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啸利箭般刺入众人耳里。
石之轩此时方感气血翻腾,周身不畅。
沙圈如布幕般裁成两半,一袭白影自远及近翩然而来。
石之轩尚未瞧清来人,啸声更胜。
两团沙幕骤然搅在一处,尖如锥形,神龙出海般砸向众人。
慕然与雍万城方要出手,却听一人轻哼,倏地跃上前去,迎向沙锥傲然玉立。
那人右手银芒忽闪,于身前轻轻划过一道怪异弧线,似流星划过夜空;左手掌心一压,气劲圆转,沙锥难近一寸,乌黑长袍肆意飞扬。
一声清喝,沙锥顿挫飞散。
那人拍拍手掌,掸落沙尘,笑吟吟朝前望去。
正是石之轩。
雍万城旋即喝好,朝慕然笑道:你教出的弟子也不差嘛。
慕然暗暗摇头,并不向疑惑的雍万城作何解释。
风沙散去,月明夜朗。
来人静静的一身白衣,于四人三丈外停立。
石之轩瞧清来人,一下子笑得呆住。
慕然阖首叹道:许久未见,侄女练得好俊的天魔功。
雪祈教的好,慕某是自愧不如的。
那人容貌绝美,淡扫娥眉,明眸清澈,眼神却冷若冰雪。
完美轮廓仿佛勾勒出一幅绮丽画卷,白衣飘舞又显得清雅脱俗。
清纯脸上偏又带了几分妩媚,这般月下玉立,宛如冰山上的雪莲花,开得美丽,开得寂寞。
让人不觉沉醉。
石之轩呆呆看向这神似仙子胜似仙子,仿如画中走出的人儿,完全漠视慕师傅那句明着是我不如她师傅实意是你不如她的言论,满脑子少年的胡思乱想。
果然闷在山里和一个同性一呆数年,这诱惑一朝来袭,欲望一朝勃发,不是说挡便挡得了的。
估计他也想不起曾经某年某月,某人说了要和某些人某些事划清界限的誓言。
事情的发展看似要回正轨了。
当然他也忽视了女子越来越冷的眼神。
因为他正为初次见面发愁,总要在人家心里留下印象吧。
至于这印象是不是大到人家从此心灵留下破绽天魔功不能大成……那就另当别论吧。
这徒弟傻帽似的。
慕然摇头暗叹,手上曲弹,一记沙石正中石之轩脑门。
石之轩头上吃痛,灵台瞬时清明。
哎呀呀,这是中了媚术么?石之轩尴尬瞧向慕然,慕然一副我没有你这个徒弟欠扁样。
石之轩心里无力狡辩这能怪我么你又教过我如何预防媚术……慕然不理徒弟哀怨神色,向女子道:不知贤侄女所为何事?女子并不理睬,倏尔朝石之轩嫣然一笑,恍如冰雪消融般清亮明耀。
石之轩暗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哪会再中你招,哈哈笑道:这位……额,师妹?慕然道:师姐。
妍儿大你两岁。
石之轩道:呵呵,是吗?可是看上去好年轻呢!慕然点头:那是,天魔功别的不谈,驻颜长春是圣门第一。
石之轩恍然大哦,嬉皮笑脸道:这样啊,师姐好。
忽又转头朝慕然嘀咕:你确定她只大了我两岁?……雍万城师徒瞪着圆珠子,愣愣望向这师徒二人,不知他俩这是唱得哪一出。
女子黛眉轻蹙,却仍淡淡微笑,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故作嬉闹的石之轩和故作深沉的慕然,直瞧得石之轩后背冷汗想不出双簧台词。
良久女子娇哼一声,转过身去,一言未发的离去了。
那腰肢柔软,仿若扶风弱柳。
步子轻盈,却三两下消失于四人视线。
石之轩抹把冷汗,方才那声分明就是针对他嘛。
这便是天魔功的威压吗?不愧是魔门第二变态武功啊。
若非手上玉石相助,纵使有太极相助,头一招他挡的下来不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此处,石之轩朝慕然问道:她来作甚?慕然昂头挑眉道:来见两个人,看看能不能顺手砍了那两个人。
结果一个没有让她失望,另一个嘛……慕然瞥向石之轩,眼神不屑。
石之轩强硬道:你莫要拿媚术说事。
咱是男人。
我若会媚术,不定谁赢谁。
有能耐你拿武功说事。
慕然欣然笑道:好啊。
把玉给我。
石之轩立时灰头丧脸地逃到面色苍白正气喘连连的安隆身旁寻求安慰。
雍万城打和气道:慕师弟此言差矣。
我观石师侄并未怎么逊于那阴癸传人啊。
少年人嘛,血气方刚,难以抵抗外相诱惑差点也是寻常之事……慕然失笑道:雍师兄有所不知,有水分的。
雍万城咦道:嗯?洗耳恭听。
二人窃窃私语中。
石之轩一下一下轻拍安隆后背,安隆终于缓过气儿,方要道谢,回头却瞧见他石大哥笑得诡异,这等夜里观此般笑容,不下于见着妖魔鬼怪。
安隆浑身一哆嗦,怯弱问道:石大哥,你,你笑什么。
石之轩笑得出神,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安隆,安隆生怕他蓄意来一招花间拆手,赶忙躲去。
石之轩手上一空,这才瞧向安隆,奇怪道:安隆,你好了?安隆生怕他受了那女人刺激拿他发泄,忙道:嗯,好了,好了。
石之轩笑笑缩回手,望向慕然那边,想着临行前慕然那番情深意重的教诲,又向着远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祝玉妍,骗过你了吗?……石之轩下车长叹,总算是到了。
面前是一大片的澄清湖水,骄阳下微波粼粼,湖上几只叫不出名儿的水鸟展翅翻飞,鸣声高远。
偶尔划过湖面,划下长长一段痕迹,宛如开出的朵朵水花。
湖后山峰拔地而起,浮云回绕,高耸破天。
这般层峦迭起断崖绝壁处竟还有许许翠绿生机,让人赞叹。
石之轩惊叹不已,荒芜沙漠的尽头竟有如此仙境妙处,当真是天地造化神奇。
慕然抬头笑道:这湖唤作沧瀞海。
秘族语里,‘海’便是大不可测的湖泊。
噜,那便是摩天崖。
上面的‘天涯海阁’,‘我为楼’均是世间精致无双的建筑。
你赵师伯不是个严肃的人,完后可以带你去看看。
石之轩自是晓得慕然讲的便是圣门第二高手魔师赵无祭。
赵无祭常年居于摩天崖上,观星察命,隐世避居,足迹甚少踏上中原。
但他可不认为他赵师伯不是个严肃的人。
不是每一个听过魔师于一月中血洗中原武林八大门派,被包括慈航静斋、净念禅院两大白道领袖门派在内的二十位高手联合追杀千里,毫发无损地洒然返回西域后,都像慕然这般敢笑言他是个轻松的人。
石之轩瞬间对这位大唐里憋屈无比的魔帅他爹敬仰万分,瞧你赵德言,不就少了一横嘛,瘪三成什么样,卖身到突厥,丢光了魔相宗的脸。
石之轩道:那么,魔宫在何处呢?慕然指向摩天涯道:在那后面。
石之轩顿时脸色惨淡,还要爬山啊!方要抱怨那秘族族长不会选址,却见远处湖岸走来三人,当先那人丰神俊逸,笑容谨慎偏又邪意十足,雪白披风鼓舞飞扬。
余下二人双生同胞,白衣黑剑,黑衣白剑。
那人走到慕然与雍万城身前弯身,恭谨行礼道:德言拜见二位师叔。
经年未见,家父嘱德言向二位师叔问安。
慕然笑道:是德言啊,许久未见,差点认不出来。
雍万城是真没见过这位,索性阖首揭过。
赵德言和悦微笑:慕师叔风采依旧,家父若是知晓定十分欣慰。
这位便是万城师叔吧,初次见面,请师叔关照。
他显然甚懂察言阅色,不说雍师叔而只说万城师叔,无形间让雍万城对其略有好感。
雍万城道:多年前魔师曾于雍某长安府上做客。
不知魔师安否?赵德言答道:家父甚好。
多谢师叔挂心。
家父曾言此次大会若是圣帝驾临,定要与其清谈论道,尽兴方休。
雍万城与慕然交换眼色,暗暗心惊。
赵无祭真的进境到可与邪帝一争长短,那此次圣门大会可算万分精彩了。
赵德言暗自满意轻笑,却不曾逃过了石之轩眼睛。
若非和他一样的藏锋不露,真的就是个金玉其外的二世祖了。
某人这般想到。
不知是出于嫉妒人家出场比他风骚还是什么。
赵德言回身喝道:黑燕。
那黑衣白剑男子上前应道:船已备好,请几位稍待片刻。
赵德言笑道:德言这便带二位师叔前往魔宫。
慕然摇扇和道:不急。
德言贤侄,不知八宗已来了几位?赵德言道:除去我宗,驻守魔宫的邪极宗,慕师叔的花间派,雍师叔的天莲宗外,尚有高师叔的灭情道,真传两支,和阴癸派。
雍万城呵呵笑道:我们不算最晚嘛。
补天那帮夜猫子还没到。
石之轩瞧见慕然皱眉,便知他心里是何打算,当下替他问道:赵师兄,不知此次阴癸派可是由武师叔带领?赵德言瞧向石之轩皱眉道:不知师弟是?人家是圣门第一贵公子,从开始便漠视你石之轩也是情理之事,就更别提许久未发话的安隆了。
石之轩暗暗骂过赵家祖宗十八代。
慕然正自神魂颠倒,哪有功夫理他徒弟,雍万城只得替道:这是慕师弟的高足石之轩石师侄。
德言,你二人俱是我圣门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正该好好亲近亲近。
石之轩甚是清楚赵德言眼里的不屑,立时与他对不上眼。
暗暗恶心,免啦免啦,不是为了慕然和给他爹面子,我才不要和他亲近。
赵德言面上平静,点头道:石师弟却是猜错了。
慕然脸色一沉,眼里精芒闪烁。
雍万城赶忙问去:德言贤侄,莫不是阴后亲来了?赵德言摇头道:谷师叔自八年前闭关参悟十八重天魔之境,且宣布了阴癸下一任宗主之位人选,一直与世隔绝并无消息。
慕然听罢呼吸一松,又不觉心里一番失落怅惘,随意问道:那便是祝师侄来了?赵德言又是摇头。
众人顿时不解,除了阴后、武心禅、祝玉妍外,阴癸派还有何人有资格但此重任?慕然沉吟片刻,蓦地脸色大变,骇然道:你是说她?!石之轩见慕然与雍万城骤然方寸大失的模样,不由暗暗好奇,能令他二人这般的,圣门里这号人物吗?赵德言点头:真是陆太师叔。
石之轩一愣。
他不说出那人名字,石之轩当然猜不到,胡思乱想莫非就是阴后她师尊,慕然勾搭了人家爱徒,自然是怕的要命了。
不过一会船来,四人随赵德言过了沧瀞海,上岸后,石之轩目中立时显现一座高达十丈,汉白石制大门。
大门两扇半开半掩,门上左右对称雕刻了星空、河流、龙凤、麒麟、雄狮等天地万物和怪异难懂的文字符号。
最为醒目的自然还是被一分为二的持剑傲立的十二翼大天魔之像。
那门内虽暗,但隐有淡淡光影闪耀,隐隐可见石阶朝下漫漫延伸。
想来便是地底隧道了。
这倒好,不用爬山了。
石之轩随着众人进来门内向下走去,每隔数步,石壁两侧便镶嵌了极为少见的墨蓝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
不禁大叹,虽说有武功相助,但如此浩大工程竟给一个原始部落建成,端的是东方金字塔或金子塔了,叹为观止。
对那族长越发佩服得不行。
再看他雍师伯,口水不知流了多少,为这夜明珠不见天日,如此暴殄天物的行为哀伤搓叹。
想是如果可以搬回长安,那又多一个北方富过海了。
石之轩不禁意瞥了一眼赵德言,暗生疑惑,朝慕然传音道:为何赵无祭要住在摩天崖上呢?除了邪极,七宗根基均在中原啊?慕然传音道:我也不知底细。
赵无祭素喜星象命理等诸多杂学,他成名绝学四维神功便是由夜观天象所悟,魔相宗的四象功,乱魔相之力等诸多武学他是一概未碰。
也许摩天崖上看星星方便吧。
二人这般瞎揣摩,不多时光线渐明,出口到了。
石之轩踏过最后一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巍峨宫殿遥相矗立。
日照初生,万丈金芒自天幕倾泻而下,琉璃灿烂生辉,令人目眩神晕。
穹顶祥云如浪涛涌动,云下宫殿庄严神圣,沉积千年的威势不逞自现。
魔宫。
赵德言站到石之轩身旁,悠然笑道:石师弟,欢迎到天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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