲依旧是冲锋在最前,银花点点,快若天上流星,点点星光没入处,战马奔驰过去,已然是满地的死尸。
与梁朝桂的这一战最终结局会如何,梁纲无从预知,但是有一点是必须的,那就是战场必须远离物资囤积处。
堆得小山一样高的物质不是单凭梁纲的部众就能搬运完的,而且那些部众也没那个时间去搬运东西,要运进山靠的还需是被俘虏的那些清兵。
山的八百多人,加上新俘虏的一千三百来人,以及二百匹马,全力运输一次也不大可能全完搬运的去,所以这时间绝不是一时半会儿。
而若是在这个时候,被清兵杀到近前——梁纲可不会相信梁朝桂会死心眼的一直沿官路推进,若是战场就在不远处,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是梁朝桂一定会派出分兵进山绕行……当清兵杀到眼前的时候,相信那两千多俘虏绝不会再安安静静地任劳任怨的运东西。
而且梁朝桂手还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骑兵,用他们来做骚扰或是牵制力量,也能让梁纲很是头疼;用来做突击力量更是能让梁纲丢掉半条命……所以梁纲要确保物资完好,就必须把战场拉到远远地地方,而且要先行解决掉郑可囿率领的这支骑兵。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这一战。
如梁纲预料的一样,郑可囿被梁朝桂先行派出,一是为探路,二就是为了扰袭。
只是梁朝桂没想到自己的骑兵会败而已。
年纪虽大,可他的的胃口却不小,不仅想一战吃掉梁纲的主力,也想把那堆成山一样的物资全数拿回。
一百四十三章 损失惨重一群群清兵蜂拥杀来。www.x`iaoshuo*mm.com小说*mm书友整~理提~供撤!梁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身边剩存的三四百步骑,不得不再度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下令撤兵了。
梁朝桂这个五百年前的本家真不愧他往日的偌大名头,姜桂之性,是老而愈辣。
不过还好,总算是支撑到天黑了。
梁纲心底自语道。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尘,夜色就要来临。
步骑向西退去,沿路上又有五六百部众从山出来汇合,等到了下一个驻足地,梁纲身边的人马再度达到了近千人。
事实上今天与梁朝桂的三次交锋,双方都没有折损太多的兵力,可是梁纲就是无法破解梁朝桂的那一招,所以只能不停地后退。
物资囤积地东向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头下,梁纲和衣躺卧在一块大石之上,两眼直直的看着天空。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结束不久的那三次交锋。
梁朝桂每次与他对阵,都是不先冲击自己的军阵,而分兵进击,遣派一支或是几支小股兵马就地向南插进山……这明显就是做给梁纲看的,梁纲若是要管,那就必须也跟着分兵进山堵截,可要是不管不理,那么这些小股兵马就会一直向东穿插,直到战场后方的物资囤积地。
梁纲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梁朝桂一分兵,他也要跟着分兵,如此本阵的实力就会不断地被削弱,直到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梁朝桂这才会拥兵杀上。
三次交锋,梁纲死伤的人马还不到四百人,其单是阵亡的人数还不如昨日骑兵对战时折损得多,所以到现在为止,扣除掉死亡和重伤不能再战的外,梁纲手的人马依旧还有上千人之多。
(物资囤积地还有二百人留守)三战,梁纲从均州的最东端处一直退到了距离囤积地只有十里远的地方。
梁朝桂以骑兵先行,然后起步军三千主力沿官道直西向行,从光化县穿越整个均县,然后才进入均州。
间用了一天多些的时间,再接着就是与梁纲的三战,总算时间是又过去了一日。
可两日的时间并不能把囤积地里的所有物资都运进山,那里还有不少的粮食呢。
所以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出乱子了!除非是……梁纲双眸闪过一道精光,难道真要……——————————————天色微亮,几颗晨星还遥挂天边。
一个百姓打扮的人神情急切的进了清军营地,并且被人一路直引到梁朝桂帐前。
军门,我军细作有要事禀报。
军副将何守轻声的叫醒了梁朝桂。
哦,让他进来。
年纪大了,睡得本就是短,何守只是轻轻叫了一声,梁朝桂就睁开了眼来。
禀军门,短毛跑了——那细作进了大帐来不及行李就立刻就跪地叫道。
什么?跑了?梁朝桂双目登时圆睁,起身疾走到那细作身前,双手抓肩一把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何时走的?回军们,短毛是在黎明之时生火造的饭,吃过之后就开始着手把粮食往马背上装,他手下的那支骑兵全都做了运粮用了。
余下的匪寇也每人都往身上口袋里装粮食,小的见势头不对就立刻赶回来禀报了。
像是都赶在了一块似的,就在这名细作话说完,另一个细作也进了大营,而紧接着连续好几个细作都纷纷回营报讯。
梁朝桂不可愿意梁纲就这样的轻松走掉,当即下令全军开动,连营寨都不拆,三千人就火烧火燎的望着西面赶去。
冲天的火光,滚滚的黑烟,梁朝桂还没赶到地方,眼睛就看到了前方的这般景象。
几十车带不走的粮食和其余物资被付之一炬,等清兵赶到时已经全都烧成了焦灰。
追——梁朝桂一指南面的群山,大声命令道,顺着痕迹给我追——几千人来回走过,山林留下了一道明显之极的踏痕。
梁纲一千多人全都负重在身,走路肯定没有轻装前进的清兵来得快捷,梁朝桂相信自己终究是能追上的。
————————————午时分,一场厮杀终于不可避免的降临。
苦追了不知有多远路,梁朝桂终于抓住了梁纲一部的尾巴。
已经有些气喘的老头,战刀一挥,更多的已经很是疲惫的清兵嗷嗷的叫嗥着向着前方杀去。
军副将何守领头,梁朝桂则留在了后面靠在一块大石上休息。
这一路上费劲那里是他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能支撑的,错非是一帮子亲兵抬着他,他早就走不动了。
可即便是如此,现在的梁朝桂也不想再多动上一动。
没办法,刀都要架脖子上了,梁纲只能亲率第一大队和炮队的人马断后,以好让‘大部队’(运输)继续前行。
山地之间一场拼杀就此展开,人力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梁纲部众,虽然远有臼炮助阵,近有手雷添威,可还是架不住清军的人海优势,被逼的步步后退。
步步后退,梁纲却也只能节节抵抗,不过好在是在山,若是在平地,他这一部早就被包围了。
损失惨重,最后的结果就是损失惨重。
陈虎的第一大队彻底拼残了,拉上去时的五百多人,等到傍晚清兵退却后,点点人数只剩下了二百多残兵。
梁纲的亲卫队也是死伤惨重,齐七的独立队黄昏时被拉上,时间不太长却正好碰上清兵最后一拨的疯狂,短短时间内也折损了五六十人。
整支西进队伍,除了炮队还保持的完好外,余下皆是损失惨重。
再加上依旧顶在石门山的第二大队(损失),梁纲手的兵力已然是要重重的被削去一块了。
后悔了,早知道损失这么大,他就不会再去贪图那些粮食了,让手下部众每人都带上几十斤的粮食再上路,不但拖慢了行进度,还更消耗了部众的大量体力。
清兵一路追来是很累,可和他们相比,被追上的梁纲部众更累。
攻拔江北四县的损失那里比得上这一场大杀,也就是龙王集与阿尔哈图的那一战才能和眼前的情况相比……纵观整支队伍,留守山的五百人不提,麻子看押俘虏的三百部众也不说,这第一第二大队和齐七独立队以及梁纲的亲卫队和骑队再兼一部预备队,之前浩浩荡荡的两三千人,现在怕是要缩水一半还多……以微薄代价攻克江北四县,梁纲心的得意感就此全部打消!
一百四十四章 以人换粮冰雪消融,大地春回,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清军已经退下。
第二大队虽然最终是退出了石门山,可阿尔哈图部也无力再深入进攻,梁朝桂部则更是在石门山之战结束前就已经抽兵转回到了平地。
寒冬季节,因梁纲出山而引起的这一场大绞杀,至此算是落下了帷幕。
不过这道帷幕并不是意味着一切的结束,相反,对于双方而言,它仅仅是一个新的开始。
清军在石门山建立了大营,由阿尔哈图坐镇,其部下初时是只有原先剩余的不足两千残部,可在武昌方面的援军赶到之后,总兵力迅速增至了四千人。
梁朝桂的三营提标也悉数出动,几千精锐屯驻于均县;文图带罪立功也重新引了郧阳镇两千兵丁加之前的数百残部进入了乌头山,从西面楔进了江北群山之中;再加之宜昌镇曾攀桂开来的的四千绿营……一万三千多兵力将梁纲结结实实的围在了大山中间,从四面八方而来合拢的那个是叫严实。
梁朝桂提督一切。
老家伙知道山地战中梁纲方面火器犀利,强攻硬打清军吃亏太重,所以就一改之前直接剿灭的方针,变剿为困,打算将梁纲困死在山中。
毕竟梁纲手下有几千人马,日积月累的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山中的粮草就算是再多,又能支撑多久?而只要是没了粮草,再多的人马又有何惧?火器再犀利也当不了吃喝,梁纲那时不想手下分崩离析就只能领兵向外,届时双方的攻守之位就来了个颠倒……梁朝桂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要说是梁纲,就是陈虎他们也个个看得清楚,但是形势逼人,队伍的情况不允许他们此时就立马展开反击。
兵力不够,物资也不够……伤员的恢复需要时间,大量铜铁金属变成火炮也需要时间,新运进山来的硝石、硫磺变成火药同样需要时间……还有开花弹、手雷、床弩以及火箭……连番的大战可是让山内的积蓄几乎扫荡一空的,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梁纲哪有资本去和清军干仗?兼之山内的两千来俘虏,这些人也需要处理,在打仗之前。
人数太多了点,总不能带着如此多的俘虏干仗吧?一个月的时间,在以上各方面都在紧张进行的时候,两千多俘虏也被移到了大山之内的一个险要之地,比现在的这个基地更深处的地方修建起了一座有着相当规模的山寨……大当家的,就这么放了他们……合适吗?陈虎一脸的纠结。
作为人的本性,一方面他干不出屠杀两千多战俘的事情来;可是另一方面,这俘虏全是清兵绿营出身,出山之后只要再拿起刀枪来立马就能重新成为自己的敌人,放出去不就等于是资敌么?而且他们这些人在山中待了这么长的日子,对前后两座山寨的情况都很是了解……大当家的,放出去了后患太大。
与陈虎的纠结一样,张世龙也是如此,甚至连梁纲还有堂上余下的一众头领都是如此的心情。
他们毕竟都不是军人出身,虽然跟了梁纲之后打了这么多的仗,可一次屠杀两千人,这样的血腥还没谁敢沾染。
唉,这要都是八旗兵该多好?梁纲心中暗叹,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太纠结了。
大当家的,依我看,倒不如这样……王邵谊是绝对不赞同安安稳稳的放人的,这队伍的前途可是关乎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是屠杀的话他也同样张不开口,早料到有这么一天的他这些天里就一直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料理好这件事。
现在倒还真让他想出了一个招来。
以人换粮,这倒是个好主意。
梁纲听了眼睛立刻一亮,不用王邵谊接着说,他就已经能猜到这一招的真正用意。
他们回应下么?梁朝桂现在最盼的就是咱们山中没粮食,怎么可能还拿粮来换人?一众头领全都摇头,这一招根本就是无妄之谈。
每个俘虏换两石小麦,两千俘虏那就是四千石的粮食,还有那些个军官,按品节来算身价更高。
这么多的粮食山里面这些人马省着点吃,都能支撑**个月了。
疯了梁朝桂才会来换。
山外一万多人马**个月的开支用度,那要多少银子?就是让他们不换。
他们不换,那俘虏的心理才会生出怨恨。
梁纲轻声一笑道,这才是王邵谊这一招的真正用心。
只要把这事情一抖出,那两千多俘虏肯定会对梁朝桂也就是对满清朝廷心生不满,怨恨之心生出下,他们就是出了山再被招进军中那也绝不会再在作战时出死力了。
这些天里梁纲可没有虐待他们,绝对是人性化管理,只要不闹事,生活水准比那些地里刨食的贫下中农可好多了。
单看俘虏中的死亡人数就知道,从去年开始到现在,连同一切意外死亡的都算上,减员还不到三十人。
以人换粮……呵呵……梁纲笑出声来,换做他是梁朝桂他也不会换的。
即便是梁朝桂识破了自己这边的用心,他也只能这么的去‘上当’。
要真是舍得换了,只要粮食没问题,那放出去两千来清兵俘虏又如何?手中有粮心中就不怕。
反正梁纲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那外面都布置了一万三四千人马了,再多上两千又如何?他就是再多上两万,只有自己手中有货,也不用去怕清兵的围攻。
……………………两日后,一封书信被摆在了梁朝桂的案头。
梁纲并没有放回一个俘虏去,也没有让自己的手下去清军营寨投书,他信不过清兵,要是一个倒霉,就白丢了一条性命了。
而是在夜晚时分直接用箭射到石门山清军营寨前的。
哈尔哈图拆开了看了之后,不敢怠慢立刻转到了均县梁朝桂处。
纠结了,看了后梁朝桂也纠结了。
梁纲这里面搞的是什么名堂他一眼扫下去就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单看清楚有个屁用,明知道前面是套子你照样要伸脚去踩……这人生郁闷之事,莫过于如此。
一百四十五章 胡齐仑(求收藏)梁朝桂把消息报给湖广总督毕沅以及荆州将军成德,信息往来路上浪费了几日时间,除此之外就是毫无动静。
作何答案显而易见。
如此做的后果,是给满清朝廷毫无置疑的招来了两千多俘虏发自内心的怨恨。
而更直接的后果是,五日后距离石门山十多里远的某处山谷中,豁然多出了两千多伤兵来。
这两千多伤兵当然就是山中原先的那两千多俘虏,梁纲在挑起他们心中的怨恨之后,就立刻着手释放了他们。
但是安安稳稳的放了去显然还是不可能,最后决定就是在他们的大腿上每人割下那么一刀子,轻重与否会不会残废都说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死不了。
除此外就是在他们的脑门上也横着划了一刀,这一刀下刀很轻,不是为了杀人而只是为了在脑门醒目处给他们留下一个记号。
并且梁纲对他们说了,下次对战时,战场上若是碰上了他们,敢来抵抗的,俘虏之后一律就地处死,而要是弃兵投降或是转身就走的,那就不予伤害。
事先留了几个好胳膊好腿的人去石门山报信,余下的两千多人无分官兵就全是一般的处置。
这批人也是听话,梁纲之前的施行的‘人性化管理’显然颇得这批俘虏的人心,所以听了处置后果之后也就没人再嘲舌了。
安安静静的进了那山谷,然后是一队接着一队的放血……山寨中的人马,一应家属女眷和工匠、物资都已经再向后寨转移,第二大队、齐七中队(编制重新恢复)和炮队一部也会随之移驻到到那里,梁纲前寨统属的人马此次行动出动了整整一千人,第一大队和麻子中队、梁纲亲卫队以及炮队、预备队各一部,除了是保证放血行动无差错外,为的就是准备在趁阿尔哈图部负担伤兵的时候,狠敲他一下。
但是阿尔哈图显然有防备着这一手,放出众多哨兵的同时,他宁愿两千伤兵哀嚎不已,也只是一小波一小波的出动人手前去‘搬运’。
梁纲最终是没寻到重重一击的机会,只能在最后明摆军马敲打了清军一下,旋即撤退。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阿尔哈图的这般表现无疑会让那些俘虏心中的怨恨更加的深重。
因俘虏问题而引起的波澜就此平静了下来,双方局面再次恢复了大致上的平静。
清军是完全守而不攻,梁纲屡屡发动偷袭却也只能是小打小闹,根本就不能伤及任何一面清军的元气。
时光就在这样的对峙中一点点流过,转眼间夏天已至。
——————————————襄阳道台府。
如此就拜托伯父了……哈哈,小事一桩,贤侄安心在客栈等候便是,用不了几天……包你那儿美人投怀……哈哈……若果真事成,必念伯父大恩……坐在胡齐仑下手,与之热络交谈着的青年年岁并不是很大,也就是二十左右,衣着富贵,长相也有几分清秀之气。
这样的一个贵公子本来是很能赚取印象分的,但是这张脸长在他的身上,上好的样貌却不能给人留下一丝的好印象。
尤其是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神色高傲,举手投足间充斥着轻佻和随意。
这些可能是与他自幼的生长环境有关,但是再怎么优越的生长环境你也要分辨一下面对的是谁吧?他现在对面坐着的可是一位从三品的大员,但是依旧没太多的稳重,口中是亲热的叫着伯父伯父,神情里却不见一点敬意。
小辈儿,不与你一般见识。
胡齐仑心中早就有了怒意,非是这青年的父辈给力,他早就端茶送客了。
以两家的家世,这青年本是可以真正的同胡齐仑攀上交情的,叙个长幼尊卑,不就有了那一份情面么,虽然之前两家并无什么交集。
可是官面上的事情,看中的不就是一个‘官’么?但是现在好了,胡齐仑最初时的一腔热忱完全被这青年搅的丢在了九霄云外,事情已经变成了一件披着‘伯侄’外皮的**裸交易……这天傍晚,胡齐仑招来了襄阳知府施南林。
胡齐仑神色略有些忧虑地对施南林说道:府库的银子已用得差不多了,朝廷的饷银又一时不能来到,倘若这银子接应不,军心涣散……可该如何是好?施南林‘闻弦歌而知雅意’,胡齐仑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是什么一种意思,当即做沉吟状,半晌后才说:大人所虑的是,下官这几日也正在为此事感到担忧,思来想去,别无法子,只能是向城内的富商名绅再次筹钱,以救这燃眉之急。
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胡齐仑这家伙无论是走到哪儿他都忘不了一个‘钱’字!开春的时候他就已经募过一次捐,现在似乎又……鄙人来襄阳日短,民情不熟,不知哪几户商绅有钱,又能募出多少来?胡齐仑似乎已经忘记了,两个多月前同样的话他已经对着施南林说过一次了。
上官忘了,施南林自然也跟着忘了。
襄阳首富,当推严继宗。
其父严俞阙曾任过凤翔知府,又曾在两淮都转盐运使司做过事,为官不太廉洁,家中积蓄有好几十万两。
凭着这份财力,严继宗创办了德诚钱庄,是当之无愧的襄阳首富,名下单是钱庄一项,每年获利都有四五万两之多。
另外是朱光倜,他手上的瑞和绸缎铺在襄阳地面绸缎生意上是独占鳌头…………就像是第一次时一样,施南林口中陆陆续续道出了十多户名号。
两天后。
襄阳城中风似的流传着一道传言。
说城内首富,德诚钱庄大老板严继宗受道台大人胡齐仑所托,暂筹军饷五万两;瑞和铺大东家朱光倜也受胡齐仑胡大人所托,同样暂筹军饷五万两……这下手也太狠了,刀子都切刀心肝了。
一时间襄阳城中所有的富户无不是‘静若寒蝉’,提起来胡齐仑的大名全都是如谈猛虎闻之而色变。
一百四十六章 出手襄阳西城,李府。
五万两银子,严继宗、朱光倜这下可是大出血了……李元清眉宇间隐隐有着那么一丝忧愁,以那胡齐仑的秉性又岂会只骚扰严朱两家?自己这次怕也是也要出出血了!心中感慨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两个多月前的那一幕,胡齐仑的那副贪婪嘴脸生生是惹人厌恶。
姓胡的下手也太狠了点,那么多的银子都能捐出一个实缺的知府了。
李永昌鄙夷说道,对胡齐仑的那副贪婪恶相他同样是发自内心的瞧不起。
清朝自康熙年间开始,捐官之事就一直未断,到了眼下时节因为有了和珅这样一个饕餮吞金兽那就更是盛行无比。
天下间但凡是有钱的,不管有无势力都会捐个官来当当,一些人不求是能真正的赴任,只是为了不见官低一头而已。
以李家的家业,李元清自己捐一个官来自然是不成问题,但是因为门第原因,诗书传家的李氏宗族一项是鄙视‘银科铜进士’的,所以李元清即是手中有钱也从没有去打过拿个主意。
但是不打那个注意,并不意味着他不清楚里面的道道。
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下,还有什么是李元清不知道的?京官里面:郎中五品,银一万两;主事六品,银五千两;地方官里面:道员四品,银一万六千四百两;知府四品,银一万三千五百两;同知五品官,银七千两;知县七品官,银四千六百两,县丞八品,银一千两。
再往上面只要肯出钱,二品的顶戴也能套到头上,但是从三品以上的捐官都是虚的,朝廷是不可能让捐纳之人坐到如此高位的,所以想要补实缺,那条线就是划在了四品上。
一万三千五百两的死钱,再加上一路打点,四品顶戴套到头上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以上,而想要补到实缺,没有个三万两银子打底,那是想都不要想。
李永昌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说胡齐仑这一刀下的太狠。
此时的李府门庭前。
就在这父子俩谈天的时候,一队衙役赶到门前,为首的捕头对李府门房说道:相烦转告李老爷,就说道台大人有信给他。
一听是道台的书信门房哪里敢怠慢,忙把来人让进府内,一边又火速让一小子立即送信去后院,递于李元清。
堂前献茶,后院的李元清接到信后心中立刻一跳,也忙拆开信封,粗粗的一看,惊得当即是半晌回不过气来。
近来军情危急,剿匪耗资日重,我襄阳全体官绅士民当为朝廷敬心,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李家素为城中富户,随州宗门,世受国恩,当此困艰之际,应为官民之榜样。
特请李家在三日内筹办白银五万两,米面一万石,以供军需……门子见李元清呆坐不做声,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站在一旁的李永昌也感觉不对,轻声提醒说:爹,外面等着回话哩!李元清这才仿佛是惊醒过来,一拉李永昌的手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不在家,让他们先回去。
李永昌见父亲脸色难看,心中也猜到了一些,胡齐仑的那封信……当下走去了厅堂,封了十两银子给那捕头,待来人走后,立刻折回了后院。
而这时李元清已经让贴身长随李庚明带着胡齐仑的这封信,骑一匹快马,出城火速向郧阳奔去。
五万两银子,一万石米面?李永昌听了后不禁一声惊呼起来,胡齐仑他疯了?胃口这么大就不怕被噎死?脸色已经变得与李元清的一般无二,铁青铁青的。
我已经让庚明去郧阳通知你叔父,看他能不能使上一些劲。
随州的宗族对自己家已经不管不问了,这官面上李元清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陈诗了。
他要是也不管什么用,那李家就真的危险了。
李元清脸色铁青,虽然一部分是有胡齐仑狮子大开口的原因在,可更多的则是因为胡齐仑这件事情背后所透漏出来的信息……太危险了!李家虽然富足,但在襄阳城也只能排在十名开外,前十都进不去。
这般的情况下,胡齐仑怎会对李家下刀比对严继宗、朱光倜还要狠?里面必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李元清猜不透是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胡齐仑对自己家已经心怀叵测。
对方是一道道台,从三品的大员,在对方的地盘上,自己又失去了宗族的庇护……难道要动用那个?李元清一时难以决断。
他是真的不想同那边有过多的牵连,可是现在……形势逼人,真到了那个份上也由不得自己了。
永昌,事情若不妙,你就用那飞鱼木符…………………………郧阳府,郧阳书院内。
胡齐仑真是岂有此理!平时温文尔雅的陈诗咆哮起来声音也一样洪亮,这一声吼,震的内室的他夫人都吓了一跳。
陈周氏急忙从内室走出,书房内习文的李永成也放下了书本走了过来。
小的见过夫人。
李庚明向着陈周氏问了声好,然后李永成行了一礼,二公子。
老爷,什么事情惹得你这样大怒?成婚二十多年,除了在京的那几年外,陈周氏还真没见过陈诗这般大怒过。
胡齐仑贪得无厌,竟然打着朝廷名号向大哥索要五万两白银和一万石米面……陈诗气的拿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么多?陈周氏也不禁呆然,俩家关系密切,她这心里也一阵发愁起来,喃喃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胡齐仑这是欺大哥没了宗族庇护,以为是软柿子好拿捏来的,我却是不依他。
打着朝廷名号却行勒索恶事,好不肮脏。
陈诗越想越气,把手中书信一扔,高声向外喊道:备马!我要即刻就去襄阳。
永成,你也与我同行!反正他留在书院也是看不进书,倒不如直接带上也省的他耐不住性子自己一个人再跑去!陈诗向着边上一脸怒火的李永成招呼道。
一百四十七章 火烧眉毛顾眼前待陈诗等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襄阳城时,李元清已经被一伙衙役‘请去’了道台府。
( 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陈诗一听,当即勃然大怒,立刻打马赶去了那里。
哈哈哈,陈先生可是冤枉齐仑了。
道台府内,面对着陈诗的诘问胡齐仑毫无惭色,夸夸言道:先生也曾是为官之人,当该知道,这兵事一起耗费是何其巨大?我湖北自从逆匪立事以来,数月有余,官军与之连番激战不知折损了多少将士性命,现在江北四县又陈列着万五重兵,这一应人马耗用和军资物器费用,每日都不下两千两白银。
抚台大人虽竭尽全力,我襄阳府更是倾尽库囊,也只能勉强支撑到现下。
仲春之时,襄阳府库干竭,齐仑就曾赖着颜面向城商绅募捐过一次,那时还有省上的藩库做后依。
可眼下连省上的藩库都已枯竭,再过几天,这军需饷银就要供应不上,而户部拨应的钱粮却还在路上,湖南解来的银子也同样需要时间。
前线一旦断银,军心就必然会涣散,到时后果是不堪设想。
齐仑连日来为此事忧心如焚,千思百虑,无计可施,最后无奈才只得行此之举,再次向城内募捐饷银。
李家乃是襄樊大富,世受国恩,身被荣泽,自当怀抱忠义之心,岂有坐看国难,袖手旁观,置之而不理?此番筹银,也非是全部募捐,很大一笔是齐仑以襄阳道台名义向城内诸公借的,待户部银两、湖南银两解到,藩库富裕,难关度过,齐仑当立即申报朝廷,表彰诸公爱国之心,且连本带息具数偿还……胡齐仑功课做得非常好,陈诗虽然满腹的怒火,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却也不出来。
扯虎皮,拉大旗,胡齐仑打的招牌让陈诗着实是无言可硬。
不过事情真是如此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道台府的一间偏房陈诗见到了李元清,见到了一个狂怒不已,愤不可遏的李元清。
什么?是袁宝森?陈诗大感震惊,两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元清,这怎么可能?转而又扭头看向道台府大堂所在方向。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简直是……简直是……陈诗一时间气急攻心已经找不到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事了。
正如他所言的一样,事情真的是太荒唐了。
胡齐仑好歹也是一道大员,怎会陪着一浪荡子行此荒唐之事?陈诗万万没想到一切事情的原有竟然是袁家的那个小儿。
兄长不比懊恼,待我给令长贤弟去封信,非狠狠参他一本不可!陈诗口的令长贤弟就是湖广道掌印御史(汉)李明贵,与满掌印御史景额相比,完全是白黑两面,清浊两分。
李明贵正途进士科出身,素有清明,很对陈诗的脾气,他在江汉书院任主讲的时候,两人交往甚密。
李元清黯然一笑,德言不必去信了,去了也没用,袁家那人领圣谕就要回视湖北了。
李元清现在是什么都知道了,因为昨天被‘请’来之后袁宝森就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露面了。
自幼生长在那样的家庭,婚事上的变故,令袁宝森怎么想都感觉自己是被人羞辱了,而且是毫无顾忌的彻底羞辱。
他心怒的狂,年前袁家出手捣了李元清在东面几府的生意,是给他出了一口气,可是这并不能让他心的怒火完全泄出来,他要将李元清一家彻底踩在脚下,只有这样才能消了他心头之恨。
李家所给予他的‘羞辱’,他要变本加厉的无数倍偿还回去,李元清不是宝贝他那个宝贝女儿么,那么他就是……心这般想着,但是袁宝森并没有立刻付之以行动,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除了家世外别无依靠,而自己的家世放在襄阳府则并不见得就一定能压住李元清。
父亲是袁宝森一切的来源,都察院六科给事,在京城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因为自身(都察院)的原因,还算是一个拿的出手的人,而放到地方上,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省部大员也都要给三分薄面,但是县官不如现管,人家看你官袍的份上可以给这个面子但也可以不给这个面子,并不是一定的。
袁宝森没有肯定的把握,所以他选择了忍耐。
可是现在,襄阳逆匪的名头早已经传到了京城,上达了天听。
湖北省连番用兵,损兵折将虽然部分隐瞒了下来,可是没见到肯定的成果,乾隆依旧不满意。
尤其是冬天时梁纲出山逛的那一圈,江北四县竟然全被他拿了下来……如此消息在京城看来简直是骇人听闻,是不可饶恕的。
乾隆下旨申斥湖北军政,同时一份心思也留意到了襄樊。
时间从开春转到了现在夏天,湖北方面始终不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的乾隆终于出手了。
他没有撤换军事主官的意思,梁朝桂可是他的心腹爱将,对于他的才能、忠心乾隆是绝对信得过的。
可是湖北的地方官员他就信不过了!在乾隆看来,区区江北一地梁纲就能拉出这么多的人马来,显然是地方治理有失,而且江北临近还有郧阳这样一个大火药桶,富庶的襄阳都能有如此多的‘刁民’谋逆,那短毛逆徒要是杀进了郧阳,还不待立刻出天大的乱子来?所以乾隆就把眼睛盯向了湖北尤其是襄樊、郧阳一代的官吏上面,虽然贪污什么的乾隆的容忍度很大,可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决不能危及他的江山。
派遣重臣钦差巡察?乾隆没有选择这个,钦差大臣到了那里必然会凌驾在湖北地方军政要员之上,反倒是对于剿匪不力,而且如此一来也显得他不信任成德、毕沅、梁朝桂等人。
所以他就从都察院选出了一个人来,钦命巡视湖北地方,尤其注重襄樊、郧阳地界。
袁宝森的老爹是湖北人,老家距离襄樊本就不远,当然是知道那里的基本情况的,如此也就不容易被地方官吏蒙惑。
而且职位是四品衔,也很是适合。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宝森的老爹带着乾隆的旨意从京城一路赶回湖北了。
家信都是要比人走得快的,江汉书院蹲着的袁宝森知道这一消息后立刻就则返回了老家安陆,然后一番准备后人就到了襄阳城。
胡齐仑一从三品大员如此买袁家的面子,给袁宝森‘办事’,其原因就在于袁宝森的老爹身上。
他自己屁股不干净,虽然一些责任可以推到前任道台邱元身上,甚至是能推到施南林这个知府身上,可是屁股下面有屎他就是不干净。
深怕袁宝森老爹‘铁面无私’的他,这样的给袁宝森办事,那一方面是买他老爹一个好,而另一方面也是趁机拿捏住了袁宝森的把柄。
必要时刻,凭这个他就能把袁宝森甚至是他老爹拖下水,这个就是一张‘保命符’。
这里面的一些道道李元清不知道,可是推想他也能想出个大概。
听到这样的消息,陈诗脸色也是一黯,如李元清所说的一样,有了袁宝森他老爹使劲,再加上景额和胡齐仑,即便是没有毕沅、成德、惠龄他们这些封疆大吏捂盖子,李明贵也是独臂难撑,当不得大事。
德言,你回去后立刻让永昌拿银子出来……李元清这时候已经把一切都考虑个清透了,银子算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而只要自己能缓过这一步,待来日放出一头猛虎来,未必就不能翻盘!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干的?李元清现在是泼出去了。
虽然这样做会连累到陈诗,让他感到十分的抱歉,但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就是饮鸩止渴也只得认了。
一百四十八章 情报网大当家的,人都到齐了。詹世爵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响起。
梁纲抬起头一看,就见堂外台阶下二十条大汉已然在目,走!他起身说道,右手伸缩间一枚把玩着的飞鱼符就已经消失在了手掌之中。
既然做下了承诺那就要兑现,现在这枚飞鱼符已经由西天大乘教转到了自己手上,出山走一趟襄阳就是势在必行了。
好在是现在局势还很稳当,一万多清兵部守四方却还没流露出一丝要强攻猛打的势头来,所以梁纲暂时离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而且这大山四面八方虽都有清军重兵把守,可是他们防御的只是大规模人马的出动,像今天这样的二十来人的规模,只要自己行动时小心一点根本就不会让清兵所察觉。
这些天里梁纲与山外的西天大乘教的联系一直没有断灭,其原因就在于此。
群山高岭间,单人独行实在是太好隐藏形迹了,尤其是眼下这样的时节。
带着姬延良、姬仲良兄弟和精心细选出的二十条大汉,梁纲一行人无声无息的就穿过了曾攀桂部的防线来到了汉江江边。
然后再从那里乘坐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西天大乘教的运船,光明正大的驶向襄阳城,沿途巡视的襄阳水师营战船就如若摆设一样,毫无半点的作用,众人只消一天时间不到就安安全全的抵达了襄阳城下。
留姬家兄弟和那二十条大汉在城外等候,梁纲再一次在西天大乘教的掩护下潜进了襄阳城。
当天夜晚,城西李府后院。
主人李元清、他长子李永昌二人都在,夫人刘氏守在了门外,内房就让给了梁纲三人来议事。
陈诗赶去了武昌,不管结局怎样他总是要努力一次的。
而李永成年纪太小,李元清还不准备让他知晓这件隐秘。
呵呵……梁纲向着李家父子一声轻笑,摇头否定了李永昌的建议,杀什么袁宝森?他算个什么东西?要杀也该杀他老子!李家已经查处了袁宝森在城内的落脚处,此番请梁纲过来就是想让他设法除掉袁宝森的。
可梁纲并不认同这个方案,在听了李元清的全盘托出之后,他脑子里已经想出了一个更好的注意。
完全可以起到一石击二鸟的效果!什么?李家父子齐齐一愣,杀袁宝森他爹?高,梁爷真是高明!李元清脑子反应的很快,想到与陈诗相谈时的一些推断,心中豁然开朗,不禁为梁纲想出的这一招叫起好来。
杀了袁宝森他老子,那就等于是折了安陆袁氏的顶梁柱,袁宝森也就再没有什么资本来威胁李家了。
而且钦差御史被害,湖北地方官吏肯定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甚至北京方面还会认为是不是湖北地方上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要隐藏……反正胡齐仑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把李家的麻烦消于无形之中,还顺带着让湖北地方官场尤其是襄樊这一块地面乱上一乱,这就是梁纲的一石二鸟之计!给,这些银票你都拿去用,最好是全都兑换了现银出来。
事情告一段落,梁纲也就不再留了,临走时一捏厚厚的银票被他放在了桌面上。
攻破江北四县,抄掠了百多家富绅大户,梁纲收获了不知多少的金银财宝,银票也是弄了不知几凡。
这些东西那在他手里就是一捏废纸,倒是不如给李家,让他们……眼下的这一捏全都是一千两以上的大额票号,合计有十五六万两之多,而他的口袋中还有还有一大捏是五百两(饱含)以下数额的银票,这些是要给陈家用的。
与西天大乘教的往来,梁纲全是用真金白银来支付的,盖因为他们的身份也见不得光,若是多次往来银号钱庄起出大笔银两,难免就会引人瞩目。
江北一趟,吃的肚子饱满的梁纲现在也不太在意银子了,他这境界与之前相比那是有太多的提高了。
从李府的后院窜出,途中路过李盈盈的那个小院,梁纲向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屋里还亮着灯。
心中呵呵的一笑,才多大的人?后世最多也就是个高二学生,眼下却变成了红颜祸水了?来到这个世界也快有一年时间,但梁纲的一些思维依旧带着前世的烙印,即便在表现上他已经很‘现代’了。
李府出来,梁纲再进了陈家。
陈广亮这些天来一直都是歇着的,梁纲这次来就是给他再次布置任务的。
依旧是去东南沿海,但与上次的具体到各方面细节的任务相比,这一次行动他的自主性就大上了很多,梁纲只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濠镜、广州建立两个联络点,再关注一下那边的局势。
而至于这其中如何运筹联络点以及去怎样关注局势,这些都需要陈广亮自己去考虑。
梁纲把口袋里的银票全留在了陈家,虽然面额都不是太大,可挡不住它数量多。
这其中一半是给陈广亮的,另一半则是给陈和轩的。
一直以来梁纲都没有正式的用过陈和轩办事,现在终于是到用得到他的时候了。
陈和轩,三万两银子的经费,他的任务就是在夏秋之际在襄阳、郧阳、武昌三府之间,建立起一张情报网的同时也必须建立起一条迅捷的消息通道。
一切都要在入冬前完成,而乾隆五十八年的冬季,这张网和这条线就要尝试着进行运行和修缮,待至明年春天务必顺畅启用。
情报网是很重要的,如果有选择梁纲肯定不会毫无遏制的把它们交付给陈家父子来运筹,可是他现在身处大山不由己,又不能暴露陈家父子的身份,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西天大乘教、侦察分队、陈家以及……梁纲现在并将来所有的情报来源,能真正至于手中掌管的似乎只有侦察分队,而即便是侦察分队他也没办法全部控制。
时小迁要向外发展,肯定需要塞进来不少他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梁纲对这一块的掌控力就会不可避免的下将……全都是身份害的,背个反贼的名头,满清不灭他就无露头之日。
一百四十九章 杯具龙套袁胤平死了,钦差御史死了……一波掀起千层浪,整个湖北都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
均县,梁朝桂大营。
胡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啪……一掌狠狠地击拍在了案面上,梁朝桂满脸的铁青,横眉怒目大声向着堂下信报呵斥道:逆匪逆首明明是被我大军围在山中不得动弹,如何还能外出樊城劫杀钦差?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装扮成他的模样来混淆视听。
梁朝桂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这袁宝森老爹的死,根据存活下的跟班亲随以及随行差役的话说,那是真真切切的死在了短毛反贼梁纲刀中。
那天上午,樊城知县在樊城新野两县交界处迎来了袁胤平一行,然后一行三四十人就往城里赶往,走到双沟的时候,路边两旁突然冒出了二十多人来,那为首之人虽然蒙着面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可是一头的短发和手中持的一柄九环大刀却骗不了人,确确实实就是短毛无疑。
而且这些人手中还有短毛的那种手雷,随行的差役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只是几颗手雷爆炸,然后人家一冲他们就全散了。
而袁胤平本人在混乱起后还来不及逃走就被短毛赶到了眼前,然后是一刀挥下……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短毛做事遮脸蒙面过?这显然是有人在故意装扮。
你回去告诉胡齐仑,让他自己好自为之,别成天想着推卸责任,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打死梁朝桂也不会承认作案的人就是梁纲,那样的话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而且这件事情中又有这么那么多的蹊跷处。
武器、装扮什么的都与山内匪寇相同,但这并不能表示什么。
襄阳府附近也不是没有道观,从里面随便找一个人来都能扮成梁纲的模样(发型),而且这里的道士会武艺的也不少,毕竟武当山就在不远处。
手雷更是可笑,连现在清军自身都已经装备上了相当的数量,民间百姓只要能做出火药来,他们自己都能捣腾出这个来。
九环钢刀就更不用说了。
这几点若是说是证据,那完全是站不住脚的,而且反是有股欲掩迷障的味道。
遮脸蒙面这本就与梁纲往日的行事作风不同……报信的差役被梁朝桂骂的狗血喷头而出,可在他离去之后怒发冲冠的梁朝桂反而是泄气了。
堂上没有外人,只有中军副将何守超一个,这人自然是梁朝桂的心腹,所以梁朝桂有什么话也不会瞒他了。
你说,这事是不是真是短毛干的?与梁纲打了如此多的交道,梁朝桂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等的难缠,而更诡异的是,他的脑子里似乎装了许许多多别人想不到的法子。
比如说手雷,比如说床弩火箭……虽然刚才他能理直气壮的找出许多的漏洞把来人骂的狗血喷头,但是在自己的心中梁朝桂是知道的,梁纲还真有溜出去的可能。
江北群山范围太大,清兵虽多却也只能各据要害,而不是天衣无缝般的把人团团包围,所以小股人马溜出去的可能性是极大的,而且梁纲有白莲教做盟友,消息灵通……何守超也知道这一点,想到袁胤平的死在湖北引起的轩然大波,他又感觉梁朝桂有些杞人忧天,军门也太高看他了,一芥匪寇而已,怎能有那个眼光来?不,梁朝桂慢慢摇头,眉宇间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有这个眼光,看他这些日子来的作为,哪里像是个目光短浅的武夫?只要消息通到,他未必就看不出袁胤平是颗能搅动湖北全局的棋子。
不过咱们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到了外面就要坚决否认,这个屎盆子决不能扣在咱们的头上。
梁朝桂冷冷一笑,就让胡齐仑自己解决吧!喝了那么多兵血,也该他自己放放血了。
戎马一生,梁朝桂如何不知道军中饷银物资的耗用,这些天来他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可还是能感受的出一些地方的不对,胡齐仑这家伙从中至少也搂了三五万两。
…………………………襄阳李府。
自从消息传来,李元清就感觉着自己这浑身上下都是轻松舒坦的,不但袁胤平死了,连他儿子袁宝森(前去迎接自己父亲)也跟着做了无头鬼,父子俩一块去了黄泉路。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胡齐仑身为一道道台,不管如何也是落不到好处吃的。
两个大仇人这一下子就全去了,李元清真是个舒逸。
有了难题能解决,另外还给银子花,跟着这样的一位主儿,似乎也不错。
随州的宗家抛弃了自己,那自己也待活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看看,尤其是那个二叔母。
袁家,你不是一直都精贵着你的娘家么?现在袁胤平翘辨了,你袁家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就余下的那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相比起对袁宝森的恨,对于自己的那个二叔母,李元清的恨意丝毫不弱。
若非是她,自己又如何会走到今天?反正对于安陆整个袁家来说,他都是没有一丝的好印象。
……………………齐林府上。
西天大乘教的人正在齐聚一堂,对于梁纲这个盟友,他们实在是太喜爱了。
自从他横空出世以来,西天大乘教少了多少的危险?钱财又有多少大把大把的捞进了腰包?这对他们的最终大计而言是多么有力的帮助啊!哈哈,此次袁胤平一死,湖北官场必然会有一番大地震,官老爷们人心惶惶,咱们就可以安心过日子喽!宋之清脸上溢满了笑容,半年来大把大把金银的收入让他们教中的军资储备得以迅速增长,眼看着到明年开春差不多就可以完成预定储备了。
而之后再用一年的时间来巩固,等到乾隆老儿退位,辰年辰月辰日(嘉庆元年三月初十)全教兄弟再共举义旗……这可都要感谢梁家兄弟,没他这么的折腾,咱们哪会如此顺利?李全哈哈笑道。
这半年来,西天大乘教不仅是钱财上和安全上得到了保障,连传教也顺利了许多。
这兵灾一起,差徭尤多,贪官酷吏,藉此机会奉一派十,渔利侵肥是必不可少的。
百姓为之困苦,而西天大乘教施行的则是有患相救,有难相死的贫困相助,患难与共的互助精神和教中所获赀物,悉以均分、习教之人穿衣吃饭不分你我的教义,它的传教者采取以行医、贸易的合法身份、授人以拳术、静坐、气功等健身方法的传教手段,对于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贫民大众有着很强的吸引力,所以梁纲闹得越欢,信奉者就日众。
西天大乘教得了如此多的好处,如何会不‘喜爱’梁纲?一百五十章 第三次围剿序幕乾隆五十八年秋。
一支清军正在蜿蜒行进于江北的山岭低谷之间,为首之将阿克栋阿为河南南阳镇总兵,其部三千兵马,调至江北梁朝桂麾下已有月余。
河南的兵马赶到湖北来,跨省调兵这自然需要有乾隆的亲自批准才行。
而此般调兵一切的起因则都在于袁胤平之死。
虽然北京方面又派出了刑部侍郎为钦差彻查此事,可前后忙活儿一个月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个钦差大臣为了回京好交代,反倒是把胡齐仑屁股底下的那摊屎给找了出来,然后不管是不是属实,就把‘主使人’的帽子扣在了胡齐仑头上。
一道道台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乾隆于是乎就勃然大怒,有了发飙的借口,当事者胡齐仑被斩,全家遭罪;襄阳知府施南林贬一品,以五品顶戴暂代知府之职,同时湖广总督毕沅遭斥,湖北巡抚惠龄被调回京,湖北布政使祖之望被贬云南,湖北按察使张长庚被贬广西,整个湖北官场的顶层人物简直是来了个大洗牌。
一通飚发泄之后,乾隆也没有忘记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梁纲,当即调命南阳镇出兵三千,湖南绥靖镇出兵三千,皆归于梁朝桂麾下,统一杀剿逆匪,并下令冬季前必须把人拿下解入京城。
他要千刀万剐了这个贼徒!阿克栋阿接到调令后很快就点起了三千人开到了湖北地界,南阳、襄阳两府本就是挨着的,往来之前方便得很,但是湖南的绥靖镇却是要晚上许多日子。
湖广提督麾下绿营兵共有五镇,北二南三,湖北的两镇当然就是郧阳镇和宜昌镇,而这湖南的三镇则分别是永州镇、绥靖镇和镇筸镇。
永州、绥靖、镇筸三镇全都是在湖南南部,分别位于湖南同广西、四川、贵州三省的交界处,三镇当中最靠北的绥靖镇想要出兵入湖北也需要走上上千里路,而且中间还要过一次长江。
等到绥靖镇总兵魁保率部赶到江北的时候,整个夏天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时间都到了初秋。
梁朝桂手握两万重兵却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又蓄养了半个月,等到一应兵马的体力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这才正式向山内发起进剿。
事实上若非是乾隆下了严令,他都打算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的。
都半年时间了,最多是到明天开春呗,再多的粮食那时候也该吃完了……这段时间内,梁纲当然不会在山里干呆着不动弹,他是秣兵历马时刻都不忘给清军捅上一刀。
但是事情不由人,清军现在也学出息了。
梁朝桂在梁纲火器面前吃了太多的亏,自己也跟着学了起来,如手雷和床弩火箭,这样简单的东西现在的江北各部清军中开始大量列装起来。
梁纲月把前曾袭击了阿克栋阿部的驻地一次,打算是趁阿克栋阿立足未稳的时候给他一个下马威尝尝,但是第一大队和炮队在清军的床弩火箭面前并没有讨得好去。
清军是固山而守,床弩火箭的射程远比臼炮大得多,近了又有手雷,而阿克栋阿那里又从不缺少火药,虽然清军粗制滥造的火药威力不大,可是胜在众多不是?准备充裕的阿克栋阿很轻松的就形成了强有力的防御,梁纲进攻一次受挫后立刻就明智的选择了后退。
随后的几次挑衅也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梁纲只的乖乖的退了回去,继续安守自己的前后两寨。
时间到了今日,梁朝桂终于下令进军围剿了。
作为北面方面军,阿克栋阿的第一目标是梁纲前后寨中间的一个山头——小竹山。
拿下小竹山,那么他们就可以在直线距离上将梁纲的前后两寨一切开来。
与阿克栋阿同时进军的还有阿尔哈图部、文图部以及曾攀桂部,梁朝桂的提标全数配给了阿尔哈部。
远道而来的魁保部则依旧留在南面不动,他们这一支人马要顶替曾攀桂走后留下的空间,任务同样沉重。
因为比起梁纲向北、向东、向西而言,梁朝桂更头疼的是梁纲会向南去,群山的南面就是汉江,可过了汉江那就是谷城县,空虚的谷城县根本无力阻挡梁纲的行进,而要是梁纲越过谷城进入了房山……那后果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阿克栋阿出至满洲勋贵大族,御前侍卫出身,官途顺利家族兴旺,这为人难免就有些狂傲了。
梁纲在湖北闹出了如此大的乱子,阿克栋阿最初开始时还满怀谨慎,可是见到梁纲几次用兵进袭都不能拿他如何,这心里头就自然而然的骄横起来。
他倒不是因此而看轻了梁朝桂等,而是认为梁纲之前之所以能屡胜官军只是靠着他的火器厉害而已。
可现在自己的手中也有了手雷,也有了比火炮射的更远更准更快的床弩火箭,阿克栋阿这心里面就已经不将梁纲放在眼里了。
此次他受梁朝桂军令来占取小竹山,这心里头却并没有几分喜悦。
他之前还一直盼望着梁朝桂能把他的部队留在正面攻坚的队列中呢。
领着所部三千兵丁,阿克栋阿一路前行,大摇大摆的开出,兵锋是直指小竹山而去。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犹如年节时入耳的鞭炮声,自始至终都没有在阿尔哈图部前锋周边断绝。
从石门山开出已经十多里路了,虽然还没有遭受太多的伤亡,但是这行程上却是无疑受到了极大地影响。
轰轰……前方又是一对连环雷的爆炸声,阿尔哈图气极的叹了口气,透过千里眼他都能清楚地看到远处树林中闪过的那道人影了。
大人,该是宿营的时候了。
一名都司说道。
因为梁纲部火器的原因,清军已经不能在天黑时再扎营了,那时候如果被梁纲偷偷摸摸的到了营寨附近,一通炮火对准忙活中的兵丁劈头盖脸的打下,然后人马一冲,那任是哪一支军队还不待立刻全军溃散啊?所以在向山里进军之前,梁朝桂就特意交代了领兵诸将,黄昏时刻就要停止进军,转而安营扎寨。
诸人要选择适宜的地方立脚,一定要做好防止炮击的准备,营寨栅栏都必须是原木混土的……等等措施,反正是一句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唉,半日工夫才走了这么点路,明天要杀到逆匪前寨,怕不可能的了。
阿尔哈图叹声道,他还真是服了梁纲,之前还只是火炮厉害,手雷多点,没想到半年时间不开打,连鸟枪他都捣腾出来了。
虽然是敌我双方,绝对的对立关系,可是对于梁纲,阿尔哈图内心里也不得不说一声‘服’字,实在不是一般人,太能折腾捣腾了。
一百五十一章 火枪兵昨日还是朗朗晴天,秋阳高照,今天却是从开始就没见过太阳的一丝影子。
()天空中阴云密布,暗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守在前寨的王邵谊破口大骂老天爷不长眼之际,却也不得不让张世秀、张世凤兄弟带引着营寨里所有留守兵马全力向着二十里外的一道弯进发。
只有三百五十人,除去山上的炮队外,前寨的留守人马只有三百五十人,虽然里面有一个完整的加强火枪中队(五个分队,满编一百五十人)。
凭借这些兵力,如果天不下雨,那么依靠诸多火器和坚固的防御工事抵阿尔哈图于寨外并不成问题,但是现在……王邵谊几乎敢肯定,今天一定会下雨,而且还是大雨。
这般情况下,开花弹、手雷、火枪乃至大炮,一切的火器全都成了摆设,如此仅凭寨里的四百多人,想要抗住阿尔哈图部的进攻,纯粹是痴心妄想。
前寨是不允许如此丢下的,在梁纲的计划中它还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王邵谊要凭借着手中的资本死扛阿尔哈图部的进攻,而且要一直撑到梁纲回师之后。
因为南面来的曾攀桂应该会挥师直捣后寨,如果前寨过早失守,那么阿尔哈图部与曾攀桂部就能早早的合兵于一处,加上西面杀到的文图部,到那个时候就凭梁纲现有的实力,想要击败或是击退清军,就太难了。
所以梁纲只能开枪先打出头鸟,柿子先捡软的捏,集中起来精锐先打掉阿克栋阿,然后再回师一击前寨下屡攻受挫的阿尔哈图,最后再来面对曾攀桂和文图。
只能如此了,除非他能不战而弃逃。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梁朝桂怕是在清兵捣毁了两处营寨之后会立刻下令他们各回各地,然后如铁桶一样将梁纲死死地围在山中,如此最多一个月,梁纲手下的偌多部众就会烟消云散,分崩离析(粮食)。
王邵谊通盘了解梁纲的计划,所以前寨必须守。
张世秀、张世凤领着三百五十人一路赶至一道弯,在那里他们不需要死守硬顶,但是对阵必须显得刚强有力,信心十足,务必给阿尔哈图制造出一种山里在打阻击消耗的假象来。
让他自己疑神疑鬼去。
天刚还未过午的时候猛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很快天空就下起了雨。
开始是小雨,不久雨是越下越大。
崎岖的山路上张世秀以下三百五十人不时的有人摔倒在湿滑的山路上,啪叽啪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哥,雨太大了!是不是要弟兄们先躲躲雨?!风雨声中张世凤凑到张世秀耳边用力叫道。
下这么大的雨,清兵是不会冒雨前行的,我们还有时间。
不行!一刻都不能停,绝不能停。
张世秀大声喊道。
扭头看向身后的人马,随即冲着左右跟随的那一小队小队长吼道:去告诉弟兄们,让大家都加一把力!翻过这些山咱们就到一道弯了。
为了打退清兵这点雨算什么?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给我拼命赶路!毕竟已经是秋天了,雨水打湿了全身,不仅是寒,更是冷。
虽然他们上上下下装备的都有蓑衣和斗笠,可这并不能真的阻挡雨水的渗入。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感到十分湿冷,而更让他们觉得不好受的就是山路的湿滑。
泥泞溜滑的山路可不会管你是中队长、分队长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兵,在它面前就是天王老子也和叫花子一个级别。
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多少人摔了了,张世秀本身的身上也沾满了泥浆,黏糊糊的极为难受。
事实上张世秀也很想休息一下,身上的衣服湿冷地让人打颤。
等雨停了再走多好?那时候清兵要是还没有杀上来,他们甚至可以拍拍屁股转会山寨!可是不行,大雨之中行军虽然困难,可谁又能保证阿尔哈图真就不会趁机强行?他能不知道大雨对火器会有什么影响?张世秀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如果自己是阿尔哈图的话,那么这个时候肯定要引军全力进行,并且还祈祷着——愿这场大雨下上个三天三夜!张中队!雨太大了!你看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再走?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都走不动了啊!火枪队二分队长刘显龙也跑到张世秀这里来诉苦道。
他们火枪队平日待遇虽然很好,可是地位上却很是尴尬,从开春时正式编练至今,半年时间了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开过一战,中队长一职至今更是还在空悬中。
以至于虽是此次防守前寨的主要力量,出兵时却不得不听从于张世秀这个预备队中队长的命令。
娘的,老子发的话你没听到?张世秀脸色一阴,勃然大怒。
你这个分队长是不是不想干,就是不想干了就趁早说出来,老子立马让你回山寨。
张中队,不是我叫苦,你看看这弟兄们都啥样了?刘显龙对于张世秀的话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那些都是气话。
这个下雨天对我们是不利,可清兵也不见得就能撑下来!雨这么大,只要一直下下去,以清军的德性是万万不会持续冒雨前行的。
阿尔哈图要是一意孤行,怕就是赶到了咱们跟前,人马也打不动。
咱们歇一歇,避避雨不会碍着大事的。
四下里雨点响成了一片,张世秀不接一言,冷冷的看了刘显龙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双手一掐腰,刘显龙短吐了一口气,弟兄们加把劲啊,走啊……振作精神起精神来发狠似的喊道。
五个分队,一百五十人的兵力,再算上炮队的一个火枪加强分队,梁纲手下的火枪兵一共就二百人(侦察分队和梁纲亲卫队不算)。
王栋、王来元,在柳严辰的炮队声名大噪的时候,这对父子领导的火枪组却是没有片刻的空闲,二百多天如一日始终埋头苦干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西方的燧发枪早就被父子俩吃透并仿制了出来,但困于人力有限,最初时候的制造速度用梁纲的话来说,那就是和蜗牛慢的有的一比。
不过随着后续时间的发展,尤其是在火炮组取得一系列成功之后,王家父子也开始对火枪的制作工序进行了改进。
是相当大胆的‘进步’,完全是在以质量来换取数量。
对于这次改进的效果,梁纲只能是如此评价。
以批量规模铸造出的大量劣质枪管来替代手工捶打锻造而成的传统型枪管,众多细琐的零件也几乎全由铁模直接铸造出……统一的标准,一样的尺寸,一样的重量。
如同是一条的流水生产线,让山内火枪的制作速度有了一次飞跃式的提高,但如此做的后果就是火枪(枪管)的寿命被大幅度缩水了。
普遍打不到二百发就会爆炸或是报废,这是梁纲经过多次试验后得到的确切数据,以至于现在的火枪队,队员手中的火枪每支只有一百五十发的寿命,可以负责任的说,现今的二百名火枪兵半年来每个人在靶场上都至少打坏了六七支燧发枪(包括突然炸膛的)。
到了开春之后,火枪组相当一部分人已经从制作人员转变成了修理工、维修工。
而也正是困于这种原因,王家父子捣腾出来的燧发枪虽然已经超过五百支库存,可是火枪兵的编制上梁纲却始终保存在二百人的规模。
一百五十二章 一道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雨渐渐小了下来,天色已经黯淡,整个天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雨停了?张世秀仰望着天空,冻得有些泛青的脸庞上溢满了微笑。
事实上泠泠的雨点还在滴落,雨并不是真的停了,但是对于张世秀来说,这已然是个意外之喜了。
他是真怕这雨一直不停不止的下上个两三天。
而至于现在,至少手雷是能用了不是么?长时间的强行军张世秀现在已经到达了三岔口。
这地方山路崎岖难行且山势险峻,陡峭的山崖就象马上要垮了下来似的,是他们预设的第二道防线所在地,距离目标一道弯现在只剩下两三里山路(直线距离)。
三哥!前方就是三岔口了,过了之后就是一道弯了了!张世凤高兴说道。
看样子天色彻底黑下之前,他们还是能赶到一道弯的。
那么这样一来,明日就好应付了,他们完全可以在那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清兵到了打一打阻击,然后……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紧前进。
张世秀也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张世凤能想到那些,他他自然也想得到,不用死拼硬打,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好事。
有回旋的余地,谁还会自寻死路?就让雨都停下吧!他心里祈祷道。
一百五十火枪兵和一百五十短矛兵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梁纲手下的这群火枪兵,每个人身上都配有整整一百发子弹,装在两个包了皮革的防水盒子中,只要天不下雨,那么张世秀手下的这些火枪兵立刻就能恢复全盛战力,而不再是凭刺刀作战的短矛兵了。
第二天清晨,一道弯。
天色依旧阴沉,但好歹不下雨了。
早上辰时,零碎的枪声从东面传来。
三哥,清军过来了!张世凤一身泥泞地跑到张世秀跟前报告道。
运气真是不错,自己这边的侦察兵才出动就和东边做骚扰的尖兵(侦察分队)碰了上。
有多少?张世秀正在吃饭,一听清兵这筷子立马停住了。
两千多,不到三千人。
阿尔哈图手下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路上。
具体情况都是那小撮尖兵告诉的。
两千多?张世秀微微一愣,接着不由的呵笑出声来,这个数字和阿尔哈图本部的兵力相比可是少上了很大一块的。
阿尔哈图……强行军能落下了这么多人,真是个满鞑子,够用命的。
传我命令,进入准备阶段,所有人都给我上上头。
王大雷……你他娘的还想不想要脑袋了?阿尔哈图脸色铁青,看着丢盔弃甲再度被打了回来的王大雷两眼都能喷出火花来。
从早晨和张世秀照面开始,阿尔哈图就立刻发起了进攻,但是清军表现不给力。
他手下掌控着的这两千多人日常都堪称精锐,但不管怎么说昨天一天他们都是在泥泞雨水中度过的,夜间休息的时候没有热腾腾的姜汤饭菜入口不说,躺在潮湿阴冷的地上也不说,还需要应付不时前来骚扰捣乱的对手,今天还那里有力气再强攻?所以这山头清脆的枪声一响,手雷都没响上几声,原本慢腾腾的清军就一溜烟的都缩了回去。
阿尔哈图心中很清楚原因是什么,但他依旧坚持进攻。
到现在已经三次了,一上午都快过去了。
可面前拦路的山头依旧毫发无伤,这实在是让阿尔哈图有点想抓狂!你打不上去也就罢了,可己方的伤亡也别那么多啊?看到山坡上一百多具躺下的尸体还有后营不少的伤兵,阿尔哈图恨不得一刀削了王大雷!即便他是梁朝桂的右营参将又如何?领着一千人进攻,损失三成了还没摸到山顶一寸土地,这种废物留他何用?大人!逆匪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弟兄们真的是杀不上去啊!还没意识到阿尔哈图怒气值已经达到临界点的王大雷照旧说道,之前两次进攻失败时他就是这样说的。
不过第一次是还加上了自己‘疲惫无力’这一条。
贪生怕死之辈,亏你还是一营参将!梁老军门麾下怎么会出你这种废物?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阿尔哈图狞声一笑,两眼刀子一样盯着脸上迅速变换了颜色的王大雷,哑着嗓子大吼道。
啊?王大雷一呆后,脸色陡然苍白,阿尔哈图的样子可不是在开玩笑,大人!大人!饶命呐……大人。
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拿下一道弯!一定拿下!王大雷被阿尔哈图的亲兵拖着就朝外面去,吓得魂飞魄散的他声嘶力竭的相求。
慢着……怒气发泄一下后,阿尔哈图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这人自己还是杀不得,不提他是梁朝桂门下,单是他现在的身份——一营参将,就不是自己能杀的了的。
临战之际,杀个都司什么的还可以,以自己的身份还没那个资格就地斩杀参将一级的高管。
带他进来!大人!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会冲锋在前!不拿下一道弯誓不回见大人。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感觉实在是让人心跳。
王大雷刚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阿尔哈图的杀意,所以求饶的时候也不敢拿身份说事,就是唯恐再度激怒了阿尔哈图,只是一个劲的苦苦求饶。
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求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望王大雷!看在你我多年相视的份上,本将今天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带你的人给我再次进攻!要是再一触即退……阿尔哈图红着眼,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王大雷。
下场你是知道的……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大人放心就是!王大雷终于是保下了一条命来,答谢时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冷汗流淌,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给我下去!阿尔哈图才不管王大雷心情如何呢,怒火冲天的向他摆手咆哮道。
一百五十三章 前寨第一战一道弯、三岔口……直到前寨跟前,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出发时的三百五十人,回来时依旧是三百五十人,还另加了一小队侦察兵。
队中仅有的三个伤员也都是自己不小心时‘自残’的。
数次交锋,他们没有和清兵刀枪肉搏过一次,只是远远地放枪,近了放雷,而等到再近些的时候,他们就撤去了后一座山头。
清军武器落后,面对着火枪的打击,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战争促进战争,几次交锋之后,等到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双方再开打的时候,不知在什么时候清军已经弄出了大量的劣质盾牌。
但不管怎样,这些盾牌总算是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
头部或是心脏什么的要害部位中弹就不说了,可要是别的部位,比如胸腹什么的,铁丸穿透木盾之后多半是无力再要他们的性命了。
而且清军的顽强张世秀也是深深领教过的!天不下雨了,本来以为凭着手中的步枪射程和每人五枚的手雷可以轻轻松松的阻挡住阿尔哈图两天,再怎么撤退也要等到天完全放晴之后再撤回前寨。
可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道弯之后一次战斗中清军表现的出乎意料的顽强。
要不是自己见机得快,下令撤退,说不定就要和峰拥冲过来的清军大规模刀枪肉搏了。
他们只有二百人的刀枪兵,再加上一百五十火枪兵而已。
对于清军来说实在太过弱小了,肉搏战的话根本就抵挡不住清军的。
阿尔哈图用相当数量的伤亡连续冲破关卡路道,现在依然杀到了前寨脚下,可是赶去绞杀阿克栋阿的主力到现在却还没有传回消息来。
先生,清兵开始上来了。
炮队的分队长贺图尧习扯着破锣嗓子吼道。
因为雨下的太大,之前山寨道路上布置下的地雷除了部分用油纸特意包裹处理过的外多半是点不着了,新补充的地雷数量上根本就不能和战前特意布置的那些相比,所以这防守重任很大一部分就压在了前寨炮队身上。
能够得着么?王邵谊问道。
前寨所在地并不是一个山头,而是处于一个山谷前段,虽说是一个寨子可实际上的范围面积却是很大的,毕竟当初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分支部门在。
不过随着发展,尤其是后寨建立之后,梁纲就着手加固山谷前的一处山头小寨,那里本是前寨的一处哨营。
现在王邵谊等人就是留守在这个小寨中,毫无战争经验的王邵谊就算是有了望远镜在手也估摸不出与之之间的距离是多远。
所以说,他虽然是前寨留守地位最高之人,可是在战事上却要事事依靠张世秀、贺图尧这些人。
不过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上是完全放得开的。
臼炮、火箭都不行,重炮倒是可以。
贺图尧估摸着寨子距离清军的本阵足有二里地远,除了那些重炮外,火箭连边都擦不上,射程距离更短的臼炮就更不用提了。
阿尔哈图想必是认为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了,因为在之前的一系列战事中梁纲手里除了臼炮、火箭之外,重炮根本就没有露过面。
那就打。
王邵谊大气的说道。
反正寨子里多的是火药,铁弹更不会缺,不要说前寨只有六门重炮,就是连后寨的那六门重炮也拉上,寨子里的储备也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的。
劫掠均州回山之后,大量的铜铁让柳严辰好生忙活了一阵子,火炮组又铸造出了九门重炮和三十门臼炮。
让炮队的规模再次大幅度扩充,连同护兵现在已经逼近了五百人。
而梁纲之所以选择再次铸造重炮而非全部铸造臼炮,是因为西天大乘教传来的消息——清军已大批量的装备了床弩火箭。
臼炮轻便好用,但是射程太短这一缺陷却是明显之极。
铸造重炮,梁纲也是迫不得已。
总不能反过来挨清兵炸吧?轰轰轰……炮声响亮,六门重炮把炮口全部对准了清军本阵那里,四五百号清兵在王大雷的带领下却是不管不顾直朝着山头扑来,他的身后是梁朝桂的中军副将何守超,也是亲率的**百生力军从另一侧方向朝山头扑来。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地雷爆炸声,臼炮、火箭爆炸声。
震天的响声中,清军是抱头鼠窜,两侧都是一片人仰马翻之境。
还真是犀利!在炮弹的威胁下,阿尔哈图再度后退了一里才站稳脚跟。
此时的他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面色一片平静。
因为之前的一幕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作为短毛的老巢,有如此规模的火器防御显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收兵。
试探一下,阿尔哈图立刻抽身。
白天打太不划算,还是夜里来得好。
虽然黑灯瞎火的攻山不易,可夜幕也同时废去了逆匪的大半火力。
唉,要是火箭还在多好?趁夜给他们一下……那场大雨既让毫无防备的王邵谊手忙脚乱,也让阿尔哈图‘损失严重’,二十架床弩在路上因‘运输原因’一上午就损失了三架,而与之相配应的三百支火箭被雨水这么一浇,全废了。
……………………夜间,一道道黑影在慢慢向山头爬来。
弟兄们!一定要看准了再打!注意了,准备好手雷放在前面!过会儿就点火折子了……把枪端稳了!打啊………清军显然早做了准备,弹雨飞下,可他们却像是一只独狼一样打一棍子缩一下头,但就是不离山头左右。
张世秀眼睛死死地盯着寨外,身后二百刀枪兵严阵以待。
火枪队一分队长李狗子一边扣着扳机一边吼声叫道,该扔了,弟兄们炸他狗娘养的。
这话音刚落,几十枚冒着嗤嗤烟花的手榴弹就落到了寨外,落到了进攻清兵的队列中。
轰轰……的爆炸声响起。
一些心中害怕的清兵一惊之下顾不得山头射来的子弹就抱头向山下鼠窜,惊慌失措下的清兵也有一些人直起了身板,但更多的人则是死死地趴在地上,双手抱上自己的头颅。
清军主力还是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王邵谊眼睛缩了缩,今夜看来是难打了。
一百五十四章 战中额尔赫双手微微发颤,一股脱力感笼罩着全身。
四周横七竖八的淌满了尸体,既有他自己的忠心部属,也有头扎红巾身穿各色衣服不等的梁纲部众。
以为营门被炸开了我们就不抵抗了?真是可笑!额尔赫心中嘲笑道。
他是阿克栋阿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出征时手下引着近千人马,可现在……额尔裂开嘴笑了笑,脸上的血口被牵动,血肉模糊的脸庞一股狰狞之色透然而出。
刚才他被一个对手临死时挥出的刀锋劈破了帽子,刀锋顺着划下伤到了他的左脸。
战斗从清晨打响,到现在为止一个时辰过去了,一场场厮杀下来他手中的部属或逃或散或是死伤,已经剩余很少了。
而耳边各种临死前的哀号和爆炸声依旧络绎不绝的传到。
短毛的火器真的很犀利,大营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那一声声炮响,生生轰碎了全军上下的抵抗决死之心……不过对他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额尔赫低头看了手中握着的腰刀,几滴没凝固的鲜血还在顺着刀锋向下趟。
杀啊……又一队梁纲手下冲到,一丝钢刀破风声传来,额尔赫手中的腰刀随声上卷迎上。
铛的一声额尔赫格住来人的刀势,接着抬腿一脚揣出。
那人闷哼一声,握着腹部踉跄而退。
额尔赫正待抢上一步结果了对手,刷刷刷——寒光错错,又有几人挥刀向他砍来。
额尔赫身子偏了偏,让过朝着自己脖颈砍来的那一刀,手中腰刀大力劈出…………娘的,这狗鞑子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被额尔赫一刀砍伤的那人一边用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一边快速抢上前,手里的腰刀顺前递出,将眼前的额尔赫一刀穿了个透心凉。
堂堂游击将军就此死在了一个无名小辈手中。
杀……又一队梁纲部众从营门杀入,挥舞着刀枪呐喊着从额尔赫身旁掠过。
……………………前寨。
或是趴在山岩石头下,或是伏在茅草土坑中。
山腰处的坑坑洼洼成了清军避难的好场所,相比起寨门到山下的直通大道,这些地方就要保险多了。
王大雷再一次扭头看向身后,黑隆隆的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他却偏偏能‘看’到山下那一溜血红刺眼疼的警线。
现在那里已经倒下了七具后退清兵的尸体,其中还包括有一个把总。
弟兄们都听着,哈大人说了,打下这个山头,活着的每人奖二十两赏银子,死了的每家五十两的安家费。
第一个杀上山头的,赏银一百两。
王大雷高声叫嚎着,到现在他只能用重赏来激励手下兵丁的士气了,还有就是身先士卒。
弟兄们,跟我冲啊……举起一个竹篾编成外包一层木板的的盾牌,死死地扣在自己胸口以上,王大雷高举着腰刀硬着头皮第一次带头向着营寨冲去。
被厚重的赏银狠狠刺激了一下的情报本就心动不已,眼看自己的头头也一马当先的冲了上,登时被血气冲昏了头脑,一个个眼冒金光的嘶嗥向着山头冲上。
张世秀看着山腰处嗷叫着再次向上冲的清兵,脸色不由得有难看了一分,不过这份难看转眼间就被他隐在了坚毅的面孔下,弟兄们……速射……噼里啪啦的枪声中不时的有清军被击倒在地,可打下一个冲来两,王大雷身后有把刀逼着只能是下狠心了。
张中队,好像是清兵的后队人马,也上来了。
张世秀身边的一个小队长发现王大雷部后还有大队的清兵生力军跟随,心中感觉着不对劲。
赶紧对一旁一门心思上子弹、扣扳机的张世秀喊道。
什么?一惊之下张世秀连忙抬头看去,就见山腰处真就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这数目明显比王大雷所部多得多了。
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凭直觉判断,张世秀也能知道,如小队长说的那样,大队的清兵也跟进了。
老四,留神了。
张世秀向着张世凤高叫了一声,如果清兵真的能涌上来,张世凤就要顶上了。
回头再看越来越近的王大雷部,张世秀吼道:扔手雷,弟兄们给我打!六七十枚手雷扔下去,连天的爆炸声中,王大雷部的势头立刻大挫。
但是这批清兵刚想退去就发现自己后面已经挤满了袍泽,一时间受挫的士气又恢复了不少,两部清军混杂在一起再次发起了攻势。
推石头,放滚木。
张世秀的吼叫似乎就没断过。
拉起身边的一人一起用力的把一块巨石给从寨头推了下去。
距离不远,清兵人头又多,正是推石头放滚木的好时机,现在开枪效果还比不上滚木礌石呢!身边的部众是有样学样,马上合伙推起了垒在身边的石头、圆木。
先是张世秀所在的寨头(正面)中央部位,然后是左右两边,最后是侧面。
百十块大石和几十根圆木陆续放下,带着轰隆的巨响,声势浩大的从山上翻滚而下。
张世秀在寨头看着狼狈的躲着石头的清兵乐的是哈哈大笑了,一瞬间寨子里所有紧张的气氛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信心满怀的激昂。
眼见巨石圆木滚下,王大雷眼前一黑险些翻倒在地,他知道这一次是又不成了。
……………………群山峻岭中。
一支一千三四百人的队伍正跋涉在山间小道上,崎岖的山路似乎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阻碍。
长时间坚持不断的拉练越野训练在这一战中得到了最好的展示,梁纲手下的这支人马虽然走的路最远,运动的时间最长,可是速度上依旧能保持着相当高的水准,体力上也很少出现支撑不住的情况。
打了阿克栋阿一顿之后,梁纲连打扫战场和追击残敌都没做,就急忙回师向着前寨一路赶去。
与那些枝节小事相比,回援前寨,反身一击阿尔哈图部才是最重要的。
(二百斤不到的臼炮,把炮座和炮管分开后完全可以由马匹来驮运,再加上一匹驮炮弹、一匹驮火药(加部分炮弹),每一个炮组配备上三匹马就完全能够轻松的跟得上步兵的强行军。
)一百五十五章 又一个领盒饭了四个清兵把张世秀死死的围在了中间,你拉一个架子虚晃一下,我出一记枪直刺中胸,小心翼翼的试探中带着深深的畏惧。
张世秀武艺比不得上面的两个兄长,可也绝不是个草包。
虽被四人围困他倒是丝毫不怯,持着一杆刚刚夺到手中地大枪,前突后刺,左挡右扫,不仅没落下风反而是渐渐掌控力主动权。
不过人数占有绝对优势地清兵也是士气正盛,他们是梁朝桂精心调教下练出来的提标,可不是一打就孬的熊兵。
再加上现在不少清兵已经与寨头的守兵刀枪相接了,后援源源不断地涌上寨头,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啊……你姥姥!一声粗狂的叫骂声传入张世秀的耳朵里,是自己手下的分队长胡大山的声音。
张世秀循声看去,就见胡大山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子挺成了一个大字,胸口上开了一个很大的窟窿,一杆长枪扎在其中。
胡大山手脚挣扎了几下,眨眼之间就没有气了。
他前面躺了两个清兵,其中一个肚子上穿了把腰刀,正是胡大山的。
呀……啊……张世秀脑子一热,两眼立刻泛起了一阵血红。
大吼一声挺枪前刺,朝着正面一个瘦小的清兵快速突去。
那瘦兵倒也是机灵,身子忽地一闪就躲过去了,还顺手朝着张世秀抡了一刀。
扑了一空,张世秀反手一转长枪,如耍棍一般‘嘭’的一声磕歪了那瘦兵的腰刀,猛地一低头让过了另一个清兵的挺枪直刺,左手顺势攥住刺来的枪身,右手抡起了自己的长枪就是向后狠狠的一甩。
长枪抡起来力道可不轻,呜呜风声的直响。
另外两个清军见这般情况那里还敢上前拦住,纷纷停住了身子。
张世秀趁机脱身,一脚踹飞一个,伏地滚身再站起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腰刀。
砰砰砰……撤后的火枪兵依旧在竭力射击着。
轰轰轰……臼炮和火箭也在全速想着营寨外击发着。
支撑、坚持,只要把这一阵顶过去就好。
一夜的攻防战,现在天色已经有了一丝亮白,而只要撑过这一段,那么到了下一轮时,山上的火力就能再次全开,到那时就该他们‘高枕无忧’了。
张世秀打的还可以。
梁纲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着战场上敌我攻防的局势,轻松说道。
他的身后,陈虎、张世龙等人脸上也都露出了轻松地笑容。
是啊,现在他们都已经赶到地方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心情自然轻松了。
而且看前寨的局势,虽然不利却还能支撑一段,这样已经足够了。
敲掉阿尔哈图,然后全军突击。
增加了梁朝桂两千提标的阿尔哈图部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六千人,错非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面对张世秀阻击的情况下一路不顾伤亡用人直接堆到山前,而眼下的一夜中也是多面强攻不断。
那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于阿尔哈图手中有资本。
现在守军已经和清兵开启了肉搏战,从寨头到山腰再到山脚,一水儿的绿色,放眼看去全是清兵。
主力悉数调到了前线,距离前寨三里多地外的阿尔哈图本阵所在地则已经是只剩下了三四百护卫,另有的就是一地的伤兵。
这点力量当然挡不住梁纲的一击。
不过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梁纲不想把这出其不意的第一击浪费阿尔哈图本阵上,而是打算把它自己落在进攻中的清军身上。
解决阿尔哈图只能靠炮队和一小部兵力,炮弹的轰鸣声必然能传到前线,当所有的清军看到自己的主将消失于一片猛烈地炮火之中时,军心必然动荡,在这个时候梁纲手下的主力再突然一击……柳严辰炮队一部和齐七的独立中队,用在阿尔哈图身上的兵力只有这一点,总人数还不到一百五十人。
余下的一千多人则全都潜行至了前线附近。
小半个时辰后,柳严辰齐七分队终于无声无息的摸到了阿尔哈图附近,自认大局在握的清军完全放松了警惕心。
人炮都摸到了他们眼前了,可上上下下还是没一个有所察觉的。
在柳严辰的指挥下,十门臼炮的炮口全都对准了不远处的阿尔哈图所在地。
放——一声令下。
连连的炮击声立刻回响在天空,十枚开花弹都相当给面子的落在了目标附近。
连串的爆炸声后,副都统阿尔哈图已然消失在了硝烟纷飞的战场。
杀啊……一阵呐喊声响起,齐七中队立刻杀出。
轰轰轰……就在阿尔哈图部受袭的同时,二十门臼炮的火力也落到了山下清兵的头上。
弟兄们,跟我杀啊……梁纲一跃而出,九环钢刀高高举起,呼杀声中已然第一次冲了出去。
杀啊——震天的呼杀声由远而近,渐渐的响彻了整个战场。
一个个矫健的人影如出海之蛟龙,挥舞着刀枪杀上战场。
寨头。
张世秀用力磕开迎头劈来的一刀,侧身撞翻一个清兵。
抽出空来立刻高声喊叫道:弟兄们……援兵来了,大当家的到了……缠住这群狗娘养的,这一仗咱们打赢啦………………………………后寨。
姬延良、姬仲良兄弟等待了几日后终于看到了清兵在山下出没,曾攀桂部四千清兵长途跋涉辛苦了好几天时间现在终于杀到了后寨营前。
为了打掉阿克栋阿,梁纲差不多集中起了自己所有的精锐,除了前后两寨的炮队和前寨的火枪兵外,剩下的守兵全是预备队人马。
不过相比较起前寨的人马单一来说,后寨的人马成分更为复杂一些。
因为这七八百人众除了各头领的妇孺家眷和相应的炮兵外,还有枪炮和火药组的制作人员,王子元的库房(下配属守卫)以及医疗部的大夫和学徒,真正算是预备队的只有区区三百人。
但好在枪炮和火药三组的人手都能帮得上忙,放枪、操炮什么都可以做,而王子元下属的守卫也全数归姬家兄弟调遣。
再有的就是,后寨的防御工事相当的完善,强度比之前寨超出了一大截,这也会给清军增加些进攻难度……一百五十六章 曾攀桂、火枪第四个了,弟兄们,这次争取捉活的。
弟兄们……又来了一个……躲好了,都躲好了……这逆贼的探子倒是了的,都能摸的这么近……了得个屁,这就是他们老巢,摸不熟才见鬼呢!甭他娘的废话,都给老子禁声…一座十多丈高的土丘顶上,七八个清兵正缩头缩脑的躲在挖好的坑道中,那上面还撒着不少的落叶和土灰,遮掩的相当有水准。
不对,有埋伏。
栓好了战马,时小迁就往山头爬去,可才登了几步心中突然感到一丝的不对劲。
仔细看一下四周他猛然惊觉这山顶处竟然一声鸟叫都没有。
这可才是初秋啊,天还暖和着呢!怎么可能不见一丝鸟的身影。
后腿一撑,时小迁一个侧空倒翻连接着就地一滚儿便从七八米高的山坡上顺势滚了下来。
翻身坐起的瞬间右手快速拔出插在靴鞘的短刀,寒光一闪缰绳就已经断为两半。
驾,驾……顾不的心疼战马,时小迁挥鞭向着马屁股猛抽好几鞭。
一声嘶叫,巨疼之下战马速度陡然加快,转眼间就冲出了山丘附近。
山顶埋伏的那些个清军听到声响连忙从地道中爬出,可那里还看的到人影,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
娘的,防守的倒是挺严实。
时小迁心中暗自咒骂,自己差点就要陷了进去。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时小迁正在思量间,就见前面的一片树林中里跑出了二十来人,其中还有几个弓箭手,正好封死了自己向东的道路。
狗娘养的,够狠。
心底狠狠的骂道,时小迁却也只得调转马头朝着北边逃去。
万幸的是这一片地方谷道纵横,马匹还有用武之地,而不像小竹山那一块,有马都要牵着走。
就在这时,西面的那座小土丘上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黑色旗帜。
此时那面旗正摇晃的厉害。
时小迁暗自苦笑一声,自己也能算是什么人物吗?又不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用的着这么大的阵势吗?还摇旗指挥?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不过束手就擒却是万万不能的,好歹也是个头领不是?怎么可能不战而降呢。
所谓:杀一个够本,宰俩赚一个。
真到必要的时候也只能拼命了。
随着黑色旗帜的摇晃,时小迁奔去的北面,一道山脚下忽的转出了二三十人,然后迅速堵在了时小迁前面。
杀啊……大吼一声时小迁抽出腰刀高举着单人独骑自向对面的数十名清军杀去。
这批清兵从昨晚开始在这一带埋伏下,到现在为止已经陆续擒杀了三个侦察分队的侦察兵。
在被他们擒杀的这三个侦查兵中,虽然也有两个是在登顶前察觉不对的,但是他们的反应都没有时小迁来得快,愣是还没能再次骑上战马就被清兵合围在了山坡中间。
所以,动用的人全都是小树林的那一队,这四面埋伏的清兵都还是没见人影呢!现在的时小迁还是第一例。
这些清兵虽然在奉命行事,可是心中也在为时小迁暗暗感到惊讶,竟然能躲过第一‘灾’!而在看到他面对着占据绝对优势的己方的时候,竟然也毫不躲避的直愣愣打马冲杀过来,实在是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是不可思议了,时小迁却没时间发呆。
战刀如练,血溅当空,二三十个清兵的堵截被一捅即破。
只在眨眼的时间中,他竟然毫发无损的穿过了堵截的清兵。
还活着?时小迁还刀入鞘,右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鲜血。
脑海里还清晰记忆着刚刚所经历过的那一幕。
手起刀落,头颅高高飞起,脖腔中涌血三尺溅了自己一脸。
真爽!时小迁朗声一笑,这样的冲杀实在是够男人够刺激,够让人肾上腺激增的。
两腿一夹,战马低鸣一声,速度再次加快了不少。
匆忙中时小迁不忘再看了那座山丘一眼。
上面黑色的旗帜依旧在不停的摇晃。
内心微微一凛,时小迁暗道:难道还有的厮杀?!下意识的将腰刀再度抽出,死死的攥握在手中,两眼也紧紧的盯着前方。
西面的一座山头上。
一个将领打扮的大汉在破口大骂:一群笨蛋。
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猪有用,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他周边还有百十来人。
这些人都是曾攀桂的精锐,连着山顶和围追堵截的士兵,都是曾攀桂手下的老兵,平日里也称的上是敢打敢拼。
可是今天却……事情的结果挺令人沮丧。
………………小竹山,梁纲的主力才走到这里附近,派去后寨侦查的人马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了来。
侦察分队自然是搞清楚了后寨的战局,不过他们自身也损失惨重,竟然生生折去了五个人,死伤之重是前所未有,连时小迁这个分队长都差点没能回过来。
梁纲在此之前从没有和曾攀桂交过手,可是单凭侦察分队的‘下场’,他就已经能体会得到此人的厉害。
后寨附近山岭众多,观察点也相应多了起来,曾攀桂能从诸多地点中准确的找到必定侦察点,如时小迁看中的那一座小山丘,圈定侦察分队的活动范围,四方埋伏人手,当然是个相当有水准的人物。
文图部也已经赶到了后寨,两部合兵一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七千人,人数比阿尔哈图的还要多。
而且与阿尔哈图相比,曾攀桂、文图并没有急着进攻山寨,两军后背的防守力量都相当厚实。
………………曾攀桂大帐。
他的帅案上摆了不少的东西,刀、弩、手雷等等,全都是侦察分队队员身上的装备,可曾攀桂却还是有些失望,因为这些器物里面并没有他所期望的东西。
在进攻后寨的过程中,曾攀桂亲切体会了一把梁纲军火器的犀利。
熟悉的臼炮和火箭除外,那种发射铁弹的,清军最为熟悉的大炮也隆重登场,还有就是火枪。
重炮曾攀桂并不稀奇,看射程也不比朝廷的大炮厉害哪儿去。
可短毛的火枪却明显比他手中的鸟枪、抬枪厉害得多,它们打得更远,打的更快。
曾攀桂不是脑袋僵硬不知变通的人,他当然知道好的火枪的重要性,所以心中就迫切的想对这种火枪多加了解了解。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外围设下埋伏,为的就是能抓到几个梁纲的人,审一审,问一问火枪的事情。
也或许根本就不用审不用问,从探哨的身上自己就能得到那种火枪……但是现在来看,曾攀桂的打算无疑是落空了。
五个落进埋伏的侦察兵全部战死,他们的身上也没有那种火枪的影子……一百五十七章 后寨后寨南门,蹲守了一夜的姬仲良正准备下去休息,这时寨中留守的姬延良却一脸沉色的走了过来。
大哥?怎么到这了?隔得大老远的,姬仲良就高声喊道。
心中却感觉着有些不对劲。
姬延良是掌控中枢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赶到寨门的,尤其是在大清晨的时候,除非……接着姬仲良发现姬延良正在不停的向他使了眼色,心中当即是有些明悟,看来是真有大事了。
你们先回去吧。
姬仲良向身边的一小队护卫说道。
老二,清军的援兵到了,西面的郧阳镇已经赶到,辰时时分应该就能到达寨前。
姬延良的脸色很阴沉,声音透出一丝凝重。
单是眼前的曾攀桂部就已经让他很感觉压力了,现在文图也到了。
虽说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梁纲就说起过这个,心中也有了些准备,但是和现实面临的巨大压力相比,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前日黄昏曾攀桂就杀到了跟前,但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当夜还是姬家兄弟出门主动挑的事。
四千清兵屯驻寨前,虽然还没大规模进攻,可山寨里一众人的心理压力却是不断上拔。
第二天清军也没有用命进攻,姬延良、姬仲良都知道曾攀桂这是在等人的,寨子里的人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就一直在盼望着梁纲率领的主力能先一步赶到。
可不想现在援军先一步到达的竟是已经占有绝对优势的清军。
这种情况下众人心中的失望无疑会是很大,这个消息若是传开,那寨子里的士气必然要受到一定打击,姬延良当然要担忧不高兴了。
这么说,山下的清军就有七千人了。
姬仲良的脸色也是暮暮的,肩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都感觉着有些不堪重负了。
这都快是咱们的十倍了。
若单算存战力,又何止是十倍?大当家的北面的好消息是传来了,可前寨那里还是一丝信儿都没,阿尔哈图不是个易于之辈。
咱们在后寨当然是要死守,可也要做好最坏打算。
好了,下去休息吧。
圈着姬仲良的肩膀,姬延良猛拍了两下。
…………………………南门下的一间小屋里,姬仲良正在和衣而睡。
中队长,中队长。
一阵叫喊声在耳边响起,姬仲良听的出这是自己的手下小队长庄家三的声音。
怎么,清兵进攻了?猛的眨了眨吧双眼,姬仲良狠狠地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更快的清醒过来。
兵力如何?中队长,曾攀桂现在还只是试探性进攻,大头一个都没露呢!庄家三回道:守备都没见过,就看到了两个千总,尽是些小蚂蚱。
小蚂蚱?姬仲良无声的一笑,是啊,五品的守备也就只能算是小蚂蚱了,和梁朝桂、阿尔哈图、曾攀桂这些人比起来,当然是不容人眼了。
可是早上几年,寨子里的所有人,面对五品守备的时候谁又不是战战兢兢的呢?南城墙据他休息的小屋很近,姬仲良很快就登上了寨头。
这时清军的第一波进攻已经下去了,代替他的副将副中队长正站立城头指挥着人马收拾整理。
清军的确是在进行试探进攻,不仅义军没有战死的,就连清兵自己也只留下了少量几具尸体,唯一还能证明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证据是寨头上堆放的滚木、磊石少了那么几根几块。
中队长。
副中队长见到刚刚上来的姬仲良立刻跑了过来,抱拳见过了一礼,看来今天清军要来硬的了,那边集结地的兵丁可不少啊,怕是有两三千人。
山下一二里外集结的清军姬仲良当然注意到了,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半尺多长的金属筒,两手一拉一个单筒望远镜就出现了,不会少于两千人了,今天这仗是有的打了。
姬仲良用脚踢了踢堆放在城垛下的手雷,再看看到寨头的床弩和大炮,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不屑说道:来就好了,谁还怕他们不曾?正好炸死这些龟孙子。
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火力上具有绝对优势的姬仲良才不怕清军强攻硬打呢!只要不是也夜晚或是下雨天就行。
…………………………轰……轰轰………砰砰砰……寨头,臼炮、火枪有一声没一声的想着。
清军的箭雨则一波接着一波的落下,寨头的守兵大多都老实的窝在墙垒之下(包括火枪兵),只有放炮的炮兵周边举着盾牌紧紧的靠在一起,用厚实的木盾尽量将自己一组人护的严严实实。
少数一些依旧活动的哨兵也是个个举着宽大且轻便的竹牌、藤牌,掩护着全身。
毕竟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虽然清军的箭雨真的很稀疏。
这样的规模距离密集二字还差的老远,才三四百张弓箭而已,压制着整个南寨头,其稀拉程度可见一般。
盾牌都给我拿稳了,那下面可不仅是你兄弟的脑袋,还有自个的脑袋瓜子,都给我举稳当了。
姬仲良高声叫道。
历代以来的攻城战中,守军被敌军用弓箭全面压制的例子真是很少见,占据着城高优势的守军他们手中弓弩的射程通常是胜过敌军的。
可是现在山寨的问题是他们手中没有弓弩,清军的弓箭少,他们的就更少。
因为兵制**和火器的增多,清军中弓箭手的数量比之之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南寨的这三四百弓箭手已经是七千清军中所有的弓箭手了。
三四百人站的稀稀疏疏的,用臼炮来炸准头实在不行,用床弩去炸则更显得浪费,重炮就更是别提,而只有火枪还行,透过墙垒的瞭望口进行还击,可是在清军盾牌上来之后效果也是大减。
两方似乎是在‘僵持’中,清兵没有大规模涌来,山上的火器就没有目标来全力开火,而单靠弓箭手却显然是拿不下寨子的,而火枪兵也不可能真正伤到清兵的根基。
啪,一支利箭被盾牌反弹到了寨头地上,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闪出一线亮芒。
一百五十八章 生不如死冲啊……杀啊……弟兄们,上啊……第五次了。
姬延良低语喃道,看了眼身前,那里本来堆得满满的滚木礌石现在都已经不见了,仅剩下的就是一些手雷和几个小酒坛一样大小的瓦罐。
娘的,拼消耗啊。
来人,告诉王总管,让他把东西抓紧运来!这次进攻已经是今夜清军的第五次进攻了,别看他现在才子时左右,清军已经完成了了前四次强攻。
这四次进攻寨头守兵伤亡的极少,还不足三十人,其死的就更少,才五个,可是准备下的滚木礌石和少量的火油却都已经消耗殆尽了。
在寨头,你根本看不错这里已经被冲击了四次,再看寨子外面的清军,也不像激战了两个时辰的样子,这段时间里双方都保留了余力。
而唯一能证明这两个时辰没有被双方所浪费的物证是山寨脚下的那一堆堆尚未燃尽的灰烬,把青石垒砌而成的山寨跟脚烤成了一片漆黑。
透过燃烧未尽的火光,人的眼睛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很多具是被滚木、礌石砸折了的云梯,当然被引燃的还有抛落却没有滚下山的滚木。
仔细再看看,你还会现在灰烬还有不少具焦黑的尸体,这些都是清军在前四次进攻遗留下的。
一天的时间,七千清兵制作出了足够用来进攻的云梯,前面的四次进攻就是在用云梯来消耗城头的滚木礌石的。
四次进攻第四次清军损失的最多,守兵直接往下扔了一罐罐火油。
浇到了清军身上,也浇到了云梯之上,一束束火把投下,大火之后留下的就是这些。
冲杀声越来越响,姬延良已经感受到箭支密度在逐渐减少,现在他几乎听不到噗噗的闷响声了。
这说明,清军的攻城部队近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清兵近了,清兵近了。
拎着一杆长枪,姬延良高声叫道。
往下看,就见半山腰处黑压压的人头一片,当头的些许清兵抬着云梯已经冲到了近前。
火枪,打——姬延良大声吆喝着,不时的上前踢踹几个动作缓慢的火枪兵,然后再把目标转向炮兵,朝人影多的地方自己估摸着打,放——虽然浪费弹药,可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
清军的度几乎没受到影响,先头部队抬着长长的云梯快步搭上了城墙。
嗒,嗒,嗒……寨头之间,低了不到半尺,一个个梯头顶在了那里,有的树皮还没刨干净。
刀枪兵上前!姬延良再一次说道,拿枪的掂稳了,下面看仔细了,争取一枪一个准,枪枪见血。
拎刀的也给我睁大眼睛了,不要放上来一个。
全部都有,打起神来。
寨头并不长,姬延良站在正段做的事说的话所有的守兵都看的到听得到。
曾攀桂投到南寨门的清军人数并不少,不下三千人,自己更是亲自到了阵前指挥。
二十多架云梯上爬满了清兵,个个手持盾牌,他们知道城头的滚木等重型器物都已经用尽了,所以也就不再怕自己被泰山压顶了,甩开膀子就向上爬。
枪刺、刀削,一具具尸体落下,一个个清兵倒出云梯。
刀枪肉搏战,寨头的守兵伤亡数额要远远小于清兵。
不过若是单纯的肉搏战,双方就陷入了消耗战的深渊,这绝不是姬延良所愿意看到的。
放——都给我放——不用姬延良吩咐,就已经有人叫嚷起来。
这帮狗鞑子,……老子先给他们一下子!一个守兵划着了火折子,拎起一个瓦坛子将露出来的引线掐断了一段后接着一燃,就猛的就朝城下扔了过去。
瓦坛子的威力且先不说,单说这动静就非同小可,要远远胜过普通的手雷,比起炮击都要响亮。
毕竟里面装了整整五斤火药,单是这个分量就比手雷重上许多了。
爆炸声音一时间竟压住了整个战场上的喊杀声,不少人的耳朵里都嗡嗡响个不停。
那东西,说罢了就是个加强版的大好手雷。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姬延良赶紧伸出头向城下看了一眼,啧啧……口不由得出了赞叹声,效果真是不错,比普通手雷强的太多了,直接清空了一片,两架云梯上的以及其后和其间的清兵悉数倒地,炸死炸伤了足有二十多个。
是这样捣弄的吗?谁教你的?姬延良训斥道。
那人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没应声,反倒向周边的守兵叫道:弟兄们听清了,队长说了,按程序来啊,一定要按程序来,都小心了。
这些个瓦坛子里不但装了火药还又装了两斤重的铁砂,而且装药的瓦坛子周边还用刀子刻意刻画出状的凹线,这样做为的就是在爆炸时增加瓦罐碎片的数量,也就是增强杀伤力。
是梁纲参考‘小甜瓜’后想出来的。
火绳引线都是老工艺了,时间控制的很好,在二十秒(长了点,却是必须得),是为了给投手一定的准备时间。
因为为了最大限度的挥瓦坛子的威力,规定下的步骤,瓦坛子是不能直接抛投的。
因为那样的话很可能控制不了时间,使的瓦坛子在火绳未尽时就落地,如此就杀伤力骤减不说,甚至还可能照成一个漂亮的火花。
那瓦坛子是用一个半开的兜兜着的,上面留有一个环扣,用的时候就是先拿一根长杆,用杆头系着的带绳的钩子勾住那个环扣,然后再点燃火绳。
长杆挑起瓦坛子,置于寨头外面,距寨头要有相当的距离。
绳子吊着坛子下坠五尺,留置于半空,如此爆炸时就可以把威力全部挥出来了。
每一克火药都是珍贵的,被清军封锁了半年多,外面的物质根本进不了山里来,梁纲支撑到现在储存的粮食吃空了大半不说,火药也是用一斤少一斤。
所以他必须精打细算,死扣每一点,能不浪费绝不浪费。
接着,数十团火光也纷纷在寨墙前爆出,巨响声接连不断。
随之而至的就是清兵的第五次溃败,四处爆溅的碎瓦、铁砂给了清兵不小的杀伤。
而让人胆寒的是,爆炸若是当场炸死也算是好的,最难受的是那些的是受伤的同伴。
那些面目全非的,或是腹背沾满瓦砾铁砂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样的人即使现在不死,也没个好活了,因为他们的伤太让人心寒了。
想象一下,无法数清的铁砂、碎片扎满了腹胸或是后背,你挑都挑不出来,还会有可能治愈吗?更别提那些面部受伤的人了,这样的活下来也没意思。
眼睛坏没坏不一定,可脸是没有了,现在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等伤口愈合(顺利的话)后也是坑坑洼洼没个人样的。
如此情像,何止可怕二字。
杀人不过头点的,但是这样的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先前与梁纲交手,清军就有一些被手雷炸伤了脸部毁了容的,或是身上沾满了细铁砂,伤口无法清洗或是愈合,最后生生疼死的。
但那情况都没有眼下的这般惨烈和集……一百五十九章 虚张声势伤亡了多少?曾攀桂脸色极其恼怒的盯着仓惶逃回来的都司徐天明,**的问道。
很多……多,折了三百多弟兄!徐天明低着头,小声的答道。
想到看到的惨景,他至今心肝都在打颤,真的是太让人寒心了。
请大人恕罪!弟兄们实在不敢再往上冲了,那惨景……那惨景……扑通一声徐天明跪倒在地,狠狠地向着曾攀桂叩了一个头,垂头无语。
天明啊,你该知道一句话,慈不掌兵……曾攀桂伸出手拉起了徐天明,手指着南寨的寨头,在火光的照耀下的面赤色红旗依旧鲜艳,我不恕罪,所以你马上给我回去,带着人今夜里就给我拔下那杆大旗!徐天明低头不语,他此时脑子里全都是被炸伤后清军的惨景,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个胆量再往上冲,虽然他并不怕死。
天明……曾攀桂恨铁不成钢道。
大人……徐天明两眼包含着乞求的望着曾攀桂。
混账,混蛋。
噗通,曾攀桂火从心生一脚,上前一脚踹翻了徐天明,随即就上马冲到了阵前。
正巧看到伤兵从山上云霞,仅仅是一眼,曾攀桂仅仅是看了伤兵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太惨了,哭嚎不已的伤兵们实在是太惨了。
退下的清兵已经完全没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缩头缩尾的。
看着这样的兵丁士卒,曾攀桂知道今天的进攻是结束了。
而且可以想象的是,这里的情况在今后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军营,但是事情木已成舟想遮掩也是不可能的了。
撤兵,回营。
曾攀桂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至于另一次攻打的文图,他没必要去操那个闲心,相信在自己撤兵之后文图也会乖乖撤下来的。
而且曾攀桂就不信了,这种情况难道只会是自己这边?文图那里就没有?带着几名亲卫打马奔回了大营,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曾攀桂就不信只有自己赶上了。
不提回营后曾攀桂和文图是如何的商量,山寨算是顶过了最艰苦的第一夜。
要知道打仗,士气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蓄养许久的清军在第一波强攻中爆发出的战斗力无疑是最强的,所以顶过了这一夜对于绝大部分是技术兵种的守兵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信心的增强,带来的就是战斗力的提升。
山寨大厅。
姬家兄弟和王子元等人围坐一团,杯觥交接,以庆祝今夜之功。
第一夜的成功经历让他们守住山寨的信心猛然间增长了很多,先前的凄惶和动摇也一去不复还,胜利的希望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于山上势单力薄却又是如获新生的守兵相比,山下人多势众的清军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言语之间心思不定。
因为在他们的耳边,一声声凄惨的嘶叫不时的传来。
至丑时两部收兵之后,总汇了一下,两路清军受瓦坛子炸死的兵丁共有二百四十多人,炸伤的伤病则多达三百五十人。
算上之前的损失,竟然已经折损了上千人。
二十七个人,天明之后伤兵中少了二十七个人,他们中间有几个是因为伤势继续加重而死的,可绝大部分是因为忍受不了伤病的折磨和后果而自己自尽的。
这比当场战死沙场更让清兵们感到惧怕。
那一声声渗入人心的凄叫,明天会从自己口中发出吗?一日之间,士气高昂的清军已经人心不定了。
可惜的是张世秀、张世凤两兄弟不在,若是他们看到了后寨这一夜间的攻防,心中肯定会羡慕是的。
有了强有力的防御工事就是不同,姬家兄弟这一夜过得可是比他们俩轻松地太多了。
第二天上午,清兵没有进攻。
他们的士气在沉默中逐渐衰落。
一直不停的凄惨嘶叫,一直不断的自尽,让清军大营蒙上了一层阴沉沉的死气。
下午时候,曾攀桂、文图联手再次进攻了一次,但是白天山寨守兵有大炮助阵,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清军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后寨的西面。
山岭小道上,一支人马正在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均州方向前进。
清军弟兄们,清军弟兄们,俺们大当家的规矩你们是都知道的,只要老老实实的服从,不捣乱不折腾,等到了时候绝对不伤你们性命的全部放走……麻子拿着一个皮囊,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向着眼前行进中的上千俘虏吆喝道。
他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押送俘虏,押送梁纲在前寨一战中抓获的一千来俘虏。
悄悄地绕过后寨战场,划过一个半圆然后沿着文图开来的小路一路向着均州方向赶去。
随行部众中,除了麻子本部的独立中队外,还张世凤带引的一中队预备队和一百五十人的火枪兵以及一部分炮队(二十门臼炮)。
他们的任务是伪装成大部队,伪装出一幅梁纲偷率自己主力西取均州的样子来。
以此来引诱曾攀桂、文图上钩。
所谓声名声名,梁纲现在的头顶上就有着那么一层‘善待俘虏’的光环。
之前那两千多绿营兵战俘,不出意外的都全都被被清军再次收进了花名册。
从他们的口中,梁纲是结结实实的做死了‘善待俘虏’的仁义之名。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眼下的一千多战俘才会乖乖的听从麻子的吩咐。
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到最后自己不至于落个被屠杀的下场。
走了,走快了,等到了前面找个好地方咱们就宿营。
麻子虽然把部队行进速度拉的很快,但他并不担心后寨那儿的文图、曾攀桂会得不到消息,因为他刚才就在路上灭掉了一支从均州来的补给队,烧掉了一些粮草的同时也缴获了一百支完好的火箭。
清军随军携带的火箭都被那一场大雨给洗了澡,这几天天虽然不再下雨,可也是多云阴天之间来回转换,潮湿的火药晒不干。
所以曾攀桂、文图就只有再次从后方运来火箭。
拔除后寨这个钉子,没有火器在手,清军真的是很难短时间内成功。
而要是火箭被运到了军中,那么趁着夜色他们就可以把床弩架到山坡上,从而把火箭射到山顶寨子……一百六十章 放弃一百丈。
八十丈。
五十丈。
举枪,预备。
站在最右首的火枪兵第一分队长高琼高声叫道。
三十丈。
放……伴随着高琼的一声令下,啪啪啪……一排枪响紧随着尚未消失的余音响起。
凄厉的惨叫声当即在对面响起,还在冲锋向前的清兵根本想不到对方的火枪射程会打如此之远,在山坡上向前的他们如同一个个靶子一样被射中,前锋梯队中立刻倒下了十几人。
但事情还没完,第一排枪声过后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紧随而来,而后再是从第一排重新开始新的一轮。
一百五十名火枪兵,分作五队排列,分批击发。
在宽阔的正面战场上当然是行不通的,可是在现在这般的山岭坡地上却是完全可以。
而且还有那二十门臼炮,它们在伏击打响的第一刻起也在不停地轰击中,生生的将清军阻成了一大一小两段,大部队被开花弹分在后面,冲锋而来的则只有四五百前部。
在生生不息的弹雨下,清军前锋根本无发靠近,在硬顶了数轮之后终于丧失了再度冲锋的勇气,二三百残存的清兵向着左右两侧一哄而散。
而就在西面伏击战打响的同时,梁纲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对后寨前存留的千余清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得知梁纲‘主力’西进之后,文图和曾攀桂都不由得跳起了脚,均州可是再也不能有失的,不然的话梁纲这盘棋就真的走活了。
而且连续的征战厮杀,郧阳镇兵马已被抽调出了大半,如果梁纲在均州补充了军资再一路杀向郧阳府,就凭那里留守的两千人可是万万顶不住的。
文图、曾攀桂都不敢怠慢,立刻就点起了两部五千人马向西急追而去,而留下了宜昌镇参将图克哈领千余兵丁(不含伤兵)继续包围后寨。
梁纲待文图、曾攀桂主力走远之后,立刻着手联系后寨姬家兄弟,然后就对图克哈部展开了猛攻。
人马占优,火力占优,士气也占优,这一战梁纲当是横扫无疑。
图克哈只是强强支撑了半个时辰,就再也顶不住了。
抛下数百伤兵,带着残余人马抱头向西逃窜。
立在后寨南头,望着山下还遥遥可见的清兵残破营寨,梁纲心中这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地,这一场劫自己该是撑过去了。
虽然西边的文图、曾攀桂那里还有五千主力在,东面的阿尔哈图残部也有三千多人,再连同南面的三千湘军和北边已退回均县的阿克栋阿残部,清军实力依旧强劲,但是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阿克栋阿被打了当头一棒,非是梁纲时间紧急来不及追杀,跑回均县时怕是连一千人都不会有,而东面的阿尔哈图残部也是一样的道理,领军主将都挂掉了,军中士气如何可想而知。
文图、曾攀桂两人相信在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通之后,心气也不会在短时间内重新高涨起来。
第三次围剿,截止到今日可以说已经是步入尾声了,只等着麻子、张世凤他们领人转回,就可以说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梁纲又可以得到一些休整的时间了。
不过在陈虎等人都高兴万分的时候,梁纲却不这样想,他脑子里始终没忘记当初王邵谊的那番话,也始终都在惦记着怎样才能真正的跳出牢笼。
向西,向西!只有到了郧阳府这样千里大山连绵不绝却又处处有人的地方自己才可以真正的扎下根基,不然的话,如在这江北山区里,回旋面积虽然不小却了无人烟,又是清军重地,见鬼了才能真正的站稳脚跟。
就比如说这一次,两万清军进剿,情况是何等危急?虽然是打退了四路来军,可是前寨也相应的被废掉了,自身的损失也去掉了一个多大队。
这样的反围剿自己还能进行几次?粮食、军资还有兵力补充可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那都需要自己去抢去夺。
清军是损失惨重,可是只要调整调整,梁朝桂就完全可以在下个月再次进山围剿,这些损失和他们的本钱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是离开的时候了!当初梁纲扯旗拉杆子,拿下的主意就是在‘损失惨重’的情况趁机跳出江北四县,以此来摆脱给西天大乘教当‘替死鬼’、当靶子的命运。
现在不就是上佳时机么?拿定了主意,梁纲就不会再犹豫不决。
这个关头,最怕的就是拖拖拉拉。
当天下午,后寨的所有人马就有条不紊的开出了山寨。
在大山里生活了这么些天,大规模转移的事情他们都经历了不少次,就算是那些妇孺女眷也是有经验的。
陈虎等人虽然对梁纲这一决定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心理还有些不愿放弃这块他们生存发展壮大的地盘,但是在部队里梁纲的话历来是一言九鼎,他要独断专行的话,没人敢或是能反对的。
一场大火在人马开出的同时在山寨中熊熊燃烧了起来,带不走的粮食物资和从清军营寨中缴获的那些东西,全被梁纲堆在了山寨校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重炮也被炸毁,寻地方掩埋了起来。
大火纷飞下,趁应着多云沉沉的天色,一支小两千人的队伍缓缓向着北方行去,只留下山下营寨中哀嚎不已的数百伤兵,以及和这些人在一起的,前一战中被俘的上百清兵……准确的说话,他们现在也是伤兵,只不过是伤的不太重而已。
在即将走出大山的时候,麻子、张世凤部也汇合进了队伍中,他们在阻击了半天时间后,在黄昏时分,就趁着天色还亮全部撤出了战斗,然后绕着圈子赶来会合。
梁纲本部,一有大批的军资要随军,二有相当数量的妇孺女眷,这行军速度怎么也赶不上麻子他们的,所以紧追了一天一夜时间,终是在山区边缘赶上了大部队。
出了山就是均县,那里有梁朝桂的行军大营,还有阿克栋阿的所余残部,清军合计兵力在两千人以上。
梁纲并不打算再打一次均县县城,他可没那个时间浪费在这里,去郧阳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一百六十一章 入豫第一战均州是去不得的,文图、曾攀桂那五千人马变数太大。
梁纲早就绝了直接西进郧阳的念想,心中反倒是算起了绕路的主意来。
由均县北上,入淅川然后再转西进,最后南下入郧阳。
这个路线是他苦思了好久才得来的。
那淅川县位于南阳府的南端,接壤均县,境内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说。
梁纲把主意打到了那里,当然对其是有所了解。
况且淅川距离邓州很近,而邓州就是高家(高成功、高德均)的老巢,西天大乘教在那里很有势力。
部队开到了那里,通过西天大乘教的联系必然可以得到不少帮助,至少几名可靠的向导是不用发愁的。
而且淅川县北部和西北部属于伏牛山南麓,县西部和西南部则属于秦岭和大巴山分支,山峦群峰叠嶂,绵延不知多少里,真要是形势危急,暂舍了郧阳先钻进伏牛山去躲一躲也不失为一应急之策。
所以梁纲出了大山,引军就一路直捣均县县城,看起来是气势汹汹,似乎是要再破均县县城一会,可实际上却是在放烟雾弹,是暂时用来迷惑梁朝桂和阿克栋阿的。
当天晚上,已经收集了大量车马的梁纲就带着两千来手下悄悄地撤离了均县县城,而一路北进。
等至天亮,梁朝桂察觉到城外情况有异派出人手查探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三尖山,正式进入了河南地界。
淅川属于南阳府管辖,而驻军都算是阿克栋阿的手下,是南阳镇荆紫关协。
(南阳镇绿营共辖镇标二营,兼辖荆子关、信阳二协,汝宁营、卢氏营、汝宁营、邓新营、新野营、光州营、固始营。
)进入了淅川,梁纲先是率军攻破了党子口关和李官桥两地的驻防汛,然后就沿丹水直逼淅川县城。
淅川守御所。
千总林阆正来回不停的踱着小碎步,局势危急啊!一想到即将面临的局势,他这屁股就像是长钉了一样,片刻也坐不住,但是再着急也没用,对眼前的恶劣局势他是一筹莫展。
那短毛明显是在湖北混饭吃的,你不在江北好好呆着,不去郧阳府混活,好好地你到什么淅川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林阆只要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兵力,他这心脏就一刻也安定不下。
林阆不由的长吁短叹起来,一会而恨自己运气不好;一会儿又担惊受怕。
若县城沦陷,自己该当如何是好?阿克栋阿并不是军法森严之辈,可要真是把淅川丢了,若灰头土脸的走一场,怕也不会落下什么好果子吃吧?会遭受怎样的处罚呢?想到这里,林阆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感到自己背脊一片发凉。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官桥的逆匪就要赶到。
林阆依旧是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荆紫关参将博西额身上,但愿他派来的援兵能尽快赶到。
————————————————————淅川,西平镇。
天空压得特别低。
暗白色的云彩挤满了人的视野,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虽然好不容易看到了太阳。
但是此时的太阳却像是一个输的精光的穷光蛋一样没精打采,懒散散的挂在半天中。
一团团暗沉云彩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动着。
冷风一无阻挡,长驱直入,夹杂着气势汹汹的呼啸声,让秋天的田野显现出了一派冬季的空旷和粗野。
不时的有树叶稻草被大风吹得飞翻,大树也像强打着精神一样,在呼啸的冬风中尽力站稳身子。
让自己的枝条和风一起吵闹着,摇晃着,时而还可听到树枝‘喀嚓’的折裂声。
西平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因为今天,在历史的书卷上留下了自己的身影,虽然那只是细微的一笔!梁纲入豫第一战,相比起只有寥寥几十人的党子口和李官桥,以及围而不打的淅川县城,眼下的这一战才算是真正的战争。
低沉雄浑的战鼓隆隆响起,博西额一身戎装的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挥。
严阵以待的两千清兵顿时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向前冲杀而来,呐喊声,战鼓声,战马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响彻云霄。
荆紫关协两千清军一涌而出。
他们面对的同样是严阵以待的一千梁纲部众。
陈虎第一大队——三百人。
梁纲亲卫队——一百人。
骑兵队——二百人。
火枪兵——二百人。
(连同炮队的那五十人枪)炮队一部——四十门臼炮,二百人,有后勤无护兵。
第一大队在战事中折损甚重,梁纲是第一次没能在战后立即把所有缺口补齐的,但对于自己的亲卫队他倒是补全了。
均县、淅川一路来都是在大肆搜刮车马,队伍抵进淅川县城后,梁纲根据空余(暂时性的)出的马匹,再次组建起了一支二百人的骑队,交给了武艺出众的姬家兄弟带领。
二百火枪兵,由一百五十人的加强火枪中队以及炮队护兵中的五十火枪兵组成,为了能一战打掉博西额的主力,打掉荆紫关协的主力,梁纲是一个不少的全部拉来。
最后是四十门臼炮,每一炮组编制四人,再加一队运输队,正好二百人。
梁纲立于后阵,他身边的就是重新组建起的那二百骑兵。
看着嗷嗷叫着冲杀上来的清军梁纲是不屑一顾。
如此老旧的战法在这种可以完全发挥出火器威力的地形使用,纯粹就是在找死。
自己的身前放着的可是整整四十百门臼炮,对付眼前的二千绿营还不是轻而易举。
还真是消息不灵通,老子江北四县都打了一遍了,博西额竟然还是老一套,一点都不注意防备炮击……命令炮队,于敌进七十丈时开炮。
梁纲下令道。
虽然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臼炮的最佳射程,但是二百来米的距离也偏不出太多去。
是,传令兵接到命令后立刻打马奔向了炮队,马上将命令通知给了柳严辰。
敌进一百丈敌进八十丈敌军七十丈,开炮。
望手快速的明报着清军的前进距离。
开炮!柳严辰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依旧举着单筒望眼镜看着对面扑来的清军。
历经了多次战争的洗礼,他也不再是当初战战兢兢的菜鸟了。
这些清兵在他看来都已经是死人了,他的身边,四十门臼炮排成了一道长龙,泛着乌青光泽的炮筒在在懒散的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暗深邃的光芒,凝重而又冷森。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清军过来下酒了。
炮口都没有丁点的调动,因为在之前的准备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角度调好了。
一百六十二章 平原战、山地战的不同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装填了颗粒火药的开花弹穿出白色的火药烟雾,在天空中化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啸降落在清军的冲锋队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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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门臼炮,即便是除去三成的哑弹那也会有三十枚左右的开花弹在清军队列中爆炸。
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不幸的清兵死伤流血。
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在爆炸声中颤抖……胸腔里的空气好似瞬间凝固。
每个清兵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腥味,这是血的味道。
阎罗殿上十殿阎王肯定正在哈哈大笑,因为无数条生命将会在未来的一个时辰内如熟透了的水稻小麦一样被收割掉。
开火!高琼一声令下。
第一排六十杆火枪瞬间激发,顿时阵地中央上空一阵白烟密布。
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炮声吓得魂飞魄散的清军霎时间又被打到了二三十人。
二百火枪兵被分作——六十、七十、七十三队排列,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三段击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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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声响爆中,受到惊吓的清军依旧在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锋着。
他们乱哄哄的脑袋里还是知道一个事实的,那就是只要能贴上敌军,那么再威猛的大炮也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他们毕竟不会自己炸自己。
五十丈,一百六七十米,一个人全力冲刺之下也就是二十秒。
但这是在完全正常的情况下才有的数据。
现在的这个时候情形,乱哄哄的战场上他们受到的限制太多了,而且还是在二百支火枪的瞄准下,运气不好的清军如何会冲的过?以密集队形死命冲锋的清军,在一轮轮的火枪齐射中倒下了足有三四百人,之后就已经有人冲到阵前了,冲锋路上清军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上刺刀,全体上刺刀。
高琼大声吼叫道,同时手中高举着腰刀,时刻做好了肉搏战的准备。
弟兄们,随我杀啊……。
陈虎高声叫道。
杀啊……第一大队以及亲卫队的四百部众齐声呐喊道。
…………………………纵马来到骑兵队前,梁纲手握着九环钢刀高声喊道:弟兄们,是条汉子的,跟我杀啊……说罢一带马缰,纵马向着清兵冲了出去。
WwW.73wX.Com眼下清兵大乱,正是骑兵出击的最佳时节。
杀啊……二百名骑兵齐声高叫。
战场上胜面多在己方,是以二百人无不气势高昂,信心十足。
杀啊……高举的战刀向前猛劈,二百骑兵紧随着梁纲身后打马冲杀了出去。
杀啊……杀啊……啊……螳臂当车,真是不自量力。
看着面前的清兵,梁纲心中冷冷一笑,队形都已经乱了,还拿什么来阻挡骑兵的冲锋,不由暗自咐道。
九环钢刀划过一道银光,吻过一敌的咽喉,回刀磕去另一把刺来的长枪,转手就还了一刀。
一颗脑袋登时飞起。
哈……大喝一声,梁纲迎头撞进清兵队中。
一把九环钢刀寒光乱舞,上下翻飞。
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色靡天。
就像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插进了豆腐中,二百骑兵所到之处无有一丝阻碍。
那被裹进骑兵当中的清兵,就像是一股汇入大江的小河,翻卷起一朵浪花,却转眼间就在阵中消失了。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张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马上猛地掀翻在了地下,摔得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但张勇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扯着脖子他厉声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中一股惊慌是掩都掩不住的。
没人去搭理他,这时候谁会有那个时间?前锋被骑兵清荡,中军被炸,已经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去开。
错乱纷扰之中谁还有空去理会你一个都司!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有些人也见识过大炮,但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活人有谁心里能承受得了?张勇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清兵首级,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逃?斩立决!快整队,都快整队。
各军听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稍后一股溃散下来的败兵远远看见张勇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张勇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张勇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火药爆炸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屑。
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小碎片(细铁屑)在人群中四射乱穿……当数以千计万计的弹片以及铁屑钻入清兵们的身体时,数百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凄厉的叫喊声即刻响彻在了战场的上空。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
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了一点番茄汁似的绿布。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那里算是战争,完全是一场屠杀。
柳严辰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心中略有些不忍的咐道。
战争理念上的差距,让两千清兵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战局的进展之快速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山地和平原……梁纲也没想过这一仗会进行如此的快捷顺利,深处里想了想,心中不由得感叹起山地战和平原战的迥异来。
差距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一百六十五章 一步进,一步退数名清兵端着长枪,口里喊着杀杀……,迎着他们冲了过来。
更新更快,小说更齐,登陆www.73wX.com那唤作黑头的队员抢先迎了上去,盾牌、腰刀奋力格开两杆长枪,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了几步。
一被一名清兵瞅得便宜,一枪扎中他的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剧痛之下那黑头当即倒在了地上,还未来的及呼救,就被数杆长枪刺在了胸口。
娘的!自己人死在眼前,却连救都来不及,这让刘大彻底红了眼睛。
黑头可是他当土匪时的老兄弟,这些日子都走下了,却倒在了荆紫关上。
口中大声叫骂着,刘大猛地一发力,盾牌推开了当面的两个清兵,手里握着腰刀用力一投当即没入了一人胸膛,结果了一个。
随后从后面的手下手中夺过一面盾牌,身子一拐连人带盾向杀黑头的那几个清兵冲过去。
生生将一个清兵撞倒在地,翻身之际拾起黑头丢在地上的腰刀,顺势在那清兵脖子上一抹……刘大正待起身,便到耳边风声大作,正待躲闪,却见一个手下带着盾牌冲过来,生生替他架住了一口大砍刀。
那持砍刀的清军武官力气极大,竟然将那战士连人带盾都砍倒在地。
刘大来不及看清那手下是谁,趁那清将收刀不及,举刀就向他左手砍去。
WwW.73wX.Com却不料那人反应快捷之极,大砍刀一个急转,刀身一拦就隔开了他的这一击,两刀相撞,震得任刘大虎口一阵发麻。
倒吸了一口凉气,趁着几个手下上前来架住那人,刘大忙定神打量。
只见那清将带的竟是四品官的顶戴。
手下有真功夫,自己一个拿他不下!这王八蛋厉害,兄弟们一起上!刘大大声吼叫着。
他才不在乎脸面呢,是命重要还是脸皮子重要?又招呼了两个手下,刘大腰刀一扬向着那人砍去。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刘大能坐上土匪绺子的老大,手上还是有点工夫的,厮杀起来普通的几个人也当他不住。
但是和眼前的清将相比,那差劲就太大了!该死的,怎么就摊上自己了?梁纲停在了城下,按下心中涌起的失望,冷静地观察起城头的战况。
陈虎他们已经接连冲开多处缺口,但是几处敏感地段很快又都被清兵夺了回去。
虽然局势在一点点的偏向自己,可是胜利的曙光还是遥遥无期。
梁纲知道,一直这么拼下去,博西额肯定是拼不过自己的。
毕竟城前三十门臼炮冒着炸死自己人的危险轰击关内,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清军的兵力补充线路被掐断,现在城头上的兵力补充已经很艰难了。
不过城头上的争夺战真的是非常激烈。
清军打得相当顽强!到此时,梁纲部众还能坚守地口子只有五六个,城墙上地僵持局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破。
刘大几乎绝望了,与眼前的这个清将对抗,对他来说完全是力不从心。
能支撑到这一刻,已经是个奇迹。
凭真正的实力,刘大不认为自己能在对方刀下走过十合。
鲜血溅满了这个四品武将的战袍,到现在为止死在他刀下的第一大队队员已经不下十人。
梁纲手中的腰刀都被劈飞三次,此时手中握着的已经变成了一杆长枪。
尽管双手都在发颤,心中害怕的很,可刘大依旧身先士卒,来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
他现在是这个缺口处职位最高的头领。
他若表现出半点害怕的情绪,城头这个口子的士气立刻就可能崩溃,继而影响到正在跟进的后续人马。
所以,尽管汗水浸透了刘大的内衣,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依旧双手紧紧握住长枪,与几个手下一齐坚定的对抗着强悍的四品武将。
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梁纲部众的,也有清兵的,横七竖八……投啊!投手雷啊!刘大心中发狂一样的吼叫着,哪怕此时是从云梯上扔上来一枚手雷,让他们同归于尽,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刻。
也许个别人身上还带着手雷,但就像此时的他们五人一样根本就腾不出来手来,因为那太疯狂了,在攻城战中慢腾腾的捣弄手雷,简直就是自杀啊!所以,刘大没有等到手雷。
对面的清将频频挥出的大刀,刘大的神经实在是紧绷到了极点,招架了几下后长枪豁然被一刀斩成了两断。
刀首带着锐利的劲风,顺势砍向他胸膛。
完了!刘大下意识地还向闪避。
但脑子反应的再快,身子跟不上也白搭,都没来得及侧身子,胸口处就溅起了血花。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啊!刘大与对面清将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刘大的胸口被砍了一条尺长地伤口,鲜血不断涌出,人是立时晕死过去。
而那清将的左肩上则出现了一个小拇指头大小的血窟窿来。
受伤的清将恼怒地大吼一声,勇性发作,不退反进,就要带伤作战砍了陈虎解气。
却见陈虎面上冷然一笑,随手将左手握着的短枪抛在一边,一拎起自己的鬼头刀,大喝一声毫不避让的迎了上去。
他在底下督战了一阵子,耐不住性子就往上爬了来,一手持鬼头刀,一手则握着把短燧发枪,见到刘大被砍倒,情况危急想都不想就先开了一枪过去。
陈虎生性悍勇,战场上绝不会惧怕任何对手,何况是个受伤的家伙。
虽然那清将看起来很厉害!可陈虎此时心中充斥的却反是要替刘大报仇!荆紫关口,仿佛变成了一个怪兽,不住的吞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不断地被梁纲人马冲开缺口,又不断地被清兵夺回来。
一处地方,双方反复争夺竟然能达到十次,城头上堆满了尸体,梁纲军的,清军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梁纲亲自带着一队五十人的生力军冲上城头的时候清军终于支撑不住了。
杀,给我杀,一个不留——指着百十人左右的清兵俘虏,梁纲再次开启了杀戒。
荆紫关内博西额余部本有一千三四百人,战后逃出关去的则只有三百多一点,清军此战中战死被俘达千人之多。
这其中撇除被炸死的外,城头上死于刀枪之下的四百来绿营兵真的是让梁纲再次掉了一块肉。
传令张世龙,立刻收兵退来……[]一百六十六章 悬刀命门拿下荆紫关,郧阳府就等于是敞开了胸怀显摆在梁纲眼前,已然是‘一马平川’了。
它府内虽说还有两千绿营,可是左一块右一块,东一半西一点的,大大小小分布在**个地方,根本就无力对梁纲造成分毫的威胁。
而江北的清军主力则也都在均县集结了,小部先头杀到了淅川城下,大部也已经走在了通往淅川县城的路上,想要回师郧阳,没点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
梁纲不准备立刻进兵郧阳府,他想在荆紫关停上一天,虽然时机并不恰当,但是部队连续厮杀多日,实在是需要一阵好好地休息,同时也好空出时间来找一找西天大乘教的人。
进入淅川之后,因为情况紧急,随军的陈洪(西天大乘教)其手下虽然已经联系到了当地的教友,可是还来不及在境内‘游览一番’,梁纲就不得不死拼荆紫关,以至于现在招来的向导已经没用了。
梁纲迫切需要的是郧阳府内的向导,没有可靠的人来指引路线,想在山高林密山峦叠嶂的郧阳府内混活,真是要有的苦头吃的。
所以,他要留出时间来给陈洪来运作。
顺便着梁纲也要好好的整编一次队伍(赏银、奖励),连番的厮杀下,部队损失真的很严重。
满员三百五十人的第一、第二大队,现在分别就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七人和一百七十四人,麻子的独立中队还有六十人,可齐七的独立中队却只剩下了三十二人,亲卫队也只有五十人,骑兵队是一百五十三个。
火枪兵一个没少,还是一百五十人,西平镇的刺刀战他们根本就是在追敌。
炮队却是少了一半,当初的五百三十人现在只剩下了二百八十人,这都是因为预备队闹得。
在进入淅川之后,梁纲将炮队的所有刀枪护兵都调入了预备队(也就是分给了张世秀、张世凤二人),接着又开始抽调运输补给队,到现在补给队也成了空壳了。
现在的炮队,除了五十二个臼炮小组外(重炮全部毁坏丢弃掩埋了),就只剩下了火枪兵加强分队和二十人的运输补给队。
张世秀、张世凤手下的预备队也拼得很惨烈,现在两部加起来也只有一百一十人。
王子元手下的守卫也全部被调了个精光,库房一部,除了王子元本人和收的四个账房徒弟外,其余是全部掏空了。
枪炮火药三组还是原先的老编制,医疗部也是一样,这五个部门加起来人手有将近一百五十人。
算上一百多妇孺家眷,还能够自行行走的一共就是一千四百多人,而队伍里还有七十多个重伤员,全部人数也不足一千六百人。
(轻伤员依旧在队)拉这么多的编制,却补不起人手,那还不如削减撤销掉一部分呢!梁纲就是这样打算的,先一刀砍掉预备队,麻子的独立中队和齐七的独立中队也裁掉,如此多出的二百人手就平均补充进第一和第二大队,另外再从炮队中分出八个臼炮小组来,也平均补充进两个大队,算是各自大队长直属的炮兵分队。
至于自己的亲卫队梁纲是一个人没加,但是骑兵队他保留了下来,就归姬家兄弟带领。
二百火枪兵也合在了一块,分编成六个分队和两个小队,按之前的中队编制,以原第一分队长高琼为第一中队中队长,以原第二分队长刘显龙为第二中队中队长,大队长不设。
四十四个臼炮小组编成十一个炮兵分队,合成一个炮兵大队,不设大队长,由梁纲直辖。
余下的枪炮火药、库房、医疗五部都不变。
齐七补刘大缺,任第一大队的副大队长,那刘大最终还是伤势过重,没能救得回来。
他算是开了梁纲军高层头目阵亡的先例了。
而麻子和张世秀、张世凤三个就只能暂时空置了。
梁纲手中人力有限,实在是顾不来了。
他能做的就是向三人保证,再次招兵买马之际,就立刻给三人补充人手。
——————————————————郧阳府城,郧县。
知府杨如桂看了北面传来的消息后,两眼滞呆,双手一片冰凉、仿佛眼前摆着的不是一道书信消息,而是一把血淋淋的屠刀。
一整天,他都茶饭不思,六神无主,像木偶似的坐在签押房里。
荆紫关失守的凶讯沉重地压在知府衙门的上空,衙门内外死一般的沉寂。
收缴下忙(注释1)的欢乐气氛已被彻底扫荡干净。
杨如硅眼前浮现出的尽是江北四县城破兵亡的惨象,那时他还不以为意,因为自持有郧阳镇做依靠,府里乱不起来,却不想才几日时间就……郧阳可不比江北,真要出了大乱子,那时候自己的这颗头颅不是被短毛砍下,便要被朝廷砍下。
杨如硅想到这里,眼前不禁一黑,身子一歪就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哎呀,总算是好了,老爷终于醒过来了!当杨如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他夫人在垂泪守候一旁。
他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房里。
外面天已黑了!老爷昏倒在了签押房……杨夫人留着泪,话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王大人、张大人和都司孙大人都在外面……那还不扶我起来。
杨如硅强打起精神道。
王大人就是郧阳道王奉,虽然也是个四品,衔位与杨如硅相当,可是身份上还是要超出杨如硅那么一点的。
而张大人该就是郧县知县张全了,虽然府上的同知(张修仪)也姓张,可他前些日子已经赶去了房县,到通判孟兴然那里去了,所以这郧县里也就只剩下张全一个张大人了。
都司孙大人,是郧县城守营的孙抡魁了。
现在郧阳镇主力尽出,镇里只有下了副将刘清和游击将军杨化禄坐镇。
这郧阳城守营,现今就是都司孙抡魁在当家做主。
荆紫关失守,豫鄂陕三省震动,诸位都已看到了信报,梁逆屯兵要害,悬刀命门,实在令人痛心啊!喝下一盏参汤,杨如桂的精神好了一些,当即出来相见三人。
注释1——下忙即是秋税,是按季节分别征收田赋的名称。
夏季征收的叫夏税,亦称夏租;秋季征收的叫秋税,亦称秋苗、秋租、秋粮。
明代规定:夏税无过八月,以小麦为主;秋税无过明年二月,以米为主。
清代则称上忙、下忙,通称忙银。
《清会典·户部》:仲春而开征,仲夏而停之;仲秋而接征,仲冬而征毕焉。
ps——郧阳镇总兵统辖镇标四营,兼辖竹山协、郧阳城守营。
镇标中营、左营、右营、前营,竹山协,郧阳城守营。
一百六十七章 幸福之地屯兵要害,悬刀命门!杨如桂痛心的不是民生百姓也不是满清江山的社稷安危,他真正痛心的仅是自己的前程和自己的脑袋。
但是手中无兵无卒,杨如桂就是再担心害怕也阻挡不了梁纲前进的脚步!在荆紫关内休息了一天后,在陈洪找来的向导的指引下,梁纲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关内外寻到的诸多马车、骡子为他的此次行军提供了极大地方便,一百多妇孺女眷和七十多位伤病员全部都坐上了马车,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行进速度。
除此外随军的还有近百辆的马车,它们上面都装满的军资粮饷……在荆紫关,梁纲留下了五个炮兵分队和全部的火枪兵来断后,凭借他们的火力优势,再依靠着四丈多高的关墙,将清军大部队阻挡于城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而南下路上,靠着‘威慑力’开路,梁纲是一路坦途。
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雷峰娅巡检司和白桑关,然后又顺利的打下了郧县县城西二十里的马昌镇。
马昌镇位于汉江北岸,是汉江与其南面支流陡河(又名堵河、武陵水,亦名庸水)的交汇处,水路运输发达,溯河而上(南向),可以过竹山县而直达房县南部。
梁纲抵到此处之后,在当地西天大乘教徒的帮助下,仅仅花了半日时间就纠集到了六七十艘大小船只,而且看势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船只的数量还会越来越多。
虽然他跳出江北四县行为与西天大乘教的所定计划有些出入,可陈洪在没得到总教的确切回复的情况下依旧在全力以赴的帮助他。
作为宋之清的弟子,西天大乘教情报线上的重要头目,陈洪当然知道教里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所以在确定梁纲打算入豫的第一时间,他就派出了亲信火速前去襄阳报信。
但是均县距离襄阳路途不近,这几日来部队行进的有很迅速,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收到总教传回的答复,也就只有还按着原先的老规矩全力以赴的发动教众协助梁纲了。
马昌镇距离郧县县城并不远,但梁纲却没丁点兴趣去那儿逛一逛,手中的实力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出攻城的举动来了。
而且连续作战这么多天,不要说是手下的部众,就连他自己都不想再多动干戈了。
关里面那休息的一天时间根本不够恢复的。
开仓放粮发东西,沿途一路缴获的粮食物资,镇上抄来的大宗粮食和布匹等东西,拿不走的就全发给当地老百姓,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临晚,北面传来消息,说荆紫关断后的人马已经乘上预留下的几十辆马车向着马昌镇赶来了。
他们既然退出,那么清军大部队自然也会随之进入荆紫关,只可惜的是,在此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与梁纲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大,而不会逐渐缩短。
第二天,半晌午时候。
大当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七人。
麻子向着梁纲报出了一个确切的数据,脸上全是高兴地神采。
一百二十七人,可才是一天的时间啊,郧阳府还真是个当匪做强的好地方!梁纲脸上也挂满了笑。
队伍在马昌镇也才停留一天一夜,就有那么多人前来投奔,如何会不让他高兴?这可还是在郧阳官府的中心控制区域内,要是到了边远些的地方,比如说房山、竹山两县的茫茫大山之中,那么想要拉起一支队伍来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只要能弄来吃的,人员问题是永远不用发愁的。
一百二十七人的新兵立马就将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的缺口补上一大半,梁纲相信在队伍抵达竹山县城之前,两个大队的人马应该就可以补充齐全了,而麻子他们三个的独立中队也可以建其框架了。
队伍沿陡河南下,百余艘船只跟随运载着物资和人,姬延良、姬仲良所部则赶着大量的马匹、骡子和马车随在岸上,这样的行军速度完全超出了清军的追赶。
一路之上,梁纲先是光顾了黄龙镇,然后又陆续扫荡了河沿分布的鑫口、庙湾、姚坪等十多个村镇。
坚决镇压所有的土豪劣绅,对老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打击一切看得到的乡兵村勇,却半点不滥杀无辜,更无**掳掠的行径,还有他一路来都是在大把大把的向外撒东西,接济穷苦百姓,所以这队伍还没进抵到竹山县城,‘义匪’名声就在郧阳府内彻底打响了。
梁纲用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才走到竹山县城,一路之上如他所想的一样前来投奔的百姓是络绎不绝,新兵的到来不仅让第一第二大队补全了空缺,也让三个独立中队充实了大半,骑兵队也恢复到了二百骑。
梁纲还拨出了十个人加进了炮队的运输补给队,给王子元也补充了十个守卫。
进来时的一千六百人不到,走到竹山县的时候人马就恢复到了两千人,郧阳府对梁纲来说果然是‘幸福之地’。
————————————————————————襄阳城。
宋之清这几天的脸色很难堪,毫无苗头的梁纲竟然跑去了郧阳了,这可让他如何是好?没了这块金字招牌来吸引官府的注意力,是不是就意味着西天大乘教的日子又该难过了?唉……长叹一口气,宋之清的目光不由得转到了桌案上,那里有梁纲通过陈洪送来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就是解释一下自己如此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解释如何?不解释又如何?自己还能真的不继续支持下去?宋之清再次苦笑。
如今的梁纲可不是原先的梁纲,不说他本人的一身过人武力和在军事指挥上的本事,单说他他手中握着的火器技术,西天大乘教想要成大事就不得不结好于他。
那颗粒火药就是比原先的黑火药来的强悍,同等的重量下,前者的威力比后者大多了!那手雷和床弩火箭的威力,只要一想到这两样,宋之清心中就会升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渴求。
他太希望能得到小炮和重炮的铸造技术了,尤其是那种轻量的臼炮,行军打仗实在是太方便适意了。
……可什么时候他才原意给呢?宋之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郁闷的想到!一百六十八章 乾隆雨过天晴,地面上还浸着一层湿润。
紫禁城内,养心殿琉璃瓦檐不时的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
殿内,乾隆皇帝高座上头,下面则跪着数十名大臣。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殿堂内显的如此鸣亮。
毕沅的请罪折子被乾隆随手一丢扔在了书案上。
乾隆接了宫女捧过的参汤呷了一口,轻轻把碗放在案上。
闭目思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刚才还阴沉沉的气色已经完全消息了。
似乎是混不在意,向着因刚才的发火而跪倒一地的大臣们说道:都起来吧!这事怪不的你。
虽然搞不清楚乾隆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样意思,下面的大臣还是战战兢兢的起了身来。
没有接着发火继而大怒?这真是太诡异了。
数十名大臣没一个敢说话的,全都低着头等候乾隆的金口玉言。
就连平日里最能摸清楚乾隆心思的和珅也是低头顺目,默不做声。
他也弄不清老头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嘉亲王顒琰束手而立,静候他老爹发话。
在他想来,这第一个顶刀的应该是阿桂,这老家伙是乾隆一朝少数几个真正做到出将入相的重臣之一。
却不想他老爹首先想看看的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才能。
顒琰,你说说看,湖北该怎么办才对啊?打。
只有全灭逆匪,才能安天下人心,显朝廷威仪。
微微一愣,顒琰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是老爹又要考儿子了。
一时半会间他也想不出好说辞来,没有长篇大论,索性就先定下个准绳儿。
嗯。
乾隆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听到了。
望着下面的一众大臣,说道:嘉亲王所言,众爱卿有何意?又是一阵沉寂。
启奏皇上,奴才以为嘉亲王所言有理。
阿桂不能再等了,不然的话等来的就可能是乾隆的怒火了。
这位要面子的皇帝怎么可以容忍得下官军屡次败绩而不心生怒火?阿桂先肯定下顒琰的基调,然后才说道:湖北绿营屡屡败绩,逆匪狂妄胡为,转战州县,地方莫可当之,民间定为之震动,人心也随之不稳。
这是一个因果关系。
因为湖北清军屡次围剿失败,才衬托的梁纲影响力更上一层,这地方百姓的心理也自然会对官府信心动摇。
而且他们还收那么重的税,派发那么多的徭役,人心要是能稳了才怪!郧阳是要害之地,若纵容逆匪横行,必生大乱。
阿桂越说越顺流。
思路打开了。
皇上调集重兵围剿自然刻不容缓,但同时也需要釜底抽薪,断了逆匪的人力补充的根源。
奴才奏请皇上减免郧阳府税赋徭役…………阿桂头脑还是很清晰的,调集重兵围剿梁纲当然重要,可抚民工作也同样需要做好,否则的话就会陷入一场恶性循环之中!那时才是真正的麻烦。
大半辈子都在打仗的他,是很清楚战争对百姓民生的破坏的,一地方长时间打仗,兵匪混杂以至于激起民变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向乾隆提议,不但要减免郧阳府来年的钱粮赋税,重建郧阳镇,今年冬季还需要往那里调集大批的粮草物资,只要百姓和那些流民有稍微不稳的苗头,就立刻开仓放粮,来安抚百姓流民。
——————————————————湖北郧阳府。
如果说这几天百姓议论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那十个里面肯定有九个说是短毛匪军,剩下的一个闭嘴不言心理面也同样会给出相同的答案来。
从马昌镇到竹山的这一路上,梁纲连续攻破了十多个村镇,在郧阳府的百姓看来这已经是好生了得的事情了!郧阳的土匪虽多,可这般攻村拔寨破镇得还从没有过。
却是不曾想,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抵达到竹山县城下之后,好生休息了一阵的梁纲真正打起精神来搞事才算是让郧阳府的百姓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猖狂!他虽然没有拿下竹山县城,却攻下了保风的竹山协大营驻地,把里面的工匠、物资是一卷而空,接着又打下了黄茅关和团山,然后发兵向南,两河口、聿河口、白河口三个巡检司一扫而荡,胡家寨、邓家坝、宋坪、洪坪堡等大小村寨镇子全部游荡了一遍,敢有不服的立刻修理一顿,服气的就怪怪的奉上孝敬。
安老窝在九道梁后,他还趁着追兵没赶到的机会,偷空敲掉了房山西南要地房山关,更甚的是他还派出一部人马趁夜偷袭了宜昌境内的猫儿关……看到他这般的折腾,活跃在郧阳府境内的大小绺子土匪这才生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别的不说,单这境界,这胆量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们的主要打击对象还瞄着村寨乡镇的乡勇丁壮身上,哪像梁纲这般直接找上清军门口厮杀?安窝在九道梁,梁纲忙活着四面出击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盯着西天大乘教的反应。
陈洪的消息渠道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在队伍里面,盯死陈洪一帮人的举动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梁纲进入竹山的第二天,就知道陈洪接到了外面传来的消息,应该就是襄阳方面的回复。
然后从陈洪对自己依旧不变的态度来看,梁纲可以认为双方间的盟友关系是继续保持了下来,而且依旧处于蜜月期。
与之前预计的‘撕破脸皮’这一最坏结果相比,是太好不过了。
西天大乘教对于自己的‘跳槽’举动,看来是捏着鼻子硬认下来了。
随后宋之清给他的信证实了梁纲的这一猜测,上面是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反倒给介绍了自己的师弟王应琥和三阳教教首王延诏。
这下他的心是彻底安稳了下来,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完美解决了。
在郧阳府,白莲教共分为三支,西天大乘教一支,王应琥自己的小班底一支,王延诏的三阳教又是一支。
前两者的关系极为密切,看做一派也不为过,或是称为北会一支,王应琥自己一支更为恰当点。
王延诏是混元教老教首王怀玉的侄子,当年刘之协复教,认为混元教几十年来屡次被官府破获,在民间已经坏了名头,所以借尸还魂,撇去了混元教的名头而打起了三阳教的幌子,中间还招收了宋之清入教。
最后因为银两问题宋之清自立西天大乘教,和刘之协分道扬镳,连带着和王延诏的关系也降至了冰点。
但是这些年下来,王延诏和刘之协也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后者几乎没有起义的念头,而更倾向于把三阳教打造成河北八卦教一般。
可王延诏却是一心反清,久而久之他这个三阳教的分教教首与之前的叛徒——西天大乘教却再度搞在了一块,把教主刘之协甩在了一边。
其与王应琥在郧阳府一北一南,遥相呼应,这些年来也是积累了不少的资本。
梁纲知道后颇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样他就多在荆紫关顶两天了,与王延诏打个照面,也能攀上一份交情不是?联系上了王应琥和姚学才后,梁纲随之打了房山关和猫儿关,两次战事梁纲都分润了他们不少的甜头,存粮和饷银连同库存的刀枪兵器,这些都是二人所急需的,却是梁纲所不稀罕的。
一百六十九章 杀一儆百ps:今天八千字,两大章。
在九道梁梁纲并没能安稳的多呆上几天,因为梁朝桂统领的一万多清兵已经杀到了眼前!急着立功赎罪的清军完全红了眼,不给梁纲留一点余地,也不给他们自己留一点休息的时间,一万多人马不及休息就立刻蜂拥而上杀来了九道梁。
梁纲还立足不稳,才没傻到在这里和清军血拼一场呢,所以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收拾家底往大山更深处撤去。
反正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烟,情况完全不同于江北山区。
几十万流民的涌入使这里即使是再荒芜的地方也都有流民的身影存在。
那有人也就等于是有粮食,等于是可以得到补给。
虽然尅流民的粮食有些丢人,可梁纲又不是打算白白掠取,给足银子就是。
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情况,梁纲在没进入郧阳府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战略上他要一改以往在江北时所执行的策略方针。
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没必要在什么险要地方修营筑垒了,清兵来了自己撤走就是,瞅准机会反身一击,敲他一闷棍,或是分派小股部队‘牵牛’,主力游击而战之,非是到必要时候是绝不去打正面战……太祖的游击战,在郧阳府这地方完全行得通。
而就是凭借着这个指导方针,梁纲在随后的一个月内从竹山九道梁绕到了房山的磨坪,再从磨坪转到了保康(东端)的歇马河,最后再沿郧阳宜昌边界绕到了西端得竹叶关,走了一千多里的山路,期间还将三个独立中队佯装成主力部队全数撒了出去,把梁朝桂派出追剿围捕的清军在群山之中被拖的筋疲力尽,直到北京的训斥下到军中,一万多清军还是一功没建。
反倒是又被梁纲瞅准机会咬了两口。
立功心切的清军有两支先头小部队在追击中落进了梁纲的埋伏圈,被其一阵痛揍后吃干摸净。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拖长,对于郧阳的情况梁纲是越来越了解的通透,其侦察分队的触角也开始在大山群峰中生根发芽,从而他了解到的信息就更全面了。
郧阳府山多田少,老林中可供开垦耕地也不多,那些有大多被先来的流民所占据,以至于随后来到的几十万流民除耕种那小块的贫瘠山地以外,多数是在林场、盐井、铁厂、纸厂、煤厂做雇工为生,佃户散布岩谷雇作,去来棚厂,既是佃户,兼作雇工,或者时佃时佣。
如此才能维持着自己那艰贫的生活。
廉价的劳动力让那些厂坊东主赚到了外府同行难以匹敌的利润,所以多年下来老林内的厂坊多是越做越大,常常雇工数百、数千甚至上万人不等。
如竹山的大园木厂,匠作水陆挽运之人,就不下三、四千之多,整个竹山县林区内,冬春两季匠作背运佣力之人,不下数万。
此外还有诸多铁厂,铁炉规模,一炉所用人力须百数十人,一般的厂子都是有六、七炉,则匠作佣工就不下千人。
虽然流民们过得辛苦,本身中也常常爆出吃大户的民潮来,可他们对于自己所在的工厂却是十分的维护,因为那些工厂就等于是他们的捧着的饭碗,打了工厂就等于是砸了他们自己的饭碗,以至于郧阳府内虽土匪众多,却少有打劫工厂成功的案例!盖是因为流民的自发保护。
那些个厂主一边狠狠地剥削着流民的血汗,另一方面也把手下讨活的流民隐隐作为自己工厂的保护膜……初听到这样的情况时,梁纲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很无语!他简直要从心眼里羡慕那些个工厂主了,小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内幕从来都是越挖越黑暗的,厂坊这样的bug存在也就罢了,梁纲不曾想的是那些个土匪里面也有黑白之分。
其中既有像姚学才这般的,专门以打家劫舍为目标的;也有像邢家胜一般的,上结官府,下通商绅,专门给人‘看家护院,欺压流民’的。
而且在必要的时候,后者摇身一变还可以变作民间的乡勇来听官府使唤。
上面提到的邢家胜就是一例,这厮月前还是房县的土匪山大王,现在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西山镇二百多乡勇的团总了。
与简单的江北四县相比,郧阳府这里的情况真的复杂了许多,虽然对于梁纲来说,这里有着这样那样的便利!大当家的,郧南地面上的土豪乡绅给清军通风报信之事时有发生,对我军行动极为不利。
是不是……王邵谊也很头疼郧阳府的复杂情况,但是还好的是清军近段战绩不给力,现在则刀把子是握在梁纲手中的。
右手作刀猛地一劈,王邵谊狠声道:杀一儆百,杀鸡儆猴,除掉一批看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种情况下‘快刀斩乱麻’,未必不是上个策!两眼微眯中,梁纲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杀机凛然!———————————————————————西河镇是房县首屈一指地大镇,就算是在整个郧阳府那也是数得着的富庶之地。
落坐于筑水之滨,是勾连竹溪、竹山和房县的的交通要地。
单本镇居民不下万人,从事的行业那也是五花八门。
郧阳府内,竹溪、竹山、房县、保康四县是从西往东一字摆开的布局。
其境内全是多山多水的地貌,商货运输走陆路可远比不得走水路来的快捷。
从西到东贯通整个竹溪的竹溪河只是陡河的一个支流,可幸运的是在陡河的东面同样也有那么一个东西走向的支流——霍水,几乎连通了整个竹山。
西河镇就坐落在竹山县和房县的交界处,从镇子向东,就可以通过筑水直接走到保康的洞庭店(南板仓河汇入),再从那里沿河北上,直到襄阳府的谷城,最终出筑口入汉江。
这样的行程可比在竹山走陡河到马昌镇入汉江然后再往襄阳方便多了。
因为独特的地理原因,造就了西河镇今日的繁华。
其筑水沿岸设了五座货运码头,每日人货匆匆都是往来不歇。
那当真是个热闹!各色人等汇聚其间,来来往往的更是少不了。
这镇子虽还比不上县城,但却是五脏俱全。
茶楼酒肆自不消说,药铺郎中随处可见,店铺摊贩遍布街头巷尾。
算卦地、看相的、耍杂地、说书的、唱戏的、卖狗皮膏药的……在这些杂七杂八口的行当里,自然也少不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妓院。
这东西历来都是寻富而落。
那个地方商贸发达,那个地方的这行产业就绝对会勃发兴旺。
西河镇历来不缺的就是青楼妓馆,这其间既有当地的土娼,也有外地来的烟花姑娘。
这些女子琴棋书画多数能操个一知半解,小曲儿也能唱得有滋有味。
所以镇子里各个富家少爷公子哥甚至是当家的老爷都是趋之若鹜。
这天黄昏时分,西河镇最负盛名的怡雪院住进了一主四仆。
为首的老爷一看就是有来头的,那气派,那大半看着就是做大买卖的。
身边的四个随从都是精悍彪壮的大汉。
入得大厅,其中一个随从抬手就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姑娘,一切都不用再多说。
酒席摆两桌,四个随从是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那主人却是搂俩姑娘,亲亲我我的,细品慢咽。
这样的豪客院里的老鸨见得多了。
西河镇算不上是四通八达,可绝对是郧南四县的商阜要地。
来来往往的多有腰缠万贯的主儿。
而这怡雪院的姑娘在整个房县那也是名列三甲的。
到这来取个了的可不在少数。
不过这老鸨没有发现,就在那豪客点了两个姑娘之后,一个侍候的龟公悄悄地溜出了门去,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才回来。
于是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在那人玩的正起劲间,门楼外一阵喧嚷,接着就见一人领着七八个家丁走了来。
这些人除了为首的少爷打扮的人外,余下的全是膀大腰圆的壮汉。
当首的那人一进门来,两眼就死死地盯着了那名豪客,眼睛里几乎都能冒出火来。
自己看中的姑娘,竟然坐到了别人怀里……一见来人,老鸨那涂满胭脂的老脸也露出了一丝紧张,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丁家大少看中了云秋了呢?丁家的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他老爹也是要命的难缠……云秋,也就是被豪客搂在怀里的两个姑娘之一,是怡雪院不久前才从外面买来的的台柱子。
露面不几次就被丁家大少看中了眼,想赎身回去做姨娘,但是他爹不同意,事情也就僵在了这里。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老鸨见丁家一直没动静也就以为消停了,今天这豪客又是出重金点了这云秋的名,老鸨当然不会给银子过不去,云秋也自然要见客。
不想这才两刻钟时间,丁家大少就带人杀过来了。
老鸨心中满是火气,这不是坑人么,你要还一直想念着,也找人递来一句话啊,现在这事算什么啊?丁然一看美人另投他怀,不禁勃然大怒。
那怡雪院的老鸨还在奴颜媚骨地赔不是,却已经惹怒了丁然,一大巴掌呼呼生风地扇下,直扇得老鸨眼冒金星,站立不稳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能在这个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开馆子身后怎可能没有人撑腰?怡雪院的后台就是房县的知县任康宇。
往常时候丁然也是不敢如此胡来的,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丁然打完了老鸨,见豪客仍然满不在乎地把美人抱在怀里,笑眯眯的和姑娘调笑,一如之前的喝酒,是完全无动于衷。
当下更是火冒三丈,你们是什么人?胆子够肥的啊,到这份上了还不识路数?声色俱厉,神情中凶狠恶煞。
那为首的豪客漫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喝自己的小酒,还不忘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身边的美人。
对丁然是话都懒得理。
他旁后的随从之一满不在乎一笑说:我们爷自是个买卖人,不是做买卖的,谁到这破地方来?丁然被气的都笑了。
但还不等他再开口。
另一个随从就接口说道说:挑瓜,要拣鲜的、嫩的挑。
婊子也要选靓的、俏的睡。
这俩美人我们爷今个还睡定了。
怎么着?你小子还想来横的不成?丁然眨巴了眨巴眼,生生的被这俩随从气的愣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向后面的一众家丁一摆手,指着两桌五人喝道:还愣着干嘛,没见少爷我受气了。
给我打,狠狠的打。
打死了爷撑着,出了人命我顶着!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雄师,丁然指着那五个人大声吼骂。
同时说完他还不解气,顺手拎起了一把椅子率先扔了过去。
娘的,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别人了,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麻子不屑的说道。
在他眼中丁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哦,不,还有丁然他爹……今天他之所以到这个地方来,为的就是除掉丁然他老头子。
眼前的这家伙纯粹是个纨绔子弟,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小虾米。
但是他老爹丁恒可就不一样了。
那是一门心思的往上钻营,手下开着一个林场一个铁厂,在郧南地区小有名气,也颇有手段和眼线,给清军报信最多、最准确的就是他。
麻子当初在房县活动的时候就吃了丁恒的一个大亏,手下损失了五十多人才杀出了清军、乡勇的包围。
这样的人干什么还留他?等到梁纲下令各部,伺机除掉几个清军铁杆的时候,麻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丁家。
不过丁家看家护院的家丁颇多,西河镇里也有百十个清军驻兵和一个巡检司,再加一百多人乡勇,凭借麻子一个独立中队二百人不到的力量还拿不下来这个镇子,而梁纲的主力已经转移到了郧阳、宜昌两府的交界处,张世凤、张世秀的独立中队,一个溜到了竹溪,一个被清兵追赶跑到了保康。
麻子本身也没办法把手下大规模的潜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掉丁家……凭着手中的有限的情报,思来想去,他就只能决定拿丁恒的嫡子丁然开刀,先找机会在镇子里做了丁然,痛失嫡子的丁恒必然会露面。
到那个时候……七八个普通家丁又怎会是麻子从一百多手下里仔细挑选出的四个高手的对手,片刻间的工夫就躺了一地。
见势头不对的丁然刚想跑就被麻子亲手拎了回来。
怎么可能让目标跑掉呢?于是丁然,命丧当场。
丁家大少爷吃花酒出事了,被人打死了……争风吃醋,丁大少丧命青楼……才一刻钟的工夫,怡雪院里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西河镇,得知噩耗的丁恒悲痛欲绝,带着几十个家丁就往怡雪院赶去,途中被一辆装了三十斤火药的驴车…………五天之内,郧南四县三十多户如丁家一般的富户被杀,一时间各县各地风声鹤唳,稍有动静驻兵、乡勇就干戈大动。
而梁纲狠辣绝情的报复手段,也让郧南四县的土豪商绅人人丧胆。
一百七十章 好熟人,好说话报大当家的!我第一第二大队以及炮队已经完全包围了南向阳、宋标二部!骑队游弋在九坪、火枪兵、亲卫队部署于府山湾一带,现今各部都已到位。
第二人侦察分队分队长柏清华跑到梁纲面前汇报道。
哦?曾攀桂的形势如何?虎翼寨那可有骚动?梁纲收回了仰望山岭峰头的目光,向着一身土灰的柏清华问道。
曾攀桂那里不成问题,他只有一千来人赶到了府山,以火枪队和亲卫队的实力,再凭借府山湾的有利地形完全可以顶得住他们。
倒是虎翼寨有点小变动,陈彦飞那老狗似乎想蠢蠢欲动,他把小宁口的哨兵又往前移了四五里,都快够到大宁了。
陈彦飞的手中握着七八百号人,大当家的不可小视!柏清华打探的很清晰,说的也很有用。
这才半天时间不到,不但照顾到了各部的部署准备情况,还详细留意了身后的曾攀桂部追兵和旁边的准备坐山观虎斗,打着置身事外的招牌护身的虎翼寨(乡勇+土匪+民壮)。
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还真是出乎梁纲的预料,他没想到柏清华这般能干……时小迁半月前已经正式退出侦察分队,转入情报系统工作,对于柏清华这个新上任的侦察分队长梁纲完全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无奈之举。
所以对于他的信心也不是很充足。
毕竟无论什么东西,还是原装原配的最好,而且这半个月来柏清华也没什么表现出彩的地方,虽然也没有犯过错。
不过今天……梁纲想了想,如他所言的一样,府山湾那一路还真不成问题,倒是虎翼寨有些麻烦。
陈彦飞早就派人向他表过决心,说自己的虎翼寨会一直保持中立,决不会偏向清军,所以求梁纲手下留情。
那时候梁纲才打开局面,也心知像虎翼寨陈彦飞这般的地头蛇在郧阳府挺是不少,所以持着结善的态度就应了下来。
但是却绝没有半点的放心,也因此在此战中才把骑兵队放在了九坪,就是防范的虎翼寨。
只是九坪那里那里虽然可以堵住虎翼寨至阴条岭的大路,可是陈彦飞这老东西要是一心想救援,撇开大路取小道走,似乎也饶不了多久,快一点的话今晚上就可以出现在阴条岭的。
把哨兵移前……梁纲沉思了片刻,眼下时节陈彦飞不乖乖的缩在寨子里,反倒把侦查范围扩大,似乎真是有些反常啊!保持中立可不是这个保持法!大当家的!咱们不是有清军的衣服嘛,小的挑了一件混上了阴条岭一会儿。
柏清华的货还没倒完,接着向梁纲说道:大当家的,以小的看咱们立刻就能发动总攻!阴条岭上的清军乡勇乱的很,都不成样子了!只要一通炮下去。
这一千多人马上就能稀胡。
山上的位置图我都已经画下了。
柏清华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花花点点的图纸来。
这玩意梁纲看不懂,完全可地图是不同,可听了柏清华的解说之后,他也大致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那些个花花点点的地方,就是柏清华在阴条岭上看到的清军的集结地,有他指认着,相比也能起到些作用。
不专业啊!梁纲心中感叹,这要是专业的测绘人员来华,什么地点,什么位置还不是一目了然?自己的队伍要专业化依旧任重而道远……倒是一副好胆量,不过太危险了,只准这么一次。
敌后武工队、李向阳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是,大当家的。
柏清华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意,虽然是训斥的语气,可大当家的这是在关心自己啊!你到炮队那边去,带着你的地图。
梁纲抬起头看了一眼阴条岭,随即再向亲兵下了命令,传我命令!依照柏清华所指,炮队五发速射!把他们的士气彻底打掉!进入郧阳之后,梁纲也只有在九道梁才稍微的落了几天脚,根本就没有时间再来铸炮,现在连火枪的修理都是依靠原先已经铸造好的零件来更换的。
所以队伍里还是五十二门臼炮,不过最近梁纲又把四门臼炮配给了火枪队,这炮队中就只剩下了四十门。
每一炮位击发五弹,这种小事很快就完成了。
臼炮的短炮筒使得其击发速度达到了三分钟两发,而炮手操作熟练之后每分钟一发的速度完全可以达到。
五发速射,也不过是六七分钟的事情。
短短的时间内,不大的阴条岭至山腰部位往下,生生落下了二百发开花弹。
密集的轰炸,让在岭上的清军和乡勇一阵惊骇,而在山岭脚下和半山腰部位驻足或是更应该说是被强逼来布防的清军和乡勇却完全吓破了胆。
这阵骤然而至的炮击让他们完全陷入了混乱,一股股的败兵散兵洪水一样涌上顶峰,本来还算有点次序的清军在这次炮击中彻底散架了。
整个阴条岭上到处都是无头苍蝇似的乱兵。
南向阳和宋标,前者是四品都司,后者是郧西县的捕头。
前者带的是郧阳镇的一千兵,后者领的是郧西的五百乡勇。
两部合成一路,在梁朝桂的调遣下本来是与曾攀桂遥相呼应的,现在却因为曾攀桂被阻击延后了时辰,而被梁纲的主力堵在了羊肠河上游,最后一番追逐之后被赶到了阴条岭。
大人,山下来人了。
谷岚走到南向阳身前轻声说道。
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舒尔泰,南向阳在瞄了一眼已经听到话声的宋标,低声说道:让他进来。
然后自己站起身来,来到舒尔泰身边轻轻的说道,舒大人,山下面来人了。
什么?正在闭目小寐的舒尔泰立刻跳了起来,把那逆贼给我拖上来。
此人是正宗的八旗子弟,是成德派出督战的亲信侍卫,为对于祸害大清江山的叛逆自然是极为愤恨,但是火气冲天的舒尔泰没有发觉,自己身后的两人眼色都已经有些不对了。
大……大人!外面被两个清兵拖进来了一个人,脱身之后马上跪在的上嗑着头不已。
柳青言???你这狗奴才!竟敢加入逆匪对抗朝廷!舒尔泰低头一看,跪在地上的是一个吃的白胖白胖的人,而且发现竟还是个自己的熟人。
登时气结,张口就骂道,然后一挥手说道,来人呐,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柳青言吓的直磕头,大人,小的家都破了,可是给朝廷尽死心了啊。
本想以身报国的,可是被身边的个狗才给打晕的!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贼营中了。
小的是真没有加入逆匪啊!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呐!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嗑头。
柳青言乃是竹山建平镇的首富,家中养有几十个家丁,自己还兼着镇上的练总,那一百多乡勇可以说全是他的私兵。
这样的一个人物自然不可能心向着梁纲,那是一心想着清军。
梁纲从竹山往来过好几次了,一直是没机会收拾他,这次趁在山里兜圈圈的时候终于逮着了机会,令骑兵队连夜破了建平镇,把柳青言抓到了队伍里。
本来是想一刀宰了的,现在派上阴条岭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舒大人,还是听到说些什么吧,迟了再杀也行啊,暂且饶他一命吧!南向阳一听这句狗奴才三字心中就火了,不过习惯之下他还是强忍下了这口气,拱手相说道。
是啊,舒大人。
宋标也在一旁帮起了呛。
柳老爷的为人小的还是知道的,从逆之事断断是不会做的。
上次在建平镇,柳老爷可是真心劳军的。
大人还是缓上一缓,听听柳老爷如何自白。
宋标虽然现在领着几百号乡勇,可实际身份还是一个小小捕头,非是战时,真的是连柳青言的身份都比不上。
说吧!逆匪让你带了什么消息过来了?眼见南向阳和宋标都出来劝阻,舒尔泰也就只能认了,他还是要给二人一点面子的。
怒哼一声也就暂停了发作。
看着阴沉沉脸的舒尔泰,柳青言很是害怕。
但想到身后的梁纲,他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颤抖抖的说道:逆……逆匪说了……让……让大人们投……投……说到投字柳青言实在没勇气再说出下面那个降字了。
是投降吧?嗯?舒尔泰瞪着柳青言不住的冷笑,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对他来说,柳青言给梁纲带消息,那就已经是同党,是该杀头的。
大人!不是我说的啊!只是逆匪说要是大人……柳青言一身肥肉乱颤不已,紧紧的伏在不平的石子上。
他们还说,大人们要是不……不投……他们就要开炮……大人饶命呀!开炮?南向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刚才的那一阵炮击,他现在还感到心悸!他们有多少炮?一把拎起瘫软的柳青言德,南向阳犹如金刚怒目般的大声喝问道。
好多……至少也有四五十门。
柳青言颤颤巍巍的说道。
真的有那么多,小的亲眼看到了。
柳青言生恐三人不相信,都急出了一头冷汗来。
四五十门?宋标低声叨念,一边说一边摇头,完了,完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的大笑,笑的人人从心底里感到发毛。
看着如若疯狂的宋标南向阳也是心有同感。
完了,确实是全完了。
仰天一声长叹,道:四五十门火炮,如此快的射速,山上还有什么荡不平的……舒尔泰软软的瘫坐在石头上,心中已经想到了自己不日后的下场,也没了心气了。
摆摆手向柳青言说道:本官不杀你,杀了你谁去跟逆匪传话?你去和那些逆匪说!本官生是大清的臣,死为大清的鬼!……来人呐,把他一只耳朵给我割了,然后扔下山去!啊……一只耳朵?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柳青言一呆之下,就是连声求饶道。
小半个时辰后——一脸惨白的柳青言颤颤巍巍的走下了阴条岭,两只耳朵还都完全建在。
梁大当家的,小的……小的幸不辱使命,已经说服了南、宋二位。
柳青言一脸谄笑向着梁纲说道。
那两人已经在整理兵马,马上就会下山来投降。
南向阳、宋标可提了什么条件?梁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愧是郧阳镇,就是识趣。
而柳青言这个白胖子也还是有两分用途的。
没,没任何条件。
柳青言肥大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连忙道:南大人和宋大人都知道大当家的仁义,不会为难俘虏,所以什么条件都没有提。
他们和着几个军官已经斩杀了舒尔泰和他的手下,整顿好了人马立刻就下山来。
在柳青言上山时,梁纲就已经说了,只要肯投降,几位的家室安全不成问题,他全包了。
一百七十一章 红巾军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这才是十月(农历)上旬,第一场雪就已经飒飒下落……竹山,九道梁。
气温的骤寒,使得前来追剿的各部清军纷纷退出了战争序列,而梁纲也趁此机会率部转回到了这里休息。
过冬的棉衣他从来就不会缺。
因为梁纲做事一向讲究未雨绸缪,讲究事前做准备,所以在中秋过后他就已经开始着手了冬装的筹措工作。
有西天大乘教做帮手,他自己出银两,仅是到了深秋时候三千套冬装和棉被就已经全数做好。
前几天降温的苗头刚露出,棉衣和棉被就已经发到了队伍中每一个人的手中。
终于能安稳的过段日子了!梁纲心中感慨怅然。
这几个月的时间,光在山窝山沟里转悠,跑得两腿都快折了!————————————————九道梁,一处空地上。
南向阳像一尊铁塔一样耸立在千多新兵面前,看着台下的一千来人他大声吼道:都给我听清了,今后你们就是队伍里的一员,是红巾军中的弟兄,军规军纪一定要记牢…………红巾军,这是梁纲思索了好久才给自己部众定下的称呼,也是因为他之前所做的一些无意识引导所导致的后果,军中打红旗,人马扎红巾,使得部队冠之以这个称号早已经是名副其实。
而且你要说梁纲丝毫没想到过元末的红巾军的事那也是不可能的……算是沿着先辈的足迹前进吧,反正他是在入深秋没多久的时候就正式确立了部队名号,同时自号复汉将军,还确立的军中的第一支军歌——红巾军战歌。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四百多年前,数以万计的红巾军将士就是唱着这首歌推翻了不可一世的元帝国,希望在今日,也能有无数男儿唱着这首歌推翻鞑子的清王朝。
……………………不然的话掉了脑袋可怪不得别人。
刚刚散了辫子的南向阳,看起来比以往似乎精神了几分,他摊开手中的军纪本,上面记载的军规军纪也不多,也就四五十条,两刻钟不到就念完了。
然后手指着西侧竖立的那面大木牌,告诉台下的新兵们,说道:军规、军纪那里贴的都有,下了操自己可以去看一下,不识字的不要紧,旁边识字的弟兄会念给你们听的。
到了晚上,每人还会发给你们一本。
此后的每一天晚上,从戌时开始到亥时(晚7点—9点),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是文化课时间,有夫子来教你们识字。
摆了摆手,南向阳不想多说这个,在他看来教给喽啰读书识字纯粹就是浪费。
有那个工夫还不如让他们听听说书。
什么《岳飞传》啊、《三国》啊、《水浒》啊、《大明英烈传》啊,等等等等,不都是很好么?看看编制部队里,那些个喽啰们对听说书可比上文化课来劲多了,即听的高兴,也可以消磨时间,还能安稳振奋军心。
那军中施行的效果不就很好么,干嘛到了预备队就改了?不说这个了,下面讲一讲咱们红巾军的待遇,也就是饷银粮秣。
之前梁纲对手下多是以赏赐的名义发放的,可是在正式立军之后,一应的粮饷也就都有了规定。
按将军(梁纲)命,我红巾军士卒一共分为四等。
南向阳现在是彻底上了梁纲的船,当初他是为了活命,才伙同宋标等人格杀了舒尔泰一行的,领着一千多人束手而降。
这等行径在清朝那一边可是要凌迟的死罪,所以后来那些兵丁乡勇虽然都被放了回去,可是他和宋标以及几个动手的军官和亲兵却不得不留在了梁纲军中。
现在他们的一家老小已全都被接过来了,亲戚朋友也纷纷散去,自己更是随波逐流去了辫子蓄了发,已经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梁纲混。
在最初的时后,南向阳他们几个还不时的有些后悔,可随着诸人渐渐涉入的深切,尤其是他们清晰感受到了梁纲与西天大乘教的密切联系以及远大筹谋之后,那一颗颗惶惶不安的心又有了些跳动。
而且自始至终他们都感觉梁纲有一种旁人所看不透的神秘感……横空出世一样的人物,他身世至今无人知晓,最多也只能知道是河南人,而其在军中施行的一些措施和筹划,看起来也都是那么的出乎人意外,说得好听点是天马行空,说得难听点就是乱搞胡为,跟现下的思想思路完全不相搭。
可就是这样的措施,每每施行后的结果却偏偏证实了他是对的。
就比如说那个文艺团,据说还是他出大价钱让西天大乘教费老大功夫从外面选过来的一批可靠人员,当时说是要丰富丰富队伍里的娱乐生活。
什么杂耍的、唱戏的、说书的……应有尽有。
在军中时不时的来这么一场,还多是选在晚上,难道他不知道每到夜晚军中都是要求稳定安静第一的么?可事实效果是极好的!南向阳入伙一个多月时间,跟着队伍钻山越岭跑了那么长的路,根本就没见军中士气有什么大的波动,完全是异常的稳定!如今梁纲有了落脚之地,这招兵买马就立刻展开了起来。
就如先前所说的一样,郧阳府内最不缺的就是烂命一条的人,不但官府招买乡勇来的快,梁纲招收人马同样是快捷的很。
尤其是梁纲通过西天大乘教将他军中的待遇在外面广为宣传之后……不见这才几日时间,亲来的人手就有七八百了,而再加上原先军中愿意归顺的小部俘虏,新兵总人数就超过一千人了。
普通小兵还有什么分的?下面的新兵听了之后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闭嘴,都给老子把嘴闭上。
军规军纪都白给你们念了,没听见啊!再有擅自说话者,按军纪绕着操场速跑二十圈。
这操练的场地并不是很大,但是再小,他们这一圈下也要有一两里地吧!二十圈,简直就是开玩笑!错七杂八的噪声立时安静了下来。
都听清楚了,这最低的第四等就是你们这样的新兵,从新兵营里走出来的就是第三等,经历过几次厮杀的老兵或是资历长久的那就是第二等。
说到这南向阳顿了一顿,看着台下一千多双注目的眼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他知道这个第一等已经牵动了众人的心,这军中的第一等兵,就是火枪兵、炮兵还有骑兵和侦察兵,以及各部的精锐尖兵。
梁纲还能活到今天,不说是以枪炮打天下,可枪炮兵尤其是炮兵也是出了天大力气的,所以他抬高火枪兵和炮兵的地位旁人自然是也无话可说。
而骑兵,潜意识里都会认为他比步兵‘高贵’上一些,虽然拿得出手的战绩没多少,可是列为第一等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至于侦察兵,那就相当于斥候、探骑,身手、机灵、敏感、忠诚、胆大等等因素使得他们成为当之无愧的军中精锐,列为第一等别的人也没话可说。
接下的各部尖兵,这些都是梁纲的功勋之士,列为第一等是理所应当的。
新兵训练只有一个月,这个级别并不存在于战斗部队,所以饷银只有一两。
从那里面出来的三等兵,每人每月二两饷银;到了二等兵,每人每月就是三两银子;而一等兵,每人每月再加一两饷。
如今的队伍里最多的并不是二等兵、三等兵,而是一等兵。
梁纲现在手下的小两千众兵卒,近一千人都是一等兵,骑兵、火枪兵、炮兵和侦察兵以及各部的尖兵,这些人每月拿四两银子,都能比得上驻京八旗兵的银饷了。
而且他们军中每日伙食都是管饱,也没有上级敢克扣军饷,每月的饷银都是拿的十足。
更别说梁纲发财之余还会拿出一部分钱财犒赏给手下。
所以这待遇,真比较起来比起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也不差了。
(除了经常死人之外。
)但是死人有抚恤银和烧埋钱,死者的财产也没人敢去动分毫,只要有家人就会全部送回去。
所以,对于穷苦人家来说,给梁纲当兵卖命比给清军或是官府(当乡勇)卖命划算多了!ps:京师八旗前锋、亲军、护军,月给饷银四两,骁骑三两,皆每岁支米二十四石。
步军月饷一两五钱,岁支米十二石。
换句话说就是——京城八旗中的前锋、护军、亲军三营,小兵每年可领的饷银是四十八两、米二十四石(至少也顶四十两)。
比翰林院编修、国子监监丞、七品知县父母官的俸银禄米都要高出不少。
这就是清王朝之满洲根本国策的体现之一,对维持八旗军队起了重要作用。
一百七十二章 军队正规化……安抚下新兵们的兴奋情绪,南向阳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冒着天大干系自愿投来的,怕是没人想去做那个三等兵。
咱们将军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当一等兵、不想当官的兵不是好兵!所以在以后的一个月内,保质保量的完成训练任务。
那么,就会有一个成为一等兵甚至是更往上一层的机会等着你们。
只要能吃苦,富贵就近在眼前。
指着身后竖立的那杆红色大旗,南向阳大声吼道:当兵的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以后的一个月内,老子下达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
新兵们大声吼道。
虽然声音还不是十分整齐,可是南向阳能够从中清晰的听出他们高涨的心气。
一等兵的待遇,一月四两银子,对于贫苦出身的新兵来说是个无法抵挡的诱惑。
脸色猛的一沉,南向阳狼一般的眼神从新兵们的脸上掠过,厉声道,都听我号令,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跑步到前方山头集合,逾时不到者扣一分;完成者奖励一分。
训练营内的每一个新兵身上都有十分,在新兵训练的这一个月中,若是十分被扣完,那结束后就只有去补给队或是新成立的辎重营去干活。
可要是最终积分能够名列前十,那么出了新兵营之后就可以直接升为二等兵。
话落,南向阳身后地一个亲随就立刻划着了火折点燃一支香。
而南向阳自己也以身作则首先向着那个山头跑去。
台下地新兵赶紧跑步跟上,这个时候可不管什么队列,先跑完者为上。
跟南向阳一样,在新兵营当教习和小队、分队、中队长的那些个老兵也同样抢上。
南向阳面色冷然地站在距离大营三四里远地一个小山包上,手里地信香已经燃尽。
差不多是一刻钟的时间,短短三四里地路却还有人还没跑完,按时抵达地新兵还少了一成左右。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地新兵,南向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和老兵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提他还是清军都司时,梁纲带人兜圈子时的利落劲,就是这一个来月来看着红巾军上蹿下跳南突北奔的乱折腾,那一双腿脚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得。
而且梁纲弄出的这个军训大纲同他们往常地规矩训练相比差出也太大了,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南向阳想到红巾军的作战方式,心里也不得不赞同梁纲这个极其注重体力和跑步训练的军训大纲。
随手将快要燃尽的信香扔掉,南向阳厉声说道:时辰已到,逾时未到者减一分,到达者加一分。
各中队、分队、小队长注意,快速清点本队人员,进行记录。
一刻钟后……未到新兵到其,数据也全部记录完毕。
南向阳再次说道:咱们继续训练,看见前面地山头了吗?老规矩办。
顺着南向阳手指地方向望去,薄薄地晨雾里有一个山头隐隐闪显。
估计距离相当之远。
这次我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从这里跑到那山头,不能按时抵达的减两分,到达者加两分。
抵到山头后可以休息两刻钟,然后转会营地吃饭。
南向阳扎刺率先动身,健步如之前一样的跑步前进,对自小习武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越野跑完全是小菜一碟,壮硕的身影很快便在薄薄的晨雾里显得迷离起来。
又一次的远距离越野测试,未能准时到达的人数较之上次有了很大提升,精准数据超过了二百人,最终达到了二百三十三人。
叉开双腿,南向阳像一尊门神一样等候在小山山顶,冷冷地看着这眼前的诸多新兵。
他们明显已经累坏了,个个气喘如牛,有几个更是不济地歪倒在冰冷的地上,没力气动弹一下。
冰冷的地面也阻挡不住他们腿脚的松软。
干什么事情都不能一味的持强,南向阳虽然一直扮演者冷面的角色,可心中也不是什么都没计较的,否则的话他凭什么在清军中能爬上都司的位子?发现留下的新兵们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更有些不像样的还解开了怀,在那扇风散热。
他开始时并没有立刻训斥,可人都到齐后他拖延了约莫有小一刻钟了,才大声嚎叫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别像娘们似的躺在地上装熊。
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能热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出大力了,但是‘当兵的就要有当兵的样儿’,就南向阳所知,梁纲对于形象作风是很是看重的。
一千来新兵们忙哗啦啦地起立,然后在一众教习和各自小队、分队、中队长的鞭策下勉强分出团来。
见自己一句话就能管用,南向阳心下很是满意,虽然还是涣散一些,可比起绿营里的那些老兵油子已经是好上天了。
而且现在的问题仅是这些新兵的体能还不足,单就服从性来将还是蛮好的。
心中满意,脸上不露分毫声色,南向阳的语气依旧充满了严厉,道:都是谁解开怀了?给老子滚出来。
半天,簌簌拉拉的站出了四五十名新兵,脸上都带满了惶惶不安之色。
有出息了啊,老子清早念得军规军纪你们听进去了没有?啊?南向阳满脸怒气地望着这批人,眼睛中露出狠厉的目光。
见头头这般表情,这些新兵的脸上都出现了掩不住的慌乱惊恐之色,或许这其中是有少数几个是清军派来的探子,可绝大部分的新兵都是本分贫苦百姓,没见过市面,没经历过大事,不知道南向阳仅仅是在吓唬他们,还以为将要受怎样的惩罚呢?看他这样的严厉和生气,自己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可千万别赶自己走啊!心中害怕着,一个个耸拉个脑袋,低头不语。
文化课之后,每人罚站军姿一个时辰。
南向阳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凶狠却是高扬起轻落下。
四五十人的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一个时辰算什么,很快就会过去的……不过这站军姿???还不知道站军姿这份痛苦的他们是不知道一个时辰的罚站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呢!虽然这对于军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现在他们还是新兵不是?现在回营,距离早饭时间还有二刻钟。
大营有规定,用餐时间不得超过二刻钟,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返回大营,那么……早饭就不用吃了。
到中午以前,你们就只能饿着肚皮训练。
现在解散!南向阳话音方落,一千多新兵像撒出去的鹰儿一般窜下了山去,乱哄哄地从山上抢路到下山,唯恐落在人后。
这要说新兵们对什么最看重?除了饷银之外,这吃饭和穿衣就是最重要的了!若是到大营时过了用饭时间,那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更重要的是,少吃了一顿饭,还是那么好的饭,自己不是亏了么?现在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早饭的重要性,绝大多数的新兵也没有将它和自己的成绩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他们现在的慌张,更多的是嫌少吃一顿饭亏得慌。
毕竟在之前的日子里,饿肚子或是不吃早饭,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相信经历过第一天训练之后,他们就会知道一天三顿每一顿饭对他们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除非他是打定主意进辎重营或是补给队了!一百七十三章 训练从跳出江北开始,这些日子来,每当有一个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时,梁纲总要做一件首要的事情——那就是整编部队!这次在九道梁自然也不例外。
可以说此番大规模的招收新兵,就是为的给即将到来的全军大整编补充人手。
这不同于以往的整编,那些仅是补充分配兵力,而此次却是要更改编制。
二大队制保持了这么长时间,梁纲终是要开始着手准备成立第三大队了。
现实条件也允许了,不但人员充足,而且军官也俱全了,这时再不扩编还要等到何时?他是打算以南向阳为第三大队大队长,麻子为大队副大队长(兼第一中队中队长),张世秀、张世凤二人为第二第三中队长。
独立中队取消,但预备队还需要继续保持,由在yīn条岭跟着南向阳、宋标(另有安排)一起投降的一个乡勇团总——程绍元为队长,原清军把总南向阳的老部下冯景山为副队。
编制人数依旧不定,看具体情况而论。
骑兵队也要进行扩充,新扩编一个加强中队,下辖五个分队,但不设中队长,平日归姬家兄弟调度。
虽然在郧阳,骑兵大展身手的机会很少,可是总该要为以后考虑不是。
练出一个精锐骑兵来,可比一个火枪兵费时费力多了!梁纲的亲卫队扩充至二百人(可充做执法队和战时督战队),侦察分队更名为侦察队,人员编制一百人,但是柏清华能不能找的全还说不定。
王子元手下也需要补充相当数量的人手,因为库房被梁纲给改成了辎重营。
红巾军长时间流窜作战,叫库房未变有些名不符其实,索xìng就换成了辎重营的名号。
预计总人手,不会少于一百人。
炮队也需要扩编,趁着这个机会,枪炮火药三组都需要加足了马力运转。
到来年时候,柳严辰至少需要再铸出五十门臼炮来。
(换掉损耗过重和已经坏掉了的的旧炮,再适当的添置一些。
以及给西天大乘教准备的年礼)而王栋、王来元父子则需要尽量多的铸造枪管和配应的零件。
至于火枪兵梁纲倒是不打算再进行扩充了,山岭之间,二百人足够用了。
但是补给队却需要大补一番,人数至少要扩充到百人以上。
————————————————新兵受难的同时,老兵也没有好受,刻苦的训练同样在等待着他们。
红巾军中并不是出了新兵营就不在训练了,有的时候老兵的训练比之新兵还要艰难和刻苦。
部队里,上峰的话就是铁律!(不叛乱的情况下)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王五回想着梁纲常说的一句话,嘴角浮显起一丝笑,这句话是分外对他的胃口。
他就是享受极了那种指挥调度,一令即出。
莫敢不从的成就感。
收起微笑,王五抬头向前面的训练场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叫道:全体都有,向后——转!手下的人毫无准备,但是他们长时间跟着王五这种人hún饭吃,完全服从命令的潜意识本能已经完全渗入了他们的身体里,顿也不顿,齐刷刷的集体后转,面向着一片皑皑白雪覆盖的场地。
王五不带一点暖意的眼神冰冷地掠过列队整齐的七十八个手下,厉声道:向前,跑步前进!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的显存人员迈着整齐的的脚步,直tǐngtǐng地冲着被白雪覆盖的演练场跑去。
初来乍到的他们并不知道在这层皑皑白雪之下覆盖的是遍布陷阱的坑洼。
啊,一声惊叫响起,第一列靠右的一个兵已经中招了,陷在了一个齐腰深的地洞里。
还没等他爬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有七八个人中招。
特别是中间的那个,自己一倒地又连带着牵连上了后面的四五个难兄难弟。
七十八个人跑了不过二十来丈远,就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强。
到了这个时候,一大队三中队的人还如何不知道这块场地的不凡之处,但是没有王五的命令停下,他们也不敢止住脚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俗话说的好,知道了看不到才是最可怕的。
明知道脚下遍布陷阱,却一个都察觉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也不知晓,这不禁让他们缩手缩脚起来。
整齐的队伍也紧接着显得有了几分凌乱。
如果没有这场覆盖大地的大雪,不太大的校场上三中队的人可以一眼可观,前面即便是有无法逾越的陷阱时,忍一忍也就落进去了。
可现在……看着有些凌乱的队形,王五冷冷一笑,这群家伙,看来操练的还是不够啊!周亮、顾村生……,列队,跟进。
不给人偷懒的机会,王五点着那些因落进陷阱而落队的手下。
是。
一应人当即高声回答道。
啊……哎呦……他娘的……惊呼、叫骂等等杂声在队列中响起。
陆陆续续的有一半人落进了校场上那些大小不一的陷阱之中,然后列队,再次跟进。
王五不下令,他们依旧谁也不敢停。
在王五这块小校场边上的另一块训练场地上。
同样是一大队的人,大队长陈虎正在督促着自己手下的直属部队——加强分队和炮兵分队的人走独木桥。
先从三尺高的开始连起,过去后就开始走四尺高的,然后是五尺高的,最后再是一丈高的独木桥,来个大跨越。
能安然跑过距地三尺高的独木桥,那就已经说明此人的平衡能力是过关了的。
只要能安下心来,四尺高、五尺高和一丈高的独木桥也该不在话下。
可是事情卡就卡在了那句‘能安下心来’。
事实是他们安不下心来。
那三四尺高的独木桥还好说,掉下来了也摔不死。
可是五尺高的独木桥摔下来就不好说了,稍微不注意那就是个‘伤’。
而至于一丈高的独木桥就更是如此了,虽然梁纲在下面铺上了厚厚的棉被,可那个高度依旧让人胆寒。
走独木桥,很简单的一件事,可要是能把这四关全部都过掉,那在胆量上必然是没的说。
陈虎这边,独木桥上下饺子似的往下落人。
不远处的陈二侉子那里,他的堂弟那情况也不好。
他们今天训练的是背倒。
.一人站在一个六尺高的台阶上,两手竖立,人背面平躺倒下,下面的是两个队友,两人双手排开接着。
看起来很简单,考研的却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和自身的心理承受能力。
毕竟一个照顾不好,人摔在地下了,骨折都是很有可能的。
而这般的训练进行几次之后,自然是能极大地增强队友之间的信任和依赖……但就是初次进行的时候,太磨叽了点。
能想出这些招数的人自然是梁纲,虽然没参过军,可电视上也看了不少不是,他自身也经历过一些,照搬原抄就是!一百七十四章 新兵见红咔嚓——随着一阵寒冰咂破的声音,新兵营五中队一分队一小队的十名新兵前赴后继的迈入齐腰深的水坑中,刺骨的冰寒瞬间涌上他们的心头,但一名老兵九个新兵却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向前走。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训练还会有多少,但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一道坎自己必须趟过去。
据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大火炉,上面支这一口大锅,里面还咕咕嘟嘟的熬着滚热的姜汤,可他们不能去,因为现在跑到那里今天先前的苦就算白吃了。
不但不能得分还要倒扣二分,这个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起的。
跟在他们的就是一分队的第二小队,同一小队一样,他们十人也全都是迈着大步走进了冰冷刺骨的水坑中。
看到前面这样的情形,一众新兵心中不禁大骂变态。
这个词语还是他们不久前从主教官南向阳口中学来的,据说还是他们的老大发明的。
真他娘的是顺口啊!用在现在太贴切了!新兵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轮到自己的时候脚下却不敢有丝毫的踟蹰。
没人想进补给队和辎重营,他们没命入伙是图钱财的来的,进了补给队和辎重营还能有什么前(钱)途?第三小队……二分队第一小队………………两刻钟内,新兵营五中队的训练就告一段落了。
下面就该是中队长做总结了。
被冻的很深发抖的新兵们从冰冷地水坑里爬起。
在操场边迅速集合整队。
寒风不时地吹过,冷得这些年轻地汉子牙齿直打颤,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妄说一句话,叫一声冷。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五中队中队长对于自己队里地测试成绩说不上满意,但还好也没出现让他丢脸的事。
比如跑去火炉那。
用着一如往常的眼里音调说道,只要上级没有叛国,下级就必须听从上级地命令。
士兵必须服从军官地命令!对于抗命不从地下属,依照战场纪律上级有权利当场格杀低于自己两级以下地军官和士兵!(分队长可以直接杀小兵,但不可以杀小队长长)所以,你们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军人地天职是服从命令。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枪林箭雨,只要上峰一声令下,就算明知到冲锋是个死你们也必须要冲上去。
不想死地就一个劲地向前冲,打败了敌人你们就能活下来。
而后退地自有督战队伺候。
死在战场上,你是一条汉子,抚恤银子绝不会短你一个子;可要是死在督战队地刀下,那你就是个孬种。
一律按逃兵处置,抚恤银子一个子都没有。
下面宣布你们此次训练的得分。
中队长话音一落,身后地一名教习就递上了一张表单。
陈阿大两分、黄明两分、肖楚云一分…………那一天,五中队在中队长在念完分数后立刻返回营地更换衣裳,然后休息了两刻钟,喝了些姜汤驱寒,接下去就是再次投入到了训练之中。
中队长直tǐngtǐng地站在队列的最前面,脸sè由清晨红润变的有些发白,以他的素质现在都感觉自己的双tuǐ麻木木的了,虽然他现在的身形依旧tǐng得笔直,纹丝不动。
那下面的人是什么情况就更可想而知了。
噗……一名新兵终于坚持不住,身体摇了几摇,倒在了地下。
中队长不为所动,一个新兵代表不了全部,他(新兵)自有场地旁的医护人员照料。
中队长不动,下面的新兵自然也没有一人敢动以下……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十三个,短短的半刻钟内,四十三名新兵倒在了地上。
中队长依旧没动,又过了半刻钟,直到第五十个新兵倒地后,他才终于开口说道:解散。
看着剩下的几乎迈不动脚步的五十人,中队长笑了笑,新兵每人加一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要服从命令必须练就坚强的意志,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能有保持镇定、坚决执行命令的顽强意志。
————————————————————西地训练场,第一中队。
南营长,这是名单,请你签收。
一名分队长向着南向阳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递上了一张名单表。
南向阳打眼一看,笑了,哊嘿,还不少啊!苦力营的人是不是全拉过来了?苦力营——等同战俘营。
因为是三个新兵中队一起要(第一、第二、第三),所以就送的多了些,一下子清出了一百一十七个靶子。
苦力营现在就剩了三十人不到。
分队长呵呵一笑回道。
把他们都押过来!送走了押送部队,南向阳一声厉sè大喝,一百一十七个战俘就在新兵营所属警卫队(以后南向阳的大队直属加强分队)的押解下心惊胆战地来到一中队面前。
排队!按三路纵队!快排好!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战俘赶紧排好了队伍。
.谁是李瑞泽啊?站出来。
南向阳捏着名单的手紧了一紧。
不是所有的战俘都乖乖听话的,到那里都有刺头,都有不安分和不知好歹的人。
小……小的就是。
一个同南向阳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汉子站了出来。
从名字上看他是一个汉人,可实际上这家伙却是汉八旗的。
与当初死在南向阳手中的舒尔泰一样,他也是荆州将军成德的贴身shì卫。
因为身份不一般,所以在战俘中隐隐为首,还一直对红巾军抱有坚定的仇视态度。
早就被战俘营的管事打上了标记,今天他是活不了了。
我……李瑞泽有些心惊胆颤,但他骨子里就是敌视红巾军,尤其是南向阳这样的‘官军败类’。
开始时还lù了点怯意,但随后就恢复了本xìng声道,怎么着?这位大人可什么要赐教的?说出‘大人’二字时充满了讽刺意味。
对于一个要死之人南向阳才不会去置气,他还没那个工夫去做浪费,轻轻的一摆手,身后的一名警卫便向李瑞泽跑了过去,解开了他的脚镣。
随后那名警卫还随手扔给他了一把刀。
李瑞泽,今个儿咱爷们就来比划比划。
南向阳同样抓着一口腰刀,慢慢的走近了过来,生死由命,公平的来,就看谁的把式更硬朗。
李瑞泽看了下周遍,那些警卫已经全部退下了,心中算是有了点底,而且这时候他也想明白了南向阳拉自己这群人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了!眯缝着眼凶狠狠地看着南向阳,狗奴才,想拿大爷做磨刀石,美得你了。
说着一扬手中的腰刀,身形一闪就想南向阳扑了上去,看刀。
早死!再次听到‘狗奴才;三个字,南向阳眼中杀机暴涨,既然想死,爷爷就成全你一会。
身躯如浇铜般一动不动,南向阳手已扬起,腰刀横卧xiōng前,寒光流动,仿佛出征的将军,期待浴血一战。
南向阳是一动也不动,安稳如石。
李瑞泽却是动若风火雷霆。
他人本来还在举例南向阳丈余之外,此时脚尖一顶,双臂一振,整个人就如一只大鸟一样飞扑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南向阳面前。
寒光骤起,他手中的刀在空中一扬划起一条白芒向着南向阳的门面斩来。
这一刀来势极快,刀光陡起,刚猛有力,锋刃就已经到了南向阳跟前。
可是南向阳凭真本事能做到四品都司,尤其会是凭嘴巴来的?那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刀风jīdàng,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闪避的意思,只不过身子轻轻一晃,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就已经避开了这一记凶猛的劈杀。
这一刀堪堪从他身旁劈落,李瑞泽一刀落空,立即回刀横削,变招之快,速度之捷,全在电光石火之间。
南向阳的身子依然只是微微一晃,从容地再度避开了这一刀。
斩!再一再二不再三,躲过了两刀后南向阳也瞅准了李瑞泽收刀不及的空挡,大吼一声,握刀的右臂突然一抖,寒光一闪,刀就挥出。
血溅三尺,李瑞泽的脑袋只有一道血皮还连在脖颈上,断了头的身躯惯xìng的向前冲出去了两三米后这才轰然倒地。
南向阳看都不看死尸一眼,全然不以为意。
马路飞在哪儿?出来!咚,战俘队列中的一条大汉瘫软在地,大人开恩,大人开恩,饶了小人一命啊……那人向着南向阳磕头如捣葱,只求得今日能苟活的一命。
饶你一命?南向阳冷冷一笑,我饶了你,将军却是饶不得你!厉声一喝,来人,给我按住了。
身后两个警卫立刻应答一声,飞快扑上去死死地按住了马路飞。
马路飞亲眼见到了李瑞泽的死,根本就不敢再生气半点反抗的念头,也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一个劲的想奋力挣脱警卫的压制,同时尖声向南向阳叫喊道:大人饶命哪,饶命呐,小人以后再不敢了,只要你放了小的一命,小的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永不敢反悔,大人还请饶命啊!那都是李瑞泽逼我干的啊……这……就是不老实不安分的下场!南向阳神sè冷寒如冰,走到马路飞跟前高高举起腰刀,又恶狠狠地下劈。
噗嗤——,扑!再次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断首咬牙嗔目、神sè狰狞,马路飞的脑袋已经永远地搬家了。
旁观的战俘纷纷大骇,队形立刻为之大乱,唯恐下一个会轮到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后躲。
站住!南向阳厉喝一声,周边的警卫也齐齐大喝一声抽出了兵器。
惊恐后退的战俘们顿时噤若寒蝉,木偶般僵在原地再不敢乱动、更不敢喧哗。
扬起手里还在滴血的腰刀,南向阳冲着余下的一百一十五人说道:接下去的十天内,只要你们好好的配合,就可以饶你们一命。
把木刀木枪发给他们。
一百七十五章 禁书日子一天天过去。
清军在备齐了冬装之后也曾出动过几次兵马进剿九道梁,但是寒冬季节里无论是兵还是官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到大山里出出进进,所以对战事不上心不用命,结果全被梁纲驭兵轻松击退,也顺便历练了一下手头的新兵,如此几次后清军也便消停了下来。
九道梁里,几次小战后,梁纲事实上已经在准备着再次挪窝了,却忽然发现清军没了动静,心中不由的大感奇怪,连忙使人出去打听。
待到消息传来,却是梁朝桂这个老东西病倒在chuáng了。
诺大年纪的一个人了,一边承受着北京城的压力,一边又要费心竭力的布置人马进山围剿,长时间下来梁朝桂如何受得了?那是心疲神衰。
恰逢今年寒冬来得早,又是骤然降温,这老身子骨就支撑不起了,一个小寒就躺下了chuáng上。
这一病,连着先前强压着的不适也都全部爆发了出来,休养了多日始终不见一丝的好转!主帅卧chuáng不起,清军们自然是没了进山围剿的心气,现在全都窝着不动,静看梁朝桂身体如何了!因为这些原因,梁纲舒舒服服的在九道梁过了一个好年。
大鱼大肉的犒赏全军不说,对于九道梁边上的那些流民百姓,梁纲也散出了不少银子和米面,一时间在民间是再次博得了不少好名声。
两边的礼物可都准备好了?大椅上,梁纲捧着一杯暖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回将军,礼物都准备妥当了……王邵谊有些为难的看着梁纲,他不明白梁纲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去襄阳城,有那个必要么?现在他一人的安危可是维系着红巾军上上下下三千号人的前途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对于弱小的红巾军来说,梁纲就是一个真正怯怯的千金之子,而那个襄阳城也是一座摇摇yù坠的屋房。
王邵谊他是真的不想让梁纲去。
嘴巴张了张,王邵谊终是再次抱拳进言道:将军,那襄阳城真的去不得啊,万一出了查漏,高墙雄城之中是想逃都难。
将军这个名号真是有些不伦不类,开始时梁纲是很觉得别扭,还不如大当家的顺耳。
可是时间长了,也就是了。
向着王邵谊微微一笑,梁纲说道:此去襄阳,我是有要事与宋教主等人商量,不走一趟不行啊……虽然是自己的得力人,可一些事情梁纲还是不愿王邵谊知道。
他怎会知道自己去襄阳一行的重大意义?————————————————————过年都是要送礼的。
梁纲给手下弟兄们的过年礼就是三日的好吃好喝、一封银钱以及一百个青楼女子!她们的姿sè如何且不去管,可只要‘干净没病’能泻火不就成了?为此梁纲付了整整三千两银子给王应琥,并且另给了他五百两银子的劳务费。
王应琥接了这单生意后,详尽策划了好几日又小心筹措了半个多月,才算是凑够了一百人。
拉到九道梁时梁纲还都过过目,一百人里面倒是还有些小有姿sè的人在,看得出王应琥并不是在应付,这一百人也不是为了凑齐而才凑齐的。
不过在派上用场之前,梁纲还是下了道命令给医疗部,让他们在接下的日子里盯紧一点。
即便是之前就已经说好了要‘干净没病’的,可那事情谁又能真说得准在接下的日子里不出意外?红巾军上下长时间厮杀奔走,难得趁这个时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管是身心都能放松放松。
如此时候梁纲送来了这份年礼,当然是再次挠中了众人的痒痒处,也成功的再次收拢了手下众多兄弟的心。
而至于那个所谓的‘两边’的年礼,更是他用心的准备的。
所谓‘两边’,一是指的是宋之清的总教和北会,二是指的是张汉潮的南会。
只因为前者是连为一体的,所以梁纲就算作是一份了。
而至于王应琥、王延诏等郧阳府的体系,早在半月前,就已经送到了眼前。
南会张汉潮处,梁纲把何世光的人头送了过去。
相隔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与南会的联系也远远抛在了北会和西天大乘教总教的后面,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条线就已经断了。
不说别的,单是邱元的那条人命在,梁纲与南会的情面就消不掉,这种恩情不是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就可以抹去的。
而现在梁纲又把何世光的人头给张家送了去,可以说这条线是愈加的宽敞了。
明着看起来是不如宋之清、齐林一块来的显眼,可实际上却是比前者更加稳固以及‘纯洁’。
稳固在于,这条线并没有过多的涉及到利益交易;纯洁的是,除了情面(友谊)这条线几乎没有掺杂过别的事情。
相比较宋之清这边的‘纯利益交换’,淡然是这条线要更加的牢固稳定一些。
从五十七年时梁纲抵到襄阳城后,他与宋之清和齐林那边的联系就远远超过了和张家南会的联系,无论是在谁看来,都会感觉着他与北会、总教更亲近,而且两者之间还有更紧密的利益瓜葛。
但是心结一产生,那无论什么情意都完蛋。
那一夜想明白之后,梁纲就把他与北会和总教那边的交往看成了**裸的双方利益交易,这种情况下又如何会让他对北会和总教产生真正的情意呢?即便他‘给’了宋之清、齐林无数的利益。
此次送给襄阳方面的礼物也是如此。
十门光鲜蹭亮的臼炮,他已经交到了王应琥手中,而接下的运送的事情自然是由他西天大乘教自己的路数来办。
颗粒火药以及手雷的制造方法,梁纲之前就已经交给了西天大乘教,相信臼炮所用的开huā弹的制造也难不住他们。
有陈洪这样的一个人在队伍里呆着,如颗粒火药这样明面上的东西是瞒不住他们的。
而错非梁纲这些日子来一直注意枪炮组的保密情况,相信两组的任何秘密都会在西天大乘教的注视下被挖个底朝天的。
襄阳,齐林府上。
宋之清有些拿捏不准,都是现在这个情况了,梁纲还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和自己亲自面谈?疑问就想一条毒蛇一样,搅得他两天来坐卧不宁,甚至连之前得到十门臼炮的喜悦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旁的齐林面sè也有一些纠结,转念就要到乾隆五十九年了,距离原先预定的起义时间只剩下两年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出面见一见梁纲了呢?王聪儿坐在丈夫的下手,默不做声,她心中也在盘算着一个事情。
是不是要向师傅和丈夫进言一下,要他们约束约束手下教众的活动,是时候收敛收敛了。
梁纲现在已经去了郧阳了,虽然还吸引着不少襄阳官府的眼光,可是躲过了一劫,依旧担任着襄阳知府的施南林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的投入到梁纲的剿灭大业身上,他已经把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投入到了襄阳民间。
可是教众们的活动依旧很肆无忌惮,不加注意,如此下去难免会被官府察觉并掌握一部分消息……三人个有心事,大厅中一片寂静。
——————————————————————夜sè已深,漆黑一片。
广州,定海门(小南门)外的一座两进出的小院内,陈广亮满脸兴奋的就着灯光细细读看这手中的一封书信。
昏黄sè的油灯火光照射在书信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末尾落款的人名字号——郑一。
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跟这家伙挂上钩了。
陈广亮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高叫出声了。
从上次被梁纲派来后,陈广亮就一直没有再回去,一直都是在忙忙碌碌,设置联络点的同时他甚至做起了粮米和杂货买卖,以此来赚些银两好以减少点开支。
十月初的时候,他曾派陈恒军亲自带着一个木匣子返回襄阳,吩咐一定要交给他父亲。
陈恒军看他一脸的郑重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重要无比的东西,所以一路之上都是小心再小心的。
却并不知道,木匣子里面装的仅仅是几本破旧的老书。
《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嘉定乙酉纪事》、《江变记略》、《嘉定屠城纪略》、《续明纪事本末》、《雄州店家歌》、《海角遗编》等等。
这上面每一本都记载了清军入关后所欠下的累累血债!在大清的天下里,这些书都是被严厉禁止的反书,只要一经查处必定是抄家灭族。
陈广亮无意中知晓了这些书的存在,又心中梁纲做的是什么勾当,潜意识中他认为这些书对梁纲应该是有些作用的,虽然具体的策略他还说不出。
陈广亮在此之后就十分留心此事。
而东南一带历来反清组织甚多,他冒着危险陆续的和天地会及其分支小刀会联系了上,并从他们的手中弄到了这些书籍。
而随后的日子里,通过天地会和小刀会的关系,陈广亮继续向原先的预定目标六sè旗前进,前些日子他送了三百石大米给郑一,攀上了关系,今天是终于等到他的回谢信了。
看着手中的书信,陈广亮脸上lù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有了这封信,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两边的关系会越走越近……一百七十六章 文字狱ps:感谢悼武华夏提议!!!宋教主,在下备的这份年礼可还入得眼去?梁纲放下手中茶盏,脸上带着微笑,向着宋之清打趣说道。
上手高坐的宋之清现在正是一副喜不胜喜的表情,两手捧着那些书都恨不得揉进自己的眼中去,听了梁纲这话,当即大乐开怀的回道:入眼入眼!哪里会不入眼?宋某是谢大当家的。
宋之清站起身来对梁纲正式的行了一记谢礼,看的出他是真正的高兴。
听到宋之清还叫自己‘大当家的’,梁纲不以为意,在西天大乘教看来自己应该还是一绺子土匪而已,只不过是绺子大些,武力强些。
至于所谓的红巾军和将军称号,纯粹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当不得真。
为了这些个东西,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教主的这一礼,梁某就生受下了。
没有躲开避开,梁纲安安的受了这一礼,可是嘴上说的话却让宋之清一点都不会感觉着他在托大。
那里那里,应该的,应该的。
宋之清也没半点别的意思,看着那些宝贝书他都爱死了,怎会生出介意来?作为一教之主,宋之清才华能力还是有的,梁纲的这份年礼会起到什么作用、能引来多大的风bō、对自己教派又有多大的好处,他心里面谁还没个具体的概念却是明白益处多多的。
不知道教主打算如何处置这几本书啊?又絮叨了一阵子,梁纲再度把话题往目的上引导来。
宋之清张开就想说,但是话到了嘴边他眼珠子一转望了望梁纲就又给吞了下去。
向梁纲拱手说道:之清初见欣喜若狂,但毕竟是时短,心中不过是出了一层朦念,漏洞还甚多,不说也罢。
倒是想听听大当家的何有建议?他脑子却是反应了过来,眼前的梁纲主动去寻这些书,又巴巴的给自己送来,那他心中肯定是早有的盘算计较,与其自己说出那些浅见惹人笑,倒不如让他来开口。
一年多的交往下来,宋之清是知道梁纲心思慎密的,他的建议必然可用。
梁纲也不推却,宋之清不说也好,还省得自己去补漏,平白的让他尴尬。
清了清嗓子,梁纲道了出自己的想法……他这建议也不是多出众,就是紧扣着‘**’三字。
西天大乘教可以将这些书翻印上几千本上万本,然后悄悄散运到全国各地,不管是他们所能触及到的地方,还是他们无法触及到的地方,反正是全都运过去。
这些书的作用就是拿来陷害各地的读书人的。
不是给寻常百姓看的,他们看了也看不懂,更不可能摆在大街小巷贩卖,因为全都是满清的**。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陷害各地的读书人,每一套书籍用绳子一扎在晚上隔着门墙一扔了事。
虽然绝大部分的书籍被主人当即烧毁,可世上总是有一部分另类,而且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嘉定乙酉纪事》这些书在满清早期还是流传颇广的,不过是随着三藩平定,郑家投降,满清的统治在全国范围内渐渐的稳固下来,这些书籍就成了明令禁止的**,一经查抄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慢慢地也就消失了。
但是他们的名字肯定还有一些读书人知晓,知名度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没见过,可是听说过,而在得到从天而降的一摞书后,即便心中出奇的害怕,可是出于好奇翻看上几眼并不出奇,说不定还真会有那么几个人sī下里藏了起来的。
河北的八卦教、山东的清水教、河南的三阳教到东南的天地会、小刀会等等,这些教会全都是西天大乘教的无形盟军,这方面让他们帮一把绝不成问题。
而一切布置完之后,在某个地方(别是襄阳)挑起一个事,将这几本书的影子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再传出些消息……转眼间再一场书案就会爆发出来。
满清王朝即便是以满人为主,可汉人的力量也不能小视,尤其是在地方上的汉人力量,它们依旧是把持着主导地位。
封建主义是以什么为基础的?王朝的统治又是以什么为根基的?读书人在其中占据着怎样的一个地位,谁都心知肚明。
如果在大起义前夕,乾隆老儿自己主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并且还是落在读书人头上的腥风血雨(**就是以读书人为主导的吧?),那对于全国的局势会起到一个怎样的作用?这算不算是满清自己自掘根基?而在大起义之后,动dàng的人心、士林对起义的促进和催进又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将自己的所有想法一一道出,梁纲靠在了椅子上,端起未喝完的茶盏再次送到了嘴边。
两眼还在紧紧注视着宋之清的表情变化……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这个计划会玩不成,因为清朝的**,尤其是乾隆年前的**依然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从康熙中期还是到乾隆年结束,这一百年中,**的频频爆发,堪称是中华文化的又一大浩劫年代。
多少前人的心血被付之一炬,简直和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有的一拼,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前后三代皇帝中,雍正的名声最差(事实上撇开他满人的身份,单从一个皇帝的角度来看,雍正还是tǐng让人佩服的),提起他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酷厉,接下去就是冷峻、强硬等等,反正是找不到一丝的温和。
但是康熙和乾隆的名声好上了许多,后世一些人把康熙捧成了‘千古一帝’,给乾隆也擦上了不知多少层的粉,尤其是后者……影视形象简直是无语。
但是这都不能磨灭掉一个事实,那就是一贯给人温和风流、风雅翩翩之印象的乾隆帝才是将**这一‘造成社会恐怖,禁锢思想,摧残人才’极道不文明现象,带到顶峰,发展到空前绝后这一地步的人。
乾隆刚即位时,为笼络人心,首先下令刑部将悬挂在菜市口枭示的汪景祺(年羹尧亲信)头骨取下制竿掩埋,接着又降旨赦免了被发配的汪景祺及查嗣庭(隆科多案)的亲属。
为避免再发生以文字罪人的冤狱,乾隆帝还听从山东道御史曹一士请宽妖言禁诬告折,批准刑部的建议:今后凡告发旁人诗文书札等悖逆讥刺的,如审无实迹,一律照诬告反坐;如果承审的法官率行比附成狱的,以故入人罪论。
虽然此时文人早被康熙、雍正两朝抽去脊梁,但仍然高兴万分,纷纷上表称颂乾隆上下无隐情、为政以宽缓,并大施感情代理权编造民谣:乾隆宝,增寿考;乾隆钱,万万年。
以对比雍正时的歌谣雍正钱,穷半年。
然而乐极生悲,乾隆十六年,**又死灰复燃,起于伪孙嘉淦奏稿案。
此案前后一年多时间,多涉及封疆大吏,前后牵扯进了十八个省,受难人数不可计数。
(以湖广、江西最多,而四川一省就捕获了二百八十余人。
)乾隆帝丝毫不想到自己确有过错,反而感觉到敌对暗潮在全国涌起,认为原因是因为之前自己的皆因以往实行的宽大之政,是请宽妖言、禁挟仇诬告诗文等政策纵容了诽谤。
所以此后乾隆帝决定改变fù人之仁的宽缓方针,决定继续继承列祖列宗的严猛苛政,降旨道:此等jiān徒,传播流言,俦张为幻,关系风俗人心者甚大,不可不力为整饬。
从此**再次bō澜壮阔,直到以修四库全书为名义,完成了查办**、彻底摧残中华精神文化的千古创举。
所以在所谓的圣主、十全老人乾隆帝时,**达到历史巅峰,在乾隆十六年以后的四十多年日子里共发生一百三十余案。
其中四十七案的案犯被处以死刑。
(**死刑意味着:生者凌迟、死者戮尸、男xìng亲族十五岁以上者连坐立斩。
)牵强附会、望文生义、捕风捉影造出的**,在乾隆朝中后期是如脱缰野马不可控制。
甚至一些疯子胡乱涂抹也被定为逆案,凌迟处死,已然荒唐到了极点。
这般的情况下,梁纲自然能完全笃定自己的计划会万无一失了。
只要那些个**一共开lù面,官府、衙役就会像疯狗一般扑上去,细细的嗅闻着一切气味,不会放过一点的蛛丝马迹。
(发大财得上风青睐的好机会)而且有了海成(注释1)的前车之鉴在目,相信满清的官吏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判案定罪的时候肯定会全往重里定,死人很简单,抄家灭族也很寻常。
全国各地的书案同时爆发,等到消息都传到北京的时候,就算是乾隆他们看出了不对也晚了。
风浪已然掀了起来,又如何能轻易地把它压服下去?ps:注释1——王锡侯的《字贯》案。
乾隆重惩王锡候——15岁以上子孙7人成斩监候、秋后处决,其它人统统充发黑龙江,与披甲人为奴。
还对在办理《字贯》案件时,漫不经心或不能检出悖逆重情的官员都给予处分。
他认为,海成对此悖逆之事,竟然双眼无珠,茫然不见(只将王锡候革去举人审似),判以斩刑,缓期执行。
原江西布政使周克开、按察史冯廷丞也因为都看过《字贯》一书,却没有能检出悖逆重情而革职等,上上下下牵连近百人。
那些官真是悲催!四库全书——乾隆年间修的《四库全书》,搞的很彻底,全国图书都要进献检查,不仅不利于满清的文献被禁毁,连前人涉及契丹、女真、méng古、辽金元的文字都要进行篡改。
查缴**竟达三千多种,十五万多部,总共焚毁的图书超过七十万部,禁毁书籍与四库所收书籍一样多。
初下诏时,切齿于明季野史。
其后,四库馆议,维宋人言辽金元,明人言元,其议论偏谬尤甚者,一切拟毁,……隆庆以后,至于晚明,将相献臣所著,靡有孑遗矣。
明清之际,黄道周、张煌言、袁继咸、钱肃乐、顾炎武、黄宗羲、孙奇逢诸人的著作,均于例禁。
后来稍稍放宽,有些人的著作,只要改易违碍字句,无庸销毁。
但对钱谦益、吕留良、屈大均、金堡以及戴名世、王锡侯、尹嘉铨诸人的作品,查禁特别严厉。
乾隆时被销毁的书籍将近三千余种,六、七万卷以上,种数几与四库现收书相埒。
吴晗说过清人纂修《四库全书》而古书亡矣!连宋应星的科技著作《天工开物》也因为有碍于愚民而禁毁。
**——清代**是五huā八门,令人有望洋兴叹,叹为观止的感慨。
凡是涉及思想,历史,政治,以及民族问题的书籍被禁被毁,当然也在意料之中,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大量纯粹的科学,技术,经济方面的书籍也赫然在目,实在不知道统治者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了。
凡是涉及明朝,比如明人的文集,明人的诗集,明代的历史,明代人物传记,被禁毁也不算出奇,但是许多为满清歌功颂德拍马奉承的书比如什么《大清典礼》《大清天定运数》,还有乾隆的爹雍正的作品《大义觉mí录》以及曾祖父顺治的作品也在禁毁之列。
更离奇的还是甚至连明人选编或者写过评注的一些唐诗选集都在禁毁之列,比如《杜工部集筏注》《杜工部诗集》《杜工部诗集辑注》《杜诗详注》都在名单上。
——无语!一百七十七章 捅破窗户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齐家门前,梁纲一身黑衣的伏在一处背静角落里,两眼望着不远前的高墙大院,心中是大大的纠结中……自己到底要不要闯一遭呢?把这层窗户捅开?…………与西天大乘教相交已经一年多了,齐林这位北会大师傅却始终是不曾lù面。
梁纲几次相询,都被宋之清、李全等推衍了过去。
初始时,相交不深,西天大乘教对自己有所隐瞒也是应该,毕竟齐林的身份太过特殊了一些,可是到现在都还要继续瞒下去,那就是大大的不应该了!难道以自己现今的身份还会投降清廷从而泄lù秘密吗?或是说西天大乘教对自己的前景根本就信不过,一直在担心自己会兵败被俘……这档子事能拖延到现在还不得解决,只能是充分说明自己与西天大乘教总教及北会之间的关系不过是面上光鲜而已,实质上彼此都不是很信任对方。
梁纲心中并不感觉气愤,他早早的就把双方的关系定做了等价利益交换,又怎可能为这事儿赶到气愤怒火?今夜能让他到这里来,来为之纠结不已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眼下已经是乾隆五十九年了,距离历史上白莲教大起义的爆发也只剩下了两年整的时间,而距离梁纲所不甚了解的六省教案的爆发时间就更短了,最多也就是半年多些。
梁纲知道王聪儿、姚之福是日后襄阳义军的主要首领,顺便这也了解到了刘之协和齐林,知道在乾隆五十九年里有那么一个叫做‘六省教案’的事件爆发,这齐林便是因牵连入案中才丧的命。
初来乍到时,梁纲对‘六省教案’的影响力了解还不是太深透,甚至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有到时候了提醒他们一下的想法。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天大乘教一方他已经没办法去亲近了。
对其有了深入了解之后,他更感觉当年的想法可笑。
在西天大乘教中,王聪儿的地位相当的显赫,但也排不进前十去。
那姚之福就更不用说了,仅仅是北会里的一个实权师傅而已。
如果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话,由宋之清亲自来主导这次起义,那么他(她)们二人在义军中最多也就是个大头目。
姚之福应该会成为齐林手下的统兵大将,王聪儿则只能是他老婆,这地位比之历史上的首领地位相差的不以道里计!由此可知,这个六省教案是何等的厉害,对西天大乘教的伤害是何等的严重。
宋之清、齐林、李全、张汉潮、高成功、王应琥、王延诏等等,这些个西天大乘教的首领级人物怕是全都会落进这个案子中而丧命,也只能如此才可以解释——历史上的义军首领为何会是王聪儿和不显山漏水的姚之福。
而且历史上的白莲教义军是大大小小分成好多股的,可眼下的西天大乘教却是一个相应的整体。
教主宋之清没有后代,兄长宋之高又早逝,留下的侄儿避他如猛虎,所以是一心培养齐林接班,而齐林亲掌的襄阳北会实力经过多年的发展也是位居西天大乘教首位,连高家这一系都服服帖帖的,剩下的谁还敢不说半个‘不’字。
齐林在西天大乘教中完全是个实权太子爷。
他们二人心能想到一处,力也能往一处去使,张汉潮是‘忍者神龟’牌的,王应琥又认同,王延诏也是个没话说的,西天大乘教内部的事万由不得他一个外人插手,连着四川的那些人也全都认同了齐林继承人的地位,是以可以预料的是,若西天大乘教真的顺利起事的话,必然会是一个以‘宋齐’二人为首的联系密切的整体,而不是历史上那样的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的盟军。
梁纲心里想望的是全国,对起义后的白莲义军特别是联系密切的襄阳义军心存妄念,那是拿定主意要寻机一口吞掉王聪儿和姚之福部的。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去特意提醒宋之清他们主意清廷动向呢,这些大鱼死干净了才好呢!可这样一来,梁纲与之联系密切的上层人物都死了,这他与西天大乘教的情面也一下子薄弱了好多。
想要把情面密切起来,尤其是与襄阳北会的情面密切起来,就只剩下了半年多的时间。
梁纲打算把齐林这层窗户捅开,然后迅速介入北会。
在郧阳的日子里,他对姚学才可是相当够意思的,但是与他老子姚之福的关系就差多了。
日后姚之福掌握北会实权(王聪儿开始是名义上的统帅,慢慢的才名副其实),梁纲虽然也可以通过姚学才的关系与他拉近距离,可是那个时候双方的身份不一样,这见面后的情形也就不一样了。
姚之福现在不过是北会的一个传教师傅,虽年岁大了,教中的声望很不错,也很得齐林信赖,但是他在与梁纲会面的时候只能执下礼。
梁纲现在可是能与齐林相提并论的存在,较之宋之清也仅是低上半头。
在郧阳的时候,姚学才在他跟前完全就是个‘小辈’,能与梁纲并列一排的只有王应琥和王延诏两人。
现在再通过齐林的这么一介绍,双方的高下关系就明确确立了。
而对与一位上位者(梁纲),又因为儿子姚学才的关系(得梁纲青睐),姚之福对梁纲肯定会恭恭敬敬,甚至有意奉承两下也说不定。
况且当初铲刘家的时候,姚之福就是给梁纲打下手的。
如此情况下,那么日后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相见,姚之福也只能矮上一头,并且自始至终的矮上梁纲一头。
除非他是不要脸了,或是打算和梁纲明了明的掰腕子。
可要是现在不确立高下关系,等到六省教案后,宋之清、齐林这些人都倒了霉,姚之福就会一跃而成西天大乘教襄阳北会的第一实权要人。
到那时候,梁纲便是拖上王聪儿也不见得能在第一时间内完全压制住姚之福。
毕竟前者的年纪太小,虽然身份很高,可在‘宋齐’都死了的情况下也就不那么足以为靠了,威望不慎。
而后者的优势就偏偏在于威望,姚之福年纪大、传教时间长、交广众、还一直掌着北会的武力,要是真的黑下心,出手架空王聪儿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到那时候相见,继承了齐林位子和部分实力(高家和四川就肯定不行了)的姚之福就足以和梁纲平起平坐,对于梁纲的‘发展大计’便很有阻碍……他是谁不会傻到一开始就准备吞掉襄阳义军,可梁纲也不打算等的太过长久,所以从现在开始能多做一分准备就是一分积累!闯进齐家,‘无意且恰巧’的捅开齐林的身份,相交一下王聪儿,再触一触西天大乘教的隐秘,然后火速接近姚之福……一抹精光在梁纲眼中流逝,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的机会也不多了,襄阳城不是自己能常来的地方。
今个……就这么办了。
错的是西天大乘教,自己唐突一点又如何?一百七十八章 王聪儿老子反贼一个,光顾一下府衙总捕头的家还有什么不对么?虽然身份上确实是有些不相称。
梁纲心中打趣着自己,手脚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缓慢,悄悄mō到齐家院墙角下,三两下爬了上去,然后再无声无息的贴着墙壁滑落下。
连条狗都没有,真够胆大的。
落地后梁纲迅速打量着院内环境,心中感觉着有些佩服齐林了,做‘无间道’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胆大。
如果放是自己在对方的位置上,那家中跟定会养上好几条恶犬,在前门后院都放上,然后再备上一条逃生的地道……身形隐没于暗影背角处,趁着夜幕的掩护梁纲蹑手蹑脚的潜进了后院。
齐林家并不甚大,而且mō人后路,这事情他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已经是轻车熟路,所以不多时就找到了齐家的主房。
匕首顺着门缝插进,抵着门闩慢慢的向着一旁拨去……房屋内。
王聪儿一个人躺在睡chuáng上已经睡着了,这些天里齐林上半夜时候都不在家,而是还在外面忙着巡视查看。
现在是年节时间了,襄阳城中如往年一样涌进了不少难民和要饭的乞丐,治安环境骤然巨下。
偏偏守城兵马又被抽调个干净,这弹压全城的重任就落到了三班衙役的身上,齐林身为襄阳府的总差官自然是要是在担负重任的。
所以每到晚上他都要在外巡街巡到后半夜,然后会回家睡觉。
梁纲是不知道这些,直以为夫妻俩都睡沉了呢!所以是一心一意的拨弄起门闩来。
王聪儿两眼忽的睁开,‘梭梭’的门闩攒动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婚后安定适宜的生活并没有磨失掉她的警觉xìng,何况每天的上半夜她睡得也并不深沉。
起身下chuáng,自己似乎还有时间!不慌不忙的提上鞋子,然后再摘下chuáng前墙壁上悬挂的一双柳叶刀在手,王聪儿决定亲自料理一下,非要看看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毛贼竟敢招惹到她家头上了?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两眼凝光,王聪儿一脸的煞气看向房门。
没有丝毫的担心,对于自己的一身武艺,她还是信得过的。
咔哒——一声轻响,梁纲感觉到匕首上传来的动静,脸上lù出了一丝笑了,拨开了。
匕首插回腰间,无声的推开门,人影一闪就进了房间。
嘶——利刃破开空气的撕裂声传来。
黑暗中一柄柳叶刀直向着梁纲脖颈削去。
感觉到脖颈间凉丝丝的,耳朵里又听到撕裂声传来,梁纲立马知晓不对——被发现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他)不是没叫么……对于自己武力暴强的自信心让梁纲在危急关头还有闲心来想这个。
看准利刃来势方向,左手由下而上反拨一撩,闪电一样的出手速度,使得梁纲立刻得了手。
入手的是一软柔小手,小手里面还握着一个刀柄,是女人的手,王聪儿的,梁纲立刻做出了好几个判断。
他没有倒身窜出房门,那样的话难免会引起大的生动(房门),虽然是躲开利刃的最佳方法。
但也太丢颜面了不是?梁纲就原立着不动,左手反撩对方胳膊(手),右臂护在xiōng前。
暂时以不动应万变,他并没有忘记——房内是两个人的。
王聪儿心中大惊,自己挥刀的手被抓住,竟然像是铁铸的一样生生的定住了,自己用力挣扎是毫无松动。
令下一刀也静不了了,立刻向着梁纲左臂斩出。
同时tuǐ下一动,飞起一脚踢向梁纲下体要害处。
厮杀不同于比武较技,哪会有那么多的虚假礼节在,能踢下yīn谁也不会去踹腹部的。
先前的姬家兄弟一样,现在的王聪儿也一样。
左手(梁纲)反手一拧(王聪儿)继而一甩,王聪儿的第二刀立刻走了样。
一只胳膊拧着呢,另一只胳膊又如何能正常自如?脚步一闪,身子微侧着反进了一步。
王聪儿踢出的那一脚,在上盘不稳的同时也跟着走了样,擦着梁纲大tuǐ过了去。
近身再搏,王聪儿拉不开距离手中双刀就成了累赘,没两下就被梁纲擒住了双臂,继而脚下一绊整个人都被摁倒在地。
怎么不见齐林呢?梁纲心中大奇,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能确定这房间里就只有王聪儿一个人在了,都这个时间了做丈夫的竟然不在家?留下这么个美娇娘独守空房,齐林你也舍得?梁纲脑子里浮现出王聪儿的相貌来。
竟然败了?王聪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这样的被擒来?来人是谁啊,能有这样高的身手?当即就想大叫!齐林家中的人手并不多,两个儿子和几个丫鬟、下人(全是白莲教)加起来不是梁纲的敌手。
可是王聪儿就算再冷静、有谋遇到这种情况反射xìng的也想要通知家人。
呜呜……捂在王聪儿嘴上,当下她要出口的话语就成了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梁纲一手捂住王聪儿的嘴,一手摁住她的两只手,一只tuǐ还跪压着她的双tuǐ,整个人半拉身子都趴在了人家上面。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入口鼻,这时他才发现了自己姿态有多不雅,心中没想着立刻避开,却是忍不住sāo动了两下。
男人么!呵呵,还真想不到,齐总捕头的夫人竟然也是位不逊须眉的女中豪杰……办正事才是第一位的,这一点梁纲始终记在心头。
不过沾点小便宜也是顺便的,甚至说是应该的、必须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显得合乎情理。
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地了。
梁纲说话时整个人都快趴上王聪儿身上了,低头抵着王聪儿脸庞,差的距离极小,呼吸间的鼻息气双方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说话的语气也是满带着调戏。
不过真正的‘占便宜’并不多,分寸梁纲还是把握得住的,可一定要小心身下佳人恼羞成怒。
王聪儿整张脸就想熟透的虾仁一样满是通红,心中又羞又恼又气又恨,两眼圆睁怒视着梁纲模糊地脸部轮廓……一百七十九章 老牛吃嫩草ps:本想着这一周都六千+呢,现在破产了。
是你?看着眼前的梁纲,手脚被缚,口上也被堵住的王聪儿目瞪口呆。
昏黄的烛光下,梁纲也适当的lù出一副震惊无比的样子来。
怎么会是……你?怪不得有那么高的身手,怪不得听觉他声音有一种熟悉感……王聪儿被制住后,心中虽然又羞又怒又恼又气,可也同样暗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听来人的口气,似乎是只知道齐林总捕头的身份,而并不知道自己夫fù俩的另外隐藏身份。
可是这一切随着梁纲划开火折子点燃蜡烛后变得‘真相大白’了。
怪不得一直未见齐会主身影,原来……梁纲做恍然大悟道,一边解开王聪儿的手脚。
气恼中带着羞涩,王聪儿任凭‘多智多谋’,面对刚刚占了自己大便宜却又站得住理地梁纲也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我夫身份是我教中机密,知道者寥寥无几,外人更是不得相告之,所以还请梁将军见谅。
齐林发展教徒时都是用齐大师傅的称号,对外或是称之为‘漆——’,其真实身份(两者都知晓)在西天大乘教中知道的确是寥寥无几。
(相对应教徒总数)王聪儿强忍着羞涩说道,眼光虽然是在直看着梁纲以显示自己一方的坦然,可是当二人目光相触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躲闪避让。
脸红的就像是煮熟的大虾,娇艳yù滴。
———————————————————————子时末,齐林终于从外面回家了。
门房打开门将他迎了进去,然后说道‘一切安好’。
他是没有发觉哪有一丝的不对,梁纲进院得时候又岂是他能察觉的。
齐林走进后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房中亮着一盏灯,心中感到一阵阵温暖。
这些天来,每到他该回来的时候王聪儿总是起chuáng候着,还备下热腾腾的饭菜给他。
不过今天的情况却是大不一样,推开门的一刹那,齐林大惊,继而的第二刹那他就想去拔手中的腰刀。
当家的。
门口立着的王聪儿拦住了齐林拔刀的动作,她是从不叫老爷的。
内眷不见外客,嫁给齐林这几年王聪儿在外人看来那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仅有的几次做戏也没让她沾染上富贵人家的习气。
对齐林的称呼上,她始终是延续着普通百姓的叫法。
后者才是她真正常接触的阶层!他是那一位……王聪儿拽了一下齐林,小声说道。
梁某见过齐会主了。
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梁纲向着齐林一抱拳道。
二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所以齐林虽然对梁纲知之甚多极其熟悉,也看到过不少关于他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可是真人立在眼前时他依旧是认不出来,最多是感到有些眼熟。
(梁纲扎着头巾呢!)好好……齐林不禁有些结舌,同时大感措手不及。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到自己家里来,还是进了卧房?自己的身份就这么的暴lù了?这都是怎么搞的?窗纸捅开了……梁纲心中暗笑。
面上却是一直在打着哈哈,并且微微的表现出一些为难却又最后忍下的表情来。
云山雾里绕了一大圈,梁纲放下手中茶盏,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留下房内两个木木的人来……——————————————————————唉,此乃命中定数,暴lù也就暴lù……罢了!宋之清脸sè微微一变就又恢复了正常。
他一直隐瞒着齐林的身份实际上也没多大的作用,梁纲知道与不知道都与大局无碍。
师傅,我怕就怕他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后才故意上家的……齐林沉眉说道。
另一旁的王聪儿听了这话后脸上升起了一阵红潮,但好在那二人都没注意,而等他们看王聪儿的时候,红潮都已经下去的差不多了。
这个设想是王聪儿自己提出来的,虽然梁纲从头到尾表现得都是很正常,但她心中就是有这般的怀疑。
(女人的直觉……要真是的该怎么办……?王聪儿想到那夜……真是羞人啊!)梁纲在襄阳城总还有同党潜伏,一年多下来我们始终没查到半点头绪,可见其隐藏之深。
他们会不会是查到了徒儿的身份……?梁纲瞒下了他的‘同党’,而且一直瞒下去,连一丝提的意思都没有。
这件事早就让西天大乘教不满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梁纲的那些‘同党’完全就是一个超级大隐患。
宋之清一直隐瞒齐林的身份,其中未必就没有这一方面报复的原因。
在王聪儿提出那个猜测之后,齐林立刻就为之找到了这个‘强力理论支持’,就是梁纲的那些所谓同党。
有道理,但也不是绝对的,另一种可能xìng也不得不考虑。
宋之清粘着胡须。
这要是前一种,那他们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
对于梁纲的‘同党’这一年多来他费了多大功夫去挖掘,可是总得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现在他已经是放弃了的。
(自己挖不出来,官府就更不可能得手。
抓不到人,那些同党也不可能主动出卖自己,除非是自己先出卖梁纲……这里面的暗在联系与西天大乘教的‘对梁’政策是有相当的影响力的。
而且先前的时候他就从东南弄来了一批货,现在又弄到了这些**,令宋之清不禁动容,对其他身后的‘背景’隐隐产生一种畏惧感,那里还去想着再深挖……)可要是后一种……梁纲为什么去一个府衙捕头的家里呢?即便这个捕头是总捕头,但是对于梁纲现在的身份而言也太不相称了。
这位爷可是杀过道台,斩过副都统级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小小知府衙门总差官?这里面肯定有道道……麒麟啊,你回去之后,好好地想一想最近干过什么事,抓没抓错什么人……宋之清不认为齐林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以导致梁纲亲自来出手‘替天行道’,他感觉着有很大一种可能,就是齐林以总捕头的身份招惹到了梁纲的那些同党。
为了报复或是为了那些同党,梁纲这才亲自出手,不想却捣出了齐林的真实身份来。
师傅这一说倒是真有可能。
那梁纲见到林哥之后,面上曾微微的lù出过一些为难的表情,似乎是想开口对林哥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了下。
女人的观察就是细腻,王聪儿很清晰地扑捉到了梁纲故作出的那些信息。
齐林立即点头,他也观察到了一些。
毕竟是襄阳府的公安局长,吃的就是这口饭,观察上还是有些‘造诣’的。
徒儿立即回去……站起身来,齐林沉声叫道。
遇连生后院。
梁纲躺在chuáng上,想着齐林的样子,呀呸的,都四十多岁的叔辈了,还娶这样的媳fù……完全是老牛吃嫩草么……王聪儿走马卖艺为生,齐林襄阳总捕头,俩人结婚是因为王聪儿在襄阳城内遇地痞恶霸捣乱生事,齐林恰时出手相助……最后……妈k的,不会是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吧?某人腹黑的想到。
姚之福……陈家……李家……十日后,逛完了元宵灯盏的梁纲潇洒离去,一切大好……ps:看了关于齐王结婚的记载,我是真的有那种想法。
反正对齐林这家伙的感觉不好。
王聪儿结婚时才十六岁,配齐林的儿子还差不多。
另外疑huò的是,王聪儿她母亲呢?王聪儿在父亲死后是她母亲带着走街卖艺长大的。
结婚时她母亲还活着,难道也参加白莲教战死了?一百八十章 江上汉江,襄阳至郧阳水道上。
一艘中等大小的客船正在溯江而上,船上并没有扯帆,只是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船体两侧立着几个梢公,全都是精壮的汉子,即便是冬日里,也是衣着单薄,船尾处还有两人在慢悠悠的操着舵。
还在正月里,走亲戚、串门包船或是合伙租船的人很多,江面上来往的不少都是这样的船只。
那样的船上大多是很热闹,嘻嘻笑的拜年声或是玩闹声不绝于耳,只有这一只船上的情形不同。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可是两侧的梢公和操舵的人都是一脸的肃穆,神sè肃然,整只船上都是悄然无声的。
船舱门口挂了厚厚的锦绣帘子,上面虽绣着huā样,却依旧显得洁净素雅。
船上吊着两个写着‘李’字的红灯笼,让外人知晓船主的姓氏,一老一少两个锦衣打扮的富贵人并肩立在船头看着江上风景,悠悠闲闲的,时不时还用手指了外面景致谈话一声半语的。
却是正是李元清、李永昌父子。
看了一会儿,父子俩打了帘子走到船舱里,帘子内的船舱是别有洞天,一桌几椅都是精巧别致,随了船只dàng漾也无一丝的动晃,那桌脚椅脚都是固定在船板上的。
一个放满了书的柜阁把这一间船舱分为里外两间。
二人在外间坐下,却不约而同的在第一时间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这父子俩的心思现在是全都落在了隔壁的船舱那了……半响,二人收回心思,都松下了身子。
四目相对,半响,李永昌首先开了口,安慰父亲道:他买卖做的不小,手下又有效命的人,自身本领也是超群的,到不得已的时候脱身也很简单。
小妹随了他,安全是无碍……最多是事失败后隐姓埋名到外地去,手中有的是钱财,到哪儿都能活的好好地!李永昌说这些话也是很无奈。
李盈盈已经是到该嫁人的年龄了,偏偏自己家里是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让她嫁到别处去?在自己家里,事发了有梁纲的照应,自然也能照顾到她,说不定大祸之下还能逃得一次xìng命来。
可要是嫁到别的家,那时候就是死路一条了。
李元清思来想去,最后下的决议便是将李盈盈说给梁纲,只有这样才算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反正梁纲也没有妻室,男未娶女未嫁的,正好凑成一对。
而至于双方是不是因此就牢牢连在了一起,李元清却是不在乎的。
那先前做下了事情后,自己一家就完完全全的是梁纲船上的人了,便是想跳水也完了。
事发后,若落在官府手中绝对是个死。
李元清从没想过梁纲的宏大图谋,以他的地位和实力,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选择最有益的那一条路!不过理智的想法虽是如此,可是感情上他依旧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李永昌这做大哥的也一样是接受不了的。
但是他在接受不了的同时必须要安慰着自己父亲来接受,谁让他是做儿子的呢!梁纲此时正伴着李盈盈坐在里面的船舱里,他是不能光明正大的lù面的,所以一直是待在船舱内,穿上穿的也是一身不引人瞩目的青sè便衣,只是普通的细棉布料。
李盈盈坐在他身边,这时正歪了头透过窗户往江面上看。
相处的也有小半天了,也算是熟了点。
她面上还是潮红一片,但总算是按下了心中的羞涩感。
看着李盈盈眨眨的眼睛,梁纲轻轻一笑,让她同自己在一个舱内呆着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李盈盈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身旁的这位扯上如此亲密的联系,那次见面后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此次出门时只是听父兄说要去郧阳府走一趟,便知晓是要去叔父家(陈诗),当然是高高兴兴的了,只是有些搞不懂为何此次出门只有他(她)们三人,父亲、大哥和自己竟然一个随从、丫鬟都不带?直到到了江边,悄悄地上了一艘船后,她才知晓了原因。
原来是因为一些人和关系见不得光。
初见到梁纲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那里能想到名门分支的自己家竟会与他扯上关系,而且还关系不菲……听了父亲的解释和前后经过,李盈盈懵懵的进了船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对于梁纲她心中有很大的感jī,毕竟是他帮了自己家,而且那麻烦还是因自己所引起的,虽然在帮助的同时也把自己家拖入了极危险的境地,但还是深深感jī的。
小半天的相处,李盈盈早已经按下了因婚事而产生的羞涩感,因为内心的感jī以及之前的那次经历,所以她一点都不惧怕梁纲,俩人自然也就絮起了话来。
内容离不开俩家如何产生关系的,是什么原因,以及很多关于梁纲打仗的事情和传闻,对于那些事情,不管是谁心中总是感到好奇的。
反正又没家人上战场。
话说着说着,两人就都放开了,话题也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准确的说是李盈盈放开了,不再拘束拘谨了,梁纲是一直都放得很开。
穿着缎袄,领口毛茸茸的貂皮领用一枚拇指大小的明亮珍珠为扣,更显得她(李盈盈)面白如玉,肤sè晶莹。
不习惯盘tuǐ端坐着,就捧了腮在窗上支了胳膊肘往江面上看。
身边没了大人和丫鬟在,梁纲又是个‘没规矩’的,李盈盈也就没了束缚,暂时是趁了心了。
因为过年,往来的船只上都贴了年画,huāhuā绿绿的一江喜气,李盈盈外出的少,这种情形更是少见,不由得看得出神。
伸出手指对梁纲笑道:梁大哥,你看那个年画多好看。
声音脆脆的,带着一股亲近和随意。
梁纲嗯一声,说:好看。
他从来就不觉得年画有什么好看的。
李盈盈不管梁纲的语气是如何,她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点,继续笑道:什么时候下了船去买来,带回家里看。
梁纲微微一笑,还真是有点娇憨,这个时候了买年画?你到什么鬼地方去买?不由得再笑出声来。
一百八十一章 时小迁郧阳琵琶滩。
冬日的下午,看着天sèyīn沉沉的,像是又有雪了的样子,许家老店的老板许进深坐在柜台后面甚是无聊的看着街上行走的人流。
伙计许七从门口进来,揉着被江风吹刮的通红的脸和耳朵,对老板许进深道:掌柜的,码头上的人都散了,船也没个影,今天天sè就要黑了,怕是没客人再来了。
门外街上走来走去的都是本镇的人,他们才不会来住客呢。
琵琶滩(镇)临近江边,镇上的老板们为了拉生意,天天派伙计小二去码头守候,但凡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就首先引到店里来住,许家老店也不例外。
许进深胖胖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向许七说道:去火盆边暖和暖和吧,今天就算了。
夏天的时候,小二伙计都是到了天sè黑下才返回店中的,到了冬天,一些黑心的或是生意不好的老板也是如此使唤人,但是许进深这里也就算了。
他店里的生意还是很好的。
自从短毛进了郧阳后,虽然搅得整府都不得安宁,却也给他们这样的客栈带来了不少声音。
大队大队的官兵前来进剿,随后水陆两道上运送军粮物资的船队、车队就络绎不绝的开进,琵琶滩这里也是常常走过的。
那些个差官、军爷虽然不好伺候,可huā销起来却是大方。
所以许进深今年还是赚了不少的。
自然就不用苛待手下伙计。
而且许七还是他一门子的人,虽然已经出了五服,可好歹一个祖宗不是。
看了许七过火盆边来坐下,几个正围了火盆烤火的伙计忙为他让出了一块地来。
许进深自己柜台里也生着一个火盆,炭火红红的正烘着他舒服,但是想到后院他还是微叹了口气:还有两个院子的房没有人住呢。
烤火的伙计们都对看了一笑,许家老店是镇上最大的客店了,今年又是好运头,作为老板他银子都要赚翻了,现在还发愁着房子空了几间,难道一年到头订房的人都在柜台前排队才个好?不过见老板被炭火烘得舒服都眯起了眼,他们也都不说话,关心烘自己的火就是,听老板的絮叨干嘛。
但是过了一会儿,许进深第一个睁开了眼,伙计们是久干这一行的,也跟着一块警醒。
街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起来可不是一两个人的。
不用老板吩咐,许七就和另外一个伙计跑出了店门。
抬头看果然见街上拐角处刚刚走过来了一群人马,至少十多号。
马背上的人都精精神神的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却只是精瘦干练的,全部都是青衣打扮,扎裹得利落。
见两个伙计站在店门口招客,一行人就停了下来。
一个青衣大汉瓮声瓮气的对为首的精瘦汉子道:四(石)哥,这是镇上最大的客店了。
许七和另一个伙计都是做惯了小二的,一看就分辨出来这一行人不是主仆,却也不是平等关系,倒像是高门大户的下人。
说话的青衣大汉年纪比那精瘦汉子看上去要大一些,却还是一口一个‘哥’的喊他。
许七和另一个伙计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得了,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先把他们迎进来才是第一的,这一行人都能把一个院子住一半了。
党纪许七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大爷们请下马,小店里有热水火盆,陈年老酒、鸡鸭猪羊也都是备好了的。
时小迁一双利眼仔细打量着许七两人,看的他们笑容都僵了,浑身不自在时这才笑了一笑,和声问道:你们店里有没有单独的跨院,我们要完整得一个院子。
这话一说出来,不说许七两个伙计喜得身子发痒,就是后面跟来的老板许进深也笑开了怀,赶忙迎了上来,是一脸的笑容,满口的应承:有,有,有,当然有。
都是收拾的极干净舒适的院子。
大爷们大冷天的赶了一路子,先下马来温壶酒去去乏,是小店的孝敬,然后咱们再看院子。
时小迁道上hún过,最喜欢的就是晓事会来事的人,见许进深这般就跳下马来,笑声说道:先去看院子,定下了再好好地整一顿吃喝不迟。
身后的一行人也都跟着跳下马来,许进深看他们身手都是一样干净利落的,心中更感觉的敬重。
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眼前的银子是最要紧的,忙点了几个伙计上前接了马。
许进深亲自接了时小迁一行往里走,边走边笑道:院子往这边,这位爷请跟我来。
来的人并没有都进去,还有两个留下来照看马的。
随了伙计们带了马匹往马棚里去。
大爷们这都是好马,比起军爷官爷们的坐骑来也不逊sè。
伙计们找他们说话,也是奉承着。
不过他们不知道这么的一句话已经引得那两个青衣大汉上了心,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睛中都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你们也见过军马?难不成常有军上的差官往来你们这?一个青衣大汉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
我们琵琶滩不仅南靠着江,北边也挨着官道呢。
这些日子短毛闹事,不知道有多少运东西的车队打俺们这里过,军爷们的大马是常见到的,不少还在我们店中歇了脚。
伙计们见到回话自然乐得搭上,几个人当下是七嘴八舌的道出了不少消息来。
听得两个青衣大汉眼中的莫名意味是越来越浓。
你们要单独腾一个马棚出来,看定了房子,还有马车要停的。
一个大汉再说道。
伙计们是喜欢的很,大客户上门他们也好过,为首的忙回头陪了笑:大爷们敬请放心,管保是趁心如意的。
看了地方,栓了马,一个青衣大汉随手扔出了一角碎银,赏你们的,要好好用心,伺候好了以后还有。
伙计们好话奉承一路说个不停,陪着两个青衣大汉往前面店里来,正好是和时小迁一行人走个碰头,他们已经看过了房子定了下来,许进深正陪了往前面来。
时小迁走在前头,许进深会做生意,刚才接了往里面走的时候,就已经喊了人:温几壶老酒来,再弄上几个菜,是我们的孝敬。
所以这一出来时小迁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酒菜,冷的热的汤的水的都已经摆好,见老板又是殷勤劝坐,就不客气的带着一众手下坐了下来。
时小迁没有白吃饭,高兴许进深会做事,就掷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在桌子对他说道:这银子你收下,算是订房子的钱,等老爷们到了,走的时候再最后结算。
白huāhuā的一锭银子,不仅让许进深惊喜的不行,就店里的伙计小二和早出来吃晚饭的住店客人也是一阵眼热。
饭后一行人回到院子。
那两个看马的青衣大汉对时小迁说起了自己的发现,四哥,虽然衙门里消息来得快捷也可靠得力,但是地方上也不能疏忽了啊,我俩看这琵琶滩就是个不错的地,水陆都有,不如我们在这……一百八十二章 行之有效梁纲一行在琵琶滩下了船,再往前就是郧县(郧阳府城)了,那里的水面因多有军用物资往来,所以管的甚严。
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梁纲才不想多生事端呢!所以就在在琵琶滩早早的下了船。
两辆马车和几匹马匹从客船的底舱牵出。
李元清、李永昌乘一辆,梁纲和李盈盈乘一辆。
这前后两辆马车是特定加料的,车厢底下置着的都有一个暗箱,里面放着长短兵器,必要时候梁纲也可以躲进里面。
有女客小姐在,便是真遇到了官差,那些个官差也不可能真正的上去搜查,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有规矩的,而且李家还有陈诗的面子在。
襄阳城里就不提了,可在郧阳府陈诗还是有些薄面的!反正梁纲他是决不能见光的!红巾军讲究去辨蓄发,梁纲自己的寸许短发慢慢的也长到了脖颈处,再长一些就可以扎发髻了。
他手下的人马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是造反了,再去了辫子似乎也没什么。
此次出行,左右跟随的二十多人都是侦察分队和亲卫队里的精锐,出来时特意把头发剃了剃,再度扎成了辫子,所以他们是无碍的。
在襄阳城里待了这么多天,梁纲不是一味的玩乐。
按照他来之前的打算,那是初十的时候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可是现在之所以留到正月十六才动身,就是因为他在宋之清那里又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所以才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梁朝桂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乾隆已经命成德代替了梁朝桂成的位子,这家伙准备一上任就动手,预计出兵时间不会拖延到二月份。
梁纲当然不会乖乖的坐等清兵来打,得到消息后他心中盘算了一番,随后的几天中就一直忙着调集人手和联系王延诏,是打算在清军腹地干上一票,打乱一下成德的出兵计划。
然后同时间九道梁的主力军也……——————————————许家老店。
第二天,许进深出于好奇,自己亲自带了人送了热水到跨院去,就见这一行人都住在下房里,正房大门开着,从外面看了就知道是认真打扫过的。
这样的一群粗汉能打扫房间?还这么认真?许进深颇觉得奇怪,这些人说是看家护院的还差不多。
放下热水在屋前下,和时小迁攀了两句话,许进深正要出去,院子外面兴冲冲的走进来一个人,见了他们一行稍微的愣了下,但还是笑着向时小迁说道:四哥,老爷的船已经过了安口店,中午时分就能到了。
时小迁正卷了袖子在洗脸,听了这话后立刻带起了笑。
从秋天时离开到现在,他还一次都没见过梁纲的面呢,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也是在堰店埋钉子呢!许进深忙凑进说道:四爷,贵客要来,小店可要准备些什么?拿了干巾擦了手脸,时小迁笑道:你来的倒是正好,也省的我再去寻你。
这大院正房的卧房和东西两侧厢房里都要多摆上几个火盆来,马上就搬来……每个房里三四个就差不多了……都要用最好的竹炭……许进深忙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是在暗自咂舌,那么大点的房子就摆三四个火盆,过夏天的不成?难道人是怕冷的?也不知道来的这位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看样子随行的似乎还有两位主儿,火盆还全都要上好的竹炭……却不知道时小迁这是在巴结李家的人。
梁纲他是什么体格?再冷的时候也用不着烧火盆啊,可是李家父子尤其是李盈盈就不同了。
时小迁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那三位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他当然要狠狠的巴结了。
又听着时小迁继续道:中午、晚上再各备上一桌上等的酒席,送到院子门口,我们自己取去。
我们爷有脾气,规矩大了点,再说随行的还有娇客,所以没事的时候你们店里的小二、伙计就别在门口晃悠,更别想着进门。
人就是到了门前也要先招呼一声,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守着的。
火盆上要安好了铁吊,放好茶壶,喝的东西我们自己来烧……许进深心中不停的抹着汗,自然是一一答应下,后才带着伙计们往前走,路上把时小迁刚才说的那番话再拿来给伙计们说一遍,并强调一定要记牢记死。
午时刚过,就见时小迁一帮子人剩下了两个做留守,余下的全部取了马匹策马赶到江边码头等候。
声势搞得这么大,弄得店里的人都有些好奇,就是许进深自己坐在柜台里眼睛也不时看了门口。
到了正午时分,就听到一阵子马蹄声传来,店里的人眼睛都看向了门口。
一群人出现在店门口,出去时的十一二人,回来时还是十一二人,不过是里面的人手大大的变了一变。
先前时,那群大汉的架子都tǐng足,就是在普通的一个面对许进深时也是吆五喝六,随便的很。
这一会儿却是没人抖得起来了,时小迁和两个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的人都围着两辆马车。
李元清、李永昌在店门口下了马车,李盈盈那一辆则是从后门直接进了院子。
所谓人有底气气势足,现在李家父子有梁纲在暗中做依靠,又亲自经历了梁纲搞掉袁家的事情,这一身气势比起原先来涨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在许进深面前一lù像还真的震住了他。
这二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郧阳府地界上历来就不太平,有能力的人家,往来行走多是要带些看家护院的随行。
许进深这一点上也是见多了的。
但是像李家父子这般的却是少见之极。
时小迁他们人或许不是太多,可经不得的他们个个都是气势彪悍逼人,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那个面都不lù的……你说他们都会是什么人?晚上许进深和老婆滚被窝,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道。
老板娘却是丁点不当做一回事儿,他包院子的银子给你没?给了!许进深愣了下回答道。
那青天白日的,你还管他们是什么来头干嘛,只要给银子不就行。
一句话说得许进深点头无语。
院内。
烫红的火盆烤的屋子暖暖的,李盈盈去了东厢房他父亲的房间,自己的这一间正房则被梁纲给征用。
和时小迁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打更的梆子声都遥遥传来,梁纲这才结束了与时小迁的谈话,任务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就是郧县城中的粮草军资。
作为郧阳清兵的大本营,粮草物资在郧县城中是堆积如山,而王延诏的手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则‘恰好’的有那么几人是在府库和军粮场做事……为了这一‘恰好’梁纲费了多大的工夫?本来他是打算在开春后才用的,那时候经过一个冬季的积累,府库和军粮场的物资储备必然将达到建立来的最高峰。
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这才是真正的利益最大化……可现在清军形势骤变,梁朝桂下,成德上,梁纲是不得不提前动手。
因为要搅乱成德的预定步骤,断敌粮草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且烧粮不同于厮杀,就算是在戒备森严的军粮场和府库里,只要是在有人做内应的情况下,烧毁成屯成垛的粮食物资也并不是太困难,也不需要太多的人。
况且为了这一步计划的施行,梁纲和王延诏早早就开始着手做了准备……现在的郧县即使再戒备森严,也阻挡不住他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
而在烧粮的同时,王延诏的人手也将在马昌镇和黄龙镇等处大肆焚烧破坏运粮船只,这样的双管齐下,成德的进剿计划必然要大受影响。
没有了充足的粮草物资供应,大冬天的鬼能进山来打胜仗啊?在客栈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梁纲和王延诏的人手联系上,等到了晚上再做好商量……第二天清早,李元清等一行人就离开了许家老店。
对于他们来说,琵琶滩许进深赖以为生的客栈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渺小瞬间,不经意就已流逝了过去。
三日后的琵琶滩街面,靠近镇子的中间位置,一座中等规模的客栈开业大吉,同时再琵琶滩的北面,靠近官道的地方一个大碗茶摊也不经意间出现……一百八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郧阳书院,陈诗家。
…………此关乎明堂(陈明堂,陈诗之子)之前途,贤弟要三思而断啊!李元清说罢就端起了茶,但却没往嘴边送上一送,一双眼睛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陈诗,自己什么话都已经说尽了,现在就看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决断了。
另一侧坐的陈周氏(陈诗妻)满脸的焦急,手中的丝帕无意识间都被搅得像是要断开一样,一双眼睛死盯着陈诗,心中急躁的真是恨不得立刻代丈夫应下。
怎么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陈诗的脑子里正在进行着jī烈的思想斗争。
跑官,对于品xìng高洁的陈诗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自己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两个字的。
可是现在事情是落在他儿子身上,自己的独苗独子身上,就不得不认真的想一想了……孩儿陈明堂,乾隆三十七年人,去岁乾隆五十八年癸丑科二甲第十一名,派官贵州普安厅任安南知县。
贵州那地方虽然偏远,可陈明堂也没说什么就去赴任了。
然而半年下来,随着到任的时间长,陈明堂与上官的关系是越来越差。
历史上乾隆六十年贵州是爆发过苗汉大起义的,可想而知那里的吏治是个什么情况。
而陈明堂自幼受其父亲熏陶,也养成了他父亲那样的高洁品xìng,自然就与上官起了矛盾。
可偏偏他势单力薄也官小职微……最后陈明堂只能求个眼不见为净,图谋起调往他处任职的念头,因为他还不想就此学他父亲挂印归乡,这个官他还没当够。
李元清此次来郧阳,一是为了回访陈诗,二就是为了‘解决’陈明堂这件事。
现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放着的是他此次带来的三万两银票,全是一千两的大面额。
用着这些银子做打点,凭借陈诗往日在京的关系,将陈明堂调到湖北任何一地来任职都不成问题。
李元清心中还有点紧张,与陈诗相交这些年他可是很了解这位兄弟的xìng格的,即便这事儿是关乎到了儿子的一生前途,陈诗依旧极有可能说不。
而要是陈诗说‘不’了,李元清他自己可就瞎掰了,那些后续的运作很有可能就要全部泡汤了!年前初冬时候,李元清在安陆府的天门县乾潭镇靠湖地带就置买下了一大片地,准备来年在这里办起一个造船的大船坞。
这是梁纲特意吩咐过的,为此梁纲还将他历来缴获的大批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取出了近一半给李元清,以备他好筹措资金。
木料主要由郧阳府购进,前期则以收购别的船坞的储备料为主。
(木头不是砍下来就能立马造船的)李元清手下自备(招募)排客,不用排帮来做中介人。
借这个由头,梁纲让陈和轩将陈恒军的老爹弄了过去……李元清的这个船坞赚不赚钱无所谓,梁纲之所以让他办这个,主要就是为了将来打算。
万一起义军在北边玩不转了,他还打算拉着队伍往南跑呢,如此就少不得要用上船只和船夫(过长江)。
而有了船坞和排客之后,在必要时候起出李元清这个暗子来,他不就一切都万事俱备了吗?这里面可还有陈家的参合的一脚呢!但是这一点也要有一个前提才行,那就是官面上李元清要有人照顾,不然的话就是造再多的船,官府道一句‘征调’的话,也足以让梁纲的打算打水漂了去。
所以一得陈明堂谋求外调的消息李元清就上了心,襄阳城时与梁纲详尽商量了一下,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出戏。
李元清就是看准了这个大侄子,把陈明堂弄到天门县去当知县,不照顾他这个做大伯的还能照顾谁?老爷……陈周氏焦急的叫道。
唉……罢了,罢了,月末我就上京城走一趟。
陈诗苦笑摇头,应了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舍弃自己这张老脸又能如何?大哥,小弟多谢了!起身对着李元清拱手施礼,不管如何李元清的这份心意他是领受了。
陈周氏跟着也行了一礼。
李元清乐得脸上都笑开了huā,贤弟终于是想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事情办妥,李元清松下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放开心怀了。
——————————————————一日夜晚,天上星月无踪无影,·天地一片漆黑。
郧阳府库一间下房中,黄炳安喝干杯子里的残茶,正想熄灯就寝,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门扉上就响起几下轻轻的叩击声。
怔了怔,黄炳安有些míhuò的走到门前,略微提高了声音问道:是哪一位兄弟啊?下半夜他可还要守夜呢!门外头传来一个沉厚低促的嗓调:我是啊,赵勇,你快开门出来。
赵勇,和黄炳安一样都是府库的库吏,但是黄炳安知道这个赵勇是府库副使魏元煜的心腹,可不比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
那魏元煜虽然仅是个九品副使,可是他在知府杨大人面前都有几分脸面,若不是府库大使商世章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说不定年前死后魏元煜就已经登顶上位了呢。
所以对于赵勇,黄炳安是要让着的。
不过这个深宵时候他找自己干什么?会有什么事吗?心头不明白着,黄炳安匆匆披起衣服拔栓开门。
赵勇那魁梧伟岸的身影已一闪而入,并且顺势反手将门掩上。
黄炳安吓了一跳,但还是没其别的疑心,问道:赵兄弟可有什么事情要问?点点头,赵勇脸上显出的是一片严肃慎重的表情,压着声音道:兄弟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哥帮忙,这事儿可外传不的人……说话着赵勇脑袋就越来越靠近黄炳安。
呜呜呜…………捂嘴、捅刀,看着挣扎着眼睛里还有惊骇sè的黄炳安,赵勇面上也闪过一丝不忍,但继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今夜值班……………………………………籁籁于夜风之中沙沙作响。
府库院内,一幢全是有青sè长条大石砌造而成的小房屋中。
一扇窗口里透出晕沉的灯火,暗朦朦的,黄sè的灯光似乎凝臀在窗纸上了。
赵勇才到屋前,黑暗中就有一条人影闪出,低声问。
结果了么?轻轻一笑,赵勇比划了一个手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闪出的这人,正是郧阳府库副使魏元煜,虽然明面上他们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可是在三阳教中他们是一个级成的。
赵勇抬头向着房内点了一下,低声问道:九哥,教里都是谁来了?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魏元煜一拉赵勇走了进去,嘴里低声说道:可是咱教里的大人物的。
晕黄的灯光,自桌子上一座莲huā灯罩上散映出来,静静沉沉,宛如浮漾起一片淡黄的雾氲。
在沉暗的光晕映照下,掌教元帅刘楞正神sè平静的坐在大椅上,见到二人进来两眼一瞄,神sè中自带着一丝厉sè,语调冷冷的,得手了么?灯光的照射下,赵勇看到房屋内还坐着十几二十个人,全都是一身库吏打扮,可里面却有一大半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一百八十四章 郧南烽烟起郧南,竹山县城。
正月二十晚上,约mō一更天时分。
竹山城里已经静街,寒冬夜晚显得特别的森冷和凄凉。
各处重要的街道口都有兵丁把守,盘查偶尔过往之人。
世道紧急,现在全城戒严,便是穿着官府服饰来往的人也要好好验看个清楚。
几只红sè或白sè的纸灯笼点亮着,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
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版印刷的戒严布告。
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木梆子沿途叫喊,瑟缩的影子和那梆子声一样缓慢而无精打采的。
县城城头上非常寂静,每隔不远就有一处火篝,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的清兵在那站立着。
寒冷的冬夜,可不是一般的难熬!突然发动的红巾军已经拿下了团山打到了黄茅关,所以南门那里集结了不少清兵,城头上的火篝也余外三门密集。
不远的黄茅关外,多有火光升腾,天空映成了一片红紫,不时地隆隆炮声还会传来,就像是夏天的闷雷一样在天际滚动。
但是竹山城里的居民百姓们都得不到战事的真实情况,不知道竹山城外最后一道关口的情形究竟如何。
自从梁纲入郧阳以来,半年中,他手下的人马已经五次逼近竹山县城,三次直接打到了城下。
所以尽管城外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城内的兵马也全部戒严,上街巡逻,禁止宵行,但是各处的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huā天酒地的生活。
只有那些离县衙较近的府第,为着怕万一被知县刘大成和军中的高官瞧在眼中烦了心,这才有所收敛。
反正他们很有少人去留心城外的战事,炮声和火光更没人去注意一下。
梁纲不见得就能打下县城来,自己最多是出点钱劳劳军罢了,之前那几次不就是如此么。
剿匪,剿匪,说得他娘的倒好听,可实际上却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圈圈。
在大山里面被遛狗似的带着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是昏头转向的,直等人家打到了县城城下,他们才再巴巴的往回急赶……一次两次的失望不碍事,可五次六次的失望就没人心了。
现在城中的这些大户们的失望都已经变成绝望了。
随你们怎么打去,只要不碍我的事就行。
红巾军军纪严明,从不胡抢乱杀,郧南乱搅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们在外面的生意损失多大,所以就随他们去闹吧。
即便是最终破开了城,只要自己乖乖的老实呆在家中不去插手,也不会遭太大的祸。
不看现在整个郧南的富家大户都在做好人么?单是一个竹山县城内施舍的粥棚就有十几二十多家,那每一个粥棚后面都站着一户人家,而等到必要时候这些‘善事’就是那保命的本钱。
梁纲的‘量刑’标准早已经传遍整个郧南了。
郧阳府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大冬天的梁纲也不消停,这两天来又从城外逃进来几万百姓。
他们倒不是被红巾军逼的没处容身,而是怕红巾军走后等清军过来时遭殃。
杀良冒功的手段在清军中可是层出不穷的。
现在这些人很多都是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底下,城内的大户和衙门能够在白天给他们提供粥饭,却不能在晚上也照顾他们睡觉的地方。
待在这寒风中,为着不在夜里被冻死,许多人一家一家的都挤做了一堆。
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抱怨着,叹息着……情景凄然,但在绿营巡逻兵丁走近的时候,他们却要全部忍耐着不敢发出一声吭声。
从上月昨天戒严开始,城中已经病死、冻死了上百的难民。
其中多是老年人和儿童。
今夜寒风吹刮的强劲,像是刀子似的划人脸,特别的冷,也不知道明天早晨又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尸体被抬进到乱坟岗中?曾攀桂正在喝着热汤,这是他晚上的宵夜。
从进军北上以来他日子就没好过过,心里明白梁纲难缠,可为了头上的乌纱帽他也只得拼命挣扎。
年过五旬的他本来还显得略是年轻,如同四十四五的人一样,可现在,多日来的心情忧郁,使他原来丰肥的两颊全都消瘦了下去。
如今在几盏明灯下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憔悴,眼角上也显lù出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是愈发的发暗。
凌晨被惊醒后,他一直就没再补点觉,无时无刻不在关乎着前方的战事。
昨夜团山被红巾军趁夜偷袭,梁纲一战而克,阵斩了宜昌镇的一个游击将军,其部下的一千绿营兵被打掉了一半。
到天亮被清军收拢时,曾攀桂到手中的败兵只剩下了四百来人。
没想过梁纲会突然出兵的曾攀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等他向郧阳发出急报,再筹措好人马准备好好运作一番拖住梁纲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从郧县传来的消息,说是库房和军粮场的物资粮草被烧了个大半,马昌镇和黄龙镇的船只被sāo乱的刁民全部焚毁和砸破。
(部分没来得及动手,还有一些烧着的后又被清军给抢救下了)曾攀桂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北面来的援兵要赶来竹山就只能靠两条tuǐ走路了。
换句话说竹山想要得到北面的援兵,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送信路上、受到集军、再赶来),他就近的主意只能期盼着房县和竹溪的驻军。
饭后,曾攀桂精神略见好转,向旁边shì立的一个亲随问:高燮来了么?听镇台要见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杨延彰呢?杨大人还正在南城巡视,小的已经让人去召他了,马上就到。
让高燮进来。
扎。
——————————卑职见过大人。
高燮行了一礼。
他是竹山协的新任参将,原来的那位因丢了老巢所以就跟彭之年一样被削官为民了。
虽然竹山协属于郧阳镇管辖,可是现在文图还呆在郧西休整兵马,曾攀桂身为郧南清军第一大员,这高燮自然是归他调遣。
一冬天的相处下,高燮和曾攀桂手下的那些兵将都没什么两样了。
今天的消息如何?曾攀桂问道,黄茅关那还能撑多久?高燮脸上布满了苦涩,回答说:逆贼兵势甚锐,黄茅关今夜怕就会易手。
有片刻工夫的沉默,曾攀桂心中黯然。
其实,外边的军情他随时都能够得到报告,用不着问高燮。
可是他实在不想面对。
保风大营(竹山协驻地)要紧,曾攀桂不像是在对高燮说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你们竹山协的根基所在,此次务必要好生防守。
请大人放心。
竹溪的人马已经有一部分增援到了保风。
守住根基之地高燮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若非是要守住保风大营,那黄茅关上以竹山协的力量再顶上一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百八十五章 各方小盘算曾攀桂率四千人北上,在与梁纲纠缠的半年时候后,手下人马无可避免的折损了一些。
虽然在此期间宜昌镇的援兵也赶到了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再加上郧阳镇的竹山协,他手中的兵力(正规军)也才是五千左右。
这样规模的兵力,用来向梁纲发起主动进攻还是可以的,可是要是用来被动防守竹山却是有些为难。
因为这竹山县是直面着梁纲威胁的,曾攀桂手中兵力虽不少,但四下里一分也不显得多了。
竹山县内要地颇多,曾攀桂必须一一分兵部守,而且还不能只分出一星半点。
不然的话面对红巾军时,不等到援兵赶到守兵就被梁纲一口吞下了,那部守各处还有什么用处?团山是压制九道梁的第一要地,曾攀桂必须守住哪里,所以他放了整整一千人在那里。
出了团山之后就是诸多村镇以及东西南北的道路。
沿大路向南,可以直达黄茅关,破了或是绕开黄茅关(向东)梁纲都可以直bi至竹山县城城下。
而从黄茅关向西,可以到保风大营,那是竹山协的驻地,破掉这里就是打掉了竹山的西大men,红巾军也可以从西面大摇大摆的开到竹山城下。
所以入冬后,两军罢战开始,竹山协的一千主力就一直呆在保风大营里不出来,而另外的余部人马则部署到了团山后面的黄茅关。
宜昌镇剩余的两千来人马另加上数百乡勇屯守竹山县城。
作为一名沙场老将,曾攀桂就算是再放松也不可能不防着梁纲出手,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他就趁着冬天时候大大的闹腾了一把。
现在轮到了自己,曾攀桂岂敢掉以轻心。
但是千算万算他算不到团山守将的心思,疏忽大意下被准备充分的红巾军一战而克。
连个缓和的时间都没有,红巾军就在陈虎等人的带领下杀到了黄茅关前。
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第二大队、骑兵队、火枪兵和炮兵一部绕道黄茅关后面,迅速切断竹山县城向黄茅关的增援,同时集结力量正面砸开黄茅关。
黄茅关的清军守将是一个都司,手下只有六七百人,连同着附属的乡勇也不足一千人。
并不算是真正的险要之地的黄茅关凭这些力量是挡不住红巾军的,炮队打先头,红巾军在黄茅关战场上迅速占据了上风。
从今天上午战是到现在,不急于一时成果的红巾军稳扎稳打,虽然这样使得战事被大大拖长,可也做到了尽量减xiao自身的伤亡这一目的。
曾攀桂一边要确保保风大营无碍,另一边也要保住竹山县城,在两次出兵被张世龙领兵轻松击退后,他就知晓——想要真正增援进黄茅关,就必须下大血本。
否则……思来想去,曾攀桂最终决定放弃黄茅关,而集结力量死保竹山县城。
他手中只有三千人(含团山四百多败兵),非是这些人马全数出动,否则想要打退由第二大队和火枪兵、骑兵队以及部分炮队组成的了阻击部队的拦击,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三千人全部出动,与阻击部队大拼一场,便是击退了张世龙,其部也定然要实力大损。
到时候红巾军可以轻松舍弃黄茅关,转而集中兵力进攻竹山县城,那他又该如何是好?曾攀桂不敢冒险,所以他就只能坐视黄茅关陷落。
甚至高燮这个竹山协参将也只能看着自己的部队一点点被‘消灭’而见死不救。
当晚黄茅关尘埃落定,高燮带着一队亲兵连夜返回了保风。
——————————————房县县衙,书房。
王奉(道台)从一位丫鬟手里接过来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chún轻轻地咂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一只青huā茶盏。
任康宇(知县)完全明白王奉的心思,但是他要继续等下去,等着王奉自己先提起来那个极其重大的问题来,免得日后传出风声了王奉大手一挥把自己下了大狱,他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站在旁边shì候的那个丫鬟不敢有一点声音,偷偷地打量着王奉和任康宇的面部表情。
她知道这两位间肯定有什么机密大事,但是没有看见王奉或是任康宇的任何指示,她也不敢自动地回避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王奉的眼睛终于离开了茶盏,那个丫鬟立刻走前一步,用双手捧着一个刻有鱼戏莲叶图的盘子把茶杯接过来,然后xiao心地走了出去。
书房中就只剩下了王奉和任康宇两个人了。
王奉站起身来,在书房中里来回踱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房县驻兵不少,现在逆匪反luan竹山,我部当立刻前去增援,此为义不容辞之事。
然而却因千里房山匪luan频发,以至于我军竟无法chou调兵丁举旗西进…………任大人贵为本地知县父母,可有何话对本官说?现在曾攀桂已经将红巾军‘缠’在了竹山城下,竹溪的不少人马这两天都已经汇到了保风,连郧县的援兵都走了一半路程,紧挨着竹山的房县驻军却只能chou掉出五百余兵力进至西河镇。
这不得不让王奉大伤颜面。
两天,最多再有两天,三路援兵就可以齐汇竹山城下时,到时候敌我双方兵力悬殊,那时红巾军是必败无疑……如此‘盛事’岂能少得了王奉这个郧阳道台得身影?否则的话他岂不是没了脸面,更没了功劳?若是上头再落下个‘不作为’的评语来,可就太冤了。
所以王奉想要,也必须要任康宇迅速与房山的那几处土匪联系上,让他们近几日再‘安分守己’一点,别得了丁点好处就给人(梁纲)当枪使!而只要他们识趣一点,到了日后,竹山一战完结,他必有厚报……到时候双方都会有大受益的!然而千言万语说得好听。
这件事的实质又是什么?那是官府衙men在通匪……虽然在郧阳府内,各县的知县父母官多多少少都有些渠道与境内的土匪窝子联系上,可是这中间是要有中间人的,一县知县怎么可能亲自出马?对于任康宇来说,出面把这件事情办了并不是不行,也不是太做困难。
房县境内至今还剩下的几窝土匪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匪’,是土匪中的良民,那些个不安分的早就跟了梁纲跑了。
可是‘良匪’再‘好’他也是‘匪’,这件事情本就是犯忌讳的,不到万不得已官场上的人是没人愿意去和那群人扯上关系的。
王奉许下的‘大受益’,任康宇说不动心是瞎话,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比起王奉一道之首来差的太远。
而且他很清楚,这‘大受益’不仅是许诺给土匪的,也是许诺给他任康宇自己的。
但是任康宇要出手,就必须要王奉先开口提出这档子事,这样至少能握这一个能‘同归于尽’的把柄在手中,也省的被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房县的獐落河石岭山,王应琥住处。
就在王奉和任康宇二人在磨磨叽叽耍xiao心眼的时候,王应琥也和他弟弟王应凤、以及心腹廖勇富在做临行前的最后一次商谈。
咱们教的人手是很多,可是能打仗并且见过血的却没几个,所以此次之行你二人一定要相机进止,绝不能lang战。
王应琥把lang战两个字咬的极其清楚,说得也响亮,生怕面前这二人不够注意,然后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姚学才你们也要劝住了,这xiao子很听梁纲的话。
你们告诉他,咱们手中的人都是一个个辛苦攒下的,与其形势不对还要死拼硬打孤注一掷,不如留下来这一点家当,日后好做大用处。
一百八十六章 袭竹溪竹溪城外,几座相连的无名xiao山之间,一支身着清军绿营服饰的骑兵正悄然的隐伏其中。
高大的青松葱翠的树冠如一把大伞笼盖在头顶,梁纲、姬延良、姬仲良、王应凤、廖勇富、姚学才等一班头领都围坐其下。
柳青言出去都半天时间了,怎么还不会来?难道是有变动了不成?梁纲心中有些xiao着急,红巾军在竹山之所以打的那么热闹那么卖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为今天的偷袭做铺垫,可是柳青言那边要是突发了致命变动,一切可就全都要功亏一篑了!但愿不是一场赔本买卖!梁纲心中暗自咐道。
计划进行到眼下这一步,他只有顺利拿下竹溪县城才能变亏为盈。
否则得话,无论是眼下筹集的这支骑兵,还是在竹山城下拼战的红巾军主力,都将面临着一场‘失败’。
虽然这样的失败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根基!可是开年第一仗,谁不想来个开men红呢?三日前才从郧县脱出身来的他,一路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竹溪赶,为的不就是能拿下这一仗么?将军,将军——呼声中,气喘吁吁的柳青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还是那么一身的feirou,这些日子来‘无间道’的巨大压力都没让他这身虚rou减下去分毫。
yīn条岭一战后,南向阳、宋标、程绍元、冯景山等人虽然都无法再回到那边,可柳青言却没有暴lù,在外人看来他撑死就是在被俘虏时往山上送了一个口信而已。
没有暴lù身份的柳青言再度回到了竹山建平镇,收拾了家当找回了家眷后再度做起了自己的富家翁,可是他背地里都是在干什么事儿那就不言而喻了。
效果是很明显的。
比如说此次活动成功的那个守御千总柳衡言,这人便是柳青言的一个同宗兄弟。
两人关系都已经出了五服,之前是一点都不亲的。
在柳青言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以前,柳衡言也只不过是郧阳镇中的一个不起眼的xiao把总。
可是当柳青言找上他之后,就去年入冬的那两个月,(柳青言)大把大把的银子给他使上,一个xiaoxiao的把总转身间就已经变成了从五品的守御千总了。
(较普通千总高出一级)而且还因为银子使的到位,他这个守御千总被安置在了竹溪县守城men。
此战也没有被chou去增援竹山。
柳青言笑眯着眼,拱手向梁纲禀报道:xiao的已经与五弟(柳衡言)做好约定……这五弟是俩人亲热上后重新续的。
柳青言这样说就等于是在告诉梁纲,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梁纲嘴角当即翘起,柳衡言不出幺蛾子那就证明——事情依旧在按原计划进行。
如此他就有了七分把握,众人昼伏夜行了好几日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眼光转向了王应凤身上,现在是该轮到他们出力了。
王应凤接到目光,当即向着梁纲拱手说道:梁将军放心,我这就去作安排,保证不会误事。
—————————————————————————竹溪保城寨。
大哥——李震风似的冲进了兄长李熙的房间,二师父要我们动手了!见到李震返回的那一刻,李熙就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亲耳从李震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中依旧耐不住一阵jī动。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郭明和韩京。
说罢就高声叫了一声,五子、大会。
men外立刻响起了两声应喝声。
你两个去请郭明和韩京来,就说我今个请他们喝酒。
是。
保城寨距离竹溪县城有五里远,是清军在竹溪县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在这里放的清军、乡勇共三百多人。
李熙是乡勇中的一个头领,手下握着有百八十人,韩京的地位与他相当,也是竹溪乡勇中的一个大头目。
而剩下的一百多人就全是绿营兵,都在郭明这个千总手中把持着。
一场鸿men宴在上演的同时,梁纲等也带着人马离开了那处藏身之地,一路光明正大的向着保城寨冲去。
全部都是骑兵,将近有七百的人马。
梁纲带去襄阳的那些人是人人都会骑马,连同姬家兄弟所领的一个完整的骑兵大队人数就已经bi近了四百。
而王应琥手下和姚学才手下,相加在一起人数也超过了三百挂个零头。
七百骑兵,如果能全部发挥出应有的战力,dàng平竹溪城内的所有清兵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二师父,二师父——一个西天大乘教教中打马从前面狂奔回来,口中不停地在大呼大叫,声音中是充满了喜悦感,二师父,李震过来了。
王应凤在王应琥这一支脉中的地位是仅次于他大哥的,所以教众们喊起来都是二师父二师父的叫。
李震?那肯定是带来了保城寨的消息了。
梁纲、王应凤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chou打了一鞭马tun,战马嘶鸣中,一班头领跃马突出大队。
(不要问梁纲他们为什么不跑在最前列,也不要问为什么不用最快的速度行军……问的都是xiao白!)二师父,梁将军——天sè还不晚,所以李震向王应凤行礼的同时也认出了梁纲来,那把九环钢刀太显眼了。
我大哥已经杀了郭明和韩京,现在控制住了前寨大men和烽火台。
咱们的军马一到,就可以立刻挥兵杀进。
这么说保城寨就不成问题了?王应凤喜不自禁,到现在为止竹溪的这一场买卖一切还都如计划中安排的一样,没有丝毫的疏漏。
你前头带路。
梁纲这时是毫不客气的指挥全军,直接向李震下令道,然后再向身边的亲卫下令:速传我令,全军疾行——十多里的路现在已经走了一半还多,剩下的这点距离梁纲也就无所谓了。
保城寨一切都顺利完成,那现在就不再是节省马力的时候,快速冲杀过去解决保城寨,然后策马竹溪城下……杀啊——一百八十七章 开城门没有了领头军官,区区二百来清兵、乡勇如何能抵挡得了这突如其来的袭杀,只是片刻工夫就被梁纲领兵推平。
斩杀五十余人,剩下的一百多人尽数被俘,他们连同着李熙手下那些心怀二意的,总共xiao二百人左右全部被关了起来!地点不变就是在保城寨,看守人员便是李震等李熙余下部众。
如此保城寨定,竹溪县城近在梁纲兵锋之下,但却是丁点消息都未向外泄lù。
毕竟他们一行七百人,上上下下穿戴的都是清军的服装,还有就是一路策马,路上根本没有驻足,对于隐匿身份还是有那么一些作用的。
竹溪南城men处,柳衡言已经有些坐卧不安了。
等待是最耗人心xìng的,之前柳青言办事时梁纲他们就等的心焦气躁,现在也轮到柳衡言耐不住了。
眼看着天sè已经暗下,怎么还不赶到?难道是路上出了麻烦?柳衡言心中自问,但是他遂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此次梁纲带来七八百骑行事,实力是强劲无比,在现今的竹溪县内根本就是可以横着走路,哪里会出什么意外,更别说他们在保城寨里也有内应……该是因为路上难行吧!柳衡言心中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
自从上午见了柳青言之后,他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心里七上八下。
后和同僚、下属相遇时,总感觉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可是上了贼船就没办法再下来,这是谋逆的大嘴,自己和柳青言虽然不是至亲,可要株连九族也是牵扯的到的,更别说近些日子自己上下打点升官的银子全都是柳青言所出,那是泥巴掉到kù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以他只能乖乖就范。
大人,下属一名把总走进城men楼内,向柳衡言急声禀道:城外有支马军靠近,上百骑的规模。
柳衡言的心脏顿时一停,一种无发用言语来形容出的惊悸感在他心底升起。
就像是被人一把紧紧地攥住了心脏,心灵窒息感的感觉使他在那一刻都忘记了呼吸。
是谁领的头?那一镇的?柳衡言脸sè不仅变了一变,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口中还是反shexìng的问出了这一句。
镇字一脱口,柳衡言就猛的打了一个jī灵,这是什么时候,可不能luan呐,要是一luan就全完了。
一切恢复了原状,头脑、身心。
那股巨大的压力、惊悸感,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衡言心神凝实,脑子一片清明,状态竟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这是怎么回事?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大的连柳衡言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心中不觉暗自奇怪。
不过大事临头柳衡言也没时间再去考虑这件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大变上。
事关自己的身家xìng命,可比那一惊一乍的要重要多了。
还未靠近,不成发问。
未见保城寨燃烽火,想来是正常的,待我去看。
柳衡言站起身来,整一整身上衣服,举步迈出了城men楼。
站在城墙上,打眼看去,就见不远处,约有两三里的地方,一支骑兵正在光明正大的快速靠近。
那星星点点的火把都汇聚成了一条细长的长龙。
不多时,那支骑兵就赶到了城下,前列十多支火把的照she下,李熙的身影清晰可见。
在他身后是姬延良、姬仲良等几个身穿清军武官衣袍的头领,梁纲则是缩在了后面。
咦,是李熙那xiao子。
把总率先叫道。
李熙驻守保城寨也有两三个月了,所用粮秣皆是靠竹溪供应,乡勇们来来往往押运粮草也有了几次。
这南城men的这票守军多是认得他,也知道他和柳衡言有jiao情。
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后面还带这么多马兵?放吊桥,开城men。
柳衡言立刻叫道。
天sè已经暗下多时,竹溪县城的城men早关上了半个时辰了。
啊——身边的把总顿时大惊,忙向柳衡言劝道:大人使不得啊,城men关闭后夜间再开是要先求得谢大人军令的。
谢大人,即是提标前营参将谢智亮。
谢大人军命?柳衡言哈哈一笑。
随着他刚才的话脱口,守在城men楼前的一批兵丁立刻就开始摇动起了吊着吊桥的木轱辘,而喊声传到下面,先是沉重的木杠落地声,再接着就是叽叽吱吱的城men开启声。
一切都是一声令下,哪里用得着谢智亮军令?只得了柳衡言一声令下,竹溪南城men就依然是不设防的了。
大人,大人。
那把总两手反手扒着城垛,望着城外护城河上吊桥徐徐落下,心中大急,口中连续喝呼了两声。
万万不——可字没有说出来,扭头看向柳衡言的把总已经呆楞住了,滴滴冷汗在他额头渗出。
短短眨眼时间,就已经布满了整个脑men。
就在他说出了万万不三个字时,这名把总终于清楚地看到柳衡言冰寒的包含着杀机的眼神。
瞬时间这名把总明白了过来,柳衡言擅开城men丝毫不理会谢智亮之名,这并非是因为他与李熙的友谊,而是因为二人之所图……焦虑的眼神霎时间灰暗了下来,继而流lù出乞求的可怜目光。
要是你把那个‘可’字说出来,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轻轻的拍了拍那把总的面颊,柳衡言嘴角挂上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竹溪清兵只有两千左右,算上李秉中(竹溪知县)调筹的乡勇总人数也不足三千,这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提标前营参将谢智亮。
而作为南men的守御千总柳衡言手下有着二百来人。
竹山战事开启后,谢智亮令手下游击将军吴国阆率主力前去增援,真个竹溪县则只留下了一千来人马。
而去除保城寨的人马和城外另外几个地方的人手,县城之内的人马总数也才六百人,比起梁纲此次筹集来的七百骑兵战力真的是弱xiao了不止一丁半点。
属下必唯大人之命是从。
把总的额头依旧有冷汗不住的往下流。
直到听到了柳衡言隐隐的一句嗯声后,绷紧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
他的前后左右,此时已经围满了柳衡言的心腹,也就是他通过柳青言拉进队伍的那些人。
这些人的真是身份全是西天大乘教虔诚教徒。
那把总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只要稍有不识趣,必然就会被斩杀当场。
想到刚刚躲过的那一劫,他身子就一阵虚力的发软,实在是太危险、太刺jī了。
稍微没有点眼sè,竟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只是……他们能够成事么?要是不能……自己不还是要遭殃……把总回头看向自己的部属,在几个兵头的带领下已经乖乖的靠边站了。
他的这一队人马只有六七十人,里面还有不少人都是心向柳衡言的,心中不由得悲哀一叹,自己这个官做的还真是到家。
暂且没有了xìng命之忧,这个把总的脑瓜子立刻就灵活了许多。
望着徐徐从城men处开进来的百骑人马,以及完全掌控了南城men的柳衡言部,撑死也就是三百步骑。
有心算无心,拿下竹溪似乎还有点可能,但是竹山那里的兵马……把总突然猛地一打jī灵,莫非……打的是这样的注意?是了,是了,现在这况境除了那一位外还有谁敢谋城池的注意,柳衡言若非是他的人由怎么可能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他(柳衡言)放着一个好好地守御千总不干,怎么就跟着短mao下了水呢?还有两人是怎么联系上的……那竹山战场上官兵已经占据了绝对兵力优势,就算是得报竹溪有失,chou调出一部兵马回转,竹山那儿似乎也晚了点啊……心里还在嘀咕着,把总突然傻了眼似的望向城外,只见无数黑影似chao水一般涌向城men。
这少说也有五百以上吧!把总震惊无言以对,傻傻的张个嘴巴,合都合不拢了。
一百八十八章 无题南城men下的空地。
www.x`iaoshuo*mm.com小说*mm书友整~理提~供七百骑汇集一处,战马的嘶鸣声不断传出,上百支火把照耀,梁纲跃马众人当前,手中钢刀向前方一挥猛力劈下,弟兄们,跟我杀啊——瞬时间杀声dang起,战马奔腾,七百骑沿着城中大道策马飚飞,滚滚的马蹄声立刻响动了全城。
咦——正在府衙中和新纳xi妾喝酒玩乐的谢智亮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眉头猛的皱了起来。
厮杀声,是厮杀声——经历过一些战阵的谢智亮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判断错的,心中自然是猛的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手中夹菜的筷子都吓得‘啪’的一下掉落在桌面上。
谢智亮面带惊骇侧耳细听,隐隐的就听到一股喊杀声从南面传来,伴随着的更有一阵滚滚的震dang声。
骑兵——心中几乎是在呻yin一样的蹦出两个字眼。
如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xi猫,谢智亮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窜起来,心中惊骇达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人、大人——狼嚎一样的凄厉叫声从men外传来,谢智亮手下的亲兵队长带着一脸的惶恐的闯了进来,脸sè惨白的要死。
走,看看去——谢智亮摆了下手,止住了亲兵队长的报告。
脸sè同样难看的要死,却也没因亲兵队长的惊慌失措来寻着他的不是。
这样一头雾水又不可思议的事情生身上,任谁也镇定不住。
谢智亮心中第一个反应出的念头是‘走’,带着手下的亲兵立刻向北men去,但是随即他就回过神来,自己是竹溪的守将,这样紧要关头不顶一下日后成德面前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自己便是要退,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不战而退’,至少要烧了物资粮草才是……老爷,这是怎么了?xi妾心中惴惴不安,她的耳朵也不聋,那奔腾的马蹄声如雷鸣一样,几句话的工夫见就越加的响亮了,那呼杀声自然也是如此。
再看到谢智亮面sè突然变得严峻之极,也十分难堪甚至是隐隐夹着一丝惊怖,她这心头就猛地一揪。
惊慌之sè在xi妾脸上浮现,两眼直直的看着谢智亮,滴滴晶莹的泪珠不住的从眼眶溢出,却是有一番楚楚动人。
可是谢智亮这时候却是没有半点的怜香惜yu,甩了那刚才还亲热有加的xi妾一眼,从墙壁上取过跨刀,接着就头也没回的走出men去,看也不看xi妾那越见苍白的面sè。
那南面传来的厮杀声和马蹄声越来越响了。
谢智亮出men之后,就见手下百八十亲兵都已经在衙前集结齐全,从一名手下那里接过一杆长枪。
然后翻身上马,跟我来——对着身后的亲卫举枪一挥,便向着城北校场赶去。
他的亲兵队长这时则是另引了七八个人去了县库那里。
厮杀声愈演愈烈,从城南很快就蔓延到了城东和城西,骑兵跑得多快啊,而且还是顺着大道。
清时的xi县城可不比后世的,一个城中除了十字ji叉的两条大道外,上规模的道路很少,骑兵自然不会mo错地方。
而且还各有领头之人,七百骑兵打下四百左右的清兵绿营那还不是像摁臭虫一样轻松简单?等到巡城的清兵现不对,整个竹溪县城大势已定。
而巡城清兵那零碎的抵抗更是不能阻止梁纲前进的脚步,等到谢智亮匆忙赶到城北校场处的兵营时,厮杀声已然蔓延到了全城。
梁纲的先锋姬家兄弟都已然杀到了城中心的县衙men前。
空dangdang的县衙自然是毫无抵抗力,姬延良、姬仲良一扫而过,继而立刻带人往县库杀去。
事实证明:做什么事还是都未雨绸缪的才好。
就是这放火烧东西也要先准备好菜油的,否则像现在的亲兵队长这样,一帮人忙活了好一通才点起了几十个xixi的火头,看起来tǐng热闹,但对比一下县库储物的规模,要等到它们完全烧起来,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不过即便是这些个xixi的火ua,姬家兄弟俩就已经急的火上心头了。
杀啊——俩兄弟一马当先,向着在那里守卫的几十个清兵冲来。
进城这么久,到现在为止姬家二兄弟这才算是感觉到了一点抵抗力。
死,都死去吧——姬延良、姬仲良二人领的任务就是拿下县库,眼看这份情形二人心中确实是都急了。
姬延良右手攥着长枪,战马飞奔中两tuǐ还猛的一夹胯下坐骑,战马感受到两肋间传出的那一股压力和疼痛感,登时昂一声长嘶,四蹄放奔的更开更快,临机的出了姬仲良几步。
大哥——姬仲良心中一惊,两人一起冲可比一人当头安全的多了啊!姬延良这时却是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的照顾眼前。
战马飞奔中,他一手紧抓着马缰,一手前tǐng着长枪,锋锐的枪刃在点点火把的光亮下闪现着冷冽的寒芒。
刺——当头的一个清军头目声嘶力竭的吼叫道。
七八杆长枪随着他一声吼叫,齐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xixi的枪林,锋锐的枪头同样闪着冽冽杀机,或取姬延良的战马,或取姬延良他本身。
虽然县库men前的清兵有三四十人,可是清军中配短刀的要出长枪兵不少,几十人中也就只找出了眼下这几支长枪。
姬延良纵马狂奔,马匹全力冲锋所挟带的冲杀力可想而知,而这股冲杀力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最前排的这个清军头目。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疾驰而来的姬延良,似乎整个天地间在这一刻就只剩下一个纵马冲杀来的他,xiong腔中,心跳声怦怦直响,一股无言的窒息感充斥着这名清军头目的全身。
所以才有了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只能看做是他面临死亡威胁时的歇斯底里和恐惧的泄。
找死——姬延良心中不屑的冷哼。
就在自己将要触到刺来的长枪时,他右臂抬枪向上一轮,借着战马的冲力,一道如半月弯弧样的虚影一闪而出。
刺来的长枪尽数被dang开。
虚影中,尖头处寒芒似的一道白练继续向前,在幌耀人眼的同时也在一名清兵的xiong前一滑而过。
啊啊——鬼哭似的惨叫立刻响起,姬延良的这第一击本来只图是能破开枪林,还可以顺带着伤到一人却是再好不过了。
杀啊——姬延良挑开了长枪,姬仲良畅通无阻的杀到清兵面前,自是要狠下杀手。
两手一震,一招金ji点头使出。
长枪枪头1un颤,夹杂着道道虚影打下。
鲜血哧溅,瞬时间三名清兵立刻倒地不起。
一击过后,姬延良也不懈怠,双手持枪,上下一阵翻飞。
瞬时再有二人送命。
几十个清兵早已经1un了心神,现领头的军官也被杀了,再看到姬延良、姬仲良勇猛若斯,心中那里还敢再有反抗的念头,当即一声呼散,大部分人转身就逃,剩下的几个也全部丢了兵器当场投降。
救火,快给我救火——姬延良、姬仲良看都不看那几个投降的清兵,也没去使人去追杀那些逃跑了的,与县库里的物资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还是灭火最重要。
一百八十九章 内奸武昌。青瓷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碎瓷崩的满屋子都是。
一片一点的,散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梁朝桂寒霜满面的老脸让整个屋子都似是如坠冰窖,一旁shì候的丫鬟们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坐在侧首上座的毕沅面sè还算如常,可自毕沅一下的何志超却脸皮涨的通红。
谢智亮出了这档子事情,实在是让他们这些梁系一脉的人脸面无存。
不成气的东西,居然做出了这等腌臜事来丢我老脸,简直……简直……梁朝桂气的脸都白了,一丝的血sè都看不到,整个甚至都禁不住抖了起来。
怎么就能闹出这样恶劣的事情来?还被成德揪住了辫子?梁朝桂想到谢智亮也是他亲手历练调教过的人,真是又恼又气,恨不得立刻扎上翅膀飞到竹山去,好好地削他一顿。
老大人消消气,可不值得气坏了身子。
彭之年看梁朝桂气的浑身都发抖了,赶紧伺候着。
自从被削职为民之后,彭之年就一直在梁朝桂跟前呆着,鞍前马后一直劳累到现在。
梁朝桂指望着能寻个机会把他再顶上去呢,便是做不到副将、参将,做个游击甚至是都司也行啊,可不想现在……毕沅好生安慰了梁朝桂一番,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就告辞了,屋子内只剩下了彭之年、何守超二人以及两个伺候的丫鬟。
何守超涨红的脸皮现在还没消下,谢智亮这档子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阵前纳妾也就罢了,吃喝玩乐就吃喝玩乐,谁不是这样干的,可你好歹要守住城池啊?丢城失地是个什么罪过,你难道不知道?竟然安排个jiān细守城men,嫌命长么?竹溪县城一战完全是就被短mao从头到尾一推到底,守城官兵好无抵抗能力,一触即败,连存满了物资粮饷的县库都没来得及烧掉就落进了逆匪手中,简直就是一场完败。
谢智亮这是把梁朝桂的这张老脸给丢到家了。
我给成德写封信,你(何守超)拿上立刻返回军中……梁朝桂一脸的灰败sè,谢智亮再不争气也是自己人,他也只能保,也必须保,否则的话军中威望岂不是一朝尽失?梁朝桂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人不争气他一个不在军的老头子还能怎么着?这次帮了还有下一次么?一张老脸还能帮几回?唉——长叹出一口气,梁朝桂现在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好歹是给孙子留点人脉的。
他的儿子辈都没甚大的出息,因为在梁朝桂发达的时候,他的长子都有三个xiao孩了。
未来的梁家可以依靠的只有孙子一辈,在他这个遮风挡雨的大叔倒下后。
彭之年、何志超二人扶着梁朝桂xiao心的将他送到里屋的chuáng上休息,然后二人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老大人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
何守超感慨说道,脸上充满了寂落之情。
时间是不饶人的,当年大xiao金川之战的拼命猛虎,现在已经是一个半截身体入土的垂垂老朽了。
已经给老家去信了……彭之年的声音也很是低落,这些天他一直都陪在梁朝桂身前,亲眼看着梁朝桂的身体一点点垮掉,心中自然有一番酸痛。
你的事呢?老大人……已经托人了,再好好打点一下应该能补上一个空缺。
游击还是都司?这个还说不准……这阵子人死的不少,缺也多……哼,缺是多,但争的人更多。
都他娘的不安分的,就跑官来的快……——————————————————竹溪县城,县衙衙men。
谢智亮跑了,李秉中(知县)也跑了,这无主的县衙当然就落到了梁纲手中,他是毫不客气的住进了这里,反正也不是他第一次住官衙了。
不过与以往相比,这次梁纲在竹溪县衙驻留的时间却是长久了些。
因为到今天为止,距离竹溪城破时间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清军竟然还没动手打来,止步于保风大营,反而是用主力咬住了红巾军的尾巴钻进了大山中。
梁纲一边防备着保风的清军,一边又全力同陈虎他们进行联系。
不知是怎么搞的,这次陈虎他们竟然是甩不掉了清军的追击,不管两边的距离是远是近,追击的近万清军就像是在红巾军中安装了导航仪,始终吊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现在已经有六天了。
梁纲不是睁眼瞎,看到这种情况他如何还会不知是什么原因?该死的内jiān、细作!狠声恶骂道。
往日与清兵通风报信的都是郧南地方上的土豪乡绅,他们的消息虽然tǐng准确也tǐng灵通,可是在时间上红巾军终是能错开些的。
尤其是在‘杀ji儆猴’行动圆满结束之后,梁纲血淋淋的强硬手段生生震慑住了所有人,清军情报战上一度式微。
可是现在……能这般及时准确的把消息传出,想必红巾军内部一定是有他们的人手了。
而且梁纲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该多是以新兵身份在年前加入部队的。
因为在之前时候从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那时的一千多新兵人数真的太多,就是西天大乘教的力量也无法全部查证,要是有jiān细也只能是有jiān细了。
因为人是不能因噎废食的,该扩军的时候还是要扩军的,所以即便是有些jiān细会借此机会hún进了队伍中来,也只能先忍着,然后再挑出。
况且红巾军组织严密,只要基层得力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的。
就比如说夜袭团山这一战,因为是下令突然而且是全部进军,队伍里即便是有内jiān他们也没办法去给清兵报信。
之后的竹溪(骑兵队)之战也是一样。
当然了,严密的组织也不是万能的,它可能防得住进军却防不住撤退。
再严密的组织到了撤退时也是不行,他们(jiān细)有太多的手段把队伍的动向表lù出来,甚至是更多的信息。
梁纲都能想象得出他们是怎样把消息悄悄的留下的,那手段实在是太多种多样,太丰富不可止了。
只要在事先前稍微的做上一些训练,就完全可以让做到让旁人查无所查,觉无所觉。
告诉陈虎,别转了,甩不掉的。
梁纲吸了一口凉气。
队伍里不把内jiān除干净,他们就不可能真正的甩掉清兵,更不可能像原先那样遛狗似的把清兵带的晕头转向。
要他带着部队到竹溪。
在这里歇歇脚,顿顿足,也该是弃了的时候了!县城不县城的梁纲是一点都不心疼。
是,将军,xiao的一定把消息传到。
梁纲的下手站立着陈洪,二人的对面是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模样打扮的中年人。
他就是此次沟通消息的联系人。
也正儿八经的是竹溪县的一农民!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章 第二天深夜就一点头绪都没查到吗?看着眼前的陈虎,梁纲心中略感到一些失望。
这么多天都过去了……陈虎面sè讪然,脸上也是难堪的要死。
如梁纲所想的一样,知道队伍里有内jiān都这么长时日了,却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查出,实在是够丢人的。
就是他自己见到梁纲也觉得没脸。
将军,这几日我一直让侦察队在后面吊着,一路走过那都是详加查探中的,可没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但就是发现不了丁点的蛛丝马迹。
说实话陈虎心中的着急感一点都不比梁纲来的差,可是他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不了,再着急也是白搭。
而且三千人马行走山中,留下的痕迹也是不少,清军缀着这一点再加上队伍里的内jiān不时的‘通风报信’,红巾军甩不掉才是正常。
现在是冬季,不比chun夏树木葱荣之时,大队人马便是想寻地方躲藏起来都是不容易的。
以至于红巾军抵达竹溪县城的时候,清军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到了三十里外,简直是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梁纲留。
祸害啊……真是祸害!梁纲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
内jiān不除,军中就无一日真正安宁。
将军……王子元的声音在men外响起。
怎么,可都已经装好了?看着微微喘气进men来的王子元,梁纲问道。
竹溪县城里得来的物资粮食大部分都已经被他散给了城乡周边的百姓和流民,可是即便剩余的只有一xiao部分也不可等闲视之。
那其中单粮食一项的分量就足够满足红巾军的一月之需,更别说还有诸多的军需物资以及‘抄掠勒索’而来的xiao二十万两白银(尚未分给西天大乘教)。
满清的天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无染的白日青天?那些个烂鱼臭虾该清理的时候就要清理,梁纲下手是从来不软的。
所以在竹溪县城内搂上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还是很正常的。
回将军话,都已经装上马背了。
王子元恭声答道。
辎重营,早在荆紫关后就已经实现了骡马化。
连同炮队的补给队在内,数百匹骡马就是红巾军之所以可以长期长途移动作战的最大依靠。
日常的粮食补给、炮弹、火yao的消耗,皆是来自于它们背上所驮伏的‘移动仓库’。
那就走吧!梁纲没有半分犹豫,当即脱口答复道。
时间急迫的很,能快上一分就是一分。
一旁的陈虎脸sè再是难堪了三分,他知道队伍之所以如此急迫的开出城去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清兵前锋已经就要追到了城下了。
一刻钟后,竹溪西men大开。
三千红巾军从这边源源不断地开出了竹溪城,再过了一刻多钟城内就再度剩下了七百骑兵。
不过这七百骑的个个面sè自如,他们丁点都不担心即将开到的近万清军。
对于自身的安全,他们是充满了自信心。
快,快点,把水泼了——泼水、浇水、洒水,红巾军主力尽数出城之后,南men、西men两边立刻响起了这般的叫喊声。
几百块大xiao不一的厚冰被扔到了城men前的通道空地上,一桶桶冷水再泼洒其在。
寒冷的天气使得水用不多时就凝成了冰,然后就是冰上加冰,一点一点的积累加厚,诸多的破碎冰块重新凝固成一体,不多时候一层厚厚的滑冰就填满了两men前二十米的通道空地,至此梁纲在竹溪城的所有守备工作才算是顺利完成。
四men之外,围绕着城墙周边,一条二十米宽的冰带赫然在目。
而城墙之上,也被梁纲从上往下淋下了无数桶冷水,理所当然的也披戴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
——注水冰城,凝水冰城。
只要时间充分,人力充足,冬天里谁都能完成的一种防御工事,毫无技术含量。
梁纲是为了给主力部队赢取一些时间,想要拖住清军一下脚步,这才想出的一个法子。
有这些冰冰壮胆鼓士气,只要警惕一点,凭借着手雷和chuáng弩火箭,拖上个一两天时间还是完全可以的。
而且这几天气温还算够低,不会出现白天里全部晒化冰冰的拆台现象。
(垫土袋或是稻草、麦秸秆、再或是木板,甚至是直接暴力挖掘,上面守兵若是不作为的话,底下的人想破开滑冰太容易了。
云梯架上城头,有冰冰的话虽然要受些影响,可也不是不能搭上,只要固定好了影响就不大了,士兵攻城是爬云梯,接触到冰冰的时候也就是登城的那一刻,实际影响有多大,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我个人认为这东西的最大作用就是个心理暗示。
)红巾军和梁纲,二者之间那个最重要?追击而来的曾攀桂等人面临选择时毫无悬念的选择了后者。
没有了三千红巾军主力,假以时日梁纲还可以再度拉起一支人马来,对外照样还可以宣称是红巾军;可要是没了梁纲,那红巾军就不再是‘军’而是‘匪’,斩杀梁纲才是真正的从根本上掘断红巾军的根基。
况且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复城之功。
近万清兵在竹溪城下安营扎寨,四下里将整个县城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但又因为城头有chuáng弩火箭的原因,却又不敢威bi的太近,营寨都扎到了一两里外的地方了。
梁纲这儿的可都是骑兵啊,一两里远的地方,稍微不注意他都可以带人溜跑了。
但是不打掉城头的chuáng弩火箭,他们又怎么可能往近了处扎营?那岂不是在等着挨炸么!竹溪城上的这些个chuáng弩火箭全是清军自己的物价,手艺、装饰和用料上比梁纲捣腾的可讲究多了。
she程上也稍远一些,除了绞盘和滑轮组两个装置外,其余的都在原版之上。
不过用过这东西的人都清楚,绞盘和滑轮组才是决定chuáng弩she速的关键。
自从这东西被梁朝桂long出来,迅速就在两湖清军中流传开来,郧阳镇就是最早装备这种武器的军镇之一。
像之前的黄茅关和竹山县城以及团山,都有这种武器的出现。
后者不去提,那前两者上,红巾军在发起进攻之前可都是先要用xiao巧灵活的臼炮趁夜sè靠近了定点清除的,然后再发起真正的进攻。
柳衡言把竹溪县城卖给了梁纲,这城头的chuáng弩和库存的几百支火箭自然也就全归梁纲所有。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也把这些chuáng弩全部都进行了改装,并且在两天前已经完成。
正是有了这些东西和手雷做依靠,梁纲才敢现在还呆在竹溪县城内。
因为城下的这支清军队伍中是没有chuáng弩火箭的,他们之前可都是‘追兵’,在大山里打转悠的部队,行进时怎么可能还带那种物价?现在他们还需要时间等竹山那里把东西送来,然后再……等去除了chuáng弩火箭的威胁,梁纲可就没什么依靠了。
单单手雷是不行的。
而冰城……作为厮杀场上的老将,曾攀桂、文图等人对于眼前的冰城都是嗤之以鼻,只要实力雄厚没有冰城照样守得住城池,可要是实力不足,那就是卖long出再多的玄虚它也只能是‘玄虚’。
梁纲是个明白人,如何会不知道冰城并没人想象中的厉害,所以四面城墙上各布置上一百个人手的同时,人人身边还放着半筐手雷。
曾攀桂、文图等扎下大营后迫不及待的就对竹溪县城发起了进攻,他们拆了军中的帐篷做底面,在上面再堆上土,一顶帐篷摊开了就能够盖住四五米方圆的范围。
可是当chuáng弩火箭飞she而至,手雷雨点般扔下的时候,这第一次进攻也就不了了之了。
chuáng弩火箭的she程不需要去解释,站在七八米高的城墙上,往下扔东西,不大重地手雷也完全可以扔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清军军力何止十倍于梁纲,他手下可只有七百人。
而且七百骑兵在真正守城的时候还不如七百步兵好用,真的耗下去,他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如此第二天深夜……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一章 冲!七百骑尽数集结于西城men下。
无一丝光亮,无一丝sāo动,也无一丝声响,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默然。
梁纲策马站在了队列最前,在他身旁左右的是姬延良、姬仲良兄弟,队伍之中数他们三个的武艺最高,这今夜的冲锋陷阵自然也该他们三个打先头。
呼呼的寒风吹着,像刀子一样划过众人的脸庞……子时、丑时……时间一点点流逝,七百人骑依旧不动,他们都在侧耳细听着城外的声音。
梁纲已经给他们挑明,今夜突围在即,以城外传来的炮声为号,当大炮声音传来时,就是他们策马冲杀突围之刻。
城西三里外,清军营地正西面的一个xiao沟子。
张世龙、柳严辰、陈洪,三人正趴窝在沟子里,xiao心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呼呼闪闪的篝火,照不亮多大的地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堵一人高的泥墙,那就是清军前哨营地赖以护身的防护墙。
曾攀桂他们虽然是一心一意的抓梁纲,可也并没有把游dàng在外的三千红巾军主力忘在脑后。
在东西南北四面大营的外围,各设立有一防哨营,刀枪对外,目的就是在防备着红巾军极有可能的逆袭。
xiōng墙有五尺来高,土木结构,泥土里面竖着粗细不一的树干,虽然很简略,可有生于无不是。
大队长,柏队长来了。
一名xiao兵低身窜到张世龙跟前,xiao声的说道。
柏队长即是柏清华。
随后就是一阵嗦嗦的细响,柏清华也溜到了沟子里,爬到近处压低声问道,三位,发现没发现漏dong?他身上穿着一体的黑衣,自然是为了侦查隐蔽用,虽然到目前为止侦察队还没有派上用场过。
他们一直在后面盯梢的,比起有限的侦查来,盯梢的意义更大。
这边的情况最好,哨兵是有,但比起另外三men那的少了一些……张世龙答道。
他们几个可是把四men都转了一遍的,侦察队没来得及干的活他们都给干了。
柏清华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那就mō近了偷袭。
我们侦察队搞掉那些哨兵,然后张大队立刻领二大队突袭,迅速击溃当面的防哨营,然后炮队跟进……只要能缠搅luan了清兵,将军他们突出来一点都不成问题。
对于梁纲的武力,红巾军上上下下都快有一种mí信感了。
也行,防哨营就二三百人,根本不堪一击。
张世龙沉思了一下,就认同了柏清华的提议。
事实也只能如此,臼炮she程太短,如果柳严辰他们现在就能把炮弹送到清军西营,那第二大队只要做好防御就行了,还管什么冲阵。
那我联系了这边的就去联系东面的,要他们先闹一闹,转移一下清军的注意力。
陈洪接口说道。
不是作战人员的他今夜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作用就在于此。
清军中也有西天大乘教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搅luan一下还是可以的。
陈洪就是联系了这面的人后,再去东men的清军东营走一趟,让那边的教众起一下luan子,吸引住了四men清军的注意力后,张世龙这里再动手。
人少力薄,东营清军那儿luan子并不大,但噪声却不xiao,隐隐的都传到了西men这儿了。
梁纲jing神一振,直觉告诉到这是动手的前兆。
果不其然,就在东面噪声兴起不多时,西面这里紧接着就起了luan子,一阵喊杀声随着冰寒的夜风送到众人的耳中……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听到‘轰轰轰——’的爆炸声从西面传来。
将军,是炮队——城头的两个观察哨大声叫喊着,然后立刻顺着台阶跑了下来。
他俩都是知道的,炮声一起,这边也要跟着动了。
开城men——梁纲挥手喝道。
‘轰轰轰——’的爆炸声就像是过年的炮竹一般稠密,比之yīn条岭的炮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是把整个炮队都搬来了?梁纲心中暗咐道。
咯吱咯吱——城men大开了。
弟兄们,跟我冲啊——一扬手中的九环钢刀,梁纲高呼一声同时两tuǐ一家胯下战马,战马嘶鸣一声四蹄立刻撒开。
冲啊——七百骑的高呼汇成了一股动天的巨响。
马蹄飞踏,震震响动如若惊雷炸耳。
大人,短mao——文图跟前一名亲兵惊叫道。
点火、点火——,给南北东三营发信号——文图面sè极其严峻,他没想到红巾军主力竟然会全力攻杀过来(看炮火规模),单这一下西营的压力就已经大过自身的承受能力了,这里面的梁纲再一趁机杀出,完全就是雪上加霜。
现在就靠他手下现存的两千来军力是真的顶不住的。
可是顶不住也要顶,眼下只有死顶,必须死顶。
顶到南北二营的人马赶到,等到东营的人马攻入竹溪城……只能是这样!没有人是傻瓜,包围竹溪的清军虽然有近万人,可是红巾军主力却还在外面逍遥,他们要时刻防范着红巾军的反身一击;而因为城头的chuáng弩火箭,城下的包围圈不能锁的太紧,这样也给了城内梁纲的活动空间。
七百骑兵啊,完全冲锋起来打垮一个千人队那是轻而易举。
手下若没有两三千人在,谁敢在平地之上直面七百骑兵的冲锋?所以,近万清兵平均的分成了东西南北四营,每营主将手下各有两千多兵丁。
并且曾攀桂、文图等还立下规定,一营sāoluan,余下三营不可轻易救援,必须等到当事营地发出确切信号,如此才可以看情况出动兵力增援。
就比如说刚才东营那里的sāoluan,声音虽然传的很远,可是南北两营的清军丝毫没动,西营的清军更是该干什么干什么,那就是因为没看到东营所发出的信号。
而此时文图所让发出的信号,三道哧溜溜的红焱,猛一看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烟huā,却是规定中所说的最最危急的信号。
此信号一发出,南北东三营立刻就该明白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了。
杀——大喊声中梁纲一刀把一个马上的清军武官砍了下去,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角sè。
但是这些那里有还是梁纲回去注意的,他现在全身心的想的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啪——是枪杆被斩断的声音。
梁纲右腕一转,九环钢刀轮个来回,刀刃画着圆圈升到了最顶点,给我死——大叫中挥刀全力斩下,一道如半月弯弧样的寒芒一闪而出,在三名挡在当前的清兵腰间一滑而过。
啊啊——鬼哭似的惨叫声登时响彻,三个被腰斩了的清兵……再一击碍手,梁纲又驱马潜行了,身前旋即又打出了一记半月弯弧状的挥斩。
弟兄们,再冲一冲,咱们就可以出去了……luan战之中梁纲把自己带头尖头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任你前方多少人马,只是一个劲的冲杀,所向无前,是挡者披靡!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二章 被祸害了追,给我追——曾攀桂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追击命令,此战若是就这般的结束,那么临阵的诸多将官就别想有一个落得好了。
劳师动众,久战干戈却无有一功,还累累丢城失地……乾隆是个好颜面的人,谁要丢了他面子那脾气发作起来可不是说笑的。
文图一脸沉寂的站在一旁,便是曾攀桂下令全军追击,也没见他lù出什么神sèbō动来。
阿克栋阿站在另一侧,两眼看着他,心中颇有些‘感同身受’,这败军之将而且是屡败之将,下场真的是不妙的。
他自己就体会过那种滋味。
那些从北京传来的斥责,就是现在他想起还都要每每惊出一身冷汗的。
与此时发号施令的曾攀桂相比,文图、阿克栋阿两人打的败仗多了几次,受到的申斥自然也就多了几次。
那时候梁朝桂还在,乾隆顾惜自己的爱将,又因为梁朝桂年纪大了,所以就把火都撒到了底一层的统兵将官身上,这责任自然也要随着往下推一层,文图和阿克栋阿就是那个时候糟的殃。
别看现在他俩依旧还任着郧阳镇和南阳镇的总兵官位子,可是身份上却已经被贬掉了总兵衔,二人现在领的都仅是副将衔而已,那总兵的位子只是代理。
想开些吧!曾攀桂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文图,实在是太倒霉了。
东西南北四个大营,红巾军拿他这里下刀不说,城里的梁纲也是从他这里逃走的,一场夜战,手下的兵丁死伤惨重之余自己还要落下个作战不利的大罪名。
这要是被紫禁城里的那位发作起来,脑袋保得住保不住都难说!而即便是能保得住脑袋,那官职也甭想再想往了……老弟还是趁早去京里活动的活动吧。
你是八旗大家出身,家世渊源,未必就不能寻mén路求下个人情……兔死狐悲啊,曾攀桂也是心有戚戚焉,文图的今日未必就不是自己的明天!而且与眼前这二位相比,自己可能会掉的更快,毕竟满汉有异么。
而至于眼下的‘追击战’,这一有可能使文图翻身的一仗,便是最为急切愤恼的文图都不对其抱有什么希望。
曾攀桂之所以下令追击,不过是为了捡一些破烂或是抓一个xiǎo尾巴什么的,想要灭掉红巾军主力,完全是天方夜谭。
突出了包围圈,梁纲立刻就与王应凤、姚学才等做了道别,他接下去就要进山了。
而王应凤等人却不能进,他们可不是红巾军,也不可能就这样的参加红巾军,自然不能跟着梁纲进山。
此三百人骑能来打这一仗,一是王应琥、齐林应梁纲的脸面,想让他承一个自己的情;二就是为了白huāhuā的银子,有三成的红利。
跟着梁纲有ròu吃,此战竹溪分红加上死伤人马的抚恤银子和这一阶段的情报费用,梁纲一共给了他们整七万两,收获何止是一个丰富了得。
别了王应凤他们,梁纲带引着人马先寻到了大部队,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川陕jiāo界处的大山之中。
清兵们则是照样在身后追着,只是人马生生的少掉了一千人。
————————————————内jiān、内jiān——,他们到底是怎样传出的消息?梁纲眉头紧皱,一双利眼四下打量着周边,没发现可疑的石子堆、树枝杈也没发现不起眼的布条布巾,更没找到有意划破树皮的树干……真是没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梁纲一连追了两天时间,到现在他心中都佩服这些内jiān的水准了,简直太高明了!记号都留的那么毫无突兀感!若不是明确知道队伍里有内jiān,而且八千清兵也一直吊在身后追着,毫无被甩掉的迹象,梁纲还就以为清军学神了呢!祸害啊……他再度说起了这句话。
这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作了……可能那个时候就是自己吃大亏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三天,梁纲从竹溪的秋沟翻山越岭爬去了陕西,然后沿着川陕边界的大山往南行,在镇坪(陕西)附近再度转东,兜回了湖北。
之间还击破了镇坪的一处xiǎo关卡,回到了竹溪南境。
八千清军始终追在后面,他们是轻装前进,按理说应该比梁纲走得快,毕竟梁纲是属‘蜗牛’的,走到哪儿家就要搬到哪。
可是梁纲手中又骡马众多,虽然带着一大家子人可这行军却不减,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着大半日山路的距离。
回到湖北之后,曾攀桂立刻得到了‘援兵’,这次是成德亲自带队,引着五千清兵和一千余乡勇斜着迎击红巾军,打算和身后追来的曾攀桂等八千人合击梁纲。
什么,骡马中毒?梁纲惊得跳起,把衣服一披来不及穿上就窜出了帐子去,行军chuáng上只留下一个刚刚被吓醒的罗yù娘。
帐外,詹世爵已经起身,王子元正满脸焦急的站在那。
将军——一见梁纲窜出来,就立刻贴了上去。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中毒?你是怎么管的?梁纲急得直上火,没听情况就把王子元斥了。
王子元一脸的羞愧,他也是刚刚得到情报,一面找人叫配给的兽医,一面自己亲自跑来报告。
夜里的守卫刚发现的,已经有三十多匹马口吐白沫了,还有许多表现得也不对劲…………王子元xiǎo心的向着梁纲介绍情况。
兽医呢,把兽医叫来——刚到辎重队的宿营地,队员们已经是全醒了,一个个都在xiǎo心的看着自己的马匹。
真个现场luàn嗡嗡的一团。
将军,将军——几个兽医已经束手站在了一旁,马匹是被人为的下yào了,吃的草料豆饼里没问题,可喝的饮水里面却是放了剧毒,现在毒xìng已发作,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见到梁纲,几个人赶忙过了来,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兽医忙把这里的情况说出。
…………现在已发现的中毒马匹有一百七十七匹,已经死了的有十九匹,还健康的马匹有五十五匹,另有二十多匹都还需要观察。
一个失乎,辎重队就覆没了五分之四。
梁纲不仅痛心疾首,他完全可以断定是内jiān做的。
不过还没有等他发狠话,老兽医的下一句话又让他蹦了起来,此系是人为所做,怕非只辎重队一处,那骑兵队、补给队和炮队以及老营(fù孺家眷)……将军不可不防啊!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三章 今后要过苦日子喽!快给我去探——!大惊之下梁纲是再也保持不住半分的淡定,一指身后的詹世爵大声命令道。
骡马是红巾军的生命线,若是真都出了意外,那可就悬了。
是。
詹世爵脸上也是一变,大声应喝中已经带上了森森厉sè。
在这支军中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内jiān还会有谁?别让爷逮到你——心中大恨着,詹世爵抖手待了一xiǎo队人离去。
中毒的马匹接二连三的死去,xiǎo两刻钟后,骑兵队、补给队、炮队和老营四处的情况都jiāo到了梁纲手中,陈虎、张世龙、南向阳、王邵谊等将也全部赶到了这里来。
骑兵队倒下了二三百匹战马,占总数量的八成;补给队则倒下了一百一十多匹(头),几乎是全军覆没,占到了总数量的九成还多;老营处的六十多匹(头)骡马倒是毫发无损,而炮队那儿的损失也不大,只有三个分队遭了暗手祸害,倒下也只有二十一匹马。
各处的损失加起来就是六百匹(头)啊,一下子就被搞掉了这么多畜力,梁纲还怎么活啊?辎重队、补给队和骑兵队简直可以重建了。
尤其是那前两者,那些个倒下的骡马负重了多少物资军用啊?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还怎么把东西再运走?要扔了、弃了、烧了不成?想着这个梁纲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查,给我狠狠的去查——老营没出事并不令人意外,因为那里是红巾军守备最最森严的地方,比枪炮火yào三个xiǎo组的守备都要强上一些。
在那里做事的人,不要求你战斗力有多强,有多英勇,独要求的是资格老、忠诚以及可靠。
所以那里不出事是理所应当的,不然的话梁纲就要更头疼了。
而炮队的损失少则是因为它们自身的准则制度,在炮兵大队中,每到宿营之时,都会以每一分队(四xiǎo组)为一个点,各分队的马匹放置并不相连,所以就是有内jiān他也得不到多处下手的机会,以至于只有三个分队遭害,主力却较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辎重队、补给队和骑兵队遭害的原因就不多说了,这三个地方都是集体蓄马的。
禀将军,辎重队里少了五个,都是年前新兵——禀将军,补给队里少了三个,也都是年前新兵——禀将军,炮队中里少了五个,有两名老炮手,其余三人都是年前新兵——禀将军,骑兵队里少了四个,都是年前的新兵——没过多长时间,四处的回报再度报给了梁纲,而同时中毒的马匹还在继续死亡着。
梁纲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杀意,在听到有两个是炮队的老兵时,心中杀机更是高涨至了顶点——毒完了就跑,哪有那么容易!还有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要玩死你们!我把他们的资料给你,半个月内给我找出他们——梁纲看着陈洪说道。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内jiān备用的资料极可能都是假的,从假名到假姓再到假住址……但是这些也是他手中仅有的资料了。
而且不是还有那两个老兵的么……将军,这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呐?陈虎急xìng问道。
一夜之间损失如此巨大他当然也恨,但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纠结于这一点的时候,而是该来考虑红巾军的未来。
曾攀桂八千清军在后,成德六千多人在前,是继续在山里避让兜圈子还是实实在在的打上一仗,这个问题马上就到了作抉择的时候了。
而如果是选择前者,那么那辎重队和补给队负载的东西该如何处置?是烧?是弃?还是埋?如果选择的是后者,那么是先打成德呢还是先打曾攀桂?亦或是两边都开打?而仗打开之后又该如何收尾,后果会是什么?等等的一切都需要有个决断,现在就看梁纲的了,看他是作何选择。
怎么办?梁纲也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呢?理智告诉他,清兵势大,应该避让才对。
而至于那些军需物资,没了也就没了。
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留得青山在才会不怕没柴烧!可是在感情上,或是说在xìng格上,梁纲却又真的不愿意舍弃……之前还在江北hún的时候他就有发现自己的这个máo病——太贪恋东西了!一粒粮食都不想放过。
虽然在银子上他相当放得开。
可就是下不了决心,放弃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又给他吞了回肚里去。
将军——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将军——是啊将军,人才是最重要的。
清兵势大,咱们不能硬打啊——陈虎、张世龙、王邵谊他们都是跟谁梁纲日久的人,当然对他的xìng格有所了解,现在见他这般犹犹豫豫立刻便清楚原因根底在什么,当即也不再保持沉默了,纷纷上言劝道。
chōu调骑兵队、侦察队、亲卫队的所有马匹配入辎重营,chōu调老营的健马三十匹配入补给队,毁炮二十mén,再chōu出多余马匹配入补给队……骑兵队中保持着健康状态的马匹还不到一百匹,连上侦察队和亲卫队的战马,总数目也不足一百五十匹。
而二十mén臼炮上chōu调出的夜只有六十匹马,扣掉倒下的二十一匹,剩余的三十九匹和补给队残存的几匹马,再加上从老营chōu调出的三十匹健马,总数也才锵锵达到了八十匹。
郁闷啊!回到帐后梁纲哀声自叹。
一闭眼似乎就‘看’到了那些被烧掉埋弃的物资。
妈k的,这才是几个xiǎoxiǎo的内jiān,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那日后要是起大军……各种肮脏的手段铺天盖地的使来,岂不是更要糟糕?再仔细的想一想,梁纲发现,拂去掉那些令自己郁闷不已的损失,单从本质上看,红巾军夜间的军纪不明确也是造成这一后果的一大原因。
因为在夜间常有活动(含娱乐)的原因,红巾军入夜后士卒的活动范围相当的广。
不要说是与后世解放军夜间的纪律相比,就是和现在清军入夜后的纪律相比也颇有不如……如果这一点能抓得严禁些,何至于让那些内jiān能好整以暇的投毒放yào?即便他们是有心的。
而且这些人竟然还都逃之夭夭了,难道戎夜的警卫和哨兵都是白痴木头人不成?看来真的要好好整顿一番了,长时间的满山转悠,又大半个冬季不打仗,连军纪都松弛了。
唉——梁纲再次叹了一口气,吃一堑就要长一智,以后这夜间的纪律是要变一变了。
活动还可以继续搞下去,但是别的么……嗯……恰是这时一声柔柔的咛哼在身旁响起,却是罗yù娘发出的,她身子僵tǐng的久了,酸的要死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
见到梁纲带着一身勃然怒气回来,罗yù娘心里害怕自己多事再触怒了人,就一直绷紧了身子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这时间一久,身子僵的发酸发疼,她一个弱nv子又如何忍受得了,于是也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声娇哼。
梁纲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有些害怕又有些羞臊的罗yù娘,一切了然于心。
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和那头柔顺的乌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迁怒于旁人的事情他自然会干,可是他绝不会迁怒到自己nv人身上,更不会把‘气’撒在自己nv人身上。
今后就要过苦日子了,你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享福了。
跟了梁纲这么长时候,罗yù娘说真的还真没受过什么苦,除了住的有些差劲外,吃喝穿用以及日常转移(马匹),丁点苦都没。
不过随着今晚大批奢侈品和物资的被丢弃焚毁,随着老营的半数健马被chōu调,罗yù娘今后一段的日子还真没法再想现在这般舒逸。
更别说周边还有那么多的清军在堵截追击……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四章 锄奸抛开了‘累赘’,轻松上路的红巾军很容易就避开了成德的堵截。
盖因为大山不比平地,两军稍微错开一些方向,差的就是好多个山头,而‘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也的确是至理名言。
再加上成德出兵也只是估mō到红巾军的大致流窜方向,想要提前在那个地段占据险要山头,以此来拖延红巾军的进程,可没那个把握一定就可以来个迎头痛击。
成德堵截不成,就留了两千军给曾攀桂,然后引着余下部众退回了县城。
不过梁纲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一是因为郧县、郧西甚至是南阳和宜昌的清军依旧在向郧南开进,二是因为队伍里还有内jiān在活动。
从此后的情况看,那夜逃去的十多人很可能都是xiǎo喽啰,真正的大鱼依旧还在军中潜伏。
因为红巾军还是甩不开身后清军的追击。
沉下心来的梁纲想出了一个法子,他以一部分人马在后打阻击,另一部分延后做埋伏或是直接藏匿起来,看埋伏圈和藏匿部众会不会被清军发觉,以此来判定内jiān在那一编制中。
而多次的实验之后,梁纲把目光投向了第三大队。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明别的编制中就没有内jiān在潜伏,而是说那些编制中即便是有内jiān在潜伏,那些jiān细们也没办法像第三大队的同行一样在行军道路上悄无声息的留下记号。
等到了月底时候,西天大乘教传来了消息。
逃出去的那些内jiān已经被他们拿到了几个,其中就包括那两个老兵。
这些人大部分都在郧县,只有两个老兵到了襄阳,现在已经进了兵仗局。
把两个老兵nòng进兵仗局……?成德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不问可知。
梁纲看到着心中不禁冷笑起来,想偷艺哪有那么容易?红巾军的铸炮工艺完全掌握在柳严辰和他的十个徒弟手中,铸炮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他们十一人完成,炮组余下的二十名帮手,真正的任务只不过是搬抬铁料和熔化灌注铁水。
就凭两个cào炮手就想把臼炮学过去,成德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信中的下面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二人进入兵仗局五六日是无一建树,眼看着都从香馍馍变成不值一晒的狗不理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西天大乘教才如此容易得手。
从这些人口中,西天大乘教真审出了一些东西,在信中是全jiāo代给了梁纲。
对照着名单抓人,梁纲先后在辎重队、补给队、骑兵队(步兵了)和炮队中揪出了十一名jiān细,然后这些jiān细套jiān细,再次jiāo代出了八个同党和二十六个已动摇分子。
这四十五人覆盖了第一、第二、第三全部的三个大队和骑兵队以及炮队,里面有十个人是老兵。
自然是全部处斩,而且是当着所有红巾军士卒的面。
四十五人,四十五刀;四十五颗脑袋,四十五捧污血。
可是让人心烦的是大鱼依旧没有lù面。
在处斩那四十五人之前,梁纲还特意审问了他们,是如何在行军中留下记号的。
可是所有人对此都一无所知,他们暴漏之前的活动仅仅就是安稳的潜伏,管理并保存好自己的一些如毒yào之类的任务用品,等到必要时刻上面自然会用暗号同他们联系。
就像是上一次行动时一样,任务是先由内jiān中的行动负责人接到,然后他再设法通知下一层的各个xiǎo头目,再有xiǎo头目会之最底层的人员。
依旧潜伏在军中的十九人都是没在那天晚上的行动中动手的人,因为‘只要走过就总有痕迹留下’,所以他们就是直接不参与,如此才可以绝对安全的在军中继续潜伏下去。
这十九人只是在得到通知之后把身上所带的毒yàojiāo给了自己的同党而已,然后在当天晚上就该睡觉的还是睡觉。
作为与最上层有过直接联系的上次行动的负责人,他在当天夜里就已经逃走了,就是那天夜里逃走的十五人之一,而除了他之外,余下继续潜伏的十九个内jiān,包括新接任的行动负责人都没见过上级的脸,自然也就说不清了。
军中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就此绝断,梁纲只有把希望再度寄托在西天大乘教身上。
时xiǎo迁、陈和轩、李元清的人马自然也都在全力以赴的努力着,可是根基浅薄的他们和根深蒂固的西天大乘教相比,毕竟还嫩许多不是?西天大乘教接到梁纲的信后没两天就再递过了一封情报,里面没有提那行动负责人的事情,他们还没有抓到手,可是却提到了清军之所以能追到红巾军行迹的因为。
————那是因为清军中带的有狗。
军犬??梁纲看的当即脑袋一méng,简直有些发晕了。
清军中有军犬么?这可能么?后世可从没听说过的。
定了定神后,继续往下看,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郧西的一个土财主的缘故。
这家伙xiǎo时候就喜欢狗,长大了后家中更是养了二十好几只。
后接管家务,因大环境不稳当就随主流的也出资组建起了一支用来看家护院的‘乡勇’。
因为这人多年养狗,所以对狗极为了解,知道狗的嗅觉灵敏能追踪相当一段距离。
所以在一次追剿xiǎo股土匪的时候就用上了圈养的爱犬,并且成功的寻到了踪迹。
梁纲入郧阳,他家组建的那支乡勇就被调来郧南。
身为地主他当然敌视梁纲,而且又为了能博得官府的青睐,就把自己养的狗献了来。
先是由郧西营,再后到了文图那里,最后传进了梁朝桂的耳朵中。
作为一方大员梁朝桂自然不能听风就是雨,当即就先实验了一下。
事实证明狗真的是有些作用,但是单用这一点来追踪却是不行的,两军打转悠时间隔多是达到了几十里地,最短也要超过十里远,只靠狗的鼻子闻显然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不过这事情难不倒人,只要前面(队伍里)始终留下气味不就行了?梁朝桂随即让人配置了一种气味悠长香料,以此作为参照物引狗追踪,再次实验一举成功。
只要一xiǎo点,甚至是在某个地方擦一下,就足以狗继续最终下去。
随后的两个多月时间(冬季),更多的狗被集中到了军中训练。
可是想出这一法子的梁朝桂还没来得及用上,自己就先倒下了,一切成果都便宜了成德。
西天大乘教只查出了这些,但是对于梁纲来说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知道了第三大队的那个内jiān是如何留下记号的了。
搜,上上下下搜个底朝天,谁身上有香料谁就是内jiān!南向阳看了信后,听了梁纲之前的猜测后,立刻跳了起来。
那就搜吧!向詹世爵摆了下手,梁纲脸上微微带着笑。
他知道南向阳的‘主动求搜’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自己的‘坦诚’不也同样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么?当天内jiān被除!ps:中古古代有军犬——北宋就有。
司马光的《资政通鉴》中就有记载。
狗的嗅觉极为灵敏,对酸xìng物质的嗅觉灵敏度要高出人类几万倍,能嗅出400~500米远的人气味(还有说是一公里左右),能在一大堆石头中辨别出一块仅在人手中握过2秒钟的石头。
根据犬嗅觉灵敏的特点,现在多训练犬用嗅觉优势来辑毒破案,千里追踪疑犯,或茫茫林海狩猎野兽。
边防部队的警犬,能够追踪犯人走过几xiǎo时以后的足迹,把他们从隐藏的地方搜寻出来,另外警犬又能很快速地鉴别出一个箱子内是否藏有毒品,在两杯清水里,将其中一杯加上一两粒盐,人类用嗅觉无论如何也分辩不到,但狗可轻而易举地正确指出来。
狗还对汗液中的脂肪酸十分敏感,只要每个脚印上留下2.5×1011个脂肪酸分子,狗就足以嗅出人的踪迹。
我设想的这一段情节的基本根据就是这些资料。
如果不成立,就算是我妄想了。
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五章 ‘翻身仗’巴掌大的东西,如牛黄一样的颜sè,仅是拿在手中,就有一股悠远凝清的香气传来。
嗅了两下鼻子,梁纲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确实是好东西!要不然怎么能让狗鼻子追的闻了这么远?这香气就是他这样的不解风雅的人闻着也都觉得好闻。
将军,死了。
黄恰罢下了手,探了探内jiān的鼻息,右手又mō了mō他脖颈的脉搏,最终断定这人是熬刑不过死去了。
(医疗部五名大夫之一——黄恰。
另有四人:刘靖、王少洪、甘斌云、蒋第。
以及十名学徒)就这么死了?梁纲低眼瞄了瞄脚下。
人是已经分辨不出真实面貌了,看在眼中就只是一个血sè的人形,浑身上下都浸染着鲜血,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真是便宜他了!为了这家伙自己损失多大?就这么死了确实是便宜他了,梁纲心里可还不解恨呢!而且他即便是已经都招供了,梁纲也没打算让他立刻死去。
他还想能让这家伙再活过一天呢,看他招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果有假那就接着修理,要是真的就送他一程,却不想现在就已经入黄泉了!清华——梁纲招过柏清华,将香料给了他。
这个给你,按他刚才说的做……人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这香料先害了自己,可后么……未必就不能再害了清军。
只要这该死的内jiānjiāo代的都是事实,那么……凭它就足以让他们栽个大跟头!丝丝暴怒的杀机从梁纲眼中shè出,就算是到现在了,只要一想起倒下的那六百匹骡马,那无奈中被销毁的大量物资和二十mén臼炮,以及脱变成步兵的骑兵队,他也依旧是怒火冲天,杀机盈野。
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睁大了眼睛再仔细的看一眼,这就是当内jiān细作的下场……不远处南向阳的宽大嗓mén高高亮起。
这事情实在是让他有些颜面扫地,死去的内jiān头头几个月内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被拔擢成了xiǎo队长了,兵阶也从新兵训练营出来时的三等兵变成了一等兵。
这一切都是在南向阳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可身为大队长的他却是从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对。
呵呵——梁纲望着那方向看了一眼,内jiān的尸体已经被南向阳命人给吊了起来,悬首示众式的亮给了所有红巾军看。
你心里也肯定松了一口气吧?呵呵——脸红脖子粗的南向阳在梁纲看来那不只是羞惭的臊红,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jī动,他内心深处应该是极其高兴地。
因为这件事是在用铁的事实在证明,他手下的那些个跟随着他从yīn条岭上一起投奔过来的原清军军官是靠得住的。
先前,当梁纲说道留记号的内jiān是在第三大队时,南向阳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在他内心深处想必一定是很担心的,担心那内jiān就他手下的几个‘军官’之一。
可偏偏那时候他又不能做出什么,只有主动地提出彻底搜查第三大队,以此来先表明自己的心意……而要是事实真是‘那样’的话,他们那个xiǎo团体今后在红巾军中的日子就难过了,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的舒服。
毕竟受人(同僚)猜忌和排挤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
而且更主要的是,这还会影响到梁纲对他们的感受和信任……所以说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倒是更好不过,即洗刷了他们的清白,也有益于他们更快更真实的融入红巾军这一团体。
那之前的时候,陈虎、张世龙等人嘴上不说,可心里面对于出身清军的南向阳、冯景山等人还是有些介意和防备心的。
现在么……未时左右,梁纲起兵再走,内jiān头头的尸体也随军带上,柏清华领着侦察队跟在最后面,每隔上个百步距离就按那人的jiāo代留下个记号,如此知道黄昏……红巾军尽数隐藏在一处大山后面,站在山峰顶上手持着望远镜,梁纲等人遥遥看着一万清军在相隔着两座山头的地方蜿蜒行过……一丝得意的笑浮现在梁纲嘴角,追吧,曾攀桂,你就好好的追吧,等你追累了,有点跑不动了,兄弟我再好好地请你一次!命令部队全体休息,亲卫队、火枪队警戒……xiǎo心驶得万年船,便是揪出了这么多的内jiān,梁纲依旧不能确定是不是把部队里的蛀虫全部挖出,所以就只好用完全信得过的亲卫队和火枪队人马做警戎和戒备了。
清军已经过去了,毫无察觉的顺着侦查分队留下的记号追了下去。
在今后的几天日子里,侦察分队会避开那些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翻山走路全挑石山石路,土山和树木、枯草众多的地方一概不去,好好的把清军溜上两天。
而等到红巾军明日开到预备埋伏地潜伏下来后,用几天的时间养jīng蓄锐,再等着清军自己送上mén来,再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梁纲也不奢望能再打的清兵抱头鼠窜,毕竟他手中实力有限,而且双方将士也都知根知底,对面的清军上上下下都清楚己方的实力远胜红巾军许多,自然就会气势高昂底气十足。
所以今后的那一战中,清兵即便是遇到先头败退或是一时的不利,他们也不会再像原先一样吓得丢盔弃甲、畏敌避战的。
给曾攀桂一个教训就是!打不跑他们,也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ròu。
而且这一战也是为了内jiān一事的报复!那夜之后,红巾军虽然再没有吃过什么亏(因为根本就没再和清兵打过大仗,只有零头xiǎo战),可是士气无疑低落了许多。
想要挽回这一切就只有用铁血一样的胜利来鼓舞。
而今天得幸彻底除去了内jiān,解决掉了军中的一大祸害和隐患,军心士气本就有所高涨,只要近期内再打上一个‘翻身仗’,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初了!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六章 伏击(一)三日后,竹山南境的一处无名谷道。
树上的叶子都已经全部脱落,两侧的山地上还是一片枯黄,满山遍野除了少数几颗松树外,放眼望去再也见不到一丝绿sè。
树木之下,荒草枯丛之中,一个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那里,他们身上或是盖着一层枯草,或是撒上了落叶,再就是用趁上布帛,在上面覆盖上一层轻轻的薄土……两天多了,三千红巾军主力在这已经隐伏了两天多时间,养jīng蓄锐,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等着曾攀桂自己送上mén来。
快去报告将军,清兵来了……山头顶上,柏清华举着望远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时候突然叫起声来。
遛狗带牵牛……大山里转悠了三天的侦察队转到这处山谷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现在他总算是等到正主儿了!而柏清华跟了梁纲这么长时间,口中不再有什么‘官兵’、‘官军’这样的称呼,‘清兵’、‘清军’在红巾军中反而是大行其道。
来了么?正闲着无事靠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梁纲立刻直起了身来,两眼中jīng光四shè。
传令各部,一切听命行事。
队中如敢有擅动者,立斩不赦!是将军!————————————————————————一万清兵,打头的是汉阳参将齐珍国部两千人马。
他是一支生力军,新近才从汉阳调来郧阳战场的,成德当初留给曾攀桂的那两千人马就是他这一部。
因为还没有和红巾军jī烈jiāo过手,所以齐珍国部的这两千人马至今还齐全的很。
在七天前曾攀桂用他这一部人马替换了文图部作为追击先锋,这几天来他就一直追杀在最前面。
战场上打的就是这些忘乎了所以的人!梁纲扎下的这个口袋虽不大,但是装下两千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轰轰……轰轰……轰……轰轰……掀开伪装,铁青的炮身泛起幽幽的冷光,好似夺人神魂一般,炙热的炮弹从炮管中喷薄而出,犹如一道道耀眼的流星从天际滑落。
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响声,一股股浓烟在谷道上升腾。
渐渐的,整个红巾军炮兵阵地的上空都被笼罩在一成白méng硝烟之中。
冬季中的山谷坡地,不时的有一股股的寒风吹来。
战场上空的硝烟也挡不住大风的席卷,一片片旧的硝烟被卷走,一股股新的硝烟再次从阵的升腾。
在这一刻间,开huā弹的杀伤力显lù无遗。
每一发炮弹的爆炸,都预示着几条生命的完结或是伤残。
即使清兵的队列已经散开,但是开huā弹的碎片迸shè覆盖的范围无疑更大。
冲锋,冲锋,快向前冲——齐珍国大声的高叫着,虽然中计了,可他并不太在意,依旧自信于清军的强大军力。
却不知道自己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又围护着大批的亲卫,完完全全就是在向红巾军标榜自己的身份。
这种往日里习以为常的行为,在热兵器战中可是真真切切的在找死!柳严辰、贺图尧等炮兵军官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痕迹,离得不远所以也不用拿出望远镜细看,当即就只用手指着齐珍国处大叫开炮。
二十发开huā弹同一时间落下,猛烈的爆炸声中爆裂的烟火和硝烟立刻把齐珍国笼罩在其中……推下去,快推下去,把火球都给我推下去!谷道口处,当齐珍国部完全进入谷道后,右侧的山头顶上猛的冒出了一个分队数量的红巾军来,他们或是持棍压着草藤火球,或是举着火把,满脸肆意的望着脚下的清兵,紧接着十只火把被点燃,每一个上面都燃烧着一团烈焰在迎风呼呼——火?不好!跟在齐珍国后面的曾攀桂脸sè猛地一变,一抹惊愕挂在了他的脸上,这谷道如此狭窄,如果大军主力在这儿被火一挡……进去的齐珍国的那两千人岂不就算是完了吗?自己还如何向成德jiāo代?撤——全军后撤一里!曾攀桂心中各种念头闪电般转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以稳妥起见,先后退一里以观敌情,然后再行事……撤?哼哼……看着luàn匆匆向后撤退的清兵,山头上的红巾军分队长脸上lù出了一个嘲讽式的大笑,右手狠狠地向下一挥,放火——一个个由草藤编织的,用枯草树枝填充的火球此刻已经真正化作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焰球,熊熊燃烧在山坡顶头。
随着长杆的推下,几十个火球迅速滚落谷道,死死拦住了通路……曾攀桂的脸sè完全yīn沉了下来,自己真的是大意了,太相信细作的记号了。
这些天的好日子过的自己都丧失警惕心了!眼下的情形明显就是一个圈套,是红巾军故意设计的圈套……看来,那个红巾军中的细作,此时……怕已经是命丧黄泉良久了。
轰轰轰——一阵炮击声袭来,是从左前侧的山峦上发出的,就这么一点工夫,红巾军谷道两侧的炮兵阵地就已经开始了移动。
紧接着又是一阵——后路被堵,主将身亡,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让本就已经慌luàn不堪的清兵更多了无尽的恐慌,人类骨子里的求生yù望让齐珍国部清兵彻底陷入了húnluàn——没有那个人愿意继续呆在谷道上挨炮击,而前路也被第一大队死死地封锁了。
往山上走——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一声大喊。
整个清军似乎就是猛然间被惊醒了一般,一窝蜂的向两侧的山坡上中爬去。
梁纲策马站在一处山头上,身边跟着的是亲卫队和骑兵队,望远镜扣在手中,仔细的打量着战场上的局势。
曾攀桂主力已经在后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绝不会就这样放弃两千前锋军的。
在立稳阵脚之后,想必会立刻挥兵沿着谷道两侧的山头杀来……但是谷道口的火枪兵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预备队和一部分炮兵在帮他们,顶一顶是不成问题的。
而至于谷道内——第一大队截前,熊熊大火堵后,第二、第三大队和炮兵主力位列山头左右,自己这一队还在整装待发……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七章 伏击(下)大批的绿营兵向着两侧山头蜂拥扑上。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绿sè的cháo水涌击堤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进攻,知道的是却明白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
眼下的情形,红巾军是没办法大规模就地收拢俘虏的,而即便是最后还收拢俘虏,很有可能自己(普通xiǎo兵)也等不到那一刻!因为上面的炮击太猛烈了。
所以,就必须冲,就必须杀,就必须拼死一搏。
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
况且外面不还有八千兄弟的么!咚咚咚!!!jī烈雄劲的战鼓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上千红巾军将士的齐声高喝。
他们枪炮犀利是不假,可刀枪功夫同样也不弱。
快放——柳严辰还在催促。
轰轰轰——开huā弹在一刻不停的落下,许多时候,前一刻身边的人还在奔跑,可伴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就已经变成一堆残肢断臂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绿营兵)会顾忌这个,一人倒下再有一人接上,一千多无路可退的绿营兵士卒不得不拼命。
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躺下,山坡的土地都被被染成了一片血红,但是后面的绿营兵还在一声不吭地迈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
近了,再近了。
臼炮都已经把shè击角度调到了六十度仰角了。
雄浑的战鼓声再度擂起,严阵以待的第二和第三大队迅速扑下,若一道赤红的cháo水。
人cháo汹涌中两大队的人马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冲锋而来的清兵兵丁毫无避让的迎头撞去,在这种jī愤的战场气氛下他们个个都是嗷嗷直叫着挥刀而上。
从上空中向下看去,在血sè的大地上,一个绿sècháo头和一个红sècháo头正迎面撞击,两股làng头稍一接触,立即凶猛地爆炸开了,飞溅出无数的猩红液体!再度给大地加深了sè彩。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惨烈的拼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候什么韬略计谋都派不上用场了,拼的就是双军将士谁更坚强,谁更勇猛,谁的刀子更快,更锋利!惨叫声中死伤不断增加,胳膊、脑袋,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一些地方都已经起了泥浆,被鲜血浸泡着的褐红sè泥浆。
砍人的旋即被砍,杀人的随即被杀,有着炮兵和投弹兵做后盾,又有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大局上红巾军牢牢把握住了局面,绿营兵的士气在迅速的外泄着,而等到这股气势泄干泄净,齐珍国的这两千人马也就可以从清军的序列中勾掉了。
骑兵队,给我杀——梁纲一声令下。
————————————————两刻钟过去了。
从第一声炮响到开始,最艰难的阶段过去了。
走,上前面去!梁纲向詹世爵示意了下,骑兵队的人马杀下去了,他身边现在只有亲卫队。
山谷里的战事是大局已定,梁纲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现在就看山口那边的了。
火枪兵和预备队加上炮兵一部也有六百多人,只要运用得当,不一时半会儿的清军是冲不破的。
但是,担心的就是……可别伤忘太多了!梁纲心中暗道。
损失轻微和损失惨重的阻击战相比,他绝对是喜欢前者。
轰轰轰——炮击声不断。
举枪。
瞄准。
连连的爆炸声中,二中队三个分队的分队长都紧张的盯着站立在队列右上手位子的中队长高琼,盯着他那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的腰刀。
唰。
在清兵靠近三十丈的时候高琼长刀劈下。
随着高琼刀光的斩落。
放……第一列,第一分队长的一声大声响彻谷口。
砰砰——四十声枪响瞬间释放,响声震耳。
接着第二排三十响、第三排三十响,然后再是第一排四十响……一排接着一排,一列挨着一列,环环相连,步步相扣。
二中队一百名火枪兵面对着迎面从来的清军狂cháo毫无怯意。
而与之对应的就是清兵不断的倒地。
山头攻坚可不是说笑的,不然的话梁纲又怎么可能只安排下他们把守谷口,而且六百来人还分成了左右两部。
现在右侧打响了,左侧那里还只是炮击。
惨叫声、哭喊声,撕心裂肺的痛嚎,不能没有勾起火枪兵一点的同情,心平如镜,坚若铁石。
这样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火枪兵。
(个人认为这时候的火枪兵,胆xiǎo了真的干不了。
两军打仗都是直接面对面的站立着放枪,要承受的压力绝对是后膛枪时代军队所无法想象的)上千的清兵冒着炮击、手雷以及枪弹的威胁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不断地向前冲锋,顶着盾牌他们不断在前进,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又一个接一个地补上,不管对面的火力如何猛烈密集,他们心中有多么的害怕,却是没有一人后缩的。
这就是人海战术的威力,清军的兵丁都知道自己一方人多势众,所以个个底气十足,同时士气高涨下也有了那么一点的顽强毅勇,几方面相加起来竟然使得他们‘只进不退’。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侧的山头也已经接上了火。
只有谷口的大火还在静静地燃烧,因为趁着清兵退去的那一xiǎo段时间,预备队可是给它加了不少柴的。
死来——狠厉的叫喝声中,两颗脑袋同时飞上了天。
九环钢刀在他们脖子间一划而过,哧溅的鲜血喷了梁纲xiǎo半身。
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也没有多余累赘的huā招,直来直去,干脆利索,他就喜欢这种一击致命的感觉!弟兄们,随我杀啊!钢刀饮血,梁纲抢身撞入一群清兵当中,寒光抖硕,抹血断命。
战事已经开打了一个时辰了,谷内的喊杀声逐渐消停,可以判定说齐珍国的两千人马已经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而相同的是,谷口的阻击人马也遭受到了清军的猛烈进攻,火枪兵部署在山头,可是在他们下面做挡箭牌的预备队却是损失惨重。
右侧的情况还好些,除了程绍元外,还有梁纲有亲卫队在,至今还能死守住谷口要地。
可左边的谷口却已经丢了,负责掩护的冯景山部,百十来人损失了近乎一半还多。
刘显龙(火枪兵第一中队长)不得已弃守后退。
而错非是南侧谷口陡峭,根本不能像在右侧一样徒步下谷道,否则的话谷内的战事可能还真会有别的什么变化。
刘显龙已经引着人马后退阻击了,现在枪炮声还清晰听得见,可见退得并不远。
将军——一身是血的柏清华出现在了梁纲身前。
挥刀斩了面前的清兵,梁纲对于柏清华的到来微微一愣,但继而就意识到了,可是里面战事结束了?我军已经全歼清兵……柏清华两眼中还散发着一股嗜杀之气,进谷的两千清兵只留下了三百多条人命,只要是刀刃见血的就一盖斩杀掉,而这剩下的三百多人也全部是重伤。
没个两三月修养,也是好不了得。
那就撤,立即撤。
得到了柏清华肯定答复的梁纲,立刻挥刀一声高呼:弟兄们,咱都撤了……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八章 禁书案崇山峻岭间,时间在红巾军清军的一次次缠斗绞杀、追击堵截中无息流过,不知不觉的就已经进入到了四月份。
襄阳城,北mén外码头。
看着最后一只运载着书籍的xiǎo船遥遥消失在江面,宋之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四个月时间的苦心准备,现在他终于可以清闲下来,悠悠的来等待结果了。
《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嘉定乙酉纪事》、《江变记略》、《嘉定屠城纪略》等等等等,梁纲送来的这些书籍在这四个月中被他翻印出了十多万本并且在两个月前就已经陆续发散到全国各地。
费如此大奏章,做如此jīng心的准备,西天大乘教渴望的就是在书案爆发的一刻间,血雨腥风席卷全国,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人人自危的大恐慌!————————————————————时间再过半个月。
江苏巡抚奇丰额六百里加急往北京送上了一道紧急奏折。
看了这道折子后乾隆顿时大怒。
却是淮安知府王鹏得人sī报——当地大族黄氏家中藏匿禁|书(无语,这俩字都禁),报密之人是黄府的一仆人,王鹏不敢怠慢当即就派人前去搜查,从其家中书房真就搜得了一本《江变记略》,现在黄氏一族已经被全族捉拿。
杀!这就是乾隆看后的批阅。
老头还批示奇丰额务必要责令淮安知府清查此事,如有同犯者,一律严惩不贷。
对于这样的人乾隆是从来不留情的,虽然他在一直标榜自己的亲善和睦,可在**上他却比自己的老子、爷爷厉害多了。
然而让活了八十四岁的爱新觉罗·弘历所没想到的是,在随后接下的五天时间中,天南地北的各省督抚大员紧急奏折就像雪片般的飞到他眼前,几十封奏折中所言的事情全都是一个,那就是——禁|书。
开始的怒火消退后,乾隆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自己似乎是被人给算计了……他立刻招来朝中的大臣商议,众人虽然不敢对禁|书案量刑轻重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对这件案子本身的起因,如乾隆所想的一样,都一致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全国范围内就都爆出了禁|书案?这案发时间上的几乎一致,明显就是在告诉众人,事件的背后还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存在,是它在cào纵着一切的发展。
竟敢算计朕,敢算计朝廷?乾隆愤怒了,满朝的文武大臣也跟着愤怒了。
胆大包天也没见过这样胆大的!这只黑手挖下的那个坑,不但填了乾隆本身,还顺手一块把满朝的文武给都给埋了……查,给朕彻查、严查,找出来,朕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乾隆没有下令各地官府要‘善待’书案嫌疑犯,虽然他已经知道其中有人在捣鬼,可是他心头也在想,被抓住的那些人若不是心怀测意又怎会怎敢擅自藏匿**?这些心怀测意之徒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还有什么不对吗?他们有什么可怜惜的?追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心中的不敬不恭,怨得了旁人吗?可是乾隆又哪里会知道那些被抓进大牢的人当中有多少是被无辜冤枉或是被陷害的?这样的时候,可都是那些当官的发大财的好机会,他们便是最初开始时没反应过来,之后的时候也会自动的把主意打到辖境内的高mén大户身上,只要稍微的一运作,那榨出来的可就都是白huāhuā的银子!而且还可能有仇人间的趁机徇sī报复或是直接赤luǒluǒ的诬陷……反正是在旬月之间,全国范围内就刮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先是江苏动手,之后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的官府也相继施出了辣手,江南之地立刻动dàng不安起来。
一bō未平一bō又起,受到江南的影响,加之本省内也确实出现了大量的告密者,而且所告之事在历经‘查实’后也多半属实,安徽、山西、山东、河南、湖北、湖南甚至是连着直隶本省也是有样学样,cào起了血淋淋的屠刀。
紧跟着江南,北方的士林也开始了人人自危。
江北江南频繁爆出禁|书案,严重刺jī了余下各省,拖在最后的四川、陕西、甘肃、贵州、云南五省也顶不住了,各级官府狠手使出,西北、西南随之陷入了动dàng……一时间,全国范围内都是一片风声鹤唳,惶惶不安之情在无限蔓延。
不管是家无余财的贫书生,还是富甲一方的高mén大户,无论是谁只要被牵连进去,一经着实那就是严惩不贷。
就算是真的被冤枉的(重点是有钱人家),不在判定之前huā出大把大把的银子去打通mén路,那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能顺带着‘惠及’全族。
要知道禁|书案的事情一旦落实,可就意味着生者凌迟、死者戮尸,男xìng亲族十五岁以上者连坐斩立决的。
这些日子来,连不少早已烧毁了书籍的人家都没能逃过一劫,多少富家大户的财产被搜刮干净……可以确切的说,乾隆朝后期满清**的吏治对此案件完全起到了一股催bō助澜的作用,对于广大百姓那真就是雪上加霜了。
因为各地省府县的官员都知道乾隆皇帝对**的态度,所以上至督抚下至县令,是无一人敢轻言手软,只要真正的查实了就一定按律定刑,许多人甚至连刑部都不用报例,就直接拉出去行刑了。
整个国家,北六省,南七省,外加西南、西北各省全都是一片动dàng。
只因为这次禁|书案真正被杀被祸及的多是有学识之人,也就是士林之人,这些人日常在地方上都是有些名望,是官府联系地方的最佳人选,可现在却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地方督抚还是朝廷重臣,抑或是乾隆老儿都只能硬撑下去。
虽然他们都知道几个月来收监处斩的人当中有很多就是被冤枉者,可相比于自身的统治而言,这些人杀之不足惜。
而且此事民间议论虽大,真正的根基却也不会因此而动摇,康雍乾三朝下来**实在是太多了,士林百姓也都被cào练出了一定承受力,只要事情平息下后,再等个三五年就一切痕迹都了无了。
不过统治全国的自己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子,还是一把在剜自己血ròu的刀子,这让乾隆感到万分恼火,偏偏布局之人又遥遥无踪,就更让乾隆感到抓狂了。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相信梁纲此时若站在了乾隆跟前,这老头一定不会去怜惜自己的什么狗屁名声,而去这般做的。
更大的可能还是他在被碎尸万段之前,先给来个千刀万剐。
在满清中央‘无为’而治的纵容下,书案其结果是,举国上下被抄家灭族者多不胜数,流放千里者更是廖若繁星。
bō及全国上下,累及民户万万千千。
假如没有西天大乘教,如果没有梁纲,这场特大号**案最多也不过是满清朝廷的一点xiǎoxiǎo阵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世间就是有梁纲有宋之清这样的图谋大业者!活该他们倒霉!www.16kbook.com一百九十九章 风雨欲来六月,雨水不止。
山中的红巾军苦不堪言,清军也早早休战停兵撤回了郧南。
只有山下滚腾的汉江水还在bōlàng翻涌,两岸堤坝已然摇摇yù坠。
从五月底到现在降雨一直在持续……※※※※※※※※※※※※※※※※※※连日的降雨让山道很是泞滑,行走当中就更是艰难。
一次下坡的时候,陈洪一个不注意,脚下打了个嗤滑人就立刻栽倒在地,整个身子打横着从坡地上滑下,直到双手抓紧了山坡上长的草丛这才停的下来。
然而满身的泥泞并不能冷掉陈洪那颗充满火力的心,盼望了半年他终于等来了回家的消息,只要把今天的事情了解,他就可以随着西天大乘教的来人回家探亲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巨大的喜悦感就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他的身心。
翻身从地上爬起,陈洪一把擦掉脸上的污泥,认准方向再次在雨幕中狂奔起来——两刻钟后,土地岭。
将军——陈洪高声叫喊着,一头钻进了一个简单搭盖的窝棚里,那里面梁纲、王邵谊、陈虎、张世龙、南向阳等红巾军总要人物泰半在这里呆着。
雨水滴答滴答的从棚顶漏下,但棚子里的人却都已经习以为常,山里面转悠不都这样过的,而且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七天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土地岭上,三百多个窝棚每个都是一样。
梁纲披着有一件蓑衣,但也挡不住水汽的侵蚀,浑身上下早已经**的了。
此时他正靠坐在一个大木墩子上,见到陈洪一身狼狈的跑了进来,两眼jīng光猛的一闪,立刻直起了身子问道:可是运输队到了?到了,将军。
都到了,就在前面的xiǎo峪沟。
陈洪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好,辛苦了。
你俩各自回队,立刻带人过来,跟我到xiǎo峪沟走一趟去!梁纲先是大叫一声好,向陈洪道了句辛苦,然后迅速向张世龙、南向阳二人命令道,然后再想詹世爵示意了一下。
五百套藤甲啊,今天就能到手了,真是想想就让人感觉兴奋。
梁纲站起身子,双手握的紧紧地,两眼中绽放的全是炙热的光芒。
第一第二大队六百人迅速在雨中集结,八十多个亲卫队队员也在雨中列队完毕,近七百人人人都披着一件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这两样物价也算是红巾军入夏后的两样基本配置装备了。
都跟我走——大手一挥,梁纲率先走下土地岭去。
从土地岭到xiǎo峪沟只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梁纲远远地就看见一队车马停在沟底,周边不算赶车的还有七八十人警卫。
领头的人是萧贵,这人是宋之清的师弟,在西天大乘教中地位非同一般,是他们间极重要的一员,在他旁边还站着的还有戴大名这个熟人(二百人练兵时)。
梁将军,久违了。
萧贵率先抱拳说道。
他与梁纲先前只见过一次面,现在再见自是久违。
哈哈,萧大哥风采依旧啊!梁纲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向着戴大名一抱拳,打了个招呼。
眼睛却是越过二人直接落在了他们身后的马车上。
——那里有他渴望着的五百套藤甲!说实话,梁纲从来就没想过要给手下的部队装备铠甲,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根本就不存在过。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火枪大炮才是日后军事变革的cháo流所向,便是骑兵也要向火枪骑兵靠拢,又怎么可能去‘倒行逆施’的图谋铠甲呢?这个念头他是想都没想过的。
而且清军不也是没有铠甲的(单指的是绿营兵)。
打起仗来红巾军也不吃太多的亏。
可是在今年的四月中旬后,郧阳一带连连降雨,cháo湿的雨天中火枪臼炮和手雷就全都成了摆设……到了五月,一个整月里,降雨是接二连三的来到,一场接着一场,到了月末更是一直哗哗的一直下到现在。
梁纲的xìng格是有其‘倔’的一面,可他也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在四月份下旬他与清兵的几次jiāo战中就xiǎo吃了一些亏,没有了枪炮助阵的红巾军,凭借现在的实力竟然连一队三千人清军的阻截都无法顺利破开……想起之前的势若破竹,再看看现在,他心中就已经在想筹着办法。
可是这上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增添防御度外,他还能做什么?冷兵器作战,兵器装备上不就是讲究个甲坚刃利么!梁纲没有要求西天大乘教去捣nòng铁甲或是皮甲,那样既费工夫也有些不切实际。
他的注意是打到了藤甲身上。
不求能跟《三国演义》中的南蛮藤甲兵一样厉害,只要求能在轻便的同时也具备着一定的防御力就行。
完成这一点并不难。
在梁纲看来,藤条的韧度相当的高,编制成甲后套在身上,虽然不能完全承受住长枪的突刺,可是对于刀砍还是能顶一些做用的。
若是清兵的力气或是刺杀的力度再xiǎo一些,说不定长枪的突刺也扎不透呢!梁纲用三千两银子向西天大乘教订购了五百套藤甲,要包送上mén。
而如果效果良好的话,他还会再次下订。
西天大乘教那边接了订单后,只用xiǎo半个月时间就全部nòng好了,并且在十天前由萧贵压阵迅速运到了郧南王应琥手中。
之后本打算是寻机转运的,却不想这机会马上就来了(下雨,清军退兵),所以他们就是再趁着现在的空闲段,把东西安全运到了xiǎo峪沟。
梁将军,襄阳的水防现在情况很不妙,汉江大堤时刻都有决堤的危险……这次萧贵前来那是有要事和梁纲商量的,而戴大名则是前来替换陈洪回去的。
我们教主的意思是……能不能趁此机会……萧贵拳头一握,两眼中放出一股奋然的亮光。
你们要起事?梁纲心中大惊,这才乾隆五十九年啊……不行,他绝不允许……对,就是起事,趁现在的大好机会赶上一场。
萧贵没有发现梁纲的神sè有异,继续兴奋说道:现在湖北的官兵大部都已经调到了郧阳,襄阳府空虚得很,德安、安陆、荆mén等府也空虚的很,而汉江大堤马上即将决口,到时候一旦洪水泛滥就是阖府受灾,只要我们教举旗一呼,裹挟百姓灾民轻而易举的就能召集到十万人以上,到时候襄阳等地反手之间就可以拿下……那拿下之后呢?梁纲冷声问道。
www.16kbook.com二百章 湘贵苗汉ps:二百章了,好悲催啊!那拿下之后呢?梁纲冷声问道。
冰冷的声音立刻让萧贵一愣,怎么,有什么不妥么?这时他才发现梁纲的神sè有异。
有什么不妥么?梁纲心中冷笑着,当然有不妥了,大大的不妥。
你们要现在举事,老子可不想,我还指望着福康安死在贵州呢。
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从先前的焦怒中冷静了下来,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无数个借口,但这些随之就被他迅速否定掉了。
看萧贵说话的意味,西天大乘教是真的有心在现在大干一场了,而不是去再求什么‘辰年辰月辰日’(嘉庆元年三月初十)了。
宋之清现下的决心相当大,那么自己想要把他这个念头压下,就必须拿出一些真正有说服力的东西……电光火石间梁纲脑子中一道灵光闪过,那东西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超级有说服力的借口么?自己怎么把明年的湘贵苗民起义给忘了呢?只要把这东西往外一抛,还不得立刻压下西天大乘教的蠢蠢yù动啊!心念翻转如闪电,梁纲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可实际上所耗用的时间却才是一瞬之间。
伸手拉起萧贵走到一边,梁纲悄声附耳对他说道……梁将军,此言当真?话音落下,萧贵脸上猛的一变,神sè转换间已经少了几分不解与不满,多出了三兴奋和不确定!自然当真。
梁纲浑身的冷肃之气此时也消退了下,神sè沉凝,气势含而不发的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湘贵苗汉必反!陈诗之子陈明堂现今已经做上了天mén县的知县,其抵到襄阳后李元清在他口中得知了不少贵州那边的信息,一切情况都在表明,大起义的爆发已是不可逆转的大势了!乾隆五十八年,也就是去年,湘黔川鄂边界一带发生大旱,粮食大规模歉收,百姓疾苦连糊口之食难以解决。
但是地方上的地主官府却仍旧催租bī债,各种徭役捐税照样有增无减。
当地的汉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首先起来反抗,出现了不少起围攻地主庄院的事情。
后来苗人加入,苗民头领石柳邓带领松桃苗民闹事,两族联手,连破了不少地主庄园和大xiǎo村寨,瓜分了地主财物,也打退前来镇压的清兵,声势越来越大,最终迫使地方官府减免了灾区一年的钱粮税赋。
待到陈明堂离开之时候,贵州当地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不利流言在民间广泛传播,完全就是要闹大事的前奏。
萧贵沉住了气,不住的在心中盘算着得失,最佳的选择似乎就是应该听从梁纲的……那贵州也是一片穷山恶水,且是在四省jiāo界处,即便险要上是不能和大xiǎo金川相比,那也绝对是地利艰困之所在,况且是苗汉jiāo加,那闹出了大事情肯定能吸引不少的清兵前去镇压,至少是能把湖南和四川的绿营吸引过去……而到时候自己这边再造反,周围地区兵力岂不是更加的空旷?萧贵心中当即大动,刚要顺口答下,话却又咽了回去。
……这事情还是需要教主拿主意的。
梁将军,此事萧某无法答下,如何决断还需回禀教主才能知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我教中若一旦定下结论,萧贵必快马加鞭前来急报。
梁纲理解的点了点头,白莲教虽然历来都是松松垮垮没个整体的样,可是宋之清在他一手创立起来的西天大乘教中还是有着绝对威信的。
那就劳萧大哥费心了,还望能向贵教阐明轻重,此事绝非同xiǎo可!梁纲心里万万是放不下的,不得到确切消息他是安不了心的。
诞生现在他也只能拜托萧贵了……梁将军放心,事情轻重我萧贵还是懂得的,定会向教中阐明一切。
萧贵双手抱拳向着梁纲一拱,就此告辞!然后转身牵过一匹马,招呼了几个手下骑马跟上后,就立刻打马离开了xiǎo峪沟,这事情需要用最快速度报回西天大乘教。
——————————————————你说的是真的?梁纲真是那么说的?宋之清震惊当中心中禁不住升起无限欢喜来,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岂不是……会更好?教主,梁纲是指天立地的对我说的,是他的人从那边传来的确切消息,没有半点的虚言。
说眼下的湘贵jiāo界已经luàn成一锅粥了。
萧贵一个字都没漏下,把梁纲的那些话全都说给了宋之清、齐林等人听。
唉,可惜,这(汉江)大堤眼看就要决口了。
李全听了一拍大tuǐ懊恼道,——时间不等人啊!否则的话,他们使人走一趟湖南,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往返也就是**十天的工夫……但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
大堤决口在即,他们要是想派人也来不及了,不然的话等到湖南的确切消息传来再决定是否动手,那就黄huā菜都凉了!梁纲这人来的古怪,咱们查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身世太神秘了,那背后保不准就有什么支撑……所以,他说的话……尤其是关乎大事的话,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
齐林说话中两眉微锁,眼睛里全是莫名的寻思和探究。
他一直都在怀疑那晚的事情,梁纲究竟是真的无心还是假的无意?本能的告诉他是后者居多。
所以对于梁纲,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警戒态度。
要是真的的话,现在停手可就是太划算了!…………………………………………两天后,襄阳段汉江大堤多处决口,滔滔洪水自均县、光化汹涌而出,在广阔的汉江平原上一漫而过……西天大乘教没有动手!四天后,梁纲收到了一封宋之清的亲笔信,萧贵竟然还真的二到土地岭来了。
梁纲自然大笑着欢迎,可是在心底里却在不屑的冷哼:半年、一年……哼,还真是惦记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用?别的不说,单就是半年后时间,宋之清、齐林和眼前的萧贵等人怕就早已经被抓进了大牢(六省教案)丢了脑袋了。
www.16kbook.com二百零一章 千里转战(一)一场大水绵延祸害了大半个襄阳府,两岸平原上无数亩良田被淹,无数座房屋被毁,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外人都说是天灾厄祸,但是是个襄阳人都知道,这场大水是天灾不假,但更是**!若没有那群贪污腐墨的蛀虫(官员)在,汉江堤坝又怎会变得这般的‘不堪一击’?早在乾隆五十三年时,荆州地区(系长江)就曾发过一场大洪水,当时江水泛涨,冲溃堤城,大水从两路人城,城内水深丈余,两月方退,一应官舍仓库俱没,满城军民淹毙无算。
是时的湖广总督特成额就是因此才被夺去了官职,改而由毕沅接任。
毕沅是个有能力的大才不假(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科状元及第出身),可是他更贪污成xìng。
接任之后,不但不以前车为鉴加固长江堤防,巩固汉江堤防,反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的搂取两江治河银子……上行而下效,毕沅贪墨,整个两湖官场也跟着贪墨,文官贪赃武官克饷,几年来那是蔚然成风。
可是上有和珅这个‘朋友’做帮衬,毕沅本身才学非凡也得乾隆的青睐,其在湖广总督的显位上一坐就是六年。
这些年中湖广吏治是腐烂透顶,贪污之风盛行在全国那都是有名的。
而长时间的不闻不顾,两江(长江、汉江)河防年久失修,面对洪水的到来不堪一击。
此公安、石首等地都连年遭洪灾侵袭,地里的收成锐减,前年夏秋之际又继之以瘟疫,结果几县人口死伤流亡失了大半。
而现在也轮到了汉江发威……正所谓是:**已亟,天灾随之。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大水之后就是大灾,而且因为鄂西明有红巾军,暗有白莲教,局势‘危急’的很,所以毕沅等人即是贪墨成xìng却也丝毫不敢怠慢了这几十万受难百姓,唯恐他们被西天大乘教鼓动,闹出大事来;再或是西入郧阳,连带着引爆起那个火yào桶,让红巾军……其后几日里,梁纲接到李元清、陈和轩等人的信报上都说——襄阳州县官府全都在倾力开仓放粮,安抚百姓,湖广总督毕沅还亲口允诺来年襄阳府下受灾各县一律减税免赋。
时xiǎo迁和王应琥送来的消息更是说——现在连均州囤积的军粮都开始大批的往东面几县周转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怕桌案上的地图,梁纲冷然发笑。
该报的,还是要报的!他们之前做下的孽,现在可别想就这么轻易的给抹平!福宁、陈淮,两个履新湖北的大员,这才到任几个月的啊,名声就已经臭到家了。
连同毕沅一起朋比为jiān,合手贪污。
因此现在湖北民间才传出民谣说:毕不管,福死要,陈倒包;还有什么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
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蠹,钻xùe蚀物,人不知之之类的……梁纲不想在眼下时候闹起大事来,保证‘历史轨迹’顺利前行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xiǎo添上一把火,顺带着赚取些仁义名声还是可以的。
那赈灾的粮食,还是由自己手中发出去才是最实在!——————————————黎明前夕,保康县城。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让人发困发懒的时候。
守兵们在城墙上蹲守了一夜,jīng神都已经疲劳到了顶点,而天sè将亮,来换岗的人也快到了,一夜无事之下到了此时紧绷绷的神经也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脑子里想的全是快要来换岗的人和之后就可以舒舒服服躺下的chuáng铺……点点晨曦的星光下,陈虎引着千余红巾军悄悄地向着保康县城南城mén靠近。
虽然全体上下人人都是xiǎo心了再xiǎo心,可是上千人的脚步声在着寂静无音的夜里还是明显的传了出去,那阵阵‘沙沙’作响声岂能是瞒得过去的?无可避免的就传入了守夜清兵们的耳朵中。
什么人?是什么人?城下有人,城下有人——敌袭,是敌袭——,红巾军来了……错杂而又有些慌luàn的叫喊声立刻响彻了整个北城墙,城mén楼中被惊醒的夜守北mén守备一脸的紧张,一边下令手下全部戒备,一边急忙派人前往城中鲍贵住处通禀。
鲍贵是南阳镇的副将,现在领南阳镇兵一千五百人连同保康县乡勇数百人驻守保康县城。
火箭,快往下shè火箭。
你们这群笨蛋,往下shè火箭!jīng神极度紧张的北mén守备,声嘶力竭一样的冲着那群往城下放箭的弓箭手吼道。
所有的chuáng弩都做好准备了,一旦照亮……轰轰轰——就在这时一阵爆炸声在城头响起,在守备嘶嚎的同一时间,从城下飞来了二三十枚炮弹,连连的爆炸声中,五架chuáng弩飞灰湮灭……他这口中的吼叫当即也就堵在了嘴中了。
城北的喧哗声就像顺风燃起的大火,瞬间就在城中扩展了开来,先是北城mén附近民居一片渲染,然后是整个城北,再然后就是向城中心发展蔓延……什么?敌袭?鲍贵蹦似的从chuáng榻上跳起,就像是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野猫。
红巾军不是还在房县那的马?怎么突然杀到城下了?镇里寨子里的乡勇都是一群蠢货、废物。
怒不可遏的鲍贵急忙穿戴起来,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高声叫道:来人,传我将令,火速集结兵马增援北mén!脑子里有些愕然、发懵的鲍贵大怒之下下意识的下达了这样一个增援命令,典型的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保康县城内的清兵调动城外的红巾军自然不甚清楚,可北城mén源源不断的兵马赶到,陈虎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当即遣快马前来东城mén外通报。
数里外,梁纲看着已经是灯火一片通明的西城mén,嘴角一笑。
通过望远镜,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墙上的一切变化,上面的守军真的不多,二三百人而已。
王应琥传来的消息是,夜间,鲍贵手下的绿营兵主力历来都是在营房内好好休息的,在四mén上守夜的只有不多的几百绿营兵,余下的全是保康县本地的乡勇。
将军……张世龙披着一件藤甲,头裹赤巾,手提一把腰刀,左臂上挂着一面藤牌,满身上下溢散着一股彪悍之气。
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听你一声令下了。
在他的身后,张世虎、姬延良、姬仲良三人完全是和他同样的打扮。
那好。
梁纲脸sè一凝,扫眼四将,眼光再扫过在他们四人身后tǐng立的三个炮兵分队、五百藤甲兵和二百火枪兵,出发!!!www.16kbook.com二百零二章 千里转战(二)杀啊……杀——一片此起彼伏的呼杀声在西城mén外猛然响起,惊愕之极的西mén守兵瞬间傻楞在了那里。
二百火枪兵和三个炮兵分队乘坐着红巾军现在仅有的二十多辆马车飞速赶往城下,冒着反应过来后少量清兵弓箭手的shè击,二百火枪兵在靠近城墙百米距离后迅速把枪口对准了西城墙上,尤其是那五架chuáng弩那里。
而炮兵分队则已经就地下车……轰轰轰——连续五声巨响响起,扇形冲锋中的五百藤甲兵中立刻被清出了五点空白地,残肢断臂横飞,给梁纲造成了近二十人的伤亡。
但是这点伤亡还吓不住梁纲,也吓不退张世龙身后的五百藤甲兵,他们依旧一往无前的在向着西mén城奋力奔去。
轰轰轰——臼炮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从城头传出。
然后再是chuáng弩火箭的巨响……对shè进行了将近半刻钟,十二mén臼炮用三轮shè击打掉了城头上的五架chuáng弩,其中两个还引发了城头储备火箭的大爆炸……一刻钟后,张世龙四将引着手下藤甲兵用二十架云梯铺路,抬着余下的二十来架云梯迅速渡过了护城河。
枪炮声初歇时,一架架云梯已经成功搭靠上了西城墙。
杀啊——攻城开始,张世龙四将一马当先爬上了云梯,左手的藤牌斜顶在头顶,腰刀衔在口中,右臂、两tuǐ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头攀爬。
扔,快给我扔,手雷、石头,给我炸死他们!给我砸死他们!西城mén的清兵守将大声吼叫着,招呼手下兵丁往下扔手雷,同时自己高举起一块大石应着已经爬到半腰处的张世龙狠狠地砸了下。
因为旧日习惯的缘故吧,现在的清军虽然装备了手雷,但在守城之时却依旧要准备上不少的滚木礌石。
而且对于一些人来说,用石头砸似乎来得更直接有效。
呜呜……的风声在头顶响起,张世龙瞬间就明白过来东西是什么,心中微微一chōu,发狠一样把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左臂上,然后举着斜顶在头上的藤牌奋力向上一顶——噗——一声沉沉的闷响后。
似乎是无法抗拒从左臂上压下的巨力,张世龙恍惚中都听到了身下云梯不堪重负的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顺着藤牌的斜面,石块在垂直方向受力了一瞬间后就迅速的向着斜下方向滑去。
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张世龙动了动发麻中的左臂,一股狠劲从心底迅速升起。
杀啊——右手从口中拿下腰刀,用力掣举,云梯上的张世龙扬身一声大吼,震若雷霆,威猛骇人。
城头上的清军守将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竟然硬顶了一记礌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杀啊——清将是呆住了,可红巾军却没有发呆,下面的藤甲兵在看到张世龙硬接一块礌石还安然无事,心情顿时jī奋澎湃不已,整个队伍的士气在这一瞬间都拔高到了最顶点。
砰砰砰——火枪声还在响彻。
轰轰轰——向城内延伸的炮击并没有停止。
轰轰轰——从城头往向下撂放的手雷也同样在继续着……每一刻都有人在流血。
杀——张世龙两tuǐ用力飞快的向上攀登了几步,然后再做一声大喝,趁着守兵受震一呆楞的瞬间,他双tuǐ猛一发力,从云梯上一跃而上垛口。
身体还没有落下城头,右手持刀就已经一记横扫斩出。
锋锐的刀刃破开xiōng膛、脖颈,鲜血喷涌中两名当面的乡勇就已经哀嚎着倒下。
反贼!给我死去吧!守将这才算定下心神来,面对着硬抗了自己一石头毫发无损的张世龙,心中虽有怯意,可面子上却丝毫不示弱。
手持也握着一把腰刀,喝声中就奋力向着张世龙劈来。
张世龙右臂一摆,腰刀一磕一挂就轻松压住了劈来的刀刃,要我张世龙死?就凭你也配?自己怎么说也是红巾军中排的上号的人物,也是一个xiǎoxiǎo的清军守备说生说死的?张世龙?清将浑身一震,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不过……区区一介草民,我杀你一百个一千个也是一句话的事儿!脸sè一阵cháo红,当下一tǐng手中腰刀从张世龙刀下chōu出,再度向前劈砍,还是力劈华山,直取张世龙脑mén。
死去吧,姓张的!他M的,找死!张世龙面sè狰狞的一笑,看爷爷成全你!左手拿着藤牌向边上一架,挡住了侧面砍来的两把刀,然后滑步向前,挥刀对准迎面劈来的腰刀猛的全力一击,当——一声响亮的金铁jiāo鸣声震彻人耳。
清军守备只感觉一股巨力从自己握着刀把的手上传来,马上就想要用力握住,可他的力量哪里比得上张世龙的,下一刻手心就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二人猛拼一记的结果就是,那清军守备不但失去了手中兵器,连两掌手心都被甩出去的刀把给蹭脱了皮。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张世龙紧跟着再上前一步,右手腰刀随之疾速挥动,一道寒光直末入清军守备的脖颈……大哥,咱们往城下杀……张世虎的声音突然传入张世龙的耳朵里,扭头一看,就见一身是血张世虎就站在自己旁边不远。
好,往下面杀——保康这一战,红巾军一无内应,二无太大的军力优势,能靠的就只有是出其不意和己方头领的悍勇冲锋。
但是很显然梁纲走了一步好棋,一个xiǎoxiǎo的时间差之后,在己方猛烈地冲击下,张世龙等藤甲兵不多时就击溃了当面的守城清兵。
尤其是在西mén守备阵亡之后,剩下的绿营兵和乡勇更是群而无首,形势急转直下,迅速向红巾军倾斜。
没有了统一的指挥,这些个xiǎo兵还如何能挡得住红巾军的冲击?前后两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吊桥、城mén……在城外梁纲期盼的眼神中就已经缓缓坠下,dòng然大开。
弟兄们,杀啊——高高扬起手中的钢刀,梁纲一勒马缰,骏马前蹄凌空嘶鸣长啸,大喊一声,一马当先的便向着保康城mén杀去。
冲啊——杀啊——更大更喧嚣的呼杀声瞬间在保康西城上空回dàng。
www.16kbook.com二百零三章 千里转战(三)快,快走——鲍贵手中提着一杆长枪,一马当先的引着手下兵丁往西城赶去。
就在刚才,于南mén处‘jī战’的他才接到西城发来的求援急报,城头上不断响起的炮击声和城外震天的呼杀声竟然掩盖住了西城的响动,直到看到来人鲍贵才惊闻噩讯,真是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定了下心神后,就立即调集人马赶来西mén支援。
快——,都给我快点——骑在马上,鲍贵不时的冲着后面的清兵士卒急声叫嚷。
他现在是恨不得能立刻生出一双翅膀来,‘嗖’的一下飞到西mén去——越靠近城西,红巾军的呼杀声就越来越响亮,鲍贵的脸sè也越来越差劲,他便是眼睛看不到,到现在也已经分辨出形势了——红巾军这是已经杀进城池来了。
快,快——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鲍贵想到县衙不远处的县库,想到了里面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这些绝不能留给他们!你,带人去看守县库!途经县衙衙mén时,鲍贵顺手指了一名随行军官,该怎么做不用爷教你,只要做好一切准备就行,待到形势真的败坏时,你就动手!就是一把火付之一炬,也决不能留下半分半máo。
看也不再去看领命的军官,鲍贵领着清兵继续前行。
呼杀声听得越来越清晰,刚刚转过一个街道,鲍贵就看到前方的尽头也出现了一片光明之sè。
火光通明,自然是红巾军无疑。
两眼一紧,鲍贵神经猛地一绷,是红巾军不会错,当先的有二十多骑,后面跟着大批的步卒,士兵多有高举火把者,一个个都正大踏步的迎头赶来。
梁纲带人突进保康县城,那是一瞬间的时候都不曾耽误,马上就带人奔县城府库杀去。
现在也是刚刚拐了个弯,就见前面一片火亮,一队清兵正在奋力奔跑中……援兵?可惜来晚了!梁纲冷冷的一笑,一抖手中的九环钢刀,双tuǐ一夹坐骑腹部,胯下战马仰首打了个嘶鸣,弟兄们,跟我杀啊——呐喊声中,战马四蹄奔开,直冲着鲍贵奔去。
杀啊——身后的少量骑兵也跟着发出一声呐喊,然后齐齐策马冲上,而至于最后面的大队步兵更是蜂拥追随。
鲍贵打马走在清兵的最前列,一身的武将装扮让他的身份很是明显,显然就是这支清兵的领兵之将。
梁纲是第一眼就瞅准了的,擒贼先擒王,现代的斩首战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杀!杀了他对击溃眼前这队清军助益极大。
梁纲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说是天下无敌,可眼前的清兵中却绝不可能找得出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所以……鲍贵不可思议的望着快马单骑疾奔而来的梁纲,这人是谁?他这到底是英勇呢还是鲁莽?竟然脱离了后方大队人马的援护,相隔着百多步距离前来击杀自己?不过鲍贵心中紧跟着也升起了一阵愤怒感,也太瞧不起人,太瞧不起自己了!好歹爷也是武举二甲第七名出身!就这么的单刀匹马来杀自己,还真以为自己勇武举世无双呢?杀,给我杀了他——鲍贵勃然大怒,但是并没有头脑发热的单枪匹马迎上去,他以乾隆四十三年戊戌科二甲第七名的出身,短短十五年中就做到了一镇副将的位子,靠的可大多是脑子而不是手上技艺。
找死!看着冒前从来的一群清兵,梁纲冷笑至于心中也不禁有些失望,这家伙要是也打马冲上前多好,怎么一点武将的自尊心都没有?就凭这些xiǎo兵也能挡得住我?看你能缩头到几时!梁纲右手举起九环钢刀,冲马杀到清兵近前时,就猛的在马头前一轮,之后钢刀由下而上一刀斩出!就是躲在人堆里,我照样宰你!手起刀落,当前的三个清兵xiōng腹间的鲜血就瀑布般的涌冒出来,扑鼻的血腥气中,三人迎刀断成六截。
叱——,挡我者死!一群虾兵蟹将何足道哉,梁纲心中丁点惧sè都没,大喝一声,继而就策马冲入清兵当中。
九环钢刀上下挥舞,刀影重重,寒光烁烁,冲来的那群清兵在他手下就如摆在案板上的蔬菜瓜果,被梁纲单人独骑杀的是七零八落。
砍瓜切菜???看着眼前的情形,鲍贵脑子里不禁冒出了这么四个字来。
梁纲挥刀杀起人来,动作实在是利索干净!而‘九环钢刀’,鲍贵的眼睛没有瞎长,两眼盯着梁纲手中的九环钢刀,看着它断兵斩人一掠而过,确实是‘传说’中的九环钢刀……那么眼前之人岂不是逆首梁纲本人?红巾军中高手有那么几个,可是在马上使枪的居多,这用九环钢刀又这般勇猛无畏的,除了梁纲再别旁人。
老天爷是在可怜我,竟然把持勇冒进的梁纲送到了我跟前来?鲍贵确认下身份后当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汉子竟是梁纲本人,喜的是,梁纲持勇冒进撇开了大队人马的援护,现在自己跟前的是孤身一人,这可是灭杀逆首立下大功的大好良机啊!真正的是天赐我良机,如果自己能够把握得住,那就算就此丢掉了保康县城又有何妨?鲍贵面sèjī动之下涨得通红。
杀,杀,给我杀了此人!谁杀了他,本将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大声叫喝着,却没有透lù出梁纲是什么身份。
虽然明眼的心中都大概知晓了,可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群没眼sè或是贪图银子的人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人的名树的影儿,万一自己说出了梁纲的真实身份,反倒是有可能把己方兵马给震慑住。
若是梁纲趁这空间跳出了纠缠和身后赶来的那二十多骑汇合,岂不是功亏一篑?倒不如就这么瞒下。
呵呵……梁纲厮杀中发出了一阵轻笑,这清将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想杀我梁纲,凭尔等也配?当下九环钢刀在手中舞的更急,梁纲在清兵之中一路行过,血雨漫天,残肢横飞,敌对兵丁虽多却是根本无法阻挡一步,被他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通鲍贵所在。
而此时二十多骑也早已经冲到了跟前,虽然被清兵给顶住了,一时间近不了梁纲身边,但也算是分散了一点清兵的注意力。
更何况最后面的藤甲兵已经近在咫尺了。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鲍贵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场上的局面,见红巾军步骑赶到,就立刻指挥包围梁纲的人马前部顶上,而再见到梁纲竟能在重重人群之中直杀而来,心跳当即升到了最快,一边想策马后退,一边再度大声呼喝,招引清兵上前围杀梁纲。
还退?梁纲怒哼一声,坐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奋力扬蹄向前挤去。
黑sè的马身此刻已经变换了颜sè,被一蓬蓬的鲜血染成了耀眼的酱红,在火光之下散发着一层浓郁的血光。
才短短的一阵刀兵相接,梁纲就已经杀的血透征衣。
唏嘶嘶……战马哀声鸣叫。
梁纲再次横刀一记劈斩了两名撞来的清兵,可坐下的战马却再度遭到重创,多处受伤的它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呜鸣一声瘫倒在地,梁纲察觉到不对立刻翻身下马。
受创的战马一时间还死不了,痛苦的哀号声响彻入耳。
轰轰轰——炮击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一个个开huā弹连连落下,清军后队中爆炸声不断响起…………www.16kbook.com二百零四章 千里转战(四)放下刀枪速降者,一律免死!否则,格杀勿论!鲍贵,梁纲没有杀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顺利夺取保康县城。
火光照耀中,赤红sè的大旗猎猎招展。
一声声的招降声,迅速消融了主将已逃的清兵,短短时间中红巾军就已经控制住了全城局面,收降了三五百人之多!加上战斗中被俘虏和被斩杀的,鲍贵的两千来绿营兵和乡勇,现在已经丢掉了七成还多。
之后就还是按原先的老规矩,红巾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缴获的物资钱粮和查抄那些该死的大家富户,然后就是收集全城所有的骡马车辆,同时拉出各yào铺的大夫来迅速救治伤员……而再之后时间如果允许的话,他还会再召集一下城内的青楼nv子和烟huā窑姐,让手下的弟兄们乐上一乐。
不过今天这趟保康县城却是多出了一道新的麻烦——那就是县衙大牢,那里面竟然被关了一百多个,还男的、nv的、老的、少的都有。
除去一些本该有的牢狱犯外,其中还大半是秀才、乡绅和其家属。
梁纲提过来一问才知,这些人全都是因为禁|书案闹得才被抓起来的,他们里的一些人完全是‘无知无觉’的就被牵扯了进来,都倒了大霉。
这其中有三家已是被判了刑的,一户男主人要在秋后问斩,家人和另外两户都要流放去甘肃……拿过县衙的案宗,梁纲翻了一下,发现从**|案爆发到现在,xiǎoxiǎo一个保康县除去牢中的三家外就已经判斩了三家流放了五家,这其中的一户是重判,家中四个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同斩,nvxìng则被……另外两户则也早就城中自行处决,只有眼下的彭泰,因为**|案最紧要的风头已经过去,所以走了正常程序——秋后问斩。
也因为梁纲这时打下了保康县城,从而是活得了一命。
转眼再回军中,红巾军的火yào储备已经不多了,大山中连续几个月的转悠,两军缠斗不休,虽是xiǎo打xiǎo闹居多,可是红巾军在这期间却是并没有得到几次真正像样的补充,多数时间仅是依靠王应琥暗地里的xiǎo规模输运,这战事消耗积少成多,输运的分量明显是无法和消耗相比的。
梁纲执意要拿下保康县,夺取补充这一原因是占很大一块比重的。
现在保康县城拿下了,红巾军自然是能缴获(收集)到相当一大批的火yào制作原料,同时也可以大大的补充一次军中车马。
那日的内jiān事件,给红巾军造成的损失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现在红巾军补给队和辎重队的规模看起来倒是都恢复了原样,可是新补充到队里的畜力都是以骡子为主的。
那姬延良、姬仲良所带领的骑兵队更是只有百骑不到,队中绝大部分还依旧是步兵……————————————————————dòng庭店。
姚学才、廖勇富正在逐一清点码头的船只数量,一二百个船主和船夫老老实实的蹲在码头一角,周边火把通明,上百骑兵持刀站列。
而在更远一些距离的dòng庭店镇面上,也有百多名骑兵在巡查戒严。
今夜子时时分,姚学才,廖勇富二人带领着他们召集到的一百多人骑在保康县城南二十里的地方和红巾军汇合。
随后这一百多人骑连同梁纲骑兵队的八十多骑,共二百出头的人马在姚学才、廖勇富二人的带领下一路疾驰,过县城而直取城北二十多里外的dòng庭店。
那dòng庭店位于南板仓河上,是保康县内最重要的一处水运要地,勾连筑水,向北可以直入谷城,向西可以直抵房县。
夜深人静之时,他们这二百多骑纵马直入,毫不费力的击溃了镇上的乡勇和巡校,占据了镇面和码头,把停靠在这里的五六十艘大xiǎo船只全部纳入囊中。
迅速回报将军,dòng庭店的船只差不多能够运载半数的人马物资……姚学才最终核定了下后心中略有些遗憾,如此数量就是再加上县城码头的那些船只和沿岸收集到的船只,也不大可能把红巾军全部装船水运了。
能有这么多就足够幸运的了,要是再晚上几日,怕是连这些都没得有。
廖勇富说道。
dòng庭店的船只大部分都是运货到襄阳的,可是现在襄阳是个什么境地,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做。
要是再等上几日,连这些船只都要各回各家了。
保康县衙中。
得到姚学才所报后,梁纲颇感意外,竟然没能找到足够的船只,那dòng庭店可是郧阳府有名的货运码头啊!郧阳府也太依赖襄阳了。
如此看来,要去谷城还是要靠自己的这双脚板了!不过,在dòng庭店应该还是能找到不少的骡马车辆的。
梁纲望着书案上铺放的地图,心中暗自咐道:拿下谷城,然后再趁虚打一次光化,接着就沿江而下到襄樊……哦,不,不是到襄樊,而是襄阳,走南岸到襄阳!至于樊城么,自己可是‘招惹’不起的!襄阳府现在守备兵力是空虚至极,府城襄阳和最西侧的均州还有那么一点实力,可别的属县就全是空壳子。
以梁纲现在的实力,想拿下它们易如反掌。
只是真到北岸却是不行的,因为襄阳城里还有一营绿营水师在,虽然兵力只有几百人,可是驾驶着战船,出没江面,却绝不是红巾军可比的。
梁纲在光化趁虚过江打一次还行,但是要是走了北岸到樊城,那时候想再过一次江到襄阳可就是难事了……像是西天大乘教说的一样,梁纲也认为眼下确实是一个起事的大好机会,翻手间就可以招的数以万计的人跟随。
他说服了西天大乘教暂时‘偃旗息鼓’,自己却打了保康,还盘算着要取谷城、光化,兵临襄阳……他此番的作战计划,就现在红巾军的兵力规模而言不可谓不‘宏大’。
但是梁纲的这番策略,与西天大乘教的打算相比,自始至终都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他是不可能破坏历史轨迹,在此时发动大规模起义的,梁纲这次的‘出山远征’,其意义大半还是在为打响自己红巾军的名头,想着破开了城池,自己拿满清朝廷的钱粮来救济受灾老百姓,以此来赢得一些名望,也好为以后大起义时招兵买马打下基础。
而同时的另一原因就是:他也想趁机出来透透气。
这几个月在大山里面和清军兜圈子,两方搅做一团,隔三差五的打上几炮干上一xiǎo仗实在是没意思。
现在出来转一圈,一能赚些外快,二能散散心,三呢,也是好趁机把郧阳的清军给调开来,调散了他们,看自己能不能寻上机会吃两口!削弱一下他们。
自开chūn以来,郧南的清军是又增加了不少,现在单是在郧南的人马就有xiǎo两万之多,整个郧阳的兵丁、乡勇总数都要超过两万五千人了。
梁纲吃féiròu的机会是越来越少,就像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之前的连连大雨‘下’退了清兵,他又岂会如此顺利的拿下保康县城?现在才是乾隆五十九年过半,距离大起义的时间还有一年半呢,一直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所以…………虽然自己做不出什么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目光远大的策略计划,可是看到了危急,总是要尽最大努力的去改变它吧?梁纲就是这样认为的。
www.16kbook.com二百零五章 千里转战(五)武昌总督府中。
毕沅一脸苦涩的看着手中快马送来的急报,竟然下安陆了,下安路了……这下子自己真是想不下马都难!唉……长叹一声后,毕沅无力的低下了头。
成德是不能指望了,看来还是要去找和中堂帮忙,不然的话这一关自己一人是够呛!几天前红巾军由保康攻入了襄阳府境内,两日中连破谷城、光化和均县三地,并且兵锋东向,直抵襄阳城下,随后见攻不能克,就掉头南下破了宜城县。
总督军事的成德以为梁纲会就此打住,因为他的兵力实在有限,从保康到宜城,五座县城里红巾军虽然一直在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恩惠流民数以万计,但是梁纲却从没有大规模的招收过人马,只是挑三拣四的选出一些敢死青壮之士收入军中,到现在为止麾下人马也没有超出五千人去。
而平原不比山地,往来纵横容易,他引兵如江汉平原,是很难躲过大军的多路围抄的。
还有就是惯xìng思维,梁纲自从起事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山区密林,现在成德潜意识里还认为接下去梁纲依旧会如此。
——由宜城西进南漳,然后再从南漳跑回保康境内,如此就再度转回到了郧南山区……但从没想过他这次竟然大刺刺的挥兵下安陆了。
一招不慎呐,一着不慎……毕沅心中暗叹,也很是自哀。
如果成德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在南漳全歼或是重创了红巾军,那他这一关可能还会再次轻轻地掀过去一次。
可现在,湖北连连丢城失地不说,还未能抓到红巾军的一根毫máo,他身为湖广总督如何能脱得了干系,之前的惠龄等人不就是这样归罪的么?到现在毕沅的身上还背着那次的训斥呢。
数罪并罚,万岁爷要真的是打下来,这一关自己绝对难过!说实话毕沅真的是很羡慕福宁的运气,他虽然是现任的湖北巡抚,可是主管军事的成德并不是湖北的提督,而是荆州的将军,官职上他还要压过福宁一头,再加上又有自己的分担,他的责任倒是最轻的……说不定自己下罪后,屁股下的这张椅子日后就是他的了……自哀之余毕沅又不仅可怜起成德来,差事竟然办成了这副样子,万岁爷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大怒呢!成德贵为一品荆州将军不假,可是单从圣眷上来说却远及不上梁朝桂,当初可是连自己都不敢轻易拨了梁朝桂颜面的。
现在郧阳的追兵主力是被他直接从谷城派到南漳的,在梁纲的身后他仅放了一支偏师跟随动向,自以为这下提前布置能堵住红巾军的去路,最后在南漳围而歼之……却哪曾想会落个这般结局?自己要倒霉了,他也好不过到哪去!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自身的圣眷也是完了。
毕沅心中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感,有的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叹!————————————————————安陆府,钟祥县境内。
驾驾——一声声呼喝被掩盖在雷鸣一般的马蹄践踏声中,四五百骑军宛如一条长龙,纵情的飞驰在广袤的旷野上。
从宜城南下,梁纲就遣了骑兵先行。
之前连续的攻城拔寨,大批的缴获(钱粮物资和马匹车辆)使得骑兵队如吹气球的一样重新鼓舞了起来,连同姚学才和廖勇富带来的人手,骑兵总数全线越过四百人马。
如果再算上侦察队和亲卫队,凑足五百人都绰绰有余。
红巾军从昨日开始军入安陆地界,兵锋自然就要直指府城——钟祥。
从最北的历阳镇开始,丰乐市、东乡关、龚家集……骑兵一路南下,一路扫dàng驻地绿营、各处巡校和地方乡勇。
作为一府治所之所在,钟祥的城防厚度虽然比不得重镇襄阳,却也不比均州弱到哪儿去了。
如果召集安陆营剩余的全部兵马再加上各县镇的巡校、乡勇汇集,死守城防,那红巾军还真的很难打破钟祥。
至少做不到一击就破或是在短时间内功成!所以要打赢这一仗,就必须先在城外击溃各县镇援来的乡勇,使那清兵一败再败,士气军心低落动摇到最极点。
到了那时,伪装败溃乡勇的詹世爵部……待至赚开了城mén,就凭城内丢魂丧胆的绿营兵和乡勇又怎能再次凝聚一起来抵抵抗红巾军的冲击?钟祥城池终是要一战易主的!姬家兄弟和姚学才、廖勇富四人带着骑兵直下钟祥,沿途之中全力扫dàng各处乡勇,却也有意缓顿了脚步,知道现在……巳时末是临近中午的时候,被故人称作隅中,又名日禺。
换成梁纲熟悉的二十四xiǎo时制,那就是上午11点整。
姬延良再次抬首望向空中的太阳,心中暗道一声: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他们距离钟祥城只有十多里远,对于骑兵来说,只是一两刻钟的路程,但想必已经进入钟祥清兵的警戒范围了。
前方道路上依旧清晰可见溃散的乡勇们和少量绿营汛兵败走留下的痕迹,比之前面的道路上,这样的痕迹已经少了很多,但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依旧是有一些tuǐ长且不知死活的败溃乡勇跑到了这里。
加速,快走——四百多骑兵cháo水一般涌出了地平线。
前进的路上,再次遇到了一些乡勇,纯粹是群乌合之众的他们在见到红巾军之后几乎是望风而逃,抵抗意志都薄弱到了极点。
醒目的赤红大旗始终飘扬在兵锋的最前列,杀,杀,杀啊……股股jī奋慷慨之情不由自主的从士卒们的心底涌起。
溃败,再见溃败,一败涂地的大溃败。
在骑兵迅猛飙飞的突进之下,沿途所yù乡勇尽数一触即溃,连那些出城来收拢散兵溃兵的绿营清兵也立刻作鸟兽散,根本就起不到什么阻敌的作用。
骑兵在钟祥城下绕了一圈,然后向南而去。
实际上却是走了几里路后又绕道回了北面。
溃散的乡勇、绿营兵见到红巾军骑兵只是一个劲的向前沿途冲杀而过,并不来理会杀过后遗留下的他们,心中无不大喜,暗叫着‘又捡了一条命’,还是一窝蜂的向着钟祥狂奔,但也有一些考虑之后南北东西的四散逃去的。
开mén,快点开mén!放老子进去——www.16kbook.com二百零六章 千里转战(六)开mén,开mén,快点开mén!让老子进去——他娘的,磨蹭什么呢,快开mén——luàn嗡嗡一团的乡勇、巡校在钟祥城下叫骂不已,但是城头上的守兵却慑于姬延良四将所率的骑军威风,根本不敢打开城mén。
深恐他们是虚晃一枪,实际上却没有离开,怕自己这边一开mén,他们就冒出身影来趁势抢杀……不过城头清兵可以不去理会乡勇、巡校,但却不能不理会外出城去收拢散兵、溃兵的袍泽,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袍泽。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开mén——一个清军千总站在城下大刺刺的叫喊道。
城头之上,守城清兵一时间为难住了,但是回过神后就慌忙放下了吊桥,又快速打开了城mén。
六品千总,这在四品都司领衔的安陆营中也是位排的上号的人物,何况现在都司引着半数人去了郧阳,留守的人马中只有一个守备能压得住他,比此时在北城mén上驻守的把总地位可高出多了。
靠,他娘的,都是败兵,凭什么他们一叫mén就开,老子们却要求爷爷告nǎinǎi的还哭不开城mén?乡勇中立刻响起了几声叫骂声,这待遇相差的也太悬殊了,任是哪一个乡勇心中都不会是服气的。
钟祥北城mén内,一大群丢刀弃枪的乡勇正聚集在那里,人数约有二三百人,或是气喘吁吁,累的就地瘫倒在地,或是失魂落魄,两眼茫茫,宛如呆子。
这群奔走了几十里才跑到钟祥的败溃乡勇,就外表而言真是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也无半点的士气可言,而至于军心那就更别提了。
詹世爵拖拉着一个大刀片,靠蹲在城墙脚下,身边零零散散的围拢着二三十弟兄。
他们这群人早在辰时左右就已经进了城,八十多个占据了那一批入城乡勇的七成还要多,进城之后他们就有意分成了四五部,大大xiǎoxiǎo的,都距离相隔的都不远,互相联系起来也是方便。
进城了一个多时辰,詹世爵这一双耳朵是一刻都没的放松,一直在留意着城外动向。
午时二刻,城外响起了阵阵奔马声,时刻都在留心的詹世爵眼中瞬间闪过一道jīng光,他知道这一阵奔雷一样的马蹄践踏声,就是城外的姬延良等人对城内的自己等人所发出的一个信号。
当下就和亲卫队中的另外几个分队长、xiǎo队长jiāo换了个眼神,让他们也清楚——时候就要到了。
跟随着他入城的八十多人全是亲卫队的人马,自然都是能信得过的,赚城事大,可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
也就是几个眼神的jiāo换,几个人就已经联系到了一起。
城méndòng开,那千总带着十几个亲兵率先进了城来。
詹世爵向手下打出了一个手势,八十多人就慢慢的、不引人注意的围了上去。
吴大人辛苦!北mén把总已经在城méndòng处等着,千总一进来就满脸带笑的迎了上去。
………吴大人受惊了,不嫌弃的话就先上楼里(城mén楼)喝两杯酒,压压惊……詹世爵一旁听了冷笑不已,这个姓吴的千总确实是受惊了。
若是他事先知道姬延良他们会这个时候来,怕是嘴皮子说破天也都不敢揽下这外出收拢散兵的差事。
呸!什么玩意,一群他娘的窝囊废。
还什么受惊了吃酒,老子们到现在可还都饿着肚子呢!亲卫队的一个分队长率先出头挑起了岔,冲出来两步地冲着刚进城来的清军千总就狠狠的‘呸’了一声,让后冲着北mén把总大吵大嚷道:你他娘的还喝酒吃ròu,老子们可连一个窝头都没见,肚子都要饿扁了,逆匪来了还怎么有力气打仗?刀都拎不动了……就是,就是……一群狗官,只管着自己大吃大喝,却连一口粗粮都舍不得给爷们,还他娘的给你们买什么命?酒呢,ròu呢,拿酒ròu来——,老子吃饱了才能打仗!现在五脏庙都饿的咕咕响,还他娘的打个屁仗!狗官,一群狗官,老子辛辛苦苦的给你们卖命,路上死了多少弟兄,你们是怎样对俺的?出兵的令是你们发的,死了一路子人,到了城了你们却不管不顾了,还有没有天良?……………………一声引起了千百声,开始时还是亲卫队的弟兄在起哄,到最后却是真正的乡勇在叫骂了。
他们这群人不比东西南另外三mén进城来的乡勇,是被红巾军骑兵打得大败,一路溃散着、逃跑着、被追杀着进的城来的。
期间真的是能称得上‘艰辛’二字,而且若不是真的心向满清官府,他们也不会这般‘至死不渝’的向钟祥赶。
途中被击败后,完全是可以四处逃散,之后各回各家的。
梁纲在襄阳虽然攻城不克,可也搜得了大批的船只,水面上干不过襄阳水师营,但是在炮兵的掩护下拦江沉船,暂时阻一阻他们却是可以做的到的。
随后他又在宜城得到了大量的补充(船只),以至于红巾军从宜城再度南下时,四千多人的主力全都坐上了船,一百多艘大xiǎo船只沿江(汉江)而行组成了一支浩浩dàngdàng的船队,其上光是被强拉来的船夫就有上千人。
这样一支船队,所到之处的沿江村镇自然是被一扫而光(乡勇),可是再内陆一些的县城梁纲却没有去碰。
时间是宝贵的,因为成德的决策的失误,红巾军这才和清军主力错开了几日时间,梁纲想把它们huā到钟祥和以后的荆mén身上,可不愿意làng费在旁的地方。
所以红巾军在安陆府境内真正‘扫dàng’的只是沿汉江分布的各处村镇,安陆府北境的几处县城和广大的地方村镇,只有姬延良的四百多骑兵在中间走过一遭。
他们所到之处当然是望者披靡,可是骑兵再厉害,再要照顾主力部队的行程,这行军路线也还是曾一字线而走的,被他们掠过的村镇毕竟是少数的。
而也正是因此,在北面来钟祥的路上他们才会有这么多的往钟祥赶的乡勇。
否则的话,梁纲若是率着红巾军主力在陆地上进行平推,那些个县城的知县连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他们如何还敢派出境内乡勇支援府城……www.16kbook.com二百零七章 千里转战(七)妈的,竟敢吐老子!?那千总在城外险死还生的才逃得一命回来,心里本就是压抑闷躁的紧,这刚进得城mén来就又被人吐了一口,而且吐自己的偏偏还是让他险些葬送xìng命的乡勇。
这心头‘腾’的一下就火冒三丈起来,把手chōu出了腰间的佩刀,照着那个挑事的分队长就砍了去。
这名分队长的武艺水准不高,跟詹世爵比起来差远了,真斗起来比起这名清军千总可能还要差上一筹。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看不透这一刀的来势……惊叫着忙向后躲退,看似惶恐无比,实际上却是‘目光如炷’,他这一退退的是恰到好处,xiōng膛不多不少的沾上一点边……半尺多长的伤口,刀锋入ròu大概有一两分深度,这鲜血是立马就冒了出来,凄厉的惨叫声也随之响彻在众人眼前。
但那千总却还不解气,快步一跨抢了上去,抬tuǐ就是狠狠地一脚揣在分队长的腹部。
xiōng膛上的伤口虽然仅仅是皮ròu伤,可在外人看起来却是很严重,如此情况下再加上这恶狠狠地把人直接踹飞的一脚,清军千总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副要人命的架势!分队长凌空飞起中,鲜血滴洒淋出,早有准备的一个亲卫队队员立刻飞身接住了他,‘巨大’的冲力让二人抱着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分队长嘴角还挂着血,他狠下心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因为那千总的一脚猛踹……借着这清军千总的手,分队长成功的把自己nòng得看起来异常凄惨。
王八蛋,伤我兄弟?我宰了你!詹世爵振臂一呼,亲卫队的八十多号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喝应了起来,大声叫嚷着不平一齐上前把城méndòng一堵。
不少心有同感的乡勇也跟着闹起了来,在清兵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几百人就已经把北城城méndòng给堵的死死的了。
让开,快给老子让开……滚,都滚一边去,不然的话老子要杀人了……城外清兵、乡勇急着进城,城内却又亲卫队和另一批乡勇堵着,两边叫骂不休,推推攘攘的,冲突越来越jī烈。
但好在还没有动刀子……但是在一刻多钟后,当滚滚的马蹄声在城外响起时。
让开,里面的人快都让开,红巾军过来了……让我们进去,别堵了,快让我们进去……惊慌失措的呐喊声从城外响起,那些个早被红巾军骑军杀怕了的乡勇发疯一样向着城mén内挤去。
而城内,八十多个亲卫队在詹世爵的带领下却是寸步不让。
但是另外的那些乡勇却是很快就退开了,人,都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杀——千总和北mén守城把总敏锐的感觉到不对,眼前的这批人……有古怪!二人里外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抄起了家伙。
杀——詹世爵冷冷一笑,同样高叫起呼杀声,毫不避让的亮明了自己等人身份。
已经到眼下这样的紧要关头,自然不用去多顾忌什么了。
之前没有打起来的战斗,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了。
刀枪挥下不留一点情面,梁纲的亲卫队也在这一刻揭开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四周迎敌,以寡克众,众人奋勇厮杀,寸步不让。
城头上的清兵管不住城mén却想拉起吊桥,但是城外大多数乡勇都是在吊桥上站着呢,他们如何转的动绞盘?如果钟祥北mén安装的有千斤闸,面对这种情况或许还有的一救,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也什么都完了!城mén易手,消息传开钟祥城内的清军和乡勇登时军心大丧,士气全无,纷纷从另外三mén逃散。
只靠着四百来骑兵和詹世爵的亲卫队,半个时辰后红巾军竟然控制住了整座钟祥城,还夺下了个几乎完整的府库,事情进行的实在是顺利到了极点。
战报传到梁纲手中时,连他自己都感觉着有些不敢相信,钟祥城这么轻松的就被拿下了?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迅速把第三大队派了去,偌大的一个城池,只靠那四五百人弹压防守实在让人不放心。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手下的主力部队就还停在了汉江边上。
近百辆平板马车,上面已经准备妥当的第一、第二大队和xiǎo部炮兵纷纷下得车来,既然钟祥城已经被打下,那他们这些主力也就没必要再去走一遭了。
将军有令,速把马车运到对岸……速把马车运到对岸……快,快……把套子卸开,卸开。
把马和板车都运到对岸去!第一大队、第二大队集结,炮兵集结!快点上船——随着第三大队的开拔,汉江边上的红巾军再次热闹了起来。
梁纲重新集结部队,少了第二大队却多出了预备队和火枪兵。
按照他之前的设想,亲卫队和骑军里应外合抢占下北mén是不成问题的,但是靠他们那点人手是拿不下整个钟祥的,毕竟钟祥城里面还有几百的清兵和更多的乡勇。
梁纲准备好了第一、第二大队和一部分炮兵,还拿出了手中大半的平板大车给他们配上,只要是那边的得手消息一传来,就会立刻派出火速支援钟祥!然而想不到的是,钟祥城就这么的天上掉馅饼一般的落到手了,如此梁纲也就没必要再派出主力前去了。
第三大队虽比不得第一第二大队老兵多,战斗力战斗意志强,可是用来弹压城内的百姓或是富户却是一点都不成问题的。
江边的转运依旧在热热火火的进行着,船舱内梁纲却在细心地查看着眼前的地图。
钟祥城在汉江以东,隔江相对荆mén州,距离州治所荆mén县所在有近八十里的路程。
而自己现在就处在汉江之上,剪去这段距离也就还有六十里上下……荆mén北控襄樊,南制荆沙,西扼宜昌,东望汉水,历代都是是湖北陆路jiāo通之要冲,不但富庶油水足,拿下之后对自己应对身后追兵也极有助益。
只是想要拿下荆mén,就必须先拿下其偏东北方向的虎牙关。
这虎牙关位于六百里秦楚古道的最南端,南北皆山,为荆mén东侧屏障,关名因关口形状似老虎獠牙而得,是一道相当险要的关隘。
其距离荆mén城有十里远,也就是说,虎牙关距离自己本部这里差不多是五十里远……五十里的距离,用平板马车运载士卒,只需一个半时辰的工夫就足矣。
如果能出其不意的兵临关下,未必就不能一击而得手……毕竟现在这般情况,在外人看来自己应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放在钟祥身上才对!所以……是夜,虎牙关上,杀声一片。
www.16kbook.com二百零八章 千里转战(八)呼,总算是够一章了。
夜袭虎牙关,此一战堪称完美。
守关的清军和乡勇根本就料想不到红巾军会在此时来袭,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如无头的苍蝇一样慌1uan曾一团。
先登的第一大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顺利攻上了关头,而直到红巾军斩落关锁全军攻入关内,守关的清军也还没能组织起真正强有力的抵抗和防御。
是夜,虎牙关被一举而下。
其后的荆mén州城也就像是一个敞开了怀的婊子一样,静等着梁纲来光临。
什么?得知虎牙关陷落的荆mén知州整个人都傻了,呆愣愣的坐在书房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再次下令招募乡勇!第二句话则是迅向宜昌求救!这颇有点滑稽sè彩的一幕梁纲并不知道,而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他现在正全力调集手中的人马,组织起来了一支两三千人的攻城部队,整装待。
钟祥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城内和附近村镇的搜刮、清算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大批的粮食物资还在继续的往百姓手中放,而金银珠宝和书画瓷器等珍贵物品则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往汉江大本营这里运。
由王邵谊和新投来的彭泰等几个书生坐镇那里,主持工作,这手段想必是不会太酷烈的,梁纲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荆mén身上,那边的事情就算是jiao给他们几个了。
留下第二大队守备大本营,再留火枪兵第一中队守备虎牙关,余下的人马梁纲全部拉去了荆mén。
荆mén,因荆山余脉而得名,地形呈西高东低走势,过了虎牙关就是广褒的江汉平原。
虎牙关上合下开,其状如mén,荆mén地名就由此而来。
(赵云名扬千古的当阳长坂坡就在它境内)。
城墙长有千丈远,全都是用长石青砖垒成,堡墙很厚,城墙通道上足以并行两辆牛车。
最高处接近四丈,最矮的地方也有两丈五尺高,大致成筲箕形。
城有五mén,分东作mén、西成mén、南薰mén(平泰mén)、凤鸣mén和北辰mén。
城外开凿有护城河,引的是城外象山东麓诸泉水入城。
五座城mén之上各有城楼修筑,此外为了加强防卫,在随墙而辟的城mén之处还修筑了大量的藏兵dong。
战时,可为守城将士提供躲避之地,以避免遭受到敌军的箭矢打压,且各个藏兵dong之间相互通联,方便了调兵和其隐蔽xìng。
城墙上nv墙箭垛环布紧密,周城七里足有五六百个之多。
但几面城墙上都没有布置netg弩火箭,紧要位置上布置的也多是数不清的滚木礌石,手雷物品却是少见。
原因是在于,这荆mén州远离郧阳府,虽然听闻过红巾军名号,百姓间也传说着他们不少的事迹,但是心境上相隔的毕竟太远,感受并不具切,没什么威胁感。
郧阳府那里是硝烟1uan世,他们这边可还都是太平盛景呢!这心里面对于战争这一概念很模糊,感觉着红巾军距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的样子,而且营中(荆mén营)主将也率军去了郧阳,留下一个五品守备,连着正五品的知州,二人那里还回去netg弩火箭和手雷的准备情况。
后者能稍微的准备上一些已经是很给梁朝桂这个老军mén的面子了。
这一情况在宜城和钟祥的时候红巾军就察觉到了,那宜城可还是在襄阳境内呢,都敢这样,现在在荆mén州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也就更不感觉稀奇了。
荆mén城下,第一大队五百人正列阵以待。
前面是八个炮兵分队,三十二mén臼炮正闪烁着森森寒光,其后的火枪兵第二中队一百火枪手也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再往后是程绍元和冯景山的预备队,人数扩充了不少,达到了四百人。
以及最后梁纲亲领的,整整一千人的新兵营,它也算是现在红巾军中最大的一个编制了。
出保康以来,梁纲沿途经过数县,赈济了无数灾民和百姓,红巾军从中总共是招收了将近两千人的新兵。
战事当急,他没那个时间去搞训练,就直接从中选出jīng壮汉子编进了第一、第二和第三大队以及预备队中,并且把这四部都有所扩编。
而余下的一千多人就全部编成了一个新兵营,沿途所yù战事上,如各部再有折损,就先从新兵营中chou取兵力补充,等chou完了新兵营再轮到预备队。
除此之外,还有补给队和部分辎重营的人马垫后,梁纲给他们留下了二百来人的新兵,总算也是有了点防御力!轰………轰……轰……每一次炮响后,红巾军前列的炮群中都会响起一声声同样的叫声:调整炮口角度,调整炮口………简单的测量仪器远不能同后世jīng准的炮击相比较,眼下的时候,估mo着一个大概角度,然后一ménmén火炮的去试,倒是jīng准炮击的最常用手段。
轰……又是一声炮响。
正中目标!按那一mén的数据调制。
各炮位以九号炮位数据为准,以九号炮位数据为准,差距加减各自调动。
一分队准备完毕。
二分队准备完毕。
三分队准备完毕。
…………八分队准备完毕。
各炮位五枚齐shè!放——轰轰轰————轰鸣的炮声经过短暂的停顿后再一次响彻天地。
一枚枚开hua弹雨点的般砸向荆mén西城mén上。
已有心理准备地清兵、乡勇见势不妙赶忙钻进了藏兵dong中,一个个紧紧的趴在dong中,双手捂住耳朵,可是外面震天一样的响动声依旧能钻进他们的耳朵中,那天塌地陷一样的轰鸣巨响,让他们感觉着似乎连藏兵dong都在摇摇yù坠。
完全就是一场堪比十八层地狱的煎熬。
可他们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xiao兵,能做的只有趴在地上默默地为自己祈祷好运地降临。
ps:似乎有点卡文了!!!郁闷。
荆mén州——元至元十五年,改荆mén府为荆mén州,属荆湖北道宣慰司。
明初属荆州府。
嘉靖十年,荆mén州隶属承天府。
清顺治三年,改承天府为安陆府,荆mén州属安陆府。
乾隆五十六年,升荆mén州为荆mén直隶州,直属湖北布政司,领当阳、远安二县。
民国二年废。
今湖北荆mén市。
二百零九章 千里转战(九)炮口向内延伸,第一大队搭桥!攻城!看到被炮击完全压制的荆mén城头,梁纲脸上1ù出了满意的笑容,没有netg弩火箭,又没有大炮,这样的清军城里面就是有再多他也不惧!轰鸣的炮击声依旧在持续着……冲啊……呐喊声立刻从城下响起,第一大队的人马抬着云梯和两丈多长的木排望着荆mén城冲去。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ap.xiaoshuomm.com\'}啪啪——不多时,一个个木排就已经搭在了护城河上。
而此时的炮击,着弹点已经慢慢的从城头转移到了城墙之内。
守在城头的清兵早已经敲响了铜锣,之前留下做瞭望哨的五十人现就在只剩下四个还活命的,这还是因为命大的缘故。
毕竟炮火是那般的密集!伴随着急切的催促声,藏兵dong中的一队队清兵和乡勇快冲出,城内的民壮也纷纷整装待。
砰砰砰……枪声响起。
几个探出脑袋来观察下面动静的清兵当即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脑袋。
在西mén城头,清兵们只能借着微xiao的箭孔向城外打望,看着城脚下的红巾军人头攒动,数不清的木排被铺垫在护城河上,慢慢的吞噬着那条一丈多宽的护城河,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袭来!荆mén营守备站在已经显得有些破烂的西城mén上,透过箭孔看着城下的情形,心头就如被针蛰了一样,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他心头隐隐浮现。
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强制压下自己心头不安的情绪,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到援军身上!纷1uan的思绪归于冷静,这守备眼中厉sè一闪,振臂一挥吼道:放箭,放箭!所有弓箭手,全力shè!放!一声厉喝从城头响起,没有一点的征兆,上百只箭矢就从城上落下,一头扎进了红巾军阵中。
久经战阵的第一大队士兵听到头上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便在第一时间内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藤牌,护住了身边抬着云梯的同伴。
箭雨落下,几声痛苦的呻yín之后,第一大队毫无停顿的继续向前。
砰砰砰……火枪声零零散散的响起。
初见到箭矢,火枪兵们都是吓了一跳,皆以为是城头的清兵shè向自己的呢!后见不是却也有心撤退,可是身后的梁纲不下令撤退,他们又哪里敢擅自退回一步?箭矢再度shè落,枪声再度响起。
清军的弓箭手依旧把打击目标对准了第一大队,而对于能把子弹shè到城头的火枪兵却是视而不见。
高琼庆幸之余也大感意外,怎么回事?清兵干嘛不shè自己?只要是脑子不傻这时候都应该明白,现在打掉能够伤害自己的火枪兵才是第一位的,怎么他们就偏偏和第一大队叫起了真来?红巾军的火枪兵上上下下可都是身无片甲的,不论是官是兵全都是一身的布衣,若是被弓箭手在shè程距离内给瞄上了,凭靠弓箭的shè那伤亡是绝不会轻的!但怎么就被人‘视而不见’了呢?几轮过后,清军的弓箭手在第二中队的接连打击下损失了不少人,可他们的箭头却始终对准的是城下的第一大队!见如此情况高琼也就放下了自己一直提着的心,但转眼间却又感觉着极度疑huo。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却是哪里知道,现今的清军弓箭手已经远不能和他们百年前的前辈相提并论了,在陕甘吃苦和风沙的绿营还保持着相当的水准,军中的弓箭兵shè出个百米远不成问题。
可这荆mén营本身处于繁华腹地,武备松弛,战斗力退化的厉害。
他们手中的弓箭或是因为保存问题,或是本身就存在着质量问题,加之自身的臂力也是一大原因,反正是能shè个二十丈左右就是好的,三十丈远是想都不用想的。
嗒,嗒……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数十架云梯已经搭到了荆mén西城墙上。
炮弹开路,在火枪兵的掩护下,红巾军终于始了第一次抢攻城墙。
杀啊……陈虎手中的大刀高举过头顶,明亮的刀身在耀眼的阳光之下却闪烁着让人只感觉刺骨之寒的幽冷之光。
几面战鼓擂起,雄劲有力的鼓声便是来自于九幽阎冥的召唤,催促着战场之上的所有人。
不用回头,陈虎就知道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视着自己。
大刀向着城头狠狠一挥,弟兄们,跟我杀啊——杀啊,杀啊,杀啊……阵阵的杀声立即在身后响起,嘹亮jī昂震人心耳。
咚咚——一群藤牌手的掩护之下,第一大队二十名jīng壮大汉力士抬着一根沉沉的圆木狠狠地的冲撞着西城城mén。
每一声巨响,都能随之带起城mén的咯吱声。
————————————————————钟祥,洋梓。
阿克栋阿的三千南阳兵已经赶到了距离钟祥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是郧南清军的主力却才刚刚迈步安陆府,此时还在历阳镇周边。
这中间足足相差了一天半的路程,而要是连同上荆mén州,与红巾军主力的距离就是差不多三天。
水师营来的倒是tǐng快,明天上午差不多就能赶到……阿克栋阿扫了眼地图,心中闷闷不乐。
三天时间,说得倒是轻巧,可这三天时间之后荆mén州还保得住吗?丢失的城池越多,他们这群人的责任就越大,难道成德就不着急上火?阿克栋阿又怨又气。
钟祥、荆mén这样的州府城市,影响力要远比县城来的强的多,每丢一处都是大事!都是要上报朝廷的……唉!阿克栋阿愤然叹息。
镇台息怒,息怒。
这荆mén州虽然不保,可镇台只是听命行事,兵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只能是xiao过而已,主要责任还是需要将军大人本身来承担。
而且镇台还有收复钟祥之功,这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两相并抵,镇台不但无过可能还会有功。
阿克栋阿的幕僚连忙劝解他道。
这襄阳水师营马上就要赶到钟祥水面了,到那时红巾军在汉江上的船队必然不保,钟祥城内的红巾军若不赶紧撤退过江,怕就会被水师直接封锁在东岸,与其主力分开……所以,到今晚为限,城内的红巾军毕竟会全部撤离钟祥,而到了明日清晨阿克栋阿挥兵进城,这就能确定无疑的拿下一场复城之功。
而至于过程什么的,只要时间把握的准确,面子上过得去,那说什么不还都是阿克栋阿自己说了算啊?
二百一十章 千里转战(十)深夜,汉江东岸边。姬延良身披一套藤甲,策马缓缓走到四百余骑军面前,哒哒的马蹄声震碎了暗夜地寂静。
四百多双眼睛随着姬延良的移动而转动,星星几点火光的照shè下,他身上的藤甲赫然反shè出一种油亮的深邃光泽。
出保康时,梁纲曾颇是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多定下一些藤甲。
那时侯要是知道日后是这般的变化,他肯定会把三千人全副武装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第一大队外,余下的藤甲只能装备各部的少量尖兵,而骑兵队中更是只有姬家兄弟二人身有护甲。
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廖勇富手下倒是有四十多骑装备了藤甲,是王应琥完成了梁纲的订单后,把剩料再加工的。
与红巾军汇合之后,廖勇富主动把这四十多套藤甲均了一半给姬家兄弟和姚学才,梁纲也就笑着答应了。
弟兄们,走——宏厚的嗓音中,姬延良持枪横指,遥刺洋梓方向的清兵大营。
哒哒哒——随即沉重的马蹄声响彻一片。
夜sè如墨,乌云蔽月,阵阵凉爽的夜风吹去了白日留下的炎热。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支骑兵正在全力疾驰着。
洋梓是一个xiǎo镇,位于钟祥北偏东一些,距离汉江边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真的很近。
阿克栋阿的三千南阳兵就驻扎在镇外,扎着的有一个不xiǎo的营盘。
为了能够详尽观察到城内红巾军的举动,阿克栋阿派出了好几十人做探子。
哒哒哒——夜风声中清脆地马蹄声从前方接近,黑夜中隐约可见一骑飚飞,正从前方疾驰而来——是清军的探骑。
嗖——冰冷地破空声响过,五支利箭疾shè而至,其中两支分别刺穿了那清军探骑的xiōng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下意识的mō向箭矢,使劲地张大嘴巴却自发出了不大的一声叫,就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了。
噗嗒——一声,失去了生命地尸体从马背上颓然栽落。
夜sè中,受惊的战马嘶叫着向着远处奔去。
走——姬仲良看着不远处倒地的清军探骑冷冷一笑,一扬手中的强弓,低吼一声。
五里——四里——三里——一个个的清除,五人身后的四百余骑也在一点点的靠近。
人衔枚,马裹足,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的向着前方的清兵营地靠近。
一里地,足够了,也不可能再靠近了。
前方的清军营寨,辕mén处篝火、火把无数,照的一片通明,如白昼一般亮洁。
姬延良翻身坐上战马,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在身后的所有人身上。
弟兄们都听清楚了,营寨中央那顶最大最高地军帐就是阿克栋阿的大帐。
今夜突袭,将军有令下:踏破大帐者,赏银一百两,记一等功;斩掉阿克栋阿脑袋的,赏银一千两,记首功!那阿克栋阿的大帐就在前面,弟兄们敢不敢去随我取他脑袋!宏亮的声音炸雷般在众人耳旁响起,随着夜风似乎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敢!好!姬延良持着长枪,一勒马缰,胯下战马登时四蹄飞扬中,再次达声喝道:那就跟我杀啊——杀啊——四百多人群嚎响应,丰厚的赏赐让他们的眼睛中里顷刻间燃起了熊熊不可浇灭的杀机,无论是中下层头领还是普通的一员,都被姬延良的这一番话jī起了心底最狂野的yù望!刀枪取富贵,玩命搏金银。
杀!姬延良长枪一挥,往前狠狠一刺。
身后的四百多骑兵瞬间化作了一股席卷天地的龙旋风,挟裹着淹没一切地声势,横扫向清兵大营卷去。
杀——杀——杀——四百多人齐声高呼,整齐的声势立刻就惊动眼前的清兵营寨。
偷袭——有人偷袭——快——敲锣,快敲锣——去禀报镇台,快去禀报——马蹄敲击着地面,轰然若雷动的响声彻底惊醒了寨内的三千清兵,安静地军营顿时间一片húnluàn。
阿克栋阿mí糊中感觉地面好似在震动,紧接着就被几声爆炸的巨响声从睡梦中惊醒。
身为武将的他如何还不知道这是火yào爆炸和骑兵群在冲锋,心中顿时大惊,不及穿戴整齐就一把掀开大帐布帘冲了出来。
出了大帐,他放远望看,就见红巾军骑兵正如cháo水一样从辕mén处涌杀过来。
其所经之处,所遇所有清兵都如沸水泼雪……现在是直破自己的大帐来了。
镇台。
游击将军关圣保焦急的声音从一旁传出。
阿克栋阿扭头一看,就见策马冲来的关圣保手中握着一口大刀,身上仅穿着一件白灰sè中衣,同样是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跑了过来。
镇台,快走吧!红巾军趁夜偷袭,用火yào炸开了辕mén,现在已经击破了外营,马上就要杀到大帐了。
走?营寨内的húnluàn情形阿克栋阿已经看在了眼里,是自己的掉以轻心,疏忽大意,才导致了三千本部兵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红巾军骑兵纵马杀入营中,这一场大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自己……就是走了又能如何?仅仅保下一条命么?朝廷的刀子还在后面呢,与其这时候避祸逃命,将来被朝廷收拾,倒还不如拼力一战,至少保存了自己颜面。
而且不管怎样,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多不是么!亲兵,都给我滚过来,跟着也杀敌立……休走了阿克栋阿——别放走了阿克栋阿——阿克栋阿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声声刺耳地叫喊就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他抬头一看,就见一xiǎo队骑兵正势如破竹的杀来。
为首的姬延良通身的藤甲上尽是血污,在营寨内火光地照shè下反shè出一种幽深的血sè。
挡我者死——姬仲良暴喝一声,眼睛中全是嗜杀的血光锋芒,手中一杆长枪上下飞舞,带着一声声刺耳的破空声响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耀眼地寒芒。
无人可挡!一骑飙进,身后人马追随,姬延良从营寨外一直杀到了大帐跟前,沿途之中挡者披靡,是无人可挡他三枪。
www.16kbook.com二百一十一章 千里转战(十一)姬延良抖索着长枪斜斜挑向一名清军武官地颈项,枪势去得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那人眼前。
自是不甘受死,这武官狼嚎一声,也奋力挥起手中地长枪,以刺对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想以此来bī迫姬延良撤枪。
然而姬延良手上仅是一错,枪头就如灵蛇轻舞,锋锐的枪刃jīng准的撞在了那刺来的一枪上,两枪相jiāo顿时jī溅起几点亮眼地火星。
锵——jī烈的金铁jiāo鸣声中,姬延良两臂一较力,那武官立刻就觉一股巨力从枪杆传到手中,两手虎口一震,长枪就已经被远远dàng了开去。
而姬延良此时的长枪却是去势犹疾,锋利的枪尖一闪而过直没入那武官的xiōng口。
大帐前的最后一道屏障被破除了!那武官一死,他手下的那群清兵就立刻散了架。
弟兄们,跟我冲啊……姬延良高喝中再次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最前面。
嘶——目睹了姬延良的长驱直入,阿克栋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红巾军中果然有猛将。
可是他不能退,他的身后就是中军大帐,退不得,也失不得的,不然的话他就真的颜面扫地,一点脸皮子都没有了。
杀,杀……给我杀,给我顶住……阿克栋阿身边全是他的亲信和亲兵,听到阿克栋阿的叫喊后,两个武官立刻就冲了上前,亲兵们也随之冲了上去……杀啊……杀啊……弟兄们杀啊……廖勇富手提着一口大刀,正神情jī奋满面涨的通红的大声呼叫,虽然他手上没沾染上几滴血,可这并不妨碍他内心的jī动!今夜的突袭实在是太成功了!咦——口中一声惊讶,廖勇富两眼突然地盯向了几十步外,透过厮杀的两军他看到对面一人正tǐng身站在清军大帐前,周边有几十人围着,气势相当不凡。
裂开点——心有所动,廖勇富立刻向左右轻喝一声。
左右的十多个西天大乘教众立刻快马涌出,给廖勇富lù开了空间。
两tuǐ控马,廖勇富稳稳坐在马鞍上,一支利箭已然到了他的右手,左手举弓往弓弦上一扣,两臂撑开吐气喝声,在咯吱咯吱的弓弦紧绷声中,强弓缓缓张开,这家伙十有八|九就是阿克栋阿,只要shè杀了他,眼前抵抗的清兵怕是会立刻作鸟兽散!屏气凝神,扣于弦上地箭矢微微上扬。
似乎是离开了眼下喧嚣不休的战场,廖勇富在这一刻充耳不闻外音,略略调整了一下shè角——整个世界骤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前方肃立着的阿克栋阿。
喝——廖勇富微眯地左眼猛然睁开,森冷的杀机在眸子里一掠而逝,中——心中暗叫着,同时右手松开。
嗡——弓弦的反弹声入耳。
颤音声中,一点寒芒电掣般而出,瞬息间就掠过了几十步远的距离,直取阿克栋阿xiōng前。
镇台xiǎo心!一名亲卫突然大声叫起。
阿克栋阿也同时察觉到眼前一点亮星闪到——哼——闷哼一声,阿克栋阿xiōng前中间,骤痛间已经是翻身倒地。
是一箭毙命?还是——廖勇富来不及细思,口中立刻就大声呼道:阿克栋阿已死——阿克栋阿已死——————————————————————汉江边上。
第二大队已经是人去营空,从钟祥城中撤出的第三大队却还在严正以待。
虽然城中搜刮到的东西连带着船上原有的钱粮物资和马匹车辆以及老营、枪炮火yào等组的人员都已经运到了对岸,现在已经走在了去虎牙关的路上,但是第三大队依旧要留在这里站好最后一班岗——给骑军掠阵。
空dàngdàng的营寨中,只剩下靠前的一顶帐篷还没有拆卸。
里面灯烛通明,摆着一桌酒席,王邵谊、彭泰两人正在那儿低头细语的说着话,看王邵谊的表情还很是轻松,只是彭泰的脸sè有些僵硬。
哎呀言之,不必忧虑,不必忧虑……王邵谊脸上带着明了的笑容,一个劲的在安慰着彭泰,以为兄看,兄弟此计甚妙,清军必想不到我军会去劫营,今夜我军必可大胜!你就别提心吊胆的了,来,咱们喝一杯!王邵谊说着举起了酒杯。
唉,那就借兄长吉言了,干!干!彭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紧张僵硬的神情却还是不见一点缓和。
王邵谊没有再接着劝,因为这不是劝就能把人劝住的,而且劝的急了,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夜袭阿克栋阿的主意就是彭泰想出的,他认为形势对局双方心中都是知根知底的。
在即将到来的襄阳水师营的紧bī下,今夜红巾军不得不大撤退,让出钟祥城来。
阿克栋阿肯定会派探子前来刺探侦查,如此倒不如让骑兵先走到汉江,安阿克栋阿之心的同时摆脱了清军的眼线,然后再兜个圈去洋梓,趁他们不备,出其不意狠狠地敲他们一下。
这一夜中,连红巾军自己都以为只是撤退,姬延良、姬仲良和姚学才、廖勇富接到命令时,他们四个人本身都极感到意外,那可想而知,清军那里又是个什么情况了。
可是出个主意是简单,成功了也不失为一立身之本,但是这事情也还要想到失败后的结果,彭泰不得不有些患得患失了。
他才是一个新人而已,毫无根基,出了事情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你说你逞什么能呢?这是他妻子过江前对他抱怨说的,话音中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彭泰打那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几分急躁了起来,尤其是骑军出发之后,就更坐不住了。
王邵谊为了安慰开解他,拉着他留在了东岸等待第一手消息,还让厨子整了一坛酒和几个下酒菜。
五更天过,时间已经锵锵进入了黎明。
报——远处一骑飞马奔驰了过来,叫喊声连帐内的王邵谊、彭泰都听得到。
袭营得胜……www.16kbook.com二百一十二章 千里转战(十二)哗啦啦……的一通响,书案上笔架、镇纸、砚台、杯盏等物件全被成德挥臂扫落,之后他还犹不解气,提起一脚把整个书案都踹翻在地。
骑兵,骑兵,该死的骑兵,又是骑兵。
(梁纲)你个天杀的短毛贼,大山沟沟里你养什么骑兵!??成德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火气,梁纲手中的骑兵从他接手郧南军事的那一天起就和他不对付,开门第一仗的竹溪县城,随后大军出保康的一路冲杀,到现在就是轮到阿克栋阿这个总兵官。
总兵官啊,堂堂的一镇总兵啊,竟然糊里糊涂的死在的一场夜袭当中……真是岂有此理!!!虎牙关。
就在成德大发脾气的同时,关内的两个人也在说说笑笑的谈论着骑兵的事情。
王邵谊、彭泰对面而坐,桌上摆的很简单,只四个下酒的小菜和一小坛子酒,可是两人吃的称心,喝的如意,酒到杯干,谈笑风生,并不在乎这面上的简陋。
彭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躁躁不安和僵硬感,骑军夜袭大获全胜,阵斩了清军总兵阿克栋阿,大好消息传来,梁纲亲口下令嘉奖,他彭泰就是这一战中仅次于廖勇富首功的二功之臣。
兄长,我军惯于隐没山中,出入于山林,将军怎会想起养得一支骑兵旁身?彭泰眉头皱在一起,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一支骑兵是如何在大山中转挪、生存和打仗的。
这一疑惑保康时小弟心中就有了,一直在心头盘算,可至今却还是了无头绪,今天还望兄长给解了此惑。
献策有功,近日中无奈投过的的那些书生文人中,彭泰现在也算是崭露头角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这一批人中第一个被重用的,如此他也必须要对军中事务多了解上一些,要多旁一些心。
王邵谊了然的点了点头,彭泰的前途还是不错的,这骑兵是将军在江北时候就设立下的,时间很早,极受将军重视,在上面是花费了不知多少的心血。
这骑兵在山中……行军打仗上的难度我切先不提,单说是前景,以为兄浅见,怕不是为眼下时节准备的,而多像是为以后做的准备……王邵谊看着彭泰若有所悟的眼神,脸上笑了笑,孺子可教也!伸手沾了沾酒,在桌面上写上了‘白莲’二字。
咱们将军可是所图甚大的!红巾军的骑兵队,在去年的内奸事件没有发生之前,行军时候都是同辎重营、补给队和炮队的人马一般的,是由士兵牵着马走山路的,比一般的步兵都还要费力,就是如此还隔三差五的有马匹摔死伤残的!而到了打仗时,很多时候的接触战他们都插不上手,只有赶到有坡地或是谷地地形的时候,他们才能派上用场。
一句话来说,骑兵队在红巾军中是典型的规格高战功少。
所以在大整编之后,骑兵队虽然也扩充到了大队级别,可是在陈虎和张世龙面前,姬家兄弟始终要低矮上一头。
现在第三大队成立了,他们俩的分量也最多是和南向阳平起平坐。
追究原因,那就是战功太少。
可是战功少为何规格却如此之高呢?王邵谊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的一个结论是,梁纲养骑兵——不在用一时而在谋一世!他这是在为未来干大事时做准备!——————————————————城门处。
两扇城门在撞木的支撑下搭成了一个牢固的伞形小棚,堵在了城门口处。
几十个新兵营的新兵在里面进出往来不休,一担担、一块块,都在辛苦的搬运着城门洞中的沙土和石块。
荆门州的知州是早做了准备,虎牙关失落的那一晚他就下令衙门差官把五座城门给全部堵住,昨日红巾军一攻西成门,他就又立马下令让城中民壮担负土石沙袋堵死西城城门洞。
攻城前的一阵炮击,把城前的吊桥早早打落,两扇城门也被炮弹炸的松动,待到红巾军攻城时用圆木撞击城门,没费多长时间两扇城门就轰然倒塌。
梁纲屡次攻城,自然极清楚清军守城的招数,料得到荆门知州定会使人用土石沙袋堵死城门洞,所以在攻城之前他就下了一道命令,要攻城部队因势利导,在那城门口前用那两扇包了铁皮镶了铜钉的原木厚门搭起一个小棚子来,之后就派人到里面搬运土石沙袋,一点点的直到把整个城门洞掏空为止!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午后不到一个时辰,辛苦了好久的搬运队就掏空了城门洞,搬出的土石沙袋都填断了护城河。
可是让人没成想到的是,城门洞开后红巾军面对的却不是严阵以待的清兵,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在她们身后还有无数的刀枪在逼迫,只得哭着喊着求饶着向红巾军涌来……不得滥杀无辜,不得祸害百姓,红巾军是有严规明律规定的。
所以措手不及之下,本来准备带头冲锋的程绍元、冯景山却只能领着预备队被一群老百姓给逼退出城去……清军趁势涌到城门外与红巾军刀枪相接,荆门营守备使人推倒了那两扇城门,又用厚实的木排暂替它们堵住了城门口,等到红巾军用火药炸开时,里面城门洞中又是堆满了无数的土石沙袋。
士气大落,梁纲心情郁闷也不愿再打下去,于是这荆门的战事就拖到了第二天,而今日城门那儿的情况却是同第一天极为的相像!梁纲从没想过荆门一战会打到这第二天,因为自从他起事以来,真正攻城的时候还从没拖延过时日。
他之前拿定主意是要一日之内克艰荆门的。
可是这……无耻的州官,实在让人气极!而且那城墙之上还有城门洞,也给了清军躲避炮击的地方。
开花弹虽然厉害,可毕竟比不得后世的重磅炮弹,威力有限,对付人物还可以,可用它的爆炸力,来对付厚厚的青石砖墙,那效果就不大了。
杀,杀啊……阵阵呼杀声响起,红巾军再次发起了冲锋。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正式冲锋了。
二百一十三章 千里转战(十三)陈霸(陈二侉子)举着半人身高的藤牌,血红着一双眼睛,犹如在渗着鲜血一样,口里luàn七八糟的大声的喝叫着,踏过横七竖八倒在城墙下的红巾军将士遗体,第三次向着荆mén西城墙发起了冲锋。
第一大队在攻城中两批次投进去了所有的人马(第一次五百人),拼杀至今,损失之惨重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陈霸为首的第二中队,作为突击锋锐,现在还能拎刀tǐng枪的人就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了。
城墙脚下,到处都有未熄灭的烈火在随风飘呼。
这是城头的清军往下浇泼的菜油,他们用此手段来纵火烧毁云梯。
不过还好的是现在这些都已经熬过去了,仗打到现在城中的清军早已经没有了菜油。
烈火燃烧,黑乎乎的地面兀自在冒着腾腾热气。
虽然城内的清军士气不高,军心不振,人数也不占什么优势,可是有坚固的城墙做依靠,头扎红巾的红巾军将士依旧倒了一地。
城下的土地都被鲜血浸成了暗红sè。
陈霸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杀红了眼的他刺客满脑子里都是杀,杀,杀!杀上城去,杀尽了所有的狗清兵!每一次退下,稍作休息后他就会立刻带队,抬上配给自己中队的云梯,向着荆mén西城墙再一次的发起更猛烈的冲锋。
每一架云梯后面,都有一队红巾军士卒在跟随。
陈霸抓着云梯迅向上爬,等人爬到了中上段时候,他猛的将手中藤牌向上扔去,狠狠撞向了垛口处把守的几个清兵,这样至少能让对方条件反shèxìng的向后退开少许。
然后趁着这个机会,陈霸起身一跃利索的翻上了城头。
左手顺势接住下坠的藤牌,右手持刀向外一偏,格开了一口竖劈过来的腰刀,随即刀尖顺势向前一挑,冰冷的刀刃就已经刺穿了那清兵的腰腹。
清兵强壮的身躯刹那间如遭电击,求生的本能让他抛下了手中的腰刀,双手死死的抓住穿透自己腹部的刀刃,双目圆睁,神sè中尚带着一抹极其不甘心的……呯地一声,一支羽箭正中陈霸手中的藤牌,箭头直透出藤牌一寸还多,箭尾还犹自在摇摆luàn颤。
弓箭手?陈霸不屑的‘呸’了一口,在城下火枪兵第二中队的连番shè杀下,城头的清军弓箭手早已经死伤惨重所剩不多了,况且现在伤亡城头还经过了两军多次冲杀,那弓箭手就更寥寥无几了。
陈霸不知道是谁shè出来的这一枝箭,也不知道那个弓箭手藏在何处,因为这些对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受伤,重要的是他身后跟着涌上的红巾军已经爬上了城头。
弟兄们,杀啊!杀啊!身后的战鼓擂得更加急,鼓声更加的jī昂雄劲。
城下。
陈虎同样举着一面藤牌,口中大声吼叫着,带着身边的加强分队,勇猛的向着西城墙再一次冲上。
轰轰轰——炮击声不断。
三十二mén臼炮现在已经挪到了距离城墙五十米的地方下阵,那炮口弹道是早早越过了城墙向着荆mén城内延伸。
但可惜的就是那城头上有藏兵dòng在,不然的话,炮击的效果会更好!城头上,几个清兵正用凶狠的目光怒视着陈霸,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他一刀轻易结果,几人惊惧的同时也涌起了满腔的愤怒。
凌厉的杀气直bī面前,陈霸心中冷笑,毫不犹豫的从那个刀下亡魂的腹中chōu出刀来,反手一横,带血的刀刃就持在了xiōng前。
抖手甩了下刀刃上的血迹,陈霸不屑似的冲着眼前情面冷笑。
杀——双方的暴喝声同时响起。
刀光剑影划过,几个抢先涌上来的清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一头栽倒在了城墙上。
陈霸一手持刀,一手执盾,带着身后一个个奋勇登上城墙的红巾军战事,如猛虎入羊群,彪悍的杀进来清军当中。
陈霸这里仅仅是攻城战的一角,在更多的垛口,还是清军占上风的居多!大刀一记横扫,一个从城头刚刚lù出脑袋的红巾军战士便被这一刀当即枭去了脑袋,甩飞出去的头颅在空中翻转了好几圈后才重重的向地面砸落,鲜血从脖颈间喷出,之后的无头身躯就像是一根稻草一样从在云梯上一头栽下……下面的红巾军将士则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就像刚刚掉落的不是一具尸体,而仅仅是一粒尘沙一样,他们挥舞着刀枪盾牌继续前赴后继的向着城墙攀登。
两根长钩从垛口两侧斜斜的伸出,左右两边jiāo叉着钩住了一架云梯,然后城上的清兵两面齐齐发力,全力扯动长钩。
咯吱咯吱声传来,云梯上的红巾军士卒纷纷大骇,或是往下退,或是更加奋力的向上攀爬,在云梯底部的红巾军士卒也纷纷不顾一切的扑抓上前,以求千万能够稳妥往长长的梯身……然而城上城下,两方人马的用劲争夺,岂是一架简陋的云梯所能承受的?当即就听得咔嚓一声响,云梯已然承受不住几股力量的拉扯从中断成了两截,上面的红巾军士兵骤然失去了依托,纷纷惊叫着从半空中摔下。
扶着云梯的红巾军士卒看着自己兄弟从上面摔下,自然要从下面托住他们,但却不想,跟随着人一起掉下来的还有城头一清兵全力投下的长枪!长枪扎下,直直的在半空中扎穿了一人,锋锐的枪尖透体而过,下面的红巾军士卒毫无准备,当下又连着一人dòng穿,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被钉死在地上。
三五个士卒一同摔下,带倒了一片红巾军。
惨烈的攻城战,梁纲从没有想过荆mén这一仗会打到现今这个地步。
清军有了藏兵dòng可供躲身,可供调运人马和补充物资,可以说就是最大程度的削弱了炮击的威力,而偏偏他手中全是放开huā弹的臼炮,而没有打铁弹的重炮!火yào桶也炸不开荆mén坚固厚重的城墙,也炸不陷鲜血染了个遍的城mén楼,眼前的这一战就只能打成一场冷兵器的攻杀战!一日多厮杀红巾军死伤确实惨重,确确实实的给梁纲浇泼了一盆冷水!即便是有枪炮在手,现在的红巾军也远远不够横行四方!臼炮虽好,却也有它无可弥补的缺陷。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不过这荆mén城我是一定要拿下!梁纲心中发狠道。
经验教训和心头闪过的诸多感悟他会牢牢地记在了心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今日就会服输,服输给一个拿老弱fù孺当挡箭牌的狗官,所以这荆mén城他必须、一定要拿下!再说,撑到现在,荆mén城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差临mén一脚了,他又如何会放过?www.16kbook.com二百一十四章 千里转战(十四)梁纲身后还留着新兵营五百新兵,这些人是他预留下的预备队,也是他用来防范清军突袭的警备队。
但眼下就已经不必要再保留了,城头上的局势都已经打成了焦灼态势,城内清军可用的力量都已经用在了西城mén,已经是不可能再chōu调出大队兵马从别的城mén处杀出突袭红巾军两翼了,所以现在他留着他们不用就成了实打实的làng费!随着阵前大旗摇动,梁纲紧了紧左臂上的皮制圆盾(套着的),一扬手中的九环钢刀,高声一嗓吼道:弟兄们,跟我冲啊!要鼓舞士气,必要时候为首者就要当仁不让的身先士卒,梁纲现在就是如此。
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头,到了城墙下一手扶着云梯一手招舞起大刀,首当其锋的登爬上去,冲啊,都跟着我冲啊!将……将军!自上午开战以来陈虎还滴水未进,嗓mén早就吼的发哑发疼,现在已经是能不说话就不说了,可是亲眼看到梁纲从云梯上爬上来,他还是禁不住惊声失叫道。
登上城头,梁纲先就甩给了陈虎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举起大刀就向着城mén楼方向杀去,那地方就有藏兵dòng在。
弟兄们,随我杀……左臂上的皮盾挡在xiōng前,梁纲大吼着冲向清军。
已经登上城的生力军立刻又二三十人跟上了,紧随在其后不让分毫的冲杀向清军。
杀啊——荆mén营守备大声的呐喊道,他已经尽力了,荆mén城中是早就无兵可调,也无乡勇可用。
满城的百姓人家,除了几个官宦mén第外是无一人愿意登城助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红巾军的规矩!现在的荆mén城,休说是那些贫民百姓,就是城内的几十家大户,都没一人敢lù头的!四五个红巾军士卒端着长枪,提着大刀,口里喊着杀杀杀的毫不畏惧的向着他冲来。
似乎他身上穿的官服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有一种无须言表的吸引力。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亲兵举着盾牌抢上迎了去,挥舞着盾牌格开了两杆长枪,自己却也被枪尖上的巨大冲力带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另外一名红巾军看得便宜,上前一刀下劈砍在了他的大tuǐ上,那伤口顿时是血流如注。
亲兵在骤然间的剧痛下倒在地上,口中还未来得及呼救,就已经被几杆长枪捅刺在xiōng口,扎成了烂窟窿。
给我死!看着自己的亲兵倒在眼前,凄惨的死相让守备立刻红了眼睛,大骂着连人带刀冲杀了过去。
挥刀隔开了两杆长枪,拱着肩膀一撞,硬生生的将挡在面前的两个红巾军士卒撞倒在地。
然后俯身滚地挥刀,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手中的腰刀在二人的脖颈上一划而过,锋利的刀刃当即就割断了两人的咽喉。
正待起身,耳边又听到风声传来,守备刚待躲闪,却见又一个亲兵带着盾牌冲了过来,生生替他架住了一刀。
只是这个使刀的红巾军力气似乎是极大,一刀之下竟然将那亲兵连人带盾都砍翻在地。
守备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趁那人收刀之际,举刀就向他左手砍去。
然而那人不仅气力极大,反应更是敏捷,只是一个急转,就用刀身架开了他这一刀。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招架,竟然震得自己虎口微微发麻,似乎是自己这一刀丝毫都开不动眼前这人。
守备倒吸一口凉气,趁着几个手下上前架住那人,自己连忙起身退后,定下心神后仔细一打量,不由得暗自叫苦,竟然是贼首梁纲本人。
这家伙独脚大盗出身,一身武艺超群脱俗,名声都传遍了整个湖北省,荆mén营都司都去了郧阳半年时间了,和他之间往来文件书信不少,他作为留守驻地的荆mén守备如何会不知道梁纲的厉害?贼子,竟然是你??守备咬牙切齿道:兄弟们,眼前这家伙就是逆贼首领梁纲,咱们一起上,杀了他每个都官升三级,赏银千万!大声吼叫着,鼓舞着,守备招呼过身边的亲兵,就齐声声的向着梁纲扑去。
冲刺中他还用脚尖在城墙面上一碾,全力一踢,取了个巧,把一杆掉落的长枪当做暗器打去,那长枪贴着地面速度极快的向着梁纲扎去,同时他们这群人也挥舞着刀枪团身杀到。
哼!冷哼一声,梁纲脚下一跳,一具清军死尸就飞起着迎上了那杆长枪。
之后九环钢刀舞起,只一个横斩,冲在最前的一个清兵就顷刻间被砍成了两截。
然后刀锋回身一旋,听得咔嚓一声响,那守备便倒飞着跌进了清兵当中,右手虎口直接被震裂,鲜血淋淋滴下,手中的腰刀更是弯成了九十度。
梁纲接着猛喝一声,快步上前追上,手中钢刀再次以势不可挡之势直落向守备头顶砍来。
两名清兵见势不妙嚎叫一声,举步就向梁纲冲来,手中两柄腰刀,一左一右的jiāo叉着斩向他的两侧。
眉宇微皱,梁纲手里钢刀生生兜转了个圈,寒光并着血光闪过,那冲过来的两名清兵已经当场被他斩杀在即。
趁此机会守备缓过了一口气,可是见两名‘忠勇之士’为救自己而丧命,心中骤感一痛。
顾不得右手虎口的伤痛,从地上迅速mō七一把腰刀,再捡上一面盾牌,即再挥舞着腰刀向梁纲杀去。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没能走上三下,就再度被梁纲一刀破开了盾牌,钢刀余势未消砍在了他的肩头,但接下去因为又有清兵涌到,梁纲来不及补上一刀,就把那守备一脚踢飞。
此时的这守备已经完全绝望,自己能够支撑两次还不死,完全就是厚福齐天,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对比一下双方的真实武力,就他的身手而言,守备不认为自己能在梁纲刀下走过三合去。
清兵的鲜血已经溅满了梁纲的衣襟,但这却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倒在他刀下的清兵已经超过了十人!可是这个守备却还依旧活着!冷汗浸透了守备的内衣,也流满了他的额头,盾牌早就已经丢掉,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用一双手死死的握住腰刀的把柄,与周边的清兵一齐对抗眼前的梁纲。
在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红巾军的,也有清军的,躺的横七竖八……杀啊!杀!守备声嘶力竭地吼着,不住的在为自己打着气。
此时哪怕是从后方飞来一蓬箭雨让他们同归于尽也好,总比这样继续拖下去的强!他是心甘情愿的与梁纲同归于尽。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刻。
可是在很多的时候,就是想同归于尽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梁纲又次劈出钢刀,毫不意外的将守备手中的腰刀再一次劈飞出去。
九环钢刀带着锐利的劲风,顺势在他脖颈间扫过……再一再二不再三!梁纲嘴角翘起一丝冷笑!完了!守备的脑子里先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紧接着,脖颈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ps:这章是昨天写的,手中本来还算是有点余粮的。
可是今后两天要走亲戚,就只能一更了。
晚上再争取赶回一章,做明天的用。
www.16kbook.com二百一十五章 千里转战(十五)完了!守备的脑子里先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紧接着,脖颈间一阵疼痛传来……刀锋划过他的脖颈,喷溅的鲜血在梁纲眼前带起了一溜血sè长虹,一时间血雾飞扬!啊!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支利箭透过血雾穿出,待到梁纲发现时已经到了眼前避之不及。
利箭正中他的左肩,这一声痛叫几乎是紧追着清军守备的惨叫声发出。
鲜血涌出,剧烈的疼痛让梁纲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挨了冷箭!反应过后梁纲立刻气恼怒地大叫一声,回手一刀将肩头的箭杆削断。
气急败坏的就yù去寻出那施放冷箭之人,自从熬过了刚开始的那段悲催岁月之后,他还从没受过伤过的,尤其是这种宵xiǎo偷袭……但是,抬眼却见当面的清兵正一个个惊慌无比的向后溃败……这是怎么回事?梁纲脑子里算过一抹惊讶!大人死了,守备大人死了……一些个清兵在惶恐的叫喊着。
守备大人死了???梁纲脑子立刻反映了过来,原来眼前这个被自己取了脑袋的人就是荆mén城的守将啊!怪不得那么的有勇气!有些意外,梁纲嘴角翘起,早知道是这样,就更早的一刀送他去黄泉了。
时到今日,清兵武官的穿戴他还是有些辨认不清,更何况眼前这人是光着个头,没带顶戴,就更无法辨认了。
守将的阵亡让整个西城的清兵都慌luàn了起来,而相反的是红巾军,那一个个却是无不是士气大增。
此消彼长,没用多长时间西城墙就彻底被红巾军攻陷……杀!杀!给我杀!斩尽杀绝!城内所有的清兵、乡勇,都给我一律斩尽杀绝!捂着肩头的伤创,梁纲大声的下令道。
虽然他从起兵以来就一向秉着优待善待俘虏的政策,可是这荆mén城中的清军却是决不在此列!城下。
二三百老弱fù孺正颤颤巍巍的缩在城墙一角,和昨天一样,今个的清军也打算重施故技,用她们这群人再做个活ròu盾牌。
所以一清早就从城中把她们拘了过来。
都给我听清了。
齐七站在这群人面前,一身征衣上全是斑斑血迹,xiōng口上裹着厚厚的白纱,手中拎着一把沾染了血痕的腰刀,血战而生的造型当场就把这些老弱fù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等到我军肃清了全城,再把你们挨个送回家。
在这之前,谁敢擅动,格杀勿论!梁纲嘴角lù出了一丝笑容,齐七的处理很适宜,现在的荆mén城确实不是让这群老弱fù孺添luàn的时候。
就让他把守西城mén,告诉他,要尽快把城méndòng中的土石沙袋清理干净!梁纲口中的他,无疑就是齐七本人。
你们几个随我进城!招呼过程绍元、冯景山,梁纲下了城墙就带头向着城中追去。
可是路没有走多远,身边的程绍元突然惊声叫起,手指着前方,将军快看……声音中带着震惊,也带着急措。
梁纲抬头一看,脸sè顿然一变,就见不远处的城中心方向正有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起。
走,心知不妙,梁纲即可加快了脚步,可是紧赶慢赶,等到了城中心位子的荆mén知州衙mén前时,这里也已尽数化作了一片火海。
将军,荆mén知州举家**,连带着烧了整个衙mén。
陈虎面带可惜的望着烈火中燃烧的知州衙mén。
那储存着整个荆mén税赋钱粮的州库可也是包囊在衙mén之中的。
这是早做好了的准备啊!不然的话大火怎么会这么快就烧了起来?而且还连带上了府库?梁纲心中暗叹,这知州果然够狠,不但对外人狠,对自己也狠,这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带着全家举火**啊?不过烧了就烧了,虽然可惜,但也不至于疼到心里。
没了州库,老子抄家照样得东西。
梁纲眼中闪过一道厉sè!夜晚。
喧嚣的荆mén城平静了下来,王邵谊、彭泰等人都已经赶到。
将军仁德,自起兵之日起少有杀戮战俘,宽厚之名世间广播。
所以与我军对阵之清军心中多会持有侥幸,以为即使自己是力战被俘,也依旧会受到我军善待……王邵谊拱手向着梁纲一抱拳,此象必须根除,否则后患无穷。
那佛家尚有金刚怒目之说,我军又岂能一味施善?是以学生之见,倒不如用敌尸在城外筑起一座京观,以此震慑清军,威慑宵xiǎo,看他们以后再与我军对垒,还是否敢死战否?京观?心中微微一愣,但梁纲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王邵谊说的有道理,行军打仗决不能一味的宽与待人,那样的话就太过愚蠢了。
要知道对敌人的仁义,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千年留传下的古语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梁纲虽然不嗜杀也不滥杀,可也绝不会一味的忍善,不然的话当初破城的时候他就不会下令‘斩尽杀绝’了。
想得到敌人的敬畏,就必须先得到地认为畏惧!别看‘敬’字是摆前头的,行事时还是要‘畏’字当先。
‘筑京观,有些残酷也就有些残酷了!心底这样认为着,梁纲当然不会去做什么改变,随手把事情jiāo给了王邵谊去办。
自己的心思则再度落到了眼前的地图上。
清军的主力追兵已经快要进钟祥了,自己在荆mén城下耽误了一天,明日主力再休息上一天,这样成德距离自己就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虎牙关当然可以把他们拒之mén外,自己之所以下大工夫在荆mén,原因不就是因为这里的地利么,现在用上一用挡住清军追兵几日不成问题。
可是后路无忧前途却是艰难,宜昌镇的清兵早已经得到消息,眼下应该已经成功收缩了兵力,长江水师岳阳镇总兵卫国雄也亲启本镇中营和荆州水师营赴来宜昌……ps:长江水师岳州镇总兵统辖镇标四营。
镇标中营,荆州营,沅江营,陆溪营。
长江长江水师汉阳镇总兵统辖镇标四营。
镇标中营,田镇营,蕲州营,巴河营。
长江长江水师湖口镇总兵统辖镇标五营。
镇标中营,安庆营,吴城营,饶州营,华阳营。
长江长江水师瓜洲镇总兵统辖镇标四营。
镇标中营,江yīn营,三江营,孟河营。
www.16kbook.com九一八,勿忘国耻!人民日报九一八社论:勿忘国耻共襄复兴————————————我看了一看,真是有水平啊,中间行文,歪楼无限,弧度拉出去九十度去,令人叹为观止!国耻一笔过,勿忘轻轻点,复兴高高举,共字是关键!二百一十六章 千里转战(十六)二百一十六章 千里转战(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