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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余秋雨笔下的陈逸飞(3)

2025-03-30 17:50:30

历史的难以捉摸演化为心灵的难以捉摸,历史的错失演化为生命的错失,历史的失之交臂演化为爱情的失之交臂。

人生又何曾不像历史,爱情又何曾不像历史,历史和人生交织在了一起。

余秋雨视之为心灵的幻化。

那个新式的艺术家,那个旧式的冷面女郎,是历史的符号,又是心灵的符号。

是的,仅是往日上海街头世俗生活场景的联缀是不足以说明上海,更不足以说明上海人的,当然更不能说明陈逸飞这样有着强烈生命感悟的艺术家了。

艺术家与常人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他们很早就在世相市嚣中发现了一种神秘的潜藏,一种怪异的组合,一种飘散处处而又抓不着摸不到的韵致。

说是发现,实际上是惊鸿一瞥、春光乍泄而立即不知踪影,因此需要永久性地追索和寻求。

一个城市艺术家就是街市间的追寻者,在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中追寻一种缥缈的回忆和向往。

《海上旧梦》中那个贯穿始终、脸无表情的女郎,就给了这种追寻一个象征性的对象。

毫无疑问,她并不是一种情节性、身份性的存在,她可以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因此她只能投注一个美丽的身影而没有具体的表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她因没有具体的表情和感情而永远不老。

她可以出现在上海的每条街道、每座房舍,出现在白天和黑夜,但她又是超拔于街市和时间的。

这是一个既具体又抽象的精灵,上海的精灵。

她与陈逸飞一次次邂逅,一次次交臂,一次次对峙,但在最终意义上,她又是陈逸飞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既是对象又是主体,追寻者和被追寻者密不可分。

因为她本是一种心灵的产物,没有她也就没有了作为追寻者的陈逸飞,上海也就只剩下了那些褪色的陈迹和远逝的声音,作为一座城市也就失落了一种让艺术家和文化人怦然心动的那份精神。

宽阔中有些无边,浓厚里有些艰深,雅致下有些难解,高空上有些寒气,是《海上旧梦》的特点。

余秋雨十分喜欢这个影片,只是觉得还可以添加从容大气的幽默俏皮,添加更多的世俗气,如此才可以把观众都感召到剧场来。

由此可见,陈逸飞一旦暂时放下画笔用电影镜头来寻找自己和上海的生命底蕴,他就对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流程,空间和时间,城市和心灵,世俗与超拔,回忆与幻想,失落与残存,已死与方生,温馨与冷漠,优雅与强暴,可能与不可能,都交糅旋转在一起了。

也许,许多观众会从《海上旧梦》这个古典气息甚浓的标题,从陈逸飞以往的画风,以影片作出种种预想,但陈逸飞和他的合作者们显然是突破了人们的这种预想,创造了一种现代意义上的沉重和艰深,沉重中有足够的飘逸,艰深而又不失幽丽,无疑是美的领域中的上乘之作。

逸飞曾谦虚地向我征询对这种作品的意见,我说,像这样新颖别致的作品没有前例可以参照,因此还无法形成评判的标准,观看者只能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却难以进行评论。

我是喜欢这部作品的,如果按照我个人审美趣味进一步衍生,我也许会建议增加一点幽默和俏皮,幽默和俏皮首先不是一种手法,更不是一种调剂品,而是一种历史态度。

对于与我们生命息息相关的空间和时间的复杂关系,只有用幽默和俏皮才能处置得更为从容和大气。

在幽默的基调上,还不妨增加一些把观众更深地卷入影片推进过程的内在张力和外在吸引力,减少整体格调上的某种重复。

这当然不是要求向情节性靠近,而且考虑到电影这种时间性艺术毕竟与空间性艺术不同,需要时时关注观众审美心理的推进曲线。

《海上旧梦》是上海历史的一个侧面,是旧上海的艺术玩味,是新上海对旧上海的回望。

余秋雨把《海上旧梦》视为上海精神人格的重要收获,那位艺术家和那位女郎的脚步声,是文化和美学演进的旋律。

最后我要说,我为我生活的城市上海感到一份骄傲。

它在文化品格上的走向现在还存在很多令人头痛的问题,但它居然早早地先于国内其他城市拥有了这么一部影片,开始让人从深层面上来触摸它的文化灵魂。

上海,已经靠着一些散落四方的子民的悄悄努力,开始走向文化和美学上的自觉。

这部《海上旧梦》就是一个例证。

名为旧梦,但我相信,一个真正获得了文化自觉和美学自觉的上海,才是真正现代意义上的上海,因为上海的现代化,最终是一个文化行为。

《海上旧梦》,就是镌刻着古典标题、吸纳了古典风范和远年色彩的一个现代诗篇。

(《中国文化报》,1993年11月21日)《海上旧梦》感染了陈逸飞,《海上旧梦》感动了余秋雨,他更感动的是陈逸飞对上海的情真意切。

依稀信号不只是绘画,也不只是电影,陈逸飞在其他诸多方面都取得了高层次的成就。

余秋雨想把陈逸飞成功的原因梳理出来,让更多的人借鉴,也让陈逸飞在继续迈进的路上参考,于是他又写下了《陈逸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