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林宗中了慑魂流波,兽性大发,欲将杨楚儿强暴。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口宣佛语,其声如丝如缕,不可断绝,又似晨钟暮鼓,久久萦绕,林宗心头一震,清醒过来,急忙丢下杨楚儿,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杨楚儿惊魂甫定,见林宗突然跪地,心下好生不解,但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却见一白眉老僧,双手合十,不知何时已到眼前。
杨楚儿见他身着一身橘黄色袈裟,满脸皱纹,乍看之下足有百岁高龄,但双目炯炯有神,精神矍铄,想来内力甚为深厚。
白眉老僧向林宗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道:林施主能及时番然悔悟,当真是可喜可贺。
林宗忙道:弟子一时失礼,还请一灯大师原恕。
杨楚儿一惊,仔细打量这白眉老僧,暗想:原来他便是南僧一灯大师。
原来林宗少时因雪鬼之故,风流成性,到处留情,更招惹上了南海蛟龙江瀚如的女儿,但此时他家中已有几房妻妾,对方却要他休了正妻,另娶自己。
林宗家教甚严,如何能够答应,只得好语敷衍,趁机逃走,却被江瀚如所擒,差点丧命其手,幸亏一灯大师出手相救,才得以在天龙寺内保全性命,江瀚如碍得一灯大师之面,不再追杀于他。
林宗留在天龙寺修行一年有余,得一灯大师点化,终大彻大悟,欲拜其为师,一灯大师知他尘缘难了,并不接受,但林宗仍称自己做弟子。
一灯大师点了点头,对杨楚儿道:姑娘与那赵无邪是何关系?杨楚儿俏脸绯红,低声道:只是朋友。
一灯大师道:如今赵施主已成众矢之的,只怕会连累姑娘。
姑娘换作男装,随老衲去少林吧。
杨楚儿尚未开口,林宗已抢先道:师父此举万万不可,她是个女子,怎能留在少林?再说她是赵无邪那奸贼的……的好朋友。
此事实在……实在不妥。
一灯大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更何况老衲今日所救者并非杨姑娘一人。
林宗一怔,大是不解。
杨楚儿心下却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杀他,难道他真的错了,难道他真的十恶不赦?如此下去,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是难逃一死。
我……我还是随他一起去吧……主意既定,向一灯大师深深行了个礼,道:大师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觉身子临空而起,全身无法动弹,竟已被一灯大师封了穴道。
林宗见一灯大师抓了杨楚儿飞奔而去,暗想一灯大师如此得道高僧,又怎会是好色之徒,想来是另有目的,却见转瞬两人不见踪影,甚感惊叹,当下寻路下山。
他一代宗师,更是年逾六旬,今日却惨败在一个妙龄少女手中,又有何面目再见人,当下尽拣僻静险峻的小路下上,绕过了那片大草原,是以牧民并未见过他。
至于一灯大师来去如风,寻常牧民又如此能见得到。
下了天山,走上了官道,猛觉胸口一阵恶痛,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在地,不由得暗暗心惊:想不到这娇滴滴的俏丫头竟有如此深的功力。
他不知杨楚儿得了雪鬼六十年内力,若非她尚未灵活运用,只有三四层功力,只怕他早已一命呜呼了。
他生性高傲,虽受伤极重,但一路上均强自忍耐,此刻鲜血吐地,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走两步便即吐血,到后来更是望出来模糊不清,终于栽到在地。
忽觉身旁有人搀扶住自己,他抬头一看,却见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美妇,瞧清她相貌,却是心头火起,浓眉倒立,喝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么?那美妇吃了一惊,退了几步,颤声道:女儿又做错了吗?林宗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女儿?嘿,江紫凝,你既有江瀚如这等好外公撑腰,又来理我做什么!江紫凝怔怔不语。
林宗见她不说话,冷道:你平日不是能说会道吗?现下怎么成哑巴了?你那位好夫婿呢?那个东瀛武士呢?嘿,当年他打遍中原无敌手,虽败于雪尼,功夫还是厉害的紧啊,只怕还在你老爹之上呢。
江紫凝被他一阵热讽,终于忍不住道:女儿已将您的孙女儿送人了,您……您还不肯原谅我?林宗冷笑道:那倭人杂种没给老夫一掌打死,算她运气。
又一声冷笑:你是怪我将你的亲生骨肉逼走,如今是来兴师问罪了!你干么不一掌拍下来,也算是报了仇,血了恨!江紫凝忙道:女儿不敢。
林宗冷笑道:你不敢了?哼,那套《武学集粹》还没找回来吗?江紫凝嗫嚅不语。
林宗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胳膊肘向外拐,早将我中原武林的神技送给你夫家了。
哈,那时东瀛人个个像源武信般,咱们中原武林哪还有对手?如今宋朝已亡,嘿嘿,元朝也被东瀛小国吞并,咱们炎黄子孙……说着不住咳嗽。
江紫凝忙来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狗杂种,你敢对我的宝贝孙女儿无礼,不怕老父一掌毙了你!说话间,一人已到两人身前,蓝袍银发,正是南海蛟龙江瀚如。
江紫凝见到他,惊道:外公,你不是找黄药师比武去了吗?江瀚如哼了一声,道:黄老邪好是滑头,明明答应要与老夫大战七七四十九天,却不料听得襄阳城破,他女儿女婿都殉城而死,这一战自然打不下去。
老夫便陪他上了一趟襄阳,那儿果然已被元人占据,一问城内之人,才知是那姓赵的小子卖国求荣,黄老邪勃然大怒,说要先将那小子碎尸万断,再与我决斗。
老夫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宰了那小子,便与他打了个赌,我若杀了赵无邪,他非与我决斗不可,不然老夫便认栽。
林宗暗骂道:傻瓜,那不是你吃了亏!江瀚如喝道:狗杂种,你说得什么鬼话!林宗对他似乎甚是危惧,不敢吭声。
江紫凝道:外公又如何到了这里?江瀚如哈得一笑道:好孙女儿,那日你离开红云岛,外公我便猜知你又去寻这没出息的爹爹了,自他离开温州,你便一直尾随在后,只是这狗杂种武功太差,竟没发觉。
林宗闻言心头一凛:她武功精进如斯,真的超过我了。
江紫凝不敢看父亲眼神,道:孙女儿只是轻功比父亲稍高一些而已,别无他长。
林宗哼了一声。
江瀚如道:你哼什么哼,比你高便是比你高,你还不服气吗?见林宗不语,不由露出鄙视之色,大袖一拂,道:闲话少题,你们两人都随我上嵩山少林去。
江紫凝道:黄药师也在少林寺?江瀚如哈哈一笑,道:他要杀赵无邪,如何能不参与这‘诛邪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