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拧着眉头,对李隆基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个史崇玄,最有可能会得罪什么人呢?听说前不久朝廷为他修了一座大道观,是在哪里?不是为他修的。
李隆基讪笑了一下:道名‘金仙观’,就是为我的妹妹、你未过门的妻子李持月修的。
不是吧!秦霄一惊:她既要嫁我,又搞什么出家?呵,别紧张。
李隆基笑道:持月自幼喜好修道,父皇就特意为她修个道观,方便她日后专门有个清静之地修心养性,没别的意思。
太平公主,不是还曾入住太平观修道么?没有关系的。
嗯,不扯远了。
秦霄打住这个话题:照这样说来,这个道观应该是极是华丽了?没错。
李隆基笑:长安城内,应该算作是第一道观。
观主就是史崇云,不日就要开观。
我那妹子虽然崇尚节俭不喜欢这样的铺张,可是这事由不得她,全是父皇在做主。
秦霄点了点头,寻思了一阵,然后说道:一个道士,虽然享了些荣华富贵,可毕竟不是朝中的人物,什么人会要想去栽害他呢?……李隆基哂然一笑:大哥,依着我的意思,将那狂徒一刀砍了,此事就此了结,一切风平浪静。
秦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诡谲和神秘微笑的李隆基,心下略略明了,不由得和他一样笑了起来:看来,这事,其实你心中已然有数?李隆基简单明了的说了两个字:家事。
秦霄心中,却是泛起另外两个字——家丑道士史崇云,既然是太平公主的面首,他被人栽害,肯定跟‘面首’这二字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还是男宠之间争风吃醋,搞出的荒唐事。
事情若是这样的,那就有些龌龊了……李隆基一脸诡秘笑意的看着秦霄,讪讪说道:喝酒吃菜吧大哥,该管的事管上,不该管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个狂徒,剁碎了扔掉了事。
太平公主那边嘛……大哥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去疏通,不让她有什么猜忌的。
秦霄心照不宣地看着他笑了起来,共饮了一杯。
然后就起身告辞。
喂,别走呀!正没人陪我喝酒呢!改天!秦霄带着邢长风,大步流星的出了东宫,路上就对邢长风说道:将段谦那厮给我剁了。
然后交到御史台,就说是皇城御率司拿下的疯人一个。
冒犯皇威砍了以儆效尤。
要抄家要灭门,让御史台的人去做。
是!邢长风一抱拳,先行朝前跑去。
秦霄用大姆指轻轻拨弄着额下短短粗粗的胡须,转着眼睛寻思道:纸包不住火,既然是有人成心作祟,免不得还要放出什么消息来,污蔑史崇玄。
这样一来,太平公主知道了是我经手办理的这件事情,肯定认为我有心让她出丑,没将事情办得漂亮……虽说是她的家事,我不方便插足进去过问。
可是,无论如何,也该像李隆基说的那样,过去‘疏通’一下,让她自己心里有个数,到时候就不怕怪罪到我头上来了。
让她自己回去后,管理好自己的‘后宫’,不要再闹什么丢人现眼的岔子出来了。
可是,我若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跑到太平公主那里,跟她说起这件事情,明眼人就都会知道,这事跟她有关,也就等于是让她出了丑……有什么折中的好办法么?秦霄突然心中一亮,嘴角就撩起了笑意:我与太平公主,算得上也曾在一个战壕里呆过,有那么一点点交情。
更何况,我身边现在还有一张王牌 好老婆仙儿!仙儿就要认祖归宗了,那个好姑姑太平公主,怎么着也该去拜见一下不是么?哈哈,就这么办!主意已定,秦霄也懒得再回皇城御率司了,剩下的杂事有范式德和邢长风办理,足可放心。
于是骑上了马,径下出了皇宫,直奔家中。
四个女子,轮流在主宅平台上出来看看,等着秦霄一起吃晚饭。
眼看着饭菜都要凉了,还不见人回来,纷纷担心。
这时,紫笛远远看到,围墙外一骑金甲红袍的家伙跑了过来,撇嘴叫道:回来啦、回来啦,可以开饭了!饿死个人了……墨衣在旁边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一辈子没吃过饭么?我看到他就有气啦!姐姐你莫非就忘了,昨天晚上,他就像一头牲口一样,将我蹂躏了半宿!……大胆!墨衣把脸一唬,然后压低了声音:哪里像你这样骂老公的老婆?放着是在别的家里,早早将你家法伺候了,就是拖到县衙打板子也不冤。
紫笛我告诉你,你别老是这样孩子气,姐姐虽然能护着你,也不能老是护短知道么?纵然是老公不怪罪你,外人看了也笑话。
你莫非就不能知事一点么?紫笛厥起了嘴:姐姐,你胳膊肘儿往外扭!胡说!什么里里外外的,都是一家人。
老公是我们最亲的人知道么?男人有国事、家事、天下事要忙;可是我们女人就只有家事要张罗,所以,老公才是我们最要关爱的人。
你明白么?明——白——紫笛拉长了声音,怪声道:我又不是不关心他,只是气他不过昨天晚上的事情……说来,还都怨你!快别说了,老公进府了。
秦霄翻身下了马,四个女子都齐齐迎到了屋外平台上。
秦霄笑呵呵的冲她们打招呼,一起进了餐厅。
这是全家人,第一次这样正而八经的坐在一起吃饭。
秦霄自然是打横的坐在主位,接下来右手下就是李仙惠和上官婉儿,左手边是墨衣和紫笛,弄得像升堂一样,班次井然。
秦霄好笑起来:怎么感觉今天反倒有点拘禁了?我不喜欢这张桌子。
紫笛——紫笛正盯着自己的饭碗发呆,墨衣捅了她一下:叫你呢!噢!紫笛条件反射一般地弹起身来:什么事情?抬眼看到了秦霄,接触到他‘温柔’的眼神。
不由得心里一下就堵上了,有些郁闷的低下头来。
秦霄看着平常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这么心事重重了,不由得也有些愧疚,轻声道:明天差人,将这副桌子搬到后堂去用。
我们的餐厅里,只要圆桌,知道么?这样就没有主次之分了。
这样坐着,我想给你们夹个菜也着实不方便。
知道了。
紫笛轻声应了一句。
然后坐了下去。
李仙惠无奈地浅笑了笑: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唔。
孩子们呢?今天都还没有抱过。
秦霄一面给自己倒着酒,一面问。
睡了,奶妈们照顾着。
仙儿……秦霄叫了一声,然后说道:吃过饭。
我们两个出一趟门。
有事么?当然。
秦霄笑了笑:过几天,我们就要举行大婚典礼了。
在这之前。
不该去拜会一下你的姑姑太平公主么?李仙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呀,我倒是忘了,当然该去了。
小时候,太平姑姑其实对我也蛮好的。
上官婉儿也道:老公是该去拜会一下太平公主。
现在你与皇帝和太子走得极近,公主免不了心生猜忌之心。
皇城御率司这块地方不比其他的衙门,可要将一碗水担得平了才好。
婉儿果然有见识。
秦霄称赞起来:不愧是圣后手下的女宰相呀!呵呵!这时,紫笛突然放下碗筷。
轻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点吃。
说罢朝就朝餐厅外走去。
墨衣郁闷的看着紫笛往外走,就要追出去。
秦霄摆了摆手:算了,任她去吧。
墨衣尴尬的低下头来:对不起老公……或许。
我真的是错了,不该勉强妹妹这样子。
秦霄笑了笑:不关你的事情。
我知道症结所在,晚上回来后再说吧,现在先吃饭。
紫笛跑到餐厅外,气鼓鼓的跑到了二楼,钻进了房里,郁闷地坐到了桌边,闷闷的想道:臭男人,眼里根本就只有仙儿,顶多也就还有半个婉儿……又怎么会把我们这对穷苦出生、还做过杀手的可怜姐妹放在眼里?姐姐真是个大笨蛋,气死我了!饭后,秦霄和李仙惠带上两个仆役,就准备出门去太平公主府上拜会。
临走之时,秦霄将墨衣叫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墨衣马上变得脸红了,点了点头,掩嘴笑着走到了屋里。
李仙惠纳闷道:老公跟墨衣说的什么呢,她的神色一下就变得那么暧昧了?三个字,‘迷情香’,嘿嘿!李仙惠心中一动,就笑了起来,紧挨着秦霄低声道:听名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呀你,身边居然还备上了这样的东西,莫不是准备去当什么采花大盗?怎么可能,我就生活在花园里,何用出去采花?家花不如野花香嘛!秦霄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来仙儿越来越喜欢吃醋了,大不了,我们以后也来试一试就是了。
去你的!我才用不着!李仙惠笑骂起来。
秦霄作恍然大悟状:咦,也对哦!李仙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狠狠在他胳膊肘儿上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指我生性就淫荡,用不着这样的东西对么?不敢,不敢!我哪儿敢呀,嘿嘿!二人一边闹着,一边上了车儿,往太平公主家而去。
李仙惠身着襦裙,头上戴了一顶宫沿帽儿,将脸都能遮起来,但仍有些心中忐忑,怯怯的说道:老公,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见姑姑,也不知道好不好呢?放心吧仙儿,不会有事地。
秦霄拍了拍李仙惠白晰如玉的手,柔声说道:公主其实是个好人,尤其是对子侄辈的人,都非常不错。
这倒是。
李仙惠点头。
马车一路穿越了热闹无比的西市大街,直往城东而去。
太平公主的府第就在十王宅附近的里坊。
马车离大门前数十步停了下来。
秦霄扶着李仙惠娉娉地下了车儿,看着她一身端庄雍容的打扮,胸前露出一片丰满的白雪,还纹着一朵梅花,真是高贵性感到没了边。
就算自己是她的老公,也时不时的感觉到惊艳。
李仙惠略挑起头纱来,轻颦了他一眼:老公,你怎么变得这么色眯眯了?真是的,也不嫌在外人面前丢脸。
秦霄低低的笑了起来:仙儿,你平常都没怎么细心打扮过。
如今这几天,常常穿着这样的襦裙披帛,着实是十分吸引人。
我这样看你有什么不对么?莫非你想我去看别的女人?李仙惠媚眼一挑:贫嘴——出来办正事了,还不收敛一下。
秦霄笑了一笑,轻抚着李仙惠的柔腰,往公主府前走去。
太平公主府,果然是华丽宏大之极。
秦霄的宅子跟这里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起码的区别,这里面积就要大上几倍,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太平公主府的私兵,由羽林卫里拨出来的。
虽然这些人也认识秦霄,但是不受他的节制,只听太平公主一个人的。
不过,也幸得是‘认识’,放着是一般的人,想走到这个大门前都有难度。
这些兵卒们见是秦霄,虽然没有拜下行礼,但也站得标直目不斜视,也算是表示了尊重。
秦霄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镇国太平公主府’大牌匾,心中暗自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守门的卫士:皇城御率司大都督秦霄,特来拜会镇国太平公主,烦请通报。
心里暗自道:我可以在皇宫自由出入,东宫就像闯自家客厅,唯独这个太平公主府,还要这般的麻烦!门吏卫士认得秦霄,双手接过:大都督请稍候,卑职马上进去通报!李仙惠紧挨着秦霄,轻声道:老公,我居然有点心慌慌起来……几年没见了,我这皇姑姑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秦霄淡然一笑:无所谓变与不变吧。
人么,本来就挺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