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一个人在马车上暗自生气,这一路上打打杀杀的,她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没多一会儿功夫,便被摇晃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过去,等再醒来之时,苏蓉蓉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马车依旧在奔驰前行,便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外面夜幕深沉,弯月高悬,居然已是夜半时分。
你醒了?看到她探出头来,策马缓缓在马车旁随行的温道玄递过一个油纸包来,不冷不热地说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
苏蓉蓉接过油纸包来,打开一看,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里面东西虽然不多,却是还带着热气的小笼虾饺和蒸包,也不知温道玄如何带着这东西还能一路保温,她心下感激,难得温言谢道:多谢了,你……你们吃了吗?吃过了。
温道玄看了她眼,淡淡说道:你若是不舒服,就继续休息吧!苏蓉蓉一边吃一边看着面的夜景,或许是饿的狠了,这些小点的味道尚算不错,也不知这荒郊野外的逃命途中,温道玄从哪里找来的食物,此人看似温文冷漠,却细心得紧,只可惜自己不是真的苏蓉蓉,否则就算是块冰,只怕也得被他融化了。
吃饱喝足,苏蓉坐在马车上看了好一阵子夜景,或许是之前睡得时间太长,这会儿一点睡意也没有,看到温道玄眼下的阴影,忽然想起云家两兄弟来,貌似醒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们两个来打个招呼,心下有些不快,便对温道玄说道:温……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若是困了,不妨也上车来休息会儿,反正……这车上还有位置。
温道玄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命人停住了马车,刚要下马时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被人及时扶住,这才勉强上了马车,坐好之后,放下帘子外面的人都看不到了,他的面上疲惫之色方才尽数显露出来,长长叹息了一声闭上双眼,靠在车厢壁上,静静地一言不。
苏蓉蓉没想到到一直不声色地他。
竟也有如此疲惫地时候本有一肚子地问题要问。
可看他如此模样。
却又一句都问不出口了。
两人这么静静地坐着。
呼吸相闻。
只听得马车吱吱呀呀行进地声音。
单调得回响在两人之间。
苏蓉蓉不知坐了多久无睡意。
脑中尚回想着之前地一幕幕画面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他们已经走了。
谁?苏蓉蓉一怔。
一回头觉温道玄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正定定地望着自己黑深邃地眸子里。
满是不可解地忧郁。
她地心头一颤。
无意识地问道:谁……谁走了?云江。
温道玄深深地望着她,轻声说道:他们兄弟,在上一个小镇跟我们分开了,那会……你还没醒。
分开?为什么?苏蓉蓉一惊,心乱麻,云江遥今天还昏倒了,他们怎么能单独走……会不会……他们会不会被苏正南追上?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道玄摇摇头,淡然说道:云江遥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人,今日只是一时脱力,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们在一路走,目标太大,反倒容易引起苏家的注意。
如今他们已经跟接应的人会合,自然不便再跟我们一起。
他顿了顿,看到她眼中的迷茫和混乱,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早晚要分开的,蓉蓉,你也不必难过,江阴与他们相隔并不远,若是想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苏蓉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满心里反反复复,只知道一件事—那个家伙,趁着她睡着,居然偷着跑了!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声不响,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也不让她问个清楚明白,就这么不告而别,将她丢给了另一个男人!她恨得牙痒痒,恨得握紧的拳,若是那人现在敢在她面前出现,她真恨不得生食其肉,生饮其血。
她才刚刚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刚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这目标猎物就敢偷溜了,叫她如何能不恨?温道玄见她半响不语,只是脸色忽红忽白,眼神凶戾可怕,微微皱起眉来,刚伸出手去,想要安抚一下她,可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又缩了回去,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他不说话了,苏蓉蓉却想通了,咬了咬下唇,眼神地望着他,毫不掩饰地问道:那我们去哪里?你带我回江阴?温道玄点点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今日我在苏正南面前露了相,他应该猜得出是我带走了你,唯今之计,只有你跟我回江阴,请爹爹出面做主,或许能平息此事,不致于将你逐出苏家……请你爹爹出面?苏蓉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出面做什么?是不是要我们完婚,温家才会保着我,让苏家不再追究此事,放我一马?温道玄看到她脸色不对,不由得蹙起眉来,说道:蓉蓉,我们早有婚约……你也知道我对你如何,你明明跟我说过,与云江并无私情,难道到了此刻,你还不肯与我完婚,这又是为何?因为我不是苏蓉。
苏蓉蓉也顾不得许多,索白地说道:苏正南说得不错,我的的确确,不是他的三妹,不是你的未婚妻,苏三苏蓉蓉。
你……你说什么?温道玄震骇无以加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是苏蓉蓉。
苏蓉蓉再一次肯定地重复,盯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对我再好,我也无法接受,因为我不是苏蓉蓉,不是你要娶的那一个,对——不——起!不可能!温道玄双手抖,难以置地望着她,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拨开她的长,露出耳后的一颗朱砂痣来,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撒谎,苏正南说过,蓉蓉耳后有痣,你若不是她,天下哪里有这么多容貌身材相同,甚至连痣的位置也相同的人?苏蓉看着他青的脸色,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男子来。
纵使他自幼被称为天,纵使他英俊潇洒,纵使他占尽天下风流,他却再也得不到他唯一深爱的女子。
一切,只因她鹊巢鸠占。
对不起。
她只能实话实说,抱歉地望着他,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只能说,我真的不是苏蓉蓉。
你也听苏正南说了,苏蓉蓉喜欢吃的菜,喜欢做的事,我统统不喜欢,我们的言行习惯,完全不一样,我跟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不会的,那只是因为你失忆,你病了才会那样。
温道玄依然不信,拼命摇着头,脸色变得苍白,蓉蓉,只要你的病好了,你就会想起以前的一切,我带你去找天下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没用的,因为……我根本没病,也没失忆。
苏蓉蓉摇摇头,坦白地说道:我说失忆,只是因为我没有苏蓉蓉的记忆,但我自己是谁,我自己的记忆,从小到大,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是苏蓉蓉。
你若是真的了解她,就该知道,像她那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庖厨之事,怎么会对你们温苏两家的人和事,一无了解?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你还不明白吗?温道玄怔怔地望着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忽然就变了脸,再不是从前那个巧笑倩兮,刁蛮可爱的女子,她说话时的神态口气,同样一双眼睛里的眼神,都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可能?为何……为何你要骗我?对不起。
苏蓉蓉只当他问得是自己这一路上的行径,有些歉疚地说道:一开始我也是被逼的,云江遥利用我来找你要解药,我当时只为脱身,之后……之后我也是迫不得已……温道玄摇摇头,脸上露出抹苦涩的笑容,缓缓地说道:我是问你,为何要骗我?是为了云江么?你……你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才编出这样无稽的谎言么?苏蓉蓉翻了个白眼,几乎无语了,说来说去,他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根本不是苏蓉蓉,这事情也的的确确有些无稽,借尸还魂也好,穿越时空也好,本就是天雷般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可偏偏这又是事实,一个没人肯信的事实。
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这么说吧,你……你信不信借尸还魂?借尸还魂?温道玄一震,松开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简直无法想象,她可以编出这样的话来,可偏偏,她说话时的神情,郑重其事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谎。
可——借尸还魂,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