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孤寂地嫁了。
很快村里就传说,虹新婚之夜竟不肯宽衣解带与丈夫同床共枕。
虹的三哥只比萍大一岁,也是萍的好朋友。
虹的母亲未死之前,萍曾经给虹当兵的三哥写过信,诉说对他妹妹的感情,反对换亲。
虹的三哥很快情真意切回了信,坚决反对换亲,并鼓励萍勇敢地去追求他妹妹。
萍非常感动。
后来虹的母亲投河后,虹的三哥又给萍来信。
信中说,……请理解我家的处境并望你原谅。
不能让小妹幸福,作为兄长,我很难过。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唯有在遥远的他乡为她祝福。
相信老天爷会保佑好心的妹妹……这是最后的一封信,从此他们断绝关系,再没有联系。
虹的三哥当兵退伍后,被当地人招婿,站到女方门上,再也没有回来。
虹的二哥如今也站到一个寡妇门上,寡妇的前夫留下一双儿女。
世界上的事变幻莫测。
最荒唐、最不可思议的要算——虹的大嫂后来竟成了萍的媒人。
这是个灵牙利齿、能说会道的女人。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三年后的春节期间,萍在家过年遇到回娘家拜年的虹。
虹在人堆中毫无顾忌地敞怀给孩子喂奶,有人说了个粗俗的段子,一帮男女哈哈大笑,虹也笑得很开心,难不成这就是初为人母的自豪心情?萍百思不得其解。
笑声很响,萍感到刺耳,连忙走掉。
回归与过年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后来萍已经结婚生女,俩人又有一次相遇。
萍几乎不忍相顾,美丽、清纯的少女不见了,桃花一样粉红的面颊不见了,眼前是一个蓬头垢面、邋遢的乡下小女人。
虹对萍露出复杂的苦笑——笑得那么勉强,笑得那么凄惶,笑得那么迷惘,笑得那么无奈……打一声招呼领着已经会走路的儿子匆匆忙忙离去。
留下萍傻站着。
虹的变化太大了,要是在别处碰见,萍几乎不敢相认。
从此,他们再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过话。
萍常常想起赠送给虹的日记本,不知道那本子的尸首如今还在不在?在何处?是藏于箱底?夹进许多鞋样?还是早已变成灶里草?炉中灰?抑或做了他儿子后来的作业本,也未可知。
一次虹那快嘴长舌的大嫂向萍炫耀,说她知道他们俩的事,看过那本子里面的东西。
是她偷看的?还是虹无意中流露?看着她大嫂一脸的坏笑,萍也不便问。
记得虹家门前曾有一棵老榆树,又高又大,高处搭着喜鹊窝,一年四季喜鹊闹喳喳。
虹的母亲死后,虹的父亲听信风水先生的话砍掉了老榆树。
只不知那些个可爱的花喜鹊们后来到何处安家,过得可好?那一年的冬雪积在萍的心里,其实一直不曾消融。
可是那些往事纵然提起,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用?后来萍工作安顿下来后,曾写过一首诗纪念这段初恋——你就像那天上的一道彩虹,我是那水中漂泊的浮萍。
记忆中只留下好大一场雪,初恋从此失去。
那人生最初的恋情啊,想起来就让人伤感!怎不教人心碎?萍从此把这段初恋埋藏在心底。
萍工作后,也似乎渐渐地把虹淡忘。
他甚至不愿再看到虹现在的模样,她现在的模样破坏了萍记忆中虹少女时代的可爱形象。
他情愿永远保留那些残存的记忆。
是虹丈夫的突然病死,勾起萍痛苦的回忆。
虹的丈夫有一种先天性遗传病。
此病传男不传女,据说他儿子也有这种病。
虹的丈夫死后,同样年轻就守寡的婆婆,脾气非常古怪,跟虹过不来,赌气住到女儿家去了。
虹是换亲,婆婆的女儿就是虹的大嫂。
室中更无人。
孤儿寡母的艰难,可想而知。
日子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俗话说:寡妇门前事非多。
年轻守寡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日子的难艰,生活的无助、无奈,心灵的孤单、寂寞可想而知。
萍有时不禁会想,虹现在过得怎样?以后还会嫁人么?虹是不该嫁给那个男人的。
这个苦命的女人啊,萍曾经多少次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