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期间,病情曾经有所稳定,陈逸飞以为是老毛病,经过治疗就能重返剧组,朋友们也以为是陈逸飞的老毛病又要折腾他好几天。
医生是明白的,但天下的医生也都跟病人一样怀着好的愿望,一定也给陈导说了安慰的话。
4月9日,病情没有顺着陈逸飞的愿望改善,没有顺着朋友们的愿望改善,也没有顺着医生们的愿望改善,病情急转直下,突然恶化。
陈逸飞的头顶像是飘散着几分初夏的凉意,一些念头在他的大脑里闪现:他渴望见到亲人,渴望见到《理发师》剧组的同仁们,渴望见到那些知已朋友。
但这一天似乎特别短,他没有等来更多的人,就来到了深夜。
4月10日,天亮以后,陈逸飞已无力见到他渴望见到的人们。
他还有一口气,他心里在默默地说,这一切来得太快了,那个庞大的文化规划才刚刚开始呢。
8点44分,上海华山医院,陈逸飞躺在病床上,心脏停止了跳动。
陈逸飞是从《理发师》拍摄现场来到医院的,他心爱的《理发师》还有五分之一没有拍完。
可是,陈逸飞再也回不到他亲切的剧组了。
在剧组担任总统筹的王绍伟亲眼目睹了陈逸飞是怎样被劳累拖垮的:仔仔细细地选择场地,所有的道具几乎都要亲自挑选,连演员的首饰也要买真的。
看到陈逸飞太累,王绍伟就劝说陈逸飞: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理发师》可以拍不好再拍,可不能为一部《理发师》玩命!陈逸飞总是一笑而过。
他太爱《理发师》了,他太想把《理发师》拍成传世之作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剧组就有人得到了陈逸飞病逝的消息,但在几个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
几个小时后,消息得到证实,整个剧组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很快,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又想到了一块,减少悲痛的唯一办法就是高质量地把没有拍完的五分之一拍完,了却导演陈逸飞的遗愿。
这是实实在在的化悲痛为力量。
4月20日,剧组人员停工一天,参加上午10时在龙华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与导演陈逸飞见上最后一面,然后赶到摄影现场,开始紧张的工作。
《理发师》总制片人韩三平在20日的陈逸飞追悼会前后,不断被朋友们和传媒记者问及未完工的《理发师》的下一步安排。
韩三平向关心《理发师》的朋友和媒体表示,除了导演的工作由吴思远接手,其他的安排不变,按计划进行。
陈逸飞筹拍《理发师》,吴思远一开始就参与,大力支持。
陈逸飞过世后,吴思远自己也说:我来接替导演是为了不影响陈逸飞《理发师》的风格。
其他导演都有自己的固定风格,就不会完全是陈逸飞的戏了。
而我很了解陈逸飞的风格,也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思远与陈逸飞在故事片上有缘分,《人约黄昏》由吴思远投资由陈逸飞执导,《理发师》则由陈逸飞执导由吴思远任艺术总监并最后由吴思远接手执导拍完。
2005年5月7日,《理发师》在甘肃嘉峪关外正式杀青,吴思远成功地延续了陈逸飞的电影风格。
音乐家谭盾先生愉快地答应为陈逸飞的《理发师》写音乐。
谭盾是陈逸飞二十多年的好友。
1984年,在美国曼哈顿的中国艺术圈,陈逸飞与作曲家谭盾相识,多年来保持交往,保持良好关系。
谭盾加盟《理发师》,是会为陈逸飞的影片大大添色的。
吴思远把剩下的五分之一拍完了,谭盾也为《理发师》作曲了,可陈逸飞为《理发师》奉献了全部的心血,现在却看不到拍完的样片,听不到谭盾作的曲子,更看不到完整的影片了。
寻思陈逸飞的生命归宿时,我在《羊城晚报》读到赵玫的文章。
赵玫把陈逸飞的离世理解为完美的告别,让我佩服。
她把深情追忆陈逸飞的文章写成《谁说不是完美的告别》,她在文章的后半部分有这样的几段话:然后在四月十日的晚上就听到了陈先生谢世的消息。
那么令人惊异地,不敢相信地,那一刻我们难过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
只是长久地停留在网上。
只是找出与陈先生相关的所有物品,那些他的画册,那些他的光盘,那些他的照片,那些layefe的服装,来缅怀他。
后来在人们的一片叹息声中,得知陈先生竟是谢幕于他正在导演的电影《理发师》中。
尽管我们并不了然这个一波三折的电影是怎样的故事,但是陈先生在其间所倾注的心血乃至于最终的生命,却是可想而知的。
于是《理发师》是否完成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陈先生已经将他的满腔热血,毫无保留地浸透在了他的每一个完美的镜头中。
于是人们开始感慨,可惜、何苦这样的惋惜之声不绝于耳。
人们都说陈先生不该如此无视疾病,甚至无视生命,艺术就那么重要吗?乃至要付出如此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