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我送你出去。
不,埃伦,你别走动了。
维尔纳,要是我看上去好像态度固执,我表示抱歉。
杰斯特罗站起来,向贝克博士伸出一只哆嗦的手。
马丁·路德有一次说得好:‘我不能再改变了 。
’ 贝克僵硬地鞠了一个躬,跟在娜塔丽后面走出去。
走到平台上,她说:他会干的。
他会干什么?广播吗? 对。
他会干的。
亨利太太,他的反抗可非常坚决啊。
贝克的眼睛里流露出严酷、探索和担心的神情。
大门外面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粗哑的喇叭声。
我很了解他。
这样发过一通脾气以后就会心平气和的。
我提到庞德,把他惹火了。
我感到非常抱歉。
罗马电台什么时候要他广播? 这还没确定,贝克热切地说,可是我迫切需要,一定要马上从他那儿得到一封同意广播的信。
这会消除那些狗东西在我身上施加的压力,并且能使我开始进行活动——释放你们的活动,亨利太太。
你要的这封信在本星期末会得到的。
他们站在开着的大门口,一辆陈旧的大游览车停在那儿。
贝克用刺耳的、烦恼的声调说: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信带回罗马。
这样就解除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个巨大负担。
我甚至情愿推迟回去的时间。
他情绪这么糟,我不能逼他写了。
我答应你,信会给你的。
他盯着她看,接着果断地把手一挥,伸出手去。
那么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你的通情达理上了。
你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我对自己孩子的关心上。
我最大的愉快是,贝克站住脚说,他一只手摆在出租汽车的车门上,看到你们全都动身到苏黎世去。
我急切地等着这封信。
她匆匆地回到别墅。
杰斯特罗仍然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酒杯,眼睛盯着外面的大教堂。
他带着惭愧的神情看着她,用仍然颤抖的声音说:我实在没办法,娜塔丽。
这个建议真岂有此理。
维尔纳没法像美国人那样思想。
他确实不能。
可是你不该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埃伦。
你应该推托和拖延。
这话也许不错。
可是我再怎么也不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广播。
绝不会!他把那一回吃小牛肉的时候我那番负气的、半真半假的、激昂慷慨的话完全按字面来了解。
你瞧,德国人就是这副模样!你当时惹火了我,我又喝多了,反正我爱为错误的一方辩护。
这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恨轴心国的独裁政权罗。
我侨居在外国是为了要省钱和安静地生活。
显然这是我铸成的终生大错。
不管国务院多么亏待我,我爱美国。
我不会上电台去为轴心国广播,玷污我的学者身份,使自己成为卖国贼。
老人抬起长着胡子的下巴,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们可以杀死我,可是我死也不干。
娜塔丽又惊慌又激动,说:那么咱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可能是这样,归根结蒂,你还是去找卡斯泰尔诺沃医生商量逃走计划的好。
什么! 豁出去准备这么干,看来好像是想入非非,可是事情可能会闹到这个地步的,我亲爱的。
杰斯特罗倒了一杯酒,振作起精神,笑嘻嘻地说,拉宾诺维茨是个很能干的人。
那个年轻的医生看来很有决断。
最好还是有所准备。
可能在这期间咱们会得到释放,不过我没法说我喜欢贝克的新调子。
全能的基督,埃伦,你可是改变主意啦。
杰斯特罗疲倦地把头搁在一只手上。
我这么一把年纪,原来不指望去冒这个险,可是最要紧的是把你和路易斯安全地送出去,对不对?我喝了这杯酒要打个盹。
请起草一封给维尔纳的信,亲爱的,原则上表示同意,对我的发脾气表示抱歉。
就说我现在开始在准备四次广播的稿子。
脱稿的日子千万要说得含糊,因为我将要模仿珀涅罗珀 织布,你知道。
接着你还是找那个年轻的医生去谈谈的好。
意大利秘密警察很可能在监视他,所以最好你装出像是去看病。
带上娃娃。
娜塔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她到藏书室去起草那封信,感到——既有点害怕,又好像有点安心——一眨眼,她的叔叔跑到她前面去了,又感到她和她的孩子现在正在黑沉沉的急流中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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