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众人找了一间旅馆住下,此日一早,上了火车。
车上乘客谈论更多得自然还是昨日的列车爆炸事件。
赵无邪怕嫣然听了难受,便送她到一处安静的车厢里午睡。
一路无事,到得下午,已到广东车站。
众人下了火车,便乘坐出租车直奔珠江口。
赵清突道:咱们这次只怕要白跑一趟。
赵无邪道:你说贾逊会逃走?赵清道:当然了,他又不是傻瓜,知道我们要找他报仇,自然逃得远远的,难道等死不成?赵厉丽笑道:清儿,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赵清道:赌什么?赵厉丽笑道:就赌贾逊会不会逃走,我赌他一定不会逃。
赵清心想你这是输定了,道:那赌注呢?赵厉丽笑道:若我输梳了,从此人间蒸发,再不会来纠缠你们。
赵清秀眉一蹙,道:若你赢了呢?赵厉丽向赵无邪一指,道:我要他。
赵清大怒道:你就是这么做母亲的?赵厉丽笑道:我记得你可重来没认过我喔。
再说做母亲跟要不要男人是两码事。
你赌不赌?赵清只觉遇上这种人,当真是无话可说,想到自己若真的赢了,这女人自没借口赖在这里,但想若答应了赌约,岂不是将赵无邪不当回事,一时沉默不语。
赵厉丽叫道:一、二、三,我当你默认了。
洪儿,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赵洪道:妈,这种事也能赌吗?赵厉丽怒道:你敢不听我的话!赵洪噤声。
赵无邪见她俩竟拿自己当做赌注,大觉不可理喻,又想到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母女,又是哭笑不得,只得默不作声。
汽车途经崖山旧战场,此地乃是历史遗迹,保留颇为完整。
赵无邪睹物思情,记忆不禁回到了千百年前,依稀又看见那一张张甜美的笑脸,顿时眼眶一热,泪水涌上双目,幸亏赵清等人正在观察窗外美景,才不致于出丑,忙拭去泪水,见远处海边树林中露出屋之一角,道:大哥,清姐,你们看,那是什么?赵洪凝目一看,道:好像是……赵清叫道:唉哟,难道咱们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汽车途经城市,却遇上了阻车,当真是水泄不通。
赵无邪奇道:今天街上的车子怎么这么多?司机笑道:先生你一定没当过爸爸。
今天是高考日子,人自然多了。
赵清笑道:他这爸爸呀,太过不称职。
去年翔儿高考时,他就赖在家里没去,还是我和大哥陪着去的。
赵无邪此时才想起确有这档子的事,脸上一红,道:你们都去了,我若再去,岂不要挤死。
司机叹了口气,道:这路行不同,咱们另行他路。
果然这司机是个活地图,不到半个小时,便出了城,直奔海边,众人下车步行,不多时来到一间别墅前。
赵无邪一见之下,大为吃惊,居然便是当年那间老屋,笑道:看来咱们真的又转回来了。
赵洪叹道:也不知老师在不在……话音未落,屋内传出轰的一声剧响,众人无不吃了一惊。
随着那声剧响,屋门大开,却见里内奔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全身着火冒烟,在地上连滚几下,才将火焰熄灭。
赵洪见这人身材矮小,但一脸倔强之色,却不是恩师王昌博士是谁?不由得眼眶一热,便要上前相认,但见他一拳锤在地上,跳将起来,口中喃喃有词,一抬头,见到众人,却是爱理不理,似乎全没看见,直至见到郭媸,大喜若狂,一把拽住他手,喜道:啊,你可回来了,那东西呢?郭媸颇有些惭愧地道:我没有拿到玉佩。
王昌笑容一僵,随即怒容满面,怒道:那你回来干什么!郭媸向赵厉丽望了一眼,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赵厉丽见他竟为自己隐瞒,以为他不怀好意,心想:谁要领你的情。
当下道:姓王的,你不认识我了?王昌一心在玉佩身上,怒道:鬼才认识你!赵厉丽伸手将自己半张脸蒙住,只露出一对眼睛,道:你再看清楚?王昌随便一看,顿时哇哇大叫,指着她道:你……你是那个雌盗!随即冲了上去,揪住她衣领,叫道:还我玉佩!赵洪见他动粗,想要上前劝慰,但又觉两头为难,忙向赵无邪使眼色。
赵无邪目光一转,笑道:你只记得雌盗,难道忘了还有一个雄盗?王昌打量他半晌,道:臭小子,你是谁?难道你知道玉佩在哪里?赵无邪笑道:你不必管我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玉佩不在她身上。
王昌虽然脾气暴躁,但并非傻瓜,听他言下之意,狐疑道:你说那枚玉佩在雄盗身上?赵无邪笑道:那是当然,要不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王昌又惊又喜,正向寻问雄盗下落,但此刻才猛得发现自己竟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在众人脸上打量一番,最后落到赵清身上,怒道:臭丫头,你不是去考试了吗?啊,你不学好,竟学人家怯场。
赵清今年虽已三十出头,但容貌身姿与十七八岁时无太大区别,而赵洪则蓄起了胡子,是以王昌一眼就认出赵清,却不识得赵洪。
赵清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得道:我们听说那个雄盗的真名叫贾逊……话未说完,王昌已跳了起来,叫道:什么,贾逊就是雄盗,他娘的,他竟敢骗我。
赵清道:那他现在在这里吗?王昌怒道:那小子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在!说着快步向树林处走去。
赵清听贾逊竟真笨得留下来等死,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快步跟在他后边,自不敢看赵厉丽一眼。
赵厉丽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笑道:清儿,咱们的赌约可得算数喔。
赵清最怕她将这话说出口,只想快些逃开,但终于还是逃不过,素性停下脚步,回头与她对视,右手紧紧抓住赵无邪左手,一脸宁死不从的倔强之色。
赵无邪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反抓住她手掌,道:待咱们见到了人,才能下定论!赵洪忙插嘴道:不错,咱们先见到人再说。
却听王昌在远处叫道:喂,你们到底过不过来!众人随着他穿过树林,上了一处山岗,见山头建落间小木屋。
王昌向那间小木屋一指,道:那小子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要,好好的大别墅不住,却在这山沟里建了这么一间破屋子。
赵厉丽见小木屋背山面海,心中不由得微有触动,眼眶一热,显些便要落泪,但怕别人见了笑话,故意笑嘻嘻地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永远过不了好日子。
但见众人不理睬自己,才自松了口气。
王昌奔到屋前,扯开嗓子喊道:姓贾的小子,这几年你骗得我好苦,还不快给我滚出来!也不等他回应,一脚踹出,将木门踢飞。
赵清赵洪对望一眼,心想老师这副臭脾气总是不改;赵无邪却因他再次想起丁采儿,心头一阵阵刺痛。
王昌闯进屋内转了一圈,又跑出来,气鼓鼓地道:没人,去那儿了?赵洪道:可能还没回来吧。
王昌不理他,来回走动,蹲下来敲着下巴,重又站起,吼道:贾逊,你给老子滚出来!他这一吼,便仿若武学中的狮子吼,颇有地动山摇之慨。
赵厉丽背向木屋,向前眺望,伸手一指道:可能在哪里。
赵清听屋内没人,大大松了口气,此刻又见她指出方向,冷笑道:输了还要耍赖吗?哪知赵厉丽却是神不思属,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当下第一个走下山坡。
众人互望一眼,跟随其后。
赵厉丽带着众人穿过树林的另一头,却见眼前是片金灿灿的沙滩,一人独坐其上,背对众人,身着便服,正在钓鱼。
赵厉丽见到他,顿时停下脚步,呆立当地。
平日的她巧舌如簧,此时却是一言不发,似乎突然间哑巴了。
那人一起鱼竿,却见只是杆细竹,无钩无饵。
他缓缓收了鱼竿,笑道:厉丽,难得你还记得这里。
赵厉丽嗔怒道:谁记得了,只是随便想到而已。
那人叹道:但我却记得很清楚,那晚咱们便在这里……嗯,是不是那晚以后,你就有了洪儿?赵厉丽不耐烦的道:这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贾逊,你真是傻瓜吗?死到临头,却不逃走?那人此时才转过身来,但见他身材高瘦,相貌端正,只因摘了眼镜,显得眼睛特别的小,但众人还是可以认出他就是贾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