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当绿苔代回想起那一切,心中便只剩下了恨。
是的,恨。
如此深沉的恨才成就了今实今日的她。
曾经的她何尝不是天真无邪。
即使是世人眼中的罪臣之女。
对生活,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当年,在她遇上缘木求鱼时,她本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但事与愿违。
无意中怀有身孕的她是那么的期盼着孩子的出生。
但最后事实却证明了,一切都是那么虚伪。
一切都如同水中的浮影般那么易碎。
孩子流产了,真正的凶杀却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一切的美好在瞬间破灭,让她不堪得感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那般坚强的她,到头来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
从那时起,绿苔代便决定抛开过去的一切活得高高在上。
遇到任何事,她都不曾心软过。
因为尝过了那椎心之痛,所以她的心也变得冷酷了。
~~~~~~~睁开双眼,绿苔代无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夫人,您醒了。
跪坐在床榻前侍候的侍女.在看到女主人睁开双眼后,惊喜地出声道。
恰在此时,缘木求鱼与其奈暮吟相继步入了房中。
先一步,缘木求鱼踱步来到了床榻前。
盘坐后,他看着神色略显茫然的绿苔代,柔声唤道:阿苔。
总算醒过来了。
走近缘木求鱼身边,其奈暮吟看着躺在床榻上虚弱无力的绿苔代,妩媚地说道。
求鱼,我失去的那个孩子与你有关吗?仿若没有听到其奈暮吟的声音,渐渐恢复神志的绿苔代望着缘木求鱼,面无表情地问道。
孩子?怎么突然问起孩子的事?乍听到绿苔代的问话,缘木求鱼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
告诉我,我失去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与你有关?绿苔代再次问道。
她坚持要一个答案。
是,孩子的事确实与我有关。
沉吟了片刻,缘木求鱼坦然承认道。
他从来不想对她隐瞒任何事。
为什么?没有过多的激动,绿苔代的声音异常平静。
即使失去的那个孩子是她盼望己久的。
此时的她哀莫大于心死.没有回答,屋内一阵静肃。
失望地移开目光,绿苔代盯着眼下的被褥,淡淡道: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吧。
缘木求鱼,为了你的高官厚禄。
你竟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孩子?多么悲哀而又令人愤恨的事实,绿苔代心痛地说道。
阿苔。
再次同时,缘木求鱼情不自禁地抬手伸向了绿苔代。
不要碰我。
避开缘木求鱼的触摸,绿苔代抬脸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缘木求鱼,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明知道,我有多么盼望孩子的出生。
而你,却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自作主张地选择了让他消失。
绿苔代望着缘木求鱼的这双眼,不是心痛,不是绝望。
而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你以为,我会允许吗?那你想要怎样?垂下伸出的手,缘木求鱼反问道:阿苔,你如果要孩子,我们以后会有,为什么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生下他?如果你这么在乎你自己,当初就不该选择娶我?两人的目光在对峙着,绿苔代并不作让步。
阿苔,这也不能怪求鱼嘛。
毕竟他也是迫不得己的呀。
一直在一旁看着两人争吵的其奈暮吟,在此出声劝说道。
没有任何回应,仿若没有注意到其奈暮吟,绿苔代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有些事也许她心里是明白的。
阿苔,你一定要这样追究下去吗?这一次,缘木求鱼的语气明显有着一丝不耐烦。
是。
绿苔代坚定地回应道。
那么。
缘木求鱼起身续道:我们现在没什么好谈的。
等你平静后,我再来看你。
求鱼。
一旁的其奈暮吟在看到缘木求鱼的离去时,回头对着绿苔代道:既然你今日心情不佳。
那我改日再来看望吧!说着,起身跟上了往外走的缘木求鱼。
缘木求鱼,我们之间结束了。
心痛地闭上眼,绿苔代一字一句说得如此决然。
走至门前的缘木求鱼在听到绿苔代的这句话时,不禁愣了一下。
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
而跟随在身后的其奈暮吟自然也听到了绿苔代的话。
不动声色的她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
当天晚上,绿苔代两手空空地走出了穹洒的大门。
当初进门时,她不曾带入任何东西。
选择了离开,她也没有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而这一走,她便再也不曾踏入穹洒。
~~~~~~~多年后的今日,当绿苔代再次见到缘木求鱼时,一切都不能平静了。
在整个婚礼中,尽管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平,让自己忽略缘木求鱼的存在。
然即便如此,她却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是的,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自从离开穹洒后,再不曾有人让她的心这么不安过。
相隔多年,绿苔代从没有想过两人会有再次相见的一天。
况且还是在千枳鹤的婚礼上。
缘木求鱼的莫测一如当年,让她看不透。
多年后的再次相见,绿苔代知道在以后两人还会再见面。
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但她逃不了。
而她也不是一个会选择逃避的人。
在幕府漫长的十九年里,生活教会了绿苔代很多。
有了今天这般地位的她,遇到任何事。
从没有选择逃避过。
所以这一次她会面对。
该来的始终逃不了。
今日的她,己不再是当年的她。
而当年的他,也非今日的他。
一切都变了吗?随着时间的流失,彼此的身份变了。
彼此的地位变了。
但也许会有什么是不变的。
忙碌了整个幕府的婚礼终于结束了。
绿苔代跪坐在一座木像前,盯着木像的她心中有着太多难以控制的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