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邪隐身草丛之中,拨开长草,向外窥看,却见三人形成了个椎字形,将伍浪围在核心。
那三人兵刃各不相同,右首之人使一根竹棒,却是丐帮帮主吴威;左首之人使一对金锏,自是昆仑派掌门雷震子;中间那人手中长剑宛若白玉,却是手持玉泉剑的华山派掌门熊添。
丁采儿笑道:看来今天这伍浪的麻烦还真不小,这三人与他都是仇深似海。
赵无邪皱眉道:怎么说他们也是名门正派,三人打一个未免不妥。
吴帮主做事素来光明正大,又怎会做这等事,决计不会。
但看眼下阵式,那句决计不会反倒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
雷震子哈哈笑道:伍护法几日不见,往来无恙?伍浪冷笑道:托雷掌门的福,你死了我还没死。
说着环顾二人,笑道:伍某实不料连吴帮主也要来赶这趟浑水。
吴威神色木然,淡淡道:杀妻之仇,不能不报。
伍护法若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伍浪冷道:伍某倒愿意那日便死在吴帮主棒下。
吴威神色一变,似乎有些犹豫。
熊添笑道:正所谓君子可欺以方,熊某倒没吴帮主那么大的气量。
吴威神色又变,打狗棒轻轻拄地。
伍浪突然仰天长啸,直震的林间树叶唰唰声响,高声道:想来熊掌门也并非只为令妹之死而来,诸位便爽爽快快的将来意说将出来,也好让伍某死得痛快,说着已亮出兵刃。
雷震子亦笑道:伍护法倒也是个爽快人,是条汉子。
雷某还想请伍护法见一个人。
说着双手一拍,却见黑暗中走出两人来。
赵无邪瞧得分明,其中一人便是那黑衣人,不过此刻却身着白衣,宛若一个正派人士,他手中提着一人,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却是那疯女人阿媛。
当得一声,伍浪手中铜棒落下地上,顿时单膝跪倒,哪还有适才临危不惧的气概,咬牙道:好你个名门正派,却以这等卑鄙伎俩抓一个神智失常的女人为质,当真光明正大得紧。
说着哈哈一笑,目光如电,射向那白衣人,冷笑道:想来华山派高徒也入了敝教。
嘿,要你做一个传信使,当真的委屈你啊。
那白衣人全身颤抖,下意识地向熊添望去,这也证明了他就是华山派门下。
雷震子笑道:对付非常之人,自当用非常手段。
若比起贵教教主的心计,咱们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伍浪目露杀光,但一见阿媛,又软了下去,淡淡道:雷掌门这话奥妙高深,伍某才疏学浅,不大明白,还望指点?雷震子笑道:‘刀来圆月、剑去流星,颠倒乾坤,破碎山河’伍护法应当知道吧。
伍浪冷笑道:雷震子好文采,但乱七八糟,狗屁不通。
赵无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流星剑,道:大哥,那是什么意思?丁文俊叹道:传闻圆月弯刀以河川为刀鞘、流星剑则以山岳为剑鞘。
一旦刀剑出世,便成开山裂河,天下大乱。
丁采儿道:那你当日为何不说?丁文俊颇是尴尬地笑道:这种事太过神奇,只怕你们不会相信。
赵无邪笑道:咱们亲眼所见,却又不得不信了。
丁采儿叹道:想来真正能颠倒乾坤的是刀剑中的武功秘笈。
赵无邪道:如此说来,伍浪跟踪我们的真实目的正是为了那本武功秘笈。
那么要你做魔教教主也只是借口了。
丁采儿默然。
却听吴威道:你我之事,日后私了便是。
但此事事关江湖命数,我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伍护法只要相告圆月弯刀下落,我们自会放了这女人。
他生性率直,不似熊添般说话拐弯抹角,也不似雷震子般事事威逼利用,无所不用其极,而是极自然得道明来意。
伍浪摇头道:且不说伍某确实是不知弯刀所在,纵使让你们找到了,但那流星剑尚在赵无邪手中,你们有刀而无剑也是无用。
雷震子目光一转,道:那在下这便得罪了。
身形晃动,欺到阿媛身前,金锏一封,以架在她脖子上。
阿媛浑不知大难临头,仍是嘻嘻而笑,还伸手碰了碰金锏,似乎此物极是有趣。
伍浪却是魂飞天外,咬牙切齿:你……你这卑鄙小人。
吴威亦道:雷掌门,此事只怕有点不妥……熊添却道:吴帮主不可妇人之人,咱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吴威默然。
雷震子笑道:伍护法意下如何?伍浪叹道:我确实不知圆月弯刀的下落,但你若敢伤她一根毫毛,尊夫人之死的真相自能大白于天下。
雷震子借伍浪之手,杀了一直压迫着自己抬不起头来的妻子严氏,此事乃是他的极大隐密,听他言下之意似要鱼死破网,一时踌躇,难以决定。
熊添瞧在眼中,微笑道:伍浪恶贯满盈,杀死尊夫人,武林中众所周知,雷掌门替妻子报仇,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他这话一箭双雕,既刺到了吴威的痛处,怂恿他去杀伍浪,又隐约地表达了自己愿意为雷震子遮丑。
果然,吴威咬牙切齿,握着打狗棒的手指已因用力而发白。
雷震子却是另有心思:待我得到刀剑中的武功秘笈,练成盖世神功,届时天下无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又有谁敢数落我的不是。
当即朗声道:你到底交是不交?手上一紧,阿媛也感到疼痛,顿时哭将出来。
伍浪自知今日已难幸免,目光一转,已有计较,大叫一声,转身便跑。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雷震子喝道:你不要她性命了。
但伍浪充耳不闻,仍是抱头鼠窜。
雷震子冷道:好!金锏向阿媛颈中割去,便要将她整个头削下来。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道:不可!蓝光一闪,丁的一声响,已将金锏荡开。
雷震子笑道:总算出来了。
另一锏自阿媛脸颊擦过,直取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珠。
赵无邪躲在草丛中见雷震子以阿媛要挟伍浪,如何不怒,便要冲将出去。
丁采儿最明他心意,觉他轻轻一动,便自身后紧紧将他抱住,道:傻小子,你这是要找死吗?你……你要我守寡是不是!赵无邪一怔,感觉到背后湿了一片,显是丁采儿已流出泪来,顿时心下一软,坐了下去。
但见随后事情发展,伍浪竟弃阿媛而逃,更是怒不可遏,又见雷震子举手便能杀了阿媛,再也忍无可忍,推开丁采儿,扑将出去。
雷震子其实早知赵无邪躲在暗处,他抓住阿媛,一来是逼伍浪就范,二来便是看重了赵无邪侠义情怀,必然出手相助。
如此一来他便能杀了赵无邪这个后患,又能缴获流星剑。
赵无邪见这一锏来得好快,转眼便要将自己眼睛刺瞎,赶忙一个甩头,金锏间不容发得在眉梢棱角处擦过,顿时鲜血喷射而出,溅得眼前一片血红之色,什么也瞧不清楚了,心下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的眼睛瞎了。
念头刚转,肩头一阵恶痛,似是被什么利器穿透,顿时头晕目眩,当的一声,流星剑落地,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只是隐约间听得丁采儿哭道:傻小子,你怎么这么傻……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总是不信,到头来还是要被人诳骗!赵无邪心头一震:我被人骗了吗?又听得几句喝骂声,兵刃相交的乒乓之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丁采儿哭声也听不到了,心中只是想:我真的要死了?采儿真的要守寡了吗?之后却连自己的意识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