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了呢,我们上次这么坐在一起的时候?洁白的瓷器杯沿离开了纱织粉嫩的唇边,接着在那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迷人唇瓣中,吐出了似乎带着怀念意味的话语。
啊,好像没有多久吧……紫龙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到精致的小茶托中,其中清透的红茶荡起一圈涟漪,但是,又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了……这种没放在心上的说法,可是很容易让女性伤心的。
纱织微微一笑,抬起睫毛看向紫龙。
那还真是我的罪过了,紫龙摊开手作无奈状,那么,纱织小姐,需要我做什么来赔罪吗?要我说的话,纱织轻轻偏了一下头,好像对什么重大事件进行了理智的思考了一下才说,和星矢他们一起去罚站怎么样?如果这算是替他们求情的话,紫龙苦笑一下,把视线投向窗外,直接说就是了,不必这么损我吧。
透过城户家茶室的水晶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雕像一样竖在楼下院中的两个身影——正是今日倍经苦战的星矢和邪武。
冰河和瞬被扔在了仙女岛,紫龙一人瞬移回来后,剩下在场的星矢和邪武自然不会给紫龙什么好脸色看——或者说,是直接提起拳头就冲过来了。
而紫龙其时并没有心情和他们蘑菇,举手之间就让穆先生辛苦压制住的天马和独角兽魔化圣衣再度复苏——虽然这次没有侵蚀星矢和邪武的精神,但瞬间就禁锢了他们的行动,任他们再怎么龇牙咧嘴也挣脱不开,只能被迫从下午一直呆立到现在。
求情什么的我倒没想过,纱织再次端起茶杯轻泯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正紫龙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为了他们好的理由吧。
被这样信任的说,还真是让我感到有点惭愧,紫龙从窗外收回目光,右手轻松地打了个指响,说不定,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拿他们两个来出出气而已。
随着紫龙的动作,下面星矢和邪武的身影如同一下子失去了扯线的木偶,顿时瘫倒在地上。
可、可恶……紫龙这个家伙,到底对我的圣衣做了什么!和魔化圣衣的禁锢作了半天斗争的星矢和邪武此时身上早就一分力气也无,到最后反而是靠着魔衣的固定才能站在原地,现在身上的压力一松当即就散了架子,当然想冲上楼来跟紫龙讨个说法也是没有可能了,只能不甘心地扑在地上放狠话。
很快就有城户家的黑西装保镖们按照吩咐上前来把他们两个搀下去了。
今天他们两个虽然借助我的力量打败了白银圣斗士们,但同时也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了同等甚至更大的伤害,最后面对超过他们水准太多的穆先生,魔衣直接采取了改造他们**这种竭泽而渔的方法——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哪怕是他们作为圣斗士的身体也迟早会崩溃的——刚才让他们‘罚站’的一段时间,也是将魔气从他们身体里拔除的过程。
紫龙平静地说完以上的解释,抬起眼来注视着纱织:所以,纱织,你也要留意了。
我?纱织放下杯子,看向紫龙。
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什么力量也好,只要使用的话就要有承受相应代价的觉悟——也许你也发现了,自己现在同样可以赋予圣斗士们超越他们水准的力量。
但是,你和我不同,我施予力量的代价会作用于他们本人身上,而你施予力量的代价则会落到你自己身上——那,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听着紫龙缓缓道来,纱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双好看的眸子凝视在紫龙身上。
房间中一时没有了声音,只剩下窗外隐隐传来飞鸟扑扇翅膀归巢的声音,闪动的光影随着夕阳的斜照投射进来,给屋里的一对俊美男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幻彩。
呐,紫龙。
良久,当紫龙杯中的红茶刚好饮尽的时候,纱织用明显更柔软的声音开口道。
嗯?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纱织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乎很是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一切的战斗都能结束的话——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圣斗士之间的争斗杀戮,你也不必再背负暗黑圣斗士们宿命的时候——那时候,紫龙,你会选择哪里作为度过平静生活的地方呢?纱织的话让紫龙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紫龙这时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哪怕是拥有如此力量的现在,自己也根本没有把握能将一切都结束,或者退一步讲——是没有把握保证在一切都结束地时候,还能活着。
也许,在纱织的眼中,打败了圣域的邪恶幕后主使——教皇,然后世界就会归于平静了吧。
也对,作为位居圣斗士顶点的黄金圣斗士已经先后现身了数人,既然拥有能够压制他们的力量的话,那么结束这场战争似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但是……紫龙苦笑着摇摇头,只有自己知道,结束一切的战斗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奢望——圣域之后,还有仙宫,海皇,冥王……甚至在天界俯瞰大地的众神。
这一切,真的会有结束的一天么?……紫龙?紫龙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怔怔地出神,直到纱织轻声呼唤自己,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啊……谁知道呢。
不想自己心中无意唤起的沉重影响了纱织,其实那也是自己注定无法向其他人传达的绝对领域,紫龙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耸了耸肩膀,也许,我会回五老峰吧,如果我的师父不将我这个不肖弟子清理门户的话……纱织在听到紫龙的回答后,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无法被察觉的黯淡,抬起茶杯,低头掩饰着自己有些失落的表情。
是吗,五老峰吗……果然,不会是这里呢……纱织的红茶中是加过糖的,但饮过后嘴角的微笑中却带上了一抹难掩的苦涩,也对,那里,应该还有着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你吧……什么?紫龙虽然有些分神,但还是隐约听到纱织在轻声念叨着什么。
……没什么。
抬头微笑的纱织,仍然是那副完美无瑕的绝美容颜,只是我在想,能让紫龙你这么渴望回归的地方,究竟会是怎样的人间仙境呢?介意为我描述一下吗?紫龙对纱织突然显露出来的小女孩一样的好奇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转念一想又随即释然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似毫无破绽的大小姐,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刚满豆蔻之龄的女孩子罢了。
五老峰吗,说是人间仙境的话,我倒没有那么夸张的感觉——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左右的时间,倒也有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味了。
不过,真说是人间净土的话也不为过吧——要是细数起来的话,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味的胜境的——第一不得不提的,果然还是要说庐山的大瀑布了……紫龙一开始只是打算随口应付一下纱织的好奇心,但是一旦开始说起来,很多情景和往事就像从心里某个一直掩盖住的角落中流溢出来的泉水一般,汩汩地无法止息。
时间随着座钟滴答作响缓缓而平静地流逝着,紫龙和纱织,这一对平时肩负了太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成了太多的少男女,此刻仿佛终于回归了他们的实际年龄——男孩子在有些下意识的小炫耀地讲述着自己成长的地方,而女孩子则眼睛闪闪,双手托腮,安静地聆听着,时不时随着男孩的言语发出两声银铃般的轻笑。
当老式座钟的报时声敲响,打断了沉浸在难得毫无负担的闲聊中的两人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浑冥冥地不见余光了。
唔,一不小心有点说得得意忘形了。
紫龙注意到屋内昏暗的光线,歉然地冲纱织笑了一笑,现在可不是让纱织你听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呢——星矢和邪武那边,你还是去探望一下比较好吧。
……也是呢。
纱织收拢了倾听的姿势,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和仪容便起身离开了。
在走到茶室门口之前,纱织停住了脚步。
紫龙。
怎么?……五老峰,真的是一个非常令人神往的地方呢。
听了你的描述以后,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去那里体验一下你说的那种生活,认识一下你说过的那些人……你、你们,会欢迎我吗?当然。
得到了紫龙毫不多想的肯定回答,纱织转过头来给了紫龙一个似乎有些不同的美丽微笑,然后就裙角翩然地离去消失在门后了。
五老峰吗……剩下紫龙一人的屋内,仰头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爬升起来的明月,紫色的瞳孔似是被月色揉进了魅惑的魔光。
以前还真是没有认真想过,那里才是我最渴望的归处吗?还是因为太过珍惜而感到恐惧、不敢去回想呢……也许,心中最完美的地方,正是那些永远也无法回去的地方吧……紫龙笑着摇摇头,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怀有点莫名其妙,随即对邀共饮一般向着夜空中的皓月摇摇举杯,继而将其中的残茶一饮而尽。
……龙王大人。
几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阴暗的房间内,在紫龙面前躬身跪下。
唔……暗黑幼狮,你来了,看来‘天龙布武’的第一阶段已经很顺利地结束了吧。
是的,而且是超乎想象的顺利,几近完胜。
暗黑幼狮在月光中抬起脸来,但那其上却并无胜利的喜悦,但是,龙王大人,请恕在下直言,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嗯,确实如此。
紫龙点头,别的不算,只说仙女岛的被击破,就已经让我们损失了计划中最大的一招暗棋了——忙到最后,结果只是换子而已啊。
仙女岛事件在下掌控力度不够,没能及时阻止和干涉圣域的行动,请龙王大人责罚!算了,对方是黄金圣斗士,就算再多投入一倍两倍的监察人力也无法改变瞬灭的结果,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摆了摆手,紫龙回味着自己这段时间和教皇大人那未曾对面对的交锋,不能确定掌握的力量,比起安抚拉拢,更优先于采取彻底消灭的手段吗——圣域的那位大人,还真是杀伐果断啊。
暗黑幼狮,到现在为止,你对我们的对手有何评价?并非无谋,但是比起智略,更加信赖力量——乍看充满了破绽,但一旦确实掌握了力量,又是最难以应对的对手,所谓一力降十会,面对这种对手,能供属下使用谋略的空间极其有限——说到这里,暗黑幼狮抬眼看向了紫龙,不敬地说,那个人是和龙王大人您,是属于同样的类型的……王者。
呵呵,同样类型的吗?紫龙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王?你想说的是魔王之类吧。
暗黑幼狮也不否定,只是恭顺地低下头去。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暗黑幼狮。
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这种魔王样的主上反而是最值得跟随的归属吧——拥有足够坚定和心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能以无比的气量将一切贯彻始终。
但是,很遗憾啊,虽然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现下看来,比起圣域的那位大人来说我还是差上一点呢。
紫龙弯曲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身为人类,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摒弃迟疑和顾虑者,方有资格晋身为王——而后在其之上,一念成圣,一念成魔。
圣域的那位,虽然比我更加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看上去无限接近了魔王之境,但是,他的心中真的已经毫无破绽和犹豫了吗?未必啊——在我看来,他本身就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矛盾所在,也可能,正是在他本身的矛盾冲击下,才会产生那样程度的能量和行动力吧。
……龙王大人,请恕属下愚钝……紫龙看着暗黑幼狮那很努力地想消化自己理论的表情,摇头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对于同样类型对手的一些感性的共鸣而已,没什么切实依据,不必强迫自己接受。
是。
属下受教了。
暗黑幼狮依然一丝不苟地谨守着幕僚的本分,对于命令和指示全力理解贯彻,但是绝对不会试图去碰触主上心中不希望被人触及的地方。
突然感到有些乏了,紫龙挥挥手,暗黑众随即像出现时一样无声地消失在房间的黑暗中。
王的力量,会让人孤独……吗……紫龙靠在椅中轻轻闭上眼睛,有些下意识地低声自语,片刻,意识已是缓缓地沉入了内心深处,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能让自己安心的所在…………中国,庐山五老峰。
巨大的气压笼罩在亘经万古的山川之上,让飞鸟无法张开翅膀,百兽不敢出声吼叫,花草树木停止了随风摆动,甚至连河水瀑布的流转都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
造成这一切的,是两个带着非凡气势的不速之客——身穿金色圣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