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诸如此类善意的解说,犹太人自然不会拒绝,但要是让犹太人自己来说,谜底也许就在一个字上:钱。
犹太民族是个幽默的民族,很喜欢讲笑话,而笑话恰恰最能反映一个民族及其成员潜意识层次的种种想法。
在犹太人与钱的关系上,犹太人自己想出了不少笑话。
这里,我们就借笑话材料来深视一下。
其一是:范因斯担一家都接受了洗礼,可萨洛蒙仍想同他家结为儿女亲家。
范因斯坦不乐意了,他对萨洛蒙说:老弟,我们可不能结为亲家呀,第一,你是犹太教徒,我是基督徒;第二,你穷得跟叫花子差不多,一个钱都没有。
对咱们犹太人来说,金钱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这则笑话表面上似乎在调侃范因斯担前言不搭后语,刚说自己是基督徒,接着又自称犹太人。
但深入下去看呢,则是:范因斯坦的信仰可以改变,在基督徒的压力下,他可以改宗,但他真正难以改宗的不是宗教信仰,而是对钱的态度。
只要一谈到钱,即使没有口误,他也已成了犹太人。
犹太人是以钱为民族标记的!其二是:银行家金勃洛卡的儿子取得博士学位后,立刻改信了基督教。
这件事深深刺伤了银行家的心,虽然两个伶俐的孙子时常来看他,但老头仍开心不起来。
有一天,银行家看见两个孙子在剪纸玩,便问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我们在玩银行家游戏!孩子们一起回答。
老头一听,满心畅快:他们俩的身上仍然有着我的血统!这两则笑话都以犹太人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文化同化――作为题材,但都以对钱的信念而不是宗教信仰作为犹太血统的界定。
这里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们知道,犹太民族是一个以文化立族的民族。
在正统的意义上,犹太人同犹太教徒是一回事,信仰犹太教的人就是犹太人。
所以,在一个犹太人的名称下,有黑人、白人、黄种人等等,至今以色列仍向一切犹太教徒开放,而仅仅有个犹太父亲不一定被承认为犹太人。
因此,将这么个事关民族身份认定的问题作为笑话题材,除了犹太民族在笑话领域中的肆无忌惮之外,是否正隐隐然地折射出一个文化学的事实:既然对待上帝的态度可以成为一个民族的疆域,为什么对待钱的态度就不能构成这个民族的疆域呢?上帝也罢,钱也罢,都是人类的造物,而且两者还同为人类生活中最抽象的造物,犹太人的上帝是仅此一个而且看不见的,钱实际上也是仅此一个而且看不见的:钱只是人类各种生命活动之间的等号,我们看见的、触摸到的只是钱所采取的暂存形式,并不是钱本身,钱的最纯粹形式是信用,它在银行帐簿上划来划去的过程中存在,但谁也没有看见过信用长得啥模样。
况且,钱不等于财富,黄金也好,钻石也好,只是钱的领域中的低级形式,犹如宗教领域的拜物教或多神教。
钱,至少是现钞――纸币――才能算真正的钱,而纸币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种信用符号,一种约定,犹如上帝授予摩西的那块法版。
这样的解说之肆无忌惮远甚于犹太人讲自己的笑话,令人大感意外。
其实.这种意外只能证明意外者尚未达到犹太人看待钱的那种高度。
任何在潜意识层次还无法接受钱的准神圣性质的人,都不是这里所说的犹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