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穿着一身平服的李隆基就出现了。
闷闷的坐到了秦霄身边,拿起杯子就连灌了几杯酒下去。
秦霄讪笑的看着他:怎么,天热上火了,满头大汗的。
李隆基长喘了一口气:靠啊,这下郁闷了!秦霄冷笑:不信邪吧?叫你稳着点,非要好大喜功急于求成。
依我看,你现在就跟李重俊当年的心情差不多。
还以为你有多能忍呢,原来一当上太子,也就马上露出狐狸尾巴了。
李隆基忿忿的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我身为皇储,正宗的李家后裔,难道不能为李家的江山社稷做事么?她已经是李家嫁出去的媳妇,凭什么指指戳戳的越俎代庖得势不饶人?呵呵,理论家啊!秦霄不由得笑了起来:继续啊,还有些什么歪理邪说,一起搬出来。
或许再说得慷慨激昂一点,传到太平公主的耳朵里,她一感动,主动弃权退出了呢!你!……李隆基被狠狠的堵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满肚子的憋闷和火气,恨不能冲上来和秦霄打一架。
干嘛这么看着我?想打架啊,你不是对手哦!秦霄十足戏谑的看着李隆基,呵呵的笑。
李隆基极度郁闷的喝起酒来,鼻子里喘着粗气:老、老子!老子真恨不得跟你拼了!你居然也落井下石说这等风凉话!不说风凉话,莫非表扬你做得好么?秦霄慢条斯礼的说道:你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你以前不是很能装逼的么,怎么现在变成这副轻浮的熊样了?是,你的立场和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从实际的状况出发。
你这样……不顾一切的迎头而上,当然只能撞得满头包了。
就好比,你要进这间雅阁。
有楼梯有过道,虽然绕了一些路,你也愿意去走;但你为什么又不走最近地——从楼下直接爬窗呢?你……你才是歪理邪说!李隆基大叫起来:有楼梯不走。
哪有爬窗的——就算是近一点,可是吃力不讨好啊!这不就结了!秦霄兴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虽然这个比喻有一点夸张,但是其实是一样地道理。
你自己想想就能清楚。
眼下的事情,并非是王者之气大喷发就能解决的,得慢慢的来。
就好比是解一团丝线,你不找着线头,就是使再大的力气也难得解开。
而且越解越紧,越解结巴越多。
靠啊,你的比喻还真是多!话虽这么说,可是李隆基毕竟不笨,已经有些明白了秦霄话里的意思,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秦霄看他表情。
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
趁热打铁的说道:昨天你派姚崇、宋璟到我家来找我。
当时我是拒绝了参预上书请求整治佛道的。
你当时听到消息,肯定很生气吧?但是今天的状况你也看到了。
就算是多我秦霄一人。
莫非就能力挽狂澜让满朝文武都听我的么?李隆基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事实证明,你是对地。
姚、宋,肯定要被贬出长安了。
散朝后,父皇将我叫到御书房,从来不发火的皇帝老父。
指着我地鼻子痛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哦,那难怪你今天心情这么坏了。
呵呵!秦霄又笑了起来:想不到了,皇帝也能骂人,而且还是骂的他最喜欢的三郎,有意思。
闭嘴呀,别添堵了!李隆基郁闷的闷头喝酒,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悠悠说道:其实这一次,我也差不多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打从一开始,我也没想真要牺牲姚、宋二人。
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拳拳赤子之心。
其实是他们两个,自己主动来找地我,提出这件事情。
我便让他们去找你帮忙。
我知道,若是我去找你,定然被你迎头拒绝。
于是么,就让他们去了……我也知道,这不全然是你的意思。
秦霄点头道:可是你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跳出来找死呢?还是你心中,根本就存了一丝侥幸?是,我承认,是有一丝侥幸心理!李隆基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愤愤地叫道:但是有些事情,不试的话肯定没有成功的机会,做了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浮躁了!秦霄一语中的击中李隆基要害,连连摇头说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要以结义兄弟的身份,叫你阿瞒,好好教育一下你了。
之前未当太子的时候,你回头看看,你是一个多么隐忍、低调而又深藏雄才大略的人物。
现在到好,当上太子就轻飘飘的了,以为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你一人;李家的天下么,你这个太子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对么?李隆基一脸菜色的郁闷点了点头:是……我承认。
到了现在,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发现,无形之中,我跟前任太子,也就是我们的好兄弟李重俊越来越像了。
原来,人的身份和地位不同,思考事情的方法也会发生改变。
当初我就很不理解李重俊的想法,为什么会那么偏激呢,动不动就要兵变,就要杀人。
现在,我明白了。
原本人的欲望是不断膨胀的,现在我的心中,居然也升出这样的想法——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是,的确很可怕。
秦霄面色有些严峻起来,看来这些日子,自己和李隆基之间的交往变少,他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前的这个李隆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花雪月隐忍装逼的李隆基了。
他有抱负,有野心,同时有了更高的权力欲。
幸得他的修养和家教比李重俊要好了许多,不然的话,指不定还能干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李隆基眉头紧锁,有些无技可施般的说道:眼看着姚、宋二人也要被贬出东宫离开长安了,其他的一些大臣为了避嫌也会离我越来越远。
我地身边。
能用的人已经屈指可数,能说话话的,也就只有你和张九龄了。
张九龄?秦霄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件大事。
你有问过他地意思么?哎……李隆基长叹一口气:他说的话、他的意思,与大哥几乎是如出一辄。
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还是——一丘之貉!可恨!呵,看你这话说的,这叫英雄所见略同!秦霄不由得笑了起来:事实也证明了,我们是对的。
只可惜呀。
我与张九龄,都是人微言轻,拉不回你这头卯足了力气要冲刺的犟驴。
靠!……什么比喻!李隆基郁闷的瞪了秦霄一眼,却又拿过酒壶来给他倒酒:说起来,我虽然有几个好兄弟,可是呢。
他们个个都与父皇地性子相近。
大事一律不管,敏感话题一律不谈。
现在我只能找你来支招了。
你可别只顾着装逼骂人,得想得实际点的办法出来。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来:你看你吧,简直就是病真乱投医了,或者说,慌不折路。
我一个带兵的兵头。
哪里有什么智计可教你?这种事情,你该多问问张九龄。
我靠。
居然还在装逼!李隆基怒不可遏,居然一下跳了起来就去掐秦霄:老子跟你拼了!秦霄大惊,没想到李隆基真的发疯了,猝不及防的被他一下抓住了胸前地衣服。
李隆基得势不饶人,使出浑身地力气往前一推,秦霄坐着一个小圆凳,居然就这样被他推翻在地。
李隆基死命的压着秦霄,恨恨地掐他的脖子:你个装逼的毛神,老子跟你拼了!秦霄不由得哭笑不得,也不好出招去打这个皇太子,双手抓着他的手腕警告说道:真要打架是么?是啊,打啊!老子憋了一肚子气,就想找人打架!武状元了不起啊,别人怕你,老子怕毛!李隆基大叫,与平日判若两人,简直就成了一个地痞无赖一般,还抡起拳头朝秦霄脸上招呼而去。
秦霄飞快出手将他的拳头捏住,顿时让他动弹不得:好啊,打就打,老子还怕你不成!砰地一拳!啊呀!一声惨叫!桌椅倒翻之声,碗碟落地之声四下响起。
秦霄施施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上前去将李隆基从地上扯了起来,兴灾乐祸地看着他:还打么?打!李隆基大怒,冲上来就和秦霄扭打成一团,脸上已有了一处瘀青。
李隆基不会什么招式武功,此时全像个泼妇一样的手脚并用乱折腾起来。
看得出,他实在是憋闭得够呛了,若是不发泄出来,当真挺难受的。
其实他的体形跟秦霄差不多,可是力道相比,就差了许多了。
秦霄知道他心里的苦处,也就没有使出什么功夫来对付他了,而是任由得他像个孩子一般的跟自己胡闹,自己也十分配合的与他捏打成了一团。
两个身份显赫之极的人物,在这间民用酒店里,居然像街痞流氓一般的扭打成了一团,嘴里脏话粗话四处乱飞,也不顾着是问候到了谁。
拳头飞舞,四脚乱蹬,掐、拧、撕、咬,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
伺候在门外的小二与店老板听着房间里一阵拆房般的巨响,心中一阵惊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得在门外问道:二、二位公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操你娘的别吵!老子忙得很!李隆基不顾形象的连爆粗口,大声对外骂道:谁敢声张,诛他九族!‘砰’的一声,秦霄一拳打到了他的下巴上,李隆基顿时摔了个仰八叉,四脚朝天,睡到了一堆翻倒的美味佳肴里面,不由得大怒叫道:我靠,趁火打劫,卑鄙!靠你个毛,你刚才还扯老子的头发!你个泼妇!秦霄也大怒,上前几步一把将李隆基拎了起来,毫不留情的一拳抡了上去。
虽然只使出了两三成力道,也让李隆基惨叫着朝后面倒去,落到了卧榻之上。
秦霄一不做二不休,大步上前将他压在身下,左右开弓掌了他十几个耳光。
李隆基感觉眼前一阵金星直冒,大声的叫唤起来。
求饶啊?放屁!打死老子也不求饶!李隆基不甘示弱的在后面用脚踹了起来。
秦霄心里惊道:还真是头犟驴!将他打坏了终是不好,让他发泄了一把就行了。
秦霄松开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跟你打没意思,不打了。
李隆基大怒,嚯的一下站起来:居然藐视我!一脚就朝秦霄踹了上去。
秦霄没想躲闪,实实的中了一计,被他一脚踹得扑倒在了地上,弄了一身的油污。
李隆基在后面喘着粗气大笑:嘿、嘿嘿!扯平了!他娘的过瘾啊!秦霄爬起身来,李隆基指着他哈哈大笑:哈哈,落汤鸡一只!秦霄鄙视的指着李隆基大笑: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而且,你脸上左右都是青绿的印子,哈哈,那是老子盖的章!李隆基摸了摸脸,嘿嘿一笑:管他的,值了!要是不这样搞一下,我这满肚子的怒怨还真的发泄不出来——来人、来人!千客万来的老板心惊胆颤的跑了进来,拜倒在李隆基面前,也不敢正眼去看两人。
李隆基扔了一锭金子在他面前:去给我们二人,置两套衣物来,另外换一桌酒席。
今天的事情若是传了出来……老板顿时连连摇头摆手:小、小人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将此事张扬。
秦霄将翻倒的椅子扶了起来,二人各坐了一张上去,喘着粗气彼此看着对方,不由得都一阵傻笑起来。
李隆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我更想做秦霄,而不是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