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了雨,便也没有了如泣如诉的笛音,然而竹林里的迷雾,并未因雨停而减淡半分。
没有了笛音的牵引,武青玦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加上根本无从辩别方向,身边又没有了李明夙或者韩香,一个人在安静的竹林中摸索着前行了半天,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她努力给自己作着心理建设,想着之前韩香说的那些话,又回想着见到那个神秘的吹笛人的场面,觉得自己遇到这些事虽然神秘诡异,但好像还没有恶意,心里的不安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又忧虑起该怎么出去的事。
猛然想起韩香之前给她的小石头,她赶紧将手探进荷包里,触到袋底,不由一怔,赶紧七手八脚地将袋口拉大,袋里哪里还有什么石头,只余了一小掇细碎的金砂。
这是什么?她微微一怔,拈了一丁点儿金砂举到眼前,金砂上缭绕着一层荧光,她疑惑地蹙起了眉。
那颗什么幻音砂呢?去哪里了?砂粒的质感很细腻,武青玦在手指上搓了搓,还没想明白,那砂粒就被风刮走了。
她狐疑地看向荷包,却见荷包底部的金砂,这当儿也漏了个精光,原来荷包底部竟有一个细细的小洞,那砂子从洞中漏出去,早就了底。
武青玦低头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地面上竟有一道细细的金线,零零星星地闪烁着细碎的荧光,蜿蜒在迷雾笼罩的竹林中。
这是……带她出去的标记么?难道是韩香把这些金砂放在她的荷包里?好让她回来的时候不至迷路?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她荷包里动的手脚?还真是……贴心得令人感动呀。
她收那颗幻音砂的时候,这荷包还是空的呢……这样的身手,怪不得他敢和她打那个赌了。
只是,那颗她亲手放进荷包里的幻音砂,又到哪里去了?那荷包底部的细洞,还不至于把它漏出去。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想不通的问题抛到一边,踩着那零碎闪烁的金砂路标,向前行去,浓厚的迷雾似乎在渐渐地变淡,她周围的视野也渐渐地由一两尺变到一米,再到两米左右,当金砂路标戛然而止的时候,视野已经能达三米的范围,然后,她看到了韩香。
你……眼前的情景差点让她的下巴掉到地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地绑住再用绳网吊在几株粗壮的绿竹上的韩香,傻眼地道,你,你在干什么?谁把他吊上去的?关键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能把他吊上去?你回来啦?那小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明明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朗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窘态,热情地招呼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能下来了……话音刚落,绳网的绳子便断开了,韩香被困于网内,自是施展不开拳脚,连人带网像个沙包一样重重地跌到地面,溅起一地泥泞,他在网内不停地蠕动,像一只笨鸟,那可笑的姿态和一身泥污的外型,跟他平时那潇洒自信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咳咳……蠢极了……武青玦噗哧一声,很没同情心地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赶紧抿紧唇,跑上前去想帮他从绳网里脱身,刚蹲下身,却见他的手脚已从绳网里伸出,上半身麻利地钻出绳网,见到武青玦强忍的笑脸,也不急着将下半身的束缚解开,手中银亮的匕首不知道收到何处,双手懒洋洋地后撑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武青玦,故意自怜自艾地叹了口气,酸气冲天地道:能博小姐一笑,小生不胜荣焉……武青玦再次被他逗笑,连肚子都忍不住有些抽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吊在上面?这是里面的人给我的警告。
韩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竹林。
武青玦惊讶地道:你见到竹里的人?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吗?他要警告韩香什么?韩香又是做了什么会被他警告?一连串的疑问从心里冒出来,韩香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一般,唇角一扬:见是没见到,不过听到声音。
嗄?武青玦一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赶紧道,是不是那个幻音砂的传声?好奇怪,你给我的那颗幻音砂不见了……不是它的传声。
韩香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是因为我给了你幻音砂。
我本想是用它来和你进行联系的,可是在启动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似乎激怒了里面的人,警告我不得用这些歪门邪道的小伎俩窥探他们的秘密吧?所以他们破了我的小法术,那颗幻音砂不是不见了,是被他们破解法术时毁了,多半化为齑粉了。
啊?怪不得……武青玦恍然而悟,这才明白自己荷包里的金砂从何而来,莫非是那颗幻音砂所化?她之前以为是韩香担心她,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倒是表错了情,原来是那吹笛人弄的,还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找到了回去的路。
可是……她想起荷包底部那个漏砂的小洞,又不确定起来,真的是阴差阳错吗?还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有意帮她呢?如果是这样,说明他真的对她没有恶意,那为何在遇到她的时候,又一言不发呢?想得头痛,这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却听韩香若有所思地道:对了,小白猫可有什么发现?你对竹林里有人似乎不觉得诧异?呵……武青玦虽然对竹林里的艳遇感到疑惑,但并不准备将那些细节与韩香分享,只笑了笑,道,我有看到一个吹笛子的人,可是因为有雾,没看清他的脸,更奇怪的是,他在前面走,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稍一分神,那人便消失了,弄得我现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个地方还真是有意思……韩香的目光中透着兴味。
当然不是幻觉,否则他也不会被吊到竹子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青玦所见之人做的手脚?那个人很强,能破除他的窃听术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令他毫无抵抗之力,还让他完全没看清楚对手,并且等到被绑成了一只粽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很算什么了。
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这竹林里的神秘人,会不会是其中之一?他在心里轮流分析和剔除着一个个人选,心里并没有把握,这种不知彼而彼方却似乎知己的感觉,老实说,不怎么好受。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不如今晚再来探个究竟。
他其实也有一些细节没有告诉武青玦,那神秘人似是知道他的师承,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潜伏在林间剑拔弩张的杀机向他逼近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反射性地使出了师门绝技,那个警告他的声音先是有些诧异,咦了一声,杀机淡去,随即语气似乎含着一丝轻蔑,道了句:你这小子竟然是第五代的火隐?话音一落,他便被绑了个结实,然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吊了起来,他却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清。
隐在林中那人的语气越发讥诮:火隐一脉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随便寻个没用的废柴传衣钵……火隐?是指他?还是指他的师门?韩香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即知道林中人与自己的师门大有渊源。
他心中吃惊不已,自己的师门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这人却似乎极之熟悉,想详加探询,林中却再也无人出声,想是对他极之不屑,出言相讥之后便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试着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反绑于身后的麻绳,林中也无人阻止,想必是真的离开了,感觉手腕上的绳子有些松动的时候,看到武青玦回来了。
不用拉上我。
武青玦摇头轻哼,对韩香的提议不以为然,她既已决定不去探寻自己无法掌控的秘密,便不会再把心思投到这里面,既然里面的人不喜欢被人窥探,我对晚上偷偷摸摸做贼又没什么兴趣,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你自己来。
言毕,她起身,抱着双膝,笑眯眯地看着韩香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得闲,不如先把我的小忙帮一帮吧?——2008、09、01、20:28咳咳,补完这半章,然后……接着码。
今天早上编辑通知偶让盛唐一定要在今天上架,汗,我手里一丁丁存稿都没得,只得硬着头皮现来赶,上架这个事儿,从五月拖到六月拖到七月再拖到八月,因为偶的懒惰一拖再拖,终于……编辑决定不再姑息偶了,汗……眼前完全是一抹黑……咬牙雄起!雄起!雄起!下面是受人所托的推荐:推荐一位禾早的新书《江湖遍地卖装备》(书号1049673),一个宋朝女杀手的灵魂穿越到网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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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冥界地府还是西方极乐?十殿阎王为什么不见,头上长包的佛主又在哪里阿弥陀佛?筝:管他是哪里,天不管地不收的一缕残魂,就算阎罗也莫奈我何!筝:莫惹我,否则杀无赦!筝: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杀手也有做人的原则!只是,死了的人怎么还可以再次复活?说句下线人就可以不见?这个《江湖》诡异得她实在无法理解!,.,,,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上)韩香见她摆明无意于此的样子,识趣地不再提竹林之事,手中银光一闪,那把匕首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割掉了腿上的网绳。
他站起来,将身上的绳子拂掉,随意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泞,笑道:被小白猫看到香如此狼狈,你还肯相信我么?为什么不信?武青挑了挑眉,你取到了那只乌龟不是吗?韩香没想到她这样回答,失笑道:你不问我如何取到的?若是那过程并非你想象中困难呢?又如何?武青奇怪地看着他,不管你用的什么方法取到,都是你的本事。
如果换成是我肯定做不到,既然我的能力没你强,又有做不到的事要拜托你,那就要信任你。
韩香的唇角一直噙着笑意,听她说了这番话,神色未变,眼中的墨色却氤氲渗开,他敛下眼睑,笑道:说说你要我做什么?我要今上在显德元年清明前后的《起居注》。
武青望着韩香脸上的笑容,平和地道,可否?韩香抬睫,看着她眨了眨眼,胸有成竹地道:没问题。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她并不问他何时能把东西交给她、怎么给她这些白痴问题,反正韩香一定有办法就是了,她只需等待那个结果。
我们如何出去?武青思忖着进入竹林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也该出去了,不知道李明夙是出去了还是仍然被困在竹林里打转,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心,不知道明夙师兄怎样了?他已经出去了。
1——6——K——小——说——网韩香牵起武青的手。
迈开步子往前走。
武青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如何得知?你们被阵法分散的时候,我往他身上丢了颗幻音砂。
韩香摸了摸鼻子,所以知道。
果真小贼习气。
武青轻笑。
调侃道,当不负那贼称。
便是贼。
也是雅贼。
韩香似乎真的挺得意于自己地盗贼身份,根本不在意武青的打趣,笑道,希望你出去的时候,竹林外没有守着一群准备进来寻你地人。
嗄?武青蹙起了眉。
没这么夸张吧?再夸张一点都不嫌多。
韩香之前隐于学子之中,不是没将李明夙对武青的关切看在眼中,他识人自有一套,从那人地言行举止中便能推断其几分性格,李明夙会去搬救兵毫不奇怪,不过目前来说,他身上那颗幻音砂还没有传来更多的声音就是了,似乎那人糊里糊涂出了竹林,正感奇怪。
还准备又进来呢。
你那幻音砂倒真是好东西。
武青有些好奇地道,带上它走到天涯海角也能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好有趣。
之前觉得那东西像。
现在只觉得它像窃听器,不知道中情局的平时有没有用这东西收集情报?有趣的不是石头。
而是法术。
韩香和她闲扯。
石头不过是法术启动时与之联系的媒介罢了,再说这东西只能小范围短距离使用。
法术是靠精神力控制地,超出精神力控制的范围就失效了,而且不可长期使用法术。
原来如此。
武青受教地点点头,又了解了一个小信息。
竹林里的迷雾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五米之内,已可清楚视物,韩香突然停下脚步,松开武青的小手,看了看前面,笑得别有深意:有人来接你了。
?武青来不及说话,听到他接着道,你就在此等他好了,从这里直走,应该不需十米即可出林,我不与你一同出去了。
刚音刚落,已听到竹林中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唤她的声音十分嘶哑。
武青转头一看,见李明夙左盼右顾地行出迷雾,一脸焦灼,他的襦衫半湿,下摆全是斑驳的泥点,鞋子也是又脏又湿。
她想到与他走散之后,自己遇到韩香,一下便把他抛到脑后,而他独自一人在这静如迷宫的竹林里打转儿,想必极为担心自己地安危,心里有两分惭愧,也有两分感动。
师兄。
她出声轻唤,见李明夙蓦地转过头,发现是她在唤,眼睛一亮,一脸狂喜地冲过来,抓紧她的双臂,青?是我。
她微笑。
李明夙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难掩心中的喜悦: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他地声音嘶哑,掩不住颤抖的语气,之前那颗悬在半空中,焦急、紧张、担忧、恐惧地心,在这一刻,一下子安定了。
当他一个人迷失在竹林里地时候,各种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一古脑儿地冒出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种想法令他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才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行事怪异的小小女童,竟然在自己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如果不是发生这次的走散事件,他到现在仍会懵懂无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武青等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轻声道,这竹林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们回去吧。
唔。
他握紧了她的手,不肯放开,似乎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
武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很是承他这分关切之情。
转头,韩香不知何时已从身旁消失,一如来时的神出鬼没。
果然不多久,便如他韩香所言,两人顺利地走了出去,回首身后那片竹林,想到发生在竹林中的种种奇事,忆起那个坐在残月碑顶,于雨中萧瑟吹笛的神秘男子,武青只觉得遥远得像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尤在梦中。
终于把这章赶出来了……好像,还是超时了……好困好困,眼皮都睁不开了。
这章没想好章节名……不过就我此刻的状态,便叫半梦半醒吧,因为码到末尾两段的时候,我已经合了近十次眼皮了……泪……另外,友情推荐一下朋友太监了五年的书,在偶坚持不懈的鼓动下,最近又接着在写了,所以打个广告。
作者:贾诩,书名《光明与黑暗》,书号:90,.,,,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6章 半梦半醒(下)那日之后,武青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又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仍是不一样了。
武明夫妻没对她赢了个婢女回去这件事表示出特别的关注,听了初雪的汇报,纪询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武明,写了张便笺,表扬她学业有进步,对她坚持住在学院复习应付期末考,也没再坚持不允,只叮咛她安心复习,对于她在尚香诗会上造成的骚动,却只字未提。
武青瑁倒是守诺,次日果真让人将小晴的聘约送到了皇长女府,不知道初雪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皇长女几分,她没有推辞,给小晴改了个名字叫初云,直接拨给武青房里侍候。
经过四皇女武明瑚的宣传和当日诗会众人的八卦,武青成了最近人们口中暴光率最高的名字,经常有高年级的学生跑到小学部来探头探脑,想一睹真容。
武明瑚更是三天两头跑来找她,游说她加入尚香诗社。
连教授国学的刘夫子,最近看到她就笑容满面,上课时还老是喜欢抽她来回答问题,并且时不时给她布置几题诗词作业。
与她同班的武青珞对她更不待见,时有寻衅。
这些事搞得她不胜烦扰,索性向程太傅请了准儿,连课也不去上,以专心复习功课为由,在自己的宿舍小院闭关,谁也不见。
频频关注她的人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稍有收敛,当然,对她这种得罪人的举动也颇多流言,好在临近期末,人人都忙着准备考试,渐渐地她门前晃来晃去的人影便稀疏起来,到应试那两日。
已完全绝迹。
考完试学院要放三天假,不过学生们并不能回去,而留在学校做很多事。
比如等着迎收宫里和各政府部门给学院派发和赠送的年礼,大学、中学、小学部的各大社团也要准备各种各样的期末庆祝活动。
一路看中文网..像游园会、文艺表演等,互相攀比较劲儿,热闹三天之后,便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和优秀学员名单,举行期末典礼。
典礼上最重要地内容,便是由皇家学院的院长和宫里派出的慰问大使为优等生颁奖,然后全体学子要参加期末庆祝酒会,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学期地任务,可以安心回家享受寒假了。
往年武青虽然不爱凑热闹,但也不会特别抗拒这些活动,虽然不参加,但还是会去观看一下表演什么的。
今年为了避开人们对她地过度关注,她连去观看的兴致都没有。
只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看书习字,等待成绩。
她的期末成绩并未如众人所想的像一匹黑马杀出重围,直夺桂冠。
而是仍然保持着中上水平,在全班第十名左右浮动。
令那些关注她地人大失所望。
武青珞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名,更是得意起来。
谈起她的语气中有意无意地带着鄙薄和轻蔑,暗讽那里诗会上武青之所以大出锋头另有猫腻,不少人也就将信将疑起来。
武青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流言,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够黑了,债多不愁,也不怕再被抹黑两笔,只要不往那些人堆里凑就行了,所以参加完期末典礼,她便寻机脱身,根本没打算去那什么庆祝酒会凑热闹,初雪这几天已经陆续收拾好行李,一早就让府上派车来拉走了,她知道武青不准备参加酒会,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候在学院外面的马车上等她了。
韩香还未来找她,想必盗取《起居注》的事并不是很顺利,在不知道因果的时候,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圣文帝对她的偏见,但一放寒假,她再也没有借口留在学院,过份坚持留下只怕会引来别的揣测,只得老老实实照武明的交待回府去。
虽然担心纪询为此又会受到圣文帝地责难,但她重生这六年来,每天都有和纪询见面,从未如此次一样分离这么多天,想念他、想见他的私欲又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隐藏于心底不可示人的阴暗情绪中,不是没有欣喜和期待地。
她从举行庆祝酒会的大殿脱身出来,避开殿外候着地一些宫人,那是今年宫里派出地慰问大使——二皇女武明瑶的随扈,此时二皇女正在庆祝酒会上与全院学子同欢,她今日十分得意,长子武青璃和三女武青珞都被评为优等生,还由她亲自颁奖,一家三口齐乐融融地在领奖台上接受全院学子地热烈掌声,这一切又将成为今年除夕夜宫廷团年宴上炫耀的资本,和兄弟姐妹间明争暗斗的筹码……想到往年那些年年重复的场面,武青微微摇头,幽幽一叹。
她不想引人注目,只想不声不响不被人发现地离开,避免和二皇女的随扈打照面儿,所以放弃了穿过巨大广廷走大门的打算,从广廷围墙的侧门溜出去,侧门外是一条轿巷,平日里都是用来停放轿子的。
因为学院面积太大,马车又不能驶进校园,所以在学院内也同在皇宫里一样,去稍远处便由软轿代步,学院每座建筑外面的围墙,都有轿巷这样的停轿处。
平日里,总是有不少轿子停在轿巷,今日这条巷子里却只停了一顶华贵的软轿,不是平日由学院统一配置的那种素雅的俩人儿抬小轿,而是一顶四人抬青呢小轿,轿上镶着玉饰,多处包有金箔,璎珞四垂,富贵豪华,却是二皇女的官轿。
武青不用思考,立即就知道这巷子空荡荡是学院安排了清场,好迎接贵宾的拍马之举。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正准备从轿巷穿出去,突然听到噗地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武青怔了怔,四下环顾,还未发现什么,又听到噗的一声,混和着有些清脆而细微的叮叮声,像是从前方那顶官轿那里转来的,她凝神看去,正好又听到一声啪,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颗鸽蛋大小的石子从轿身后弹出来,蹦跳到地上,一些晶亮的玻璃碎屑也零星飞溅到地上。
武青瞠大了眼,谁在轿子后面?正想出声,却见轿后转出一个人,正是前几日才被她设计了的骄横堂兄武青瑁。
她反射性地往墙角的行道树后一躲,心中狐疑,他不去参加期末庆祝酒会,在这里干什么?武青瑁很快便为她解了惑,当她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探出头,正好看到武青瑁捡了巷子墙角用以装饰的小鹅卵石,狠狠地砸到官轿侧面窗棂上方镶的玉片上,那块玉片儿叮地一声,顿成裂成两半。
武青惊骇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见他毫不迟疑地又抓了一块石头,呼地丢过去,啪——,正砸中官轿侧面的玻璃窗,玻璃被砸成数块碎片儿,有些卡在轿窗上,有两片儿掉到地上,顿时又碎成各式各样更小的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9、3、01:54,.,,,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上)武青见过武青瑁蛮横无礼的样子、色迷心窍的样子、自私狭隘的样子、骄狂自大的样子、暴虐欺人的样子……他几乎拥有她看不顺眼的一切恶劣德行,她发誓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讨厌的纨绔子弟,这种人不值得她为他投注哪怕一秒钟的目光,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天这种模样,像发了疯似的捡来路边的石块,肆无忌惮地砸碎自己母亲那顶奢华官轿上的每一块玻璃和玉饰。
他的表情是扭曲而愤恨的,恶狠狠的双眼布满血丝,交织出熊熊烈火,等到把官轿破坏得面目全非,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狼藉现场,眼中的火渐渐熄灭,只余下一片沧凉的死灰。
她奇怪于这样的武青瑁,奇怪于他的茫然和沧凉,此时那个一直带给她最恶劣的印象,被她在心里偷偷叫着霸王瑁的纨绔子弟,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又仿佛一个遭人遗弃的孩子,茫然的目光中有无助、有脆弱,还有哀伤。
不可否认,武青瑁异于平常的诡异举止牵动了她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做出刚才这种疯狂又无聊的破坏举动?会让他流露出那种凄苦的眼神?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以及从圣文帝那里享受到的恩宠,对这个朝代这个国家的人来讲,无异是活在云端中的人物,还有什么不舒心、不完满?这实在太奇怪了……难道是……她蹙起眉,想起之前的猜测,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可是,若真是因为那件事,他撒气的对象似乎找错了吧?奇怪归奇怪.,,..武青却没有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一则她向来秉承着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宗旨,二则这武青瑁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地。
她既不想理他的闲事,当然也没必要去惹麻烦。
想到这里。
她退了两步,想静悄悄地由原路返回,不声不响地避开这小霸王,没想到这一退步正好踩中地上的一节枯枝,啪地一声。
树枝断裂地脆响令武青瑁条件反射般地转头,猝不及防地迎上武青有些慌乱的大眼。
他茫然而脆弱地目光瞬间凌厉如刀,恐怖的眼神立即就把他的戾气提升出来,恶狠狠瞪着她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武青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得不由得退了一步,心底有一丝胆寒,一下子竟然结巴了。
你看到了什么?见她慌乱又磕巴的样子,武青瑁地脸色更凶暴了,像是要吃人一般,不耐烦等她的答案就径直逼近。
武青怔怔地看着那位脸上带着恐怖戾气的党兄快要迫到身前。
才惊呼一声,蓦然回神,转头就跑。
她的脑子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逃跑的举动。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个一发脾气就像疯子的堂兄太危险也太不可理喻。
惹不起他最好就躲开。
武青瑁哪里容得她逃。
迅速向她扑去,武青六岁的腿自然跑不过武青瑁十三岁的腿。
没跑两步就被他抓住,武青只觉得手臂像被兽夹箍住一般疼痛,忍不住用力挣扎:放开我!你看到了什么?武青瑁语气阴森,见她竟敢反抗,脸色更是骇人,手上不由加了把劲儿。
武青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更是拼命挣扎,见挣不开,两只脚也轮番上阵,用力踢向他地双腿。
武青瑁有几下没有避开,小腿腿骨生生挨了几脚,竟是剧痛。
他没想到平时这么安静的一个小女娃儿发起蛮来居然让他有点儿制不住,自是大怒,刚好武青又一脚踢到他的腿骨上,痛得他一个趔趄,脚一软半跪到地上,连带把武青也拉到地上跌了一跤。
武青被他制住双臂无法挣脱,又无法起身,挣扎得越发用力,跌坐在地上手足齐用,一脚踢到他地腰侧,马上又一脚踢到他的小腹上,这两脚踢在身上都滑了一下,所以并没有之前踢到腿骨上那么痛,但完全把武青瑁地火给踢出来了。
他娘地!武青瑁脸色铁青,身子向前一倾,压住武青拼命挣扎的手脚,见她还有余劲儿挣扎,上身紧紧地压住她不停扭打地身子,将她的双腿锁进自己的双腿之间,他脑子里如今只得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把这个反抗他的小丫头制服。
放开我!武青只觉得全身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她喘不过气,自己这具六岁女童身体的力气本就比不上一具十三岁少年身体的力气,再加上之前的剧烈挣扎本就消耗了她不少体力,此刻可说是完全不可能挣脱对方的控制。
到这个地步,武青心里的鬼火也冒出来了,恐惧反倒一分分减退,竟也如他一般,一心只想挣脱,倒把为什么要挣脱给忘了,挣了几下完全挣不开,胸口反倒越来越闷,两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武青瑁自是感觉得出前后的差别,虽然口鼻之间还喘着粗气,仍是有几分得意地道:再踢!你有本事再踢!疯……啊……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起来,上身蓦地一抬,武青的脑袋埋在他的左肩窝上,跟着他抬起,却原来是她使出了前世的终极一招,一口咬在他压在她嘴边的颈根上,她是发了狠地在咬,牙齿刺穿了皮肉,血味顿时溢满她的口腔,又咸又腥,她仍是咬死不肯松口,以至武青瑁身子弹起来的时候,把她的脑袋也跟着往上带。
死丫头!快松口!武青瑁痛得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头皮的巨痛迫使她松开牙关,武青瑁低头,视线的角度却无法看到伤口,只看到衣领已经沾上了血,左边的锁骨上方,与脖子相接的部位像被抹了辣椒油一般,火烧火燎地痛,有温热的液体正从那疼痛的部位顺着皮肤像蛇一样缓缓往下爬。
他的身子因狂怒而僵硬,缓缓抬眼,双眼中蕴含着风暴,一眨不眨地瞪着武青,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咬我?你想死吗?,.,,,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中)武青脸色雪白,头被扯得往后仰起,她全身被压住动弹不得,只得用一双怒眼瞪着武青瑁,她今儿也是动了真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惹上这小霸王实在倒霉透顶,这会儿再也装不出乖乖小白兔温顺好欺的模样,牙尖嘴利地道:我怎么不敢?你是皇孙,难道我就不是?你还敢杀了我不成?你……武青瑁没想到她竟敢还嘴,他刚才那话也是脱口而出,并未经过深思熟虑,此际才想到这小女童的身份并不比他低贱,一时语塞,然而在同辈同龄人之中,他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从未被人顶撞过,此际无法反驳她的反诘,心中顿时气闷无比。
这死丫头今天该死的牙尖嘴利,他气怒不已地瞪着她刚刚顶撞过他的小嘴,看她唇角和下颌还沾着他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艳红的血丝衬在如雪的肌肤上,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近地打量过这位小堂妹,此刻才初次发现她的皮肤竟然那样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连埋在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经脉都隐约可见。
他不是没见过比她皮肤更白的女子,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谁的肌肤如她这样、这样……他蹙起眉,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形容词,只愣愣地看着她细腻得见不到毛孔的雪肤,一时有些恍神儿。
隔得这样近,他能看到她皮肤上覆着细细绒绒微不可见的汗毛,他呼吸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皮肤似乎在收缩、紧绷,那些绒绒地汗毛便可爱地轻颤起来,透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和纯净气息……纯净?对!是纯净!他终于想到形容她雪肤的词汇——像冬雪一般地纯净。
一路看文学网此际那纯净的雪肤上。
染着触目惊心地鲜红,那是他的……他莫名地屏住了呼吸……他的血。
他的血污,沾染在她的雪肤上。
莫名地透着一丝诡异地妖艳。
他的呼吸一紧,觉得喉咙有些痒。
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是他的污秽,玷污了她的纯净,又仿佛是她的纯净,容纳了他的污秽……这个念头令他的脑袋突然有点儿发昏。
四肢有点儿发颤,心尖有点儿发热,呼吸有点儿发抖……令他不知所措。
武青见他一直不出声,只用一种奇怪又茫然的眼神盯着她,脸色变幻莫测,心中不由有些发毛,觉得他这样子比暴怒地时候还要恐怖。
他到底在看什么?还是……透过她在看什么?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此刻的心神是恍惚的,管他在想什么?不趁他心神恍惚地时候脱身更待何时?暗自咬牙,她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
积畜起全身的力量,猛地将他推开,果然。
他在心神恍惚地时候,身体也放松了对她地禁锢。
猝不及防地被她推翻在一侧。
她迅速地爬起来想跑,却忘了一个重大的失误。
她地头发还被他抓在手上,她推翻他的举动立即将他从迷魇的状态中唤醒,武青瑁手腕条件反射般地使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拉,重新将她拖倒,身子迅速翻转,可怜的某人逃跑不成,再次被扑倒。
好痛!武青几乎以为自己的头皮已经被扯掉了,痛得眼泪迅速溢满了眼眶,剧烈的疼痛和无力反抗的挫败感令她的情绪和脾气双双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气急败坏挣扎推攘,怒不可遏地尖叫:你这疯子!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放!武青瑁早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抓住她不放,他脑子还是昏昏的,无法给出答案,但就是下意识地不肯松手,或者是他想弄清楚那些昏昏颤颤热热抖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种喉咙发紧、呼吸停顿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他瞪着她的泪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水雾,清澈还是清澈,却早不复了平日的清冷、幽静,和疏离,只映射出磅礴的怒火,如同沸腾的溶浆从深埋的地底喷出,冰湖表层的坚冰一片片裂开,再也掩藏不住溶浆的肆虐汹涌。
几乎没有人敢摆出这种赤裸裸的愤怒脸色给他看,感觉有些新鲜,而那样鲜活的怒气更是她从来没有显露过的,原来她不是没有脾气的?想到青珞时常折败于她的平静从容,愤愤于己的束手无策,而他如此轻易就逼出了她的怒火,心底竟然有一丝变态的愉悦。
疯子!武青被他蛮横的态度气疯了,拼命挣扎,想摆脱他的控制,推攘捶打踢蹬,想再次使出终级一招,可惜头发一直被他用力地抓扯着,没有成功。
有你疯?武青瑁紧紧压制着她扭动的身体,看出她的目的,冷嘲道:又想咬人?你是狗啊?疯狗!奇怪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气疯了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更愉快了,之前莫名而生的怒气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消弥了大半,此刻只余了恶意的戏弄。
此际两人都衣衫不整,华贵的衣袍沾着泥土和血污,但武青瑁的神情和身下这个挣扎得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表情像要吃人的小丫头比起来,还是显得要轻松愉悦得多,之前侵扰他那些头脑空白、呼吸发紧、昏昏抖抖的怪异感觉也不见了,只是心尖还是有点儿暖,那丁点暖意而心而发,在身体里悠闲游走,令他觉得越来越热、额头冒汗、身子发烫。
他看到她的额上也浸出了密密的汗珠,想必这番缠斗消耗她了不少力气,她挣扎的弧度渐渐式微,显露出力竭的征兆。
看你还怎么撒野?他的唇角露出几分得意的讥诮,额头的汗顺着耳际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脖子流到那个被她咬伤的血淋淋的齿印上,顿时一阵刺痛,他抽了口气,热得发烫的身子蓦然一僵,几乎在这一痛一烫一僵的同时,他感觉到腹部突然一麻,像是有一道静电轻颤着穿过,某个多日没有动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顿时抽紧。
(16K.K.,.,,,JAR)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7章 皇公子瑁(下)待明白那反应是什么之后,武青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身体顿时僵硬了←第一时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然而鼠鼷部越来越烫热的肿胀,固执地提醒某人这并非错觉而是事实。
之前他想尽办法仍不能起死回生的某物,偏偏在他完全没有任何淫念的时候,突如其来地还魂了。
武青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见他如被点了定身术似的突然一动不动,以为他又要耍花样,觉得再这样与他对峙下去,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于双方都没什么好处,这一思量计较,不由为方才一时的情绪失控感到几分懊悔,在寻思着该怎么补救的同时,硬生生将心中那口恶气咽下,努力调适自己愤怒的情绪,软语示好道:瑁哥哥,我刚才并未看到什么,是真的,你放了我可好?言下之意,即她就算看到了一切,也不会说出去。
她的声音清淡悦耳,且不带孩童的稚气,刘然曾大赞我乖女儿连背书的声音也似珠坠玉盘,可见评价颇高,当然这种赞美不排除他的护短心理。
武青对此自是心中有数,不过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三十几年,已经懂得了有些时候适当的示弱比一径地强硬更为有效,于是在她刻意带着某种目的出声的时候,声音就变得亲切、柔和、温婉了。
唔?武青瑁神智似乎还有点儿脱轨,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表情仍有些恍惚←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体会那久违的感觉。
感受那令他脑袋停止运转的剧烈冲击,不明白它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望着她的脸,怔怔发呆——小-说-网只茫然地看到她如红菱般地嘴唇张启闭合,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乎听到了悦耳的声音,如悬于廊前地风铃,在微风中轻颤着,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异常地优悠。
也异常地能够安抚人心,使听到地人便是有些懊恼浮躁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了。
瑁哥哥?我真的没看到什么……自怔忡中回神,武青瑁才反应过来那风铃声是从武青口中发出来的,却原来是她在说话么?以前为何不觉得她说话竟这般好听?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泛起一丝古怪地波动,是因为她,他才会……?他的表情一僵,不!他很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动那种兴致,明明心中没有一丝欲念。
为什么身体却有那种反应?莫不是她在搞鬼?茫然的目光渐渐凝聚成一点,武青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狼狈,她是怎么办到的?他羞愤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
在她面前出丑的恼怒更甚于那里活过来的欣喜,这种事件发展完全出乎他预料的脱轨地感觉。
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在尚香诗会的情形。
这个一向被他看轻的小丫头居然不声不响地给了他一记闷棍,害他当众出丑。
蓦地←地眼神阴鸷如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敢在他面前搞鬼,他定不饶她!你——该死地——他地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武青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双手抓住了他地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却徒劳无功,她难受地拼命吸气,雪白如玉的双颊渐渐泛起一抹嫣红,呼吸骤然粗重了。
武青瑁只觉得她身体僵硬、脖子发烫,手掌与脖子接触到的皮肤像火炭一般灼手,她抓紧他手腕的那双滑嫩的小手像个盛满了炭的熨斗,几乎将他的手腕烙上焦印,然而这都比不上他身体那处的烫热,也比不上他身体的僵硬和紧绷,这具身体好像不是他的,完全不由他作主,他突然有些恐惧自己这种陌生的感觉,怒不可遏地将这失控的身体和情绪迁怒于她:你做了什么?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然而映入眼中的那张小脸虽然涨得通红,却并无半分媚色,只是冰湖般的眼被喷涌的溶浆融化之后,湖面闪烁着些微水鳞,楚楚可怜←心神一震,手指下意识地微微松了松,她趁机努力地吸气,痛苦地掰着他的手,无力回答他的逼问:放……开……天啊!瑁公子……蓦然传来的惊呼声救了武青的命,只听到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快,快将他们拉开……两人身边顿时围上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武青瑁从她身上拉开,恢复自由的武青等不及从地上爬起来,躺着气喘吁吁地狠狠吸了几口气,才任由人将她迅速地扶起。
这才看到来人是二皇女的贴身丫鬟,拉开他们的几个人正是本该守在二皇女官轿前,却不知道跑去哪里去了的轿夫。
瑁公子,你这是……她被蓬头垢面的武青和脖子胸前全是血污的武青瑁吓住了,一句问话生生顿在舌头上好半晌,才骇道,你们怎么会打起来……关你屁事!武青瑁被几个轿夫拉开之后,便回了神,脸上砌起不耐烦的冷漠表情,喝令轿夫松手,却也没向武青再冲过去,只寒嗖嗖地盯着武青,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痛得咬牙的伤口,眼中堆满阴霾。
武青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打了个冷颤,心中充满郁愤,掉头就走。
二皇女府的下人自是不敢挡她,那贴身丫鬟已经认出武青来,心中越发惊恐不已。
这时,却听到有个轿夫更惊恐的声音传来:天啊!那……那个……那轿夫指着近处被毁坏得面目全非的二皇女的官轿,面色惨白,仿佛随时都要晕倒一般,其余众人归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官轿,全都齐突突打了个冷颤,一时只觉得天昏地暗,全身都被笼罩在恐惧的阴影里。
是谁做的?天哪……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两个扭打的皇孙之间移开,移到那更骇人听闻的官轿残骸上,武青转头一看,见武青瑁冷冷地看了在场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眼,也是不发一言,掉头就走,却与武青背道而驰。
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那丫鬟紧张得结巴道:快,快去请苏尚仪来。
那苏尚仪是二皇女身旁的女官,武青听到此言,脚步加快,若是等到她来,事情就闹开了,必定要大张旗鼓地追查犯案者,到时候她个案发时间在现场的人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了,.,,,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8章 谁来作证(上)匆匆行走在安静的轿巷里,武青怕自己一身狼狈出去会惹来初雪的追问和旁人的注目,寻思着先回自己的宿舍小院换身衣服,虽然她大部分行李都被初雪收拾走了,但宿舍小院里的东西是一定不会全打包完的,大户人家的别院里,像衣服鞋袜这些寻常物品,就算主人没去住,衣柜里也一定要备着,何况除了皇长女府,她呆在这小宿舍的日子可比哪处别院都多。
可惜她脚底的油抹得不够,眼见着已经出了轿巷,还是被二皇女的侍卫追上来给拦截住了:青贵女,我家主子请您去院长大人处一叙。
叙?有什么好叙?不就是想盘查是谁砸了她的轿子!真不知道这位皇姨做了什么好事,令自己的儿子不满到要砸她的官轿泄愤?武青觉得烦,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番,随即怔了怔,为何自己下意识里会认为是二皇女做了什么事,而不是武青瑁挑事?她素来对武青瑁没什么好感,若是往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定会认定是武青瑁惹事生非,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直觉地不以为是他,真奇怪,是因为之前看到他那沧凉绝望的目光,以至对他有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看法么?然而他是为何这般,到底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对二皇女的传唤,她心里纵使不愿意去,也不得不听召。
二皇女手下的人手脚倒也利索,只是这半会儿功夫,那毁坏的官轿却已经不知道抬到哪里去藏着了,便是那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也清扫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本人却并未等在轿巷里。
她的人把武青领到程太傅的办公院,一进院子,便见二皇女地四个轿夫魂不附体地跪在院子里。
一律脑袋伏地,不敢抬头张望一眼。
侍卫在程太傅的书房外停下。
恭恭敬敬地禀报过后,程院长身边的郭尚仪开门将武青领进房去。
房内,正中地罗汉床上,左侧坐着程太傅,右侧坐着一位美貌**。
眉飞入鬓、凤眼含威,艳红的朱唇抿得紧紧地,显得有些薄,于是那张没有笑脸的丽颜便显得难以亲近了。
她着了一身出席隆重场合的交领齐腰襦裙,暗红的缎面上绣着镏金的牡丹,宫衣上没有宫绦缎带,只覆了张丝质地宽披帛,华贵却不张扬,正是以盛装出席今日期末典礼的二皇女武明瑶。
在她身侧。
没见她的随身尚仪和婢女候在一旁,郭尚仪领了人进来,也不在书房里逗留。
想来因为问话牵连到两位皇孙,有避嫌之意。
说到两位皇孙。
当然是除了武青之外。
还有那位此刻站在书房中央的公子瑁了。
武青瑁似是也来不及换衣服,便被拎到这里。
此时除了满身狼狈,脸上却没有丝毫窘色,反倒是十二万分不耐烦,但似乎又不敢在母亲和程院长面前太放肆,所以蹙紧了一双浓眉,见到武青进来,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暗色一闪,随即不耐地别过脸,似是懒得看她一眼。
武青也不愿搭理他,目不斜视地上前,欠身行礼:学生给太傅请安,给皇姨请安。
哧!程太傅见她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笑起来,意有所指地打趣道,青,你也遇到了野猫不成?呃?武青不明所以地一怔。
程太傅抬眼看了看武青瑁,笑道:刚刚青瑁说他遇到一只野猫,还被它咬伤了,才弄得一身狼狈,老夫看你这样子,难道也是遇着了野猫?武青的唇角抽了抽,这武青瑁倒是会和稀泥,居然骂她是野猫。
心底气不打一处来,武青干笑两声,无奈地叹气道:野猫倒是没见着的,只是遇到一条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疯狗,追着人乱咬,学生给它吓得摔了一跤,所以才这般失仪地来见师长。
武青瑁闻言,一双冷眼淡淡地向武青扫过来,见她言笑晏晏,一派天真地模样,唇角微微一紧,眼睑随即垂敛下来,掩去眼中的神色。
程太傅听她这样回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未作声,已听到二皇女冷不防开口道:一个遇到猫,一个遇到狗……老师,咱们学院几时多了这些个猫猫狗狗的?若是把学生伤到了,对学院地声誉可不太好。
二皇女也是从大唐皇家学院毕业的,即使不是程太傅地亲传弟子,但见到程太傅这位院长仍得恭恭敬敬地称老师。
只是心情也许是受了官轿被毁坏地影响,她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可不太好,程太傅唇角地笑意淡了淡,不冷不热地回了个软钉子过去:维护学院的声誉是老夫的事,二皇女日理万机,不敢劳你费二皇女刚刚话一出口便知失言,此际听到程太傅这番话更是万分后悔,她自学生时代起就嫉妒皇姐能成为程太傅的亲传弟子,为自己不得这位备受母皇看重的院长大人的欢心耿耿于怀,所以有任何能讨好这位太傅大人的可能,她都是不肯放过的,本来今日得到这个担任亲善大使慰问皇家学院全体师生的机会,她是很有心与程太傅修好关系的,没想到一时失言,令她功败垂成,心中顿时一阵气闷。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姐那么得太傅和学院师生的欢心?程太傅对她的重视就不说了,每次她担任亲善大使来学院的时候,受师生们欢迎景仰的程度也远超过自己,皇家学院的院报每次都会大肆宣扬报道,而自己担任亲善大使代表今上前来慰问,一向校风优良的学院居然发生了亲善大使的官轿被恶意毁坏事件,这简直是对她和圣上的莫大羞辱,想到这里,原本就郁卒的心情就更加郁卒了。
那倒是,学院里偶尔来只猫猫狗狗的都是小事,怎么也比不上亲善大使的官轿被人恶意毁坏来得夸张。
二皇女心情大恶,面子被程太傅扫了又挂不住,也不装和蔼大度了,老师,这件事就请您彻查了。
第一卷 锦囊尘暗青玦 第28章 谁来作证(下)程太傅闻言,表情极淡,也不回二皇女的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位皇孙,端过放在手侧矮几上的茶杯,温和地道:二皇女的四位轿夫,本该都候在轿巷等候差遣的,官轿被毁的时候,他们却都不在那儿,听那四位轿夫说,是青瑁把他们叫去给青珞搬行李,青瑁,可是这样?武青瑁垂敛的眼睑抬起,眼神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漠地道:是。
那他们走了之后,你去了哪里?程太傅揭开茶杯盖子,询问道。
太傅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女立即蹙起了眉,不悦地道,难不成你怀疑瑁儿不成?怎么可能会是瑁儿?他怎么会破坏我的官轿?老夫并未说是青瑁,二皇女不用如此紧张。
程太傅用茶杯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飘浮的茶叶,淡淡地道,只是在官轿完好时,轿夫最后看到的人和轿子被毁坏之后,你的婢女最先见到的人,都是青瑁,在情在理,老夫都要问一声。
那四个轿夫并不能证明在他们走了之后,青瑁就一直留在那儿没走。
武明瑶的脸色沉下来,话里的意思明显地是在维护自己的儿子,而我的人发现官轿被毁坏时,谁说他们只是见着了青瑁,青不是也在么?青,你为什么在那儿?呃?武青突然被点名,怔了一下,该怎么说才好?难道告诉两人她想逃学早退才不得不走那条轿巷?未等她想好如何作答,武青瑶已经发难道:听下面儿的人说,当时见青瑁把你抓着拉拉扯扯的?你下面儿的人说得太客气了。
武青抿了抿唇,明明是你儿子掐着人的脖子欺负人,从你嘴里吐出来却只是抓着。
还加个拉拉扯扯,说得这么暧昧。
听她这话里地意思。
武青瑁难道没有把他俩打架的事儿招出来么?不然也不会掩饰说自己脖子上的伤是野猫咬地,以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平日里无事也要生非地个性,今儿怎么倒有点儿息事宁人的味道?既然他都不承认两人打过架,她当然也没有那么笨自己去招供。
毕竟学生在学院打架滋事是犯校规的事,情节严重可是要记大过的。
她轻咳一声,小心地道:我们没有拉拉扯扯,瑁哥哥只是跟我打个招呼而已。
武青瑁闻言转头瞥了她一眼,唇角一扯,带上几分嘲意,却也没出声反驳。
网.电脑站..武明瑶闻言却是眉尾一挑:是么?虽然自己儿子什么都不说,但之前下面的人都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当时可见着两人像是在打架。
她自己儿子爱惹事她不是不知道地,若下人说的话是真的,这小丫头哪里打得过瑁儿?自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不过既然这丫头都不肯告状,想见也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儿。
武明瑶冷笑一声:若只是打招呼倒也罢了,我只怕是有人弄坏了官轿。
被瑁儿发现了,所以才抓着那人不让她逃走?瑁儿心肠软,不肯将那人招出来,我也只盼有人能自觉交待,做个有担待的人,不给家里人丢脸。
呃?她说那人,是武青瑁吧?武青啼笑皆非,这位皇姨也太会推责任了吧?还是武青瑁这样说的?真是家学渊源,以前她对这位只见过几面的皇姨的禀性一点儿也不了解,现在算是明白那对霸王兄妹的脾气遗传自谁了,这一家子都是胡搅蛮缠、颠倒是非地主儿。
武青似笑非笑地看了武青瑁一眼,正发对上武青瑁抬眼看她的目光,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母亲颠倒黑白感到难堪,至少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只是那眼神似是一瞬间涌过许多情绪,然后迅速掩盖在他垂敛地眼睑下。
好吧,要装傻,大家便一起装,这么简单的事有谁不会?武青抬起一双清澈地眸子,不解地看着武明瑶道:皇姨说地那人是谁?瑁哥哥既知道那人是谁?为何不说出来,反倒要包庇那人?莫非那人是瑁哥哥……她的语气略微一停,见二皇女脸色一变,才困惑地接着把话说完:地亲近之人?二皇女见她一派天真,似是毫不和伪,心中暗骂两句,这丫头虽笨得听不懂人,傻乎乎的却正巧把话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着恼之下有些沉不住气地道:不是你么?我?怎么会是我?武青闻言大惊,有点无法忍受二皇女的白痴问话了,眼珠一转,索性把水搅浑,坏心眼儿地小小地报复道,我去时,瑁哥哥早已经在那里了。
就算她再白痴,也不会当着武青瑁的面毁坏武明瑶的官轿吧?言下之意,即这个毁坏官轿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你是想将责任推给瑁儿?武明瑶气极败坏,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半晌没有出声的程太傅却突然插话道:何不问问青瑁,青所言是否属实?武明瑶见程太傅出声,收敛了一下恶形恶状的表情,看向武青瑁:瑁儿,你说,青说的是不是实话?武青瑁抬眼,眉宇间已是万分不耐,他瞥了蹩武青,武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倒不怕他说慌,反正她和武青瑁的话若不能相互作证,只要她不肯认账,这件事二皇女也不能硬赖在她头上。
哪晓得武青瑁看了她一眼之后,倒是爽爽快快地承认了:是,我是比她先到。
武明瑶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拆她的台,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武青也是怔了一下,这么爽快?莫不是他要老实招认是正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毁坏了他母亲的官轿?这武青瑁几时变得这样敢做敢当了?还是,这又是要他生事的前兆?那么?对于谁毁坏了官轿,你是否如你母亲所言,已经知晓?程太傅这话问得颇有含义,顺着武明瑶之前的意思问话,弄得武明瑶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她之前想栽脏给武青的那番话,被程太傅这样一问,倒有些把自己儿子给套住了。
我先到,就一定知道?忍了这么久,武青瑁的脾气终于上来了,冷冰冰地道,这有什么必然联系?程太傅给他顶撞一句,倒也不动怒,只点了点头,笑道:是没有必然联系,所以……他转过头看向二皇女,温和地道,明瑶,你的猜测也是没什么联系的。
言下大有深意,却是在为刚才武明瑶咄咄逼人的表现作出告诫。
老师所言极是。
武明瑶的态度明显软下来,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想往武青身上扯是不太可能,反倒有可能让自己儿子脱不了干系,她既然认定这不是武青瑁做的,那么就无法把已经被武青瑁承认后他而来的武青拖下水了,然而自己的官轿被毁毕竟不是小事,就这么算了到底心有不甘,那依老师之见,这件事……既然他们两人都没见着肇事者,当然要把肇事者先找到再说?程太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只是明瑶,你确定要追查下去?这件事闹开了,传到圣上那里,学院不过是脱不了一个管束学生不力的小罪名,但于你之影响,恐怕……他话未说完,武明瑶已经明了的他的意思,她的官轿在皇家学院里被砸,传到圣上耳朵里,只怕不是简单的学生顽劣可以解释,会不会是学生对她不满?大唐皇家学院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有背景的宗室贵族,若是母皇以为她不得人心……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道:既然没抓到肇事者,也无谓把事情闹大,今儿本是高兴的日子,马上又要到年末,无谓惊扰到学子,让大家连放假都不得清静,过个年都过不得安生,此事到此作罢。
你这样大量,自是再好不过。
程太傅三言两语便把二皇女给打发了,还让她对他的提点感恩戴德,这套游刃官场的手段,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着实令武青大开眼界、钦佩不已。
看着二皇女辞了院长大人,领着武青瑁灰溜溜地出去,武青忆起初雪他们只怕在大门外早就等急了,赶紧向程太傅告辞,却听程太傅轻声问了句:青,你告诉太傅,你在那巷子里,可有看到什么?呃?这事儿不是已经揭过去了?怎么还问?莫非程太傅心中还在怀疑什么?一时觉得呼吸都窒住了。
她应该把武青瑁供出来吗?她刚刚都没有把武青瑁供出来,现在事情都过了再来揭发他?这不是小人行径么?她倒不怕做小人,不过既然要做损人的事总得对自己有利,可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做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完全是蠢人行径嘛,还是她看起来就真这么蠢?她前世遇到过几位师德并不怎么样的老师,所以她心底并没有古人对老师那种真正由心而发的尊敬,在她心里,程太傅也不是值得她信任,可以交心交肺的人,还是多一点保留才能进退有度。
思绪转回,她清了清嗓子,清清楚楚地道:学生没看见什么。
程太傅见她如此坚定地回复,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淡淡地道:好了,你去吧。
武青行出院长大人的书房,不动声色地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背心有点凉飕飕的,原来却是不知何时,她已流了一背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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