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吐出口气:有些事,不身临其境,是很难体会的。
想了想,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何远会怎么做?嗯,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有个妻子,有个家,恐怕我会让你打掉孩子吧,毕竟是没有感情的人,我不会过多接触。
何远根据自己的情况,给了齐韵莹答案。
呵呵……齐韵莹笑了,她神色变得很是古怪,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何远:果然,你跟我的那些朋友是一个意思,呵呵,你知道么,当我父母知道我怀孕之后,就让我把那男人带回家,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想我早点成家,早点结婚,可,可孩子的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他有个完美的妻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我,是不可能的,我把这些告诉了父母,呵呵,于是他们叫我打掉孩子,我明白,他们不想我饱受流言蜚语,我理解,我不怪他们。
齐韵莹情绪再次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她颤抖的眼眸紧紧盯着何远,泪水,已不自觉地滑落而下: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何远你不懂,那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我不能杀死他,我真的不能,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你作为一个外人看待时,会很明白该怎么办,可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却茫然了,挣扎了数日,我想通了,我做不到将一个小生命扼杀掉。
既然这样,只有生下来了,于是在今天早上,我离家出走了。
我想去个没人认识我地城市,将孩子生下来,抚养他**。
你说得对,呵呵,我想如果孩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
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把孩子打掉,嗯,我决定不告诉他了,就让这些作为永远的秘密,埋藏在我心底吧。
何远翻出一条手帕递给齐韵莹,让她擦干眼角的泪滴: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去个无人认识你地城市。
势必人生地不熟,谁来照顾你和孩子?把孩子打掉,继续生活,总会找到你心爱的人,以后的事,谁又会知道呢?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齐韵莹接过手帕擦擦眼角,继而抬头望着他:今天谢谢你,嗯。
我定了明天早上的航班,就先回去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齐韵莹将手帕还给他,沉吟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
轻轻起身。
既然人家都决定了。
何远这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也站起身: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我送送你吧。
想着这个和自己有过关系地女人从此就要离开,何远也不免有些伤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既然何远干涉不了,只能送送她以表心意了。
齐韵莹脚步一顿,背对着何远道:你不用送我了,嗯,社长其实是我的父亲,我离开以后,你尽量帮帮珊宇吧,我爸唯一的心愿,就是将珊宇发展成丰阳一流的大报社,我知道你很厉害,有你的帮忙,珊宇一定会好起来。
何远叹气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在外地我有不少朋友,应该能帮你一些忙。
孤儿寡母,何远确实有些不放心,他北京的兄弟邢伟在各地都有分公司,只要何远一句话,他绝对会帮助齐韵莹地。
然而齐韵莹却失笑一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对了,我离开地事先不要和我父母讲,等我和孩子安定下来,或许会回来的。
她忽而转身凝望着何远,深深道:那么,再见了。
看着提着行礼的齐韵莹渐渐消失在眼前,何远颇有感概,那娇弱的背影,似有对未来的茫然,似有对现世的失落,何远几次都注意到了,齐韵莹停住脚步,似想回头,但她都忍住了,继而大步向前,不再犹豫……何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去多想。
回到家,何远实话实说,将齐韵莹的事跟莫曼云解释了一下,莫曼云听得齐韵莹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不免生出些许同情,逐也没有怪罪丈夫的意思。
晚间十点左右,何远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是何远么?那头是个女声,听口气,很不客气地样子,好像何远欠了她钱一般。
何远不悦地皱皱眉:请问你是?哼,我的名字叫王晖,齐韵莹的大学同学兼最好的朋友,何远是吧,呵,事情你都知道了?你是说齐韵莹的事吧?嗯,她刚走不久,事情我大概知道了,怎么,你有什么事?哼,既然你知道了,那明人不说暗话,孩子你准备怎么办?何远错愕地瞪着眼:孩子?我怎么办?呃,你什么意思啊?又不是我地孩子,齐韵莹刚才倒是问过我孩子地事,可跟我没关系呀,我也只是给她些建议。
王晖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分:什么?你居然不知道?莹莹没跟你说么?她说她怀孕了,说孩子父亲跟我地情况差不多,所以询问下我的意见,其它的她没说什么呀,对了,她还说明天的飞机,要离开丰阳,再有我就不知道了,怎么,她出什么事了?王晖急急道:她问你孩子该怎么办了吧,你是怎么说的?何远耸耸肩,不明所以:嗯,我说最好把孩子打掉,但她好像很坚决,早已作出决定,我也没办法。
碰!只听电话那头一声拍桌子地声响,王晖怒然道:何远,你他妈混蛋,你丫还是人么!何远一听便怒了,你凭什么骂我,我又不认识你?我跟你不熟,也不欠你什么,嘴巴放干净点!你是不欠我的,但你丫欠莹莹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他妈给我听好了,莹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妈你的!身躯来到机场,她昨夜投宿于旅店,但心事繁重的她一宿都未曾合眼,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以至于现在挂上了两层黑眼圈,神情憔悴至极。
机场位于丰阳东侧五十里外的一个大城市,人头攒动,很是杂乱,时间,已是正午时分。
看了看机票,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其实说是一小时,但已经很是紧迫了,要安检,验票,登机,很多事情要办,可不知为何,齐韵莹没有急着进到大厅,而是面向正西方,眼眸轻颤,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啊,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可……我不得不走啊!齐韵莹扶着小腹,目光从挣扎传为柔和的溺爱之色……王晖说的不错,齐韵莹说谎了,她骗了何远,其实孩子,是何远的。
齐韵莹跟他发生过两次关系,第一次她确实吃药了,可在游乐园的那第二次,齐韵莹却忘记了,就在一个月以前,她堪堪想了起来,于是急哄哄地去医院检查,结果不出所料,齐韵莹怀孕了,何远是她唯一的男人,所以孩子的父亲便不言而喻了。
就像齐韵莹对何远说的,当时的她很痛苦,很难做出抉择,一个鲜活的生命,她怎么下得去手呢?齐韵莹知道,何远有个幸福的家庭,他的妻子很美,而且气质、能力,各个方面都比自己强上太多,即便向来自信的齐韵莹,此时此刻也退缩了,自己争不过他妻子,也不想破坏一个美满的家庭,可孩子怎么办?一个个问题摆在眼前,最终,齐韵莹咬牙下了决定,她要生下孩子!可能是心底还抱有一丝侥幸心态,鬼使神差的,在昨天晚上,齐韵莹找到了孩子的父亲,她天真的想到,如果何远知道自己怀孕,或许会和他妻子离婚,和自己生活,甚至让自己生下孩子吧。
不过没有把握的事情,齐韵莹向来不会做,所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借口孩子的父亲和他很像,以试探何远的意思。
把孩子打掉把!何远的话无疑似一把尖刀,在齐韵莹心房上狠狠扎了一下……痛,刻骨铭心的痛!齐韵莹表面没有过多波动,然而她的心……却在滴血啊!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男人了,她已被弄得……遍体鳞伤!!这……就是男人!他们只会为他们自己着想,从不顾忌女人的感受,从不为他们种下的因果,担任何责任!我早该看清了,呵呵,这……就是男人!!齐韵莹捏住机票的右手,瑟瑟颤抖,她极力控制住情绪,一咬牙,狠狠转过身,再见了,丰阳!刷……身前不远处,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静静凝望着她,在齐韵莹惊愕的视线下,男人一把抢过飞机票,嘶地,扯成了碎片!!沉默片刻,男人开口了。
唉,想生,就生下来吧。
啪,齐韵莹颤抖地捂住嘴巴,泪水,已是如雨般,倾泻而下……何……远……第176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人流匆匆而过。
女人的哭声引起了注意,众人纷纷投以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一男一女……何远用袖口擦了把汗水,右手轻轻一带,拽起旅行箱,左手则是牵着齐韵莹,向机场外面走去……放开我!齐韵莹命令的声音在何远耳畔响起,她忙是擦干泪水,凝了凝神,继而以清冷的视线盯着他:为什么把我机票撕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生下来?又不是你的孩子!齐韵莹不知道,方才何远那句生下来吧,已是把她尘封已久的心灵,撕开了一道缝隙……何远深深一叹,回身望着她:不用瞒我了,昨天你走以后,王晖给我打过电话,她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呵呵,其实是我的。
齐韵莹故作镇定地推了推镜框,沉声道:是你的又怎样,不是你的又怎样,我已经决定离开了,请你放开我!齐韵莹的心,在抽搐,她多想再听到那句想生就生下来吧,可聪明的齐韵莹瞬间便明白了男人的打算!她,必须离开!看着齐韵莹的眼神,何远苦笑地仰着天空,那蓝蓝的天,那白白的云。
或许你不知道,呵呵,我是个孤儿,自小便生活在孤儿院里,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下我,院长说,他们或许是有他们的苦衷,呵呵,说实话,我曾经恨过他们,既然你们有着你们的苦衷,那为什么要生下我。
骄阳的映射下,何远的眼眸有些泛红:可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知道我错了,身边的朋友不断增多,眼界渐渐扩大,那时我就想,唉,活着真好啊,能有朋友陪你聊天打屁。
能吃喜欢的食物,能看喜欢的电影,呵呵。
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恐怕才是最大地损失吧,那时起,我便不恨那素未谋面的亲人了,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是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应该感谢他们。
齐韵莹没想到何远也有着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缓缓地。
她不再挣扎,任由何远的大手,紧紧握着她。
昨天你问我,孩子该怎么办,呵,那时的我是站在一个旁观者,一个外人的立场才说让你把孩子打掉,你知道么,当我听到孩子是我的。
我一下就傻了,十分钟,整整十分钟我就那么拿着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地孩子。
我的孩子。
老实说,那时我体会到了你的心情。
我有妻子,有家,如果孩子生下来,势必会将这些,毁于一旦!你不应该来地!看着何远痛苦的神色,齐韵莹心软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填任何麻烦,不会让人知道孩子是你的,更不会毁了你的家庭,所以,我必须走,必须离开丰阳,唉,你不该来的,不该……我有个很尊敬的人,她曾经告诉我,男人,就应该为自己的所做负下责任,这句话,我深深记在心里,唉,我还是那句话,想生,就生下来吧。
何远轻抚着齐韵莹地秀发:别走了,留下吧,而且孩子……怎么能没父亲呢?齐韵莹心中猛然一抽,神色已不是那么镇定了:何远,我知道你地打算,你想我留在丰阳,生下孩子,继而做你的秘密情人,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你的妻子,呵,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对不起,我齐韵莹不是这种人。
何远一怔,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齐韵莹知道自己猜对了,脸色一下冷了下去:何远,你比其它男人强很多,至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那句话,让我很感动,但是,你和那些男人一样,根本没有尊重过女人,尊重过我,你有没有想过,生下孩子后你我该怎么办,呵,每个星期偷偷摸摸去看孩子一眼,每个月给孩子一些抚养费?就是这些么?对不起何远!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我要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家,你明白么?深吸了两口气,齐韵莹甩开了何远的手:这些你能给我么?你给不了!你永远也给不了我!你有个近乎完美的妻子,你舍不下她,所以何远,说什么都没用了!其实何远让齐韵莹生下孩子,已经叫她很意外了,然而只是这些,还无法让齐韵莹留下,她虽然不爱何远,但肚子里地孩子,齐韵莹已是深深的爱上了他,为了孩子,她可以和何远结婚,组建一个家庭,但前提是,这个家……只属于自己,无法容纳莫曼云的存在!然而这个家,何远永远也给不了她!谢谢你来送我。
齐韵莹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她不想把关系闹得那么僵,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走了,以后等孩子出生,嗯,你可以来看看他。
言罢,便弯腰去捡地下被撕碎的机票。
一片……两片……三片……这时,久未开口地何远忽然说话了。
就在刚才,我和她办了离婚手续,所以你要地家,我能给!齐韵莹双手一抖,手中的票据已迎风而去……她霍然回身,一脸错愕地呆立在原地……你,你离婚了?何远耸耸肩,很是随意道:是啊,离了。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离婚呢?齐韵莹失神地喃喃自语。
何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地微笑:怎么不可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就离了呗,呵呵……夏风习习。
随风而飘的不仅是那长长的秀发,还有几滴晶莹的泪水。
齐韵莹哭了,她一下扑在男人怀里,哭了!谢谢……谢谢……谢谢……千言万语都表达不出齐韵莹此时的心情。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怀中的男人跟其它男人……不一样,他或许值得自己……托付终身!一瞬间,齐韵莹那伤痕累累的心房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你是不是不爱你妻子啊?脱出怀抱,齐韵莹拭去泪滴,轻轻看着他,不怪齐韵莹问出这话,她实在想不出何远离婚的理由,那么完美的女人,他竟放弃了?何远出奇的安静,面色沉静若水,无喜无怒,他缓缓撩开袖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犹在手臂,在齐韵莹呆滞的视线下,何远淡淡开了口:这是我那小姨子挠的,这丫头顽皮的很,平时总爱骑在我肩膀,弄得我腰酸背痛,动起手来也没轻没重,这不,知道我要跟她姐离婚,这便挠了我一下,呵呵,这丫头其实很可爱,很善良,每当看到她在我眼前蹦蹦跳跳的,我都不自觉地想笑,呵呵,不过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琪琪的……齐韵莹呆呆地望着男人,无法插话……何远嘴角还勾着一丝温柔的微笑,看似幸福平静,可眼睛,却已出卖了他。
泪水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何远,早已泪流满面。
呵呵,看到我左脸的巴掌了么,这是我丈母娘打的,老人家虽然唠叨,可却极为宠我,这次动手,想必是被我气坏了吧,呵呵,每当想起我妈挺身而出维护我的场面,我的心就想被刀扎一样,疼得要命,呵呵,我对不起她啊。
齐韵莹知道男人的痛苦,她使劲摇摇头,双手拼命为男人拭去泪水,可那泪,却不住从眼眶中滑落,怎么也擦不干。
何远,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何远笑了,他指了指右脸的红印:这是我妻子打的,呵呵,疼,真的很疼,可疼的不是脸,而是心,你刚才说我不爱她?呵呵,你知道么,我爱她爱得快要死了,还记得一个月以前,那次我在路边买了些葡萄,很烂很便宜的那种,我妻子本想把葡萄扔了,可她知道我不爱浪费东西,又怕我吃坏肚子,所以她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把那点烂葡萄都给吃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一个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却硬是把那些烂东西给吃下去了,呵呵,那时我就知道,除了她,我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何远的泪水时时刺痛着齐韵莹。
呵呵,你想问既然我如此爱她,为什么还要离婚吧?对你的责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配不上她了。
何远深深吁出口气,看着齐韵莹:既然我来了,就已经注定无法回头了,走,回去吧。
围观的不下二十人,可看着那泪流满面的男人,却没人笑话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心碎的声音似缭绕在耳边,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