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唯唯诺诺的拜别了秦霄,带着手下一票儿钱粮使军兵和几万名民夫,浩浩荡荡的渡黄河去了。
河北闹蝗灾,眼看着淮南也要闹‘蝗灾’了。
高力士等人对于淮南道那些州县的府库来说,还真是比蝗虫还要凶猛了。
秦霄暗自有些好笑,让金梁凤和桓子丹带着天兵监的人将冀州仓的粮食清点了一下,登记入册。
然后李楷洛就带着周以悌进了冀州,拜见秦霄。
周以悌当初就是与李楷洛一起在幽州率领左骁卫的。
孙俭大败,二人押送至长安,秦霄在御史台的监牢里认识了他们。
周以悌与李楷洛誓为生死兄弟,同样也就对秦霄仰慕不已。
此次故人相见,免不得一阵寒暄,十分的亲切。
两万名新兵蛋子,还穿着崭新的铠甲与军服,手中的刀枪也都没有丝毫的缺口,就马上当起了民夫,先做一回苦力再说。
八万石粮食一百万贯军饷,装载了数千辆车儿,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冀州城。
官道之上,帅旗所指,众皆回避。
秦霄骑着马儿走在前面,心里寻思道:如果和粮草队一起走,免不得耽误许多时日。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摸清楚幽州的具体形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战机。
越早进入幽州,就越早一手掌控局面。
于是秦霄决定,先带天兵监等人倍道加鞭而走,由周以悌负责在后面押运粮草。
周以悌自然一力担了下来:大元帅放心,卑职一定尽快将粮饷安全送到幽州。
幽州的兄弟们现在肚皮里都只剩一些清汤寡水了,大都督府的库房里也快要空了去,正盼着这一批粮饷呢。
秦霄点了点头:路上一切小心,这些人都是新兵。
不是太好带,要时时注意约束。
还有,沿途切不可扰民,驻扎安歇之地,必须按律离城十里。
传下军令,擅取百姓一针一线者、践踏农田者、欺辱百姓者,斩!是!周以悌凛然应诺。
心下暗自道:这下来了个治军极严的大元帅了!秦霄对金梁凤等人说道:金先生,我们每人带上十日的口粮,日夜兼程加紧赶路,争取十日之日到达幽州!大帅所言极是。
金梁凤道:军情如火,时间紧急,的确是要赶紧。
如今幽州缺帅,大事无人调度。
若是北狄来犯,事情就麻烦了。
嗯!秦霄点了点头,大声道:天兵监的兄弟,随我倍道而行,赶往幽州!是!三百余人齐声应诺,威武不凡。
那些新兵们则是像开了眼界一般,好奇的看着这一群身着墨甲、身披墨袍的奇怪将士,窃窃私语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兵监的人?据说他们这种人,以一挡百,有这么神吗?好似我大唐的天兵监,是专门培养这种人的吧?一千个精壮汉子也难得有一个入选进去。
而且训练极其残酷,好些人进去了也被淘汰出来了。
咦,若是给我个机会,我也愿意到天兵监去……你看,多威风!高头大马、长刀墨袍,身上的铠甲也是那般的神气!周以悌沉声一吼:休得交头接耳!你们是军人,就这般没有规矩么?还以为是在市井之中贩卖蔬菜是吧?元帅将军们在说话,都不许吱声给我站挺直了,知道么?吓得这一群新兵蛋子顿时一愣,纷纷住了嘴站得标直。
秦霄呵呵一笑,挥鞭**,一骑当先跑了出去。
后面墨衣、金梁凤、桓子丹、石秋涧和天兵监的人,紧紧跟随。
三百余骑,个个都是精英,气势奔腾如雷朝北方飞驰而去,瞬时消失在一片烟尘中。
周以悌遥遥看着马队留下的一圈儿烟尘,暗自唏嘘道:这下河北,总算是有能干大事的人了!他娘地,这次该到打胜仗的时候了吧?我大唐的战神都来了!想到此处,周以悌心中一阵大畅,上马一挥手,大声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早日到达幽州,跟随战神将军上阵杀蛮子去了!吼!二万人齐声一阵海啸般的大吼,个个鼓足了气力开始赶推车儿。
在唐朝这样一个全民尚武的大氛围里,一般的男人都以入武参军上阵杀敌为荣。
能够跟在‘战神’麾下,自然更是感觉脸上有光。
周以悌的简简数语,无疑却是最能调动这些新兵积极性的。
秦霄等人一路快马,已然过了魏州境内。
一条河水挡住去路,却要绕道或是渡河。
秦霄看着河面,虽然不是很宽,也大约有数十米。
心里不由得寻思道:粮草北运,不是正可以借走水路么?对了,河北幽州,那就是日后的北京和天津所在地,不是应该有京杭大运河么?哦、对了,现在可能还没有完全开凿出来吧。
是到了哪个朝代定都在这里……这个元代定都大都(北京)吧?才将北上的这一段连得完整了。
这些事情,元朝的人可以干,我莫非就不能干么?放着还有一个专干这种事情的钦差大人在手边,岂不是正顺手?镇守幽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说凿出个京杭大运河来,好歹也要连接到黄河冀州那边,方便我到淮南抢劫么!想到此处,秦霄将熟知河北地理的李楷洛叫了过来,对他道:李将军,这条河叫什么?哦,此乃魏水。
李楷洛说道:从瀛州起,经沧州,断断续续,或窄或宽,绵延四百余里,直到魏州,后于漳水合尾。
转道邢州、相州。
分作数段支流,汇入黄河。
魏、沧、瀛三州之地的农田,全仗此二水灌溉了。
却又成为了南粮北调的一个阻挡。
因为河道不齐,或深或浅,或急或缓,或有沟谷断流,又走不了船。
秦霄点了点头。
微微笑道:既是阻挡,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么。
这一路来,我看这魏、冀二州就有许多天然的大小湖泊,大可以联系起来,直接接入黄河之水。
对了,昨天我看了军事地图。
瀛州到幽州之间,好似也有不少的大小河流与湖泊吧?李楷洛笑道:大帅好记性,的确是有不少。
我们这一沿途过去,就要遇到十余条大小河流与湖泊。
或大或小,不一而足。
秦霄牵动嘴角笑道:很好,看来这一次,我非但要带兵打仗,还要干上一些让北方长久得利的事情了。
那个什么宋庆礼,你们熟么?李楷洛摇了摇头:卑职之前长年在幽州军中,对他不熟。
我知道。
一旁的金梁凤淡淡说道:此人精熟于吏治,博学多才。
虽有些心高,但办事稳妥扎实。
尤其擅长治理河道、农田。
大帅若要请他来疏通大河,可行。
众人不由得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简单的数语,却是一语中的,直接切中了秦霄想法的要点。
秦霄不由得也微笑起来:金先生果然深知我心。
既然如此,就将这开凿人工大运河的创举,交给这位宋大人吧。
金先生,劳烦你动手修书一封,盖上我的大印说起此事。
想必宋大人不会推阻。
必定欣然接手办理此事。
而且朝廷目下正是重视河北赈灾抚民与开发生产。
开凿运河不仅可以让那些流民有事可干、有饷可拿,也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事情么!大帅所言极是!金梁凤微笑道:此举正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当年魏武曹操北伐时,就曾在当今的幽蓟一带‘傍海穿漕’,建成了‘平虏渠’运输粮草。
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从而为平定北方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如今大运河若是建成。
我大唐东北门户之地,从此运粮无忧矣!秦霄知道,这个臭道士金梁凤看似身在方外,其实一直和李旦等人关系密切,了解许多老臣、旧臣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他现在不自称‘贫道’了,喝酒吃肉比谁都利索,还真有些意思。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来:别拿我和曹操那种级别的雄才相提并论。
我想的只是现在幽州十万兄弟吃饭的问题,我还达不到他那个高度。
凿开这条大河,少不得要用到十几二十万人。
这样一来,也让那些失所的流民有事可干,总比什么也不干吃闲饭甚至四下闹事的好。
这样不仅能解决一些河北的社会治安隐患,也能从此为运粮提供方便,一举两得么。
金先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督促办理了。
大帅放心,卑职一定细心办下来。
金梁凤道:只是不知,这条大运河若是凿成,当用何名命名?秦霄挑嘴一笑:就叫‘京杭大运河’吧!——走了,寻船渡河!众人一阵纳闷:‘京杭大运河’?京、杭,却作何解释,好奇怪的名字!也罢,就当只是个名字吧,或许他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和深意呢,我们就不必揣测了。
过了魏水,已至瀛州境内,这样离幽州就不太远了。
到这里就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风里裹带着黄沙的味道。
赶上一天的路,身上一层细沙,气候也干燥了许多。
秦霄和墨衣以及金梁凤,都在南方住得久了,还真是有些一时不习惯,感觉嘴唇时常发干,皮肤也有些变干燥了。
空气湿度降低了许多,难免让南方人一时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这样赶路赶得紧的时候。
数日后,总算是到达了幽州境内。
感觉这气氛,就明显有些不同了,很是有些压抑和紧张,空气也都如同沉闷了许多,幽州南门边,也有大队的士兵们在站岗,细细盘查进出的商旅路人。
边境军镇,现在又是临阵非常时期,自然是这样的防守严密,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着一层紧张的神色。
幽州城头兵戈林立,高高的城墙之上巨面战鼓与旌旗齐整,看似随时准备应敌、示警。
幽州四门开处,分别驻扎着幽州军四军,唯中军守备大都督府,和负责戒备城门。
一州之地,居然有十万人马,可见此处之重。
秦霄远远看了一阵,心下也还算满意。
看来现在主理幽州的兵将,都没有怠慢,算是抓得比较紧。
守城的兵将们也早早注意到了南面有大队的人马开来,早早派出了几名斥候来探,见是秦霄,慌忙拜倒见礼之后飞速回报。
幽州城楼之上,顿时金鼓齐鸣,彩旗招展。
城中也听到传来极大的欢呼之声,看似是幽州军民发出来的。
秦霄等人就整齐地停驻在城外,眼看着幽州南门大开,从里面跑出一大队骑兵,纷纷手持号角,排作了一个仪队。
秦霄驻马以观,面带微笑,心里暗自想道:他娘的,黑蛋那家伙,现在也学会摆排场搞这些东西了?哈哈!果不其然,二位马仪仗队刚刚摆好阵势,幽州楼门之下,就推出了一辆大车儿。
车子上架了一面巨大的军鼓,一个彪形黑脸大汉,正激动的拿着两把鼓锤,将鼓擂得作天响。
秦霄细下一看,不由得大笑道:李嗣业!哈哈!李将军出城接我们来了!李嗣业攒了三年的力气,仿佛此时一并爆发,卯足了力气,使劲的敲着那面大鼓,奏出唐军进军的鼓乐!两队马仪仗队将号角举冲上天,‘呜——呜——呜’的巨大鸣响,震得整个城墙都有了回音,惊得天上的飞鸟一阵惊慌逃逸。
秦霄下了马来,将马鞭扔给身旁的卒子,抬脚朝李嗣业走去。
李嗣业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霄,铜铃般的眼睛里顿时就溢出了泪来,大声道:兄弟们,再吹得响一些!呜——李嗣业更是抡足了力气,将鼓擂得震天响。
突然‘扑哧’一声大响,战鼓鼓面居然被他擂了个大洞。
秦霄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突突的跳了起来。
这就是军威,这就是军人与兄弟之间无可磨灭的友谊呵!李嗣业扔掉鼓锤,纵身一跳下了车儿,朝秦霄飞跑过来,泪流满面的哽咽吼道:好兄弟、大元帅!俺老李、这幽州城,总算是将你盼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