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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逃婚(一)

2025-03-30 18:48:38

北隋开皇九年,暨南陈乾元四年,南北大地上开始流传这么一句话,得宇文者得天下。

宇文是一位姑娘家。

咱南北这么多的英雄好汉去抢人家一个女孩儿家,这叫个什么事?消息不够灵通的江湖侠士摇头大叹,不屑与之为伍。

等了解人家姑娘的背景后……叹为观止。

隋帝杨坚下过一道圣旨,文皇帝说念及故人情义,朕收她作义女,封为钦国南烟公主,位比亲王级。

这让朝野上下震惊翻腾的同时,石之轩也就莫名其妙、名正言顺的多了一位姐姐。

偏偏这位南烟公主性子倔强,又或内有隐情,总之是没领你杨坚的情,一个人默不作声跑去南方,这也同时悄然无息地吸走了大批北国武林的中坚力量。

叛国罪。

隋帝却会笑呵呵同近臣说道,南方风景好,去看看无妨嘛!将来朕也是要去的。

一代牛皇!等人家姑娘到了南边,这康帝年纪尚轻,性子委婉、羞怯了些,再者南朝政局使然,不便明言册封赏赐,只是让几位宠臣心腹,总管公公传出话去,只要姑娘愿意,我可以娶你作皇后。

注意,康帝用得是我而不是朕。

南国武林人士就笑了,说咱皇帝跟个娘们似的,想娶人家直说呗,过这村没这店,您不明说,咱可全上啦!也是人家姑娘手段高明,北方偷渡与南方本土打得天昏地暗、覆雨翻云,她却八风不动,杳无踪迹。

这姑娘到底是谁呢?石之轩见过。

大约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会儿还是石轩。

在北周战神齐王府上,他就曾邂逅过这位齐王亲孙,供如掌上明珠的金枝玉叶。

不过当时二人身分不同,地位不同,没能擦出郡主与平民童话般的火花。

于是现在也就记不起那位郡主名字。

后来,齐王被他侄子周宣帝抄了家,灭了族,在很多人想不通的形势下,方时的天下第一宗师就这么死在了皇权杖柄之下,仅留了小郡主这一点血脉。

想不通的很多人最多也就唏嘘一番,然后便会目光灼灼地盯在小郡主身上。

——身上的,和氏璧与战神图录。

在野的想战神图录,天下四大奇书嘛!执政的想和氏璧,无论南北,谁有了它,谁便是正统王权,受命于天。

当然,石之轩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和氏璧暂且不说去,咱前世虽不是学历史的,身世也就大概知道是被一个享受虐待的楚国变态卞和找出来,之后完璧归赵、玉体金角等等。

那战神图录就不懂了,分明好好刻在惊雁宫里,几十年才浮出水面一次,怎地忽然成书了?莫不是因为宇文老伯外号战神,所以他的武功就为战神图录?此战神非彼战神耶?想不通的事情便不要去想,该关注的是眼前。

世界很复杂,欧玉也同样不简单。

叫我去扬州,你跑丹阳来干嘛?石之轩看着坐在茶馆里悠哉品茶的欧玉,暗咐此子之狡猾,佩服佩服的。

若非石公子天生七窍,欧花贼天生弱智,还差点真给他骗咯。

那日欧玉装晕等待石之轩离去后,这就一路小跑下了天姥山,直奔丹阳郡,沿路暗线接应,组织运作连接之娴密,着实让石之轩赞叹。

欧玉不知,人家从未离开半步。

譬如,现在锦衣绸缎的欧玉喝茶等人,一身便服打扮的石之轩在对过面摊守株待兔,顺便解决腹急。

面对这清汤如水的阳春面,石之轩感慨一声这就是江湖后,提起筷子欣然哼哧开动。

那小子坐在馆子里一天,就盯着杯茶思春发傻,茅房也不上一个。

靠,这先天高手都玩不起,何况你还被区区废了功力?石之轩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当真如小说里写得那般,某些人心脏偏右不偏左,他欧玉的气海也偏上不偏下。

但瞧他不时娇喘痛咳得跟小李探花似的,不像毫发未伤模样。

石之轩心下有些过意不去,你说这和阉了人家有何差别?最少后者还能去练练葵花这本第五奇书。

打邻桌站起来一位年轻公子,那公子长得俊俏,弯眉凤眼亮如星辰,高挺鼻梁洁白似玉,樱桃小嘴不点自赤,黑顺长发披上肩头,绾了一条文士头巾,玉树临风,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那公子拍拍小肚,大大咧咧抹干净嘴巴,这便就要走人。

摆摊的小哥方要说些什么,忽的一阵地动山摇,面摊汤汁泼洒无数。

那公子的神情共旁人一色,还多了一样紧张,忙不迭一溜儿钻到了石之轩身后。

石之轩吃惊地看着身旁多了这么个小东西,一脸诧异茫然,那公子不待见他的傻样,皱起鼻子道:你看个什么!小心本公子扁你!石之轩着实的我受到了惊吓,什么跟什么啊?俊俏公子见他还是愣着,小嘴一瘪,暗骂句傻子,推了石之轩一下道:看前面!前面?前面有什么好看的?石之轩朝前望去。

但见呼一下风驰电掣,二十几个身着玄衣,跨马提剑,神色凛然的武士立在了茶馆前面空地。

这些武士个个长得魁梧彪悍,高壮不似南人身样。

石之轩凝神打量,从那长剑上瞧出些许端倪。

剑上无穗,流畅线条延伸至柄,剑柄造型式样别于现下南朝的风行,方形剑墩上刻有篆体大字——谢。

只一个谢字,石之轩心下恍然。

这是石头城的剑卫驾临啊。

领头的武士大手一挥,毫不理会茶馆老板询问阻拦,喝一声搜!众武士应声呼喝,冲将进去。

吓得老板面如土色,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石之轩暗骂混账。

他当然不是替茶馆老板打抱不平,他恼的是这一群人抄家伙搜店东奔西顾,倒是忙得不亦乐乎,却刚刚好挡住他的视线,待众人转上了二楼,那欧玉已从原处消失。

石之轩眉头微皱,这便要起身前往细查,忽觉一滞,衣裳下摆却又被人拽住,讶然看去,正是那位小公子。

石之轩恼然喝问:你有完没完!小公子没听得明白,或者压根当了耳旁风,见他忙着从桌子缝里瞅对过茶馆,边小声道:什么完不完的,再等会儿,就快了。

石之轩没空在这瞎扯,不耐道:姑娘,他们可是找你的?嗯。

嗯?你叫我什么?小公子抬起脑袋,一下张大了嘴,模样甚是可爱。

石之轩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他,细细看去,这公子晶莹圆润的耳垂上赫然有一小点,还真是个姑娘家。

这个时代胡风蔚然,不似后世宋明时期理法森严,但也少见男子穿耳眼的。

小公子展颜一笑,露出两个俏皮酒窝,听她道:哼,竟不是个呆子!算你啦,本小姐放你一马。

竟没有半分被陌生男子识破的羞切。

石之轩暗暗想到,我聪明与否和你无关吧,当下冷哼:你若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公子娇哼一声,拍手起身,无所谓道:喊吧喊吧,你现在喊破了喉咙,他们也是听不见!说罢骄傲地负起双手,大摇大摆径直离去。

突然嚣张起来,全因为那群黑衣剑士早已搜完收工,忙活下一家去了。

面摊小哥笑吟吟上前说道:公子,您的面钱,三个铜板,谢谢您。

公子头也不回道:记他账上啦!石之轩愕然愣住,这……凭什么我替你给钱?哪路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妖怪。

至于那姓欧的,鬼知道早溜去了何处。

************************舒服啊!石之轩悠哉安闲地泡在水里,头靠浴桶,闭上眼。

水温热得方好,整个人舒服地直想融化一般。

无论如何,欧玉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自我打气后,他决定先放个假。

毕竟追一个男人追了一个多月,无论心理上还是身理上,都很容易疲劳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

随着砰一声炸响,整家客栈开始男嚎女闹,鸡飞狗跳,一片欢腾热闹的交响乐曲。

石之轩悲呼一声晦气,定是方才那群剑卫查到了此处,跑了三里地还是没能甩掉。

果不其然,不久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客官。

是那个老实小二的声音。

什么事?石之轩冷冷问了声。

是这样。

门外来了群军爷,持着朝廷令牌说要搜查客栈,也不知道是要查个什么?着小的来通知一声,他们就快过来,您还是早早准备一下。

小二娓娓说道。

省得了。

洗个澡都不让人省心,干你谢澜的娘!石之轩边低声喝骂,边起身出了浴桶,边还有空琢磨着是不是将那个嚣张小女子的行踪告诉谢澜,省的他一代剑圣不务正业,忙着打家劫舍。

话又说,那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建康出动了玄衣剑卫。

这般想着,石之轩忽然觉得嚣张女子笑露出来的两个俏皮酒窝貌似眼熟。

咦,不就那个什么来着……哐!嘭!房门霍地打开,又猛地关上。

石之轩浑身一丝不挂,这门忽开,凉意侵来,不由哆嗦一下,回身喝道:不是说了马上出去吗?干什么…………屋内一下子静如坟墓,就少了几只乌鸦啊啊飞过,点缀点缀气氛。

面前的俨然正是那个什么来着。

啊~~~这一记不知是男是女,力有穿云裂石之威的惨叫顿让整个客栈安静下来。

众人维持各自的姿势,拿剑的拿剑,端盘子的端盘子,砸门的砸门……你看我来我看你,偌大客栈整成一个的皮影哑剧。

老大,有情况。

一个算得机灵的剑卫凑到薛尧耳边,指了指楼上天字二号,小声诉道。

薛尧白他一眼,意为有耳朵的都听出来了,还用你讲。

他雷剑薛尧本为玄衣营下风雨雷电四大统领之一,身份尊崇,那是皇宫里都敢横着走的祖。

前些时日南陈出了一点小小状况,谢澜一个命下,就将他发配到了丹阳。

薛尧现在还暗自不爽着,随手指了两人,你,你,上去看看。

两个剑卫应声上楼,动作迅捷灵敏,可见能身选剑卫一职,自需有非常之处。

一人扬手敲门道:官家查房!里面的,怎么回事?出来说话。

……无人答话。

敲门的剑卫与同伴对了一眼,霍得同时踹开木门,杀将进去。

薛尧见了连连摇头叹气,对身旁亲信教育道:回去叫弟兄们跟绣衣营的娘们好好学习学习什么叫作斯文。

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查个房也弄得像刺客进京!我老大剑圣,你们老大我都是喜好文静的人,知道吗?众亲卫看着他们老大,一脸老粗,偏偏说话轻声漫语,叫人骨子里发毛。

众人均是死咬嘴唇,低头答是,身子颤得跟风中芦苇似的。

薛尧满意的哼了哼,忽的心起感应,眼睛一眯,抬首望向那间天字二号。

噼啪两响重击,两道黑影刷刷自天字二号飞了出来。

众剑卫吓了一跳,跟着一跳避开,待那两团黑影轰隆砸地,又纷纷凑上前去看个究竟。

咦,这是老八吗?怎么肿得跟猪头一样,他妈都认不出啦!还有还有,你看老刘,完了,你瞧他痛苦神情,这是废了废了。

……众人七嘴八舌发表着对同伴伤势的鉴定,薛尧听得额上青筋暴跳,霍得推开两三个碍事的,吼道:统统给老子闭嘴!这当儿,磨叽个啥!……老大,不是你叫咱几个斯文的吗?嗯~薛尧虎目猛瞪,众家剑卫即刻哆嗦跳开,挑剑斜指向天字二号,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熊!什么东西吃了狗胆,敢打皇家剑卫!操你个娘!圣上都打不得,你是哪根葱,出来!爷爷喂你吃屎!干!讲个屁,并肩子上去挑了那家伙软蛋!@#¥%……&*一场别开生面的南陈皇家剑卫玄衣第三营相声大赛于丹阳火热开场。

薛尧满意点头,仗着升腾怒气,也积极参与进去:楼上的,玄衣剑卫营‘雷剑’薛尧在此,是个人物报上腕儿来!哟~长进啦,幺蛾子~天字二号回话道,不过语气略显阴阳怪气。

哇哈哈哈哈~~~~~~整个客栈欢笑狂喊经久不息。

薛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高潮迭起,精彩纷呈。

直到一个剑卫大胆到笑趴在薛尧身上,无知到忘却雷剑的恐怖,还不时拍拍薛尧胸口,那人下场我就不说了。

薛尧拍拍手,料理完这个杂碎,朗声道:石之轩,老子知道是你个王八羔子在里面,给老子出来,出来!老子今日阉了你个小白脸,明儿送去小五那作个服侍宦官……咦,不对?薛尧骂得爽快,却没忘记两耳一竖,凝神窃听去。

怎么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真真切切听到了一阵衣裳撕扯的呻吟,哦,不是,是声音。

他顿时脸上暧昧起来。

喔,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原来你是在搞那种道道啊,难怪不肯出来的。

薛尧如是想。

来啊,给本座上去请石大家出来一叙。

雷剑悠哉道。

吱呀~那道房门一阵难过、难受、难熬的痛楚,也显出了现在走出来的主人内心的剧烈挣扎。

呵呵,石兄,好久不见,你……嘶~~~薛尧话猛地一断,倒吸一口凉气,此气之强,甚至超过了他平日运气之极境。

哇哈哈哈哈~~~~~~~~~~又是经久不息。

哈哈,哈,咳,咳咳,不行了,我不行了……薛尧笑得欲仙欲死,一双铁掌拍翻了一个接一个剑卫,听他语无伦次道,哈哈,快,快去建康请来宫廷御用第一画师石之轩石大家,老子……嗨,要请石大家将石之轩的裸体画下来当作传家之宝代代相传。

嘭!出来那人一掌拍上栏杆,木头质地怎耐得住这一重击,霎时灰飞烟飘。

幺蛾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薛尧立刻捂住嘴,手下剑卫跟令似的纷纷捂上,一个一个抖得花枝招展,加上眼里秋水澹澹,正好能送去曼青院当招牌。

凉风一起,扬起了石之轩顺长漂亮的黑发。

你身材真好。

真的。

薛尧终于平静,由衷叹道,说完这句又开始抖得跟个条狗尾巴草。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此时迎风而立的石之轩除却重要部位裹了一条浴巾,其余……白茫茫一片干净。

薛尧摇头叹道:兄弟,是做哥哥的不好。

知道你忙还来打扰你……嗨,奈何老大有命,怪就怪谢澜去吧……不过话说,你房里那个……嗯,姑娘,也不可能是她了,叫你给搞了你也活不出南边……好啦,就此别过,再会再会。

哦,记得多穿几件衣服,南方变天快~

逃婚(二)薛尧领了手下剑卫笑唱着走了一里有余,客栈里仍可清晰听到那风骚的歌声。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石之轩都快感到皮肤灼伤刺痛清醒时,客栈的生意早已好过了丹阳观光高峰期。

刷地关上房门,石之轩脱力的倒在墙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这清白身子,玉妍都未看过,今日却叫……呜呼哎哉!套用慕然的一句话,花间派从此崛起,一脱成名了。

不过,若然名声传回北方,石之轩坚定地相信,棺材里的慕清流一定会破碎虚空,千里迢迢地前来清理门户……罪魁祸首!石之轩四下扫视,眼神凌厉。

那个什么来着正用被子蒙住脑袋,小屁股诱惑般翘得老高,整个一只小鸵鸟。

你给我出来。

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不穿衣服了。

小五不出来,羞死人了!小鸵鸟倔强回嘴。

好,好。

你不出来是吧?我光着上来!石某丧心病狂。

啊啊!出来了,我出来了!小鸵鸟唰一下钻了出来,飞也似的正襟危坐于榻上,低眉垂首,绞弄衣角,活似一个闺中小怨妇。

你,你真是石之轩?我倒情愿我不是石之轩。

白净净男子苦笑,或者说哭笑更合适。

啊,惨了惨了……小姑娘忽的放声惊道。

又怎么啦?说归说,绅士风度还是要的。

惨了,怎么办,人家今天没有梳妆。

姑娘捂着俏脸,眉目含春地羞羞低诉道。

不知何时摘了方巾,长发柔柔轻垂。

……当我没说。

***************宋智进书房时,他爹宋维庭宋国公捧了一册《三国志》,正自看得不亦乐乎。

手上端着那方圆台白玉砚,隐约记得是他爹五十大寿时大哥宋缺送的寿礼,最为宋维庭喜爱。

一天里需批过上百件公文的羊毫搁放青花瓷杯口,茶烟袅袅,香气袭人。

咳!宋智清清嗓子,垂首道:父亲大人。

三国志后面是宋维庭俊伟、清瘦、古板的脸。

他略放下书册,看向二儿子:什么事?宋智一阵尴尬,您老太过入神了,小心地指了指宋维庭右手。

宋维庭低头瞧去,不禁失笑,听他道:智儿,我这是第几次了?宋智暗想,这已经不能用几次来说了。

幸好今躺你来的早,不然又要喝得一嘴墨汁,被你娘取笑了。

宋维庭摇头放下玉砚,端起那杯清茶,优雅地送到嘴边。

哎。

这次连父亲都没喊出口,可惜宋智仍未赶上。

扑~宋维庭喷了一口,咳了几下,又没事人似的朝儿子笑道:忘了,今早已经写过字了。

……智儿,什么事?宋维庭接过儿子递来擦拭的手帕,询问道。

禀父亲,直至今日辰时,仍然没有小五的消息。

宋智道,除了谢澜的天衣卫,宫里黄衣,已是出动了玄衣卫三营和绣衣卫一营……一无所获。

他嘴上小心说着,暗暗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妹的狡猾,即感头痛又觉无奈。

这个我早料到。

宋维庭平静点头,舞儿的手段,你们兄弟几个,还有为父,还有你的几个叔伯,还有……总之,我们建康都是过来人。

这话听着好笑,宋智却不敢笑。

宋维庭续道:就凭薛尧几个,能找到她一根头发,都是可以拿来邀功了。

智儿,为父想知道的,圣上究竟是何反应?言罢,宋维庭目视宋智。

宋智随即感觉一股气无形的锁住自己,父亲每次与他们兄弟说话,都是这般被牢牢抓住般不自在。

他低头说道:圣上此刻正在御花园与大哥下棋。

据宫里说,父亲的请罪书一早便被圣上烧了,说这种东西就是写一百本来他也不会留上一眼。

智儿看,圣上对小五今次举动,非但没有动怒,隐隐还有支持的意思。

宋维庭笑道:他是什么心思为父会不知道吗?身为一国之君,不懂控制自己的感情,哼!他什么心思?智儿,如果给你是一个替代品,你会乐意么?宋智一惊,骇然对视父亲道:您是说他,他对姐……?宋维庭冷冷扫他一眼,房内气骤然森寒下来,宋智立即闭嘴。

宋维庭哼道:智儿,这事以后莫要提起,知道吗?宋智低头不语,宋维庭点点头,又道:那就放了吧,朝廷这么多事情,也不能整日为一个并未册封的皇后忙来找去。

那小五怎么办?朝廷先前可已经诏告立宋氏女为后了。

家族里这么多人,难道找不出一个皇后么?宋维庭失笑道,不过,以圣上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答应。

算了,或者建康权贵世家里选吧……圣旨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书写反抗理由的一张纸罢了。

至于舞儿嘛,呵呵,外面呆着也好,省得哪天宋家宗祠都让她拆了。

宋智也不禁失笑,这个小妹,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宋维庭随手扔了两张信纸,那信纸薄薄一片,却如铁板一般,平平整整飞到了宋智手上。

听宋维庭道:这是今天刚到的,你也看看。

宋智细细读罢第一封,虽知宋维庭肯定早已读过,还是简略复述一遍:追云寨四大寨主叛变无果,一逃一死二伤,大寨主越重楼收拾残局,即往建安郡。

他抬头问道:越重楼是去找萧统领了?宋维庭点头:无错。

萧摩诃这些年死心塌地跟着陈叔宝,虽然省去我们在建康的不少麻烦,但也表明建安郡王昔日的太子余势尚在啊。

智儿,你与萧摩诃有些交情,有机会试着劝劝他。

宋智淡淡答道:是。

他心里明白父亲也只是随口说说,萧摩诃此人若是能凭交情打动,那年也就不会为废太子一事辞去大将军职位,跟随陈叔宝去往会稽了。

他又看向第二封密信,信不长,但这次却没有读出来,脸上神情先是一愣,继而凝重,良久方疑惑道:这是真的?宋维庭慎重点头:所以我让谢澜去了。

他的剑老放在建康供人观赏,久了是会生锈的。

宋智听罢一笑,欣然道:那是。

这谢澜老是诉苦,说是成天训练那帮子手下,骂了不长进,杀也杀不得,当真生不如死。

今次有如此重要的任务派上他,他定然喜悦。

忽的想起什么,又是皱眉,续道:只是不知,父亲是要活的还是死的?宋维庭道:随便!我大陈跑了一位皇后,想必杨坚老儿已经笑到胃疼了。

今次抓他一个儿子,等若让他实实赔了十个皇后。

至于皇子殿下是死是活,剑在谢澜手上,宋某无能为力啊!不过智儿……宋维庭又唤宋智,这世间是没人见过神,但世间百姓就是迷信天命神意。

和氏璧的事不容有失,为父仍不放心,你去‘协助’谢澜。

宋智恭谨答了声是。

宋维庭看着儿子道:智儿你要明白,这世间的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项羽虽是英雄,但他输了,所有流氓做了皇帝,他被五马分尸。

前周武帝是英雄,但他输给了时间,所以杨坚做了龙椅,他宇文家子孙惨遭屠戮……等我死的那天,杨坚死了,大陈没有灭国,妖刀未死……你姐未去,那我宋家,大陈,南方,就是赢了。

宋智苦笑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兄弟是不会与姐争那家主之位的么?这话一出口,书房瞬时安静,静到一丝呼吸都不可闻。

如果……姐嫁人了怎办?那么成亲的第二日她就会是寡妇。

宋维庭语气平静得像下人突然跑来告诉他宋夫人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无悲无喜。

忽的传来一阵翅膀扑扇声,宋智默默走过去掀开窗户,手上一探,一只通体黑羽的鸟儿抓了进来,安静地转着脑袋,丝毫没有受惊的挣扎。

宋智拿下鸟儿脚上绑的竹筒,递给宋维庭。

宋维庭似乎忘了方才所说,点头接过,从竹筒里取出了一卷,展开看去,突地一愣,愕然朝宋智问道:石之轩是谁?***************如此说来,你是逃婚出来的?石之轩看着面前这个羞怯、幸福、激越……诸类表情掺杂的姑娘,一股想扁人的干劲涌上心头,习练花间心法久矣,冲动的感觉终于久别重逢。

还是……把皇帝给甩了?嗯!小姑娘重重点头,大眼眨也不眨看着石之轩,像是自以为做了好事的孩子骄傲得等着家长送上糖果的表扬。

明白了。

但还是不能带你走……石之轩淡淡说来,埋头扒饭,这顿饭后,咱们就此别过……哦,在下宫廷御用画师,他朝庙堂之上,还请娘娘多多美言。

……小姑娘没有说话。

石之轩等得发憷,反常啊?遂瞧去,顿时骇得喷饭。

但见那双明媚大眼染上一抹红,又渐有泪花晶莹,转眼即向泪海之势高潮发展。

那眼神,漫漫幽怨跌宕而来。

那小嘴鼓得,石之轩想起了八月里花谷的红苹果。

娘娘,不是小的不管你,是不能管啊!你看,剑卫都给你出动了,这要是逮到了,一个携带皇后私逃的帽子压下来,你有你爹罩着,小的可是顶不起,死罪啊~石之轩虽语气悲怆,神色却然不卑不亢。

这般暗想,小样,跟我玩纯情,方才扒我衣服推我出去时怎不见你这般?没用?小五遂又心生一计,挪到石之轩身旁,依偎上去娇语呵求道:舞儿不想嫁给那个皇帝嘛~石之轩一个哆嗦躲了去,哇靠,几年不见这是拜入阴癸派还是修炼成精了?赶忙摇手道:免谈!找你大哥、二哥去。

在下好说也是大陈八品画师,领着朝廷俸禄,好好工作天天向上,还没想被人写进史书里去。

哼!小姑娘见连她月姐姐教的招数都不管用,终于撕开本来面目,说你这个人!咱们也算故交,这点忙都不肯帮,小气!殊不知人家明月虽风尘出生,然洗净铅华,倾城风情。

哪里是她一个嫩果可比。

石之轩坐下道:不是不想帮忙,整个丹阳郡给薛尧,姬方天他二人围得苍蝇都飞不出一只,娘娘,小人也苦于支不出招啊~不许叫我娘娘!是,五姑娘。

叫舞儿。

……小五。

石之轩抹了把头上冷汗,冥思苦想如何脱身是好。

桌上却一时安静了。

讶然看去。

那宋家五小姐倏地脸上绯红,朝他羞涩地看了一眼,又飞快眼皮下垂,忸怩道:喂。

?方才,方才对不住了。

石之轩听到这个就来气,愤然道:话又说,这干嘛非得让我光着身子出去?宋舞支吾道:这个,你这样子,他们才不会怀疑我在里面啊。

石之轩一阵挫败感,叹道:好吧,不怪你。

现在的情况是……你走不了,但我有事要先走。

嗯,十年不见,你变漂亮了。

就这样,回见。

宋舞起先听那变漂亮了心里甚为一喜,又听他说完,顿时急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法子,忽听邻桌两人说道:知道吗,搜城的官兵一个时辰前撤退了……石之轩恨不能一个饭碗砸去。

宋舞掩上小嘴咯咯笑着,眼里的得意和暧昧昭然若揭,听她娇媚嗔道:哼,这下子你甩不开我了吧!石之轩暗暗寻思,今次我是不是应该欺负欺负轻功不好的弱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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