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满面沉稳之色,打开兽皮套子。
却只见皮套子之中以银线攒着数十根大小不一的针形物什。
很明显,这些物什当为针灸所用。
只是却与普通医生所用之针不同,这些针似若水晶制成,略显透明。
在明黄色锦缎衬托之下,顿时显出其不同凡响。
刘老中医望着这些水晶针,眼中顿时迸射出强烈的崇拜光芒来。
云羽裳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
冷,不可遏止的寒冷笼罩着她的身体。
虽然正处于春夏交替的季节,天气已经逐渐炎热,她却仍觉一股股寒意不断地从体内生发而出,涌遍全身,让她如同生活在冰窖之中。
就连身下铺着的电热毯,似乎也被她身体内涌出的寒意冻结,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儿温暖。
母亲满眼惶急地坐在一旁。
不停地安慰着她:刘老中医是有名的老医生,已经治好了不知多少疑难杂症,想必你这病也完全能够药到病除。
话虽如此说,但她自己似乎也并不相信,这位隐于市井的老中医,真能够将女儿的病彻底根除。
一直以来,她家都对中医抱着几分偏见,觉得中医之中神秘成分太多,对很多大病绝症束手无策。
因此在寻医问药之时一直偏向西医。
现在西医的治疗彻底绝望,这才不得不在神秘的中医上寻找希望。
可是刚刚内,刘老中医在查明病因之后,却宣布他无力治疗。
但又抬出一人来,说是让那人看看。
反倒是云羽裳安慰母亲道:妈妈,别着急。
这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时候那位名医不是说我活不过十五岁的么?女儿还不是多活了两年!也许这位医生真能够将我的病治好呢。
语调虚弱而无力。
当然,对于自己的病她是十分清楚的。
中国、美国、欧洲,不知道找了多少名医,却一直束手无策。
这次也是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来找这位知名中医的。
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一次又一次地绝望,让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年轻的生命,恐怕只能够像一现的昙花,即将在这个万物生机盎然的季节里凋零。
但她却又是多么的不甘心啊!她是如此的美丽,而且还是京华大学的高才生,家世也不是一般的煊赫。
依她的条件,本应该是快活地享受青春的美妙。
却只因为那病……吱呀一声,门开了。
母女二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门口,又都愣了。
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年轻人缓步入内。
而他身后,刘老中医倒像是学徒一样托着个盒子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难道这个年轻人,就是刘老中医口中的医术高手?!注意到母女二人眼中的疑惑,刘老中医尴尬地笑道:这位任建文医生,虽然年轻,却是当世无双的针灸师,医术之高妙是我望尘莫及的。
要一个像他这样成就的医生承认医术不及,足见这年轻人必然有着特别的本事。
不过……云羽裳摇头,反正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仔细瞧去,却见那年轻人气度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威严,充满自信。
露在外面的眼睛深邃、神秘,若寒星,若骄阳。
他的气度,让母女二人又不由生发出几分希望来。
任建文走到云羽裳身边。
双眼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仔细地审视她一番。
若是其他青年男子以这种目光打量她的话,她一定会当那人是色狼、流氓之类。
毕竟,以她名列京华大学第一美女的级别,那样的目光她见得太多。
但是这位任建文医生的目光里,却似乎丝毫无视她的美丽,而是纯粹的医生打量病人的目光。
她突然又觉得,这位年轻的任医生似乎颇为面熟。
她脑子里突然闪电般一亮。
终于记得,在京华大学里,似乎也有拥有这样气度的一位同学罢。
那人号称是京华大学七大怪人之一,终年戴着一个遮着大半块脸的口罩,几乎从来不和任何人交往。
她也曾对所谓七大怪人有过一丝兴趣。
不过由于她身边围绕着的追求者太多,因此那丝兴趣并没有保持太久,所有精力就完全放到抵挡众多男生的追求上了。
她不愿意陷入到爱情之中,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随时有可能告别这个世界。
是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力的。
任建文……七大怪人之一……啊,那怪人似乎也是姓任的吧?莫不正是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感觉到任建文的目光似乎开始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
感觉上,就像他的目光具有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竟透过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的身体看了个一清二楚。
似乎自己在他的目光扫视之下,完全赤裸!在这样的目光打量之下,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保持自然。
云羽裳自然也不能例外。
只可惜这该死的病,自发作之后便让她浑身无力,除了能够说话之外,连小指头也无法动一动。
她的心怦怦大跳,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晕。
原本苍白的面孔偶现出病态的红晕,以及那柔弱堪怜的气质,让她无限接近病美人林黛玉。
任建文正是京华大学赫赫有名的七大怪人之一。
因为拥有奇特的气质,终年戴着一副大口罩从不取下,以及性格孤僻,从不与任何男女同学交往等怪异性格而得名。
不过他所学的却并非医科,而是中文。
任建文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云羽裳。
阴滞阳虚,各阳脉几乎接近完全萎缩。
反而是阴脉大盛,阴气布于全身,阴阳失衡到了及其严重的地步。
正是玄阴绝脉的体现。
事实上,他的眼睛的确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躺在面前的云羽裳在他眼里,穿衣服与不穿衣服完全没有两样。
只是他所看的倒不是她近乎完美的娇躯,而是她体内各个经脉的状况。
这种奇异的力量,使得他在对病人进行治疗之时,在诊病方面有事半功倍之效。
的确是玄阴绝脉。
任建文一字一句地道,本当熬不过十五岁。
但在你十四岁之时,曾有高手向你体内输入纯阳之气,护住各条阳脉,这才又多熬了五年。
正是这样。
云羽裳的母亲目露惊喜之色连连道,还请任医生为小女妙手回春。
很难根治。
任建文摇头道,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将她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估计在三年之内绝对不再复发。
若要根治,须得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以绝大的阳气补充方可。
母女二人闻得此言,一齐惊喜地睁大眼睛。
这三年来她们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
甚至连一些美洲土著部落里据说有莫大神通的巫医都找过。
得到的结果却是,云羽裳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没想到这任医生却说他能够控制病情三年。
而且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参还有根治的希望,叫她们如何不欣喜若狂?!真的吗?那就有请任医生立即为小女治疗。
需要多少诊金,随便开口便是。
云羽裳的母亲急切地道。
她家权势煊赫,拥有庞大的财产。
可惜只有云羽裳这一个后嗣。
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已经让他们一家精神近乎崩溃。
任建文沉思片刻。
道:十万美金。
云羽裳母亲闻言,愣了一愣,立即从提包里取出一个支票簿,写下一个数字交到任建文手里,道:无论小女的治疗是否成功,这笔钱都属于任医生所有。
当然,如果治疗效果好,另有重金酬谢。
云羽裳听到任建文一开口就要十万美金,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
十万美金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大数目,但对于她们家来说却不过一笔小钱而已。
任建文接过支票看了一看。
上面填写的数额竟是十五万美金。
那是一张瑞士银行的支票。
他皱眉将支票退回,冷冷地道:只需要十万美金。
而且,付钱之事,待治疗有效之后再说。
母女二人再次愣神。
她们起初看这年轻人开口就要十万美金的诊费,还以为他是一个贪钱之徒。
没想到多给五万美金,却又遭到拒绝,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人。
另外,我治疗之时,需要一些对于女孩子来说不太方便的手段。
你们可得考虑清楚了。
任建文道。
云羽裳立即接口道:反正也是要死的人,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你尽管出手便是。
任建文点点头,对刘老中医和云羽裳的母亲道:那好,便麻烦你们先到外面去等候。
另外,在我治疗期间,绝对不能够容许任何外人打扰,否则将有可能前功尽弃。
所以,希望你们在外面,一来是要防止有人闯入和喧哗,二来……即便是听到屋子内传出什么怪声,无论是什么声音,也千万莫要干扰。
否则治疗失败,可不要怪我。
刘老中医和云羽裳的母亲一齐点点头。
退到门外。
不过云羽裳的母亲却似乎对这个年轻人能否治好自己女儿的病,仍心存疑窦。
就在此时,几个人都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股孱弱的妖气忽地破空而来,在室内盘旋一圈。
然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像狐狸鸣叫的声音,扑向任建文。
一刹那之间,任建文只感觉到自己后脑勺突然之间冰冷无比,一种出自本能的,极度恐惧的感觉紧紧攫住他的身心。
那种古怪而冰冷的感觉又迅速消失。
但他却总是觉得,自己身上似乎从此多了一点东西。
可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却又说不清楚。
但他乃是意志极为坚定之人,很迅速地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