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第二十五章(5)

2025-03-30 18:56:43

是啊。

  我送你出去。

不,埃伦,你别走动了。

  维尔纳,要是我看上去好像态度固执,我表示抱歉。

杰斯特罗站起来,向贝克博士伸出一只哆嗦的手。

马丁·路德有一次说得好:‘我不能再改变了 。

’  贝克僵硬地鞠了一个躬,跟在娜塔丽后面走出去。

走到平台上,她说:他会干的。

  他会干什么?广播吗?  对。

他会干的。

  亨利太太,他的反抗可非常坚决啊。

贝克的眼睛里流露出严酷、探索和担心的神情。

  大门外面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粗哑的喇叭声。

  我很了解他。

这样发过一通脾气以后就会心平气和的。

我提到庞德,把他惹火了。

我感到非常抱歉。

罗马电台什么时候要他广播?  这还没确定,贝克热切地说,可是我迫切需要,一定要马上从他那儿得到一封同意广播的信。

这会消除那些狗东西在我身上施加的压力,并且能使我开始进行活动——释放你们的活动,亨利太太。

  你要的这封信在本星期末会得到的。

  他们站在开着的大门口,一辆陈旧的大游览车停在那儿。

贝克用刺耳的、烦恼的声调说: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信带回罗马。

这样就解除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个巨大负担。

我甚至情愿推迟回去的时间。

  他情绪这么糟,我不能逼他写了。

我答应你,信会给你的。

  他盯着她看,接着果断地把手一挥,伸出手去。

那么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你的通情达理上了。

  你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我对自己孩子的关心上。

  我最大的愉快是,贝克站住脚说,他一只手摆在出租汽车的车门上,看到你们全都动身到苏黎世去。

我急切地等着这封信。

  她匆匆地回到别墅。

杰斯特罗仍然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酒杯,眼睛盯着外面的大教堂。

他带着惭愧的神情看着她,用仍然颤抖的声音说:我实在没办法,娜塔丽。

这个建议真岂有此理。

维尔纳没法像美国人那样思想。

  他确实不能。

可是你不该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埃伦。

你应该推托和拖延。

  这话也许不错。

可是我再怎么也不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广播。

绝不会!他把那一回吃小牛肉的时候我那番负气的、半真半假的、激昂慷慨的话完全按字面来了解。

你瞧,德国人就是这副模样!你当时惹火了我,我又喝多了,反正我爱为错误的一方辩护。

这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恨轴心国的独裁政权罗。

我侨居在外国是为了要省钱和安静地生活。

显然这是我铸成的终生大错。

不管国务院多么亏待我,我爱美国。

我不会上电台去为轴心国广播,玷污我的学者身份,使自己成为卖国贼。

老人抬起长着胡子的下巴,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们可以杀死我,可是我死也不干。

  娜塔丽又惊慌又激动,说:那么咱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可能是这样,归根结蒂,你还是去找卡斯泰尔诺沃医生商量逃走计划的好。

  什么!  豁出去准备这么干,看来好像是想入非非,可是事情可能会闹到这个地步的,我亲爱的。

杰斯特罗倒了一杯酒,振作起精神,笑嘻嘻地说,拉宾诺维茨是个很能干的人。

那个年轻的医生看来很有决断。

最好还是有所准备。

可能在这期间咱们会得到释放,不过我没法说我喜欢贝克的新调子。

  全能的基督,埃伦,你可是改变主意啦。

  杰斯特罗疲倦地把头搁在一只手上。

我这么一把年纪,原来不指望去冒这个险,可是最要紧的是把你和路易斯安全地送出去,对不对?我喝了这杯酒要打个盹。

请起草一封给维尔纳的信,亲爱的,原则上表示同意,对我的发脾气表示抱歉。

就说我现在开始在准备四次广播的稿子。

脱稿的日子千万要说得含糊,因为我将要模仿珀涅罗珀 织布,你知道。

接着你还是找那个年轻的医生去谈谈的好。

意大利秘密警察很可能在监视他,所以最好你装出像是去看病。

带上娃娃。

  娜塔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她到藏书室去起草那封信,感到——既有点害怕,又好像有点安心——一眨眼,她的叔叔跑到她前面去了,又感到她和她的孩子现在正在黑沉沉的急流中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