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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怒海苍龙(2)

2025-03-30 19:00:05

这?这竟然是横枪营的怒海苍龙阵!陶信文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双颊冷汗如注,心中暗道:龙为辰,属土,克土者寅卯木也,寅虎卯兔。

冲辰者,戌土也,戌为狗。

自己只会残缺不全的纵虎出柙阵,希望寿霸可以克制住这只恶龙。

如今己方步兵众多,若是能布出白衣苍狗阵则必然能全身而退。

横枪营在五合中属土,这怒海苍龙阵俨然是其的杀手锏。

陶信文口中的纵虎出柙阵则是帝朝骑兵的最强军阵。

而白衣苍狗阵则是以步兵围剿骑兵的奇阵,陶信文也只是听说而已。

梁庄身后五千骑兵五人一组靠在一起,组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粗线条,以每组的旋转带动整体的移动,登时这条龙活了起来,所谓五爪成龙,这条龙可谓满身皆爪,一时间包围在四周的步兵惨叫着向后退开,太快了,便连远处的簧机弩也来不及瞄准。

看到这里,陶信文暗松口气,毕竟不是真正的横枪营,他们只布出了怒海苍龙中最简单的五爪成龙式,也许能抵挡的住也说不定。

自从溃乱开始也不过一刻钟之久,只要在抵挡一些时间,倒锥已成,就算是横枪营复生也绝无办法。

这条苍龙速度确实快绝,所过之处皆惨叫连连。

寿霸的骑兵本就不多,见到这等可怕阵法,自然连连后退,寿霸暗恨不绝,难道今天要葬身此地吗?自己严阵以待,就算兵力也多出乱党几倍,攻城攻不下来,打野战竟然也被逼到这等地步,看着眼前满地血腥,断肢残尸,这都是自己的同泽啊。

将军,陶先生说,要我们布纵虎出柙阵,陶先生说他对你讲过,这是刚刚集结的一千骑兵。

关键时刻,救兵到了。

寿霸心中一亮,信文确是大才,这般混乱状况,竟然能有条不紊的安抚军心,重新布阵。

还给我集结了一千骑兵,这下有的一拼了。

寿霸双眼赤红,不能再让这只恶龙恣意而为了,兄弟们,步阵。

希望身前的步兵能阻挡一会,寿霸心中默道,随着护卫向后方移去,仿佛一声虎啸传出,梁庄顿时慢了下来,只见眼前在已集结了一队骑兵,挡在身前。

哼!纵虎出柙阵,真不愧是折冲都尉,没想到这种阵法也能布出,那我们就较量一番吧。

梁庄大喝一声,带着身后苍龙依然像寿霸扑来。

这些阵法看是威力极大,实则极难布设,若不是早先一直有训练,只怕连纵虎出柙阵的三成威力也发挥不出。

龙爪虎牙,寿霸的骑兵阵中皆是三人一组,整体靠在一起成尖锥形,远处望去宛如一支锋利的虎牙,这支虎牙不像怒海苍龙阵那般以旋为主,而是穿梭不止,主要发挥虎牙的尖利。

寿霸紧随梁庄一声大喝,向扑来的恶龙刺去,四周宛如蝼蚁的兵卒皆四散逃开,直到此时集结的五千步兵已被斩杀了近半。

而梁庄的五千骑兵死亡人数不到二百,这其中还要加上早先赶来两翼的几百簧机弩的掩射。

龙爪对虎牙,这已经不是几个人勇武了,而是骑兵整体的素质。

虎牙轻易地从侧面刺进苍龙的咽喉,而此时苍龙的巨尾堪堪横扫过来,一阵混杂之后,两军分开,调整好阵型,想着破敌之计。

寿霸脸色惨白,左臂已然挂彩,若不是龙尾赶了过来,只怕这恶龙便会被自己的虎牙冲断,不好对付啊,苍龙阵太灵活了。

梁庄何尝不是心有余悸,这怒海苍龙阵自己只学了皮毛,这还是苦练一年的结果,若是卫景在就好了,只怕早教这帮宵小溃不成军了。

陶信文心中焦急不已,州府兵的战力很弱,但布阵能力更弱,哎,还都是从田地里出来的民兵啊,缺少的恰是一种作为军人的直觉。

寿霸布出的阵也是残缺不全,本来应该是虎牙乱舞式吧,这般下去,这条恶龙便会冲开两翼,到时就危险了。

簧机弩在方才的溃烂中毁坏不少,集结在两翼的甚至不足三百座,敌骑已出现便冲进腹地,簧机弩根本用不上,陶信文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向腰间白玉壁握去,直握的指骨发白。

虽然双方的阵法都不完备,但梁庄在人数上明显占上风,尽管寿霸有步兵相辅,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几次交锋之后虎牙已然伤痕累累,已有溃散的危险了。

便在梁庄微调阵法后,准备一鼓作气,清扫这最后的阻碍,一声巨响从城中传来,顿时喊杀声大噪,城中突起的异变,令梁庄停下了攻势,梁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不在计划中啊,难道城中被逆袭?白爷还在地下暗巷,城中如今无人把持,若起动乱,万事休矣。

如今的局势不由得梁庄多想,旋转的苍龙,在梁庄的带领下,避过了寿霸的纵虎出柙阵,向左翼突去。

这声巨响也令寿霸为之色变,若是城中此时再出一支奇兵,只怕自己这几万人就撂在这了。

就在寿霸混乱之际,只见梁庄大喝一声,苍龙一转,竟避过自己,向左翼突去。

寿霸疑惑之际,也轻呼口气,若是这般冲将过来,自己定是丧身在铁骑之下。

但对整个州府兵来说,虽然寿霸的压力骤减,但左翼却要面对最可怕的存在,而且对陶信文的整个部署都将会是巨大的威胁。

便在寿霸无计可施之际,陶信文竟然驱马赶了过来。

怎么能让陶先生来到这里,你们怎么做的守卫?寿霸如今正在气头上,见五个侍卫护着陶信文竟驰了过来,当下怒声喝道。

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将梁庄堵截住,不可让他回城。

陶信文脸色憋的赤红,大声道。

寿霸听的一愣,心中蓦地一跳,本能的感觉城中的响动可能对自己有利。

如今倒锥阵完成大半,两翼也在不断收缩,充斥在阵中的步兵已经尽数撤离。

梁庄胯下的军马已开始出现疲态,苍龙阵虽然威力巨大,但对军马的负担也要求过高,必须时刻高速的奔驰。

梁庄鬼脸环望,只见自己这只苍龙已被渐渐包围在圆阵中间。

感受到胯下坐骑颤抖的肌肉,梁庄终于解散了苍龙阵,很快骑兵也组成了一个密集的小圈,也该让军马休息休息,只要探准时机,便会一马当先冲杀出去,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冲不出去,便会被乱箭攒死。

倒塌的火炮烧死了近千人,梁庄的骑兵又践踏了五千多人,再加上三次派出去的斥候小队,总的来说寿霸的五万人队,已经损失了八千多人,这还不算上毁坏的链球炮和簧机弩。

这些损失自然令寿霸心痛不已,这都是闽牧州的子弟兵,都是有儿有母的人,这才一会时间便死了八千壮丁,在心中寿霸早已经将梁庄恨之入骨,早先攻城时,信文便提醒过自己,以保存兵力为主,围剿为辅,可结果却是如此。

如今冶城都这般难以防范,不知子城如何了?第一百章 怒海苍龙(3)想我数万男儿,竟然敌不过五千贼兵,寿霸咬牙切齿,只想将梁庄千刀万剐,但同时对乱党的能力却是由衷的钦佩,若不是自己骑术绝佳,只怕早被那鬼脸刺下马来。

陶信文变阵却是娴熟,以早先布设好的两翼作为基础,迅速调动两翼之内的兵卒,将想要突围的梁庄困在当中,如此虽然不能发挥簧机弩的优势,但围在圈内的步兵早已将手弩、弓箭准备妥当。

在弩手前一圈的是长枪队,是为了防止骑兵冲阵而设的。

而早先布设在两翼的簧机弩也在暗中调动,如此层层布设,对于失去机动性的骑兵来说不啻于最危险的陷阱。

城中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这贼兵困在这里?城中的喊杀声依旧,但隔着高高的围墙,却是看不到城中的状况。

寿霸早已将梁庄恨之入骨,自然会不顾一切的困住他。

但令寿霸没有想到的是陶信文没有反对自己,竟然帮助自己部署。

看梁庄如此紧张,想要弃之而走,想必城中响动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陶信文面色凝重,不见丝毫松懈。

陶信文的话听得寿霸一震,急道:难道是都护府的人?我也是这么想的,都护府说会派杜先锋前来增援,没想到——陶信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作为策士,最大的侮辱就是被别人算计在内,却毫无觉察。

如今城中的局势也只是猜测,但城外的局势却已成定局。

梁庄率领着骑兵勒马转圈,却始终找不到空挡,第一轮箭矢带着犹如厉风的杀气已经攒射过来。

能防御箭矢流的骑兵被称作具装骑兵,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铁骑。

铁骑乃整个军队装备最精良的兵种之一,就算在帝岳军中也只有皇室的亲信部队才能装备,包括都护府也是不被允许的,更别提州府兵了。

而梁庄带来的五千骑兵,就可以被称之为铁骑,但要维护具装骑兵的开销太过巨大,五千铁骑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战马的马铠比较完备,其余都是只有面甲,颈甲,当胸甲。

缺少最重要的身甲。

所以梁庄铁骑阵型的外围都是具装骑兵,所以当箭雨攒来之际,梁庄等近千具装骑兵紧紧的挡在外围,将疯狂的箭矢替同泽挡了下来。

一时之间,金铁相撞之声大噪,就算如此,紧密的圆阵当中还是不时传出惨叫。

面对如此无情的杀戮,五千汉子端坐在马上,将自己的甲胄与同泽的连成一片,共同抵御着飞来的箭矢。

只有外围的近千具装骑兵是铁甲铠,而被保护在圈内的都是皮甲铠,连铁甲骑兵都不时的发出惨叫,轰然倒地,更别提这些防御稍逊的皮甲铠了。

第一轮的箭雨终于完了,看着场中满地箭矢,便连寿霸也不禁动容,远处城中的喊杀距离大西门更近了,但此刻的寿霸却恍若未闻,那一具具站立在外围的尸体,着实令人震撼。

弓箭的攒射对于具装骑兵来说犹如瘙痒,但手弩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簧机弩那么可怕,但却可以穿透薄甲,但州府兵装备的手弩并不多,作为不受重视的一支军队,他们装备最多的武器便是刀枪,便连马匹也是绝少。

一支支铁箭将外围的骑兵无情的穿透,但是他们依然肩并肩手拉手,甚至脸上坚毅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血从他们反光的铁甲表面渗出,他们知道身后的同泽防御更弱,若是露出空隙,死的人会更多。

所以直到被乱箭射死,也绝不动摇。

身下披着铁甲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的绝决,它们的目标大,自然更容易被攒到,但似乎有灵犀一般,也和主人一样倔强的站立着,面对冰冷的箭雨,甚至不曾受惊暴走。

只有射中要害的战马才会不甘心的缓缓倒下。

一匹铁甲战马倒下了,就是一道缺口,身后的同泽明白,必须将之堵上,要不然死的更多,虽然穿的是皮甲,身下的马匹甚至连身甲也没有,但还是用身体将之堵住。

就这样第一轮箭雨过后,圆阵依然是圆阵,绝无动摇。

嗖一声清越的呼哨自圆阵中响起,梁庄鬼脸狰狞,一马当先向外突去。

簧机弩还没有就位,手弩需要更换箭矢。

不好,他们要突围,布百花阵!寿霸一声大喝,虬髯飞起,小眼怒睁,一把将兜鍪摘下,解开身甲,只穿一件薄衫,又顺手一拽将战马的具装也扔了开去,双手挥舞着横刀,双腿一紧,闪电般向梁庄场中扑去。

陶信文被侍卫护在当中,无力阻拦,只在心中暗气:浑人,这般鲁莽,若是出了意外却该当作何?寿霸方扑到近前,一股血腥之气已然卷面而来。

自己的兵卒犹如草芥一般被随意斩杀,所幸百花阵已成,只见弓弩手已经悄悄向圈外退去,刀斧手与长枪手绕着包围圈奔跑起来,刀斧手皆是壮实的汉子,手中举着铁盾,掩护着长枪手。

这百花阵与梁庄早先布设的五爪成龙式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皆以旋劲作防。

梁庄忽的调转马首,入眼皆是寒芒,这包围圈若是旋转起来,却是冲不出去。

包围圈越来越小,不断的收缩,减小骑兵的奔腾的空间。

再过一阵,只怕连冲刺的空挡都没有了,身边不时传来强行突围却被刺死枪下的同泽,梁庄铁齿一咬,打出一叠手语。

这是?寿霸本想上前去厮杀,却被百花阵挡在外围,只得勒马绕圈,没想到自己这百花阵却是严密,连个空挡也找不到,看着身后一干轻骑,只得作为储备力量了。

便在这时,却见梁庄的骑兵已经不再疯狂的冲阵,而是开始集结,这般变故看的寿霸一愣,在弓弩手停射空挡竟然不着急,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奇招可破我这百花阵吗?要知道这百花阵虽说是最简单的一种阵法,适合以多打少,但威力十分厉害,旋转起来任你铜墙铁壁,也要被绞杀个片甲不留。

果然,梁庄在布阵。

寿霸看了一会,不禁惊呼出口,寿霸顾不得多想,直向陶信文奔去。

怎么,梁庄也会这纵虎出柙阵?寿霸勒马急道。

不光会,竟然比我们还要娴熟,这才是真正的虎牙乱舞式。

陶信文浑身一震,将兵符递给寿霸,大声道:快变阵,这百花阵要破了。

陶信文叫声未绝,只听惊天巨响传来,五千铁骑皆仰天吼叫,声如虎啸,震慑当场。

经过这半个时辰的厮杀,五千铁骑已经死了近千,其中在第一轮的箭雨过后,一千具装铁骑损失大半,剩下的也都连连挂彩。

虎牙已成,由真正的铁骑布设出的虎牙乱舞式却是威力倍增,穿梭间将虎牙的尖利发挥到了极致,旋转的百花阵几乎是一触即溃,赤甲军不敢置信,敌人竟然布的出己方的阵术。

第一百零一章 黑罗刹阵(1)从此刻开始,再次恢复骑兵的荣耀,残酷的杀戮再次展开,这是城中的呼唤,我们没得选择。

其实按早先既定的策划,梁庄只需将城外的赤甲军即溃,然后任由他们散开。

但是没有想到这只赤甲军中既然有一等的策士和武将。

看来还是自己的情报出了差错,这等可怕的敌人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目前梁庄最关心的问题,绝大多数弟子兵都在城中,还有地下暗巷的入口,若是此刻被敌方掌握,则十年的蛰伏依然化为无有,还有越牧州等待辎重的二十万子弟。

一瞬间梁庄想了太多,连手中滴血不沾的软剑也血流如注,机械的挥舞着,收割着。

由龙化虎,这是再一次的重生,我们不要在被射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城中还有我们的同泽啊。

这,这才是真正的虎牙乱舞?寿霸略一愣神,打了个冷战,忽然大喝一声,带着身后早已准备就绪的轻骑向缺口撞去。

倒锥形的虎牙,锋利的尖角在梁庄的带领下,左右突击,快如闪电。

若是想要割开这厚厚的包围圈,则必然要冒生死之险。

但虎牙乱舞式的宗旨却是,见缝插针,一击便走,直到找到最佳时机,才给与致命一击。

厚厚的包围圈,旋转的频率已经被虎牙打乱,包围圈迅速调整了方略,将虎牙穿刺最频繁的东侧加厚了防御。

如此调整自然是害怕梁庄撕开缺口,逃回城里。

将军,上当了,快去西侧防御,他们想要从西侧突围!看着传令兵风驰而去,陶信文心中突然自问道:我这般拼死堵截梁庄,却是作何?还不如让其回城,都护府才是我们的大敌啊。

想起闽王还在朗将军手中,等将乱党清除,只怕闽域便落到朗将军手中了,朗将军既然不怕帝君讨伐,想必早已与李复庭联手了。

陶信文摇了摇头,都这般时候了,还想这些作甚?果然,梁庄的目标是薄弱的西侧,便在寿霸回过神来之际,西侧已经传来惨绝的呼叫,厚厚的包围圈瞬间被虎牙刺穿,缺口已成,四千浴血铁兵踏着血路冲了出来。

操你娘的,想要逃出去,想过了老子这一关。

毕竟是轻骑,瞬间迂回过来,挡在梁庄身前,而巨大的包围圈也在陶信文的指挥下迅速移动,只要能将其重新包围,他们就算真的变化为苍龙猛虎也插翅难飞。

梁庄自然知道战马已到了极限,风带着血的稠腻,令人窒息。

感受着身后子弟的心跳,感受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战场,梁庄扔掉了兜鍪,解开了身甲。

将软剑缠在腰际,顺手抄起一杆大枪,向虎视眈眈的寿霸冲去。

突然,寿霸的轻骑队列一乱,竟斜斜的让了开来,梁庄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轻易冲了出来。

长刀所向,斩尽天下不平。

残阳如血,血途一路萧杀!这是?梁庄带着疑惑任由胯下飞奔的战马带着想城下奔去。

五千的铁骑如今已不到三千,虽然敌方损失更为惨重,但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呢?旌旗猎猎,战鼓传吾军志。

黄沙漫漫,脚踩白骨万千!那火龙炮中的五百兵卒竟然没有死!寿霸震惊之余,迅速调整阵型,没想到这五百士卒竟能潜进我轻骑阵中,当真大意了。

血染战袍,吾以敌血荐天。

马革裹尸,英雄冢下长眠!五百步兵对两千轻骑,这不是送死是什么,虽然一时令赤甲军感到惊愕,但力量的悬殊是毋庸置疑的。

剑戟森森,百战而炼忠魂。

战车滚滚,一举成就王业!所以他们吼起了五合营的战歌,当战歌一起,无数五合营的战魂将从阴司归来,与他们并肩作战。

轻骑飞奔而过,一刀将一名白甲兵握斧的右臂消掉,断臂的小兵无视裂心的痛楚,无视高喷的血注,面目狰狞的一遍遍吼叫着五合营的战歌,弯下腰捡起依然紧握长柄战斧的右臂,以左臂之力向骑兵的头颅砸去。

虽然失去了准头,但沉重的斧面依然将骑兵的脑袋砸的血肉模糊,惨叫一声摔下马来。

最后一句已经唱完了,断臂小兵带着释然的微笑倒在了骑兵身上。

如果步兵的都勇猛如斯,那么将是骑兵的噩梦。

雄壮的战歌声中,五百士卒经奇迹般地拖住了寿霸的轻骑。

面对勇士,寿霸只能轻轻阖上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尽管他们是敌人。

布方阵,严阵以待,不可妄动。

梁庄一去,州府兵的压力骤减,陶信文从容布阵,整顿战场。

若梁庄的五千骑兵也唱起战歌,想到这里,陶信文陡然一震,也许我们早就溃乱了。

战歌,竟然唱起了战歌,二十年不曾听到了。

梁庄擦了擦流下的泪,身后的战歌渐渐停了下来,梁庄知道一切都结束了,疲惫的战马带着不到三千铁骑向城中驰去。

为了能加快速度,浴血的男儿尽数解掉了战马的马铠,甚至将自己身上的甲胄都扔掉了。

飞尘中,散落一地的是反射着寒光的甲胄,如今形势一变再变,身后是渐渐聚拢的州府兵,虽然没有再加以阻拦,但当链球炮、簧机弩布设妥当时,将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而城中混乱的喊杀声,更如重锤击在心上。

梁庄深吸口气,努力的不去乱想,对着身后打着手语。

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啸,一道炫目的火光突然窜上硝烟滚滚的高空。

这是给藏在城门内的同泽发出的信号,是打开城门的命令。

果然,就在梁庄一行迂回到城下护城河时,紧闭的大西门缓缓开启,浓重的黑烟从渐渐张开的门缝窜出。

一股不祥的预感,令梁庄勒马停了下来,这段城墙连带着城门都曾经被州府兵的烈油弹焚烧过,铁浆浇注的城墙如今已是裂痕累累,不时有大块的碎石从城墙上剥落下来,大西门外门是铁石所制,内里的悬门更是千斤巨石,根本烧无可烧,那这浓烈的黑烟是从哪里来的呢?便在梁庄惊疑之际,犹如实质的黑烟已经向护城河四周弥漫开来,从西南方吹来的风只能将黑烟稍稍卷起,却是吹之不散。

梁庄看在眼里甚至有越吹越越浓之势。

黑烟已经淹没了护城河,三千铁骑不禁向后退去,仿佛这黑烟能将人吞噬一般,带着邪魅的妖气。

咚一声闷响自黑烟深处传来,梁庄脸色顿时一变,这是吊桥搭在护城河上的声音。

布阵,御敌。

梁庄将手中的大枪横扫,尖利的风压扫开一片黑烟。

梁庄的声音方止,黑烟中便传来得得得得的闷响,犹如从阴司中冲出来的千万恶鬼。

黑烟的极限便是护城河,已经不再蔓延,梁庄三千铁骑组成方阵,严阵以待,对未知的敌人,防守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梁庄身后静观其变的州府兵,这恐怖的黑幕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并不陌生。

先生,这,这就是你曾经所说的黑罗刹阵?仅穿一件薄衫的寿霸不禁被风吹的一抖。

第一百零二章 黑罗刹阵(2)没错,黑罗刹阵的首领便是杜飞,这阵法便算当今的帝君也是不知啊。

朗将军的反心已经昭然若揭,帝君却是老糊涂了。

陶信文心中不无叹息道:昔三侯随帝君逐鹿天下,忠心不二,以建太平盛世为终生理想。

谁知开元之后,帝君变了,忘了理想,甚至猜疑起三侯。

各州势力有三侯压制却还罢了,三侯一旦下野,便蠢蠢欲动。

或许乱世才是正理,三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这黑罗刹阵,先生知道多少?寿霸脸色变得铁青,难道真的要带着这帮弟兄叛出闽牧州,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就算归附也难逃一死啊。

陶信文摇了摇头,便似看穿了寿霸的心思,低声道:朗将军心残如狼,不可与之共事。

闽王也没有希望了,等此事一了,我们便出闽牧州,等待时机,乱兆才刚开始啊。

要乱了吗?寿霸双眼忽的暗淡,无力地向地狱的恶鬼望去。

现身了,令人战栗的现身了。

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出现在梁庄的眼中,便算见多识广的梁庄也是惊愕之极,只见这些装束怪异的骑兵散乱的立在黑烟之前,浑身上下被怪异的甲胄包裹的严严实实。

若是一般骑兵这样毫无章法的列阵在前,梁庄自信一个冲折便将其捣散。

但眼前这支骑兵太诡异,甚至使人丧失了冲将上去的勇气。

高大的战马披着带有尖刺的马铠,细长的尖刺上倒挂着一个个滴血的头颅,从嘴里**去,然后从眼眶刺出,青色的马铠混着鲜红的血迹,令人全身发凉。

这是?这一颗颗头颅对于梁庄三千铁骑来说再也熟悉不过,全是守在城中的同泽啊,只不过已经身首异处,头颅被这些混蛋挂在马铠上作为战利品而炫耀着。

尖刺马铠上的人,皆上半身**,身披怪异甲胄。

有的将左半身防护的严严实实,而右半身却不着片甲。

有的只用一条长长的锁链将自己双臂缠住,裸露出宽阔的胸膛。

其中各异举不胜举,一千鬼骑甚至无一相同。

但他们却有三个相同点,便这三个共同点令梁庄疑虑不已,使梁庄相信这一千鬼骑绝不简单,因为他们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

先他们都留有长长的红发,坐在马上,长发几乎贴到马背。

有些鬼兵的发梢上甚至不时的滴落着鲜红的血珠,使整个头发粘腻作一团,令人恶心不已。

他们裸露出来的身体肉色皆黑,如墨似碳,便似与那黑烟溶为一体。

再者他们皆带有鬼脸面具,面具应是青铜所制,铸造的更是吓人,但若是细看每个面具上的表情却不尽相同,但都有一双绿莹莹的鬼眼。

最后一个特征便是他们的武器,皆是长柄弯钩,与戟有些相似,但钩更为弯长锋利。

默默地扫射了一遍,梁庄忽的咦了一声,便在这是,对方鬼骑中突然走出一骑,哈哈一阵大笑,对着梁庄道:二十年前我没有机会与你一战,没想到今日却可以一了夙愿。

梁庄惊讶的不是对方的话,而是对方的装束,没想到自己竟然看漏了眼,此人虽然口出男声,但却带着一副美女面具,美人脸惊艳绝伦。

对方的武器也不是长柄弯刀,而是一支深红色的短枪,枪杆红艳,竟似透明,却不知是何材质所造。

这支鬼骑奇怪之极,梁庄见美脸鬼竟然识得自己,心中虽然一惊,但却独自迎了上去,也是哈哈一阵大笑,而且笑得更为粗豪,没想到啊,竟然让你们这帮鬼东西偷偷潜进城中,正好那你们祭我死去的兄弟。

梁庄不愧是经久沙场的老将,如今己方士气低下,方才听到了久违的战歌,心中更是悲怆。

这个时候便要看将领了,只有尽快调整好士兵的士气才不至于溃军。

那我们两个便来个军前挑将如何?美脸鬼将短枪一横,又驱马前进了几步。

梁庄心中一喜,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但却对自己的武技颇为自信,只要自己能将其斩杀,然后趁势冲折过去,便有机会闯进城中。

身后的州府兵虽然再无动作,但也要防止其实施突袭。

如今时间紧迫,在自己的武斗之际,身后的子弟也可以趁休息备战。

想到这里,梁庄将大枪擎天,只听身后一片骚动,为两人腾出五十丈的空地。

黑烟随风飘荡在城门前,偌大的冶城突然变得阴气森森,仿佛地下阴司的枉死城般可怖。

先生,我们要作何?寿霸小声问道。

那面带美女面具的鬼骑分明就是杜飞本人,光看那美面鬼手中横朔的赤骨枪寿霸也猜到了。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杜飞自然会派人过来与我们交涉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潜进城中的?我们去了两队暗哨都没了踪影,他们竟然从城中冲出了一千多人。

寿霸苦闷的想着,突然瓮声道:难道,难道他们也掌握了地下暗巷的秘密?不会,我猜他们是在乱党攻城前便与城中百姓混在一起,等乱党将城攻下,便想司机探取暗巷的秘密。

陶信文若有所思道。

不可能,当时攻城,杜飞在九仙山,当时杀尽州兵卫,软禁闽王的正是此人,他怎么可能——不错,所谓分身乏术,他不可能同时在一个地方。

陶信文打断寿霸的疑问,继续道:但别忘了他也是一位武者,这一千鬼骑可能早先就埋伏好了,而杜飞是随后才进来的,比我们早不了多少。

那朗将军却还说午时杜飞会派辎重前来援助,却是在欺骗我等?直到此时,寿霸才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想通。

首先乱党的一号头目是白若兰,而白若兰的另一个身份却是都护府长史,而对白若兰乱党的身份,朗将军早就了如指掌了吧。

要不然也不会再关键时刻将一千鬼骑混插在城中,惟一的疏忽便是这地下暗道的秘密。

这二人互相利用,却是将州府兵夹在中间,可恶,可恶至极!寿霸越想越想气愤,恨不得将城前所有的敌人尽数绞杀干净。

寿霸恨得咬牙切齿,而陶信文却沉下心来,细细思索以后的去路。

攻打子城的右毅都尉只派了四万人马,如此看来,子城定是全力守城,只凭右毅都尉一人自然攻不下来,等到援兵赶来再说吧。

现在正是农忙,能抽调出十万兵力已算不错。

我们能带走的只有不到五万人。

寿霸呼出口气道。

陶信文心中暗赞,寿霸虽然有时糊涂,但也算粗中有细,这样的主公却也难得。

陶信文点了点头,不可置否道:没错,有家室、有田契的自然不愿随我们离开,他们世代居住在闽牧州,怎么会随我们到处奔波。

要知道,折冲府有规定,所辖兵士不得迁徙出界,无战之时,兵散于府,将归于朝。

虽然自己属于府将,但也不可长年领兵,以免遭人诟病,被判拥兵自重。

但如今已是天下大乱的形势,只要自己寻好一片出去隐藏妥当,却也不怕谁敢前来征伐。

第一百零三章 黑罗刹阵(3)但寿霸心中很清楚,这些州府兵都有田契、房契作为抵押,就是为了避免壮丁的流逝,若是要走出这闽牧州,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甚至要做好成为流寇的准备。

除了勇气,还有争霸天下的雄心。

听着陶信文最后一句话,寿霸无声的笑了,也许每个有权势的人都希望天下大乱吧。

报——早先潜进城中的暗哨逃回来了。

寿霸与陶信文正暗中商量着今夜撤兵,突然一阵厉风吹到身前。

将军,是——是杜先锋救了卑职。

杜先锋令我转告将军——侥幸逃回来的暗哨,身上有很严重的刀伤,每说一句话,血就会从伤口涌出。

这是生命与军机的交换。

怎么说?寿霸狠了狠心,还是选择了军机,如果此时不说,也许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吧,这么重的伤是治不好的。

杜先锋率一千鬼骑已经将城中乱党冲散,如今城中混乱莫名,乱党头目不知去向,还请将军率众进城安抚。

三道侧门也已经开启,杜先锋要我们从侧门进城驻军。

暗哨抹了把从嘴中溢出来的血沫,白眼一翻,口中呼着干燥的热气,显然已经不行了。

快扶下去。

寿霸摆了摆手,转首望向身边的陶信文。

如此美差,朗将军定不会让给我们,城中必然有诈。

陶信文望着远处的黑烟,摇了摇头。

那我们怎么做?要不等今夜军队集结完成之后,我们便走吧。

寿霸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在闽牧州待下去了。

朗将军心机深沉,令人防不胜防,再待下去不知何时便会身首异处。

以前有闽王护着,都护府与折冲府互不相犯,如今朗将军已然撕破脸面,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造反,连帝君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自己这小小的折冲府呢。

如今还不能走,朗将军岂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便进城一探,只有顺其意,才可使其大意。

别忘了,乌牙早已在北上的路上,只要将闽域的真实消息带到帝君耳中,便不怕朗将军耍什么花招。

陶信文盯着寿霸又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沉住气,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决裂,既然我们是弱者,那我们就示弱给强者看。

寿霸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有陶信文相佐,我寿霸之幸也。

寿霸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向萧杀的战场,这是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战场,等双方混战之时,便是我攻城之时,寿霸重新将横刀紧握在手中,传令兵已经暗中将攻城的命令传了下去。

原来你就是那罗刹女。

梁庄突然问道,将大枪一斜,却是没有要开打的意思。

当年帝宗大战之后,宗朝余党一分为三,一支出海南冥,一支西进滇牧州,还有一支就是蛰伏在闽牧州以白若兰为首的白甲军。

这三支军队中只有西进的军队实力最强,所以西进军自持武力,占山为寇,不时的骚扰滇牧州,滇牧州在帝宗大战时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围剿,直到开元十几年后,帝君才在邻近的牧州抽调帝岳军前去剿匪。

当时闽牧州的都护府便派了杜飞前去,其中秘辛虽然不为人知,但结局却是令人惊叹,当杜飞将西进军尽数歼灭之后的第三天,其他应征而来的帝岳军才赶到滇牧州。

所以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细节,但溃散的西进军却将消息带到了白若兰这里。

他们说,那是从阴司跑出里的罗刹,率领他们的是罗刹女。

看情况梁庄已经猜到了,这支鬼骑便是当时歼灭西进军的罗刹,而此时站在梁庄面前的也只怕是其冰山一角吧。

不错,歼灭西进军的便是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吧。

美脸鬼略微一愣,很快恢复过来。

身后鬼骑依然散漫的立在黑烟之前。

朗将军麾下第一猛将,杜飞。

白若兰身为都护府长史,虽然对都护府的事情了如指掌,但还是不知这支鬼骑的存在。

如果早先便知晓打败西进军的鬼骑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怕便不会有这次的行动了吧。

这次的麻烦可真不小啊,梁庄无奈的摇了摇头,双腿一夹,催马冲了上去。

身后传来规律的震响,梁庄知道州府兵正在集结,终于要要开始冲城了。

骑兵所用的枪与步兵所用的枪略有不同,骑兵的大枪更长,更沉,而且枪身一定是白蜡杆所制,白蜡杆弹性甚佳,可以将枪的奇诡发挥到极致。

而梁庄此时所持的便是这样一支大枪,只见梁庄右手紧握枪尾,左手虚护,身体微倾,将所有的力道皆传至腰部,御敌之时,只需轻轻扭动腰部,便可将劲力通过脊椎、手臂传至枪尖,而手几乎不用动作。

这就是武技中的暗劲,暗劲仅次于催谷,也是很厉害的武技之一。

譬如小擒拿便以暗劲为主,往往伤人于无形。

没错,美脸鬼正是杜飞,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作为鬼骑之首这个身份却是令人讶然,怎么也不会与那气质儒雅的白脸小将联系起来。

美女面具之下,杜飞的脸色微变,因为他看到了梁庄平举的大枪枪尖在微微的抖动,以极慢的速度在空中画圆,甚至听到了一种极细微,但却极有规律的震响。

没错,梁庄不仅软剑神出鬼没,这枪术也十分厉害,兵器虽然是死的,但使用它的人却是活的。

当使用者练到一定程度便会与兵器产生共鸣,两者也会渐渐融为一起,这时使用者便会产生一种听劲,就是杜飞听到的细微规律的震响。

梁庄能发出震响,杜飞能听到震响,可见这二人皆是枪术高手。

微微抖动的枪尖,混着风干的血迹,闪烁着寒芒,在空中微画半圆,然后化作漫天龙爪,向杜飞面门刺去。

梁庄身后众骑见首领这一枪刺得霸气十足,不禁欢呼起来。

杜飞轻哼一声,夹马后退半步,手中短枪直直向梁庄胸口刺去,这一招使得古怪,除了杜飞身后鬼骑依然不言不动外,所有看在眼中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可惜,这不是送死吗?原来杜飞的赤骨枪十分短小,只有大枪的一半,大枪少说也有一丈之长,这样的长度却是相差悬殊,梁庄的枪尖就算贯穿杜飞的整颗脑袋,赤骨枪也伤不到梁庄胸口半分。

但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当长枪快要戳到杜飞面门之时,只见梁庄大喝一声,借着腰劲,竟将长枪提起,然后整个人竟从马鞍上倒飞而起,立在胸前的枪杆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的极度弯曲,而梁庄的胸腹紧紧贴在压弯的枪杆上也被迫弓起,然后犹如簧机一般,被弹开老远,落下地来。

蓬的一声巨响,梁庄将鸭蛋粗的枪尾狠狠的**坚硬的土地中,这才稳住了后滑的身形,梁庄迅速调整好呼吸,见杜飞并没有趁势冲来,而是好整以暇的斜坐在马上,含笑的看着自己。

第一百零四章 神兵传说(1)如此怪异的场面直看的众人讶然不已,没有人再大声喧哗,似乎众人还没有从方才诡异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那些家伙真是从地狱来的,竟然拥有罗刹的魔力?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支鬼骑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黑烟索虽然没有再扩散,但却也没有消散的迹象,依然浓厚,依然在鬼骑身后舞动,吞噬。

这家伙,竟然能催谷出如此之长的风压,简直匪夷所思。

梁庄脊背已经冷汗森森,方才却是惊险之极,那支怪异的短枪竟然从枪尖催谷出五尺之长的风压,虚实相续,竟与我手中大枪一般长度。

若不是本能的反应,将大枪收回挡在胸前,只怕自己早已被贯胸而死了,不,不对,应该是爆裂而死。

当自己的枪杆挡住那股细长的风压时,风压竟然自行气爆,将自己弹开,若不是白蜡枪杆弹性甚佳,只怕自己早已被炸成重伤,感受着发麻的虎口,梁庄暗自庆幸自己幸运,没想到自己活了六十多岁,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

要知道,风压不是那么容易气爆的,若是刘云清在场定会感受颇深,当日伏牛谷中,两大宗师大战,刑天将一块巨大岩石布满风压,却被易云子以金刚指破之,巨大的风压瞬间没有了依附,所以才会产生气爆。

而杜飞所产生的气爆却不是如此情形,甚至无声无息,而这正是令人恐惧的地方。

感受着发麻的虎口,还有隐隐作痛的胸腹,梁庄鬼脸渐变狰狞,如今大枪枪身已经爬满了细微的裂纹,不能在用了,却是可惜了一支好枪。

梁庄弃枪而前,抽出了藏在腰际的软剑,此时杜飞已经滚马落地,站在了梁庄身前。

梁都尉却是机变敏捷,受教了。

杜飞飞扬的红发随风舞动着,绿莹莹的双眼渐变沉静,在配合那张总是含笑的美脸面具,更显诡异。

软剑在梁庄身前渐渐伸直,没弃了马战,便要依托自身的身法了。

杜飞见梁庄只是踏步而前,不再答言,当下将短枪一挑,率先冲了过来。

又是朴实无华的一刺,距离梁庄还有一丈距离,杜飞的短枪依然刺出。

梁庄双目一眯,软剑托在身后,竟然向杜飞的枪尖撞去。

这梁庄是疯了吗?不知道杜飞能催谷出五尺风压,怎么还向前迎去。

攻城集结已经完毕,此时只等杜飞的一声令下便可冲城,寿霸知道黑烟的后面是三道早已打开的城门。

若不是有黑烟之障,只怕梁庄早已绕城而前了,才不会再此时与杜飞的鬼骑相持不下。

方才杜飞之所以能一击得手,胜在偷袭,梁庄的武技还是在杜飞之上的。

陶信文眺望着战场,对手寿霸道。

寿霸心中暗道,自己只是凭骑术精湛,自身武勇,若是独自面对这些真正的武者,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看到杜飞手中的枪了吗?陶信文见寿霸投来疑惑的目光,接着道:光明朝时一代名将萧伯宗手下第一先锋杜云烟便曾持此枪将北元大军杀的片甲不留。

原来杜飞竟是杜云烟之后,光明朝的历史咱却是知道的不多,还请先生赐教。

寿霸挠了挠头,瓮声道。

此枪名为赤骨枪,乃洪荒时代的异兽尸骨所制,枪身韧性绝佳,古时被一猎户挖得,然后做成了弓箭,此弓几次易手才辗转到杜云烟手中,并被制成了名闻天下的赤骨枪,按民间的说法就算与八域之州的三大神兵齐名也不为过。

对于三大神兵,寿霸自然晓得,从光明朝时便一直流传着三大神兵的谶语,说来正是:九天玄雨咏天将,太虚一滞为白尊。

乱世神兵何者最?浮屠极塔度芸生。

而寿霸也仅知道这首谶语中说的是天将宝剑、白玉尊、浮屠极塔三大神兵,对于其中的秘辛却是不知,当然民间自有传说,但由于野史记载的太过骇人,并无人相信。

但寿霸知道只要到了真正的乱世,这三大神兵自会破土重光。

原来是这般,那这枪到底有何特异,竟可以比之救世神兵?寿霸听来自然不甚服气,不要说如今赤骨枪的主人是自己的敌人,就算是自己恩人也攀不上三大神兵吧。

连道教始祖天易道人的三柄法剑都没有排上名号,却怎么会轮到这短枪?这赤骨枪枪身是空的,看到方才的气爆了吗,便是借中空的枪身所释放的。

寿霸听的双眼一亮,原来如此,竟是作弊啊。

由于枪的材质特殊,所以在催谷之后,可以缓存风压,所以能将风压催谷出五尺之长,而没有阻断。

除了当世的几大宗师能借助深厚的功法可以做到之外,谁人可以?陶信文喟叹一声,道:想古时,杜云烟可是催谷出过三丈旋风,一人冲阵,马踏连营,无人可当。

那可真是人才辈出的年代啊,自此北元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南下了。

这其中的功劳,百姓自然看在眼里,能将赤骨枪与三大神兵齐名也就不为怪了。

竟然可以催谷出三丈,旋风?寿霸吞了口唾沫,不敢想象那将会是着怎么的场面。

寿霸摇了摇头,不再言语,静观场中变化。

寿霸忍不住发问时因为,梁庄送死的举动,也许在寿霸的心中,到希望梁庄将杜飞击败吧。

这注定是一场诡异的武斗。

二人第一次交锋,众人以为杜飞必死无疑,如今见识了杜飞骇人的枪术,却不由得担心起梁庄来。

伴随衣襟的破裂声,梁庄侧身滑开,身法陡然加速,围绕杜飞开始踏圆,一时之间,满场皆是梁庄飘忽的残影,众人站在远处看的真切,只见一圈残影将杜飞围在中心,而两者之间不时有一道赤芒闪过。

几息过后,一丈圈外的残影开始减少,只见显出真身的梁庄上身衣衫早已破败不堪,只剩几条布褛挂在肩上,这几息的功夫也不知梁庄被多少道尖利的风压扫中,这当中的凶险自不必言,而众人惊奇的发现速度慢下来的梁庄却已经踏进了五尺圈中,而五尺距离正是杜飞手中赤骨枪的真实长度。

黑烟前的一千鬼骑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冷漠的面具是戴给弱者的表情,而今日他们无疑遇到了一位可以揭下他们面具的强者。

随着梁庄的逼进,杜飞的短枪开始舞将起来,红芒渐渐化成了一道红幕,空气被稠密的风压剥离,忽的场中烈风四起,呼啸作响。

而此时梁庄下盘一沉,已经停了下来,一直拖在身后笔直的软剑忽的疲软,被梁庄像软鞭一般甩了出去。

无声无息间,红幕陡然裂开,现出了犹如闪电一般漫射的裂痕。

五尺之内的空气中开始传出咝咝的震响,像泄气的皮球般开始溃散。

烈风如刀,众人胯下的战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纷纷向两旁倒退。

咝咝发响的空气开始频频出现爆响,梁庄二人淹没在飞扬着尘土的紊乱气流中,如今场中静极,无人喧哗,便连战马也噤声俯首,那声声沉闷的爆响犹如重锤轰击在众人的胸口,令人头脑昏沉,斗志全消。

第一百零五章 神兵传说(2)所幸双方人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虽然被二人强悍的气势震慑,但也没有乱了方寸,反而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一旦二人分出胜负,便轮到他们上场了。

但是他们身后的州府兵却早已骚乱起来,不时传来战马受到惊吓的嘶鸣,和落马士兵的惨叫。

先生,我知道你曾经在白璧书院进修过一年,这梁庄方才奇怪的招数到底是什么,你可看出来了?寿霸眺望着战场,道。

陶信文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声音有些激动,道:这梁庄果然厉害,若不是杜飞及时出现,只怕我们都要成为其剑下之鬼了。

以杜飞现在的实力,仅能催谷出五尺风压,他的攻防是一丈圈,只要走进杜飞的攻防圈,必要受到诡异的五尺风压的攻击,还没有开战,杜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陶信文下意识地摸向腰际的白玉壁,接着道:而梁庄的踏圆却是以自身催谷出风压,以快绝的速度带动身前的空气,制造出旋劲——啊,我明白了。

寿霸不住的点头,却是不再往下说。

陶信文顿了顿,接着道:以旋劲扯动赤骨枪的风压,使其不断的扭曲,甚至吸入梁庄制造的旋障中,就这样梁庄巧妙的冲破了杜飞的一丈圈,如今他们已经是在真刀实枪的武斗了。

那现在的状况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成为武者的资质,虽然寿霸是领兵的大将,但也仅仅会些杀人的技巧,对真正的武者从心底便觉得很神秘。

看着烟尘弥漫的战场,寿霸怎么也不明白仅仅两人而已,怎么可能释放出如此大的能量。

刚才那道红幕便是杜飞的卷龙枪术,如果释放出来,那可是足以将人绞杀成肉泥的强大旋风,但还是被梁庄轻易的击破了,杜飞枪术初成,破绽太多。

如此强悍的枪术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陶信文心中默想。

梁庄是怎么做到的?寿霸急道。

红幕中的风压,以旋劲为主,而梁庄使得却是软剑,所谓打蛇随棍上,梁庄的软剑催谷出来的风压随着软剑的不确定性,在杜飞的旋障中被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来,所以才能轻易的撕开杜飞的红幕。

难怪看到犹如闪电的裂痕,原来却是这般,这梁庄却是人老成精,武斗经验丰富的惊人。

想起方才还与如此可怕的敌人放对过,不禁心中后怕,寿霸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那现在的状况是?寿霸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杜飞要输了,此战过后二人必将元气大伤,等双方混战之时,也就是我们冲城的最佳时机。

陶信文双腿夹紧马腹,深吸了口气,不再言语。

最好两个都死了。

寿霸恶狠狠道。

原本平静的家园,却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而战火突起,寿霸知道这恐怖的战火很快会传遍八域之州的每个角落。

而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却将百姓当做筹码,尽情的挥洒。

报——有人闯入我们主营,正在向这里逼近。

一名斥候夹着烟尘,奔马而来。

对方多少人?寿霸脸色铁青,吼道。

一,一人。

与阵前那些鬼骑倒有几分相似,步兵拦不住,是否令弩兵射杀?难怪自己的士兵不敢动闯营者,原来却是杜飞派来传令的人,竟然这般嚣张,单骑闯营,欺我折冲府无人吗?给我射杀了,但凡无牌无令,擅自闯营之人,都给我杀了。

寿霸大手一挥,斥候转眼折了回去。

寿霸说完,看向身边的陶信文,见陶信文并没有阻止自己,而是紧张的眺望远处的战场。

战场上依然烟尘弥漫,但是狂乱的旋风已经渐渐消停,空气中也不再发出爆响,突然一声闷哼从弥蒙中传来,双方人马开始骚动起来,胯下的战马也烦躁的前后走动。

忽的一道血迹划着弧线从烟尘中飞出,接着一道人影便闪了出来。

红色的长发,显示出了此人的身份,美脸面具已经剩下半边,露出了杜飞白皙的皮肤,脸上有一道浅淡的伤口,不时有血珠渗出。

锁链缠绕的身甲已经被利器尽数挑断,宽阔的胸膛一片模糊。

支撑在地上的赤骨枪被自身的重量压弯,紧握短枪的双手不断滴落从臂膀流下来的血。

杜飞半跪在地上,口中急速的喘息着,半边脸因疼痛而筋肉暴起。

没想到赤骨枪的传人竟然被伤成这般模样。

沙沙的声音从尘雾的另一边传出,那沉重的脚步仿佛灌了铅,艰难的向前挪着。

在还没有与杜飞短兵相接前,梁庄的上身衣衫已经被杜飞的风压绞成碎布,浑身皆是细密的伤口。

但这些对梁庄来说并无大碍,方才的踏圆而行,那不停的加速才是最致命的负担。

毕竟梁庄已经老迈,不胜当年,腿部的肌肉早已被沉重的负担而扯裂,包裹严实的腿布和鞋中早已渗满了稠泥的血液。

将军——一骑脱离了阵型,向走出战场的梁庄靠去。

不要过来——梁庄忽的脸色一变,忍着痛楚,加快了脚步。

军前挑将最忌讳的便是擅自救援,你这是送死啊。

伴随着梁庄的呼喝,一支短箭无声息的将此人从战马上射了下来。

梁庄大喝一声,接住从马上落下来的同泽,大声吼道:为什么?我们大家没有你不行的,方才派出去的兄弟回来了,那黑烟后边没有陷阱,是三座大开的侧门。

我们中计了,将军,不要再打了,带着大家冲进去吧。

一定将兄弟们活着带出去啊。

梁庄呆愣当场,难怪州府兵没有趁机围攻过来,却是在准备冲城了。

梁庄轻轻阖上同泽大睁的眼睛,擦掉了他嘴角的血丝,拔掉了射进胸口的铁箭,然后跨上了同泽的战马,缓缓退到阵中。

这一千鬼骑定然隐伏在民居区,根本不知道神兵山中的藏兵洞,白爷驻在城中的兵力很少,凭这一千鬼骑应该在城中畅然无阻才对,怎么会将城门大开,而冲了出来。

难道城中还有他们的伏兵吗?若是这样藏兵洞迟早要被其发现,但是看如此情形却是州府兵准备冲城,这藏兵洞的秘密都护府怎么白白让给州府兵呢?梁庄脑中飞旋,方才同泽死前的话提醒了自己,这其中定然有诈,但无论怎么说,自己必须要冲进城中,带着众兄弟撤走,要不然等到藏兵洞被察觉再走就迟了。

杜飞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胸口被梁庄的软剑撩伤,但所幸有锁链甲防护,不至被贯穿而死,杜飞跨上战马,也缓缓融入黑烟之中。

自始至终,二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一战过后,杜飞神色渐变焦急,显得心神不宁,浑身充满凶厉之气。

第一百零六章 黑风之难(1)报——那鬼骑冲过来了,他用长柄弯钩挂住靠近的士兵做挡箭牌,我们死了很多兄弟。

早先的斥候复有归来,显得很是焦躁。

操他娘的,随老子过去宰了那王八羔子。

寿霸大怒,双腿一紧,便准备跃马冲去。

将军,不用去了,他来了。

陶信文忽的低声道。

只见左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还夹杂着士兵的惨呼和弓弩的绷弦声。

好俊的骑术,难怪能闯到这里来。

寿霸只瞟了一眼,便不由赞道,让他过来——寿霸对长枪队下达了命令。

远处那装扮怪异的鬼骑被长枪队围困在中间,人和马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但却总是伤不到其要害,反而被其冲撞的险些溃阵。

就算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活着冲到寿霸面前,毕竟这里是主营,便换做当年的第一先锋杜云烟也是趁其不备,偷营而战。

这家伙倒好,明大明的冲将过来,虽然傲绝,但也却是有些本事。

不一会儿,长枪队渐渐散开了一条窄道,挟持着此人来到寿霸面前,只见此人戴着一副哭丧鬼脸,身材魁梧,皮肤漆黑如碳。

胯下红驹披着生有尖刺的马凯,而马凯上醒目的挂着自己用长柄弯钩摘下来的头颅,有宗朝余党的,也有州府兵的。

如此情状直看的寿霸暴怒不已,这鬼骑也太嚣张了,既然将自己的同泽挂在倒刺上以示炫耀。

寿霸冷哼道:在你死之前,有什么屁话快说吧?杜先锋令其现在随我冲进城中,直捣乱党巢穴,将百姓救出,随后自有我都护府前来接应。

哭丧鬼声音倒也悦耳,就是语气太过盛气凌人了。

同为一域,两府援助,我自会去杀光乱党,但你还是要死,这是残杀我士兵的惩罚。

寿霸将横刀紧握,只等冲将上去,将其大卸八块。

杜先锋说你目前还不能杀我,要杀等到了城中再杀,因为没有我引路,那满城的机关陷阱也会让你尸骨无存的。

哭丧鬼将长柄弯钩上的人头甩掉,然后调转马首,独自向外走去。

操你娘的!老子就不信,给我——寿霸盛怒之下,开始语无伦次,大声吼道。

将军,他竟然这般有恃无恐,可见城中当真危险重重,到了城中再见机行事吧。

陶信文凑到寿霸耳边小声道,此人自然不会留他。

寿霸闷哼一声,双眼放出一丝凶狠,恨不得立刻进城将其斩杀。

准备冲城——战鼓擂起,其声跳跃悠扬。

喊杀声渐渐四起,寿霸带着集结起来的三千骑兵和两万步兵开始向冶城侧门冲去。

寿霸的州府兵犹如一片赤潮向经久不散的黑烟冲去,到了城前赤潮一分为二,像南北两道侧门流去。

城前的两队骑兵都很强,而州府兵无一例外的都吃过他们的亏,所以畏之如畏虎,能避则避。

没有时间了,也许这次要战死在这里了。

州府兵已经发动了袭击,而自己又被这神秘的鬼骑缠住,根本无力走脱。

也罢也罢!梁庄将头上的发带抽离,满头花白的长发披散下来,用素白的发带将软剑与右手紧紧的缠在一起。

梁庄奇怪的举动却是引起了身后同泽的一片粗豪的大笑,只见人人皆抽掉发带,将头发披散开来,有些士卒甚至将身上的甲胄解了下来。

他们用发带缠住握刀的左手,而右手紧紧攥着一丈长枪。

曾经闻名天下的五合营所向披靡,而如今只剩下这些散乱的残兵败将,他们曾经坚守的信仰早已更迭,但他们依然崇尚白色,因为这是宗朝的颜色。

当他们将自己的发带抽离,当他们披散着长发粗豪大笑,也许只有这时,他们孤寂的心灵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遗失了自我的时代,那烙印在心中的军魂从没有复苏过。

但是他们知道只要战歌再起,时空就会转变,就会回到需要自己守护的年代,就算为此交付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活着有时候真的很累,也许是真的想念地下的同泽了吧。

作为天下闻名的五合营的孑遗,他们担负了太多嘲弄和冷漠。

长刀所向,斩尽天下不平。

残阳如血,血途一路萧杀!冲锋!释放出压抑许久的军魂,燃烧起熊熊的战念,梁庄身后的三千铁骑再次布出怒海苍龙阵,虽然这些士卒包括梁庄本是隐锋营的剑士。

旌旗猎猎,战鼓传吾军志。

黄沙漫漫,脚踩白骨万千!横枪营早在三十年前便烟消云散,连土麾都尉也早已战死。

为了心中的信仰,梁庄开始重组横枪营,虽然比之真正的横枪营相差万千,甚至连怒海苍龙阵也布设的似是而非,但当唱起战歌,这就是真正的横枪营,这就是真正的怒海苍龙!血染战袍,吾以敌血荐天。

马革裹尸,英雄冢下长眠!在梁庄与杜飞放对时,三千白甲铁骑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战马的脚力也能恢复七八成,如今士卒卸下甲胄和马凯,减轻了战马的负担,整个铁骑的速度已经极大的提高,再加上热血的战歌,复苏的战念,整支铁骑战意高昂,恢复之快令人咂舌。

剑戟森森,百战而炼忠魂。

战车滚滚,一举成就王业!列阵,黑风。

杜飞将短枪一擎,口中低喝。

方才大战,杜飞其实也无甚大碍,梁庄毕竟年迈,气力不济,早先又扭伤了双脚,所以梁庄的攻势并不强烈。

但可恶的却是,梁庄的一把软剑竟令自己的卷龙枪术反噬己身,针刺般的尖利风压,打着旋绞割着自己的肌肤,全身似乎被扎了个遍,脏器更是灼烧一般的疼痛。

杜飞扭曲着半边俊脸,焦躁愤怒的眼神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一般的沉寂,内敛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讶然,些许兴奋。

我以七难之名,引以黑风,罗乞察娑,杀!低吟变成了怒吼,杜飞极力释放内心的癫狂,将最后一丝清明留在绿莹莹的双眼中,然后随着飞扬的赤发,狂乱的向苍龙冲杀过去。

罗乞察娑,杀——一千鬼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魔力,似乎从内到外完全的魔化,双眼已经不再散发绿光,而是死寂一般的深灰色。

也许癫狂早已淹没了作为思考的神识。

身后诡异的黑烟,在鬼骑的吟唱声中开始鼓动起来,仿佛挟持着滚雷之势,将急速奔跑的一千鬼骑尽数吞没,然后犹如巨浪般向梁庄的苍龙倒卷而去。

恐怖诡异的黑色烟海愤怒了,怒海苍龙,没想到苍龙阵遇到了真正的克星。

所谓的浩如烟海,便是对眼前的情状发出的感叹吧。

竟然能将小半边城墙完全掩盖,这朗将军到底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寿霸率先冲进了北门,不见一兵一卒,可以说毫无阻碍,并无那鬼骑说的那般可怕。

看着渐渐从头顶移来的浓密黑烟,寿霸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七难中的黑风,这是鬼道,朗将军已经入魔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 黑风之难(2)扑面而来的黑烟根本无从躲避,梁庄作为龙首在两翼的掩护下,率先冲了进去。

两圈亲卫严密的防护在梁庄左右,本以为阻挡在面前的应该是无数的鬼骑,谁知眼前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渊,便连一丝对方的气息也觉察不到。

早先梁庄还担心黑烟含有剧毒,因为那一千鬼骑皆戴着鬼脸面具,也许有防毒功效也说不定,但是当无数州府兵冲进黑烟中后,梁庄打消了这个疑虑,州府兵中一文一武皆不是平庸之辈,想也不会跑去试毒。

这黑烟虽然浓密,对于骑兵来说也只需几息时间便能冲过。

对于这黑烟的作用,难道只是用来隐匿行踪,设伏奇袭的吗?梁庄知道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算自己不冲阵,很快也会被黑烟所吞噬,犹豫不决只会消减己方的士气。

战歌一起,生死早已度置身外,这是属于勇者的宣言。

梁庄暴喝一声,向黑烟深处冲去,身后苍龙一瞬间淹没在烟海中。

没有光,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旋转的苍龙被绝对的黑暗包裹。

五骑一组,旋转着组成一个大圆盘,尖利的龙爪也被隐藏在圆阵中,像收尾相接的巨蟒一般,不住的缓缓蠕动。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此时黑烟之外,州府兵正在冲城,喊杀声大噪,但黑烟里却寂静的犹如隔世。

压抑的氛围,加上未知的危险,所有人都身心疲惫,皆失去了辨别事物,方向甚至时间的能力。

只能凭借着胯下战马超人的动物直觉前进。

快了,就快冲出去了,梁庄在心底默默呐喊,难怪西进军会败的那么惨,这黑罗刹阵却是太过诡异了。

突然黑烟中滋生出一股奇寒,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梁庄的圆阵紧紧攥在掌心。

战马的速度忽的慢了下来,突然降低的温度,使战马瞬间遗失了大量热能,便连骑兵也是浑身颤抖。

果然黑烟不简单,整个苍龙阵赖以维系的快绝速度慢慢丧失了,这对于一支骑兵来说是致命的,而他们此时还陷在未知的危机当中,这当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那是?绿莹莹的,好像是眼睛?突然圆阵开始骚乱起来,那醒目的一双双绿莹鬼眼上下摇晃着,在漆黑的背景下跳着妖艳的舞蹈。

好像是鬼火吧?怎么这么多?这***鬼地方,操。

飘荡在黑暗中的绿莹鬼火根本判断不出远近,在杀伐过后的战场,到了晚上,整个战场都会飘起鬼火。

所以这般情状,对于这些老兵油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士卒们担心的是那隐伏在这黑烟当中的一千鬼骑。

我们被这绿光包围了,大伙小心,严防外圈。

无论是突然降低的温度,还是突然出现的鬼火,这都是一些低俗的心理战而已,梁庄知道这对自己的部队没有用的,但是西进军又怎么会败在这种伎俩上,也许这只是开始?绿光点点滴滴的开始汇集,无声的集结在一起,从远处看去赫然组成了一把巨大的长柄弯钩。

弯钩摇摇晃晃,有无数绿光组成,想梁庄的盘龙收割过来。

绿点还在不断地从四周深邃的黑烟中涌出,然后汇集,再集结成大大小小的长柄弯钩,几息之间整个圆阵四周已经妖气升腾,如此诡异的画面令人心中恶寒。

列阵,迎战。

梁庄鼻中喷着热气,大声吼道。

虽然突然降低的温度令人无所适从,但严密的圆阵却是将整体的热量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来,龙爪慢慢伸了出来,梁庄一马当先,向弯钩迎去。

没有退路了,四周已经被大大小小无数的弯钩包围,只有杀出一道缺口,才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

也不知城中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无良,如今看来只有靠无良了,希望白爷是对的。

哎,这次起事却是太过草率了,一直小心的防范着天策府的暗探,却不知道被朗将军渗透进来,宗朝被灭后,只剩下三路残军,也许今夜过后,就只剩下越牧州的南冥军了。

没有接济,没有辎重,也撑不了多久的,难道这是大势已去,天亡我等?梁庄不知道,管他呢?就算死,也不能辱没了五合营的威名,便痛痛快快的战一场,管他神鬼蛇怪,皆杀的片甲不留。

豪情陡升,战歌又起,便这份倔强的战念也足以将这阴寒驱散。

果然,如梁庄所想,弯钩阵正是由众多的鬼骑组成,与对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梁庄才恍然所悟,方才自己还担心这黑烟有致幻作用,原来竟是这般。

那无数的弯钩阵,皆由绿眼组成,这般算来,那可得有五万的鬼骑才行。

可梁庄知道对方不过一千而已,原来这么多的绿光是从马铠上发出的。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唯一让梁庄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鬼骑利用黑烟隐匿,却怎么会发出绿光显露在我们眼前,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巨大的苍龙阵渐渐伸展开来,三道弯钩只是擦边而过,粘之即走,并没有发动什么攻势。

这些家伙的骑术真俊,梁庄不禁想起了早先与寿霸放对时的情形,寿霸竟然能仅用双腿控制坐骑,在狭小的空间左右腾挪。

在关键时刻总能躲开要害。

不好,我们中计了。

一阵骚乱打断了梁庄的思索。

这发光的是什么鬼东西啊,操啊,原来我们才是明晃晃的目标。

梁庄心中大惊,背脊顿时生出冷汗,只见己方战马四蹄皆闪着醒目的红光。

什么时候被暗算的?便在此时绿莹的鬼光开始调整阵型,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弯钩都指向了梁庄的红龙。

梁庄脑中乱极,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对着身后士卒大声道:冲阵,目标十字星。

黑暗中是看不到手语的,梁庄所说的十字星便是一种发布命令的简单暗号,是眼前最大目标的意思。

十字星,杀!铁骑跟着大声呼喝,伴随着更多的是咒骂声,吵吵喳喳的随梁庄向身前最大的弯钩冲去。

也许此弯钩阵后便是城门也说不定。

便在此时,左翼传来了熟悉的惨叫,梁庄知道这是同泽的呼喊,梁庄暗骂一声,对着身后喊了句暗语,只见苍龙首尾迅速甩动,皆想左翼靠去。

那是?只见一只只散发着绿光的恶鬼忽的从己方战马腹部爬了出来,然后随意的用手中的弯钩收割着一颗颗浑然不觉的首级,在红绿光芒的映衬下,一道道血注咝咝从没有头颅的脖颈喷薄出来。

看不到血的颜色,只能看到一条条散射的黑带,梁庄知道这是血的阴影。

他们究竟是何时混在进我方阵列中的,竟然能藏在马腹下而不被察觉?

第一百零八章 黑风之难(3)08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啊,震慑的画面再次出现,铁骑阵营开始大乱,只见恶鬼们从弯钩上摘下冒着鲜血的头颅,高高举起,然后旁若无人般的开始的啖食从断颈处流出来的滚烫血液。

咕咕的吞咽声,恐怖的传染开来,在这诡异的黑渊中,他们是真正的恶鬼,是真正的啖人血肉的罗刹。

各自为战,天狼星。

梁庄首先恢复过来,这般情状只是令梁庄感到恶心而不是恐惧。

天狼星在五合营中的暗语是重新集结地意思。

梁庄率先向左翼冲杀过去,至此时舞动的苍龙已经从左翼开始拦腰溃散,之前的龙首与龙尾渐渐合在一处。

操你娘的,跟老子恶心。

王福在同泽的掩护下,口中大骂不止,举起大枪便向一只恶鬼刺了过去。

这支潜伏的鬼兵早已弃了坐骑,如今面对的是强劲的铁骑,绝没有胜算的,虽然他们有黑烟所掩护,但并不能掩盖绿眼所散发出来的光亮。

铁骑犹如旋风一般卷过,许多鬼兵被大枪挑起,这般冲刺,也许早被贯穿了吧。

骑兵们心中的愤怒早已盖过恐惧,紧缠在左手的大刀带着呼呼风声便向绿眼砍去。

去你妈的杂碎,砍死你。

当时军前挑将的时候,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救将军被铁箭射死,王福心中悲痛之极,如今看到这些鬼兵更是愤怒欲绝。

本该溅射出来的鲜血并没有出现,王福在黑暗中微眯起眼,难道自己的大刀竟然砍偏了?便在自己诧异之时,挂在自己大枪上的鬼兵忽的动了起来,而且行动十分急迅。

王福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背脊沁出一层冷汗,口中大喊不止:这绿光不是眼睛,不要被骗了,不要砍绿光——是的,你很聪明。

鬼兵左手的铁链挡住了王福的大刀,而挂在枪杆上的只不过是右臂而已,那绿莹莹的光芒竟然是从左手上发出的!这么聪明的脑袋,应该很好吃吧。

去你妈的——王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早已准备好的长柄弯钩轻轻一拉,血注喷薄而出,犹如烟花。

伴随着王福的大骂,黑暗中其他的地方相继出现惨叫,这是恍然后的绝望。

原来如此,这些鬼兵早就弃了战马,隐伏在我军身边。

那无数的弯钩大阵只不过是由空无一人的战马组成的,难怪当时自己冲杀过去竟然不战不避。

这些鬼兵利用盲点的优势,将自身的绿光随意的调整,然后趁其不备,突然偷袭。

还有大啖我军同泽的血肉,引起我军的愤怒和恐慌,难怪西进军会被击败,这身心双重的恐惧根本防不胜防。

如今这些鬼兵就混在我军内部,不时的骚扰偷袭,不用多久,我军就会崩溃的,甚至全部会死在这黑烟中,是自己托大了,没想到黑罗刹阵竟然是这般的可怕。

如今要做何呢?难道就这样被绞杀吗?梁庄撩起手中软剑,向突然出现在侧面的绿光刺去。

绿光摇曳,根本不避不闪,任由梁庄刺来。

还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找死!梁庄杀机大盛,催谷出一道风压,软剑无声息地刺穿了眼前的鬼兵,耳中还能听到链甲断裂的细琐声。

这一剑刺得极狠,就算这鬼兵裹上两层铁链也是必死无疑。

四周喊杀声此起彼伏,双方都有死伤,但梁庄知道,这是十比一的交换,遇到这般情状,对于武者来说也没有什么,但自己的同泽却都是一般的军人,连一丝暗劲也使将不出来,如何能催谷出段断金斩铁的风压呢?三千铁骑冲进黑烟还没到一刻时间,便被如此虐杀。

像这样发展下去,不知这三千人马能撑到几时?也不知城中怎么样了?梁庄只能尽可能的将剩下的铁骑集结在一起,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些鬼兵也不敢再轻易突袭,但如果他们变招呢?梁庄不确定,也不知杜飞躲在何处,将其斩杀后或许可以扭转战局也说不定,诡异的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城中很静,屋舍的门窗紧紧闭合,寿霸知道里面一定挤满了瑟瑟发抖的百姓。

而大街上和城楼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身披白甲的士兵尸体。

机关在哪?乱党巢穴在哪?寿霸手中摩挲着横刀的皮质刀柄,心中暗道,王八蛋,有屁快放,说完你爷爷送你见阎王。

乱党如今聚集在城东的神兵山下,还挟持有大量的百姓,那里机关重重,为了防止再生变乱,杜先锋令其严守神兵山各处要道,等待都护府前来接替,请随我来。

这哭丧鬼说话清脆,甚是流畅。

将长柄弯钩靠在左肩,驱马向前行去。

将军,有些不对劲?陶信文面色沉静,似乎在思索什么?什么?寿霸环顾四周,暗皱眉头。

眼前只有不到几百尸体,就算白若兰再托大,也不敢这般布设城防吧。

陶信文驱马走到一具尸体旁仔细的查看起来。

银白色的甲胄被利器刺穿,浑身尽是刀剑致伤,混着碎肉的伤口散发着腥臭,血迹早已凝固成黑色,尸体的头颅早已被人摘去,断颈下的青石板也被染成一片紫黑。

死者身旁斜放着一柄短枪,看形制却是冶城兵库的储备武器。

白若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梁庄的偷袭便说明了这一点,但万一偷袭失败了,还是要靠城防拖延时间,这确实不解?寿霸其实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杜飞突然从城中冲了出来,却扰乱了寿霸的视线,会不会是因为杜飞的突然出现,守城的乱党弃城逃走了,所以尸体才这般少?城墙上只有零散的十几具尸体,但这里却散落着几百具,这些士兵为什么会全部聚集在这里呢?陶信文没有在说什么,转首看着想城中走去的哭丧鬼,目光中闪过一丝茫然。

依我看,这城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白若兰也没有留什么兵守城,他们在和我们赌博,而梁庄便是唯一的赌注。

寿霸凭直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那鬼骑在说谎?陶信文忽的浑身一震,心中暗肘道:看梁庄急着想赶回城来,将军说的倒也不差,如果城中有乱党的伏兵,梁庄不应该这般着急才对,何况杜飞也已经冲了出来。

城中少说也有三万乱党,若是想援助城防,就算再来一千鬼骑也无济于事。

将军,我怀疑所有的乱党都在神兵山中的暗巷里,这座城根本是一座空城!我们中计了。

陶信文额头沁出冷汗,这些兵卒根本就是寿霸派进城的州府兵,之所以被摘去头颅,是怕我们认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地龙车阵(1)09但他们还是疏忽了,几乎每具无头尸体身上都布满伤痕,若是鬼骑干的,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呢,但若不是他们干的还会有谁?几个同营的斥候被派过去查探尸体,当看到他们愤怒的眼神,寿霸相信了陶信文的猜测。

这一路上的几百具尸体竟然皆是我们的人,难怪全城不见一具真正的乱党尸体,果真是一座空城。

那么这一切都是朗将军的诡计了。

寿霸愈想愈恨,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停止进城,退出城外。

不愧是白璧书院出来的,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破绽,但你不觉得晚了吗?哭丧鬼勒马停在城中的街道中央,一人面对三万大军,竟然毫不示弱,依然侃侃而谈道:现在全军已经进城,好不容易抓住你们又怎么会轻易放你们走呢。

砰、砰、砰在哭丧鬼的嘲弄声中,三座侧门皆迅速阖上,连大西门的千斤悬门也落了下来。

顿时整个州府兵开始骚动起来,三万人马竟然被一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传出去却是笑话,但事实却真是如此,没有人笑得出来。

传令兵带着列阵的命令迅速的穿插在各个方阵之间,所有的基层将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部曲,虽然这不是一支强劲的军队,但经过今天之后他们绝对有资格称自己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他们做的很好,在如此恐慌的情状下,竟然迅速的列出了作战的方阵,而靠在门前的士卒正在拼命的用巨斧凿着大门,希望可以再最短的时间将门洞穿,带领着大家逃出去。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两府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这般设计陷害我们?寿霸双眼喷出一股愤怒的烈焰,恨不得将所有的敌人尽数的烧成粉尘。

原本紧闭的门窗全部开启,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从门窗中跳将出来,而宽敞的大道上,也渐渐运来了几座大型的器具。

一支五千多人的黑甲军渐渐在哭丧鬼身后集结,将三万州府兵阻挡在冰冷的城墙前。

原来朗将军的目标一直是我们,而我们却还在替他们打仗,可笑啊可笑。

其实陶信文说的太过悲观,毕竟朗将军挟持着闽王。

在乱党攻城之前他们竟然在城中隐伏了这么多人马,难怪精明如白若兰也没有发觉,他们一直藏在民居区,这里是匠人家属的住宅区,根本就不会细查。

这么多的伏兵竟然不用来突袭乱党,却用来围剿我们,寿霸脸上露出一丝没落,闽王无能,竟然让这么多闽域子弟陪你受累,你他妈真不是男人。

寿霸心中咒骂着。

朗将军知道,白若兰始终是要走的,所以他的目标始终是我们,将军,是信文无能,要是早看出这一切也不至于——陶信文欲言又止,不住的哀叹。

有先生这些年一直帮衬在身边,咱这州府兵才能有今天这架势,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朗将军的眼中钉,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劳啊,是我对不起先生才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先生离开这里。

寿霸性情爽朗,说着说着便挂出了泪珠。

今日是咱寿霸害的大家落入奸人全套,若大伙还信得过咱,就随咱杀光这群作乱的贼兵,而帝君迟早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的。

寿霸虬髯飞起,忽的豪气勃发,虽然这是在鼓动士气,但却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话。

士卒们明白的比较晚,但现在谁都看的出来,是都护府不想让咱们活,不给咱们活路。

寿将军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咱们,今天就杀***。

大伙怨气渐起,不住的呼喝,不让咱活,杀他们的,操。

都护府了不起啊,把咱们关在城中,还只不定谁被宰呢。

就是,就是,去***帝岳军,老子最恨的就是帝岳军。

这些士卒说的也是压抑了多年的怨怼。

帝岳军的装备,军饷,还有军籍都比州府兵的好,虽然当年夺取天下主力是帝岳军,但如果没有为数众多的州府兵调整物资,后勤运输,也没有今天的帝朝。

结果呢?功劳皆被帝岳军拿去了,这就算了,谁让州府兵战力较弱。

但再怎么欺负我们都可以,如果这般恶毒的想要我们的命,那老子就跟你们干到底。

虽然士卒们一天不说什么,但也明白天下就要乱了,帝君管不住这些渐渐强大起来的都护府了。

冶城的城门都是铁条浇铸,那一声声的巨响,只不过迸射出些许火花而已,想要以板斧凿开,却是徒劳,一些士兵开始将临近的房屋砍倒,抽出屋梁木开始撞门,希望能早些将城门撞开。

当时得到的消息是,三座城门都大开。

为了节省时间,根本就没有准备攻城器械,如今州府兵手中只有一千弓箭手,两百簧机弩。

链球炮是一座也没有运来。

就算运来了又如何,这城浇铸的铁板一块,没有半天的功夫是破不开的。

虽然士卒可以从城墙上攀岩出去,但这是三万人的军队啊,只要一出现溃军,必会被守在大道上的虎狼之师绞杀殆尽。

而驻守在城外五里士卒,皆是一些残兵伤员,就算将消息带到他们那里,还是攻不开城门的,也许这五里的距离,这里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谁都知道冶城是闽域兵库,什么武器没有。

此时这关头,只要冲进城中,所有的武器还不是任州府兵挑拣,没有人可以说闲话。

谁知竟然被帝岳军捷足先登,还将自己围困在此处。

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做出决断,只有被活活的逼死。

寿霸面色焦急的看向已经就位的地龙车。

五千黑甲军列成方阵将大道阻绝。

两侧都是密集的房屋,这么多士卒是决计冲不过去了,而大道是唯一的突破口,身后紧闭的铁门也不是几下板斧就能凿开的。

寿霸知道黑甲军号称铜铁军虽然只有五千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冲散的。

更何况那数以百计的地龙车,冒着黑烟已经从大道后边开了过来。

对这地龙车也许没有人比寿霸更熟悉了,光明朝末年那场游龙之战,正是寿霸的祖爷带领着地龙车队大战北元的奔铁牛。

第一百一十章 地龙车阵(2)0光明朝时,北元外虏猖獗,他们凭借丰富的矿脉和高超的冶铁技艺,创造出了噩梦一般的奔铁牛。

奔铁牛比一般的野牛要大一倍,浑身皆是铁铸,牛首低伏,六尺铁角前伸,作出顶撞之势。

铁牛的四肢以滚木代替,巨大的肚腹之中藏满烈油,然后引到牛尾。

当点燃牛尾,随着一声爆响,一道青紫的火焰从牛后喷出,铁牛带着巨大的冲力随着滚木的转动,向前疾驰而去。

这铁牛速度快绝,只要肚腹烈油饱满,只需几息便能冲出几十丈的距离。

除过传说中的八骏,只怕再无比之更快的事物了。

想想这般可怕的怪物若是冲进敌营中,定是一片鬼哭狼嚎,因为根本就没有能将其阻挡下来的事物。

这奔铁牛数以百计的被用到战场,组成铁牛阵,铁牛之间以铁链相连,然后借着整体的冲劲,简直所向披靡,只需一瞬间便可结束战斗。

但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奔铁牛因为自身重量原因,只能以滚木代步。

如果换作铁轮只怕就要陷进松软的土地之中无法动弹了。

根据这个弱点,光明朝时的能工巧匠发明了这个地龙车,专门用来克制奔铁牛。

地龙车形如尖锥,前低后翘,有五丈之长,浑身铁制,表面涂以纹饰,远处望去犹如一只蛰伏在地上的鳄鱼。

鳄鱼古语称为土龙,所以这地龙车的名字就是鳄鱼的意思。

地龙车车内藏有数道机簧,当奔铁牛夹着烈焰冲撞过来时,地龙车便密密麻麻的在军前组成一道潜伏的屏障,当奔铁牛的滚木撵上地龙车的车盖,因为负重的变化,车内的机簧便会开启,经过短暂的蓄力缓冲后,便会一雷霆之力将铁牛高高顶起,使其失去准头。

这一过程只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但不是所有撵上车盖的地龙车都能这般神勇,不是急簧出现问题就是车身被撵裂,所以地龙车对奔铁牛必须以量取胜。

遥想当年,数以千计的地龙车静静地潜伏在光明军阵前,而对面是数以百计强悍的恐怖铁牛阵,但游龙之战的结果早已成为历史,地龙车大胜奔铁牛,一举将北元大军大会漠北。

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陈事了,现如今的北元早已将奔铁牛铸造方法遗忘在游龙的战场上。

而昔日的陆地之王地龙车经后人不断地强化,已经成为荣耀的代名词了。

至帝宗大战时,因为没有了奔铁牛的威胁,地龙车如同鸡肋一般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直到一代天工祝大师的出现,才令地龙车重新拥有了陆地之王的称号。

现在的地龙车效仿奔铁牛,除去了车内复杂的机括,而代以烈油。

地盘也安装了滚轮。

虽然冲阵的效果没有奔铁牛好,但却另有玄机。

当地龙车遇到阻碍之时,便会自动从车前喷出一丈烈焰,知道前路畅通无阻,才会停止继续向前飞驰。

车前的烈焰,还有这五丈之长的铁甲车身都是强悍的功放武器。

而现在阻挡在寿霸面前的正是这种经过数代人改良后的地龙车。

整个冶城中也不过才五百多辆,而哭丧鬼却搬出了一百辆来对付我们。

密令早已在地龙车出现的时候悄悄的传了下去,就在哭丧鬼将所有的地龙车集结完毕的时候,州府兵也将临近的房屋尽数拆掉,堆成拒马挡在各个方阵之前。

城中一共两万步兵,分成四大方阵将寿霸的三千骑兵紧紧的保护在中间,在寿霸的正前方共有两队方阵,左右两侧各有一队。

看到集结好的阵列,寿霸不由大怒道:**的,是谁擅自变阵,老子还么有死呢,这就造反了吗?寿霸恶狠狠地盯着身侧的唯唯诺诺的传令兵。

将军,是我擅作主张,还请将军责罚。

陶信文拱手一礼,就要从马上下来请罪。

寿霸一愣,一把将陶信文扶住,不解道:先生这是为何?这地龙车阵极难防御,这是叫这些子弟去送死啊。

我知道,但将军是整个军队的灵魂。

若按将军的布设,整支骑兵挡在最前,前去冲阵,如果将军战死,那这两万士卒要怎么般,晚时集结过来的十万州府兵怎么办?这番话说的寿霸一时语塞,寿霸铁青着一张脸,低声骂道:就算老子战死,也不要这般兔崽子替咱挡驾。

将军错怪陶先生了,这都是咱们自愿的,将军对咱们怎么样,虽然嘴上不说,但大伙都记在心里。

也不能叫这般黑衣鬼小瞧了。

身侧的传令兵也跟着附和道。

换阵也来不及了,寿霸摇了摇头,大声吼道:兔崽子们,都给我看好了,咱们州府兵一点也不必他们帝岳军差,竟然他们想要咱们的命,咱们该怎么做啊?杀***!杀***!杀***!两万子弟兵学着将军的口吻齐声骂道。

哈哈,这才像个军人。

寿霸欣慰的笑了。

数十道道绚丽的烈焰喷薄而出,便似空气也被灼烫,夹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流,一百辆地龙车随着尾火的燃起,开始轰隆隆的冲将过来。

看这速度竟是如此的快绝,众人一愣之际,只觉眼前一晃,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响,伴随着地面的震动,一股灼烫的气浪倒卷而来。

临时堆砌的拒马怎么挡得下这拥有千斤冲力的地龙车,只有少数的地龙车被散乱的横木挂住,失去了准头,冲到了城墙上。

更多的地龙车将挡在面前的横木连根铲起,速度丝毫不减的向人墙冲去。

被横木拦住的地龙车则自动喷出了烈焰,只几息功夫,粗壮的横木便被烧断,然后又从火海中冲出,继续向无助的军队碾压过去。

拒马被冲断了,首先面对恐怖地龙车的是一排排密集的长枪队,这些长枪手皆紧攥枪柄,然后将枪尖抵地,组成一道一丈长的斜面,希望能将飞奔过来的地龙车挑飞。

而四周的士卒不断地将远处的断木堆叠在长枪队的身后,这般做法竟是将长枪队放弃了。

没有人抱怨,这个时候同泽的生命已经与自己紧紧连在一起了,长枪队自然知道眼前地龙车的可怕,但决绝的眼神述说着自己的心愿,只要能将其拖延哪怕一息,也可给身后的同泽一丝加厚拒马的时间。

总有人要死的,打仗没有不牺牲的。

只要死的有价值。

地龙车一眨眼功夫已经冲到了长枪队眼前,许多长枪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压成了肉泥,身体紧紧的粘在青石板上,鲜血成射线状飞散。

地龙车的车身极重,有些长枪手徒劳的挑动着手中被极限压弯的枪杆,为了更快速的出力,枪杆都是搭在肩膀上的,借助腰身和脊椎的力量将枪杆翘起。

但地龙车的冲劲太过沉重,所过之处,罡风阵阵。

犹如一座大山紧紧地压在众人的身上,肩膀瞬间塌陷,枪杆或者断折,或者深深镶陷在肩膀里。

但无乱那一种情况都不能阻止地龙车的逼近。

脊椎已经弯曲到了极限,口中不住的喷出血来,但,但还是挡不住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龙车阵(3)起来!起来!起来啊!李明厚实的肌肉瞬间鼓胀起来,血从喘着粗气的大口中喷出,脊背极限的弯曲,身边六人的极限弯曲的大枪皆攒在一处,不管不顾的向上挺起,那深陷在肌肉中的鸭蛋大小的枪杆吱吱的发出嗡响,搅动着早已麻木的伤口。

地龙车甫一冲过来,合六人之力的阵型便如此的摇摇欲坠,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给我起来,王毛子,操你娘的,给老子用力顶啊。

操啊,老子腰快断了,真他娘的疼啊。

断了也给老子顶着,没看见这铁家伙后便还冒着烟吗?李明不再说话,众人的力气正在急速的消耗着,浑身犹如浸在水里,里外两层都被汗水打了个湿透。

骨骼咔咔传来僵硬的摩擦声,李明知道要到极限了,所幸的是只是将这铁家伙顶起,而没有触碰车前的机关,要不然自己兄弟几个早变成一堆焦肉了。

就在李明闭上眼想要放弃的时候,忽觉脊椎一轻,下意识的求生**让李明发了狠将大枪向上顶,只听一声轰鸣,眼前一亮,铁家伙终于斜斜的插在青石板地面中,车后的青焰渐渐化成一股浓烟熄灭了。

大家干得好啊,这等场面怎么少的了老子,别以为就你李明蛮劲大,想当初老子可是能开三石硬弓。

这个总是以老子自称的虬髯小眼的强壮汉子自然就是折冲府折冲都尉寿霸了。

李明等人方才用力过猛,稍做休息后这才恢复过来,忍着痛楚向寿霸行了一礼。

寿霸忙一摆手,沉声道:这帮鬼东西,竟然一次只放十几辆地龙车,是想把我们冲垮吗?哼。

将军,这——这里如此危险,您怎么能独自过来呢?李明作为长枪队队正,自然有理由劝谏将军。

放屁,就你们这点力气,怎么能顶的翻地龙车,作为全军膂力第一的人,我不过来谁过来——再说,再说我把你调到后边去。

寿霸暴怒道。

第一次的攻势便在寿霸的怒骂声中结束了,从开始到停止连半刻钟也没有,而这才仅仅是开始?临近的断木碎石尽数被运到了阵前,士卒们都知道这根本起不到作用,顶多能拦下一两辆地龙车,但聊胜于无,看着身前堆得高高的拒马,心中也不再那么恐慌。

第一次的冲击,给州府兵带来了一片火海和四处的惨叫。

方才的防御只拦下了一半地龙车,还有六辆冲进了步兵阵列中,犹如碾过草地的车轮般,阵列出现了六道燃烧着火焰的辙痕,那是用士卒们的血肉铺就的路。

直到烈油燃尽,地龙车才停在第二方阵中。

若是像这般再来几次,只怕所有的步兵都只有被虐的份,拒马的材料不断地被消耗燃烧,周围的房屋早已拆无可拆,如果城墙的砖石能挖下来,也许现在士卒的面前早已堆砌起了一丈高的屏障了吧。

两个方队迅速的开始调整,将受伤或者脱力的士卒接替下来,然后转交到后方。

寿霸双手紧紧握着一支大枪,与自己的士兵站在一起,共同抵抗者来自对面的冲击。

熟悉的振动声,熟悉的热浪,第二波攻击也已经冲将过来。

寿霸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对方,这也是为什么陶信文能同意自己来到阵前的原因。

对方第一次冲过来了十辆地龙车,而这次却只有六辆,难道是因为燃料不够的饿原因吗?传令兵将这个消息传了下去,这些事情只有等信文确认后才能行动,要不然得不偿失。

先守住这一波再说吧,其实寿霸是主张直接冲过去的,但却遭到了信文和将士的反对。

如果对方见我们没有防护的冲过去,若是将百辆地龙车一起点燃,那么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被冲散的,别忘了对方还有五千帝岳军,那样的话,我们被全歼的可能极大。

他娘的,一次冲阵,就要死上千人,这空间太过狭小,整个场地十分狭窄,希望能撑住。

寿霸双眼睁圆,紧紧的盯着突然变大的地龙车。

真他娘的热啊,兄弟们,干起来,拒马挡得了一半,咱们也能当他娘的一半,身后兄弟的命可都撂在咱们手中了啊。

喝!起!寿霸大喝一声,圆脸憋得酱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闽域子弟,天下无敌,斩杀叛乱,帝朝统一。

这到底是怎么的场景呢,数万人的呐喊助威,直震得天地动摇,日月无光。

还是信文有本事,竟然编出这等顺流口号,只要正义站在咱们这一方,咱这支军队就不会他娘的倒下。

将军,将军,果然有诈。

传令兵冒着被地龙车碾成肉饼的危险,从奔驰的战马上滚了下来,急道:先生说这次的地龙车无论是数量、速度还是持久力都没有上次的强,先生推断他们的燃料不足,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难怪这次轻轻一挑便给挑飞了。

寿霸逞强的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暗道:拖延时间,难道他们正从后方运油过来吗?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握时机,现在冲过去,先生猜测他们可能在集结簧机弩。

就算将烈油运过来,也来不及给地龙车装备,冶城兵库中可是有数以万计的簧机弩,若是给他们运过来,那就糟了。

寿霸脸色一变,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抢过缰绳,一下跳上战马,托起一柄大枪,口中大喝道:开阵,随老子冲过去,他们没有燃料了。

闽域子弟,天下无敌,斩杀叛乱,帝朝统一。

顿时士气大盛,最前边的方阵迅速向两边散开,紧随三千铁骑向对方冲杀过去。

双方本就距离不远,早已处于簧机弩的攻击范围,这就是寿霸心急的原因,若不能尽快的将对方冲散,等簧机弩一道,藏在黑甲军身后,我军就成其活靶子了。

州府兵的举动令黑甲军出现些许骚动,哭丧鬼摇了摇头,白璧书院果然不负其名,这陶信文也罢,白若兰也罢,皆不好对付啊。

白若兰的主要目标是冶城的兵库,没有想到五百辆地龙车竟然被其运走了四百,便连燃料也是所剩无几,而大型的器具却皆被其毁坏殆尽,这却是自己疏忽了。

五千黑甲军面对冲杀过来的州府兵,依然无声无息,严阵以待,他们稳如山岳,犹如铜浇铁铸,仅凭这份坚韧的战意,比之五合营也毫不逊色。

帝岳军的选拔十分严苛,身高低于七尺五一概不收,新兵入营,必须要有保人,新兵获罪,保人也要承担责任。

黑甲军中小到队正,大到校尉必须身负武技,至少也要能使出暗劲才会被举荐。

所以帝岳军的战力是十分强悍的。

难怪帝朝会如此重视这支军队,一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兵可以抵得过十五名步兵。

而一名全副武装的帝岳军便可抵得上五名步兵,甚至面对骑兵的绞杀也是一比一的交换率。

所以对于州府兵来说,他们即自卑又羡慕,甚至有些嫉恨,如此混杂的情绪交缠在一起,从帝宗大战伊始直到现在他们两家的矛盾一直就没有解开过。

别说闽牧州,其他各牧州何尝不是这般境况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短兵相接(1)2短兵相接的时刻到了,这一刻没有强弱,甚至没有仇恨,什么情绪都没有,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闪避着,机械的挥舞着,随着身边的同泽一起向前冲。

骑兵冲刺起来非常的快,起先绕过己方阵列前的拒马费了些时间,但是真正冲刺在青石官道上,没有人能令其慢下来,身后犹如潮水的士兵紧紧随着骑兵冲在两翼。

那是?阴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许多黑点,密密麻麻犹如蜂群,好像悬在空中,不落下来,也不飞走。

人的视觉始终有限,若是有鹰隼的锐利双眼,只怕此时他们都会抱头乱窜的。

突然嗡嗡声大作,夹着尖利的破风声,黑点化作了千万铁箭自上而下攒射过来。

这是簧机弩!操你娘的,还是慢了一步。

此时还没有冲进敌阵,这五十步的距离竟然成了死地,那密密麻麻的箭矢自空中砸落,钉在两军之间,发出犹如锤击的崩崩声。

有不少步兵和先锋骑兵被射成刺猬,倒在两军之间,看着箭矢密度,对方少说也有上千簧机弩,簧机弩是连弩,一刻钟可连射十支铁箭,第二波箭雨在士卒们的仰望中如愿到来。

不好!都给我脱下身甲,罩在头顶,给老子冲,操你娘的黑鬼。

梁庄稍一愣神,抚平受到惊吓的坐骑,低身从倒在地上的同泽身上剖下一片身甲,然后罩在头顶用双手护住,催马飞奔而去,对头顶密集的箭矢竟然视而不见。

其实在寿霸的命令下达之前,有经验的老油子早都将此方法交给了身边的同泽,刀斧手都有盾牌作防,所以他们替下了冲在最前面的长枪队,而长枪队只得将身上的皮甲用枪挑着,然后与同泽的连成一片,就这样州府兵速度丝毫不见得继续向帝岳军冲去。

第二波箭雨攒射过来,这次的威力更甚,如此密集的程度已经不能叫射了,改为砸更合适。

镶有铁板的盾牌硬生生的被密集的箭雨砸裂,然后断成数块,从刀斧手的左臂散开。

没有了盾牌的遮挡,冲在最前面的刀斧手犹如豆腐一般被刺穿,然后钉在青石板上,浑身上下骨骼尽碎,满地都是散落的血泥。

带着强劲冲力的箭矢将士卒的头颅砸碎,红白流淌了一地,在死的一瞬间,士卒飞身而起,平躺在密集箭矢形成的铁床上。

如此情状犹如复制一般在其他的士卒之间重复,无论是怎样的死法,但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总会纵身一跃,躺在满地倒立的箭矢之上,任由下一波箭雨侵蚀着自己早已残缺不全的身体。

身后的长枪队踩着同泽的血肉继续前进,犹如陷在泥泞中。

空气中早已被血腥充斥,已经分不清颜色了,只有无尽的红和黑。

红色的是同泽的血肉,黑色的是敌人的甲胄。

连镶有铁板的盾牌都抵挡不住如此强劲的箭矢,那么只罩着薄薄一层身甲的长枪队更不要说了,虽然有刀斧手用身体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替长枪队挡了下来,但这些防护较弱的士卒还是大量的死去。

大道,如果用人的尸体铺就的路也能称之为大道的话,那么冶城大西门前的这条路就是名副其实的血路。

没想到这五十丈的距离竟真的成为了死地,箭雨一波接一波的砸落下来,所有进入其中的士卒都免不了要受到箭雨的洗礼。

第一个方阵到此时也基本消耗殆尽,这是五千将士的生命,在凄厉的嘶喊和咒骂声中渐渐消散。

终于,震天响的破风之声就停了下来,因为这惨烈的场面是同属于军人的骄傲,眼前到底是怎么的景象呢?竟然令帝岳军停下了攻势?在第一波的箭雨过后,地上形成了一片倒立的密集箭矢,这些箭矢箭尖深插在地下,形成了一座三尺高的铁床。

再往上看,铁床上又密集的躺满了人的尸体,血水混着碎肉,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顺着铁箭杆流淌下来,然后渐渐汇集在一起,形成大片大片血的滩涂。

在尸体之上是更密集的箭矢,到此时,这些尸体已经不能再叫尸体了,称为碎肉也不为过。

总之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同泽铺就了一条可以阻挡箭矢之雨的屏障。

在他们的尸体下,第二方阵的士卒正拼命穿梭在铁床下,渐渐逼近的距离,已经令黑甲军身后的簧机弩失去了准头,所以他们果断的放弃了弩机,然后踏着铁步回归到阵列前,五千黑甲军分成三座方阵阻隔在三道赤潮之前。

在轮番的箭雨中,骑兵被迫后退,只有两翼的步兵依然无畏冲锋过去。

所以两翼是黑甲军射击的主要目标,箭矢也最为密集。

而此时,大道两翼密集的箭网中一道道赤红的身影闪了出来,一瞬间将黑甲军冲的向后倒退而去。

操你娘的黑鬼,骑兵队准备,随老子冲过去。

寿霸从侧倒在地的战马身下翻坐起来,甩了甩插有断箭的左臂,大吼一声,一把拽过身旁同泽的战马,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

真他娘的疼——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尸体堆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脑袋上顶着两层鲜红的皮甲,而皮甲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其中一支铁箭透过皮甲刺进了黑影的肩胛中。

李明,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会死呢?寿霸哈哈大笑,骑在马上轻轻踹了一脚长枪队的队正。

李明忍着痛楚,猛的将插在肩头的箭矢拔掉,然后掀翻了头顶的皮甲,闷声道:咳,我的人呢?早都从过去了,老子要走了,你小子跟上啊。

寿霸双腿一夹,身后一千铁骑卷着旋风冲了过去,脚下的箭矢被撞得四处倒飞,只眨眼功夫骑兵便冲进了黑甲军中。

这些冲过来的州府兵皆舍弃了甲胄,有的只顾着冲过来,甚至连武器也丢的不知去向,但是他们不怕,脚下有什么就捡什么,刀枪棍棒随手拈来,就算什么多没有不是还有这满地的三尺铁箭吗?如此混乱的场景,州府兵竟然没有乱了阵型,真是奇迹。

只见刀斧手在前,而长枪队插在其间,配合在一起。

他们知道就算自己倒下了,还有第三方阵,第四方阵,还有将军亲率的三千铁骑,一定会将这些黑鬼打倒的。

这是自帝宗大战以来,黑甲军第一次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势,按哭丧鬼的预计,在地龙车与簧机弩进攻面的双重进攻后,这些稻草兵应该再就溃不成军才对,应该任自己五千黑甲斩杀才是。

但是他错了,这些稻草兵已经被愤怒的火焰点燃,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是谁也始料不及的,州府兵竟然变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佛王降世(1)3一名刀斧手忍着失去左臂的痛楚,将横刀撩向面前黑甲军的脖颈。

黑甲军各个身材魁梧且武艺高强,根本无视眼前的刀刃,反手一撩,又将刀斧手握刀的右臂斩去,在刀斧手愤恨的逼视下,墨黑的刀刃才无声息的将他的头颅割下,三道血注带着一腔热忱消散在空中。

对于黑甲军来说杀人是有严格的章法的,若是杀人的方法不对,等战争结束后,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为了打击州府兵的锐气,哭丧鬼下令,先斩掉这些稻草兵的双臂,然后再割下他们的头颅,要给他们带来冲击心灵的恐惧和无助。

所以冲在最前边的刀斧手多数被黑甲军如此折磨致死,差距太大了,对手都是一能敌五的好手,没用的。

又是一只被卷上天空的断臂,操你娘的刀斧手疼的大骂,右手的刀带着自身的重量向眼前的黑甲军刺去,黑甲军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会有此一击,身影一闪,已经侧步滑开,墨黑的刀刃忽的横斩过来,操,又要断臂了。

刀斧手不甘心的大骂起来,这黑鬼的身手太快了,根本防不胜防啊。

那一声脆响并没有如期到来,只见一支大枪如蛇吐信一般从刀斧手腰际刺出,然后深深的刺入了身侧举刀平砍的黑鬼面门,黑甲军应声倒地,再也没了声息。

李明喘着粗气,低声道:大伙在坚持一会,第三方阵已经赶了过来,不要让这些黑鬼看扁了。

寿霸的骑兵也不好过,对面等在阵前的正是赤发弯钩的哭丧鬼。

操你娘的,一天哭丧个脸。

寿霸咒骂着,带着仅存的一千铁骑撞了过去。

而对面只有哭丧鬼跨坐挂满人头的战马,身后的方阵皆是半跪在地的黑甲军,这些黑甲军身后背着墨刃的弯刀,双手带着布满锋利片刃的铁爪,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得得得得一千铁骑三人一组或快或慢的冲进了两千黑甲军组成的方阵中,寿霸的铁骑犹如锋利的剪刀,黑幕像布帛一般被无声剪成两半,期待已久的嘶喊声出现在了寿霸的耳中,就算他娘的再厉害,也不是我铁骑的对手。

寿霸逼近一名半跪在地的黑甲军,借着冲劲一刀劈了过去,黑鬼在刀光中旋滚着,竟然劈之不中。

寿霸腰肢一扭,正准备反手再劈,只听身侧传来一声闷哼,原来身侧赶过来的护卫早已将其踏在马下,寿霸双腿一紧,又旋风般的向前冲去。

再厉害也躲不过这珠连跑似的铁蹄吧,重新集结,然后再次折冲,嘶喊声依旧大噪,寿霸沙的痛快,勒马喊道:黑鬼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杀***。

是吗?那为什么你的骑兵这般用力的嘶喊。

哭丧鬼将弯钩上的头颅摘下,扔在地下,被马蹄踩得稀烂。

什么?寿霸环顾四周,在黑甲军的阵营中发现了那一匹匹侧倒在地的战马,还有被削去双臂,然后嘶喊着被摘掉脑袋的同泽。

这怎么可能,那些被骑兵冲散的黑鬼竟然没有死,何止没有死,他们轻伏在地,灵巧的躲避着铁蹄的践踏,竟然用手中的铁爪将马匹的四蹄削掉,这——这需要多么迅捷的身手啊?沸腾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原来这就是帝岳军,没办法了,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他们——他们已经都是接近初级武者的级别了,要不然怎么拥有躲得过奔马的身手?还等什么?以死谢罪吧,说不定这些士兵能死得不那么痛苦?哭丧鬼轻轻抹掉弯钩上的血珠,残忍的笑道。

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些无辜的士兵吗?寿霸双眼黯淡,斗志全消。

垮了,全垮了,这哪是战斗,这是屠杀,在他们眼里我们甚至连猪羊都不如,但我们打不过他们啊,拼尽了所有能转化为斗志的东西,结果呢?寿霸真的迷茫了,身侧喊杀声渐渐低不可闻,竟然我们如此弱小,那为什么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朗将军——难道真的入魔了,必须要无辜的鲜血才能保持魔性吗?将军,你他娘的发什么楞啊。

疼,好疼,是谁在打我?寿霸突然爆出一身冷汗,只见脚边躺着一名黑甲军,而自己早已经从战马上摔了下来,不远处战马的前蹄已经被无情的削掉了。

李明,你——你的手臂。

寿霸不忍道。

操,好疼啊,将军,这下你可欠我一条臂膀啊,哈哈。

李明的左臂在救寿霸的时候被脚下的黑甲军削掉了,但那黑鬼也被李明的大枪戳死了。

咱,咱对不起大家。

寿霸终于落下了泪,泪混着血流淌下来。

谁说男人只能流血不能留泪,有本事就一起流。

这是无助的泪,咱不能带大家冲出去啊。

将军,听——李明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肃穆。

闽域子弟,天下无敌,斩杀叛乱,帝朝统一。

将军,大伙都冲过来了,他们是厉害,但我们也不弱啊,振作起来啊。

李明的脑袋渐渐远离,然后身体轰然倒地。

李明!他说的对,你们是比我们想象的强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不过多浪费些时间而已。

哭丧鬼摘掉弯钩上李明的头颅,向寿霸冲了过来。

至此城内外都陷入了帝岳军布置的泥潭中,城内残忍的屠杀才刚刚开始,而城外黑烟的诡袭已经渐渐结束。

没有人注意到冶城大西门高高的城楼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两个泪流满面的人。

白衣老者颓然坐在城楼倾斜的屋脊上,不住的向城内外张望。

而青衣少年双手合什,微闭着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蓬乱的长发在血腥的烈风中舞动,粗浓的眉毛皱在一起,好痛苦,从地狱走出来,真的好心痛。

人间真的避免不了死伤吗?少年问。

可以,所以你成为了文殊师利体,以大般若拯救愚昧的众生。

可我看到的并非都是众生相,寿霸拥有罗汉相,白爷你拥有天王相,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避免这样的灾祸呢?少年睁开了双眼,一道晶莹的三色光芒闪过,少年继续质问道。

因为你忘了世间还有恶鬼相,这一切在千百年前就形成了,没有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魔性。

白衣老者不再言语,怔怔的看着少年。

我要怎么做?少年哀叹口气。

吃了它,记住你是文殊师利体,是就是现世的佛王!白衣老者双手托着一颗金黄色的药丸,虔诚的跪在少年面前。

我真的想结束这一切。

少年喃喃道,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佛王降世(2)4红,又是无尽的红,漫天的血雨腐蚀着眼前的一切,噪杂的人海已经远离,所有的建筑分崩离析,一切都是无声息的,什么也听不到。

在断桓残壁的阴影里,似乎还看见了从未听闻过的怪物。

幻觉,依然这般诡异,一阵浊风吹过,剩下的只是破败千年后的冶城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秦乞抱着头,跪坐在高翘的屋檐上,虽然脑海中暗潮涌动,似乎要将自己吞噬掉,但仍然坚守着一线清明,因为在自己阴风肆虐的识海中,那一道三色荧光仍然高高照耀。

所以秦乞慢慢沉寂下来,粗浓的眉头渐渐舒展,双手合在胸前,布满汗珠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微笑。

自秦乞吞下血明子后,白若兰的脸色煞白,瞬间变得苍老,一直跪在秦乞脚边,一动也没有动,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深深的恐惧已经令白若兰浑身颤抖起来,似乎吞下药丸的不是秦乞而是自己。

华藏世界海,法界等无别,庄严极清净,安住于虚空。

此世界海中,刹种难思议,一一皆自在,各各无杂乱。

华藏世界海,刹种善安布,殊形异庄严,种种相不同。

——或有刹中闻,一切佛力音,地度及无量,如是法皆演。

普贤誓愿力,亿刹演妙音,其音若雷震,住劫亦无尽。

佛于清净国,示现自在音,十方法界中,一切无不闻。

——这是?白若兰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盘坐在自己身前,低头闭目,仿佛入定般的秦乞。

这就是元力吗?那一声声低诵,仿佛从自己心灵最深处炸开,然后化作怒啸沧海般的能量,瞬间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空隙。

根本就无力抗拒,这是属于佛的大慈悲。

渐渐的,白若兰眼前金光四起,祥云缠绕。

顿时,白若兰泪流满面,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了端坐在三色莲花中的秦乞。

哭丧鬼,拿命来。

寿霸一刀撩向冲过来的哭丧鬼。

李明,你死的不冤,这么多兄弟都陪着你,等我把这鬼东西送到你那,你再亲手报仇!奇怪的兵器,奇怪的招法,寿霸刚强的一刀,被哭丧鬼用长柄弯钩的钩背挡住,光滑的表面轻易的将横刀卸开,然后弯钩突然一转,挂住了寿霸的左臂。

方才一刀用力过猛,寿霸随着磕开的横刀向一侧冲去,正想稳住身形,反手再撩一刀,谁知左肩传来的痛楚令寿霸心中一惊,本能的俯下身子,随着冲劲向前扑去。

这夸张的一扑,却堪堪躲过了断臂的一钩。

寿霸扑到在地,并没有停下身形,甚至没有检查自己的左臂是否还挂在身上,借着冲劲一曲身子又向前滚了两圈,随手抓起一侧李明丢在地上的大枪,头也不回将枪抖起,反手就是一枪向身后戳去。

只听一声闷哼,身后的压力陡减,寿霸这才擦了擦脸上冷汗,转过身子,还好左肩只是挂伤,并无大碍。

不错,不错啊,你的感应竟然比武者还要敏锐,也算体质特异之人呢,我还真不想杀你了——哭丧鬼自顾道:没办法了,你竟然伤了我就得死,这是我五年前立下的毒誓。

只见哭丧鬼胸前墨黑的皮甲上破了一道拇指大小的洞,不时有鲜血流淌出来。

哭丧鬼的自言自语令寿霸好笑不止,去你娘的毒誓,老子不光要伤你,更要杀你。

寿霸膂力惊人,大枪虽然沉重,但是被寿霸抖起来却是罡风阵阵。

这是最简单的击刺,寿霸双手平推,将大枪送了出去。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刺,却令哭丧鬼闭上了嘴,哭丧鬼甚至不去挡驾,而是急急向后退开两步,这大枪击刺最是难防,往往平平无奇的一招都蓄有令人防不胜防的后招,而这一枪还是由军中大将使将出来,更不能小看。

虽然寿霸不是武者,但绝对有一击致命的杀招,这是作为军人天生的武技。

哭丧鬼见寿霸这一枪刺得虎虎生风,本想躲过锋芒,等寿霸变招后再以暗劲偷袭。

谁知对方似乎铁了心不变招,竟然踏步而前,看来不将自己刺个透心是不会罢休的。

哭丧鬼大吼一声,终于暴怒起来,竟然想与我拼命,便摘掉你的脑袋!哭丧鬼不再后退,左脚脚尖一点,右脚跟上一蹬,整个人犹如箭矢般急迅的向寿霸冲了过去,身形穿梭间,大枪依然那般刺来。

哭丧鬼的身形犹如雀鸟,左右腾挪间,已经避过了锋利的枪尖,左手突然抓住枪杆,随着手臂肌肉的震颤,将一股暗劲荡了出来,大枪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甚至发出嗡响。

寿霸脸色憋得酱紫,突然大喝一声,再也把持不住,双手一松,大枪腾地脱手飞了起来。

竟然这般厉害,想我的膂力竟也把持不住。

寿霸脸色大骇,本能的屈身向侧滑开。

犹如黏在身上一般,弯钩墨黑的刃芒总是出现在自己周身。

但寿霸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凭潜意识中的直觉躲避开来,但是渐渐沉重的呼吸,还有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告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这看似乱舞的弯钩,却有着精准的角度,根本无力躲避啊。

脚下一软,接着颓然倒地,寿霸仰躺在李明身边,不屑地望着渐渐逼近的哭丧鬼,嘲弄道:操你娘的,有本事一刀劈了老子。

我会先割了你的舌头泡酒。

哭丧鬼摇了摇头,眼前这家伙潜力很可怕,总是令自己隐隐感到一丝惧意,不过,总算就要死了。

弯钩无声的向寿霸脖颈滑去。

那是?就在寿霸闭眼的一瞬间,突然满目的金光,那角楼上的是?接着一声佛号在寿霸心底响起,浑身的痛楚渐渐淡化,脑海中空空荡荡的,祥云浮动。

懂了,从来不读经典的寿霸竟然明白了心中的慈悲,寿霸泪流满面,大哭起来。

四周静了下来,什么噪杂也听不到,金光,冶城中到处都是金光!厮杀在一起的黑红两军皆跪坐在地上,将手中的武器远远扔开,然后泪流满面的等待慈悲的洗礼。

不可思议国,普转法轮声,愿海所出声,修行妙音声。

三世一切佛,出生诸世界,名号皆具足,音声无有尽。

——低诵声在每个人心中响起,久久回荡,愤怒的心,仇恨的心,嗜血的心,残杀的心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他们也许最需要的是慈悲的心,是和平的心吧。

他们跪坐在血肉横流,铺满残肢断臂的大道上,鼻中呼吸着充满血腥,令人作呕的空气,但是他们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他们只是静静地,泪流满面地望着大西门城墙角楼上那一团华丽的三色荧光。

长柄弯钩掉落在青石地砖上,哭丧鬼抱着头,无声的嘶吼着,赤色的长发在金光中变成灰色,然后哭丧鬼在浑身抽搐中安静下来,最后轰然倒地,这一刻深植在心中的恶鬼信仰被净化的一干二净。

就这样,莫名奇妙的结束了,如梦似幻,但低诵的佛号依旧回荡——或有诸刹土,云中出妙声,宝海摩尼树,及乐音遍满。

诸佛圆光内,化声无有尽,及菩萨妙音,周闻十方刹——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佛王降世(3)5城外依然黑烟弥蒙,残留下来的州府兵自然听得到城中同泽的呐喊。

所以他们推着仅存的链球炮,避开城前恐怖的黑烟,向紧闭的侧门轰砸起来,直觉告诉他们,城中三万同泽定是遇到了危险,那紧闭的城门就是求救的信号。

而黑烟中——杜鬼,我梁庄在此,有本事过来一战!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出的光和如此醒目的呐喊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而梁庄早已经脱离了自己的骑兵阵营,疯狂的屠杀继续着,没有办法阻止,唯有自己将敌人吸引过来,希望能争取些时间,白爷啊,也许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早先的圆阵已经变成了两道锥阵,虽然阵中不是耳闻同泽的惨叫,但他们仍然努力的保持着阵型,疯狂的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希望可以冲出这漫无边际的黑。

绿光渐渐聚拢过来,梁庄调均呼吸,右手的软剑规律的抖动着,感受着黑暗中气流的变化。

左侧?梁庄铁腰一扭,右手软剑向身后马腹下刺去。

马首?软剑不及回防,梁庄侧身躺倒,抬起左腿,夹着刚烈风压向马首前方轰去。

此时梁庄已经躺倒在马鞍上,但是倾斜的身体告诉梁庄战马已经撑不住了,感受着战马身上传来的颤抖,梁庄脊背一弓,当空一翻,稳稳地落下地来,而身侧的战马却轰然倒地,口中不断发出悲鸣。

梁庄甫一落地,周围远近的绿光皆闪动起来,可谓鬼影重重。

恶鬼们在梁庄的绝强的武技面前吃过不少亏,看来这次竟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梁庄所幸闭起了双眼,仅凭脆催谷出来的风压感受周身的气流变化。

因为这些绿点虚虚实实,或多或少总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如此境地,稍有差池,则是死的代价。

梁庄立在死去的战马身前,战马虽然死去,但是粘黏在战马皮肤上的红色荧光却如一团火焰燃烧着,而四周无数的绿光犹如扑火的飞蛾,毫不畏惧的冲了过来。

软剑舞动起来了,那若有若无的风压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诡异的划过恶鬼们的身体,作为五合营一营之长,自然有一身傲人的业绩。

梁庄的隐锋营原本是宗朝的一支暗部,一直活动在幕后。

以收集情报,刺杀敌将为主要存在,几乎都是单枪匹马,绝少有联手之说。

不想横枪营的怒海苍龙阵那般天下闻名。

除却五合归一阵法,他们几乎都比较专注个人的修为。

但是五合营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了,剩下的也是寥寥几人而已,便如今梁庄率领的骑兵队也不过是宗朝最普通的子弟兵。

隐锋营内,皆软剑缠腰,而梁庄无疑是用软件的名家,软剑必须辅以阴柔绵长的功法,不然刚柔不合,便落了下乘。

当梁庄脚边倒下十三具尸体的时候,这些恶鬼才想起梁庄是五合营的风麾都尉,才想起风麾都尉的络绎剑。

络绎剑,浮云功,不愧为络绎如浮云。

四周密集的绿光渐渐散开,只有一道绿光缓缓逼近,口中笑道。

杜鬼,做个了结吧。

如今自己的骑兵队已经不止去向,也许已经冲出了黑烟,也许还在黑烟中迷失,但无论怎样,总要做个了解不是吗?就让你见识真正的卷龙枪。

杜飞闪着绿光的双眼,忽的一晃,竟然拖出了一道莹绿的尾迹,可见其速度是绝快的。

梁庄在黑暗中将刮伤的左臂用已成布褛的衣衫紧紧裹住,白色的发带依然紧紧缠在握剑的右手上,只要有剑,我就还可以再战。

呼吸已经开始出现浮动,为了在黑暗中准确的感应到对方,梁庄不得不时刻催谷出风压感受周身气流的变化。

想当初杜云烟何等英雄,传到你手中,竟然甘心做一只只知道杀人的狗!梁庄不屑道。

闭嘴,你根本没有资格诋毁我,因为你才是真正的苟延残喘的狗。

杜飞狂叫着,绿光再次闪动,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梁庄突然高高跃起,软剑迎空而上。

绝静的黑暗中,只可耳闻咝咝的尖啸声,两股绝强的风压自空中爆开,梁庄踉跄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早先受伤的双腿已经成为最大的破绽,梁庄暗中抄起一直断枪抵在后腰,笔挺的站在黑暗中,竟然躲不开,那么就破开它。

经过方才试探性的攻击,杜飞也已察觉到梁庄迟钝的身法,赤骨枪在黑暗中高频的抖动起来,虽然看不到那犹如实质的红幕,但周身尖啸的风压也说明了这一招的强悍。

受死吧,梁庄!早在二十年前你就该死了,为何还要苟延残喘到现在。

杜飞口中狂叫着,将赤骨枪积蓄的旋风劈了出去。

空气开始撕裂,甚至黑烟也被无形的旋障卷了进去,形成一道黑色的旋风,以雷霆之势向梁庄绞割过来。

差的远呢,与杜云烟的三丈旋风相比,你的连屁都不是!梁庄本色依然不改,继续叫骂着。

躲是躲不开了,梁庄缓缓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周围一丝一毫的气流变化,然后双手握剑,竖立胸前。

以极慢的动作划着圆,慢的是剑,体内的能量被源源不断的催谷出来,风压像被黏在空气中一般,在梁庄身前形成了一堵三尺气墙圈。

能量相撞的过程极快,但再黑暗中却似演化了数千年,狂烈的旋风一瞬间将梁庄包裹了起来,而且不断地紧缩,势必要将梁庄绞割成一滩肉泥才罢休。

而梁庄的三尺气墙,艰难的撑在尖利的旋风中,对抗着。

梁庄全身已经血肉模糊,连散乱的长发也被绞的到处飞散。

看不见得旋障越缩越小,梁庄的三尺气墙已经到了极限,被狂乱的压力挤压的破碎不堪,蓦地梁庄睁开双眼,口中喷出一道血雾,身前的气墙忽的消逝不见,就在风压要将梁庄淹没的瞬间,梁庄周身爆发出一股极强大的风压,犹如一道巨剑一般硬生生将旋障撕开一道缺口,失去平衡的旋风终于选择了气爆。

轰然巨响中,无数绿眼闪动不已,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道强横的气压从气爆中飞了出来,所过之处一片惨叫。

怎么可能,你还没有死。

杜飞颤声道。

你不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既然我们都是狗,那一起死好了。

梁庄斜坐在地上,口中强硬道。

在关键时刻,梁庄终于把体内的能量凝聚到位,将恐怖的旋风撕开,从而引起了气爆,谁知阴差阳错下,撑在背后的断枪被弹射了出去,才造成最后的惨叫。

将军,是断枪。

一声暗语在杜飞耳边响起。

杜飞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狂笑道:你现在没了身法,又耗尽了功法,没有人会陪你死,只有你一个在等死。

无数的绿光有从黑暗中涌动了过来,这回包围的更严密,接着是梁庄不甘心的闭上的眼睛。

那是?梁庄忽的惊坐而起,诡异的画面再次出现,浓密的黑烟中竟然投射进来几道金光。

没错,绝对是金光。

梁庄欣喜若狂,登时泪流满面,白爷,你做到了,无良,你没事太好了。

低诵声从心底蓦地响起,浑身的伤痛已经淡去,剩下的是纯粹的感动,那是慈悲的感化。

—— 若有百千万忆众生,为求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宝,入于大海,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观世音菩萨名者,是诸人等,皆得解脱罗刹之难。

——金光越来越多的穿透进来,黑烟一霎千疮百孔,慢慢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拂去,轻轻的,向拭去灰尘一般。

天地恢复了本源的面貌,前面是冒着硝烟的护城河,护城河前是呆立原地的骑兵队,夹在在骑兵队中的是一群怪异装束的罗刹。

斑驳的城墙,散乱的砖墙,还有那紧闭的城门,再远些是是散发着金光的冶城。

那是?那耀眼的三色荧光犹如太阳般升起在高高的角楼上。

骑兵们皆从马上滚落下来,望着东方的神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聆听着心灵深处的低诵。

——佛告无尽意菩萨: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罗刹们不住的后退,抱着头开始乱窜,因为属于他们的黑暗已经消失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比杀了他们还要恐怖,因为黑暗就是他们的信仰。

至此所有的战争在一瞬间结束了,在众人的痛哭流涕中结束了,但真的结束了吗?海渊,这就是真正的元力吗?果真强大。

另一座山巅上,两个负手而立,身披黑衣的人远远地望着冶城神兵山下发生的一切。

元道宗已经隐迹了几百年,是该复出的时候了,或许他可以克制李复庭也说不定。

黑衣人答非所问道。

几百年一遇的绝才,竟然在小小的闽域找到了,天意啊,苍生有救了。

另一名黑衣人不无喟叹道。

苍生的负担吗?我们走吧,冰河。

渐渐消失在山间的身影,显得神秘莫测。

那刻印在衣服背后共同的图腾又有谁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呢?闪着金光的慈悲之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苏醒今天是几日,这是哪里?今日三月二十四,这里,这里是我家——你还不能动,快躺下。

缓缓睁开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孔,女孩?这女孩好面熟。

云,你终于醒过来了。

眼前模糊的女孩,哽咽道。

沉重的脑袋摇了摇,转首望向四周,左侧的木门关着,而另一侧的窗户却虚掩着,透过缝隙看到的是满天繁星,晚上吗?唐云仰躺在床上,忽的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出,好疼,脊背好痛啊。

那深入骨髓,穿刺神经的阵痛几乎令唐云发狂,唐云惊坐而起,口中嘶吼着,双手无助的在空中乱抓乱舞。

云,不要再叫了,再叫会引起大家的注意的。

倪西早已经习惯了唐云如此的狂态,四日前,倪西在百花路上偶遇昏迷不醒的唐云,然后将其救回府中。

这四日来,朝中变故愈演愈烈,作为御商之一的倪家千金,自然知道唐云所遭受的变故。

所以便从城外找来不知名的乡医为唐云治病,那乡医与当日常大夫说的并无差池,皆言唐云背脊剑伤要遭受七日绝痛折磨才可开刀放血。

倪西泪眼朦胧,柳眉紧皱,喃喃道:我知道你很难受,那么狠狠的咬吧,咬住就不难受了,至少我感觉到了你的痛苦。

唐云疯狂的嘶喊在咬住倪西手臂的瞬间戛然而止。

唐云俊朗的脸因疼痛而变得恐怖扭曲,牙齿深深陷入白皙的肌肤中,血珠犹如眼泪般滑落。

倪西不禁恸哭起来,将唐云紧紧抱住,云,我知道你很痛苦,再过几日就好了,就会好的,我不要你有事呀!那颤抖在怀中的温存,那袭入鼻中的芳香,那耳畔柔细的轻语,令狂乱的唐云渐渐平息下来,唐云喘着粗气,渐渐放松了下颚,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浑身犹如浸在水中一早已湿透。

唐云此时身在倪公府大院西南角的耳房,这里是僮仆休息的地方,倪西明白若是给禁军卫知道唐云藏在自己家中,那么将会给倪公府带来可怕的灾难,但是要怎么办呢?只想陪在他身边,只想每天走进这间小屋子看一眼昏睡不醒的他。

我,对不起,男女授受不亲,我——啊——倪西从沉浸中回过神来,还挂着眼珠的脸上变得绯红,忙将紧贴着唐云的身子挪开,柔软的罗衫也被唐云的汗水打湿一片,使胸前的起伏更加的明显。

的木屋中,一点灯火摇曳,空中莫名飘出淡淡的清香。

书?我的书呢?刚才疼痛中醒觉过来的唐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的身上乱摸起来。

啊——又是一声惊呼,倪西羞涩的闭上眼睛,急忙转过头去,口中急道:你,你干什么呀?为,为什么脱衣服?身后的唐云好像失心疯一般,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结束后,又自言自语起来:我的书怎么不见了,明明藏在怀中,还有我的长衫呢,怎么只剩下内衣了。

你,你的书在你右边靠窗的小几上,快穿上衣服好吗?不然,我,我就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倪西胸口狂跳,没想到苏醒过来的唐云竟然这般癫狂,竟对自己不理不睬,想起自己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委屈的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这两本书对我很重要,我不是有意冒犯小姐的。

唐云查看了一遍褡裢中的事物,终于深出一口气。

我有名有姓,不是你口中的没名没姓的小姐,我叫倪西——你也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叫唐云。

倪西擦了一把眼泪,生气道。

被倪西的一顿抢白,唐云蓦地一愣,突然回过神来,空洞的双眼渐变温柔,口中轻道:倪小姐,你的手臂不要紧吧。

谢谢你救了我。

怎么,他竟然会知道这些事情,倪西急忙将左手臂藏在香袖里,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来,道:什么手臂,不知道你再说什么?竟然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应该好好报答我,来,先把这八宝鸡汤全喝光,然后躺下好好休息。

倪西忍着左手臂的酸麻,将快要放凉的汤碗端到床前,故作认真道:以后不许再本姑娘面前衣衫不整,也不准,不准抱我。

倪西趁唐云刚刚苏醒头脑不清,便想将方才令人脸红的事情统统推给唐云,谁让唐云总是这般呆头呆脑呢。

其实,这几天的事我都知道,虽然我醒不过来,但是我知道。

唐云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紧紧盯着低头不语的倪西,一把将倪西的左手拉了过来,汤碗应声掉在地上。

你,你干什么?倪西慌乱的支吾道,快放手,不然我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我昏迷的这几天,到了晚上总会被脊背的疼痛逼得发狂,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每次你总是将自己的手臂伸进我的口中,默默忍受着我的撕咬,为了我的身体快点恢复,我也知道是你一小勺,一小勺的将大碗的补汤喂给我喝。

唐云深吸口气,忍住滚动在眼眶中的泪水,低声道:帮我擦拭身上的污垢,坐在我身边哭泣,为我上真武山祈福。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清醒不过来,谢谢,西儿。

倪西仿佛呆傻了般,任唐云这样抓住自己而无言以对。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是昏迷了吗?羞死人了,都被他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你,你干什么?倪西突然惊觉,下意识的缩着身子,紧张道。

唐云不再言语,轻柔的将倪西左臂的香袖撩起,然后露出那段冰肌玉肤。

白皙的小臂上犹如连珠一般的血红印痕是如此醒目,伤口的皮肤已经浮肿了吧,细细的血丝还不时从伤口渗出。

唐云将挂在床前的毛巾取下,将伤口上的血迹小心的清除掉。

然后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了那条害他落水的红霞丝帕,轻轻缠绕在伤口上。

这丝帕?倪西顿时脸红心跳,偷眼望着唐云。

不知道她是否能知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啊,西儿。

虽然你我只不过一面之缘,但那一身素白,那淡淡的香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唐云在心中轻叹口气,这几日来,西儿为我做的太多,我不能再连累她了,我要尽快离开帝都,离开我熟悉的一切,包括西儿。

陈伯和寇叔为了救我如今生死不明,我怎么能辜负他们的托付呢,还有身陷囹圄的父亲,我一定要找到闵伯父和廉伯父想办法救您。

倪西凤目圆睁,脸色煞白道:这是为何?为何要将这丝帕给我。

这丝帕是倪西故意留给唐云的,虽然唐云事后才知晓,但倪西为他做的这么多,他又怎么不会明白倪西的心意呢?那一次的偶遇已经注定了一切,那是上天的安排。

倪西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颓然后退两步,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一天,帝宫广场前人山人海,因为有一个人要被封爵,而我就站在人海中,回家后并绣出了这团云霞,希望可以配的起那人的爵号。

那一天不是偶遇,只有我是傻瓜。

倪西将丝帕一把拂掉,然后摔门而去,小小的木屋中,只有呆在当场的唐云和飘荡在空中的那团红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思绪7——怎么将那丝帕弄丢了,那可是我家妹子的定情之物呢。

公子莫听凤姐姐的话,那不过是一块丝帕,不打紧的,公子这便过去吧。

——背脊传来的刺痛,令唐云清醒过来。

原来是定情之物啊,好短暂的甜蜜,好沉重的心痛。

唐云颓然坐倒床上,木然的看着床头那跳动的火苗。

光明朝初,光明王设立三等爵位,用于封赏功勋卓越的大臣和子民,分别是一等公,二等侯,三等爵。

此制一直传到如今的帝朝也未作改动,但是此时的爵位已经没有原本的意义了,而成了荣耀,成了贵族的头衔。

由于本朝帝太祖(帝太祖是帝释天的父亲,死于宗朝末年,自帝释天建立帝朝后,追封其父为太祖。

)的名讳中有个公字。

所以一等公爵位一直空置不用,最高至二等侯。

帝朝为了巩固士族,继续延用宗朝旧制,凡二等侯,其子嗣可荫其名,封三等爵位。

凡三等爵,封次爵爵位。

唐云在十七岁那年便被封为三等爵位,因为那年研制出了流云钟而被帝君钦赐流云爵三字。

一般赐爵大礼,帝君都会去观礼,但赐爵的爵位都是私下拟订妥当的,由翰林大学士宣读出来,等这些封爵的子嗣到弱冠之年后,便会被授予官职,当朝为官。

而唐云作为博物侯之子,更是备受关注,再加上有流云钟传世,自然是那天最大的赢家。

谁都知道唐云日后定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但是呢,今年我正值弱冠之年啊,却还想什么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一时想的太多,唐云心中不禁悲恸起来,其实我只是想一家团聚,但家却成为了一片废墟。

只是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看看书,做做机括,但偌大的荆江城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大哥远渡南冥,父亲身陷囹圄,而自己又被人追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走了好,走了好啊。

我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无法追回来,我还有什么用?原来三年前封爵时西儿就在台下看着我,原来那天的湖中泛舟也是为了遇到我。

三年,已经过了三年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唐云双手紧握,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办呢?我要怎么般呢?——传言都说博物候有两子,一子人间龙凤,一子却是一个爱哭鬼,便只会摆弄些匠人小技,却是一事无成,如此看来你便是那位爱哭鬼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像你这般角色我是不屑动手的,但碍于首座遵旨,只好杀了你。

——诸多的事情参杂在一起,令唐云痛不欲生,自己什么都做不来,只能坐在这里哭泣吗?我真是个懦夫——门悄悄的开启,轻盈的身影闪了进来。

云,手怎么流血了?为什么躺在地上?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你,你怎么——倪西将手中温热的汤碗放在小几上,忙向曲卷在地上的唐云扑来。

我是懦夫,我是懦夫,我什么都做不来,连死都不会啊。

唐云浑身沾染着地上的干草和泥土,浑身颤抖,口中喃喃道。

你不是懦夫,你是天才,你创制的流云钟挂在每座城市的城楼上——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除了流云钟我什么都不会,唐云厌恶的大叫起来,翻身坐起,任十指深深陷入肉中,也许只有疼痛感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我不是天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多不是。

快松开手指,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倪西双眼含泪,双手捧着唐云紧握的双拳,哽咽道:你是博物后的儿子,你是陈伯和寇叔的希望,你是天下人的光明,有我在你不会迷茫的。

唐云愕然抬起头,怎么,西儿竟然会知道我的事?你昏迷的时候,口中总是出现这样的话,这就是你内心的想法,你只是还不能接受这一切,但我相信你不会被拖垮的,因为你是博物侯的儿子。

倪西无意中说出了唐云的梦话,没想到唐云竟然慢慢清醒过来。

倪西咬了咬牙,像似下了很大决心般,继续道:在你昏睡这几天我一直在打探你的事情,当夜,陈伯便死了,如今埋在那片杏林中。

这一切他迟早会知道的,也许现在告诉他不是时候,但他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他回到现实。

早先倪西夺门而去,心中后悔不已,唐云经受了如此变故,心中已经很难受了,而自己还这样任性。

于是倪西便回到厨房令下人重新煲了汤,又折了回来,想再看看唐云。

没想到自己只离去了一会,唐云竟然曲卷在地上,双手握拳,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

这样的场面自然吓得倪西大惊失色,内心愧疚不已。

倪西将唐云身上的污垢拍掉,然后扶着唐云坐在床上。

正准备包扎一下被手指戳伤的伤口,不料唐云一把挣脱开来,口中轻道:陈伯为了救我,身上中了两箭,当时,左手全是血,都是陈伯留下的血。

唐云的左手立在倪西面前,伤口上的血顺着手臂滑落。

倪西没有说话,慢慢地将唐云的左手放下来,然后细心地包扎起来。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唐云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满是伤心的泪痕。

乖,将汤喝下去,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倪西正准备端起小几上已经温热的汤碗,忽的唐云翻身而起,一把将其捧在手中,大口灌了起来。

汤渍不停从嘴角溢出,倪西没想到唐云竟然会如此激动,赶忙从袖中取出丝帕将唐云嘴角的油污擦掉。

然后呢,快告诉我。

唐云两眼发直,放下空碗,盯着眼前佳人不住逼问道。

济世堂已经关闭了,我四处打听下,也不知常大夫去了哪里?昨天我城门前的通告上有寇叔的画像,虽然不知道藏在哪里,但一定还活着,要不然也不会通缉了。

倪西如实回答。

陶安,范宽儿呢,他们在哪?唐云急问道。

倪西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唐云在说什么?这两个名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吧,是啊,两个小僮仆,谁又会去关注呢?唐云双眼一暗,那就告诉我这几天朝中发生的事,还有关于三侯的消息。

关心自己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难道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吗?夜风忽起,小窗轻轻摇曳,窗内灯台忽明忽暗,靠窗的小床上一人半躺,一人坐在床边,一切都是如此静寂,也许已是亥牌时分了吧。

你、寇叔、常大夫都被通缉了,虽然城中不见禁军卫,但却布满了他们的耳目。

朝中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昨天颁发了一道诏书,说帝君下个月要去太庙祭祖,所以这段时间博物侯是不会有事的。

那闽伯父与廉伯父呢?他们在什么地方?当夜,文德侯便被软禁在府中,而天策府暗探司也被禁军卫尽数围剿。

听说却月城如今已经被李复庭的爪牙接管了。

而武忠侯也被剥夺了萧公城的军权,此二人虽然没死,但也没有知道他们的下落。

什么?他们已经上缴了二牌,也言明笑傲林泉之意,帝君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他们?可恶!唐云不由攥紧左手,雪白的纱布又渗出血丝来。

帝君,帝君是不相信他们才会这么做。

但重要的是我们都活着,至少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从中斡旋。

倪西悄悄松开唐云的左手,放在自己手中。

我们吗?唐云没有听错,是我们。

清秀的脸庞和那身素白,倪西沉静的气质再一次令唐云心情平静下来。

柔润的长发披肩而下,两束垂在胸前,顺着胸口的起伏而微微抖动。

整齐的刘海下是两道长而微粗的眉毛,眉角高远,依稀透出一丝倔强。

圆而水润的大眼睛纯真清爽。

唐云默不作声,继续往下看去,圆润的鼻端下是微微开阖的樱唇。

那两片红润的嘴唇令唐云顿时脸红心跳起来。

你——你有干什么,干嘛看这么近?左手又害我重新包扎一次,不要在使劲了,不然又出血了。

倪西收拾完伤口,蓦地看到唐云的脸不断地向自己逼近,不由得紧张起来。

忙拾起身子,羞赧道。

唐云煞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红晕,连连摇手,口中自顾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都什么时候了,竟然会有那般想法。

唐云方才突然动情,想去亲吻倪西,这自然是件有辱斯文的事。

但唐云自幼深受父亲影响,对百家都有涉猎,可以说不学无术,而儒教的那些繁文缛节对于唐云来说也没有什么约束力。

可见倪西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开始影响唐云了,那沉静的气质内敛而优雅,却带着一丝入世的执念和冲动。

这就是倪西,在唐云眼中的倪西。

木屋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唐云挠了挠头,打破沉默,我一直住在这里,不会被你家人发现吗?还有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有时候沉静如水,有时候却又冲动执着。

倪西见唐云一脸不知所措,不由抿嘴轻笑起来:蓟牧州发生了地震,父亲作为总商这几日一直住在会馆里,筹划捐资。

所以我一个在家啊。

这里虽然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但没有人会打扰到你。

那你母亲也不在吗?没想到这样沉静的女孩也有开朗的一面。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去外地做生意,一去就是十年。

倪西摇了摇头接着道:那时家里很穷,等我出生的时候,母亲身上的负担更重了,最后病倒的那几个月里,母亲一直在盼着父亲能回来,但是——倪西轻哼一声:父亲回来了,但是母亲却死了,在我怀里死了。

对不起。

唐云没想到倪西竟然有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背景。

但是西儿你我幸运啊,唐云心中暗道:我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几日父亲就要回来了,倪西轻叹口气,旋即又笑了起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谢谢,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个地方。

唐云揭起自己藏在床铺下的褡裢,从里边拿出了那道紫牌。

当日曹公公万分嘱咐自己,拿着此牌,然后去西商区找倪公府。

西儿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不能在连累她了。

希望曹公公提供的线人可以将我带出去,我一定要找到救父亲的方法。

还有一个月时间了,我一定能做到的。

这牌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倪西将牌子接过,脸上惊疑不定。

这块牌子可以带我出城,我要找倪公府。

唐云莫名一阵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端。

没事了,我要走了,你早点休息。

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倪西将牌子还给唐云,轻盈的身影一闪,便走出木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腾虹8三月二十五,天晴气爽,清风吹拂。

帝君在地载宫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带着昭仪,昭媛两嫔去腾虹泉游玩一番,再过几日就要斋戒了,哎,高彦敬这老头真是死脑筋,比唐侯还要不如。

高彦敬作为礼部尚书,自然有上位的本事,但在祭天这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对于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那是丝毫撼动不得。

就说了几句斋戒时间太长了,便被高彦敬以死威胁,涕泗满脸的哭诉起祖训来。

也罢,也罢,都老了,还能做几年呢?自从北边发生地震,高彦敬一直都在苦谏,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自罚以敬天,做场祭天大典,还要去太庙祭祀太祖。

帝君当然知道高彦敬是谁的人,唐侯方下狱,高彦敬等一批侯党便昼夜不分的哭谏起来,谁都知道若是要举行祭天大典,那么在祭祀前后这两个月内,自己定要斋戒。

哼,斋戒是干什么呢?不吃荤、不饮酒、不闻乐、不近妃嫔、不吊丧、不理刑事。

他们这是在保唐侯啊,至少这两个月唐侯绝对安然无恙。

帝君负手而立,伟岸的身影沐浴在朝阳中,照的一身龙衣金光闪闪,感受着轻柔的晨风,帝君不禁自问:能答应斋戒,或许自己也不想唐侯死吧,如今闵侯的暗探司遣散了,廉侯在萧公城的军权也剥夺了。

他们终于可以了却心愿,笑傲林泉了,真的好逍遥呵。

如今自己也老迈了,虽然保养得不错,但脸上日益增多的皱纹,还有鬓角的白丝却是掩盖不了的。

皇上,在想什么呢?一道靓影从远处飘来,身后跟着两排随从,或举伞盖,或捧果品。

帝君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佳人,浓烈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昭媛来了。

九妃之一的昭媛到了,顿时鼻中芳香扑鼻,眼前柔光闪烁。

傲人的双峰将那薄如蝉翼的衣衫高高顶起,随着脚下的步伐微微颤抖,甚至那两点樱红也若隐若现,这当然是帝君的幻想了,虽然金丝蝉翼衫很薄,但却色泽深沉,美妙的玉体是透不出来的。

什么斋戒,什么祭天,眼前的佳人才是最真实的,帝君将所有烦恼顿时抛之脑后,继续向下看去。

玉臂轻勾,媚眼斜抛,盈腰曼妙如蛇,**交叠动魄。

爱妃,怎么不见昭仪,你们不是一快过来的吗?帝君定了定神,轻语道。

宽厚的手掌已经不觉间攀上了佳人的腰肢。

皇上——一声娇笑,昭媛浑身一软,几乎将高耸的双峰紧紧贴在帝君宽厚的胸膛上。

姐姐先我们过去了,正在腾虹阁布置,皇上,不要在摸奴家了,到了腾虹阁奴家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昭媛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巴不得帝君现在就将她就地正法。

帝君后宫中除了正宫娘娘还有三夫九嫔,其他的御女就不算在内了。

为数众多的御女难得被幸临一次,但若是被帝君看中则会一夜跃龙门,被收为准嫔妃。

别看后宫都是女流之辈,她们之间的争风吃醋不亚于一场预谋已久的战争。

为了得到皇帝的倾心,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在后宫中装纯扮傻只会被帝君遗忘在冰冷的角落。

所以媚惑,便是她们最娴熟的武技,看这昭媛这番媚态也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已,令世人脸红心跳的招数实在多的去了。

这样的女人在尘世只有妓院才有,但若是放在帝宫却是高高在上的娘娘。

难得这般清爽,随朕走走。

帝君轻拦佳人,漫步向北边的腾虹阁走去。

一路上步舆(帝君在宫内乘坐的轿子)紧跟在帝君身后不远处,这样可以随时将走累的帝君扶上舒适的软榻。

两侧不远处更是托盘扛椅,举伞端盆,总之绝对要满足帝君所有的要求。

紧随在帝君身侧的自然还有一干忠心不二的侍卫。

皇上,今天这天气去腾虹泉游泳刚合适。

昭媛在帝君耳边柔声道。

是吗?那我们就去泡会温泉。

帝君微微颔首,对身后侍从道:去腾虹池布置一下,让昭仪来温池找我们。

帝宫建的很广阔,轩昂的建筑四周尽是花园庭阁,假山湖泊。

但帝君最爱留驻的地方除去佳人无数的地载宫外就是阳霄泉和腾虹泉了。

朕最爱听的就是这二泉的传说了,爱妃,给朕再说说,这一路听着故事,也就到了,呵呵。

那殿堂上的霸气十足,与此时的柔情款款简直判若两人,但这就是帝君,让人琢磨不透的帝君。

续逗弄着身边的佳人。

——相传古时,那时的荆江城还是一片荒野,荒野南边最挺拔的山也不是现在的真武山,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岘山。

当时的岘山脚下有一个温水湖泊,湖泊边上有一处村庄,大家吃着湖泊的水,灌溉作物也用湖泊的水,所以总能年年丰收,连人也很长寿,于是大家每年就开始祭拜湖神。

突然有一天,年关的时候,村中开始闹瘟疫,可怕的瘟疫使兴盛的村庄死了好多人,于是大家就去拜湖神,希望得到湖神的庇佑。

没想到湖神真的出现了,并对跪在湖边的村民说:你们这些年来一直靠我繁衍生息,我给与你们这么多,你们应该怎样回报我呢,只要能令我满意,我就赶走这可怕的瘟疫。

村民没想到真的有湖神,于是开始七嘴八舌的对湖神许诺,但都不合湖神的心意,就在湖神不耐准备离开之时,以为美丽的少女从跪着的人群中站了起来,对湖神说:您犹如母亲一般对待我们,给了我们生命的乳汁,那么我将献给您我的乳汁以回报您。

不等湖神说话,少女便揭开衣服,浑身**的步入湖中,然后慢慢被水吞没。

湖水渐渐蒸腾起来,散发出一阵乳汁的香味,甚至清澈的湖水也变为乳白色,蒸腾而起的蒸汽中霞光万道。

然后大地开始剧烈的震动,岘山在一阵轰响中渐渐沉了下去。

连湖泊也在地动中消失了,虽然发生了令人恐惧的异象,但瘟疫却真的被湖神赶走了。

当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岘山变矮了,却从山上流出一道瀑布,村民们继续在山脚下生活着。

但是湖泊是真的消失了,只有空气中依然飘荡着浓郁的**,于是人们嗅着气味在百里之外的低谷中找到了两处温水泉眼,一处清澈见底,蒸汽缭绕。

另一处水质乳白,霞光万道。

于是就有人传言,那少女与湖神萌生情愫,成了一对恋人,为了不被世人打扰,所以才隐匿到这里,终生相伴。

那清泉便是湖神,而乳泉自然就是那美丽的少女。

从此村民们再也没有打扰过他们,但总是会对着这里祭拜。

——皇上,奴家讲完了,皇上如果喜欢听,那奴家每晚都给皇上讲一遍。

昭媛依然媚性不改,用自己的双峰紧紧贴着帝君的臂膀,还故意的摩擦几下。

朕就喜欢听你讲,其实这个传说一个地方传错了。

帝君摇了摇头,感受着臂膀传来的**,刮了一下佳人的琼鼻。

不会错啊,《岘山赋》中就是这样说的。

昭媛蓦地抬起头来,故作疑惑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侍监9要是爱妃错了怎么办?帝君继续逗弄着身边的佳人。

奴家什么都是皇上的,还不是任皇上随意处置呵。

昭媛脸色变得嫣红,软倒在帝君的怀里。

帝君拦着佳人,边走便道:其实这二泉都是女儿身,没有什么湖神。

为什么呢?昭媛不解道。

看着帝君笑而不答的样子,昭媛突然轻呼一声,媚笑道:奴家知道啦,那两处泉,一处是姐姐,另一处就是,就是奴家。

是也不是?哈哈,我的爱妃就是聪慧啊,那你说我说的对吗?帝君双眼微眯,开心的笑道。

我想当皇上的腾虹泉,好不好?昭媛半边身子都贴在帝君怀中,撒娇道。

怎么说?因为腾虹泉的水又白又香,跟奴家,跟奴家很像啊。

哈哈,好一句又白又香,你就是朕的腾虹泉。

帝君左手拦住丽人的腰肢,右手悄悄攀上了那起伏不定的双峰。

皇上~~已经到温池了,等到了水里,奴家在好好伺候皇上。

这腾虹泉就是传说的中的乳泉,里面的水质仿佛乳汁一般纯白,还隐隐透出清香。

如今正值暮春,就算太阳高挂,也还是阴寒的。

但这腾虹泉上水汽弥漫,却是天然的温水池,就算严寒时节,也是温暖如昔。

温池处于低谷,四周皆是高挑的岩石,像一个天然的巨鼎一般,太阳从岩缝中投射进来更是光彩夺目。

巨大的石鼎被凿出一道狭窄的石阶,从温池边缘一直通到乳泉里,而乳泉便从石鼎底部喷薄而出,由于地下水脉纵横,乳泉汇聚在鼎底也没有多深,刚好淹到人的胸口处。

此时已近午牌,阳光正盛,只听水汽蒸腾的乳泉中却是娇笑不止。

胖太监皱了皱淡细的眉毛,手中捧着果品,沿着狭窄的石阶向温池走去。

是胖太监,也没有多胖,只是称呼习惯了而已。

那臃肿的身形已经消去,鼓挺的肚子不见了,连微驼的背也直了起来。

皮肤愈见黝黑,除过光滑的脸上还有些浮肿外,几乎令人认不出这位曹时奉。

在朝天门与风扬殿监时的门值太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能接近皇上,那可都是五品以上的侍监啊。

这一切都要从唐侯之变那夜说起,那夜,曹梦中虽然是去接应唐云,但去济世堂也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李复庭进献的香木令帝君痴迷不已,一时不闻便万般难受,但帝君却不自知。

正好当时帝君要曹梦忠去药膳房再取些过来,于是曹梦忠便偷偷藏了几两,准备让常定军验验成色。

不出曹梦忠所料,这香木中竟然含有九香虫,仙茅等五种性淫之物。

常定军验后不无感叹道,这药深谙阴阳之道,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五种淫药合为一木,药性互克。

所以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只以为是一般香木。

但是当人将其烟末吸入体内之后,五种淫药便突然分开各归其位,运五行之理,暗中榨取体内精元,在交合之时散发出去。

虽然**之时生龙活虎,但久而久之精元便会入不敷出,再加上五药不断地催生,直到精尽人亡。

曹梦忠听了大骇,这,这是**裸的谋杀皇上啊。

于是在曹梦忠的不断央求下,常定军关闭济世堂,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钻研起相克之药来。

也算这常定军天资卓绝,经过两天两夜的炼制,终于将解药熬制了出来,为了不被帝君发觉,做的和香木几乎一样。

曹梦忠接过解药大喜,与常定军高了别变回到帝宫悄悄地将香木掉了包。

曹梦忠早晨在朝天门监时,有朝觐的时候就赶去风扬殿,到了晚上一般就在龙渊殿前监时。

并不是宫中缺太监,而是这监时的工作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来的,因为不仅要能看懂流云钟,更要会修理流云钟,流云钟内机括繁杂尽是小件,十分容易磨损。

便看曹梦忠与唐侯这份交情,也知这维修方法早被曹梦忠摸的一清二楚。

当夜帝君斜卧在龙渊殿中批阅奏折,突然将殿外监时的曹梦忠唤了进来,笑道:你以后就不用监时了,从明天起去药膳房做侍监,升至五品。

这一变故令曹梦忠背脊冷汗直流,立时便吓得跪地不起。

原来一切都在帝君的龙目中啊,自此曹梦忠便莫名其妙的被连升两级,可谓快哉。

曹梦忠摇了摇头,不再乱想下去,深吸口气,便步进了烟雾缭绕的乳泉中。

皇上,这是时鲜的干果蜜饯,与娘娘一并尝尝吧。

曹梦忠尖着声音停在了池台旁,将手中的银盘放在温池边的浮石上。

水雾缭绕,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听到水雾中不是传出的娇笑声。

曹梦忠在帝宫中也带了不少年岁,但这腾虹泉却是第一次来,这可是专属与帝君一人享乐的地方。

曹梦忠吸了吸鼻子,一股若有若无的**袭入鼻中,与传言中说的丝毫不差,而脚边池中的泉水也是不可思议的乳白色。

难道真是那美丽少女的乳汁变得?皇上,曹公公端来了点心,奴家拿过来喂皇上吃。

朕不想吃什么点心,就想吃你,哈哈。

温池中的嬉闹的声音渐近,曹梦忠忙回过神来,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身后唤道:梦忠啊,随朕说说话,爱妃喜欢游泳,朕可没这身子骨。

曹梦忠见帝君唤自己,刚忙转过神来,微弓着腰,低首垂目,侍立在一旁。

皇上,奶白杏仁最好吃,奴家喂皇上吃一粒吧。

昭媛从帝君身后游了过来,光溜溜的身子钻到帝君怀中,捡起一粒杏仁便往帝君嘴中送去。

腾虹泉虽然水质乳白,但离得近了也还都看的真切,那曼妙的玉体在水中扭动着,鼓胀的双峰在水面时隐时现,再加上那一张绝艳的脸庞,这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却是被侍立在侧的曹梦忠尽收眼底。

朕靠在这里说说话,乖,游泳去吧,朕待会来找你。

帝君连带着昭媛递过来的手指一并含入口中,慢慢吸允。

那,奴家在后面等皇上哦。

昭媛慢慢将手指抽了回来,然后在帝君怀中一钻,便游到水雾缭绕的后面去了。

这腾虹泉你是第一次来吧。

帝君靠在浮石上,捡起一粒可可桃仁放入口中。

小臣确是第一次见识,没想到比小臣想象的还要霞光流彩,正所谓‘流风蒸雷,腾虹扬霄’。

果真只有这里才配的起皇上的天尊天威。

曹梦忠说道激动出,竟不自觉跪了下来,像似承受不起帝君的天威一般。

帝君沉声一笑,道:好一句‘流风蒸雷,腾虹扬霄’你也研读过郑游圣(游圣是宗朝赐给吴人郑鼎的尊号,也被帝君所推崇)的《岘山赋》?小臣惭愧,在风扬殿监时的时候,曾听大臣们谈论过一些,是小臣多嘴了。

曹梦忠跪在地上,惶恐道。

怎么跪在地上,起来说话。

那你对这温池有何看法?帝君仿佛来了兴致,微微向前倾身,整个人半坐了起来。

烟雾缭绕,仿佛仙佛一般,再加上那一身天威,令人不敢正视。

帝君何此一问,原来郑鼎的文章中总是有许多对民生的感悟,这篇《岘山赋》中也不能避免,对温泉的功效做了概括性的阐述,言道:温泉水之上品,功效有三。

一可灌田,滋田润禾,一年三熟。

二可作汤,辅以良草,调愈百病。

三可养生,调和阴阳,贵人愈贵。

又道:一二可造福百姓,末不言也罢,贵人一人用也。

郑鼎说的透彻,如此神水,贵人先占,哪里还会下放民生。

曹梦忠多与博物侯近,自然早有耳闻。

小臣,小臣只是一个伺候皇上的奴婢,不敢胡言,怕沾污了圣听。

曹梦忠慢慢起身,但腰却愈发的低伏。

不妨,不妨,有何不可说。

帝君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唐侯与朕也谈论过这篇《岘山赋》,没想到唐侯竟大论第一点,后两条只字不言。

朕又何尝不知唐侯的意思呢?但谁又能明白朕的意思呢?难道朕所做的一切都与百姓是对立的吗?游圣虽言温泉乃水之上品,但小臣觉得即是上品,那自然稀少珍贵。

如果这样的话灌田之说也只能灌一家之田,又与作汤养生有何区别。

曹梦忠见帝君仍闭目不言,便继续道:地有高岳低谷,水有上下之品,人自然也有贵贱之分,自古如此。

游圣心念苍生,大义高德,小臣惭愧。

你说的不错,民自有民水,君自有君水。

才乃天地初分就既定好的。

帝君双眼流出一丝讶然,没想到这个胖太监竟然也有如此见底,果然没看错人。

皇上~~狭窄的石阶上忽的想起一声娇哼。

一阵酥麻之感瞬间传遍全身,曹梦忠急忙半转身子,口中唱道:恭迎娘娘。

来人正是从腾虹泉赶过来的丽人昭仪。

只见丽人一身彩衣,款款向帝君走去。

梦忠,下去吧。

帝君脸上含笑,道。

曹梦忠应了一声,便退着步出了温池。

这昭仪、昭媛却是人间绝色,难怪深得帝君宠爱。

曹梦忠虽然‘六根不全’但也瞧得惊心动魄。

退出了石鼎包围的乳泉,曹梦忠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外面人声噪杂,奴婢侍卫围了三层,却是好不热闹。

师父,师父,李大人正等候在龙渊殿,要我们通报一声。

作为药膳房侍监,所有的果品蜜饯都要经过曹梦忠的手送到帝君面前,虽然职位卑贱,但与帝君见面的机会便多了几分,其实各房总管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若是得帝君宠信,就算是小小的太监也是大臣竞相巴结的对象。

正在曹梦忠整理果品的时候,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

曹梦忠圆眼一瞪,尖声喝道:没大没小,皇上就在里边,莫惊扰了皇上,说你多少次了,这里不比你在府中,你这样以后是要闯祸的。

太监神情一窘,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小安子,怎么个事?曹梦忠不急不缓,依然在整理手中的果盘。

这回小太监吸取了教训,轻声道:李大人要我们通报一声,说有要紧事。

若是皇帝在宫内游玩,身边总会跟着几个侍监,以便于通报君令。

而这次帝君竟然点名要曹梦忠跟班,这是曹梦忠没有预想到的。

自然者通报的事情便落在了曹梦忠这里,曹梦忠双眼闪过一丝寒光,刚整理好的果品又乱倒在银盘中。

第一百二十章 消息20阳光熙和,微风轻扬,小木屋中纸窗半掩,唐云靠在小几前望着窗外,心中不无感叹道:这座庭院虽然没有天工府那般气势磅礴,但却显得分外精致。

从窗外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条碎石小路,小路左侧花草掩映,随着吹来的微风,清香扑鼻。

右侧是一座高峻的假山,假山旁绿水环绕。

小路曲折,隐约在前面还建有一座小亭。

在远处只能望见华美的屋檐了。

唐云知道倪西昨晚便是从这条小路回去的。

昨晚唐云清醒后,便走出小木屋,小木屋前边不远处是一道高墙,一直延伸到远处,而两边也有矮墙环绕,只有对着窗口的那条小碎路能通到小木屋。

唐云知道那矮墙外就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每到饭时,便会传来一丝喧闹,没想到倪西家中竟然有这等偏僻之所,偏僻了好,自己就不容易被发现,人多眼杂总不是好事,何况自己的画像还挂在荆江城墙上。

唐云住的这间木屋原来是存干货用的,而矮墙外那最显眼的木屋就是下人们的灶堂,而倪西每晚给自己盛的肉羹汤都是从那里拿来的。

到现在自己都没有见过一名下人,也许天还没亮,他们就早早起来去干活计去了,想这么大的宅院定是需要很多人打理的。

希望倪西能帮我找到倪公府,那样的话,不,就算找不到,我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要是被人察觉,那会连累倪西的,再说父亲还在狱中,等着我去救呢。

多亏祭天大典,想必这两个月父亲是安然无恙的。

唐云皱了皱眉,俊朗的脸又苍白了几分,背脊传来的胀痛,令唐云冷汗直流。

可恶,如今自己这般衰弱,要怎么办呢?唐云双手紧紧握,感受着左手心传来的刺痛。

陈伯,陈伯死了,当时就是这只手沾满陈伯的鲜血,陈伯为了救我死了。

唐云抬起渗出血迹的左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左手还缠绕着倪西的丝帕,忘了吧,我不能再害人了。

倪西?会不会倪西与倪公府有什么关系呢?唐云忽的一惊,心中微动。

不会的,如果倪西是倪公府的人,那昨晚我拿出紫牌的时候她应该识得才对的。

荆江城中商贾无数,姓倪的人自然多的去了。

唐云摇了摇头,不再乱想下去。

恩,倪西说中午过来看我,那么就辞别吧,寇叔现在也不知道下落,连常大夫也被我连累,还有范宽儿也不知道怎样了?昨晚睡了一小会,早晨起来便一直靠在窗边胡思乱想,一直在父辈的庇护下长大,身在侯府的唐云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不说,还遭到全城通缉。

如此之大的变故令唐云总是心神不宁,无所适从,陷入深深的自责和自卑当中。

若我也有大哥一般的武技,也,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也许陈伯就不会死吧。

想着想着,泪水便湿润了脸庞。

风突然急了起来,一阵索索声过后,忽的眼前一晃,这里竟然还有如此修竹。

只见窗外不远处的小溪流旁还有一片郁葱的青竹,长的笔直青翠,令人赏心悦目,西风吹过竹叶,反射着阳光照进了唐云的泪眼。

便做一只竹蜻蜓吧,作为辞别前的礼物,唐云笑着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我一定不会令大家失望的。

唐云将靠在木门背后的劈柴刀提在手中向外走去。

~~荆江城,西商区。

街道两边各色商铺里人流穿梭,青石大道上也是车马流动,一名身穿灰的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停在路边眯着眼睛,直到那队禁军卫踏马而去,才又向前走去。

灰衣老者顺着长街,一直西行去,直到路上行人渐少,这才折入一条小巷又往回走。

终于在一处大宅前停了下来,大宅高阔,朱红的大门紧闭,大门两侧有四根大红门柱,将门楣撑起,而门楣上更是琉璃飞绕,檐角斜挑。

灰衣老者望了望门楣上金字大篆的倪公府三字,然后绕到墙根的偏门,见四处无人,便小声敲了敲。

吱呀一声,小门掩开,灰衣老者迅速的闪进了门内,随着又一声吱呀,小门紧紧阖了起来。

阿伯,怎么样?一个清秀的丫鬟紧随在灰衣老者身侧。

见了小姐再说。

灰衣老者抹了把汗,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广阔的庭院中,府中的下人们见到二人也不奇怪,更是上前打招呼。

约半柱香功夫,二人来到一处花园亭台旁,花园四周假山环绕,又绿林遮掩,却是一处隐秘的地方。

小姐,阿伯回来了。

清秀的丫鬟口中轻呼一声,便拾阶而上,向坐在亭台里的素衫女子走去。

这?那整齐的齐眉刘海儿,那水润的灵动桃花眼,素白的罗衫百褶裙,沉静的气质无一不衬托出来,再加上玲珑的身段,这素衫美女不是倪西又是何人?当初将昏迷在街道中的唐云救回来的正是这三人。

整个府上的下人虽然都知道小姐带回来了一个受伤的人,却没有人见过唐云真身。

而倪西口中的阿伯正是府上的管家,有大管家帮着圆谎,倒也没有人起疑心。

阿伯怎么样?倪西站起了来,轻声问道。

城中还是戒严,连我们这西商区也多了许多禁军卫。

老管家揉了揉浮肿的眼眶道。

那父亲呢?我去了会馆一趟,老爷今晚可能就会回来了。

老管家略一沉吟道:我没有将唐云的情况告诉老爷,会馆人多眼杂,保不准有耳目。

没想到唐云说的线人竟是老爷。

是啊,昨晚当我看到唐公子递给我的商牌,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我们却是歪打正着。

倪西将石桌上的茶碗递给坐在对面的管家,吐着舌头道。

这就是缘分,本来怕老爷回府会责骂小姐,没想到~~看到老管家微怒的眼神,丫鬟小玉知趣的闭上了嘴。

老管家站起来接过茶碗,道:等老爷回府,我立刻将情况细说一遍,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倪公府就完了,等尽快将唐云运出荆江城。

老管家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小玉,随我将府中整理整理,准备迎接老爷,小姐就先过去,稳住唐云,不能让他在府中乱跑。

我看这几日他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我便寻个乡医将唐云的背疾祛了。

这伤不能再拖了,不来会落下驼背的。

还没等倪西应声,管家便拉着小玉向厅外走去,一晃便不见了身影。

阿伯,小姐她——小玉见管家忽的叹了口气,便没有再说下去。

方才阿伯说要尽快送唐公子出城,小姐的脸色便变得煞白,可怜小姐竟然真的喜欢上了唐公子。

你和小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明白小姐的心思,唐云却是俊才,但出了这档子事,谁有什么办法?哎,哭几次就好了,有时间多劝劝小姐,别总是傻跟着帮衬,知道了么?管家揉了揉略显疲态的脸,走出了花园。

知道了,阿伯。

王叔,那小子又找上门来了,上次都说了小姐不在,这回又厚着皮脸蹭在门外。

老管家和小玉方出了花园,便凑过来一位门丁。

呵呵,小玉也在啊。

颇为俊朗的年轻门丁见小玉跟在老管家身后,便傻笑道。

玉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却听老管家训斥道:一天慌慌张张的没点样子,那小子是谁,何故找小姐?您这两天一直在外边不知道,那小子姓刘,嘴边还有颗黑痣,说起话来目中无人,满嘴脏话。

哦,原来是刘家的公子,你不会说老爷不在,不便接客吗?老管家脸上一松,原来是刘安世那混小子。

说了,那小子没脸没皮的,就是赖在门口不走,今天又来了,就在门外。

老爷与他父亲是世交,也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小子仗着这层关系,倒也说得过去。

老管家嘿嘿一笑,道:走,随我过去瞧瞧,老夫倒要看看那混小子皮脸有多厚。

如今唐云藏在府上,要是被别人瞧见了,那可不妙。

再说小姐也不喜欢这混小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蜻蜓21这是什么东西?好精致哦。

倪西接过唐云递过来的竹蜻蜓,惊奇道。

这是竹蜻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唐云将劈材刀放在小木屋外的石桌上,拍了拍身上的竹屑。

干嘛送东西给我?倪西脸上登时浮现出一层红晕,双手捧着竹蜻蜓,问道。

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

唐云见倪西微皱起了眉头,小声道:你不喜欢吗?不是啊,很喜欢,和蜻蜓好像哦,不知道能不能像蜻蜓一样飞呢?倪西忙笑道。

难道你知记得我的救命之恩吗?能飞啊,我来演示一遍。

唐云从倪西手中拿起小巧的飞行器,用手拨了拨薄竹片做的翅膀,便向天空飞去。

果然,在微风的轻托下,竹蜻蜓颤着翅膀便飞到了空中,随着风向起起伏伏,便似一只真正的蜻蜓一般。

若是在竹蜻蜓的肚子里装上机簧,翅膀会这样一直震动,可以在空中停留更长的时间,不过这只也不错了,这竹子的韧性上佳,如果有风总能停留一会的。

唐云抬头望着在两人头顶盘旋的竹蜻蜓解说道。

真的能飞啊,谢谢你,我很喜欢。

倪西捡起落在脚下的竹蜻蜓,小心拿了起来,然后放在石桌上。

倪小姐——唐云呆了呆,看着身旁的佳人,却欲言又止。

倪西回过头,见唐云如此神态,不由笑了起来,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刘海儿,道:想说什么啊?吞吞吐吐的。

倪公府你知道在哪里吗?倪西长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润润的,柔长的睫毛更是一颤一颤的,十分好看。

挤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恩,我家也是做生意的,与倪公府有些往来,自然知道在什么地方。

倪西顿了顿接着道:昨晚你拿给我紫牌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倪公府的商牌,本来想昨晚告诉你的,但是你刚清醒怕你激动,所以现在才告诉你。

等我父亲回来一定帮你联系倪公府的人,所以呢,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的在来这里好好养病。

不,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想,唐云微低着头,沉声道:我想向你辞别,等天黑了我就离开。

要走了吗?倪西颓然坐在石凳上,大大的眼睛已然朦胧。

我知道,外面现在风声很紧,他们知道我还没有出城,如果,如果被他们查到这里——唐云不忍看到倪西伤心地样子,兀自侧着脸,道。

是怕他们抓到你吗?倪西转过头去,悄悄抹了把眼泪,但微微耸动的香肩却骗不了唐云的眼睛。

就算他们抓到我,不过一死而已,但你是无辜的,我不想给你家带来灾祸。

唐云徒然解释道。

自己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孩,没想到为了他竟然止不住眼泪,他喜欢我吗?连竹蜻蜓也不过是为了救命之恩,他又怎么会喜欢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的女儿,而他却是唐侯的儿子,是流云爵啊。

就算告诉他这里是倪公府他也只不过多了份感激之情而已,难道我是一厢情愿吗?倪西默然不语,脑海中不住的乱想。

他始终是要走的,这里这么危险,那些禁军卫总会查到蛛丝马迹的,但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啊,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呢,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他能去哪里呢?也许是我想多了,想唐公子如此才俊,早有心仪的女孩了吧。

不想还好,越想越伤心,倪西突然站起来,冷声道:是啊,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愿意留下来呢,那走吧,去你喜欢的人儿那里吧。

倪西说完,便转身向小木屋中跑去,只听砰的一声,将呆傻的唐云一人留在外面。

这女孩的逻辑都这么怪吗?危险和喜欢的人儿有什么关联?唐云颓然靠在石桌旁,我喜欢的人是你啊,这里现在是很安全,但只要给那些暗探时间,就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十天?或者一天。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要怎么说呢?我也知道你不想我再出去冒险,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还呆在这里,这座宅院都将再次成为那晚的天工府。

想到这里,唐云下定决心,转身悄悄离开了。

方走出两步,突然脸上一窘,褡裢还放在小木屋中,哎,只有硬着头皮进去了。

不走了吗?见唐云推门进来了,倪西一改楚楚可怜的哭相,看着唐云笑道。

我,我是来拿我的褡裢的,如果我以后还活着,我会回来再看你的。

唐云不敢看倪西的眼睛,绕过站在床边的倪西,揭开被褥,将整理好的被褥提在说中,一刻也不敢在待下去,匆匆向外走去。

你,你站住,我有话对你说。

倪西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唐云浮肿的脊背,颤声道:其实,这里就是倪公府,我父亲今晚就会回来,你这两天就可以出城了,记着走的时候,把那个竹蜻蜓一并带走,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等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切,倪西的早已哭成一个泪人了,本想试探一下他,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定然会为我留在这里养病,留也不过留几天而已,等父亲回来,就会想办法将唐云送出府的。

但是没想到唐云醒来之后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呆,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永远昏睡不醒,那样至少还可以每天看到他。

佳人已经远去,地上还残留有那带着伤心的眼泪。

原来这里真是倪公府,为什么要瞒我,我真傻,竟然没有猜出来。

对不起,西儿。

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

唐云深吸口气,默默地望着窗外消失在小碎路上的身影。

原来流云爵竟然藏在倪公府中,刘安世拍了拍双手,对身下的仆从道:快,快将我放下来。

刘安世踩在仆从的身上,跳了下来。

脸色阴沉不定,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直你娘的,都快要死的人了,竟然也敢引诱我的小西西,如今老子也算是天明教徒了,也算是半个武者了,老子不整死你才怪。

这刘安世早先死乞白赖的侯在倪家大门前,被老管家一顿奚落不说,连大门也没让进。

这倪家府阔墙高,刘安世绕着高墙转了两圈,愣是连个狗洞也没有找到,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在后墙发现一颗乱扭的石榴树枝伸了出来。

刘安世心中急切,就想见到自己的小西西,连危险也置之身外,在众仆从的协助下,慢慢想高墙上的枝条攀去。

这一攀不要紧,却正好被刘安世撞个正着,此时唐云正将竹蜻蜓飞向空中,看着两人几乎靠在一起,说说笑笑,这一惊不啻与一道晴天霹雳,直狠的刘安世牙痒痒。

这小子都上通缉榜了,竟然还不知廉耻的勾引我的小西西,我一定要整死你,你是流云爵的时候老子怕你,但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通缉犯,老子还有他娘的什么怕。

少爷,要不我们把帮揭了,带官兵抄了倪府。

见少爷脸色阴沉,一旁的仆从便开始出主意。

嘿嘿刘安世听后,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扫满脸阴霾。

对,对,抄了倪府,看还敢不敢撵少爷。

对你娘的头,倪伯父与我父亲那是世交,一起苦难过来的,而我与小西西也是从小青梅竹马既定好的。

到时候我们两家定会联姻,而小西西就是我的老婆了,哈哈。

刘安世笑声一止,冷眼环扫众仆从,威胁道:若是谁敢私自去揭榜,我定把他剁成肉酱喂王八。

那榜单上不过才千两赏银,老子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跟着我吃香喝辣乐逍遥,也好过被我追杀,是也不是?一干仆从自然知道刘家的势力,心中那点马虎眼也打消了,皆打着哈哈干笑不止。

最可恶的就是那小子,走随我去招几个师兄弟将那小子打死然后埋了,反正他也是被通缉的人,死了也没人查。

刘安世双眼斜吊,狂笑道。

这两天街头都在议论唐侯的事,那城门前的公告下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也没见谁敢去揭榜。

咱们几个哪敢啊,只怕有钱拿没命花。

说这话的小子机灵,这唐侯之变,牵扯多少秘辛,最后离得远点,小心倒是尸骨无存,比天工府还惨。

是啊,大家都帮着唐侯叫冤,说唐侯不该下狱。

依我看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帝君腻歪了三侯,自然就失宠了。

三侯又不是嫔妃,你少胡扯,据我听说啊,好像是唐侯妖言惑众,还死性不改,所以才惹恼帝君。

至于文武二侯那可是自愿归乡种田的。

这话说的对,唐侯总是疯疯癫癫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才惹恼了帝君,三侯都老迈了,是该归乡了。

反正帝君是真动怒了,要不也不会将唐侯下狱,连天工府也烧了,连唐侯的儿子也要抓起来。

去你的,那天工府是流云爵自己点着的,关帝君屁事。

唐侯妖言惑众的证据被流云爵带走了,所以帝君才派人追查。

恩,有道理,这赏金可是有章法的,强盗十两,杀人百两,小乱党千两。

按其严重程度则会重新调整,这流云爵也不过才千两,比起水道劫王那可差的远了,人家都上万的悬赏了。

每个朝代都有占山为霸,占水位王的抢匪,这些人中的头目就是如今通缉榜上的常客。

行了,行了,别磨叽了,快走。

刘安世夹这些地痞中间,挨了不少唾沫子,斜眼一吊,制止了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齐齐消失在人声鼎沸的街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王22阳光照耀下的步辇,反射出熠熠金光,停在了龙渊殿前的广场上。

帝君被曹梦忠扶了下来,向侍立在殿外的李复庭走去。

卑职参见帝君。

李复庭妖媚的脸庞低伏,跪地唱道。

随着帝君大手一挥,曹梦忠忙将殿门推开,吱呀一声,一股清风迎面吹过,阳光犹如锦缎抛洒进来,给人一种重生的喜悦。

帝君走进书房,坐在龙椅上,对曹梦忠道:梦忠啊,去御药房捡几颗香木过来,泡了会温泉,身体倒是轻松了,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曹梦忠低着头,圆眼一转,应了一声,悄悄退出了龙渊殿。

有什么事,这般急着见朕,扰了朕戏水的兴致。

帝君颇为不悦道。

刚收到的飞信,国师亲下闽牧州,已经拿到了天工牌,正在回来的路上。

李复庭笑道。

不是说在越牧州吗?帝君反问道,浓烈的眉毛微微挑起。

在越牧州的时候,天工牌已经得手,当时正值天命教的祭祖大典,所以刘云清有赶到闽牧州去抢牌,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最后连隐派易云子都卷了进来。

还好国师不负重托——详细的都记录在这道奏折上了,请帝君过目。

李复庭捡要紧的说完,便从深袖中摸出了提前撰写好的奏折呈给了帝君。

帝君随意翻着奏折,自语道:噢,看来是发生了不小的冲突,怎么这州府兵竟然会与帝岳军握手言和,这朗齐烈(朗齐烈,闽牧州都护府将军,也就是众人口中的朗将军)却是人才啊,可惜下放到闽牧州了,如今北元蠢蠢欲动,到时一并调回来吧。

天下七王一帝,帝就是当今帝君,七王就是各域藩王,这七王可是有渊源的。

宗朝末年,天下大乱,帝君响应民潮,揭竿而起,这才成就了今日的盛世。

当时帝君的兄长帝明月留下了七位遗孤,临死之时托付给帝君。

帝君念其情意,于是颁天下诏,封此七子为七王。

如今闽王被挟持,闽域战火纷起,帝君还坐在龙椅上大赞朗齐烈是人才,这最高的地方坐的久了,阴寒不说还雾气缭绕,将帝君的耳目也一并扭曲了。

李复庭心中窃笑不已,这闽域将是一颗种子,等到帝君觉察的时候,已经散播天下了。

有延绵北岭作屏障,蓟牧州驻防,北元就算有心南下,也是无力而为。

李复庭侃侃而谈道。

帝君点了点头,捻须不语,李复庭的话,看似有道理,实为狗屁。

北元这么多年都缩聚在漠北,为何此时会蠢蠢欲动呢,一方面是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元气。

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蓟北地动,将北岭山脉震裂了一条大口子。

就算没有这次地动,北元南下之心也是昭然若揭,他们大量的走动东北区域的辽牧州,应该是想将辽牧州作为突破口吧,北岭一脉高峻,到了辽牧州渐渐低伏,失去了作为屏障的作用。

如果此时北元南下,天下又要动乱了。

帝君摇了摇头,不再默想下去,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先将州内的事办妥了,在收拾北元不迟。

国师何时能回来?应该是祭天的时候吧?怎么这么晚?不是有凤凰吗?帝君敲着赤红的紫檀书桌,显得有些烦躁。

从帝都到闽域若是乘凤凰而去,十日便可赶个来回。

如今要拖上半个月,难怪帝君会有此一问。

国师说要去一趟丹鹤山,可能会晚些回来。

丹鹤山,那里可都埋葬着各代道教首座,他去那里做什么?帝君不解的望向李复庭,见李复庭一脸窘态,自也不知道,罢了,罢了,帝君站了起来,踱到李复庭面前,道:李卿啊,在几日朕就要斋戒了,这几日朝中人心惶惶,连太子也是满心忧郁——帝君沉吟了一下,道:朕准备任你为太子太师接替闵侯。

这,闽侯大才,臣何德何能啊?往帝君收回成命。

李复庭说着便跪了下来,要知道这太子太师一职十分特殊,等太子即位,这太子的老师定也是备受推崇,荣耀一时。

就这样定了,明早朝堂上便会宣读的,起来吧,把太子交给你,朕放心。

帝君嘴角含笑道。

臣,谢恩。

等国师回来,朕决定取消三牌特权,倒是定会有人出来阻挠,朕斋戒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帝君深吸口气,还是决定取消三牌,三牌权利太过强大,到时反噬起来也越可怕,倒不如取消了,也省得朝臣勾心斗角。

帝君圣明,微臣明白。

李复庭心中暗道:等帝君斋戒出来,绝对不会再有人持反对意见了。

那唐侯怎么办?李复庭恨恨道。

为了保住唐侯,没想到这帮老东西竟然逼得帝君斋戒。

李卿想说什么?帝君反问道。

微臣怕夜长梦多啊。

唐侯不在了,可侯党还在啊,这次能让帝君斋戒,保不准下次又要动什么坏主意。

李复庭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来,若是告诉帝君这祭天前后定会有人前来劫狱,不知帝君会如何暴怒了。

这地动之灾却是事实,不怪高彦敬。

侯党是想保住唐侯,但他们都是识大体的忠臣,不会逼朕的。

说道唐侯,帝君蓦地叹出口气。

到底杀不杀呢?如今已经打入了天牢,却这般犹豫。

帝君不禁扪心自问起来,那个关机阖开,雷厉风行的自己呢?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唐侯的事,等祭天完了之后,在慢慢说吧。

帝君复有坐回龙椅,摆了摆手。

微臣还有一事?李复庭知道帝君已经有些疲惫了,忙道。

嗯帝君闭上了眼睛,微微颔首。

唐云如今还没有找到,那本《山海经》还在他手里,若是久了,我怕出现手抄本,到时候流传出去——你知道为什么这二百年来,一直没有三宝的手抄本吗?帝君顿了顿,缓缓睁开龙目,沉声道:因为根本就无从抄录,那都是刻印在识海中的东西。

李复庭微微一震,轻声道:竟然这般神奇?不然也不会称为三宝了。

把书捡回来,不要为难那孩子了。

三侯为了朕的江山,除了唐侯留有二子,文武二侯可都没有子嗣啊。

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李复庭双眼闪动,慢慢退了出来。

呦,李大人要走了。

曹梦忠从回廊急急赶了过来,却正撞见退出殿门的李复庭。

曹公公辛苦了,帝君还等着呢,快过去吧。

李复庭微微颔首,声音愈添妩媚。

看着那微胖的背影,李复庭双目渐变冰冷,这小太监竟然对我的密音没有反应,有意思啊,体质竟然这般独特,做了太监真是可惜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掉包23夜,微凉。

一辆蓝呢马车穿过熙攘的街道,在一处老宅前停了下来,老宅前笼灯高挂,亮如白昼。

马车方在大门前停下,朱门便应声而开,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疾驰而入。

王伯,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停在院内的车上跳下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蓝绸长袍,笼灯下双眼炯炯有神。

管家一愣,老爷竟然都知道了?老爷说的是?老管家还是不确定老爷说的是谁,毕竟事态较大,还是问清楚好。

没事,我都知道了。

中年男子略点了点头,一脸沉静。

在大后院的耳房,隐蔽的很好,老爷随我来。

老管家揉了揉肿胀的眼睛,从门丁手中接过笼灯,走在前面带路。

见老管家领着老爷向院内走去,众家丁便关了门,安置了马车,留了几个门丁守夜,也就散开了。

只是远远望去,灯火摇曳的曲折小路上两道斜斜的背影,在夜风中一颤一颤的,给这静寂的宅院平添一股凄然。

唐云静静的坐在床上,将木门和窗户紧紧关闭,又用竹签挑了挑灯芯,屋中瞬间亮堂起来。

唐云略带迟疑,缓缓将手中的书卷凑近跳动的花苗,怎么会这样?唐云浑身一颤,发了疯似的翻着书页,一时之间屋中哗哗声大起,怎么全然没有一个字?唐云颓然坐倒,书卷应声掉在地上,唐云仿佛呆傻了般,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一个字都没有?书卷静静的躺在脚边,露出来的书页微泛着红光,边角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磨损和卷边。

唐云知道这是羊皮制成的书卷,就算再放上一百年也无大碍,但是?唐云弯下腰,又捡起脚下这本看似古老的书卷。

本来应该是字迹模糊,古朴残破的样子啊,因为父亲说过这本书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

但这书卷只是稍微有些磨损,更重要的是上面一字也无,唐云将沉重的书卷凑近鼻子,都过两百年了,竟然还能闻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膻臭味。

怎么可能?难道是赝品,或者说被人掉包了。

唐云额角渐渐沁出汗珠,忽觉周身阴寒不堪。

自从倪西泪奔而走后,唐云便一直呆在这小木屋中,其间丫鬟小玉送过两次饭,但也没有说什么,放下篮子便匆匆离开了。

但唐云从小玉嘴里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真的是倪公府,因为小玉也识得那个紫牌。

对于倪西反常的情绪,冷静下来的唐云依稀也猜到几分,但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倪西要向自己隐瞒这里是倪公府。

百无聊赖之际,唐云突然想起了放在褡裢中,那本害的陈伯丢了命,寇叔下落不明,牵扯天下民生的古书《山海经》。

当日父亲将此书交给自己,却并没有让自己看,而只是告诉自己藏《山海经》的暗阁,再然后就是惊险的逃亡,其间一直没有机会翻开书卷看看。

但令唐云感到意外的是,当唐云真正打开褡裢,翻开书卷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情状。

背脊的刺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唐云双手紧紧抓着书卷,陷入了沉思。

——书中总纲上说此书所描述的皆是南冥之极,也就是极南之洲上的生物。

若此事当真,那么在我们八域之洲的极南也有一块大洲。

《山海经》乃古之奇书,书中怪物千象万种,异能者甚多,我们遇到的只是些宵小而已,与之火并,胜负确实难预料————当日湖心阁中父亲的话依然回绕在耳边,父亲能这样说,那么父亲一定看过此书,竟然看过此书,那此书中又怎会是一字也无呢?那看似古旧的书卷,却散发出膻臭味,难道真的被人掉包了,唐云稍微有点血色的脸庞变得煞白,冷汗不断流出,如果这一切都是陷阱?唐云双手抱着脑袋,不敢再想下去。

这本书除了在济世堂的时候让范宽儿替自己拿过一会,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衣服。

直到,直到遇见倪西,自己昏迷这几日,虽然记不起许多细节,但唐云知道一直都是倪西在照顾自己,那么褡裢定也只有倪西动过——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一痛,唐云忙摇了摇头,又想道,会不会是在遇到倪西之前被其他人掉了包?唐云知道自己在百花路至少昏迷了两个时辰。

不会的,追杀自己的除了天命教徒就是禁军卫,他们可都是杀人越货的角色,能夺书又怎么会放了我?如果是掉包,至少提前便要准备一本赝品,但这是需要时间的,除了——除了倪西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条件呢?看样子倪西不是天命教的人,更不是禁军卫的人,为什么要救我,又要抢了我的书?倪西,小玉,还有这座大宅,究竟是为的臆想,还真是一个陷阱?想起倪西梨花带雨的模样,唐云怎么也不会把心机深沉四字联系到她的身上,若是一切都在演戏,那么为什么自己如此心痛?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无解。

仅凭自己的胡思乱想是不行的,但唐云至少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倪西在对自己说谎,而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倪公府,想到这里,唐云蓦地站了起来,一股压迫感从心底升起,令唐云头皮发炸,几乎喘不过气来,唐云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后背起褡裢,夺门而出。

方走出几步,忽的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忙揭开褡裢,果然如此,自己褡裢中一共有两本书,那掉包之人竟然只拿《山海经》而对另一本《催眠术》视而不见,想必对这其中的秘辛了如指掌。

可恨,竟然被人神鬼不知的掉了包,再也不能受她的魅惑了。

唐云重新收拾好,心中既感到恐惧又感到悲痛。

恐惧的是这几日自己一直生活在别人设计好的陷阱中,悲伤的是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设计陷阱的人,那么倪西口中的倪老爷也是假的了。

可恶!借着清淡的月光,唐云向小木屋后的碎石小路走去,没走几步,前面火光一闪,遭了,有人?唐云猫着腰,迅速的躲进小路左侧的那片竹林中。

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脚步声也踏踏作响,一位老者提着灯笼,微弓着腰走在前面照路。

灯火掩映下,老者的脸被照的一片惨白,犹如僵尸一般,还挂着怪异的笑容。

在老者身后的是一位身形偏胖的鬼影,鬼影的面容虽然看不真切,但一双眼睛却萤光闪闪。

唐云摒着气息,双眼圆睁,紧张的盯着两人从身边擦过,多亏自己惊觉,不然定会被这群恶鬼逮住。

为什么总也逃不离恶魔的鬼爪?如今这座大宅定是戒备森严,就算自己躲过了这二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想起那夜被追杀的遭遇,唐云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遭伏24背脊又开始隐痛起来,似乎有一股**的毒气不断的在皮肤下翻腾,而那痛入骨髓的尖利,仿佛千万根针的刺扎。

唐云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身前的青竹,咬牙忍受。

汗水浸透了衣衫,迷蒙了双眼,但,一定要忍住,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因为身边到处都是飘动的鬼火,只要被发现,一切都完了。

果然没错,那两个人去小屋没有看见我,便见整个大宅的家丁尽数唤了出来,提着笼灯,四处搜寻起自己来。

但,好痛苦啊,我快忍不住了,唐云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任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到衣衫上,胸腹中似乎快要爆炸了般,好难受。

喉咙也仿佛燃烧起来一样。

吱吱青竹被双手的指甲刮出尖利的声响。

再忍忍,唐云昏沉的头脑慢慢低垂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云被一阵冷风吹醒,唐云一惊,翻身坐到在地,双腿早已跪的没了知觉,双手也是血肉模糊。

没想到自己竟然跪着昏倒了,还好没有被发现,唐云小心的望向四周,惊奇的发现鬼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躲在竹林中。

双手的指甲被坚韧的竹片刮裂,嘴唇也被自己的牙齿咬破,如今背脊的疼痛已经淡去,双手和嘴唇却火辣辣的疼。

唐云吐了一口血水,扶着青竹站了起来,将褡裢检查一遍,然后挂在肩上,蹒跚向竹林外走去。

望了望夜空的弯月,应该子时了吧,才走了两步,便茫然的停了下来,要往哪里去呢?看样子是走不出去了,门丁定然把守各处要道。

不知不觉,唐云又绕回小木屋前,见木屋门前的脚步杂乱,门厅洞开,连床板也翻了起来,屋子里堆放的干草也散落满地,一片狼藉。

唐云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看着这一切,嘴角冷笑不止,真是煞费苦心啊,就为了找到我,竟然知道这样瞒不住我,那当初就应该将我杀了啊。

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为什么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如此阴暗,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身前的倒影随风摇曳,唐云蓦地占了起来,转身望去,那是?远处高高伸出院墙的石榴树枝,令唐云双眼一亮。

竟然逃不出去,就翻出去。

要是等到天色大亮,自己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唐云将褡裢藏到衣内并在腰间打了个结,然后从木屋中取出一条指头粗的麻绳,在绳头打了个活圈,便向石榴树摸去。

唐云一生从来没有爬过树,甚至连长于三尺的铁器都没有摸过,却要如何攀树呢?对于这个问题唐云心中已有计较,将手中的绳子抛到那突出来的 树枝上,然后一边抓着绳子一边蹬着墙,等到了墙头,再将绳子拴在腰间往下溜,也许这样能出去也说不定。

想好了对策,唐云抡起臂膀,大概瞄了方位,便将绳子抛了上去。

以唐云的身手,少说也要试上十来次也许能套住枝头。

没想到唐云等了半天也不见绳子掉下来,又加上夜黑风高,也甚看不清楚。

唐云心中一喜,忙将绳子抄到手中,使了劲的往下拉,想试试牢不牢靠。

只听墙头一声惨叫,唐云知觉脸上刮过一股罡风,接着咚的一声,像似什么东西从墙头落了下来。

唐云脸色一变,也没敢靠近细看,慌不跌的弃了手中绳索,向后退开,双眼圆睁,静静盯着那一团趴在地上的黑影。

只见黑影动了一下,一阵骂娘只剩传来。

莫不是套着飞贼了吧,想到飞贼,唐云更是心中惊怕。

正待唐云不知所措的时候,墙头一晃,顺着石榴石又落下三道黑影,其中一人将手中火折子吹亮,然后向那趴着的黑影走去。

老四,没事吧。

黑影用火折子照了照趴在地上的同伙,那家伙一边骂着一遍将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取下,恶狠狠的想唐云走来。

呦,死到临头还要害人。

其余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将唐云围了起来。

唐云心中惊惧无以复加,双腿不住的打颤,难道真的遇到飞贼了?只见将唐云围起来的这四人都蒙着黑面,穿一身夜行衣,腰间寒光闪闪,怕是杀人的武器吧。

你,你们是谁?为何半夜翻墙?面对黑暗势力,唐云还是颤声质问道。

我们翻墙还不是为了你啊?你以为躲在我的西西家就安然无事了,就没人发现了。

站在唐云身前的黑影凶狠道:今天非得叫你知道爷的厉害,竟然敢引诱我的西西,找死。

老二,别跟他罗嗦,抡起来再说。

唐云身后的黑影不耐烦道。

如今唐云被这四人围在中间,虽然天色黑沉,看不真切,但四周传来的危险令唐云浑身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你,你们要干什么?唐云牙关打架,知道这次是大祸临头了。

干你娘啊,给老子狠狠揍。

唐云身前的黑影十分激动,说着就扑了过来。

老二,你别过去了,站在这把风。

身前的黑影身形一滞,停了下来,应了一声,没有再动,但唐云仿佛感觉到那双阴狠的眼睛正死死的钉在自己的身上。

其余三道黑影身法快绝,配合默契,唐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痛,险些背过气去。

踉跄退了两步,又觉脑后一痛,登时身体斜飞了出去,唐云趴在地上,口中哇的吐出一滩血水,脑袋更觉沉重。

脸侧的厉风刮来,唐云知道又是一脚要踢来了。

唐云本能的将脸挪开,却不料撑在地上的左手被一只脚狠狠踩住。

这一踩,十指连心更是痛的唐云冷汗直流,哇的一声便惨叫起来。

操你娘的,还敢躲。

身后没踢中的那一脚又旋了回来,狠狠一脚踩在唐云脸上,唐云脑袋犹如皮球般狠狠撞到地上,然后又弹了起来。

踩住唐云手掌的黑影迅速将一团事物塞进唐云满是血水的嘴中,唐云惨烈的嚎叫戛然而止。

老三,去把会风,把老二叫过来出出气。

踩在唐云脚上的黑影冷声道。

站在一边的黑影狠狠在唐云脊背上抽了一脚,然后向远处走去。

这一脚不踢还好,唐云瞬间便从地上跳了起来,背脊的伤口本就肿胀难耐,这一脚准确的踢中要害,唐云口中呜呜的低鸣着,一把将挡在身前的黑影推开,向小碎路跑去。

跑了没两步,只觉脖子一紧,唐云硬生生的被人提着衣领拽了回来,此时的唐云几乎处于无意识状态,方才的逃跑也不过是疼痛刺激了逃跑本能,此时身体疼痛不说,体力也渐渐不支,只能被人向拖麻袋一般拖了回来。

小崽子,还想跑。

自称老大的黑影一把将唐云拽了回来,然后往一侧的竹林拖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倪家半夜会突然出现这四个蒙面人,而且还对唐云大打出手?这一切都要从刘安世说起,刘安世前几日被收为天命教外门弟子,本想找倪西炫耀炫耀,谁知被拒之门外,再然后就撞见了二人在后院约会。

所以刘安世便找来自己的师兄弟,准备将唐云暴揍一顿。

没错,那蒙面人中被称为老二的就是刘安世,刘安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师兄弟眼前被揍的人就是全城通缉的唐云,虽然大家都在一座城中,但对性格孤僻的唐云来说也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夜色深沉,漆黑如墨,一时没人识得出。

而这正合了刘安世的心意,没人知道眼前的人是唐云,就没有人贪恋那一千两白银。

刘安世之所以如此心急要前来做掉唐云,是怕今日中午与自己一道前来的那几个仆从贪恋钱财,私自揭榜,祸害倪家。

地痞就是地痞,他们总是人前一套,人后另一套。

同样身为地痞的刘安世可是深知这一点的。

老二,这家伙昏死过去了,我们走吧。

老大狠狠照唐云面门踢了一脚,见唐云没有反应,嘿嘿笑道。

我说过了,要将这家伙揍死然后活埋了。

刘安世走到近前,将火折子朝唐云脸上照了照,见唐云满脸血污,一张俊脸早已肿胀的不成样子,发丝凌乱不堪,只有微弱的鼻息还能感到这不是一个死人,也就一口气吊着了。

刘安世站了起来,继续道:就算扔在这里,也活不成了,还不如埋了算了,省得麻烦。

无所谓了,反正人不知鬼不觉,老二,这小子调戏你媳妇,咱们哥几个可是给你出气了。

黑影挥了挥手,身后两人便开始寻了片平整的土地挖起坑来。

那是,那是,以后哥几个的花销咱全包了,以后咱们就乐逍遥,呵呵。

刘安世敷衍道。

哼,没有人可以和我抢倪西,就算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反正他已经是个通缉犯了,我这样做也是为民除害。

如果这小子一直呆在倪家,包不准哪天便会被禁军卫发现了,再说天命教也放出耳目带出搜寻,若是知道唐云躲在这里,那倪家一定凶多吉少。

老天爷不要怪罪我啊,我这是为民除害。

这片竹林好啊,土面潮湿,竹味浓郁,埋个死人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竹林深处溪水潺潺,如此寂寥的夜竟然传来人声。

不好有人,哥几个小心。

老大急忙拉起了在身前努力挖坑的二人,对身旁的刘安世,小声道:刚才有人说话,你听到到了吗?刘安世没有说话,因为身后突然散发出一股犹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已经回答了他。

那令人心中生悸的杀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峰回25为人处世,不能太绝,何必非要取人性命才肯罢休。

刘安世身后那隐在杀气中的神秘客道。

虽然刘安世背对着神秘客,但对面的师兄弟三人却是看了个真切,清冷的月光正好洒在神秘客身上,竟然这般魁梧,三人瞧得张口结舌。

神秘客披着一件连帽披风,将脸面遮在黑影中,魁梧的身材足高出刘安世两个脑袋。

犹如魔鬼一般的身影直震慑的三人浑身发抖,皆钉在当场,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

而刘安世更是呼吸困难,浑身抖若筛糠,竟然能散发出如此可怖的杀意。

神秘客见四人被自己吓得不敢动弹,便向不远处昏迷在地上的唐云走去,神秘客步履沉重缓慢,每走一步身体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像骨头摩擦的声音,而踩在脚下的竹屑更是被踩得爆裂。

难道真是魔鬼?人的身体怎么能发出如此瘆人的声响呢,四人浑身僵硬,眼睛呆望着神秘客留下的深陷在泥地中的鞋印,大气也不敢出。

本来是准备杀了你们的,但这里并不是杀人的好地方,所以能便滚吧。

神秘客将唐云抱在怀中,探了探唐云的鼻息,似乎松了口气般,对吓傻的四人道。

怎么?难道非要我送你们一程。

神秘客稍稍收敛的杀气又散发了出来。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四人登时回过神来,爬滚着向后院高墙冲去。

直到四人消失后,神秘客才向竹林深处走去,边走边道:老常,快看看,唐云气息很弱。

小寇,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怎么放他们走了?竹林深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原来竹林中还隐有一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一道黑影便从密林深处闪现出来。

来人也是一身连帽披风,罩着头脸看不清相貌,比起神秘客的魁梧只能算作矮小身材,听声音像是个老者。

老者忙走到近前,借着月亮的微光,在唐云身上上下摸索起来,过了一会,长出一口气,对神秘客道: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只是背后的伤口开裂,血流不止,要立刻开刀放出淤血。

这就好,倪震亨今晚应该回来了,我们过去。

神秘客音调深沉,似乎十分生气。

小寇啊,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待会不可莽撞啊。

老者在唐云脊背处的一道穴位上扎了一针,便随着神秘客向前院走去。

那为什么是唐云一个人在这里,还被那些地痞殴打,险些被活埋?神秘客闷哼一声,冷冷道:如今三侯倒台了,他们倪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神秘老人轻咳一声,道:不可胡说,倒是那四个小鬼是什么人,为何要殴打唐云?是天命教徒。

什么?神秘老人吃惊不已,忙道:那你还放他们走,你也糊涂了吗?是外门弟子,不打紧,应该是结的私怨。

不然整个天命教都行动起来了,怎么会派那几个小鬼。

你确定?鬼神不惧的神医最近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那四个小鬼腰间都挂有太极铜鉴,是黑白两色的。

不管这些了,反正马上就出城了,无所谓了,倒是你的双腿怎么样?神秘老人担心的问道。

如今每走一步,神秘客身上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令人心中生悸。

没大碍了,祝大师说要等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就不疼了。

神秘客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迈出沉重的脚步。

这二人究竟是谁呢?若此时唐云清醒过来定会激动地大哭起来。

没错,那神秘客正是为救唐云而下落不明的寇宗,而那老者不是济世堂的常定军又是谁?先说寇宗,唐侯之变那夜,为了救唐云,寇宗不得不硬战天命教八大高手之一的道隐,虽然最后将道隐重创,但寇宗也是身中数箭,尤其的是横贯膝盖的那两箭更是废了寇宗一双腿。

当时寇宗带着一身伤痛,昏昏迷迷的消失在小巷中,所幸被赶来接应的陶安救走,为了躲避追兵,二人连日来一直躲在民房中,没有现身。

而常定军自那夜过后,因为受到曹梦忠的委托便关闭了济世堂,寻了处僻静的山涧,研制起香木的解药。

等研制出来后,常定军便向进城寻唐云,毕竟唐云受伤不轻,常定军一直惦记在心中。

而这一切都是三日之前的事了。

如今害的你也上了通缉榜,你以后有何打算?寇宗抱着昏睡的唐云,问道。

常定军为了研制香木,关闭了济世堂,令禁军卫产生怀疑,这才被画上了通缉榜。

等治好了唐云,我就去蓟北,那里应该会需要我吧。

常定军淡然道:作为一名医生,便要周游天下,济世万民。

小小的济世堂何足道哉。

这学医的和从军的就是不一样,光这份胸襟就比咱宽广。

寇宗打趣道。

祝大师说,出城后去东北的孤首山,大家都在那里了,一切小心啊。

这次多亏了祝大师,不然三侯就真的完了。

寇宗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跟在常定军身后向前走去。

这二人走的很快,像似对这倪府极为熟悉,不一会便从偏院拐了出来,这倪府宅院也算广阔,少说也是五进大院,这一路上关键的路口也都有笼灯照着,但却不见一人。

寇宗三人快步来到大前院,只见各处屋檐笼灯高挂,将偌大的庭院照的犹如白昼,直到这里才稀稀落落的站了十七八个家丁。

守夜的家丁略一分神,便从偏院走出两道黑影,一名身材魁梧的黑影怀中却还抱着一个。

年轻的家丁猛的一惊,便呼喊起来,只见众家丁抄起放在墙根的齐眉棍,向寇宗二人围了过来,其中还有两人飞快的向堂中跑去,似乎是去通知老爷了。

寇宗不言不语,继续朝堂口走去,对渐渐围过来的众家丁连瞧都不瞧,常定军也是低头垂目,跟在寇宗身侧。

带头的那个年轻家丁见着罩着头脸,显得神秘莫测,一时也不敢冲将上去,但隐隐感受到的杀气却是家丁乱了方寸,提声喝道:快停下,再往前闯,便要吃棒子了。

见这神秘人根本不理会自己,年轻的家丁忽的恼羞成怒,吆喝一声,众人抡起棒子便冲了上去。

都给我住手,是自己人,倪丁,去把散在府外的人收回来,早早灭了灯,大伙去休息吧。

关键时候,堂口忽的冲出三人,宅院的主人及时制止了这场不必要的武斗,也是必输无赢的武斗。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伙去睡吧。

身后的管家走到众家丁身前,挥手示意。

云,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他?倪西从父亲身后冲了出来,见唐云竟然变成这般,顿时哭了出来。

带头的家丁愣了愣,急忙收了齐眉棍,点了几个人便匆匆从侧门闪出前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路转26几个小时前接到一封密函,说唐云正在我府上疗养,又说今夜有人拜访,要我回府。

我一回府便随着王伯匆匆向偏院赶去,没想到在木屋中却没有发现唐云的身影,于是我便集众家丁之力从后府开始搜寻起来,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不知为什么会不见了,便又派家丁去府外的几条街道搜寻,正在等待消息,却家你们从偏院走了出来。

满屋的灯火熄灭了,聚集的众人也都散开,夜渐归平静,只有前院堂口还亮着一处微光。

寇宗听倪震亨说完,不由思索了起来:那帮地痞和我们进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但这之前你们已经发现唐云不见了。

所以唐云并没有离开倪府,而是躲起来了,可是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倪震亨端坐在背椅上,微胖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的抖动。

难道说唐云知晓那帮地痞今夜要来揍他,所以提前躲了起来。

不对,按理说他当时就躲在竹林中,自然知道我们正在找他,如果是为了躲避那几个地痞,应该跑出来向我们求救才对。

倪震亨摇了摇头,思索道:我想了好几边,我觉得唐云是在躲避我们,至于那几个地痞应该只是插曲而已,可以不考虑在内。

何以见得?寇宗冷声道。

方才你说过,听到有人说‘老二,这小子调戏你媳妇,咱们哥几个可是给你出气了’这样的话,所以我断定这老二应该是刘安世那混小子没错。

倪震亨捋着唇上短龇,分析道。

刘安世是什么人?这‘武商’四家,其中就有一个刘家。

原来是刘誓熊子嗣,竟然也成了天命教外门弟子。

寇宗不解道:这刘安世却为何要欺负唐云呢?这几日,我一直在会馆忙筹资的事,所以唐云一直由倪西在照看,可能是刘安世撞见了他们在一起,所以心中嫉恨,便做出此事。

刘安世却是喜欢我家倪西。

若是这样,那这件事倒也真的可以不用去考虑,唐云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躲避你们?这个还真不好猜,等唐云醒来疑问便知。

寇宗一摆手,小声道:你要怎么将唐云运出城去?倪震亨一愣,奇怪道:怎么你与老常不出去吗?我们自有办法,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只是唐云如今是带病之身,而我们也都被通缉,在一起目标更大,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寇宗摇了摇头道。

原来如此,若只是唐云一人,那么自然没有问题,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倪震亨脸上一松,笑道。

等老常做完手术,我们就要离开了,最迟明天将唐云送出城外,没问题吗?应该没有问题。

倪震亨站了起来,向内室望了望。

自寇宗见到倪震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天色已经灰白。

常定军准备好医具药品,便将唐云安置在内室,开始做手术,而倪西坚持要守在唐云身边,所以给常定军打下手。

老管家一直守在外堂,避免任何人靠近内庭。

寇宗也跟着站了起来,天快亮了,老常头再不出来,就走不了了。

寇宗绕着内庭多起不来,长袍之下又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吱吱声。

倪震亨听的满腹疑惑,但如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府上聚集了三个帝都‘重犯’,这要是被那些耳目知道,整个倪府就完了,也许比天工府还要惨,其实他更想寇宗他们离开。

正待二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只见常定军擦拭着带血的双手,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倪震亨急忙迎了上去,关切问道:唐云怎么样了?常定军寻了一处坐了下来,然后端起管家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才道:没事啦,现在只需好好调养就行了,一个月后就能完全康复,在几个小时就能转醒过来。

将那密函拿给老常瞧瞧,老常识得祝大师的笔迹。

寇宗从远处绕了回来,对倪震亨道。

倪震亨忙从衣衫的暗袋中取出密函,递给常定军。

常定军结果一瞧,忙站了起来,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寇宗,喃喃道:果然是祝大师,没想到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祝大师。

祝大师知道寇宗躲在民房里,也知道我躲在僻静的山涧中,然后引我到寇宗那里,将祝大师遗留下来的腿具给寇宗装上,原来他也知道唐云躲在倪府中。

常大夫一边默想一边将手中的密函放到灯台的火焰上烧成了灰烬。

常定军暗叹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见天色灰白,忙对倪震亨拱了拱手,道:竟然小寇把事情都说清楚了,那么我们也要告辞了,一定要小心啊。

倪震亨望着两人的背影,悄悄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可算是走了两个,今天早晨便把这剩下的一个运出城去,来他一个暗度陈仓。

王伯,我出去一会,好好照顾唐云,小心收拾一下,等我消息。

倪震亨整了整微皱的蓝绸长袍,急匆匆便朝府外走去。

小姐休息会吧,这都忙碌了一夜了。

老管家进了内室,见倪西坐在床边,低声抽泣,叹了口气,劝道。

陈伯,我没事,竟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吧。

倒是您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着,没事的。

倪西将洗干净的手帕从铜盆中捞起,然后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唐云冒着冷汗的额角。

老管家摇了摇头,默默退了出去,就让他们相处一会,也许再过几个时辰,就再也见不着了。

云,你听得到吗?你的背疾被医好了,只要调养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哎,你早先急着要离开这里,昨晚又躲避着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你吗?唐云听不到,依然在昏睡,但正因为唐云听不到,所以倪西继续喃喃道:父亲在外面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是被刘安世那家伙给欺负了,哼,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家伙,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倪西神色黯然,也许,也许再过几个时辰你就离开这里了,离开荆江城了。

你,你不用这样假惺惺,你偷了我的书,然后又假装讨好我,还谎称自己是倪家小姐,又说这里是倪府,反正被你们逮住了,你们想怎么随你们,最好给我一个痛快的,不需要这样虚伪的流泪。

唐云一把拂开了倪西的手臂,整个身子因为激动而剧烈的抖动起来。

唐云的身体太虚弱了,刚才的一拂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唐云闭着眼睛,艰难的喘息着,但微皱的双眉之间却透出强烈的厌恶。

你,你,你——倪西震惊的无以复加,一连说了三个‘你’却始终说不下去,倪西猛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是从唐云口中说出来的,竟然是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你——混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消解27我叫倪西,我父亲叫倪震亨,我们倪家是‘武商’四家之首。

那道紫牌是我们倪家的商牌,持牌者可以随意调动任意分号的人力和物力。

这间内室本是倪震亨的小憩之所,为了使唐云相信这里是倪府,倪西当着唐云的面将墙上的暗阁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两块紫牌,与当日曹梦忠给唐云的一摸一样。

唐云看着倪西手中的紫牌,默不作声,但闪动的双眼却惊疑不定。

若你还是不信,那么就随我去前门一瞧,那府门上高悬的‘倪公府’三字却做不了假吧,我父亲方才出去了,待会他回来你——你就可以出城了,也不用这样疑神疑鬼了。

倪西说完,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的立在唐云不远处,擦拭着泪水。

她想不明白,唐云怎么会如此多疑,竟然总是在怀疑自己。

唐云陷入了痛苦当中,倪西的话犹如棍棒一般,将自己敲醒。

如果倪西说的是真的,那么《山海经》怎么会被人掉了包,难道她还在演戏?唐云看看床上的紫牌,又偷眼望望站在不远处的倪西,难道说是我自己想错了?唐云不知所措起来,头脑一片模糊,默默地坐在床上,《山海经》上一字也无却是真的,如果不是倪西动的手脚,又会是谁呢?背脊传来的阵痛打断了唐云默想,唐云这才发现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唐云揭开内衫,只见胸腹之间已经缠满了纱布,唐云脸上神情微变,又环手摸了摸后背,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背疾——谢谢你。

唐云小声道。

方才对人家姑娘那么无礼,真是冲动啊。

当倪西拿出紫牌的时候,唐云其实已经确信这里就是倪府了,还有倪西的神情就算再好的戏子也演不来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失望,委屈,震惊,愤怒——那么就只有一件事不可理解了,《山海经》怎么会被人掉包呢?此时室内的气氛陷入了尴尬,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默默地对持了,谁也不想动,谁也不想说话。

《山海经》就算被人掉了包,也不会是倪西做的手脚,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到底被谁掉了包,我以后一定会查出来的。

尴尬的气氛可以令人崩溃,唐云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是自己伤了倪西的心,唐云越想越悔恨,心中大骂自己冲动糊涂,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了,唐云忽的灵机一动,左手悄悄地藏到背后,然后用手触动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啊,好痛——这不是在演戏,这是真的很痛,唐云登时冒出一层冷汗,整个身体翻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痛,早知道就装痛算了,唐云心中默念,将痛楚用更夸张的动作表现出来,希望能引起倪西的同情心,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云,怎么还会痛吗?常大夫不是说以后都不会再痛了吗?倪西急忙跑了过来,翻看起唐云背脊的伤口,只见一道血丝从纱布中渗出,应该是伤口裂开了,不打紧,你不要再动了。

你刚才说什么?常大夫来过了,我的背疾是常大夫治好的。

唐云震惊无比,忙坐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伤痛了,抓住倪西的玉臂,急道。

当时刘安世正在打你,是寇叔和常大夫救了你。

倪西如实说道。

反正寇宗和常定军都没有事,说出来倒也可以使唐云不用那么担心。

寇叔,寇叔也没事真是太好了,唐云喜极而泣,却不想哭出来,因为已经哭得够多了,唐云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道:那他们人呢,和你父亲出去了吗?没有,他们治好你的病就离开了,说是在城外等你。

倪西见唐云终于恢复了正常,对自己也不再那般厌恶,便有心化解唐云的心结,倪西温柔的看着唐云的眼睛,问道:云,告诉我为什么那样对我?此时唐云已经完全相信了倪西的话,因为唐云还问了寇宗和常定军的相貌,而倪西想也不想描述的都很吻合。

对不起,倪西,我不是故意的。

还是那双水润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清纯爽朗。

开始唐云还不适应与倪西对视,渐渐的被倪西眼睛中投出来的纯真所感染,两双眼睛终于毫无保留的融化在一处,对不起,西儿,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是我冤枉你了。

是啊,为了天下民生,变的谨小慎微,变的疑神疑鬼,那本书至关重要,是陈伯拿命换来的,我不能不小心啊,请原谅我吧,害你如此难过,唐云不停的在心底说着。

不用说了,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倪西微微闭上了眼,美丽的脸庞泛起红晕。

靠近,在靠近,那袭入鼻中的体香,那娇嫩白皙的脸庞,在下面是精致、樱红、饱满、巧小的嘴唇。

在狂乱的心跳声中,两人终于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三月二十六,荆江城,天微亮。

直通东西的十三里大道上,一队马车排成一字向大东门浩浩汤汤驰去。

天虽然微亮,但宽敞的大道两侧已经挤满了观望的百姓。

马车共有二十辆之多,皆蓬以黑布,鼓鼓囊囊也不知装的什么物什,总之将黑布高高撑起。

马车两侧更有两排护车队紧紧随行,每人手中都擎着高翘的旗帜。

从前向后依次瞧去,竟然都是红底黑字,大篆书写。

最前边写着御赐武商,接下来就是荆江会馆,其他的旗帜上面皆是各家的名号,最多的就是倪、刘、钱、赵四字。

没错,这支车队正是荆江会馆派去援助蓟北的物资车队,等出了城便尽数转到大船上,然后通过水路运往蓟北。

看着天气确实要下雨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乌云?王老虎双手拢在油黑的袖子里,望了望天。

呦,王老虎包子都卖到这里来了,是啊,天要下雨,我们的生意可就泡汤了,看完车队,不如哥几个收拾了担子,找个地儿喝两盅。

饺子王也跟着嚷嚷道。

行啊,这车队可是够排场的,这一次就募捐一百万两银子啊,还不算早先的六万石大米,这武商就是富裕。

王老虎砸吧砸吧嘴,无不喟叹道。

这也足以说明这次的地震有多么大,听说北岭都被震开了一道口子。

饺子王揉了揉脸,急道:落雨了,王老虎,走走,喝两盅。

别磨叽在这里了。

得,这就走。

两人收拾了扁担,渐渐消失在人潮中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城28雨不大,像一道用无数细线编织好的白幕从天而降,而江边悄悄飘来的雾气更是给荆江城笼上了一层弥蒙,百姓也都渐渐散开了,荆江城的早晨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和噪杂,尽管天空飘着小雨。

唐侯之变过后,荆江城的各处关卡都加派了人手,城卫将大东门防守的十分严密,这么大的车队更是令禁军卫紧张起来。

尽管这是一支以募捐之名而组成的车队,飘扬的旗帜上那御赐武商四字更是过关的通行证,但该走的形势还是要走。

高大的拒马挡在了城门前,迫使整支车队停了下来,一支全副武装的黑甲军整齐划一的跑了过来,而城墙的垛口、角楼上的弓弩手更是将箭矢锁定了所有车辆上的人。

该死的,昨晚不是给季校尉都上货了吗,怎么还这般严查,不是说走走形式吗?老管家小声对坐在车中的人道。

季和为人狡诈不可信,那么就按早先商量好做吧,我们下车。

倪震亨回道。

倪震亨作为武商之首,又是荆江会馆的会长,这押车送行本是份内之事,但古往今来,商人是最贱的职业,便连这些丘八也是瞧不起商人,虽然倪震亨是带品衔的御商,还是被守城的官兵戏弄了。

倪震亨跳下马车,老管家忙将伞撑开,护在老爷的头顶。

季校尉昨晚睡得可好,这天气不好,江面浪大,误了时辰总是不好的,这通关文书可是皇上朱笔亲批的啊。

倪震亨这会长不是白当的,软硬都给他过一遍,不怕他不松手。

这青砖大墙上那榜可还好好挂着,总要抄抄画像,不然怎么对得起圣上的托付。

季和小眼一转,也笑着和起了稀泥。

要不这样,查过了一辆过一辆,这样上船也快,不至于误了时辰,怎么样?倪震亨强压着怒气,依然笑脸相对,见季和眯着小眼,没有反应,接着道:咱也知道,这当差的不容易,都是给皇上办事,总不能让人说笑话不是,以后需要帮衬的地方多的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由得季和不让步,季和也无非是想多捞些钱财,见这大财主如此说话,正合了季和的意,咱这也不是奉行公务嘛,都不容易啊,咱可不敢误了募捐的吉时。

季和斜眼一瞧,整个车队也抄的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收了兵卫,放了拒马。

稍微整顿了一番,车队才匆匆驰出了荆江城。

真险,已经抄到第十九辆了。

这季和真不是东西,贪得无厌。

老管家咒骂道。

只要他有弱点就不难对付,没事就好,先去汉江渡口,然后换车送唐云去孤首山。

倪震亨也不禁擦了把冷汗,方才却是惊险,那最后一辆马车上藏得正是虚弱的唐云。

怎么不是他们来接应唐公子,却是出什么事了吗?老管家一愣,不明所以。

老管家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寇宗和常定军了。

出发的时候接到密信,他们不能前来接应了,但是会在暗中保护唐云,只叫我们派辆马车就好。

孤首山在帝都和辽牧州之间,属于北岭一脉,那里山林密布,地势险要,其间又有无数矿脉穿插,更有裸露的岩床横贯整个孤首山。

所以孤首山人迹罕至,便连草木也很稀疏,漫天被地的裸岩更是荒芜的代名词。

七大牧州环卫帝都,各牧州之间皆有数条宽广驰道相连,当日刘云清去闽牧州走的是闽越道,从帝都直通辽牧州的管道是辽岳道。

孤首山就在辽岳道中途,离驰道五百里处。

若是快马加鞭,只需五日便可帝都赶到孤首山,但唐云此时的身份却不适合走驰道,因为唐云的画像早已张贴到各处要道,连驰道第一个关卡都过不了,却还走什么管道。

所以倪震亨为唐云安排的路线是横越辽岳道,然后朝北行,翻北岭,然后去孤首山。

天色阴沉,绵雨霏霏。

一辆黑蓬马车疾驰在尘土不扬的泥路上,马车身后是愈来愈远的滔滔汉水,远远望去犹如一天连接天地的白练。

唐云揭开帘子,望着渐渐变成一条细线的汉水,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这是自己生活了二十载的家乡啊,就这样轻悄悄的,甚至有些黯然的离开,是啊,我是离开了,可父亲却还在幽深冰冷的牢狱里。

绵雨犹如温柔的手掌轻轻拂开滑落下来的泪滴,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父亲。

遥望四周,四野开阔如镜,唐云知道,左边朦胧的巨大阴影是让自己心碎的荆江城,陈伯,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右边掩映在浓密树林中的是一条笔直的黑带,那就是辽岳道的入口。

黑带下方应该就是自己经常会去玩耍的却月城,还有每年春天都回去踏青的东紫湖。

是啊,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的倪西,再见了,倪西。

唐云放下帘子,虚弱的身子是不能够长时间逗留在风雨中的,一阵晃动打断了唐云清苦的悲思。

唐云吓了一跳,怎么停下了,难道有被发现了吗?正待唐云惊疑之即,只见车首有人喊道:小姐,小玉,你,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又是一晃,只听车夫跳下马车跑了出去。

小姐?唐云心中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倪西来了?唐云慢慢揭开帘子,然后蹒跚的爬下马车,朦胧的雨中,那站在自己身前的佳人令唐云心碎。

年轻的车夫,正是倪府的颇为俊朗的门丁,他的名字叫倪丁,是老爷赐的姓名。

倪丁兴奋的跑到站在远处的小玉身前,抓耳挠腮,不住的傻笑,小玉是来看我的吗?我把唐公子送到孤首山,便会赶回来的,不用担心。

玉吐了吐舌头,轻啐了一口脸厚的青年,佯作生气道:谁担心你啊,我是陪小姐来的,怕小姐有事。

噢,不用担心了,我可是从小就开始练武的啊,山里的虎豹也奈何不了我。

倪丁的脸皮确实够厚。

本来小玉还想奚落两句,突然听到虎豹,登时睁大了灵动的双眼,讶然道:你们要翻山吗,如果真遇到虎豹怎么办?太危险了。

你,你要小心啊。

说道最后,小玉声如蚊呐,键不可闻。

脸一定红透耳根了。

倪丁见小玉忽的不胜娇羞,心魂被摄,喃喃道:小玉,你,你真美。

如此露骨的表白,听的小玉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小玉轻哼一声,美你个头,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将手中的包裹一把塞到呆傻的倪丁手中,然后害羞的跑开了,而倪丁却真如呆傻般望着小玉的背影傻笑。

我,我——唐云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佳人,竟一时无语。

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唐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佳人还是默声不语。

从这里去孤首山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唐云心急如焚,却始终抓不住重点,微凉的湿风吹拂在脸上,唐云竟然出了一身热汗。

西儿,和我一起走吧。

唐云长出口气,原来自己惆怅的,放不下的却是这份朦胧的情丝。

倪西柔弱的身子忽的一颤,双肩开始剧烈的耸动起来,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倪西抬起头,泪眼模糊,却强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一定要等我,这是我们的信物。

唐云心中悲痛,自己又何尝不想一直陪在倪西身边,可如今的自己能带给她什么呢,难道要她陪着自己一起东躲西藏吗?这是?倪西双手捧着手心中的竹蜻蜓,吃惊的看着唐云。

这是我们的信物,若是想我了,就把它飞到空中,我一定会看见的。

唐云柔声道,双手轻轻托起倪西的冰冷的手背。

倪西无声的点了点头,要说什么呢?想了千百遍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告诫在无数次不可以哭,却还是落下泪来。

终于要走了吗?真想陪他一起离开这里。

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压抑在心中的悲伤再也忍不住了,那么就哭出来吧,反正下着雨,也没人知道脸上的泪。

那么伸出你的左臂。

倪西认真的对唐云道。

依稀还有刮伤的手臂被倪西轻轻捧到唇边,然后是,用力的咬下去,狠狠地咬下去。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一定要保管好了,等你回来,我要查看的。

倪西捂着樱唇,转身便跑,不能在呆在这里了,不能在看着他了,不然我会真的舍不得的,你说过会来找我,一定要回来啊。

疼吗?很疼,心真的很疼,手臂上一圈小巧的压印,慢慢渗出血珠,然后被雨丝打湿,稀释,然后消失。

马车得得,佳人已经远去,一切犹如梦幻,唐云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爬上了马车。

唐公子,做好了,我们出发。

走吧。

至此,便算彻底离开了,好轻,雨好轻盈啊,好像睡一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潜能29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唐云睡着了,连眼角的泪痕也没擦拭。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马车一晃,唐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我睡了多久了?这是哪里?唐公子,马车只能驰到这里了,我们要翻山了。

黑帘被坐在车首的倪丁挑开,然后将唐云扶下了马车。

好刺眼的阳光啊,唐云赶紧闭上被刺酸的双眼,用手挡住头顶强烈的阳光。

唐公子,你先在这坐会,我去收拾收拾家什。

倪丁将唐云扶到一处大岩石上坐下,然后将装满清水的羊皮袋递给唐云,转身向马车走去。

如今已是三月二十七,还记得昨天的早晨的绵雨吗?倪丁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对唐云道:你身子骨比较虚,淋了雨,便睡着了。

我整整睡了一天?唐云用清水漱了口,这才抓住羊皮袋猛灌了几口。

方做了手术,有一直提心吊胆出了城,这对身体虚弱的唐云来说,自然感到异常疲惫,这一睡竟然整整睡了一天。

可不是,如今天气大晴,我们趁着光赶山路,才不会觉得阴寒。

倪丁从车上跳了下来,左肩多了一个土黄色的褡裢,里面鼓鼓囊囊的,定是装了不少吃食。

右肩挂着一张猎弓,腰间悬着箭壶,插着腰刀。

看到倪丁这身武装,唐云不禁一愣,怎么前面很危险吗?也没什么,北岭这地界就是虎豹多,我去年随老爷过来狩猎,还射杀了两头吊睛大虫。

倪丁将两头骏马的马具揭开,放走了一匹,只留下一匹黄宗马,然后又从车中拖出一个大行囊挂在马背上。

北岭不是在蓟北吗,这才走了一天就到了北岭地界?唐云不解道。

公子有所不知啊,我可是常来这里狩猎,对北岭比较熟悉,所以老爷才会放心让我带你。

倪丁牵着马缰,自信的拍了拍腰间的箭壶,接着道:这北岭东西延绵近万里,山势雄伟,其间高峰幽谷多如牛毛,南北平均也有近千里。

这里虽然称为北岭,其实连北岭的边还没摸着呢。

倪丁自顾道:所幸我们只是去北岭外围的孤首山,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怎么,这北岭里边很危险吗?唐云站了起来,接过倪丁递过来的姜饼。

是啊,先不说里面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洪荒猛兽,就说那分布在北岭中大大小小的活火山,也让人望之却步。

再说最近蓟北地动,连北岭也受到牵连,恐怕会引起火山爆发也说不定。

倪丁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铁刀,对着唐云强挤出一丝微笑。

火山爆发我也略有耳闻,听说非常可怕,遮天蔽日的黑尘,忽冷忽热,便似炼狱一般。

唐云吃着姜饼,恍然道:难怪自从光明朝将北元赶回漠北后,北元一直蛰伏不动,原来是怕着延绵万里的北岭啊。

没错,光明王却是雄才大略,保我八域之州这么多年的太平。

说道光明朝,倪丁不禁神往起来,想那万马奔腾,硝烟弥漫的英雄年代,定是让人热血为之沸腾吧。

唐云不禁好奇的打量起倪丁来,作为一个门丁有一身好武艺不说,对这些典论竟也略知一二。

这倪丁应该与自己一般大小吧,长的很瘦,但却比自己要高,应该有八尺了吧。

蓬乱的头发用黑色发带系在脑后,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上长出淡黄色的绒毛,裸露在外的皮肤很黄,给唐云的整体感觉倒也颇为俊朗。

好了,我们出发吧,希望可以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渔阳县。

倪丁站了起来,牵着马走进了山林。

怎么这里还有县城?唐云不记得这里还有什么住人的村落。

渔阳县是最偏远的一处县城,我们晚上要暂住一宿,过了渔阳县就是大山岭了。

 倪丁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起走山路,唐云虽然没有经验,但也走过几回,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被廉伯父硬拉着去吴牧州的莫干山,当时便从三尺高的蓬草丛中跳出一只大角蟒,足有两丈之长,小树一般粗细。

不会吧,吴牧州竟也有如此之大的蟒蛇,然后呢?倪丁转首看着唐云,急问道。

当时大家都在山腰的亭子中观赏瀑布,廉伯父提着猎弓,准备给我猎一只兔子,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如此凶兽。

唐云双眼警惕的盯着四周繁密的蓬草,小声道:角蟒看大我们后,便夹带着一股强劲的腥风向我扑来,我登时就吓傻了。

再然后呢?再然后角蟒一声惨叫就飞也似的消失了,而我已经吓得背过了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还是寇叔用冰水将我激活的。

唐云呼吸渐渐急促,似乎陷入了当时可怕的情景。

那,那角蟒没伤人怎么就跑了?倪丁听的一愣,这角蟒可是最具凶名的野兽之一,怎么就跑了。

事后我才知晓,当时廉伯父见情势危急,已经来不及求救了,在几息只见连射九箭,支支命中角蟒的面门,最后将那凶兽吓跑了。

唐云心有余悸道。

那角蟒的速度何其快绝,周身又夹带着罡风,几息之间便射出九箭,还要支支命中要害,这箭术确是出神入化啊。

倪丁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响才道:也许我哥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什么?唐云好奇问道。

倪丁干笑两声,摇了摇头,示意唐云继续说下去。

事后我父亲也做了分析说,凡人就算箭术再好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速度、力度和准度。

只能说廉伯父在危机时刻是超长发挥,父亲说这是人的潜能。

当时廉伯父听了还不服气强辩道,什么潜能,因为我是后羿转世,所有能够办到,你们有谁能啊,这分明就是嫉妒。

说道这里,唐云不禁笑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了廉伯父怒目圆睁的样子。

唐云接着道:然后我父亲问廉伯父,你的身体现在累不累?廉伯父气呼呼说,废话,不累你试试连射九支箭,每次三珠。

我父亲摇了摇头笑道,我看着潜能虽然令你后羿附身,但我猜测以后三个月里,你是动不了弓了。

当时廉伯父还大骂,放屁,有本事你也附身啊,分明就是嫉妒。

然后果真如唐侯所言,廉侯三个月都没有力气拉弓射箭?倪丁若有所思道。

唐云笑着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向繁密的树林中走去,阳光已经完全被浓密的枝叶遮蔽住了,四周一片静谧,耳边是咝咝的山风,眼前是莽莽青绿。

其实我哥为了救我也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

倪丁牵着马缰,认真的说。

箭魔30倪丁本名叫朱七耳,排行老二,家中还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叫朱六耳。

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呢,因为在倪丁之前一共有六位哥哥,只不过除了朱六耳,其余的全部夭折。

朱七耳出生在一猎户之家,父亲打猎,母亲编鞋,虽然过得清苦,但也能维系下去。

可好景不长,在朱七耳十七岁的时候,一次父亲上山打猎,不小心将王财主家的青骢马射死了,大财主王胖子仗势勒索,说自己这青骢马可是百金购来的,这好料也喂了一年了,说死就死了,怎么也赔个本钱吧。

朱父家中本就过得清苦,没想到这王胖子竟然趁势勒索,自然不依,于是王胖子便将朱父告到了衙门,县太爷得了王胖子的好处,便将朱父打了个半死扔进地牢,有强行逼迫朱父签了下两个儿子入王府终身为奴的卖身契。

抓人的那一日,朱母三人绝望的躲在木屋中,当得到朱父病死在狱中的消息后,朱母令两个儿子逃进山林,永远不要再回来,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朱母悲痛的自杀了。

但王胖子带着家丁和衙役却将山口尽数封锁,连夜派人山,非要将这朱氏兄弟抓住不可。

大哥将朱六耳藏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然后背着父亲的猎弓,便独自出去了,看着大哥决绝的背影,朱六耳自然知道大哥是去干什么了。

朱六耳胆战心惊的在山洞住了一宿,天刚放亮,便偷偷一人向早先兄弟两人商量好的地点汇合。

大哥是在朱六耳之前到的,那满身的血迹和伤痕是朱六耳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大哥说已经替父母报了仇,如今自己身背杀债,已经回不了头了。

大哥将所有的银两都给了朱六耳,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朱六耳孤苦伶仃又初涉市井,遭人唾弃殴打,被人坑蒙拐骗,很快便成了一名乞儿,沿街行乞。

再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倪震亨收留了朱六耳,填为家丁,赐名倪丁。

四年来,我始终没有再见过大哥一面,没有一点消息。

倪丁傻笑道,心中的悲苦,留给自己好了,我一定会找到大哥的,我知道他很强的。

倪丁见唐云默不作声,接着道:事后我才知道大哥所谓的报了仇是什么意思?唐云果然被吊起了胃口,忙道:什么意思?王胖子一家共九十八口人,县太爷一家三十六口人,再加上那些上山抓捕我们的家丁衙役共二百零一人,所有的人都被我哥一夜之间用箭射死,每个人都是眉心中箭,绝无例外,这些数据当时都贴在城墙上的通缉榜单中,从那时起,我哥就被百姓称为箭魔。

倪丁苦笑道,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大哥是名副其实的箭魔,为民除害的箭魔,看这般情况大哥的潜能却比后羿附身的廉伯父潜能还大,一夜之间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还有体力赶着去见你——唐云没有再说下去,再说只怕箭魔的称号就要变为怪物了。

当你说到廉侯的时候,我禁不住就想起了大哥,大哥这些年过的一定很苦吧,既要躲避官府的捉拿,又要赚钱糊口,真的很想大哥啊。

倪丁笑着流出了泪,默默的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倪丁便擦干了眼泪,真正的面带笑容对唐云道:再过一年,等我报了老爷的救命之恩后,我便离开这里去找大哥,所以呢,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倪丁的乐观深深的打动了唐云,想起如今的自己,比起倪丁的遭遇不知要好了多少倍,这么点打击便几近崩溃。

唐云的嘴角开始上弯,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笑容可是能迷倒一堆少男少女的笑容啊,当然如此不知廉耻的话,自然是出自廉如海之口。

谢谢,倪丁。

唐云站在倪丁面前,伸出了右手。

倪丁停了下来,微微一愣,搔了搔头,等到了孤首山再谢我也不迟啊,虽然这是老爷下的任务,但怎么也要捞一壶烧刀子喝吧,这可是辽牧州有名的烈酒啊。

两人爽朗的大笑起来,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倪丁以后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唐云心中默道,若是叫着兄弟二人恢复了本姓,定会创出一番大事业的。

唐云知道天下将乱,妖兽将袭,能在乱世暴风来临之前遇到倪丁,唐云觉得很开心,至少对人类唐云看到了希望,因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二人顺着山势一路北行,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金乌西斜,山中的气温渐渐阴冷下来,翻过了第一座山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道大沟壑,犹如被巨斧劈凿一般,硬生生将山体撕开一道大裂口,横阻在二人身前。

沟壑中植被繁密异常,愈往谷底愈显幽暗阴森,不是还传来两声诡异的鸣叫,令人望而却步。

这谷底不知暗藏多少危险,没有人能活着从谷底走出来。

倪丁摇了摇头,喟叹道:我们顺着大裂谷向东行,在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渔阳县。

渔阳县在大裂谷的谷口吗?唐云好奇问道。

恩,没错,其实渔阳县也不是很偏远,行商都会去渔阳县用盐茶换毛皮,所以渔阳县的人很少出来走动,比较封闭。

倪丁在大行商家做门丁,对外面的消息到还灵通,听说五年前县中还出了被征辟的秀才,但不知怎么没有去做官,一直住在渔阳县中过去了隐居生活。

帝朝制每年都会从各州进行察举和征辟,也就是任命各州有才学有名望的学士聘任官职。

此制乃利民之举,百姓都很拥护,可是如今的察举征辟作假甚多,欺上瞒下,徇私舞弊。

不提也罢。

倪丁自然知道唐云在想什么,笑道:这秀才可是真才实学,在渔阳县的声望极好。

那到了县城却要拜见一下这位田园秀才了,呵呵。

二人沿着大裂谷一路东行,又走了半个时辰,山路十分崎岖,架下犹如犬齿一般的碎石山路,走的二人苦不堪言,便连那匹负重的黄宗马也没有 早先入山时那股精神劲了。

一侧是绝壁深渊,一侧是繁密山林,二人夹在中间却是小心翼翼,正走间右侧的山林中突然沙沙作响,无精打采的黄宗马突然人立而起,嘶鸣不止,像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若不是倪丁马缰抓的紧,只怕早被甩出山谷了。

倪丁紧紧抓着马缰,一骨碌从地上翻起身来,然后放了马缰,拍了拍马臀,脱了束缚的黄宗马沿着碎石道一路向东奔去。

倪丁赶忙将呆站在身旁的唐云拉到一处突出的岩角后面,两人悄悄的躲了起来。

刚才怎么了?唐云干着嗓子,细声问道。

不是从谷底跑出来的巨蟒,就是山林里的大虫,不要害怕,静静躲在这里观察一会。

倪丁将腰刀慢慢抽出咬在嘴里,然后又从箭壶中取出三支雕羽箭矢,两支插在地上,一直挂在弓上,双眼沉静的注视着林子里的一切动静。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人31沙沙沙沙果然林中诡异的声音大作,正待唐云屏息凝神之际,一道黑影蓦地从林子中撞了出来。

唐云不禁低呼一声,又赶忙将自己的嘴捂住,好可怕的人,浑身浴血。

浑身浴血的人似乎受伤很重,慢慢向唐云二人藏身的岩角靠来。

怎么办?唐云低声向身边凝神静听的倪丁问道。

倪丁根本就没有理会靠的愈来愈进的血人,而是面色凝重的盯着寂静的林子。

二十步,十步,越来越近了。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说话,更不能动,知道吗?倪丁见唐云机械的点着头,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然后起身,从岩角冲了出去。

倪丁走到血人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默的盯着血人。

但唐云看的清楚,倪丁背后握刀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救,救我。

血人说完便向后倒去,倪丁将腰刀咬在嘴里,一把接住昏厥的血人,血不断从血人胸腹流出。

倪丁忽的脸色一变,急忙将血人拖到悬崖边,显得很是急切,因为林中沙沙声又起,声音更为噪杂。

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唐云双手紧张的扣在岩石上,以制止身体传来的颤抖。

此时倪丁早已将血人的软靴脱掉丢进了大裂谷中,又急忙将自己的外袍褪下迅速的裹住血人,然后背着昏厥的血人向岩角跑来。

不要发出任何响动。

倪丁脸色苍白,紧张的盯着沙沙作响的树林,从地上拾起猎弓,张弦待发。

鼻中的血腥气味令唐云快要窒息,唐云额头冷汗涔涔,忍住强烈的呕吐**,扶住夹在中间的血人,难道真的是吊睛大虫?看血人竟满身是伤,这凶兽果真厉害。

危险一瞬而至,没有给唐云更多的思考时间,三道黑影一晃便撞出了树林,沿着血人留下的血迹谨慎地移了过来。

二十步,十步,黑影停了下来,看了眼挡在身前半人高的岩石,然后转身向悬崖边走去。

从岩石中的缝隙向外小心张望,唐云只能看到用皮革包裹的双腿。

六只粗壮有力的腿在悬崖边来回走动,并发出短促的交谈声。

乌牙极善隐匿,这会不会是障眼法?他身负重伤,能拖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从这里跳下去倒也不错。

若是不将密函带回去,只怕我们交不了差啊。

先在附近搜寻一翻,然后我们下谷,动作快点。

这谷底潜藏着无数凶猛野兽,这三个黑影竟然还要下去,听语气却是没有丝毫惧意,可想而知他们也是身怀武技之人。

唐云不禁佩服地看了眼面色严峻的倪丁,倪丁却是机敏,竟然能听出林中的危险,然后利用血人的流出的血,将黑影引到悬崖边,造成血人跳崖的假象,只怕那几个黑影定是发现了倪丁故意扔到悬崖下的软靴了吧。

耳边碎石摩擦声渐渐靠近,只见一双黑皮靴正向岩角走来。

完了,难道露出马脚了吗?唐云吓得忙屏住呼吸,僵硬地坐在地上,只剩一双焦虑眼珠来回转动,他们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被血迹引开了吗?身侧的倪丁更是全身弓起,作势欲扑,淡黄的眉头竖立而起,口水顺着嘴角流出然后从刀刃流淌下来,两只漆黑的眼珠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愈来愈近的黑皮靴。

没办法了,倪丁双眼蓦地一闪,慢慢将手中的猎弓抬起,静待黑影的出现。

黑影脸面看不清楚,因为他带着狰狞的面具,首先出现的是犹如火焰一般的长发,接下来是画在鬼脸面具上的两只弯角,快了,等他的眼睛出现后,我们就真的要被看见了。

就在倪丁准备撒手放箭之际,林子中又传来一阵沙沙声,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渐渐远离树林。

诡异的氛围,差点令神经紧绷的唐云惊叫出口,便连倪丁也是双手一抖,差点走火。

正待二人惊疑之际,只觉岩石前的黑影绿光一闪,然后便飞也似地向林中冲去,其余两人早已随着声响追进林子中。

果然是障眼法,乌牙竟然还有力气奔逃。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随着山风消逝。

唐云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好可怕的鬼脸,那些人是谁?不知道,但绝不是好人,那可怕的杀气令人窒息。

倪丁擦了擦脸上冷汗,将猎弓递给唐云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渔阳县,拿着猎弓,我去背那人。

唐云从地上捡起褡裢,然后提着猎弓,跟在倪丁身后,一路上两人也不多话,只顾闷头疾走,生怕被那帮鬼脸人追了上来。

也是唐云身体还比较虚弱,背着褡裢又这般疾走,自然十分吃力,那里还有力气说话。

而倪丁更是背着一百多公斤重的人,自然更累。

天暗了下来,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右侧的大裂谷已经被抛在了身后,左侧繁密的树林也变成了平坦的田地,出现在唐云眼前的一座被大山包围的村落。

还好一路无险,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渔阳县的村口。

在急行的路途上,那匹受惊的黄宗马失而复得,也算不是太糟。

在路上倪丁细心的查看了血人的伤口,除了几处无甚大碍的皮外伤,最严重的是胸腹那道足有三尺长的细长伤口。

伤口弯弯曲曲,从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腰,因为唐云背脊的伤口还要换药,所以褡裢中备有金疮药,正好拿来为血人止血,整整一瓶金疮药全部散在伤口上,才稍微让血止住。

经过倪丁简单的包扎后,倒也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看血人这伤势却也很难治好了。

血人被安置在了黄宗马的背上,倪丁顿时压力骤减,接过唐云背上的褡裢和手中的猎弓,一路倒也快绝。

虽然一路无险,但唐云心中总是被路途中的一些风吹草动惊吓的神经紧张,生怕林子中突然再撞出几只可怕鬼脸人来。

与唐云的草木皆兵不同,倪丁终于恢复了乐观的笑容,也许危险终于远离了二人吧。

炊烟袅袅,灯火如星,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渐赶回村中,唐云与倪丁牵着黄宗马,随着纯朴的村民向村中走去。

终于摆脱了硌脚的碎石小路,踏上了平坦的青石板道,那尖利的碎石走的唐云双脚都起了水泡。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终于摆脱了危险,终于来到了渔阳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子32老伯,咱这的医馆在什么地方?倪丁对着身边的老人笑道。

医馆啊以前还有两三家,村东村西都有,只不过现在只剩下县衙街口的那家了,正好咱屋从那里过,咱给你们引个路。

憨厚的老人倒也客气,只不过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向马背上一动不动的血人看去,当然血人身上盖着倪丁的外袍,倒也不至于那么吓人。

老伯是个地道的猎户,聊了没几句,便和从小在猎户家中长大的倪丁熟络了起来。

从老伯口中唐云知道这渔阳县也算个中下县,(帝制一千户以上为批为中下县)因为村外能开垦的田地实在不多,所以村中有近半以打猎为生。

猎户用兽肉与农人交换粮食,然后再将皮毛卖给定时前来收购皮毛的商人赚取些钱粮,生活倒也过得下去。

更因为常年都有行商走动,渔阳县这个被围在山中又僻远的山村倒也颇具人气,至少远近的行商都知道,这里的皮毛不仅便宜,质地也是上乘。

那为什么叹息呢,怎么是曾经的渔阳县,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倪丁困惑道。

老猎户愁眉不展,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像延绵起伏的北岭。

只听老人叹道:如今这县城虽然挂着中下县的名义,实则已经落了下县了。

(帝制不满一千户批为下县)县太爷为了应付考课欺下瞒上,可苦了咱们这些百姓了。

考课是县令升职的保障,若是考课评了下三等,就算花大把的银子也很难再升迁了,弄不好还要调职查办。

这县太爷为了一己之私,却还谎报业绩,每年仍以中下县收取税课,为了保证税课数目,只得强征搜刮,自然苦了百姓。

这些道理唐云还是知道的,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使渔阳县人口减少了呢?还不是蓟北的地震,北岭都被震散了。

虽然这里距蓟北遥远,但却也受到了牵连,靠村的山岭突然崩裂,落下的岩石更是将村中三分之一的房屋砸毁了,当时死了不少人。

道这里,老猎户更是伤心的落下了泪,县中死了近千人,村外的耕地也被泥石掩埋了大半,便连林中的鸟兽都远遁了起来,农人没了田,山中没了兽,而上面隐瞒不报不说还加紧搜刮,这不是断了咱们的活路了吗?倪丁听的双眼冒火,急道:那么你们就不会去郡府告他?还谈什么告状,咱们这里比较僻远,除了几个皮毛商人不时过来走动,郡府哪里会派人过来考擦,早些时候秀才老爷还专程去郡府反应情况,那郡守只是迎合,却也没见派人下来,连秀才老爷都没有办法,我们这些农人却该作何?更何况还有县太爷从中作梗。

从山谷中吹过来的冷风令唐云一阵哆嗦,这就是真是的世界吗?自己一直住在侯府,在父亲的护翼下一直以为百姓和自己一样,也是这般不愁衣食。

但自从那夜过后,自己看到了太多丑陋、冷暖、黑暗。

刚进县是还觉得人流穿梭好不热闹,此时唐云才感觉到这个县城真是太冷了,太冷清了。

出了村口那几十个村民外,在村中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碰到半个人,连屋舍的灯火也黑的。

那秀才老爷可是姓江名鹤年,就是那年征辟时拒绝做官的江秀才吗?倪丁问道。

老人一愣,忙道:没错,怎么你也识得秀才老爷?咱也是商家的人,从商客口中听说过渔阳县有一个秀才,倒也没见过,这次刚好路过准备拜访一下。

早先在路上,唐云听倪丁提起过这个秀才,原来叫江鹤年。

自己只不过一时兴起说要拜访一下,没想到倪丁却是记住了自己这句话,这令唐云心中一暖。

听到倪丁的话,老人的神色更是悲痛:秀才老爷前几天死了。

兄弟却是再见不着了。

唐云二人互望一眼,心中一惊。

怎么死的?还不是被八字墙上的对联气死了,先不说了这个了,前面就是医馆,先把马背上这兄弟送过去,这伤势却是严重得很。

老人抹了把眼泪,指着对面的挂着笼灯的朱门道。

老人见唐云一脸惊异的看着自己,忙道:却是咱多嘴了,马背上这兄弟身上一股血腥气,又半天不见动弹——倪丁哈哈一笑,打断了老人,点头道:老猎户若是没有这鼻子,还打什么猎啊。

倪丁见老猎户要走,忙道:老伯家中还有何人?就剩老不死的一个了。

老猎户自嘲道。

那么就别急着回去,晚些咱们坐在一起吃个便饭,咱这包裹中还有些吃食。

倪丁见老猎户有些犹豫,上前又是一通说辞,只见老猎户点了点头,又走了回来。

这县老爷却是可恶,想必倪丁和自己一样,也想知道这老秀才是怎么被气死的,老猎户说到一半便要离开,却是勾起了自己和倪丁的好奇心。

马背上的血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谁也每个准头,再说这人自出现便一直昏迷不醒,每次探了探鼻息却还都有进的气,一路上倒也没太理会这血人。

至于那几个鬼脸人当时嘀咕的话,虽然唐云听的很清楚,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人神秘的身份虽然令唐云和倪丁好奇,但这人带来的危险却使二人望而却步,还没进县时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这血人的安置。

唐云是要去孤首山的,自然不能带着这个身份不明,又可能引来危险的人。

所以二人决定将这人留在渔阳县的医馆。

哦,原来你们也是半路发现那个大兄弟啊,你们放心吧,王大夫人不错,你们又给了医馆那么多钱,他一定会照看好那大兄弟的。

老猎户认真道。

三人将血人在医馆安置好后,便向老猎户家走去,也正好借宿一晚。

如今村民家中存粮基本告罄,山中的动物也隐遁的远了,每次打猎都要翻好几座山,而且十分危险,几乎每次都有猎人送命,渐渐的大家也就不跑远打猎了,只在附近走走。

每个县中不是都有大仓(官方储备粮库)吗?难道渔阳县中的大仓被泥石砸毁了。

唐云不解道。

没有砸毁,泥石是从北边来的,只毁了半边村子,村南的大仓完好无损,里面都是咱这些村民这五年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谷子啊,但是县太爷为了应付考课就是压着不放,还谎称大仓震裂,粮食尽毁。

三人走进老猎户空荡荡的草屋中,老猎户点了油灯,倪丁将马拴在前院,然后上了草料,这才将包裹从马背上卸了下来,然后取出吃食摆在残破的木桌上。

老猎户将油灯放在桌子中间,然后三人便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起来。

咱这县城僻远,没有上面批文,咱们也不敢随便迁移,(帝制一县之民发凭引可走二县)有几个大胆的青年忍受不了县太爷的苛政,偷偷跑了出去,谁知没有批文又被赶了回来。

跑不出去,大仓又不开放,终于有人饿死了,大家伙都跑到秀才老爷家中,希望秀才老爷可以为民请命,开仓放粮。

秀才老爷虽然没有做官,但也是被征辟过的,县太爷怎么说也要敬几分。

县太爷得到消息后,便将县衙紧闭,并在八字墙上贴了张告示,上面写着一个上联,说若是有人对上,县太爷就放粮。

咱这县城都是农人,就县太爷和秀才老爷学问深,于是大家都盼望秀才老爷能对出下联,谁知秀才老爷想了一天一夜都没能对出来,最后被一口痰硬是给憋死了。

大伙都知道县太爷是想拖延时间,等考课一过,便会开仓。

但是如今随时都可能有人饿死,这要等待什么时候啊?这考课和开仓有何关联?这是天灾又不是县太爷治理有问题,为什么不将之上报,却做恶劣手段?倪丁愤然道。

兄弟有所不知啊,这郡府只看文案,才不管你是天灾还是**,只要文案不符合标准,就没有升职的可能,仓粮验收也是考课之一啊。

老猎户似乎是饿了,抓住桌上的熏肉大口吃了起来。

竟然为了一人之利,竟然不理百姓死活,这还是百姓的父母官吗?倪丁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作为倪公府家丁,定也耳闻过官场的黑暗,商客只见的消息最是灵通。

但是倪丁怎么也没见过如此可恶的县官和郡守。

一层欺一层,到最后最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唐云也愤愤不平,那县官出对子无非是想拖延开仓的时间,这下老秀才一死,在这小小的渔阳县,这可恶的县官更是一手遮天。

亏他还是读书辈,竟然做出此等令然愤恨之事。

那对子是怎么出的?老伯且说来听听。

唐云故意拖长声音问道,以示自己对县老爷的不屑一顾。

开苍放良烛火下,老猎户沾着清水在桌子上写下这四个大字。

八字墙上就是这般写的,我一个字都没有写错。

老猎户见唐云和倪丁露出愕然的神色忙解释道。

原来竟是这般。

‘开苍放良,有草无米’这不是错别字,是那县官故意写错的,暗示这大仓中只有草没有米,也就是拒绝放粮。

唐云负手站了起来,在倪丁和老猎户恍然大悟的眼神中来回踱着步子,似乎陷入了思索当中。

倪丁双眼闪烁,没想到唐云才思如此敏捷,说不定——不定这位俊朗的公子能对出县太爷的对子,如果真对出来了,那么村民也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外出打猎了,村中再也不会饿死人了。

老猎户紧张的盯着唐云,咬在嘴角的熏肉挂在嘴边,都忘了嚼咽。

是不是对出下联,那县官就会开仓。

唐云突然停下问道。

县太爷虽然恶贯满盈,但说话倒也算话。

老猎户点了点头,期待着望着唐云。

砰砰砰砰突然紧闭的木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仓33等老猎户领着那两个青年离开医馆后,王大夫便将血人的外袍揭开,准备清理一下伤口。

血人浑身血肉模糊,脸上尽是血痂,像紫黑的面具一般贴在脸上,十分可怖。

全身有二十多处细长的伤口,最致命的却是胸腹那诡异的一道血线,王大夫皱了皱眉,用柔软的纱布蘸着药酒开始小心擦拭起来。

从最浅淡的伤口开始擦拭,一边清洗一边查验,两刻过后,终于将血人身上所有的血迹都去掉了。

这汉子生的倒也精壮,放到一般人身上挨这么多刀伤早就一命呜呼了。

王大夫将床头的灯芯挑了挑,借着光亮端详着昏迷在床上的人。

这汉子眼吊脸尖,肤色白皙,更像是精明的商人,但匀称强硬的肌肉和巨大粗糙的手掌上那一层厚茧却暴露了他武者的身份。

怎么这汉子竟是从南方过来的?王大夫将汉子右脚的黑皮靴提在手中,眯眼一瞧,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破损的皮革露出了软靴的鞋底,从鞋帮可以直接看到布褛,而衲鞋底用的是细棉线绳,鞋底绵软没有打袼褙。

王大夫过世的父亲原来是衙门的仵作,王大夫虽然没有继承父亲的工作,却从小耳濡目染,从收集到的这些信息,王大夫确定这汉子不简单,应该有些来头。

如果将这汉子放在我这里,只怕会给村子带来灾祸吧?王大夫脸上犹豫不决,终于将针袋揭开,从里面取出一支金针,轻声对昏迷的汉子道:这位壮士,老夫也是没有办法,扎了这针,你就会清醒过来,我会将那两个青年带到你面前,有什么事一并交代给他们吧。

细长的金针,喂过火后,便扎在了汉子的左胸口。

我这一针下去,将激发你所有的求生潜能,可令你清醒半个时辰。

王大夫脸上阴晴不定,喃喃道:我会好好安葬你的,到时候安心去吧。

你是说那人清醒过来了?倪丁惊奇道。

回光返照,只能撑半个时辰了,他醒来后不停的说要我将救他的那两个人找来,我见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王大夫喘着粗气,显然方才跑的很急切。

你们进去吧,我和老王在外堂待着。

老猎户点了点头,便随王大夫朝另一边的偏堂走去。

你们是?汉子脸色红润,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细弱的问道。

但唐云看的清楚,汉子迅速的将右手藏在了身后,想必应该是什么利器吧。

倪丁见汉子竟这般谨慎,对唐云点了点头便将当时救他的情况说了一遍,当汉子听到倪丁描述鬼脸人的面具时,脸上终于放松了警惕。

你们坐过来,汉子见唐云将屋中门窗关闭后,道:你们为何来这里?汉子见二人神色古怪,忙道: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有意刺探你们,这密函我一定要交给信赖的人。

唐云和倪丁对望一眼,依然默然不语。

我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难道对一个死人你们也不放心吗?汉子神色焦急,红润的脸渐变煞白。

唐云不忍汉子在再受煎熬,走到汉子身旁,耳语道:你应该唐侯之变吧,我也姓唐。

汉子浑身一震,双眼变得血红,似乎十分激动,不住的点头。

时间不多了,你们一定要听我说完。

我叫乌牙——山村的夜很宁静,也很阴寒,乌鸦莫名其妙的立在枝头鼓噪两声,连野狼也彻夜的嘶嚎。

不是说山中的野兽都跑光了吗?怎么整晚都有狼在叫,好像离 村子还很近。

终于熬到天亮,唐云见老猎户和王大夫从偏堂出来,便道。

狼有灵性,他们晚上潜进村里,是找死人吃啊,那汉子——老猎户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朝里屋望了一眼。

那人死了,刚死,胸口的金针流出了黑血。

我们要出村了,麻烦你们将那人埋葬了吧。

倪丁摇了摇头,将王大夫手中的银两推了回去,这钱你们拿着,那人还要麻烦你们。

小兄弟放心走吧,我去收拾收拾。

王大夫说着,叹了口气,便闪进了里屋。

和王大夫告了别,三人便回到了老猎户家中,收拾了物什,有给了老猎户些银两,二人便准备向老猎户告别。

大兄弟,这钱我不能要,只是昨晚那对子,老猎户欲言又止,毕竟那对子害死了秀才老爷,老猎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目光闪烁的望着唐云,粗糙的大手不住的摩挲,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

唐云一拍后脑,蓦地响起了什么,歉意的对老猎户说:不是您提醒,我倒真忘了,麻烦您带我们去府衙一趟。

老猎户一听,登时激动的留下老泪,连声答应。

如今天刚放亮,按道理这时候村民应该都起来劳作才对,但是渔阳村中却静悄悄的,也许保存一些体力多熬一天是一天吧,反正没了田又没了粮,这是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这是繁华世界中的阴影,便连县老爷也是巴不得早早离开。

县衙位于正街中心,威严的府门紧闭,唐云站在宽大的八字墙前,闭目沉思。

身后站着牵着黄宗马的倪丁和焦急等待的老猎户。

唐云忍痛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在墙上的告示写了四个血字。

唐云笑着回过头,对老猎户道:等我们离开后,您将全村的百姓都集结到这里,如果县令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一定会开仓放粮的。

看着唐云和倪丁消失在村口,老猎户赶忙跑到王大夫的医官,大声叫道:老王,赶紧集结村民去县衙,要开仓放粮了。

老猎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唐云的话,但那写在八字墙上的四个血字却是千真万确的。

昨晚王大夫便听老猎户将事情说了一遍,听老猎户这般说,多办事情成了,也兴奋的大叫道:我去敲锣,你去揭告示。

老爷,村民都聚集在县衙外面,怎么都赶不走,这如何是好?管家从没有见过村民竟然这般团结,便似要暴动一般。

将主簿找来,我们去大仓。

县老爷脸色阴暗,将手中的告示折了起来,然后藏进官袖中。

什么?老爷准备开仓放粮,这可是最后一关考课了,怎么——管家瞪着小眼,大惊失色。

叫你去就去,去吧。

县老爷暗叹口气,转身朝衙门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爪蟒34倪丁站在山头望着远处,那声声爆竹响彻山谷,然后久久回荡。

金乌渐升,阳光照在唐云微笑的脸上,倪丁忍不住问道:那县令真的开仓了?应该是吧。

唐云咬着饼子,灌了口水。

倪丁不禁又回想起当时唐云所写的那四个血字关们静食。

倪丁轻轻念道:开苍放良,关们静食(开仓放粮,关门静思)。

一个是多草少米,一个是多人等死(食有一音与死谐音,所以是等死,而最后两字合到一起正好是粮食。

)想必那县官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倪丁没想到唐云竟然这般才思敏捷,却是俊才,难怪当年封爵时,帝君亲自册封。

我现在到更担心闽牧州的情况了。

唐云抹了抹嘴站了起来。

两人吃过早点,便又开始翻山越岭,以后也没有能借宿的村落了,希望每天能多赶些路了。

这朗将军真的敢造反,竟然将闽王也挟持了。

唐云也道:是啊,还有宗朝余党也趁乱而起,连越牧州也被祸乱,这天下真的乱了吗?昨晚乌牙忍着痛楚,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并说与了唐云和倪丁,这二人听的目瞪口呆,好像是听说书人说评书一般,真是太精彩了,三方大战。

但这么精彩的故事却是事实,因为密函如今就藏在唐云内衫,那上边有闽牧州折冲府的印章,不得不令他们信服。

连天命教也牵扯进去了,天高皇帝远,想那李复庭也不会让闽牧州的真实消息流传到帝君耳中。

倪丁愤然道。

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尽快赶到孤首山,大家都聚集在那里,应该有办法对付李复庭的,这封密函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唐云知道父亲下狱是李复庭一手造成的,因为李复庭的一张小纸条,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连文武二侯也被牵连,真是可恶之极。

今天是几日了。

倪丁从树上跳了下来,见唐云早已醒了过来,连草料都割好了。

今天是四月三,我们已经走了七天了。

唐云挽起袖口,将草料堆到黄宗马脚下。

嗯,让我瞧瞧,说着倪丁又迅速攀上身旁高耸入云的冷杉树。

随着倪丁不断的升高,一幅开阔的景象映射进倪丁的眼中。

这北岭确实壮阔,远处是露出半脸儿朝阳,朝阳显得很大也很红,远处的浮云也被朝阳散射的红光刺穿,明暗之间,却是变化万千。

将朝阳遮掩住的是起伏的群山,那才是真正的北岭山脉,像一条巨大的沉睡的苍龙,蛰伏在八域之州的北边。

再近些,就是纵横交错的赤黄线条,这些线条有粗有细,无限想东西两侧延伸,隐进两侧的绿林。

倪丁知道这些诡异的线条就是裸露在地面上的岩床。

那是?在那些赤黄线条之间有两处醒目的突起,一赤一玄,像一双诡异的妖眼从远处瞪视过来。

孤首山就在前边了,再翻过这最后一道山脊就要到了。

倪丁虽然没有去过孤首山,但再来之前听那走起路来发出怪异声响的大汉说过孤首山的位置。

孤首山与一座活火山摇首相对,远处看去一黑一红,在显眼不过,倪丁是不会认错的。

倪丁从树上滑下来,见唐云还在不断的给黄宗马喂草料,不禁笑了起来:昨晚都喂过了,现在少喂些,不要把这家伙娇惯了,这一路走来却是马肥人瘦啊。

马无夜草不肥,这句话我算相信了,只不过这几天喂惯了,呵呵唐云应了一声,擦了把汗,靠着树坐了下来,将包裹揭开,拿出了两块饼子,扔给了倪丁一块。

黄宗马见倪丁将草料都踢开了,鼻中打着响鼻,摇头晃脑,似乎不依。

你这贪嘴的家伙以为是来旅行的吗,小心被大蟒活吞了。

倪丁见黄宗马耍起性子,便揪起黄宗马尖尖的耳朵,吓唬道。

怎么,这么高的山脊上也有大蟒?唐云听的一愣,转首望向四周,生怕真的跳将出来什么野兽。

这一路上,两人昼行夜宿,极为谨慎,倒也绝少遇到什么危险,只不过在白天遇到过人熊挡路,晚上遇到过一次野狼围剿,也算幸运,有倪丁这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作伴,都化险为夷了。

一路上为了节省时间,除了赶路就是睡觉,两人身上的衣服脏臭不说(已经换过一次衣物了,在野狼围剿的那夜,两人身上的衣物被树枝尽数挂破)还破烂不堪,头发蓬乱,满脸污垢,胡茬也趁机长了出来,这才在山中行走了十天不到,两人就变成了两头野人。

一般人都认为滇闽越三大牧州才有蟒蛇,但你不是也在吴牧州发现过角蟒吗?倪丁不置可否道。

吴牧州很少见到蟒蛇,父亲说蟒蛇在洪荒时候和犀牛很像,脑袋上都有角,也有四足。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退化成现在的样子。

唐云见倪丁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道:父亲说当时的蟒蛇就如同现在的马驹一般,每个牧州都有,只不过后来有些牧州的蟒蛇灭绝了或者——或者什么?倪丁若有所思道。

或者改变了形态,比如吴牧州的角蟒,虽然没有了四足,但洪荒时候的巨角还在,虽然他们数量很少,但却更为稀奇,不是吗?你父亲说的对,这北岭中的蟒蛇就和别的地方的不一样,它们虽然没有角,但是在后门两侧却又两只粗壮的后爪,好像龙爪,是五指的。

倪丁继续道:虽然别人都认为那是滚山龙,属于龙的一种,但我一直都相信它还是蟒蛇,只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罢了。

为什么叫它滚山龙?唐云却是来了兴致。

平时它将两只后抓收起,像蛇一般游动,若是遇到猎物便会借助强有力的后爪蹬地而起,跃到空中,将猎物牢牢控制住,然后活吞。

跃起的一瞬间听说地动山摇,没有生物能站稳,就像整个山在脚下滚动一般,十分可怕。

谈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因为两人又要开始一天的赶路,只不过这次的心情十分轻松,因为目的地就在眼前,只要翻过这座山脊,走出这片冷杉林就行了。

用了几刻钟收拾好物什,倪丁牵着黄宗马走在前面,而唐云断后,经过这几天的奔劳,唐云学到了很到野外生存的知识,虚弱的身体没有被拖垮,反而渐渐强壮起来,经过那晚野狼之危后,唐云也主动拿起了以前根本不会去碰的腰刀。

就因为当时自己的懦弱,倪丁双臂都印上了两道深深的爪痕,为救自己还差点被野狼咬破喉咙。

想起可怕的回忆,唐云歉疚的望向倪丁削瘦的背影,那是命与命的交换,现在将你的背交给我吧,唐云默想。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便似整个天地有逆转过来一般,唐云倒地的瞬间好像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难道是?黄宗马早已脱缰狂奔,这是危险的示警,恐怕这次我们真的完了,我们遇到滚山龙了。

倪丁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唐云拉到一处大树后面,两人浑身颤抖的都躲在树后。

唐云紧紧的握着手中有些卷刃的腰刀,唐云知道这把刀砍翻过三匹野狼,那是自己砍的。

倪丁将箭矢从箭壶中取出,两支插在松软的土地上,两支咬在嘴里,右手还扣了一支。

这次真的完了,没有人能从滚山龙的龙息下逃走。

这是山中猎户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因为我们的气味都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滚山龙的蛇信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猴子35地动山摇过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巨大的冷杉树林中雾气浮动,显得庄严肃穆,更让唐云觉得诡异莫名,斑驳的树影散乱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座座树立千年的墓碑。

等待死亡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煎熬,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尖利的悲鸣,完了,黄宗马被爪蟒抓住了。

唐云心中一慌,腰刀竟然脱手掉在地上,当初遇到角蟒时若不是廉伯父只怕自己早就填作点心了。

但是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却是比角蟒还要可怕的爪蟒,几乎没有什么生物可以从爪蟒铁爪下生还。

将刀拾起来,我们一起御敌。

倪丁双眼竟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定应付来的,人熊和狼群都奈何不了我们,这次也一样。

唐云在倪丁兴奋的目光中,将腰刀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中,挽起衣袖的左臂上,那淡淡的一圈齿痕,令唐云浑身燥热起来,是啊,我到底在惧怕什么?倪丁为了我几次险些丧命,而我却因为害怕浑身冰冷的发抖。

唐云抬起头,回报以坚定的眼神。

来了,一道足有两丈吊桶般粗的巨大蟒蛇从两人左侧的巨树后隐现,冰冷的气息将二人深深震慑,全身力气都被冰冻。

眼珠微动,慢慢向左,好邪恶的生物,巨大的身体上竟然真的生有两只犹如鳄鱼般短小粗壮的后肢,整个蟒身以双爪支撑,然后慢慢向上弓起,而抬起的蟒头已经离地面足有半长之高,整个身体便这般悬在空中,然后对着二人嘶吼不休,气势汹汹。

犹如金铁般坚硬的双爪下踩着横躺在地上的黄宗马,黄宗马肚腹别利爪撕开,血肠流淌了一地,早已死绝。

爪蟒浑身披以银色的鳞片,鳞片有铜钱大小,将爪蟒层层叠叠覆盖,像坚硬的铠甲一般使人失去攻击的勇气。

它、它在对我们嘶吼,是要我们离开吗?唐云小声嘀咕着,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

别乱动,只要它没有发动攻击就好。

倪丁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强笑道:你进步不少啊,至少没有失禁。

是啊,当时遇到凶悍的人熊的时候,都吓的失禁了,这爪蟒可是比之人熊要强悍的多啊。

不是说,不再提那件事了吗?还来取笑我。

唐云尴尬一笑,双眼却紧紧盯着三十丈外那凶邪的猛兽。

正在这时,二人右侧也传来一阵声响,声音虽然尖利,但却没有爪蟒那般凶狠。

吱吱吱吱一只浑身灰毛的大猴子,立在树上,怀中抱着一枚足有人头大小的黑蛋,对着远处的爪蟒吱吱狂叫着。

原来这爪蟒不是盯上我们了,这猴子胆子真大,竟然抱着爪蟒的蛋和爪蟒对吼。

唐云见爪蟒的目标不是自己,当下松了口气,拿刀的双手也松了许多。

也许在爪蟒眼中唐云二人和那肚破肠流的黄宗马一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别放松惊奇,情况有些不对头,这爪蟒至少要到五月才会产蛋,蛋是白色的,最多只有拳头大,但——倪丁疑惑道。

但那猴子怀中的蛋却是黑色,比拳头要大好几倍,那为什么爪蟒会盯着猴子不妨,而猴子似乎并不担心被吃掉。

唐云接道。

不知道,但我们被夹在中间,危险重重,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动,那样反而会引起爪蟒的注意,我们静观时变。

倪丁和唐云的身子向粗大的树身后挪了挪,希望可以避过爪蟒犀利的眼神。

爪蟒见大猴子竟然对着自己狂叫,登时暴怒,强有力的后肢向下弯曲,尖利的铁爪深深陷入松软的土地里,整个高昂的蟒头渐渐低伏,似乎准备飞跃而起。

完了,爪蟒发飙了,一会小心点,又要地动山摇了。

倪丁说着向树干蹭了蹭,紧紧抓住唐云。

你看,那大猴子好像不准备逃跑,还在一个劲吼叫。

唐云惊奇道。

果然如唐云所说,那大猴子不但没有丝毫害怕,还撅着红彤彤的屁股戏弄爪蟒,这是怎么回事?那震天撼地的巨响并没有发生。

大猴子对着爪蟒做着鬼脸,然后将比自己头还要大的黑蛋高高举起,作势欲摔,而另一侧的爪蟒却畏首畏尾,慢慢将弓起的蟒身放松了下来,强有力的后肢也从土里钻了出来,显然已经放弃攻击。

这黑蛋竟然不是爪蟒的,为什么爪蟒却似乎很怕大猴子将黑蛋砸毁?对于唐云的问题倪丁只有默默的摇头,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奇怪,没理由一头滚山龙会惧怕一只拿怪异黑蛋威胁自己大猴子。

所以,一切问题的关键都在那颗黑蛋上?唐云轻声道。

倪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根本就不敢乱动,只能躲在树后,若这般下去迟早会引起爪蟒的注意的,倪丁涣散的双眼却专注周围每一处动静。

为了尽量不刺激大猴子,爪蟒收起了强有力的后肢,然后像蛇一样缓慢的向前游近,而远处树干上的大猴子却浑然不知,还是一味的抱着黑蛋,坐在树干上扮鬼脸。

近了,更近了,爪蟒慢慢地靠近二人藏身的大树,如此粗壮的树干足以遮掩住爪蟒巨大的身体,还有这里的攻击角度也很理想,正好是大猴子的侧面,几乎是大猴子的盲点。

不愧是最强的猎食者,几乎是凭本能便知道这里是最佳攻击位置。

倪丁暗叹口气,当初真不应该选择这棵树做掩护,这下真的完了,再过半刻钟就要与最恐怖的猎食者不期而遇了,要怎么办呢?待会我去引开爪蟒的注意力,听我信号,然后往那里跑,不要回头——倪丁沉下心来,指向右侧第三颗大树。

只有我去引开爪蟒了,不然两人都会死的。

树洞?那你怎么办?那样太危险了,要躲我们一起躲。

唐云紧紧抓住倪丁,惊疑的眼神否定了倪丁的提议。

爪蟒正在和猴子对峙,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

倪丁见唐云还是不放心自己去冒险,突然笑道:我们如果再不走,一定会被爪蟒发现的,到时候就完了,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我们都不会死的,相信我。

又是这自信的笑容,唐云将手中的腰刀递给倪丁,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这刀你留着,我用猎弓就够了。

倪丁将地上的箭矢插回箭壶,嘴里叼了两支,对唐云点了点头,便飞一般冲了出去。

倪丁低矮着身子,上半个身子几乎贴在地上,倪丁知道爪蟒并是不靠眼睛捕捉猎物,而是靠分叉的蛇信去感知。

倪丁这般怪异动作,是想让爪蟒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大山鼠,从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果然爪蟒只是略微犹豫,很快又被坐在树干上叫嚣的大猴子给吸引了过去。

倪丁装作呼吸很急促,这样可以迷惑爪蟒,认为自己很惧怕。

爪蟒已经游到了大树一侧,而唐云就躲在大树背面,只有将爪蟒的注意力吸引开来,要不然就算唐云跑出来,也会在一瞬间被吞下蟒腹。

因为爪蟒的对奔跑的猎物十分敏感,跑的越快,则爪蟒更兴奋,反而会吸引爪蟒的注意力。

倪丁来不及拍掉脸上厚厚一层泥土,连忙将箭扣在弦上,大喊一声,箭如流星,向爪蟒高昂的蟒头飞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猴策36冰冷的气息几乎令唐云窒息,唐云知道危险已经逼近自己了,双手僵硬的抓紧腰刀,冷汗顺着下颚滴落,然后在有缺口的刀刃上碎开。

身后一声大叫,接着冰冷的气息开始混乱,笼罩在头顶的阴影瞬间消失,就是现在,唐云身体半蹲,右脚用力的蹬在树干上,然后犹如飞箭一般弹了出去,头脑中一片空白,双眼紧紧锁定渐渐变大的树洞。

背后的偷袭令爪蟒愤怒起来,也更加疯狂,爪蟒嘶鸣一声,坚硬的三角形蟒头狠狠的撞在树干上,砰然巨响过后,插在蟒头上的箭矢被弹飞,爪蟒急速的调转身体,急速的旋转,带起一片罡风,草叶纷飞,尘土飞扬。

狂乱中一支箭矢有从远处飞了过来,如此的冷静,沉寂。

只见倪丁半蹲在远处,眯着双眼,顺着自身特有的节奏,扣箭张弦,一支支雕羽短箭从箭壶中被迅速抽出,然后再一支支的射出去。

爪蟒刚调转过头,直觉厉风袭脑,坚硬的三角头迅速低伏,躲过了头顶的三只利箭,凭借爪蟒坚硬的鳞甲根本不惧这些箭矢,早先射中蟒头的那支利箭也不过是卡在坚硬的鳞片里,虽然爪蟒强悍之极,但作为动物毕竟 还是保留有避险的本能,而且比之其他动物更加的敏锐。

倪丁大骂一声,一把扔掉了猎弓,此时还不快逃,更待何时,要是等到爪蟒调整好巨大的身体,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倪丁犀利的双眼又开始涣散,努力的搜寻周围对自己有利的位置,突然倪丁双眼一闪,暗叫一声,就是那棵树。

大猴子抱着黑蛋,悠然吊着尾巴,坐在树梢上,突然看见爪蟒竟然从自己身后撞了出来,当下惊恐莫名,对着爪蟒大声吱叫,似乎是在指责爪蟒的阴险。

大猴子正想跳跃换颗远点的树,却突然看到爪蟒将自己的三角脑袋撞向树干,然后调转身子,似乎被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大猴子开始焦躁的大叫起来,不住的立在枝头狂跳起来,似乎不满意突然被打断的追逐游戏,便在此时大猴子眼中一亮,急速的向树下滑去。

跑,什么都不要想,一直跑就行了。

不到一百步的距离,竟然会如此的长漫长,几乎用尽身体中的每一滴能量。

终于唐云有惊无险的跑到了树洞前。

洞口很小,但勉强还是能挤进去,唐云跳了起来双手用力一撑,然后半个身子便钻进了洞中,一股发霉的朽木气氛直熏的唐云双眼流泪。

但已经顾不了许多了,终于经过一阵疯狂的乱抓乱爬,唐云终于爬进了树洞,树洞中的空间比唐云想象的咬大得多,而且直通树顶,因为唐云抬头能看见一丝闪光。

就在此时,忽然唐云觉得洞中一黑,然后怀中便多了什么事物。

什么?黑蛋怎么会在我的怀里,来不及思考,树洞外已经传来吱吱狂叫,远处不时传来爪蟒的浑厚的回应,就这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崩山般的巨响在树洞中无限扩大,唐云面目扭曲,痛苦乱喊,以宣泄双耳承受的压力。

咝咝咝咝一切都静了下来,竖立的红色妖眼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分叉的绿色蛇信伸在外面微微抖动,散发出一丝腥味,空气又开始渐渐凝结,发冷,好熟悉的感觉。

耳中的爆响渐渐远去,一切像是虚幻,但树洞外那硕大无比,丑陋莫名的三角蟒头却清晰的映射在唐云眼中。

一切都太快了,来不及思考什么,手脚并用,幻化成原始的动物,然后不顾一切的想树顶爬去,因为那里有光明。

树身剧烈的摇动,轰隆震响,坚硬的三角头颅犹如一颗石弹重重的撞进了树洞。

脚下是漆黑一片,冰冷的气息愈来愈浓烈,几乎将唐云冰封,只有头顶遥远的阳光依然闪烁不定,爬吧,不顾一切的朝光明爬去。

遭了,爪蟒竟然没有跟来,远处传来的巨响令倪丁不安,倪丁反身向回跑去,顺着脚边粗长的裂痕,来到了树洞前。

眼前的景象令震撼着倪丁的神经,巨大的爪蟒竟然硬生生的撞进了树洞,而且还在疯狂的向里面蠕动。

另一颗树上,那只大猴子抓耳挠腮,拍掌吱叫,好像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黑蛋,那猴子怀中不见了黑蛋?倪丁一瞬间明白了一切,恶狠狠的向顽劣的大猴子瞪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

唐云?你还好吗?倪丁对着粗大的树干歇斯底里。

没有回应?倪丁颓然跌坐在地上,是啊,没理由活下来的,唐云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生还呢?看着爪蟒已经进去了三分之一,倪丁泪流满面。

树枝上的大猴子突然狂躁起来,对着呆傻了般的倪丁不住指手画脚,接着便是中空的树干中传来的一声及其微弱的嘶喊,我在向上爬,我一直在向上爬啊。

唐云?倪丁翻身而起,破涕为笑,对着树干大喊:我没看错你,你他娘的继续向上爬,不准给老子停下来,老子这就过去接你。

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哥,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要离开这里,以后就是你一个人了,不要恐惧,笑着去接纳。

——哥,是你吗?我不会恐惧的,我会笑着去接纳,倪丁双眼含泪的笑了起来。

眼前的火光打断了倪丁的回忆,倪丁向看怪物一般看着眼前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大猴子,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火种?竟然不怕火焰。

眼前的情状是在太过于诡异,作为半个猎户出身的倪丁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大猴子左手摇摇晃晃的举着小臂粗细的杉树树枝,树枝通直,顶端燃烧着烈焰,烈焰随着山风摆动,大猴子稍不注意便被火焰燎着了一片毛发,焦臭味扑鼻,但大猴子依然嬉皮笑脸,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还留下了哈喇子,一个劲的对着倪丁傻笑。

倪丁见大猴子右手还提着一个粗糙的大木桶,像似被山民遗弃多年的破旧酒桶。

倪丁慢慢的将手伸了进去,滑腻的感觉,看似明晰的液体竟然是树脂,这东西极易燃烧,军用的烈油其中就掺有树脂。

诡异的情状不由得倪丁多想,因为倪丁已经猜出了大猴子想要做什么了。

倪丁对着兴奋不已的大猴子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破烂的木桶,有撕碎的衣衫紧紧的绑在自己背上,然后迅速的向树上爬去。

爪蟒似乎疯狂了,坚硬的鳞甲已经将窄小的树洞扩大了好几倍,蛇信嗅到的气息告诉自己,黑蛋就在头顶。

虽然树洞里面的空间比较大,但对于无法固定自己身体的爪蟒来说还是极难攀爬的,如今已经挤进去了三分之二,当爪蟒强有力的后肢也挤进去的时候,就是唐云的死期。

第一百三十五七章 啖肉37爪蟒已经全部挤进了树洞,大猴子举着火把跑到树洞前,挥舞着长满灰毛的手臂,焦躁地吱叫着,显得十分不安。

倪丁知道大猴子是在告诉自己要把握时机,现在救将满桶的树脂浇灌下去,倪丁当然看得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等爪蟒调整好粗壮的身体,只怕又会出现崩山震响,凭爪蟒犹如重锤一般的冲击力,这颗空心巨木免不了要粉身碎骨。

可是唐云如今还在树洞中,还在努力向上攀爬啊,倪丁摇了摇头,双手紧紧的环抱住破旧的木桶,站在树顶,不动如山。

倪丁腰际缠着一根结实的树藤,树藤的另一端系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

再灌下树脂后,大猴子就会点火,而这跟树藤就会载着倪丁和唐云安全的离开这颗囚困爪蟒的大树。

如此情景早已在倪丁心中被放映了千百遍,也早已被倪丁嘶喊了千百遍,但唐云还没有出来!倪丁,快将树脂倒进来,爪蟒要发动攻击了。

出口太远了,我不行了。

不要等了,等爪蟒脱困,到时谁都跑不了了。

倪丁,直你娘的,你小子在愣什么啊。

树洞中不是传来微弱的嘶吼,那是拼命挣扎的唐云,唐云知道这是场注定失败的攀爬比赛,没有人能从滚山龙的龙息下逃脱,自己也不例外。

好无力的感觉,这感觉好熟悉,唐云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冰冷的雨夜。

跌倒无数次的自己浑身颤抖的趴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任由屋顶上的冷酷的黑影嘲弄谩骂,甚至玩弄般的残杀。

一样的阴冷、漆黑、绝望。

唐云泪流满面,愤恨狂叫,为何自己的命运总是摆脱不了黑暗的玩弄,光明呢?我苦苦追寻的光明的呢?双脚渐渐麻木,只是机械地在树两侧挪移,双手更是犹如针刺,指甲早已脱落,只是胡乱的向上抓扯着。

光明,我的光明呢?曾经支撑自己奔逃下去的理由就是守护光明,这个理由是纯粹的,是接近光明的本能。

那么现在呢?意识渐渐的回归,耳边依稀可闻倪丁急切的嘶吼,唐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光团,好温暖,带我走吧。

如梦如幻,一切都结束了,画面被定格,分解,回放。

倪丁惊愕地将怀中的木桶从树顶扔了下去,然后身体下蹲,猛的弹射了出去,接住从树身飞撞出来的唐云,猛地蹬向树干,远远的反弹了开来。

壮丽的景观才将要开始,二人顺着树藤荡开的瞬间,大地开始震动,以空心巨木为中心强烈的漫射开来,伴随着撕心裂肺悲鸣声的是崩山震响。

一条巨大的火龙从炸开的树顶冲向天际,而这只不过是一团急速燃烧的火焰,真正的巨龙夹带着浓烈的黑烟和焦肉般的异香从树顶攀爬出来。

处于最顶端的猎食者,便死也是震慑力十足,满身的烈焰使扑不灭的,因为浑身都被燃烧的树脂紧紧包裹,附着在爪蟒的每一寸皮肤上。

绝望的悲鸣宣泄着内心的不甘,烈焰中的爪蟒化身为一头火龙,强有力的后肢紧紧地抓住沐浴在火海中的树干,然后高高地昂起骄傲的头颅,如一座赤色的石雕定格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中,尽管现场只有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它死了?唐云心有余悸道。

倪丁默然地点了点头,燃烧的爪蟒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中分崩离析,然后是轰然崩塌。

如梦如幻,一切都过去了,这次是真的过去了。

你竟然能将那么厚的树皮撞开一个破洞,真难以置信。

若不是倪丁亲眼看到唐云从树侧飞撞出来,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也许这就是父亲所说的人的潜能吧。

唐云坐在地上,看着大猴子娴熟的从爪蟒熟透的身上撕下一块散发着异香的肉片,然后津津有味的大嚼起来。

原来竟是这般,这一切都是这猴精预设好的陷阱,树洞、火把、树脂——倪丁不禁苦笑起来,这猴精早先便是如此打算,首先利用黑蛋将爪蟒困在树洞中,然后将树脂从树顶灌下,用火将爪蟒烧死。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都以为爪蟒是站在顶端的猎食者,没想到却成了这大猴子的腹中食。

道这里,唐云不禁望了一眼坐在远处吃的不亦乐乎的大猴子,心中暗肘道:当时我们的出现已经破坏了大猴子预先盘算好的计划,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么这只大猴子的应变着实可怕。

竟然在关键的时刻将黑蛋扔给自己将爪蟒引进树洞,然后又将树脂交给倪丁从树顶灌下去。

要知道这关键的两步都是极其危险的,而大猴子却将毫无危险的点火任务留个了自己。

这还是猴子吗?简直是一只猴精。

倪丁干笑了两声,对唐云笑道:没错,我们包括那头爪蟒都被这只猴精摆了一道。

大猴子似乎觉察到身后不怀好意的目光,竟对着二人搔了搔头,然后撕下两块焦黄流油的蟒肉,向二人扔了过来。

这算是对我们的补偿吗?二人对视大笑。

大猴子见二人开心大笑,猴眼一转,便慢慢靠了过来,对二人也放松了警惕。

这蟒肉果然美味,难怪这馋嘴猴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倪丁不禁又撕下了一片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劫后余生,二人一猴围坐在一头烧熟的爪蟒前,大快朵颐,吃的兴奋不已。

倪丁正吃着蟒肉,无意中瞥见了唐云怀中的黑蛋,顿时大悟道:我一直纳闷,当时你为何不将黑点丢给爪蟒,原来是被大猴子用衣服缠在了怀里。

唐云一听,这才回过神来,将衣带解开,从怀中掏出黑蛋,这家伙身手敏捷的骇人,当时我也是吓糊涂了,根本就将怀中的黑蛋给忘了,只顾逃命。

没想到这家伙将黑蛋缠的这么结实,我攀爬了那么就都没有掉下来。

大猴子似乎知道唐云在说自己,竟不知廉耻的咧嘴大笑。

吃完了蟒肉,已经过了午时。

眼看孤首山就在眼前,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凶险之事。

二人稍作休整后便准备继续赶路,务必要在天黑之前翻过这最后一座山脊。

这黑蛋还给你,一个人在林子里要小心啊。

唐云将黑蛋递给大猴子。

大猴子指着黑蛋,连连摇首,吱吱狂叫,却是不接。

黑蛋诡异莫名,这猴精竟然不要,我们便藏在林子里吧。

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少动为妙,谁知还会带来什么危险。

唐云耸了耸肩,暗叹口气,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将黑蛋藏妥,便准备和倪丁离开,唐云刚迈出脚步,只听身后吱叫不休,接着便觉眼前一晃,怀中有鼓胀起来。

倪丁看着唐云怀中的黑蛋,惊奇道:莫非这猴精将这黑蛋送给你了?倪丁话刚落,身后便传来大猴子那疯狂的吱叫声,二人回首,只见大猴子拖着一大段蟒肉扬长而去,一晃便攀上枝头,腾跃而去。

真是一只诡异的大猴子,也罢也罢,竟然送给你了,就好好收下吧,反正马上就要出山了,也不怕在碰到爪蟒。

若爪蟒寻踪追逐过来怎么办?爪蟒只在树林中出没,绝少会出山的,放心啦。

那我们出发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御敌38寇宗与常定军乔装出城后,便在汉水分开了,当日蓟北地震之时,常定军便想关了济世堂,带着小木耳北上行医。

不料还没有动身,又出了唐侯之变,虽然禁军卫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但还是不能幸免被通缉在案。

还好唐云的事被祝大师接手,自己便可安心北上了。

看着老友顺水而去,寇宗心味陈杂,只叹世事多变,几日前三侯还在湖心阁踏青,到了今日已然物是人非,整个帝都都笼罩在看不见的阴影中。

寇宗看了眼雾气缭绕的荆江城,默然向北岭方向走去。

寇宗知道唐云如今已经进山了,北岭之中,几乎步步危机,甚至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会踏足北岭深处。

但寇宗却不能出现在唐云身边,保护唐云。

禁军卫倒是奈何不了自己,但天命教的耳目却不可不防,自己的目标太大,只能隐在暗中。

微凉的清晨,细密的雨中,一匹黄骠马驮着一位身穿黑袍的壮实大汉,渐渐消失在江汉渡口。

寇宗先向东行了半日,确定没有被人盯梢,便调转方向,向北疾驰而去,行了一日,在进山的路口发现了隐蔽在篙草丛中的马车,没错,这正是倪丁和唐云乘坐的那辆。

车辕已经卸下,载车的马驹已经不见了,寇宗仔细观察了一阵,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寇宗深出口气,牵着黄骠马隐进了山中。

寇宗走的很急,只想尽快与唐云汇合,在北岭中最危险的不是背后的暗哨,而是未知的猛兽,尤其是凶悍的人熊和狡猾的狼群。

在赶到大裂谷的时候,身侧林子中的杀气令寇宗紧张不已,如果李复庭派来的杀手隐伏在这里,那么唐云就危险了。

寇宗弃了黄骠马,抽出了腰刀,又在腰刀上涂抹上泥土,隐去反光,便悄悄向林中走去。

当看到一个身负重伤的血人从林子中冲出来的时候,寇宗陡然放松了警惕,因为对方的目标不是唐云而是这血人,只要不是来暗杀唐云的,寇宗相信自己可以很轻松的应付。

看到倪丁布置的迷障,寇宗不由暗赞,但接下来却令寇宗眉头紧皱,这三个家伙竟然如此谨慎,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看着鬼脸人越来越接近唐云藏身的岩角,寇宗只得制造出一些声响,希望可以引开这帮家伙。

森林是迅速逃逸和布设陷阱的最佳地形,但这两点对寇宗来说都是奢侈的条件,寇宗双腿已残,虽然安装上了祝大师设计的腿具,但行动还是不如以前便利,而且身上发出的吱响是最致命的目标。

而布设陷阱需要充足的时间,显然寇宗没有,寇宗咬了咬牙,向林子深处奔去,希望可以将他们吸引过来,吸引过来之后呢,寇宗不由苦笑起来,只能硬撼了,正好试试祝大师这腿具的厉害。

寇宗大笑一声,稳住身形,停了下来,三道黑影以绝快的速度将寇宗包围在当中。

三张鬼脸,浑身皮甲,手持弯钩,如果大家对闽牧州的黑罗刹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能想到这正是朗将军麾下隐秘之极的鬼军。

寇宗见这三人装束怪异,只当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但是看到他们脚上的黑皮靴登时警觉,那可是上好的海鱼皮,这三人是南方过来的?还有那沉敛的杀气,比之杀手还要可怕的眼神,火红的长发,莹绿的眼睛,这一切告诉寇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绝对遇到了劲敌。

眼前这个怎么办?挡在寇宗身前的裂唇鬼道。

杀了再说,乌牙不用担心。

左侧的削面鬼尖声道。

那么开始吧。

右侧的爆眼鬼话音还未落,裂唇鬼已经猱身冲了上来。

寇宗一愣,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这般冷血,给寇宗的感觉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形机器。

寇宗身形魁梧,身法自然也不慢,但面对敌人突然发难,躲避已然来不及了,当下深吸口气,身体向左一偏,腰刀斜斜撩起。

裂唇鬼将长柄弯钩护在胸前,上半身迅速后仰,只听铛的一声,腰刀狠狠地磕在了弯钩上。

弯钩设计独特,寇宗的腰刀在钩背擦出一片火花,竟然被轻松卸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令寇宗脸色一变,右侧的爆眼鬼也飞跃而起,弯钩直取寇宗头颅。

而伏在脚下的裂唇鬼已经弃了弯钩,双手撑地,身体迅速的向后翻腾而起,坚硬的黑皮靴带着绝强的力道踢向寇宗下裆。

寇宗冷哼一声,似乎早已料到裂唇鬼会有此一击,蓄满力量的腰身猛然扭转,整个人犹如旋转的陀螺,绕着裂唇鬼旋转起来。

右手腰刀借着撩劲向从天而降的弯钩格挡而去。

站在远处一直没有动作的削面鬼绿眼一闪,似乎很是讶然,这巨汉身手敏捷,武技似乎不弱,但是身体中发出的吱吱声却使削面鬼惊疑不定。

铛的一声,缠斗在一起的三人已经分开,爆眼鬼身在空中无处着力,竟然硬生生的被腰刀格飞,而倒蹬而起的裂唇鬼也被寇宗飞旋的左拳砸中脚踝。

见寇宗实力不俗,三人倒也没敢在贸然上前。

而寇宗额角也冒出了冷汗,握刀的右手酸麻不已,这群杀手竟然能施展出来暗劲,又是从南方过来的初级武者,难道是军中的人物?南方人羸弱,练武之人几乎都在行伍,所以寇宗有此推测。

有资质的武者在三年内便能练成暗劲,然后更上一层就是修习功法,催谷风压。

练到暗劲的大有人在,譬如帝岳军中便统一教授暗劲习法,但要练到催谷就难的多了,整个八域之州也是寥寥无几。

寇宗在十九岁时便练成了暗劲,十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暗劲,虽是如此,但在百姓眼中寇宗的武技已经称的上高绝了。

八州之域何其大哉,除非上阵杀敌或可遇到高绝的武者,虽说释道儒三教武者甚多,除过儒教入世之外,其他两教都是不问世事,一般情况下很少碰到。

但是令寇宗吃惊的是,自己竟然同时遇到了三位初级武者,没办法了,寇宗左手慢慢藏到背后,只听咔嚓一声微响,隐在黑袍下的双腿忽的抖动起来。

如此诡异举动直吓得三个鬼面人后跳一步,严加戒备,一时倒也没人敢冲杀过来。

全部上吧,省得麻烦。

寇宗对三个鬼面人招了招手,显得很是不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腿39鬼面人见寇宗故弄玄虚,又如此托大,六只绿眼萌动,杀气大盛,怪叫三声,皆扑将过来,这回连削面鬼也按耐不住,手中弯钩一转一削,直取寇宗脖项。

裂唇鬼的速度最快,已经来到侧面,将弯钩斜斜从寇宗背部抄了进去,回手一拉,将寇宗后路堵住。

爆眼鬼似乎喜欢跃起飞击,一柄弯钩尽数送出向,寇宗顶盖啄去。

寇宗将腰刀护在胸前,对背后的钩刃视而不见,左脚缓慢地抬起,然后猛力向前踏出半步,只听轰隆一声震响,除过飞腾而起的爆眼鬼外,其他两鬼都惊得一滞,以左脚之力竟然能发出千斤之重,令人惊骇。

寇宗眯眼冷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部转换到左腿,右腿闪电出击,削面鬼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挨了一脚,犹如重锤一般的冲击力,直将削面鬼撞飞出去。

寇宗借着身形一闪,护在胸前的腰刀迅速上挑,背弯如弓,蓄满力道的左脚猛力蹬地而起,而此时从背后回旋而来的弯钩堪堪从收缩的脚下擦过。

落地之声沉闷而霸气,寇宗上挑的腰刀出其不意的将腾跃在空中的爆眼鬼刺了个透穿,而爆眼鬼的弯刃堪堪停在寇宗头顶上方。

寇宗将头一偏,弯钩顺着下滑的身体便落了下来,寇宗将腰刀抽出,然后在爆眼鬼的皮甲上抹了抹,斜着眼睛,一左一右,盯着剩下的二鬼。

裂唇鬼闪到削面鬼身前,将削面鬼扶起,鬼面上的绿眼开始变暗,渐渐没有了早先嚣张的气焰。

削面鬼挣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来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脚挨的着实不轻,你快走,我来拖住这家伙,记着一定要找到乌牙。

裂唇鬼放开了削面鬼,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削面鬼身后,阴沉的盯着步步逼近的寇宗。

削面鬼将弯钩丢在地上,从腰间的皮甲中取出两只铁爪,然后快速的戴在手中,泛着幽蓝闪光的爪刃,随着双手来回的跳动。

寇宗见对方换了武器,冷哼一声,大踏步向二人走来。

小心他的双脚。

裂唇鬼还是决定留下来,如果自己现在逃开,只怕会被这大汉各个击破,到时死的更快。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大大的超出了一般人腿力的极限,寇宗的双腿令二鬼心悸不已。

吱吱吱吱寇宗的身体发出的声音似乎更响亮了,直听的二鬼浑身冷汗涔涔,心中便似被亿万蚂蚁咀嚼一般,难受之极。

削面鬼怪叫一声,只觉脚下地皮翻飞,整个人已经闪了过去,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削面鬼直接窜到寇宗侧面,避开了寇宗双腿,两双铁爪上下翻飞,直取寇宗后颈。

寇宗的黑须被削面鬼带起的罡风吹得散乱,寇宗还不及转身,只觉后脑一凉,眼看削面鬼的铁爪就要破脑而入,寇宗一声大喝,突然拔地而起,高高地腾跃起来。

寇宗的双脚便似装上了簧机一般,竟然跃起了一丈之高,就算易云道人这样原地直直的跳起也不过七尺。

就是现在,裂唇鬼忽的转身疾奔而去,一晃便消失在树林中。

削面鬼没想到寇宗能跳的这样迅捷,犹如一颗炮弹般高高弹起,全力一抓竟然抓了空,只是将寇宗的背脊抓破。

看着铁爪上的布褛,削面鬼绿眼闪烁,竟然不躲不避,也跟着直直跳起,一双铁爪直取寇宗裆部。

也不是这削面鬼招式阴狠,只是削面鬼拼力一跳加上双臂长度堪堪能够到寇宗裆部。

寇宗上冲之势已尽,正要向下跌去,忽觉身下厉风呼呼,打眼一瞧,却见削面鬼竟然缠身跳了起来,双爪齐齐抓来。

寇宗努力稳住身形,迅速曲并双腿,以全身之力,导向膝盖,重重向身下恶鬼轰去。

这腾跃而起,裂山刀法,本是以刀使出,寇宗竟然急中通变,以膝盖代刀,威力更显狂猛。

削面鬼身在空中无处躲藏,只得硬撼,寇宗自上而下的霸道一击,全力施展出暗劲,双爪成锥,迎了上去。

寇宗见身下恶鬼倒也强悍,不由大笑起来,你这鬼脸也算条硬汉,死在爷爷膝下,倒也不亏。

削面鬼嘿嘿冷笑,自己这双铁爪精钢所造,由暗劲施展出来,这股旋劲就算坚石也要被钻穿,区区膝盖乃我何?思绪稍纵即逝,铁爪上迸射出来的火花令削面鬼大骇,大骇过后更是钻心的疼痛,削面鬼双臂伸直,暗劲迸发,并没有给自己留有余地,所以在寇宗惊人的巨力下双手硬生生给折断。

铁爪化成碎片四处迸射,其中两块碎片更是深深刺进了削面鬼的绿眼,在凄惨的叫声中,两人缓缓下落。

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削面鬼的双臂已经血肉模糊,手骨残破不堪,鲜血更是狂涌而出。

接着是轰然巨响,寇宗双膝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地中,而削面鬼更是被寇宗生生压入泥中,显然已经死绝。

寇宗跳坐起来,拍了拍腿上的血迹和肉泥,轻叹一声,祝大师这腿具确实了得,力量竟然可以加重如斯,不知这速度可否一试。

吱吱寇宗开始奔跑起来,吱响频率渐渐急促,经过几息的加速,寇宗在树林中腾跃飞奔,一眨眼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要往哪里跑能?寇宗一闪身便出现在裂唇鬼身侧。

裂唇鬼忽的滚倒,然后转向弹起继续狂奔,脚下草皮翻飞,可见这裂唇鬼的腿力倒也惊人。

不要再跑了,痛痛快快打一场不好吗?身侧又传来不屑一顾的声音。

裂唇鬼大喝一声,飞跃而起,然后迅速扭腰甩臂,手中弯钩如电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勾去。

地上的鬼怪,怎么总喜欢飞到空中来?令裂唇鬼恐怖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接着便是一声闷响,裂唇鬼头脑昏沉的撞到地上。

竟然被踢昏了,这腿具真不错,我是越来越喜欢了。

寇宗落下地来,想昏倒在地上的裂唇鬼走去。

这些鬼脸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三侯方下野,便跳将出来这么多牛蛇鬼怪。

寇宗弯下腰想鬼面揭去。

原来竟然是这样,寇宗脸色一沉,望了眼渐渐暗沉的天际,匆匆向树林外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神武40寇宗走出林子的时候,天际只剩下西天的几道霞光,暗红的霞光竟然令寇宗感到一丝温暖,寇宗脸上挂着久违的微笑望着只剩小半边脸的夕阳。

突然寇宗笑容在脸上凝固,手中的腰刀哐啷一声掉在碎石小路上,滚落在大裂谷的悬崖边。

在暗红的背景中竟然出现了一粒小黑点,小黑点愈来愈大,直直向大裂谷方向飞来。

青鸟?祝大师竟然过来了。

寇宗兴奋莫名,竟然原地打起转来。

随着黑点的变大,在暗红的背景下渐渐出现了一只大鸟的轮廓,一声清唳,御风而来。

世间充满了神迹,只有绝少数智者知道这些神迹的出处,寇宗不禁回想起唐侯的话。

民间流传的凤凰、青鸟、龙龟三大洪荒神武械(神武械是大型仿兽机械的统称)确实存在,也确是出自凡人之手,那是天工门第一代大师的杰作。

几百年过往云烟,虽然天工门早已不复存在,但是三大神武械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帝宗大战其间,凤凰青鸟皆被帝朝所得,而宗朝独有龙龟。

三大神武械各逞异能,皆以暗袭、刺杀对方高层而存在,双方军队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神武械的存在,但还是被民间野史记录了下来。

野史记载虽然七假三真,但也能让众人明白一二。

野史上说,凤凰属火,火死火生,傲决九霄,烈焰滔天。

青鸟属风,隐匿云天,轻巧悬空,来去如风。

龙龟水土皆得,探黄泉之土,潜九幽之渊,突兀而出,稍纵即离。

民间广为流传的是野史中关于青玄山之战的记叙。

话说当时帝宗大战进入胶着状态,双方便派遣神武械探取情报和刺杀高层,没想到双方竟然在滇牧州的青玄山不期而遇,结果在青玄山引发了旷世大战,这是神武械的第一次决战,当然这场大战是鲜为人知的,也是最为惨烈的,因为整个青玄山在这次大战中被一分为二。

长话短说,总之青玄山之战的结果是凤凰青鸟双双陨落,而龙龟被青玄山压在了山底,双方可谓是两败俱伤。

宗朝覆灭后,帝君多次潜人前往滇牧州青玄山探查龙龟的下落,但至今依然毫无头绪。

凤凰和青鸟经过祝大师和博物侯的苦心研修,终于使得二鸟重新腾飞而起。

凤凰成了天命教国师的坐骑,而青鸟则随着祝仙工遨游天下。

又一声清唳在寇宗耳边炸响,将沉思的寇宗拉回现实,寇宗忙坐起身来,向大裂谷走去。

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罡风从黑影边缘四溢而下,顿时地面草木掀飞,碎石滚动。

大裂谷的上空赫然降下一只巨大的青色木鸟,说是木鸟却通身反射出金光,寇宗知道那是镶满鸟身的金属构件。

青鸟与凤凰体型不相上下,投下的巨大阴影少说也有一座大宅般宽广。

青鸟浮悬在大裂谷上空,只有巨大的泛着金光的双翅微微扇动,以提供自身的悬浮力。

细长的鸟喙搭在悬崖的岩石上,随着一声脆响,鸟喙慢慢张开,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空间。

寇宗走到悬崖边拾起腰刀,环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等待着。

小寇啊,老头来接你们了,怎么不见小云那孩子。

漆黑的鸟喙中突然传来一阵难听之极的沙哑声,声音好似鸭子叫般,偏又嗓音高亮,听的人耳膜生疼。

未见人,先闻声,寇宗静候在一旁,见祝大师走了出来,才深深一揖,恭敬道:恭迎大师,大师安康。

别整这些俗套,问你话呢?祝大师跳到寇宗身旁,东张西望起来。

在寇宗的记忆中,只见过祝大师一面,那是九年前随博物侯去滇牧州的黄沙蛮,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第一次见到令自己毕生难忘的神武械——青鸟。

寇宗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位矮胖的光头佬,和九年前并无二致。

白皙的皮肤,光光的头顶,鼓鼓的肚皮,短小的四肢,还有那令人好笑的山羊胡子。

寇宗号称九尺大汉,这祝大师站在寇宗身边简直相当于小胖孩子。

寇宗沉声道:小云已经入山了,想必已经赶到渔阳县了吧。

祝大师皮肤白中透红,几乎没有皱纹,看似保养的很好,其实寇宗知道祝大师的年龄比之博物侯还要大得多。

大师怎么会来接应我们,不是正在做实验吗?寇宗见祝大师双眼圆睁,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实验在等结果,我就过来了。

祝大师圆眼一转,见寇宗身上满是血迹,笑道:路上遇到麻烦了吧,解决完了吗?事情有些蹊跷,祝大师随我到树林一看。

祝大师见多识广,也许能识得那鬼脸人的身份。

寇宗说完,便走在前边带路。

这些鬼脸人武技都不弱,而且十分凶狠,是南方来的,不是闽牧州就是越牧州。

寇宗见祝大师蹲在裂唇鬼身边,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咦,这些面具竟然摘不下来,难道与面部皮肤粘黏在一起?祝大师将裂唇鬼的头翻到侧面,然后细细观察起来。

当时我也试图摘掉他们的面具,但是没有办法摘下来?寇宗站在祝大师身边,小声道。

原来如此,小寇快看,祝大师慢慢将裂唇鬼的面具揭开一角,我本以为这些面具是用药剂粘上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从面具揭开的一角可以看到里面的皮肤血肉模糊,不停的流出黑血。

寇宗双眉紧皱,等待着祝大师的答案。

这些面具都是薄铁所制,我本以为是用药水粘合上去的,所以就从树上抠了点树脂,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什么原理?寇宗好奇问道。

粘合药水会被树脂溶解,失去粘性,但是这面具毫无变化。

祝大师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手,站了起来,继续道:你注意观察面具边缘的皮肤,那里的皮肤皮质坚硬,边缘有微小的褶皱,好像蜈蚣的触手一般。

而且颜色也比脖颈皮肤的颜色要深很多。

这是烫疤?这面具是先烧热然后敷在脸部,等烧伤恢复后,面具也就永远摘不下来了,要摘下来脸上的皮肉也会被撕扯下来的,就像那样。

祝大师指了指裂唇鬼血肉模糊的面部。

这到底什么组织,竟然如此残忍?寇宗疑惑道,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群鬼脸人,热铁敷面,这要受何等的煎熬痛楚,却所为何般?这些人我也没有听说过,我想应该是闽牧州过来的,你是怎么遇到这鬼脸人的?被追杀的人让倪丁和唐云救走了,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赶到渔阳县了吧。

寇宗将方才遇险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你可能还不知晓吧,闽牧州变乱了,连带着越牧州都牵连了进去,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鬼脸人应是朗齐烈的派来的。

祝大师从宽袖中掏出一片薄纸递给满脸惊异的寇宗。

这笔迹?是易云前辈的。

寇宗激动道。

没错,你小子记性道不坏。

祝大师负手向林子外走去,夕阳的余晖显得有些阴暗了。

若是如此,那被追杀的人应该是折冲府派来的,寇宗继续道:他定带有折冲府的密函。

你看看易云老头落笔的时间,不觉得奇怪吗?祝大师坐在一块石头上,嘶哑着声音道。

秃秃的脑袋迎着余晖闪闪发光。

易云前辈说三月二十四大战在即。

那么今日几何?寇宗搔了搔头,恍然道:今日是三月二十七,短短三日怎么可能从闽牧州北上到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种可能,闽牧州折冲府中也有善于谋划的人物,这个人早就猜到朗齐烈有策反之心,所以早在一个月前便派细作北上,潜伏在帝都附近,等待闽牧州的飞信。

祝大师继续道:若朗齐烈果真造反,就将此事告知帝君。

如果朗齐烈没有造反,就悄悄潜回,可是这个人还是错算了朗齐烈的能力,朗齐烈也早已不动声色的派人北上狙杀。

寇宗点了点头,朗齐烈竟然有恃无恐的挟持闽王,袭杀折冲府,可见早已与李复庭串通一气了。

是啊,祝大师站了起来,喟叹道:侯党失势大权旁落,太子党羸弱羽翼未丰,朝中如今可以说是李党独大,此事至今还没有传到帝君耳中,想必一定是李复庭从中作梗,此人一天不除,帝朝危矣。

各地的军情报表就算远在千里也是一日往返,不想到了今日竟然视听阻塞,连一域叛乱此等大事竟然也敢欺上瞒下。

寇宗双眼喷出一股怒火,没有官道传信,闽域的消息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传到帝都,到那时只怕朗齐烈已经坐稳叶煌城了。

那么我们去渔阳县吧,那人手中定有折冲府的密函。

寇宗急道。

拿到密函又如何?祝大师悠然道。

呈报帝君,派兵逃逆。

身为北胜城的虎牙校尉,铲除逆贼义不容辞。

此举艰险万分,不说你我现在的身份,就算见到了帝君有李复庭从中作梗,你觉得帝君会信你几分?祝大师轻蔑道。

祝大师的话,令寇宗讶然无语,寇宗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再做声。

是啊,现在的侯党已经名存实亡了,不是打入地牢,就是在榜通缉。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先回孤首山,我还有几个实验要做,等到五日之后,小云出山之时,我们再过去接他。

这北岭熊虎野狼众多,如果小云出事——寇宗见祝大师竟然不准备去渔阳县,就算不去寻那密函,也可以去接小云啊。

祝大师的做法令寇宗 不解。

他是博物侯的儿子,如果连北岭也出不了,留之何用,还指望他干什么?祝大师冷哼一声,便跳上岩石,向张开的鸟喙走去。

寇宗望了望大裂谷的尽头,紧了紧手中的腰刀,暗叹口气,缓缓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青玄41出了冷杉树林,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余晖照在裸露在外的岩石地面上,显得金碧辉煌。

为了减少负担,两人将身上的褡裢尽数弃了,甚至干粮也抛弃了,只留下两只装满清水的水袋。

没想到这么远。

唐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抹了把汗珠。

山都是看起来近走起来远,我看最多再三个时辰,看,那座黑色的圆锥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倪丁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那巨大的突起。

三个时辰走起来倒也快,我们继续赶路吧。

这一路走来可以说令唐云感慨颇多,至少成长了起来。

为了生存满身皆是伤痕,一路走来风餐露宿,每每遇到危险九死一生,但还是咬紧牙关走了出来。

怀中的黑蛋令唐云感到一丝寒气,唐云对着夕阳的余晖傻笑起来,微黑的脸上一扫先前抑郁,马上就要到孤首山了,马上就能见到大家了,父亲,我一定会来救你出去的。

快趴下,别动,天空有动静。

倪丁一把将唐云拉了过来,藏在一块突起的岩石背后。

唐云面色一沉,顺手从腰际抽出腰刀,下意识的屏住气息,整个人显得老练许多,不似以前那般慌乱。

倪丁将猎弓抄在手中,对着唐云傻笑道:这回我们麻烦大了,看天际那大鸟?那鸟是很大,有问题吗?唐云略微朝天空瞥了一眼,不屑道。

估计是遇到山民传说中的青鸟了。

怎么我们总是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我们幸运好呢还是不幸好呢?唐云吐出一口痰,抹了抹嘴道。

听山民说这青鸟身法快绝,甚至可以悬浮在空中,不过还没有青鸟吃人的传闻,所以我们小心躲在这里,等青鸟离开了,我们继续上路。

只有这样了。

唐云无奈道。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沉稳了,是不是被那只爪蟒吓傻了神智。

倪丁打趣道。

其实,我发现只有冷静对待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最明智的选择。

每个人都会害怕,会慌张。

但一定要学会适应,克制。

唐云认真的对倪丁道: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些道理,以后你再也不看到一个被吓得失禁的唐云了。

哈哈,但愿如此。

倪丁口中含笑,对于唐云这些天的变化再清楚不过了。

作为唐侯之子,唐云不仅继承了士族的荣耀,还继承了士族的礼仪,但这些礼仪下放到民间,下放到粗俗的街市是不会被百姓认可的。

因为这些东西对百姓来说太过虚浮,太过繁琐。

倪丁只是一介草民,是士族眼中的贱民,但命运的安排却是让一个贱民和一个士族相互依持。

不同阶层的两人生活习惯,谈吐方式都有很大差别,甚至一度令两个人互相反感。

但是短短的七天,唐云不仅心智成熟许多,更重要的是学会了作为贱民最基本的要领。

随地吐痰,满口脏言,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还有近乎白痴的乐观心态。

唐云的适应性是惊人的,倪丁知道唐云一直在努力的寻找两人的契合点,倪丁也知道唐云做到了,从软弱到失禁变得沉稳坚强,从毫无反手之力变得勇敢的握起腰刀,太多太多变化了,其实,他一直都在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强,更能适应这个现实的世界。

青鸟依然在空中盘旋,映射在余中的轮廓令人神往不已。

唐云将衣袖挽起,口中喃喃道:书上记载有三大神武械,其中之一就有青鸟。

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世间真的有这么大的鸟吗?神武械?是什么东西?倪丁好奇问道,这个名词是自己从没有听到过的。

神武械是古时候的天匠费劲心神制造出来的一种绝世武器,书上记载只有三台神武械,其中一台便叫做青鸟,和头顶飞旋的青鸟倒也有几分相似。

唐云话题一转,不解道:这大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一直就生存在北岭中吗?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神迹了,竟然都有角蟒和爪蟒之类的怪兽,再多它一只巨鸟又有何不可?倪丁满不在乎道。

若是告诉倪丁头顶飞旋的巨鸟就是传说中神武械之一的青鸟,不知倪丁的面部表情会如何丰富。

管他娘的什么鸟,又没有什么危险。

倒是说说神武械的事,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怎么我从没有听说过。

倪丁好奇道。

你在荆江城住了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真武山天命教首座刑天的坐骑——凤凰?唐云讶然道。

什么凤凰,还他娘的苍龙呢,完全没有耳闻。

倪丁也是被唐云说的一愣。

凤凰,青鸟,龙龟关于这三大神武械的传闻出自《青玄录》这本民间野史。

虽然现在很多人不知道,也不相信,但是神武械确实存在。

如今的天命教首座就拥有凤凰。

唐云解释道。

真武山距离荆江城那么近,为什么都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说起过?倪丁斜着眼睛,还是不愿相信。

我只问你一句,你亲眼见过刑天没有,无论什么场合。

倪丁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连刑天都没有机会见到,又怎么会见到那凤凰呢?唐云点头道。

这神武械听着好像很厉害,为什么帝君没有,却便宜了刑天?倪丁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父亲,父亲说这三大神武械只不过是‘将器’,帝君要的那可是‘天器’啊。

天器,难道还有比三大神武械更厉害的存在吗?如此说法,倪丁可谓头次听说,自然十分好奇。

所谓的天器,说的是一首谶语之中的三大乱世神兵,头顶的鸟影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唐云朝天际瞥了一眼,念起了那首流传千年的谶语。

九天玄雨咏天将,太虚一滞为白尊。

乱世神兵何者最?浮屠极塔度芸生。

等等,我好像也在城东头说评书的陈老头那里听到过这首诗,当时都当做玩笑话听,没想到真有其事,唐云是博物后之子,学识渊博自不必说,定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如果唐云将海妖之事告诉了倪丁不知倪丁又会作何表情?天将宝剑引天雷,浮屠极塔抵万军,还有一个最神秘不过的白玉尊。

如果这些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是真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倪丁靠在岩石上,口中喃喃。

倪丁的话令唐云眼前一亮,倪丁的确不同寻常,每每言论都有独到的见解。

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太多太多了,父亲终其一生也参不透其中一二,更何况我们?连神武械,乱世神兵如此神迹都能淹没在滚滚洪流中,真不知道我们眼中的世界到底还存在多少真实?唐云也遥想起来。

洪荒、光明朝、宗朝、帝朝每覆灭一个朝代就会有一部分真相被封存在硝烟过后的废墟中,如此循环还真不知道剩下多少,这真是一件越想越郁闷的事情啊,不想也罢。

倪丁忽的抬头,突然颤声道:完了,他娘的被青鸟发现了,怎么感觉和你说的那个他娘的神武械好像啊。

敢情被百姓传言多时的青鸟就是这家伙。

倪丁忽的咧嘴傻笑起来,亏老子一直把你当真鸟,真他娘的邪乎。

两人被头顶的神迹吓得都定在当场,竟然没人敢动一下身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马猴42青鸟降临,悬浮在二人的头顶,投下的巨大阴影犹如一只巨大的黑手紧紧扼住二人的脖子。

惊涛一般的罡风从头顶吹来,像一堵无形的墙,直压的二人直不起腰来。

二人趴在地上,眼睁睁望着巨大鸟爪慢慢从鸟身伸展出来,然后向自己抓来。

砰砰两声巨响,唐云蜷缩在地上,偷眼瞧去,见闪烁着金光的大鸟爪撑在自己和倪丁两侧。

还好没有抓到我们,不然定会被踩成肉泥的。

快跑!倪丁知道如此巨大的飞鸟起飞是需要一定准备时间的,如今青鸟落地,这可是绝佳逃跑时机。

倪丁的话提醒了唐云,两人翻身弹起,从鸟爪下穿过,向鸟尾跑去。

刚跑两步,只觉罡风刮面,强劲的风刃几乎吹得二人倒退而行。

唐云抓住跌倒的倪丁,大喊道:青鸟属风,这般强劲的风力,绝对是神武械之一的青鸟没错。

看来我们这趟旅行只能行到此处了,风刃会将我们绞割成肉渣的,哈哈,操他娘的。

不会吧,操他娘的,这般厉害,以后老子再也不信这些山民的胡言乱语了,早知道是神武械,方才就应该躲在那处地洞中了。

地洞?你怎么不早说。

唐云眯起来的双眼被厉风吹出了眼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人抱一只鸟爪,我就不信这鸟嘴里喷出的罡风能将我们吹死。

倪丁忽的向后一跳,紧紧抱住一只鸟爪,唐云见倪丁跳的轻巧,也有样学样,抱住了另一只鸟爪。

巨大的鸟嘴微张,从鸟尾伸到腹下,对着唐云二人吹了起强劲的风刃。

布满矿岩的地面开始发出刺刺破风声,到处都是被劲风刮起来的飞沙走尘,在落日的余晖下,温柔的光芒渐渐隐入一片阴暗。

刺刺这是衣襟的碎裂声。

倪丁老脸一红,口中大骂不止。

我没说错吧,这风刃厉害吧,你露腚了,哈哈。

尖利的风压将倪丁的衣衫尽数撕裂,裸露的部位正好被唐云看在眼中,惹得唐云一阵大笑。

别笑我,你不也一样,不管了,不能这样被风活活刮死,唐云,我们冲过去怎么样?唐云止住笑容,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对于青鸟的厉害,早已被记录在《青玄录》中,《青玄录》中说,鸟喙罡风不止,是为风刃,断石割金不在话下,或施卷刃,吸星纳物,皆入鸟腹。

这两种攻击方式,在方才都已经被应验了。

早先整个身体犹如被钉在地上般,拼劲全力也挪不动脚步,正是被鸟喙发出的卷刃吸住了。

这一张一弛之间,任是谁也难以逃脱。

但是唐云要怎么对倪丁说呢,反正横竖都是死,就拼一回吧。

两人同时挣开了鸟爪,然后紧紧护住头部,本以为会被这强劲的罡风倒吹出去,二人绷紧身子做好与坚硬的地面亲密接触的准备。

耳边闷响并没有如愿炸响,唐云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鸟喙释放出了卷刃,将我们尽数吸了回来。

这是什么妖风啊,怎么我们被吸了回来?倪丁双脚擦在地面上,身子努力的向后仰倒,但是没有用,整个人还是迅速的向鸟喙荡去。

我们就要成为这鬼东西的腹中食了。

唐云抓着倪丁,但身体还是一点一点的接近愈张愈大的鸟喙。

停,太好玩了,哈哈,这风刃就是好使。

一阵大笑从鸟喙中传来,强劲的卷刃应声而止,一切都停了下来。

砰砰两人在突然消失的风刃中皆摔倒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从张开的鸟喙中走出的光头胖老头。

唐云双眼一闪,将插在地上的腰刀拾起,挡在倪丁身前。

光头胖老头圆眼转动,不停的在二人脸上扫视,忽然抚掌大笑道:小寇,快出来,当初的小云云都会用刀了。

唐云和倪丁从地上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惊疑的盯着鸟喙那漆黑的空间,从里面发出的声声吱响听的二人心中发毛。

寇叔,真的是你。

腰刀掉在地上,哐啷一声脆响,唐云飞身跑了过去。

连倪丁也是讶然不已,这不就是当日在府中的那走起路来发出怪异声响的大汉吗?张开的鸟喙中慢慢走出一位身穿黑袍的大汉,大汉一脸黑须,长发束在脑后,腰际悬着柄腰刀,便这体型不是寇宗又是谁?小云,没事就好,大家都在等你们啊。

寇宗拍了拍唐云单薄的身板,笑道。

等等,你怀中的黑蛋是从哪里来的?胖老头一把抓住唐云,双眼紧盯着缠在唐云怀中的黑蛋。

啊,这是祝大师,是你父亲的挚友,你们两个都拜见一下吧。

寇宗将倪丁唤到近前道。

快说,这黑蛋从哪里得到的?祝大师忽的提高音量,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兴奋和些许害怕。

正要作揖的二人见这老头忽的暴怒,皆吓了一跳,便将黑蛋的来历简要的说了一遍。

祝大师,这是个被世人遗忘了的名字,就算知道的人也尽量避免提到这三个字,早在帝宗大战时就已经成为一个禁忌,作为晚一辈的唐云更是不会知晓。

父亲的挚友,看样子寇叔好像很敬畏这老头,唐云心中暗道。

好一猴精,我曾经用了三年时间去抓那只大马猴,都没有成功,还被它偷学去不少,没想到真的成精了,竟然连滚山龙也敢戏弄。

祝大师越说越高兴,到最后竟然大笑起来。

大马猴?那可是山民传说中的山魈,是鬼啊。

倪丁作为半个猎户,自然知晓大马猴为何物,虽然听山民说起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不想在山中见到的那只大灰猴子竟然是大马猴。

鬼个屁,都是以讹传讹。

大马猴是除人外最聪明的动物,那些被大马猴戏弄过的愚民都是满口胡言,没想到你这笨蛋倒还真信了。

祝大师气的跳了起来,指着倪丁的鼻子大骂道。

一顿抢白,令倪丁无言以对,只得干笑两声,退到了唐云的背后。

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

祝大师盯着唐云,双眼竟然透出一丝杀气。

唐云偷望了眼站在祝大师背后的寇宗,见寇宗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禁咽了口口水,急忙将缠在腹部的碎布尽数撕开,然后将散发出寒气的黑蛋递给祝大师。

祝大师接过黑蛋抓在手里,看也不看,依然紧盯着唐云敞开衣襟的胸膛。

这般全神贯注的眼神直看得唐云泛起一层恶寒,脸颊变得通红。

唐云忙将衣襟掩住,不知着怪老头作何打算?为什么要将这黑蛋放在你的腹部?告诉我。

祝大师眨了眨眼睛,额头竟然流出了汗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蛇43唐云不知这奇怪的老头为何如此紧张,便如实道:这黑蛋似乎快要孵化成形了,蛋壳有时会散发出一股微寒,而且还会莫名抖动,令人奇怪的是只有放在我的腹部,这些异象皆消失了,但偶尔还是会散发出一丝微寒。

为什么不放在你的腹中?祝大师将光光的头颅瞥向一言不发的倪丁。

放在我这里不顶用,抖动的更加厉害,而且散发的寒气更重根本受不了啊。

倪丁苦笑道。

这黑蛋您识得吗?对这黑蛋自己是一无所知,也许祝大师知道一些也说不定。

这是寒翅蛇的蛋,也被叫做玄蛇。

祝大师坐在地上,似乎陷入了回忆。

玄蛇?也是洪荒残存的孑遗之一吗?唐云忽的想起了爪蟒,疑惑道:为什么爪蟒非要得到这玄蛇蛋?不是要得到,是在保护,那玄蛇蛋本就是那爪蟒生的蛋。

祝大师徐徐道:让你们知道也好,无论是角蟒、爪蟒、玄蛇。

还是如今八域之中普通的蛇蟒,他们都有共同的祖先,在洪荒时代属于同一种生物。

为了适应不同的环境,洪荒以来它们就一直在进化,有的没有角,有的没有肢,最成功的进化要算生活在八域中最普通的蛇蟒,他们虽然无角无肢,但却繁衍迅速,适应力强。

虽然稀少,但是像爪蟒这类半洪荒兽倒也存活了下来,在角蟒、爪蟒族类中每隔五百年就会诞生一只玄蛇,这只玄蛇会带来史无前例的大旱,大旱时期的环境最适合像爪蟒这类半洪荒兽的生存繁衍,而这对处在进化前端的生物无疑是一次残酷的屠杀。

祝大师抹了把额角冷汗,强笑道:《山海经》说,玄蛇,五逆之一,见则大旱,万物残灭,重现洪荒。

虽然现在的八域半洪荒兽势单力薄,但是它们每隔五百年都会诞生出一只逆天兽,这就是天意。

《山海经》?唐云警觉的摸向了绑在小腿肚中的两本书,见书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山海经》中不仅记录了极南之洲上的妖兽,还记录了八域之洲上的洪荒兽的演变,这本书竟然记载了千年之前的事情,不愧是佛国城三宝,可恨在我手里却被人掉了包,唐云咬牙切齿。

这怎么可能,一只小兽就算在厉害也不可能使整个天下大旱吧?这不可理解啊。

倪丁听的冷汗直流,大叫起来。

从洪荒到如今的帝朝,其间两千多年,关于逆天兽的记载从来都写在正史中,就算再不可理解,但事实就是事实。

祝大师斩钉截铁道。

这到底是何道理?寇宗也不禁问道。

生灵大地,千象万种,每种生物都有其生存的法则,现今的环境十分适合处于进化前端的生物,但对于半洪荒兽来说不啻于桎梏,现今的环境令他们繁衍缓慢,甚至灭绝。

祝大师道。

为了生存,为了繁衍,所以他们每过五百年便催生出一只逆天兽,然后逆天而为,真难以置信,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寇宗接道。

祝大师摇了摇头,道:不是一只,是五只。

什么?竟然会催生出五只逆天兽?倪丁大叫。

没错,逆天兽又被称为五行之兽,这只玄蛇就是会使天下大旱的火兽。

祝大师捻着卷翘的山羊胡子道。

竟是火兽为什么会散发出奇寒?会不会搞错了。

倪丁小声道。

这些寒气不是玄蛇发出的,是黑蛋发出的,玄蛇的蛋与爪蟒的白蛋别无二致,只有拳头大小。

之所以有这层黑壳是为了防止玄蛇的火气外泄,以免引起别的生物的注意。

如果将这只黑蛋毁掉,大旱会消失吗?寇宗沉声道。

能直接了当解决的事情寇宗绝对不会拐弯抹角,这是作为军人的潜质。

没用的,这是天兆,谁也阻止不了,就算破坏了这黑蛋,大旱依然会来临好了。

我们回孤首山,时间不多了。

祝大师拍了拍手中的黑蛋,站了起来。

突兀的,黑蛋表面飘出一股寒气,整个蛋身剧烈的抖动起来,寒气犹如针砭,直袭双手骨髓,痛的祝大师一声惊呼,慌忙将黑蛋丢了出去。

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只听一声脆响,黑蛋撞在岩石坚硬的棱角上,应声而裂。

一股诡异的怒火在黑蛋内部膨胀、爆发,将黑蛋表面的裂痕映射成无数条不规则的红线。

黑红之间,显得诡异莫名。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哄的一声,鬼火冲开了黑蛋,迅速将黑蛋包裹起来,一阵咝咝声后,鬼火化作一股浓烈的白烟消散在空中。

余晖中,四人围在诡异的黑蛋前,默然无语。

黑蛋不见了,显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白蛋,和祝大师说的一样。

唐云去把它捡起来,除了你没人再敢动它了,祝大师揉了揉被寒气所伤的双手,缓缓道:看来天下真要乱了,连逆天五兽都相继出现了。

还好玄蛇已经认唐云为主,还不算太坏。

在方才鬼火烧灼下,白蛋周围的岩石竟然被熔化,经过短暂的冷却形成了一道道凝固的黑色溪流。

唐云没有想到这白蛋散发出来的饿热力竟然如此惊人,便连熔炉镇中的热力恐怕都不及这鬼火吧。

小心被灼伤。

白蛋周围的异象自然被倪丁尽收眼底,倪丁拉了拉唐云好心提醒道。

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别人动它,它是不会散发鬼火的,去吧,我们要走了。

祝大师说完便向鸟喙中走去。

冷汗顺着鼻尖滚落到岩石上,咝咝的刺耳声令唐云脸色瞬间煞白。

白蛋周围的岩石还是如此炽热,这白蛋只怕更烫吧。

要是再散发出一股热力,只怕自己两只手都要化掉了。

唐云弯腰伸手,却是停留在了白蛋上空。

祝大师竟然让我拿,自然有他的道理,现在大家都看着自己,若是不拿起来,这个人可就丢大了发了。

唐云深吸口气,猛的探手而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还好没有释放出那股可怕的热力。

看着静静躺在手中暖烘烘的白蛋,唐云不禁露出了微笑。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既然你认我为主,我们就是朋友。

唐云小心将白蛋揣入怀里,这才朝鸟喙走去。

这白蛋为爪蟒所生,爪蟒虽然不是唐云害死的,但也是因唐云而死,何况唐云还大啖其肉,而这白蛋竟然还认唐云为主,这是何道理呢?而倪丁与唐云同样吃了蟒肉,但白蛋对倪丁却是排斥,这又是何道理?难道是天命安排,还是另有隐情,这些都不重要,祝大师担心的是玄蛇毕竟是五逆之一,会不会反噬其主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青鸟44二十年时间,孤首山已经不是原来的死火山了。

盘旋在孤首山环形山顶的上空,唐云与倪丁兴奋不已,这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鸟瞰大地,连高峻的山顶都尽收眼底。

青鸟腹中一共有四个大舱,成一字型从鸟首一直延伸到鸟尾,与凤凰的三角舱略有不同,青鸟整个鸟身比较细长。

舱名为狎骑舱,舱在鸟首,舱内空间成锥形,能从青鸟的两只眼睛看到外面,而且整个控制机括都在舱中,其中绞盘、梢杆、铜钮令人目不暇接,可见这青鸟倒也不好控制,难怪首舱被称作狎骑舱,狎的意思是驯养,驯养安妥了才能骑乘。

中间两舱都被称作腹舱,里面空间狭小,和一般甬道差不多,想必青鸟巨大的双翅连接在腹舱外壁吧,里面的机括定然十分繁杂。

尾舱叫江濆舱,这里的空间是四个舱中最大的,至少可以容纳五十人,尾舱也安装有琉璃舷窗,可以看到青鸟外面的景象。

益愿狎青鸟,拂衣栖江濆。

这首尾两舱便是从这首诗中来的。

祝大师将寇宗留在狎骑舱控制青鸟,自己带着唐云二人在青鸟腹中走动一圈,将鸟腹中的情况简单的述说了一遍,以满足两个青年的好奇心。

青鸟是传说中的神迹,两人自然十分稀奇,但是倪丁转了一会,便索然无味,其实说白了青鸟和地龙车差不了多少,只不过青鸟体型要大得多,再就是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上跑而已。

这是倪丁理解的。

但是青鸟对于唐云来说却多了一层意义,唐云涉猎颇广,尤精术数和机括,对于飞行原理的研究更是痴迷,如果大家还记得在倪公府中唐云用竹子做的那支竹蜻蜓的话,就知道唐云对于飞行也颇有造诣。

唐云做的那支竹蜻蜓虽然小巧,但却没有多大用处,而且在空中也只能飞行一时。

但这青鸟就不一样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神迹,青鸟传说是五百年前的天工门所造,其他两大神武械也是出自天工门之手。

五百年前被人造出来,但是五百年后却被人称之为神迹,难道五百年前的人比之现在的人要聪慧很多吗?虽然唐云不愿承认,但是现在的人别说仿制神武械,连神武械的原理都一知半解,这种差距令唐云深感自卑,这是跨时代的自卑感。

来,你们过来,给你们见识一下千里镜。

祝大师走到狎骑舱中的舷窗前,将舷窗中的一个暗格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黄铜管,铜管前尖后阔,约莫三尺来长,尖处直径只有一寸,阔处直径却又一尺。

唐云捧着千里镜,细细看了一遍,原来铜管是空心的,在首尾处各镶嵌了一块圆形透明琉璃。

如此怪异的物什唐云还是第一次看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个用法,不由有些窘迫。

倪丁站在一旁,好奇心起,从唐云手中接过千里镜,也玩弄了起来。

祝大师,这黄铜管能放闪电?唐云何此一问呢?原来这千里镜一词古已有之,乃是闪电的代名词。

在《天象九数》中便提到,惊世先生,雷之声也;千里镜,电之形也。

此千里镜非彼千里镜,祝大师正要打开谜底,却见倪丁忽的大叫一声,竟然将千里镜扔了出去。

小心啊。

祝大师以短小身材竟然高高跃起,当空将千里镜捞到怀里,虽然起跳潇洒,但落地却令人失望,直跌了个四肢朝天。

你小子小心啊,这千里镜我还没弄研究透彻,要是摔坏了就报废了。

祝大师摔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爬了起来,用衣袖小心的擦拭着千里镜的表面。

哈哈,祝大师好身手啊。

寇宗坐在控制室中,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道。

倪丁,你刚才怎么了?倪丁搔了搔头,傻笑道:我还以为青鸟要坠毁了,但是眼睛从千里镜离开却又看到地面好远,我还以为见活鬼了。

见个屁鬼,愚蠢,世间之道何其深奥,终其一生有能了解多少,不要把未知嫁祸给鬼怪。

祝大师吹胡子瞪眼,生气道。

原来是这样,这么神奇。

唐云从祝大师手中小心接过千里镜,将尖口放在眼前,阔口对准舷窗。

一瞬间像是穿越了时空,孤首山上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些奇怪的建筑群都历历在目,真是太神奇了。

这东西是我一位忘年之交在西域发现的。

祝大师捻着山羊胡子,神情肃穆道。

往年之交?倪丁轻声道。

没错,他叫徐景山,虽出身白璧书院,却不进仕途,独爱游历。

小徐年少丧父,五年前其母又病逝,三年守孝过后,了无牵挂,便追随游圣足迹,游历天下,志著游记传世。

祝大师拍了拍唐云,道: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要多结交天下俊才,这探索世间之道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徐大哥不进仕途,独爱游历。

可见此人性情忠介又颇为孤傲,如此人物自然要多多结交。

倪丁连连称是。

祝大师轻咦一声,对倪丁青眼看去,这小子也是难得的人物,颇有见地。

祝大师与倪丁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而唐云却举着千里镜,照着舷窗外,一动不动。

透过千里镜,首先看到是孤首山顶那黑洞洞的火山口,如此深邃的黑暗,似乎可以将所遇到的一切事物吸纳进去。

往下,是一圈赤色的岩石带,这里寸草不生,裸露的在外的岩石像一张张面目狰狞的鬼脸。

赤色圈下出现了一些绿色,愈往下绿色渐深,一直蔓延到山脚下,在这些苍翠的树木之间还流淌着数道山瀑,犹如白练般飘荡在山间。

在树木掩映的山脚下还有一片弯月状的湖泊。

湖泊环绕在山脚东侧,可以看到有三座巨大的暗红柱子从山腰处的密林中直插到湖中。

唐云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将千里镜紧紧贴在琉璃舷窗上,三座巨大的人造柱子,参照那些高耸的树木,足有二百丈之高,二百丈这是不敢想象的高度,一座城池中最高的建筑莫过于观星台,但也差了这些柱子五倍的距离。

再细看,这些柱子好像还在转动,如果大家还记得闽牧州那些火龙炮的话,那么一定会觉得这些转动的柱子与火龙炮的炮身很相似,柱身自下而上都缠绕有一圈圈螺旋状的沟渠。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山腰处的那三道瀑布应该是人造的,这些转动的柱子通过柱身一圈圈螺旋状的沟渠而将水从低处引到高处,从而提供了瀑布的需求。

虽然唐云这样猜测,但是唐云知道要打动如此巨大的柱子周而复始的转动,应该使用的是特别的机括吧,至于这种机括传输的是何种能量,到了孤首山自会知晓。

唐云已经等不及了,孤首山对唐云来说,有太多的惊奇,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神迹般的存在,这算不算一扇对唐云悄然打开的门?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聚45孤首山下,飞瀑亭中。

两位老人相对而坐,光洁的石桌上放着一支青玉酒壶和两只白玉酒杯。

侍立在侧的童子端起酒壶将刚喝完的两只空酒杯填满。

随着玉液潺潺流出,斜靠在亭柱上的魁梧老头望了望即将落下去的夕阳,轻叹了口气。

老祝就要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如今该安排的你也都安排好了。

魁梧老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老头虽然须发皆白,但身板挺直,倒也威武,高大的体格比之寇宗也不相上下,两指宽的黑带将长长的白发束在脑后,一脸花白长须飘在胸前,虽然胡须稀疏,倒也显出几分飘逸。

魁梧老头手中不住把玩着一支短笛,短笛约一尺来长,通体玄黑,不似凡品。

我们还要等,这事急不得。

端坐在对面的老人身穿白袍,两鬓斑白,细长的双眼眯成一线,瘦长的脸上笑容可掬,显得温文尔雅,一派儒者风范。

对面的小童见酒杯又空了,忙拾起酒壶就要填满,却见魁梧老头道:这酒杯忒小,小陶啊,去取只碗来,顺便到山下观望观望,回来了没有。

看到这里,大家定然已经想起了这三人是谁,没错,正是文武二侯,闵君臣和廉如海,那童子就是救走寇宗的陶安。

当日在朝堂上,文武二侯为了阻止唐侯说出天震之论,不惜缴上天牌,但结果却还是惹怒了帝君。

这几年,朝中并不安稳,三侯殚思竭虑才稳住局势,对于宗朝余党的存在,天策府虽然没有采取激进的措施,但却一直在暗中监视,以控制宗朝余党的发展,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对于宗朝余党,闵君臣一直采取的怀柔策略,希望可以将其同化。

但是令闵君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缴了天策牌,在帝君的默许下,李复庭竟然率领天命教徒狙杀天策府的暗探,连闵君臣都不禁惊叹,自己策划了二十多年的天策府竟然会在一夜之间瘫痪,没想到李复庭竟然将自己的穴点的如此之准。

光明朝时,北元外虏一直趁机骚扰,甚至潜兵南下。

在光明朝极盛时期,一举将北元赶回漠北,使其再也无力南图。

虽然有北岭大山脉作防,但是各朝各代总会在蓟牧州驻守大军,以防止北元暗袭。

从蓟牧州的北胜城一直到帝都的萧公城步步设防,层层递进,如此戍边大业一直由驻守在萧公城的廉如海负责。

但是现在呢?早已经被阎文应接手了,想起阎文应,廉如海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这家伙和帝君从小相识,在帝君起义之时也跳出来帮衬,但打仗的时候总是第一个逃跑,帝君念在相识一场,便没有杀这孬种,便是如此不济之人在开元之后也当上了将军,不想帝君竟然将戍边大业交给这家伙。

如今北岭裂开了道大口子,连蓟北也在地震中遭到重创,而经过这么多年,北元定已恢复了元气,准备举兵南下,如此紧要关头,竟然派了阎文应那孬种,没想到三侯退了下来竟然是如此局面。

自开元后,唐侯一直致力于民生,每每天工府研造出民用器械时,唐侯都会将图纸下放到各州各郡,甚至不惜长途跋涉明察暗访,唐侯的做法赢的了百姓的一片赞誉,也使得粮食的收成大幅提升。

在战后的废墟中,是唐侯默默的治愈着八域的创伤,让百姓在最短的时间里承认了帝朝的正统。

可是如今呢?廉如海冷笑不断,抓起酒壶猛灌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喝,一天到晚醉熏熏的,祝大师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闵君臣站了起来,转首看着亭外飞腾的白瀑。

我一定要将老唐救出来。

廉如海打了个酒嗝,将酒壶重重的磕在石桌上。

当日,天工府大火滔天,却不见一人去救,而文武二侯分别身在却月、萧公二城根本无力而为。

也可以说是自顾不暇,禁军卫将天威府团团围住,而天命教众则暗袭天策府,当夜两人皆被软禁,要不是祝大师骑乘青鸟前来援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廉如海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我知道在等谁了?还有老陈,那老家伙足可以抵御刑天。

你也看了陈兄的密函,如今闽、越两州也是忽起战火,连范居中都被越王杀害了——闵君臣说道这里轻叹口气,如今两洲还没有相撞,就已经有一部分妖兽潜进了越牧州,只怕混乱一触即发啊。

朗齐烈那小子竟也打起了鬼主意,当初我一直劝谏帝君将那小子调回来,帝君就是不听,如今倒好——廉如海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什么?还要说什么呢?都已经这样了,南北同时遭到天灾**,哎,老唐啊,真为你不值。

侯爷,祝大师回来了。

陶安在山下喊道。

青鸟绕着孤首山越飞越低,盘旋了一阵,便落在了山脚下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

鸟喙张开,四人相继而出。

小云,你小子没事就好。

廉如海疾步上前一把搂住跑过来的唐云。

廉伯父——千言万语要如何说出口,唐云终于流下泪来。

不是告诉过你,男儿流血不流泪吗?廉如海双手搭在唐云肩头上,豪笑道:想当初你祖婆还在的时候说,我只是出生时大哭一场,此后便再未落半滴泪,这才是真正的男儿。

唐云忽的破涕为笑道:那场滇山大战怎么说,是谁趴在营帐里痛哭?好你个坏小子,老夫好心安慰你,你却当这么多人面揭老夫家底。

廉如海佯装生气,叉开唐云向祝大师走去。

闵伯父,听祝大师说,我们要去地牢救我父亲,这是真的吗?唐云擦干净泪水,急忙问道。

闵君臣微迷着双眼,点了点头。

唐公子。

对于唐云,陶安除了多一份尊敬,更多的是感激。

想起那日在汉江渡口看大楼船,若不是唐云解围,估计自己一定会被刘安世当场打死。

好了好了,都别楞站着,难得这鬼地方聚了这么多人,想必今晚这顿饭定会很丰盛喽。

祝大师弓着腰,用一种近乎白痴的眼神望着廉如海。

祝大师本就四肢短小,这般站在廉如海身侧,显得十分滑稽。

要老子做饭有个条件,当年埋在山中的琥珀酒你要给我挖出来,怎么样?廉如海见祝大师摸着光头犹豫不绝,便哼了一声,笑道:老子做的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那都是上品御菜,食材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可别怪没你的份啊。

别,老廉,给你挖一瓶出来还不成吗?祝大师一跺脚,算是答应了。

祝大师越想越不对劲,忽瞪起圆眼质问道:我三十年前埋在山中的那五坛琥珀,你是怎么知道的?祝大师的质问令廉如海一脸尴尬,廉如海老脸一搓,只当作没听见,快步向不远处的山庄走去。

祝大师见廉如海不发一言,竟偷偷溜走,心知这老家伙有鬼,便抄起短腿,腆着肚子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如此一对滑稽组合令略显沉闷的气氛变得愉悦起来。

呵呵,你廉伯父这位大厨都十年不下灶膛了,今晚有口福了。

闵君臣抚掌轻笑,踱着步子向山庄走去。

看着闵伯父削瘦的背影,唐云莫名皱起了眉头,闵伯父又消瘦不少啊,如此沉默寡语,定是心中藏事吧。

大家一起过去吧。

寇宗背着一个包裹,从鸟喙中走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顽童46二十五年前,祝仙工辞去工部尚书职位,帝君念其功勋,赐其青鸟,自此祝仙工狎骑青鸟而笑傲林泉,仙迹难寻。

二十年前,博物侯寻得其仙迹,托付以密事。

这个密事便是在孤首山营造天工山庄。

孤首山位置独特,处于北岭深处,被崇山峻岭环绕,又因这里岩床纵横,火山时而喷薄,绝少有人踏足此处。

祝仙工为人直介,又学究天人,敢为人之不为,既受此托付,便静心营造。

二十年白驹过隙,先不论如此浩繁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便这份毅力也令人啧啧称奇。

此时已是夜晚,山风吹拂,庞然的山庄隐在山阴之中,甚看不真切。

幸得青鸟、千里镜所助,唐云在鸟瞰之时对天工山庄整体布局也看了个大概。

进庄之后又听闻许多关于山庄之事,心中渐渐明朗。

孤首山成倒锥形状,山顶犹如碗沿。

从山顶俯视,里面漆黑如洞,显然在早些年的喷发中整个山盖被掀飞,所以整个山势平缓,也不甚高。

山腰以上布满裸岩,寸草不生,但山腰以下却郁郁葱葱一片繁林景象。

在山脚东侧有一片弯月状温水湖,经过长年对孤首山的侵蚀,湖水的弯月已有满月之势,是的东侧山脚渐渐内凹,形成一道内斜的悬壁。

便在这巨大的悬臂和湖水之间,被祝大师硬生生的插入三根擎天巨柱,这些带有螺纹的柱子周而复始的旋转,将湖水引到山腰处,然后形**造瀑布倾泻而下游落入湖中,却是鬼斧神工。

当唐云问及这些柱子的驱动能源时,祝大师只是轻巧的说了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虽然祝大师说的轻巧,却听的唐云不由倒吸口凉气,竟然是用水作为驱动能量,如此奇巧神技,唐云算是见识了,虽然唐云还是猜不透祝大师是怎么做到的。

令唐云更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正个山庄都潜藏在孤首山中,自山脚往上共有五层,至此唐云才明白,白天看到的漆黑如洞的山顶,根本就是一个大洞,一个将孤首山贯穿的深洞。

原来整个孤首山是中空的?倪丁不由惊呼起来。

这孤首山在洪荒之时是个大火山,经年累月的喷发,使得整个山体中空,那洞底都可以看到犹如岩浆的流体。

祝大师嘴皮翻飞,双手也没闲着,将身前盛有菜肴的瓷盘尽数拨到自己面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不说这个了,明天将你们带进去一看便知。

祝大师以凭一己之力,用了二十年时间才将整个山庄营造出来,试问上下千年,谁人可比。

闵君臣轻饮琼浆,不无喟叹道。

我一个人?都是青鸟的功劳啊。

祝大师有油腻的胖手搔了搔头,吃的很是兴奋。

其实唐云很想知道如此耗费心神营造天工山庄到底为何,却一直问不出口,这山庄竟然是二十年前手父亲所托而造,必然牵扯极大,如此贸然问出,定然不妥。

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到,各位食客食客老夫的手艺如何?廉如海坦胸露腹,满脸油污,哈哈大笑的拖着手中铁盘从灶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鱼皮来喽。

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百花鸭舌到。

倪丁和陶安作为廉如海的副手也喊着号子跟在后面,两人也是一身烟熏火燎的狼狈模样。

号子声方落,祝大师一拍光头,大吼一声,便扑了过来,口中大叫道:白扒鱼唇是老子的,都别跟老子抢。

祝大师如此凶神恶煞慢的跳到廉如海面前,直震慑的众人哑口无言,廉如海见祝大师双手探了过来,双手托着盘子微微遗体,便让祝大师落了空。

廉如海何其魁梧,祝大师跳了几次见够不到食盘,又大吼一声,向身后两个副手扑去,廉如海一把揪住祝大师的衣襟,一脸坏笑道:好一个狡猾的老光头啊,琥珀呢?这几道菜御菜可是要那琥珀来换的。

祝大师被提在空中图有四肢在空中乱舞,眼看着所有的菜肴都端到桌子上,那一双双筷子在眼前舞动不休,直急的祝大师哀嚎不已。

怎么样,再犹豫不决,就真的没你的份了,哈哈。

廉如海一手提着祝大师,一手将食盘放在桌子上,对着坐在身旁的闵君臣挤眉弄眼。

闵君臣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哭笑不得,只得夹起一块肉丁,当着祝大师的面,慢悠悠放进嘴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之极的感叹。

如此诱惑对于号称美食杀手的祝大师如何抵抗的住,终于大叫起来:老混球,放我下来,给你就是。

我没来之前都别动筷子啊。

发出一声煞有介事的警告,祝大师矮胖的身影向庭院后的竹林跑去,光影摇曳中,一个反射着亮光的脑袋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老闵,待会帮我圆个谎。

廉如海坐在闵君臣对面,神情紧张道。

这都怪你这老家伙嘴馋,我可帮不了你。

闵君臣轻笑一声,自斟自饮起来。

老闵,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廉如海见闵君臣不理会自己,便拍了怕另一边的寇宗,道:小寇啊,在北胜城那回,老夫可没少提拔你啊,待会一定要拦住老祝啊,那老光头发起疯来可了不得。

寇宗咽到一半的鱼片突然梗在喉咙眼上,神色紧张望向闵君臣,见闵君臣一脸无奈的样子,吞吐道:你什么事得罪了祝大师?廉如海干笑两声,搔了搔头却是不语。

唐云三人围坐在另一边,愕然的望着鬼鬼祟祟的廉如海,却是不知何故?正在三人疑惑之时,忽听一声惨叫从远处竹林传来,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竹林中跳将出来,轰的一声砸落在院中空地上。

眼前的景象令唐云大吃一惊,神武械?眼前的黑影竟然是神武械,但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神武械,《青玄录》上也没有说起过类似人熊的神武械啊。

迎着檐角的笼灯,唐云看的真切,眼前的大家伙足有一丈之高,整个外形像一只人立而起的黑熊,浑身材质漆黑如墨,黑熊脑袋的部位被祝大师光光的脑袋取而代之。

应该这样说,祝大师坐在一个类似黑熊的器械中,独独露出头部。

只听祝大师坐在黑熊中,破口大骂道:老混球,你竟然敢偷喝我的琥珀。

那琥珀未埋之前都封存了二百六十年了,再过几年就是大圆满了,却被你偷喝了两坛。

众人被祝大师慑人的气势镇住了,廉如海苦着脸,赔笑道:这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赖我喝了你的琥珀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能47放屁,一共五坛,怎么少了一坛,那翻出来的土还是新的,祝大师得理不饶人,黑熊粗壮的左掌狠狠的砸在地上,爆出惊天震响,口中仍大骂不止,定是趁我和小寇出去这几天偷挖的,老混球是也不是?这里又不是我一人知道琥珀被埋在那里,为什么死咬定是我?廉如海耍起流氓来一个顶俩,面不红心不跳,死不承认。

老混球,别拿老闵当挡箭牌,你有种喝酒没种承认吗?你给我出来。

祝大师虽然脾性怪异,但绝对是聪明绝顶之人,廉如海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看,三十年前一共在此山埋了五坛琥珀,当时三侯、祝大师还有易云子都在,这琥珀被埋的位置也就这五人知道,难怪祝大师将矛头直指廉如海,大家可都知道廉如海的肚里的酒虫最馋。

唐云总算弄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跟着闵君臣偷笑起来。

唐公子你笑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陶安见祝大师动真格了,吓得脸色煞白,却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忽然见唐云和倪丁躲在一边发笑,急问道。

廉伯父趁祝大师不在的时候偷喝了祝大师珍藏的美酒,又怕祝大师知道了生气,便故意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引诱祝大师取酒,廉伯父以为自己既是怂恿者,自然不会被怀疑到。

哈哈,我知道了,没想到祝大师一眼便看穿了廉侯的伎俩,这下可有的受喽。

陶安神情一松,幸灾乐祸起来。

怎么看你方才如此紧张,却是见过这大家伙?倪丁观察细微,好奇问道。

陶安双眼一闪,肃容道:我来的比较早,有幸看到祝大师骑乘着黄能上山猎鹿,那大家伙无论力量速度都很可怕,一掌拍去,吊桶粗的大树都要被拦腰斩断。

亭子外面两个老顽童跳跳撞撞,唇枪舌剑,闵君臣与寇宗被夹在中间又是劝解又是争辩,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唐云三人躲在亭子中,以免殃及鱼池。

石桌上的菜肴也被搬到了桌底,三人一边躲避着空中飞过来的碎石柱屑,一边开心大吃着,三人也是聊的热火朝天。

黄能?就是祝大师骑乘的那个大家伙。

倪丁拽着鸡腿,口齿不清的说着。

那不是通身玄黑,怎么被叫做黄能?唐云也不解道。

黄能者,生于羽山,一岁而入羽渊,再不复出,出则为祸百里,像罴而三足,身黄而霸力。

不知何时闵君臣已经坐到三人身后。

闵伯父,这一段是出自何出?唐云脸色微变,急问道。

出自《山海经》。

闵君臣淡淡道,陶安见自家侯爷满身的竹屑,忙走了过来,帮闵君臣擦拭。

唐云下意识地摸向缠在小腿肚上的羊皮书,双眉紧皱。

当日在湖心阁父亲说起过《山海经》上的总纲,如今闵伯父又提到《山海经》,父亲郑重其事的将书交给自己,而自己却让人掉了包,这要如何向父亲交代呢?哇,这葱烧鱼皮果然是美味,来来来,大家趁热吃啊,还有这百花鸭舌若是放凉了肉质就变味了。

闵君臣从桌子底下钻了起来,将桌子上的瓷盖一一揭开,虚张声势道。

陶安拽着倪丁也从桌子底下钻了上来,围在大石桌旁将桌上的菜肴尽数揭开,整个亭台顿时香气四溢,白气蒸腾,随着一阵晚风轻送,整个庭院都香气幽幽。

你们这帮馋小子,等等老夫啊。

祝大师骑乘着黄能追得廉如海满院子跑,寇宗被狼狈不堪的廉如海拉到身侧做挡箭牌。

忽见祝大师从黄能上跳将下来,向亭中奔去,廉如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光头佬,怎么不追了,哈哈,还是老夫做的御菜顶用。

寇宗见廉如海总算逃过一劫,抹了把灰尘仆仆的脸颊,将廉如海扶起。

五坛琥珀,当年说好的一人一坛,你竟然将我的那坛偷喝了,你那坛就算是我的了。

祝大师将口中食物囫囵咽下,突然奸笑道:如今老陈不在,不如我们——廉如海方坐下来,见祝大师一脸奸笑的看着自己,忽的大叫起来:如此甚妙,就喝老陈那坛,哈哈,快快,随我取来。

如此默契的眼神,可见这二老狼狈为奸的事做得贯了,不由分说,二人携手而去,大笑而回。

砰的一声,一个金黄的大酒坛被二人提到了桌子上,看着酒坛,二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分别坐了下来。

小寇啊,这里就你膂力最强,将泥封拍开吧。

廉如海端坐在桌前,一脸肃然道。

就是就是,别愣着,快去啊。

祝大师坐在对面,不断催促道。

寇宗搔了搔头,却是进退两难,这两个老人精,这坛酒是易云前辈的,若是被前辈知道是我打开了酒坛,不杀了我才怪。

闵侯爷,这——呵呵,我什么都没看见。

闵君臣何尝不想一饮为快,如今酒就放在嘴边,还能说什么。

看你长得跟熊一样,怎么一点胆色都没有,快开快开。

廉如海白眉微皱,虎目圆睁。

就是这么个意思,在座的谁也没看见。

祝大师也跟着帮腔道。

眼前这几位是谁也得罪不起啊,只听一声脆响,一股馥郁的酒香犹如浪涛般从酒坛中迸发出来,溢满四座,没想到竟是如此令人迷醉的芳香。

一时众人鼻息大动,连唐云三人也是口中生津,陶醉其中。

难怪两老争得面红耳赤,确是难得的琼浆。

只有寇宗神情沮丧,像似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呆坐在那里。

小寇啊,老陈那里有我和老光头顶着,不行还有老闵,别难过了。

廉如海拍了怕寇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就是,屁大点事,大不了被老陈用剑削一下。

祝大师不屑道。

祝大师的话听得寇宗脸色煞白,寇宗唯有感叹今日时运不济,希望以后别碰到易云前辈就好。

正待大家陶醉之时,陶安早已摆好酒碗,捧着酒坛挨个盛满。

唐云看着碗中琼浆,一脸稀奇,难怪被叫做琥珀,这酒的色泽澄黄透明,确实好看,浓郁的芳香大为受用。

今日大家因缘而聚,来来来,这一碗我们同敬天地。

廉如海粗豪笑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往事148夜已经很深了,山中更显阴寒,寂静的庭院中,月光如丝绸般轻轻铺在院中,银辉熠熠。

坐在亭中,静心细听,远处传来崩崩的机械运转声,秋秋的山虫鸣叫声,还有细碎的晚风吹拂声。

如此安逸的山夜,令唐云清醒不少。

美酒的残香依然在舌尖跳动,唐云不觉咂了咂嘴。

如今亭中只剩下自己和闵伯父了,自己是不会喝酒,所以喝得少,而闵伯父——唐云不禁轻叹口气,望向站在亭外负手而立的削瘦背影。

整个晚上闵伯父都绝少说话,只顾闷头喝酒,一杯杯下肚,却不剩嗟叹,含笑的嘴角总是不经意间紧绷。

唐云知道闵伯父心中藏事,而且此时与父亲有关,这是直觉,唐云感觉得到。

整个晚上廉伯父都在于祝大师拼酒,便连海量的廉伯父都喝的醉如烂泥,更别提一直硬撑的祝大师了,喝道最后更是连寇叔也被殃及,这两个老顽童耍起酒疯也就罢了,若是寇叔也跟着锤锤打打,只怕这间亭子就保不住了。

不得已闵君臣令陶安和倪丁将烂醉的三人扶到厢房休息,至此整个庭院才算安静下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石桌,唐云不禁苦笑起来。

——百味芬绮帐,四座沾羽觞。

福被延民泽,乐极思故乡。

登山骋归望,原雨晦茫茫。

胡宁昧千里,解佩拂山庄。

幽然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了闵君臣轻声吟唱的声音。

胡宁昧千里,解佩拂山庄。

唐云重复道,心中忽的明白了一些。

三十年前五人意气风发,笑谈天下,在这里埋下了重聚的琥珀。

但三十年后的今天呢,围坐在石桌前,念想往昔豪情,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五个人的誓言已成为不可实现的梦想。

其实祝大师又何尝不是如此伤怀呢,也许把自己灌醉是最好的选择。

喉头滚动,鼻中发酸,唐云不禁想起两句词来。

念来正是: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闵君臣忽的转身,淡笑道:小云真的长大了,渐渐能明白一些事了。

闵伯父,真的可以将我父亲就出来吗?二人坐在石阶上,望着繁星皓月,思绪慢慢飘荡开来。

你父交与你的那本书可还在?闵君臣话题一转,问道。

当时听到山海经三字,唐云凝固在脸上的苍白早已被闵伯父收入眼底。

对不起,我没用,书被别人掉包了。

唐云将缠在小腿上的《山海经》解下,递给闵君臣。

闵君臣细犀利的双眼当看到那熟悉的羊皮封面时又习惯性的微眯了起来。

傻孩子,为何这般说。

闵君臣怜惜的看着坐在身边一脸歉疚的唐云。

书被人掉包了,这本书中一个字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何时被人做的手脚。

唐云详细讲自己那夜的经历说了一遍,希望闵伯父听后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所以就怀疑是倪家那丫头做的手脚?闵君臣笑道。

想起倪西,唐云更是脸颊发烫,现,现在已经不怀疑了,绝对是不是倪西做的手脚。

唐云忙辩解道。

闵君臣将书还给唐云,轻叹口气,让我来说一段故事给你听吧,也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

在洪荒时代,凶兽横行,天灾难测,而当时的人类还连连爆发内战弱小的人类根本不足以自保,面对险恶的环境,曾有一段时期几乎要被灭绝。

也就是那个频临灭绝的时期,出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奇迹,那是个逆天的时代,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瞬间爆发,而我们八域之洲的历史的源头也就是从逆天时代开始的。

经验形成了智慧,融合形成了宗教,探索形成哲学,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人类都突然上升到了一个犹如神迹般的高度。

也正是那是出现了城市。

人类一举平定混乱的时代,从此开始了洪荒时代的黄金时期。

而武技也正是那时候出现的,当时有两大派系,天道宗和元道宗。

天道宗便是如今流传在八域之洲上的武者,他们外练巧技,中练体魄,内练功法。

以天人合一为宗旨,不断的挑战身体的极限,以获得更强的力量、速度和提供力量速度的气。

这种气便是锻炼内里的五脏六腑,也就是心,从而达到内外兼修,统一法度。

而元道宗却弃心不用,独修神府(神府就是大脑)。

他们静心冥脑,潜心修研,为了修成教义中所说的元力,无所不用其极,苦行、辟谷、自残、甚至杀生。

更有无数人疯癫致死。

如此诡异的修习法门被天道宗斥之为妖邪,不屑于其为伍,甚至联手狙杀。

在历史的长河中,元道宗从来没有壮大过,一方面是由于天道宗的欺压,最主要是元道宗一派人丁稀少,有几个时期甚至靠一名弟子传承下去。

天道宗虽然派系壮大,但绝大多数武者仅仅能修炼到暗劲,成为初级武者,更多的人甚至连暗劲也修炼不出,更别提催谷、入神。

而元道宗更是极难修成正果。

因为元道宗的武学基础是建立在虚无缥缈的神府之上,要自身去感悟去冥想,非资质天纵之人而不可得。

元道宗入门则称元力,再往上便分为两极,纵力和横力。

元道宗到底有何厉害?听到这里,唐云忍不住问道。

达到元力则可以术人心为己所用,(术是控制的意思)当然元力这种级别只能术一时,如果被术者的精神坚韧,则会被挣脱,甚至无从下手。

闵君臣将桌子上的酒壶随手抄道手中,仰首而灌。

精神坚韧?唐云不知这句话如何理解。

其实每个人的神府都有‘力’的存在,当然这种‘力’是很微弱的,根本不能与元道宗的元力相比。

但是有一些人,比如你廉伯父就可以抵御元力级别的术。

闵君臣一抹嘴,接着道:你廉伯父一生戎马,身上杀气深重,神府中的‘力’比一般人要强韧的多。

还有帝君威严王者之气,也能抵御元力的术。

如果是纵力或者横力呢?从来不曾习武的唐云第一次听到武技的渊源,自然听的津津有味。

能修炼到元力已经是和了不起了,想当初元道宗最强时,整个八域也不过寥寥十几人而已。

闵君臣轻叹口气,幽然道:若是有这两种力的存在,或许能扭转如今的局势也说不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事249元力之上便是纵横二力,这两个力应该说是同等级的存在。

横力势如怒涛,摄人无数,千军莫敌,施术范围极广,可使被术者出现短暂的幻觉。

而纵力就没有横力那么霸道,虽然只可摄一二人,但术的时间很长,几乎没有破绽。

对于此二力真正的力量除过元道宗,外人极难知晓。

元道宗最强盛的时期是在光明朝初,相传光明王便是一位拥有横力的元道武者。

闵君臣仰望天穹,似乎在回忆什么。

光明王?八域之洲最负盛名的王者,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关于光明王的传说极多,但是唐云没有想到光明王的另一层身份竟然与元道宗有关。

元道宗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也难怪被人视为妖邪了。

晚年的光明王兼修纵横二力,将两力融会贯通,甚至达到了传说传说的入化境界,可谓一代奇才。

无论谁说起光明王时代的传奇都是一脸神往,便连闵君臣也不例外。

闵君臣忽的睁开细长的双眼,一道犀利的光芒从双眼流转而出,直直向唐云射来。

唐云瞧得一惊,知道接下来闵伯父所说的将是最重要的部分——光明朝时,独尊释教,而光明王更是被释教尊为现世佛,佛即如来。

《阿含经》中说:是时目连礼世尊足,即于如来前没不现。

往诣东方七恒河沙佛土,有佛名奇光如来至真等正觉,出现彼土。

经文中的奇光如来即是光明王如来。

而光明王的名号便是出自此处,可见光明王与释教的渊源之深。

光明王执政晚期,南冥近海突显奇象,一座巨大的圆锥形山峰突然从海底缓缓升起,最为奇特的是首先冒出水面的是圆锥形的底盘,也就是说整个山峰是呈倒锥形缓缓浮现,当然山峰的形状渔民是事后才知道。

刚开始浮现时,海面只是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呈圆形的黑斑,比当时最大的迦叶城还要大。

黑斑犹如无底的黑洞一般,将海水倒吸而入,云海之间出现了无数道巨大的水龙,好像是在恭迎黑斑的升起。

渐渐的黑斑周围的水域旋转了起来,以黑斑为中心形成了一道超大的水龙,像一道擎天巨柱。

周围无数道细小的水龙渐渐被吸引了过来,然后融合,壮大。

掀起一道道数十丈高的滔天巨浪,将整个闽越两大牧州淹没大半,如此凶恶的水灾,是前所未有的,百姓自然死伤无数。

如此奇灾整整持续了一个月,黑斑在擎天水柱的保护下慢慢升起,其间不时还发出犹如万鬼嚎哭般的惨叫,声势滔天,仿佛炼狱中被开启的鬼门。

一个月后,整个倒锥形的山峰已经完全浮现出来了,擎天水柱也在完成任务后消散了,大海复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凭空悬浮在海面上的倒锥形山峰却将人们硬生生的拉回残酷的现实。

是的,海面出现了怪物,一座悬浮在海面上的大山,而且还是首尾倒置的悬在海面上,奇怪的山峰岿然不动,好像本该在那里一样。

远远看去,巨大的山体表面覆盖有繁密的树林,甚至连瀑布都能清晰的看到,所有的草木都是倒着生长的,连瀑布都是自下向上倾泻。

这种画面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如此巨大,如此不符合常理。

一切都没有错,只是山体翻转了过来。

如果倒立着去看,一切都还说得过去,尖尖的山顶,缓缓的坡锋,庞大的山脚,然后是向上生长的繁密植物,向下飞泻的壮观瀑布,但是那山顶上无垠的海浪呢?所以这注定是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

第一次出现是在光明朝,那么第二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唐云颤声问道,如此奇事已经超出了唐云的理解范畴了,应该说超出了所有人的经验。

第二次是在二百年前。

闵君臣脸色阴沉不定,只是在讲述的空当不住的猛灌烈酒,因为身体的颤抖是不由自己的,必须用酒来麻痹。

南冥鬼山一瞬间传遍八域,举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朝野上下震动莫名,此时的光明王已达入化境界,亲率朝都十万精兵十万火急的赶赴南冥海域。

五千艘战船浩浩汤汤的向鬼山驶去,十万人马方登上鬼山,平静了半年的海域异象又起,擎天水柱凭空再现,整个海域又仿佛变成了炼狱,滔天巨浪向四处扩张,将光明王和十万部下紧紧困在鬼山上,不等朝臣率举国之师前来救驾,整个鬼山突兀的消沉在海中,无踪无迹,令人愕然。

雄才伟略的光明王就这样被鬼山带走,可想而知那时的八域是何等的混乱,悲痛之余,无奈之下,朝臣只得重新择主,于是光明王的孙子光耀王继位,这才稍微稳住混乱的局面,但是光明王的消失无疑成为整个光明朝最大的阴影。

一百年过去了,就在百姓渐渐忘却那段恐怖最悲痛的时期之时,一艘破败的楼船无声无息的停靠在南冥近海。

除却楼船的破败不说,便那涂满黑漆的船身,还有船头斑驳掉渣闪烁着金光的慈悲之眼,人们也猜的到这是什么船,那只金眼正是光明王军队的图徽,历时百年,当时被鬼山卷走的五千战船,竟然潜回来一艘,任谁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秘辛。

朝野再次震动,但是仔仔细细搜索了几十遍,除过装在檀木盒中的三本羊皮书卷,整个楼船竟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无。

那本书难道就是佛国城的传世三宝?唐云屏息凝神,生怕漏过了任何一句话。

除过檀木盒中的三本羊皮书卷,其实还有一封光明王亲笔的遗诏。

没有人知道此遗诏书于何年,因为光明王在世时从未提过此事。

经过光照王(光照王是光耀王之子)和朝臣商议后,决定遵循光明王的遗诏所写的那样,将三本羊皮书卷交与滇牧州佛国城主保管,传承后世。

当时人们也打开过那三本书,却发现上面一字也无,无论用什么方法查验都不能使三本书空白的书页浮现出字迹来,当然极端的方法比如浸水火烧是不被允许的。

啊?难道,难道我这本书是真迹,没有被人掉包,因为书本来就是空白的。

唐云听到这里惊呼而起,显得激动莫名,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没错,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感到内疚,因为你拼死守护的东西还在,一直都在。

闵君臣一脸释然,轻声道。

那这书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光明王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相大白过后,唐云如释重负。

光明朝时的元道宗可是最鼎盛时期,光明消失百年后,在释教中出现了一位实力仅次于光明王的存在,他就是佛智和尚。

朝臣实在没有办法破解光明王遗存下来的三本奇书,虽然很想知道书中所书,又怕书中的内容牵扯光明朝的根基,毕竟当时光明王消失的时候,是朝臣擅作主张拥护光耀为王。

毕竟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就让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吧,于是三本奇书被原封不动的秘藏在佛国城的藏经楼中。

而佛智和尚正是佛国城的**师。

三本奇书几经波折终于传到了佛智和尚手中,知道这时三本奇书的秘密才被揭开,但由于书中所记述太过耸人听闻,至死佛智和尚都没有将其中的秘密公之于众,只是将读书的法门秘传给其子弟。

究竟如何才能读得此书?唐云双手捧着羊皮书卷,因兴奋而浑身颤抖不止,可见唐云是多么想了解书中的秘辛,了解父亲为何如此执着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章 往事350光明王消失后,当时元道宗实力最强的人便是佛智,也只有佛智达到了纵力的境界。

当时三本奇书被秘藏在佛国城的藏经楼中,佛智以**师的身份向光照王上书请愿进驻藏经楼研修。

得到光照王的恩准后,佛智便辞去**师职位,以一名扫地僧的身份出现在了藏经楼中。

整整五十年,佛智都不曾踏出过藏经楼一步,潜心钻研光明王留下来的三本奇书。

因为在佛智第一次接触到这三本奇书的时候,便隐约感应到书中散发出来一股十分熟悉的力。

没错,这股力正是元道宗修炼的基础——元力。

这一发现,当场令佛智兴奋不已,因为从来无人能在无生命体上施术,因为术是要靠神府去互相感应才会发生作用。

而无生命体何来神府,何来力的感应?难道这就是入化的境界?如此违反常理的情状令佛智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但是书中那股微弱的,延绵不绝的力却是如此真实。

为了能够潜心研究,佛智将纵力术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认为三本奇书是生命体,因为有了生命自然就有了神府,有了力。

从此藏经楼中多了一个疯子,一个自言自语,对这三本无字天书不断说话的疯子,佛智不断的尝试将自己神府的力与奇书上散发出来的力连接在一起,但总是不得要领。

一把锁,一把钥匙。

奇书表面散发出来的‘力’就像是一把锁,紧紧地将书中的内容封印起来。

而佛智要做的就是解开这把锁。

闵君臣将酒壶扔在脚边,伸出双手比划起来。

但这把锁无疑是最牢靠的,因为是光明王制造的。

唐云插嘴道。

所以佛智试了很多次都不得要领,知道最后几年,佛智不再如此盲目的尝试,而是开始冥心领悟。

领悟什么?光明王走过的路。

闵君臣喃喃道。

无数次的失败,令佛智几乎发疯,为了控制频临崩溃的神经,佛智不断的将纵力术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将奇书看做生命体,强迫自己相信找到了开启奇书的钥匙,甚至强迫自己就是——光明王。

这最后一次的术,可以说是侥幸之极,先不说此术挽救了佛智的频临崩溃的神经,更是将佛智带入了一片全新的领域,这片领域是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佛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终于得道,修成入化境界,成为继光明王后有一位入化高手。

我无法形容入化境界是什么样的体悟,但绝对是人之上的存在。

人之上的存在?闵君臣的话令唐云愕然,人之上的存在不就是传说的中的神吗?应该怎么说呢?无论是光明王还是佛智,他们所关怀所体悟的,不再是单个个体,而是整个八域,整个冥域,甚至整个冥域以外。

也就是说他们的意识是处于整个人类之上的。

难道这就是父亲苦苦追寻的世间之道吗?如此情状,难道是参透万物之后的境界。

唐云思绪看是混乱起来。

也许他们参透了世间之道,谁知道呢?闵君臣顿了顿又道:也许就算他们将自己体悟到的东西说给我们听,我们也不一定能明白,所以说佛智是幸运的。

佛智的确是幸运的,直到这时他才渐渐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愚蠢,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乱撞。

在入化以前,佛智知道神府中的力有两个性质,一个是强度,一个是频率。

当达到入化境界之后,佛智才突然得悟,力其实还有形态,世间物体形态有三,以水为例,常水流动,寒水成冰,沸水化气。

如以水喻力,则也会得到类似的结论,元力是流动的常水,纵力是成冰的寒水,横力是化气的沸水。

那么入化后的‘力’是什么形态?唐云急问道。

看到照在身上清淡的月光了吗?光是什么?闵君臣仰望着夜空,忽然反问道。

光?唐云竟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光属于那一种形态呢?光是什么,入化后的‘力’就是什么?闵君臣见唐云脸色苍白,轻声道:不用再想了,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无法说出来。

当初从奇书中感应到的力突然变成一道金光,射进入化后的佛智双眼中,然后在佛智脑海中形成了一幅幅带有文字解说的图画,那图画是如此的真实,像另一个世界。

那另一个世界指的就是极南之洲。

唐云心道。

《山海经》描述了整个极南之洲上的生物。

《普陀神游记》描述了光明王以及十万部下在鬼山之中的见闻。

《华严经》描述的是我们世界的本源。

普陀,正是那鬼山的名字。

见唐云露出疑惑神情,闵君臣细心解释道。

佛智知道了一切,甚至知道了未来,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见到的,因为只有他一人能看到三本奇书的内容。

知道未来,什么未来?想起几年后的妖兽入侵,唐云不禁担心起人类的命运,整个八域的命运,因为此后的几年无疑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不在了,但未来绝对会使你感到绝望。

闵君臣淡淡道。

预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预知了未来某个时期整个人类将要灭绝这个事实,但却无力而为,甚至要独自承担。

所以知晓了一切的佛智在五十年后决然的踏出了藏经楼,离开了佛国城,游历天下,寻找传人。

那是佛智已经是百岁高龄了。

当然要找到这个传人何其艰难,此人的资质至少要能修成纵横二力之一。

就这样寻觅了十年,此时的佛智已经是一位一百一十岁的老人了,而这一年也是佛智圆寂之年,佛祖保佑,临终前终于碰到了一位拥有奇资的弃婴,在最后时刻佛智以入化之力术在弃婴神府中。

强迫,强迫弃婴承认自己就是光明王?唐云瞪大眼睛,吞吐道。

闵君臣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默的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过了良久,闵君臣才淡淡道:那个弃婴就叫做佛灯,最后也成了释教弟子。

我想不明一点,见闵君臣示意自己说下去,唐云才犹豫道:如果元道宗的入化之力是等同于光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佛智不以自己为媒介将普通人和奇书连接起来?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可以了解书中的内容。

如果那样可行的话,佛智也不会以百岁之龄苦苦寻觅十年了,这其中的秘辛凡人怎么会知道呢?二百年前鬼山又出现过一次,那次又发生了什么?闵君臣告诉唐云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唐云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以后再说此事。

闵君臣摇了摇头却是不愿再说下去。

难道只有达到入化境界的元道武者才能看到书中的内容吗?唐云见闵君臣点了点头,忙道:那为什么父亲、祝大师还有伯父你都知道山海经中的内容?难道你们都是——当初我们五人一起去莲华寺拜谒佛光和尚,佛光和尚将《山海经》中的内容详细的告诉了我们,当时根本就没人相信,只有你父亲将所有的内容都记了下来,直到南冥出现了海妖,这才相信了佛光和尚所说。

那么你们早先为什么不趁着海妖的出现,将书中内容公之于众呢?唐云急道。

小云,你知道吗,你和你父亲很像,都有一颗关怀民生的善心。

闵君臣轻叹口气,接着道:但这个世界很复杂,各个阶层纠根错节在一起,依靠利益根深蒂固,犹如一个毒瘤愈长愈大,直到将每个人都吞噬进去。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伯父不希望——你父亲的事情在你身上重演。

直到现在唐云才弄明白父亲为何为会入狱,因为父亲想将这颗毒瘤彻底祛除掉,而《山海经》无疑拥有这种能力,《山海经》可以印证南冥海妖,更能推断出五年之后的天震之灾,此举将会唤醒万万之民的求生欲,从而达到净化,得到团结。

或者催生战乱,放大丑恶。

也许父亲只是想要在震天之灾到来之前,做好御敌准备。

但却没想到此举戳到了帝国的痛楚,好不容易被教化被愚昧的民众又怎么会允许父亲去唤醒去解放。

一旦让民众知道了五年之后的震天之灾,只怕整个帝朝一夜之间将湮灭在觉醒的浪潮中,异域妖兽固然可怕却比不过人心,人都是自私的,当两州相撞之后是否还有人类存活都是无知,谁还在乎什么帝朝。

方才伯父提到的佛光和尚是谁?是佛灯的弟子。

怎么可能?佛灯是八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活到八百年后收徒?唐云吃惊不小。

佛灯作为佛智的弟子,应该是光明朝时期的人,而佛光是宗朝末年的人,这其中相隔八百多年,如此跨越时空的师徒,令唐云的思维一时出现了混乱。

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竟然你已经明白了《山海经》的来历,那么就设法去探索其中的秘密吧。

闵君臣道。

可是,可是我不是元道武者,根本就无法解开光明王设下的术。

唐云沮丧道。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几个天赋异禀之人,元道宗从来就不曾从历史中消失过,便说越牧州莲华寺的佛光和尚,他虽然不是元道宗的人,但机缘巧合之下也修成了元力。

闵君臣见唐云似乎明白了一些,接着道:所以你可以去找佛光,他是你父亲的挚友,一定会帮助你的。

毫无征兆,心脏开始收紧,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攥在手心,然后缓慢的,用力的挤压,在挤压。

如此奇怪的感觉令唐云沁出了一层冷汗,隐约之间,一股恐怖的预感萦绕在唐云心中,几乎令唐云窒息。

唐云忽的想起来,这种窒息的感觉之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次自己经历了父亲入狱,经历了家被焚烧,经历了被人追杀,那么这次将会经历什么呢?唐云知道,绝不会是个好征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事451二百年前鬼山又出现过一次,那次又发生了什么?闵君臣告诉唐云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唐云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以后再说此事。

闵君臣摇了摇头却是不愿再说下去。

难道只有达到入化境界的元道武者才能看到书中的内容吗?唐云见闵君臣点了点头,忙道:那为什么父亲、祝大师还有伯父你都知道山海经中的内容?难道你们都是——当初我们五人一起去莲华寺拜谒佛光和尚,佛光和尚将《山海经》中的内容详细的告诉了我们,当时根本就没人相信,只有你父亲将所有的内容都记了下来,直到南冥出现了海妖,这才相信了佛光和尚所说。

那么你们早先为什么不趁着海妖的出现,将书中内容公之于众呢?唐云急道。

小云,你知道吗,你和你父亲很像,都有一颗关怀民生的善心。

闵君臣轻叹口气,接着道:但这个世界很复杂,各个阶层纠根错节在一起,依靠利益根深蒂固,犹如一个毒瘤愈长愈大,直到将每个人都吞噬进去。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伯父不希望——你父亲的事情在你身上重演。

直到现在唐云才弄明白父亲为何为会入狱,因为父亲想将这颗毒瘤彻底祛除掉,而《山海经》无疑拥有这种能力,《山海经》可以印证南冥海妖,更能推断出五年之后的天震之灾,此举将会唤醒万万之民的求生欲,从而达到净化,得到团结。

或者催生战乱,放大丑恶。

也许父亲只是想要在震天之灾到来之前,做好御敌准备。

但却没想到此举戳到了帝国的痛楚,好不容易被教化被愚昧的民众又怎么会允许父亲去唤醒去解放。

一旦让民众知道了五年之后的震天之灾,只怕整个帝朝一夜之间将湮灭在觉醒的浪潮中,异域妖兽固然可怕却比不过人心,人都是自私的,当两州相撞之后是否还有人类存活都是无知,谁还在乎什么帝朝。

方才伯父提到的佛光和尚是谁?是佛灯的弟子。

怎么可能?佛灯是八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活到八百年后收徒?唐云吃惊不小。

佛灯作为佛智的弟子,应该是光明朝时期的人,而佛光是宗朝末年的人,这其中相隔八百多年,如此跨越时空的师徒,令唐云的思维一时出现了混乱。

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竟然你已经明白了《山海经》的来历,那么就设法去探索其中的秘密吧。

闵君臣道。

可是,可是我不是元道武者,根本就无法解开光明王设下的术。

唐云沮丧道。

其实每个时代都有几个天赋异禀之人,元道宗从来就不曾从历史中消失过,便说越牧州莲华寺的佛光和尚,他虽然不是元道宗的人,但机缘巧合之下也修成了元力。

闵君臣见唐云似乎明白了一些,接着道:所以你可以去找佛光,他是你父亲的挚友,一定会帮助你的。

毫无征兆,心脏开始收紧,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攥在手心,然后缓慢的,用力的挤压,在挤压。

如此奇怪的感觉令唐云沁出了一层冷汗,隐约之间,一股恐怖的预感萦绕在唐云心中,几乎令唐云窒息。

唐云忽的想起来,这种窒息的感觉之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次自己经历了父亲入狱,经历了家被焚烧,经历了被人追杀,那么这次将会经历什么呢?唐云知道,绝不会是个好征兆。

51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闵君臣想了想,才道:关于玄蛇蛋的事情。

有什么奇怪吗?唐云从怀中掏出那只散发着微热的白蛋,双手捧在胸前。

祝大师对唐云说了不少关于玄蛇蛋的事情,五逆论虽然不可思议,但唐云倒也能接受。

毕竟自小便被父亲灌输了很多玄奥言论的唐云,早已经做好了搜练古今,博采沉奥的准备。

逆天五兽,每诞生一兽就会引发一场天灾,逆天兽和天灾之间的关系你是如何理解的?闵君臣不动声色道。

在天灾临来之际,局部地区的环境会出现异变,而角蟒之类的半洪荒兽能敏锐的觉察到环境细微的变化。

直到时机成熟,催生出了逆天兽,而逆天兽也是天灾到来之前的征兆。

这两者应该是互相影响的。

祝大师说就算毁了这玄蛇蛋也阻止不了大旱的到来,所以我依此推论,不知对也不对?对于这诡异的玄蛇蛋唐云可是没少思索,如此推论在唐云脑海中早已形成,闵君臣正好问起此事,唐云便将心中所和盘托出。

其实祝大师对你说的五逆论便是出自佛光之口。

你的推断和佛光和尚也基本吻合,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一回事了。

闵君臣看了眼唐云捧在手心的白蛋,继续道:能被称为逆天兽,自然有其特异之处,想必你也觉察到这一点了吧,每五百年逆天兽便会复出一次,每一次复出不仅会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还会在八域引起纷争。

什么纷争?八域之洲一共流传有三首谶语,一首是关于乱世神兵的传说,一首是关于三本奇书的传说,还有一首便是关于五逆的传说。

随着闵君臣的轻吟,听来正是洪荒异兽引天灾,五逆逞凶乱人间。

五百年来得一聚,帝王将相拈手来。

五逆竟然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唐云将手中的白蛋藏进怀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首谶语说的简单直白,唐云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

五逆不仅会引来天灾,更会暴动**,因为只要有人能将五逆聚集在一起,便可以运用五逆的力量推翻旧朝,建立自己的霸业。

为什么被称为逆天兽呢?因为它们的力量的确能够逆天,宗朝便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闵君臣淡淡道。

什么?宗朝是依靠五逆推翻了光明朝。

唐云头脑晕沉,简直要昏厥过去,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闵伯父口中的世界和自己所理解的世界竟会是两般。

你真的准备将玄蛇带在身边?闵君臣又问道。

伯父,你能给我讲讲关于逆天兽认主的事情吗?关于认主之说,我不太清楚,既然玄蛇破蛋之前认可了你,就决然不会伤害你的。

不会伤害我吗?唐云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温暖,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五逆虽然身负异能,却是枭雄们成就霸业的工具,难道才二十几年基业的帝朝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吗?到时玄蛇只怕会成为枭雄们的争夺的目标吧。

到那时各种危险接踵而来,唐云悄悄握紧拳头,努力不让恐惧蔓延开来。

如果我放弃领养玄蛇,伯父会怎么处理呢?杀了它吗?唐云瞪大眼睛,望着双唇紧抿的闵君臣。

杀了它也没有,最后还是会被其他的爪蟒催生出来,这是天劫,是上天为了考验人类而设下的天劫,没有人能破除。

闵君臣负手站了起来,我们会将玄蛇囚禁在孤首山底。

既然我们拥有了玄蛇,我们就可以搜寻到其他四兽,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可以化解施展在五逆圣上的怪咒。

唐云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逆天之路何其艰难,当年宗太祖拥兵百万,只留三十万精兵抵御光明朝的讨伐,而其余六十多万兵马分散八域各处,甚至远航至冥域,立时五年才将五逆尽数收为己用。

闵君臣轻叹口气道:所以齐集五逆本身就是逆天之路。

如今五百年之期又到,帝君定然会千方百计搜寻五逆,只要五逆不聚,也就无人可以威胁到帝朝的基业。

所以若唐云带着玄蛇不仅会成为枭雄们暗中窥伺的目标,更会被被帝朝视为乱党!这就是五逆噬主的根本所在。

五逆噬主?唐云顿时坐倒在地上,若自己将玄蛇带在身边,则八域之中毫无容身之地,但若是父亲,若是大哥会怎么做呢?想起大哥,唐云已是泪眼朦胧,大哥文武兼备,在年少时便达到了催谷境界,也许换是大哥,便会淡淡一笑,然后酷劲十足说,没问题,这小家伙交给我就好了。

没问题,这小家伙交给我就好了。

每次父亲离开家之前总会祝嘱咐大哥好好照顾自己,而大哥总会搔搔头,然后淡淡一笑,故作大人这样说道。

没问题,这小家伙就交给我好了,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会让任何人将玄蛇当做工具来驱使。

唐云背对着闵君臣悄悄擦干眼泪,然后学着大哥曾经的样子对闵君臣道。

也许祝大师早就知道是如此的结果吧。

闵君臣释然一笑,拍了拍唐云单薄的肩膀,天快亮了,去睡会吧。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三首谶语都预示着乱世将要到来,南冥海妖、洪荒五逆相继出现,而乱世神兵也快要破土重光了吧,二十八星宿分封天下豪俊,也是该重新排位的时候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雷石152在山庄的后院,距埋琥珀的小竹林不远,那里有一座水井般粗的巨大石柱,深深插入地下,只露出三尺岩角。

巨大的石柱下是一处废弃的水井,直通天工山庄地下第一层。

唐云、祝大师还有闵君臣如今正围在水井边,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石柱,似乎在等待什么。

水井上空的金乌高悬,将三人的影子收回到各自的脚底。

如今已是晌午时分,昨晚实在太累了,除了陶安和倪丁几乎所有的人都睡过了头。

简单的吃过午饭,廉如海和寇宗便带着倪丁和陶安去温水湖边习练武技。

昨夜寇宗酒醉,不自禁舞了一阵大刀,直看的倪丁和陶安羡慕不已,趁着酒劲两人便拜了寇宗为师。

虽然酒场戏言,当不得真。

但是这两人却当了真,再说当时二侯和祝大师都是见证人,寇宗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顿酒吃下来,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两个徒弟。

论资格廉如海也是暗劲高手,但这两个小子却拜自己为师,寇宗迟迟不答应是怕驳了廉侯的脸面。

没想到廉侯却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这样安排甚好。

倪丁资质上乘,心思敏捷,乃猎户出身,箭术不错。

虽然陶安比较迟钝,但却天生蛮力,只要悉心教导倒也是块练武的材料。

寇宗仔细观察了两人的异同后,便默许了,倪丁年长为兄,陶安为师弟。

至此二人成为异性兄弟,这二人身世比较相似,都是早年成为孤儿,所以倒也投缘,如今又拜在同一师父门下,自然兴奋莫名。

方吃完早点,寇宗便带着两个新收的徒弟去习练,廉如海闲的无聊便也跑过去凑热闹。

而唐云随着祝大师和闵君臣走到水井旁边,准备去地下的天工山庄。

祝大师在竹林里捣鼓了一阵,便跑了过来,突然巨大的石柱发出崩崩的闷响,缓缓向水井深处沉去,当石柱顶端与地面平齐的时候,祝大师忙拉住唐云臂膀,来来,上来。

等三人迅速踩在石柱面上,整个石柱便载着三人缓缓向地下沉去。

这石柱竟然与水井壁严丝合缝,估计头发丝也插不进去,唐云迅速的四处扫视一眼。

如此精妙的设计,精细的做工,这机括的确称得上鬼斧神工,其实唐云看到过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等到了地下,只怕独爱机括的唐云会欢喜的疯掉。

慢慢的沉入,光亮消散,变小,然后成为一颗小光点,像萤火虫的屁股。

心跳渐渐加速,唐云手心开始冒汗,并不是石柱下沉的速度变快,也不是空气炽热或稀薄。

只是毫无征兆的又一次远离了光明,令唐云有些难以适应。

还记的徐景山吗黑暗中传来祝大师的声音,觉得头晕胸闷的话,便吞几口唾沫,这可是老常头交给我的办法,挺管用的。

唐云咽了几口唾沫,应了一声。

那小子对堪舆也颇有造诣,但却主张将风水从堪舆中删去,因为风水之论,在乎玄学,其中妄言谬论甚多,误导学者。

徐先生确实真知灼见,没错,我浏览过的很多书籍都有这方面的问题,读起来难以理解不说,还经常被误导。

徐景山的话,唐云深以为然,难怪祝大师对其青眼有加。

其实在某些方面,徐景山已经做到了很惊人的地步,或许他可以解开这极南之洲的谜团。

闵君臣不置可否道。

这某些方面是指?唐云小心问道。

就说对地下结构的理解,就无人比得上他,祝大师平时独处惯了说话声音洪亮,但此时却陷入了沉思,音量也低了许多,当时蓟北地震,北岭深处有好几座火山都相继喷发,当时我骑乘着青鸟准备飞到空中看看情况,没想到在一处火山脚下发现了那小子,当时他被火毒之气熏晕了过去,正好被我所救。

我将他救醒后,他便将千里镜作为答谢送给我,我问他去爬火山做什么?他回答,验证自己关于地层的推断。

当时一听我就留了神,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徐先生都说了什么?唐云迫不及待问道。

他说,整个地层分为三层,第一层称为地壳,数千丈之厚,据地形薄厚而不一。

地壳又可细分为两层,上层称为云岩,下层称为玄武岩。

我们现在就在云岩层中穿梭。

如果我们穿透了地层,会到什么地方,阴司吗?唐云绝对不相信地下有阴司,但是周身被寒气缠绕,空气阴冷潮湿,令人压抑莫名。

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有多高地就有多厚,只怕再过五百年也不见得有人能将地凿穿。

闵君臣以天地同寿而喻,听的唐云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青鸟凤凰在千年之前就遨游在天际,不也没有飞上九重吗?老闵说的好,这地层确实很厚,因为在地壳之下还有两层,分别是地幔和地核。

地幔足有百万丈厚,比之地壳更为坚硬沉重。

地幔也分两层,上层引发地震,下层喷薄岩浆。

那地核呢?唐云见祝大师忽的停了下来,好奇问道。

他也不清楚,也许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阴司吧。

祝大师在黑暗里摸了摸周围光滑潮湿的井壁,突然笑道:就快要到了,大家在忍耐一会啊。

我们到了哪里?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便会失去方向感,时间感,所有的感知都会退化,然后只得依赖自己的臆想而猜测。

而唐云便感到已经下沉了好久,至少应该到达地幔层了吧。

我们才下沉了二百丈而已,自然在地壳层。

不过待会你便能看到地幔层了。

祝大师神秘兮兮道。

那么徐先生如今身在何处?去了滇牧州,这次应该会在滇牧州多待些时日,有时间老夫带你去滇牧州玩玩,怎么样?我还没有去过滇牧州,求之不得啊。

唐云一扫胸中郁闷。

忽的一股狂乱的热风从唐云面前的黑暗中狂吹而来,似乎石柱也停了下来,炙热的烈风犹如一道道铁鞭抽扫在唐云的脸颊上,只觉的火辣辣的疼痛。

耳中除了呼呼风啸,更是传来沉闷之极的巨大声响,震的唐云耳膜生疼,双眼模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唐云备受折磨。

唐云赶忙将身上厚重的黑袍紧紧裹在身上,然后将黑帽掩住头脸,避过了那狂乱的烈风。

等三人准备妥当,这才小心翼翼的向黑暗中摸索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雷石253天工山庄地下第一层,名为风神谷。

乘石柱下沉到这里,会出现一段回肠小道,一路曲折的通到控制室。

这段回肠小道是在洪荒喷发时因受炽热的岩流反复冲击形成的,将这里作为整个天工府的入口再合适不过。

甬道的出口处有一块三角形状的土台,土台三丈见方,却有十丈之厚,从台阶裸露出来的断层可以看出这土台是由不同的材料层层铺就而成。

这是六材胶?唐云蹲在灰白色的台阶旁,触摸着坚硬如铁,散发微热的土质。

没错,若没有这些防火材料,只怕我们都会被烤熟了。

周围空气闷热异常,说起话来喉咙便要冒出火似的。

所谓的六材胶,是一种防火材料,用砖屑为末,白善泥桐油,枯莩碳,石灰最后再配以幡米胶,调和出来的胶状物质。

将这种胶状物质灌砖模,然后烈火烧制,便会得到六材胶。

用六材胶制成的方砖不仅十分坚硬且防火性能极佳,绝热耐烧。

在这里建起如此厚实的防火材料,难道这土台下面是?没错,在这土台下便是翻滚炽热的岩浆,喷薄而出的烈焰强火,足有几十丈之高。

视角放大,再放大。

空阔而光滑的绝壁上突兀的显出一个白点,整个岩壁因长年高温的炙烤,呈现暗红色,而且岩质十分脆弱易碎。

这时,那突兀的白点更显得扎眼,将白点放大,就会看到犹如金字塔般的三角土台镶嵌在岩壁上。

而三角土台下面便是能吞噬一切的岩浆熔炉,岩浆成半流体状态,不断在沸腾中翻腾着,闪烁着刺眼的黄白光。

日复一日,煎熬于烈焰之下,却始终保持灰白的本色,没想到六材胶竟能抵抗如此高绝的热度。

岩浆因为热能的涌动,而发出声声爆响,像人熊的嘶吼,给人以绝望。

强劲的热气形成数道旋风,这空心的山洞吹拂的一尘不染。

热,是唯一的感觉。

唐云知道身上厚重的黑袍不能脱掉,它可以防护皮肤被热风燎伤,或体内水分过快的蒸发掉。

在洪荒时候,孤首山曾经发生过十分剧烈的喷发,甚至滚烫的岩流将厚重的地幔撕开了一道口子,从而使得这里成为了一座拥有岩浆的死火山。

如果将整个孤首山比作熔炉,那么洞底滚烫的岩浆便是烈焰熊熊的炭火。

而所谓的神风谷不过是天地熔炉旁边的大风箱而已。

这下知道这些烈风从何而来了吧,看那里,对就是那些像人眼睛形状的洞穴,风就是从那里吹进岩浆中的。

祝大师站在土台上,上手不断地指向对面赤红的岩壁。

果然,唐云循着祝大师的手指看去,对面的岩壁上有许多眼睛形状的洞穴,从岩浆中散射出来的黄白光,将这些洞穴的洞口映照的明亮非常,在灼热空气的扭曲下,再加上光影叠加,便似这些洞穴活过来一般,一只只散发着白光的眼睛斜斜的望着洞底那近在咫尺的岩流。

那些洞穴都是在洪荒之时形成的,我将它们尽数改造成了风洞。

祝大师用厚厚的袖口掩在嘴上,空气酷热也就罢了,还总是飘来一股刺鼻的酸臭味,说话的时候将口鼻掩上,那刺鼻的气味是火毒之气,吸的多了便会晕厥。

如果将那些洞穴尽数凿穿,风应该是向外面吹才对。

唐云掩住口鼻道,在岩浆常年的烘烤下,这山腹中的空气应该变得热而轻,这样的话,便会顺着风洞而出,不会有风进来啊。

这些甬道形成的年代早远,如今孤首山已经成为了一座死火山,没有岩流剧烈的冲击,那些通道是怎么被贯穿的呢?甬道内曲折多变,纹理难测。

而且与岩浆近在咫尺,甬道内充斥热气火毒,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首先如何贯穿甬道,再者风如何向里吹?这两个问题应该说是无解才对?不可能办到的啊。

一瞬间唐云思考了很多,但这两个问题就像一道屏障,堵截在唐云思考的道路上。

哈哈,小云,不错啊,思路很好嘛。

祝大师听的一愣,忽的开心笑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前面两个问题都解决了,给岩浆加温又有何用?岩浆的热度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极致了。

唐云又问道。

你这三个问题问得倒是轻巧,却用了老夫十年时间去解决啊。

祝大师打趣道。

若非天纵之才,就算给他一百年也未必解决的了。

闵君臣站在唐云身后,笑道。

你知道火的颜色吗?祝大师答非所问。

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理论,因热力的不同,火焰所呈现的颜色也有差别。

从黑褐色到黄白色依此而升。

看着岩浆的热力应该处于顶峰时期。

唐云年少之时,性格孤僻,多在父亲书房度过,所以涉猎了大量书籍。

这些书籍都是唐侯所收藏的,自然无所不包,无所不论了。

二十年前我初到此处,这岩浆所散射的颜色并不是黄白色,而是樱红色,过了半年又变成个暗红色。

祝大师包裹的十分严实只露出两只圆鼓鼓的眼睛。

如果我不在这里建造神风谷,只怕早在十年前孤首山洞底的岩浆就熄灭了,最后便会和赤红的岩壁融合在一起,凝固。

之所以选择了在孤首山营造天工山庄,正是因为这里存在绝对稳定的岩浆,孤首山是独一无二的。

闵君臣接着道:至于天工山庄是用来做什么的?到时你自会知晓,因为你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当时看到岩浆正在熄灭,祝大师自然十分着急,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直到有一次冒着被烧死的危险,骑乘着青鸟从山顶飞了进去,这才发现了靠近岩流的那些甬道。

然后就是灵感的自问,竟然能将整个孤首山用作熔炉使用,为什么不能将这些甬道营造成风箱。

如果能将新鲜的空气灌输进来,竟能令频死的岩浆重新恢复热力。

便这一个念头,花费了祝大师十年心血,而最困难的问题便是唐云方才提到的,第一个是穿凿,第二个是回风。

比起穿凿,回风相对容易许多,只需在每个凿通的洞口安装一座巨大的水风箱,所幸洞口都在孤首山东侧,位于温水湖上方。

所谓的水风箱,其实和风箱构造像似,利用巨量的水力,从而将空气压缩,然后在瞬间释放,使洞内鼓胀的热气反冲而回,从而使得外面新鲜的空气得以通过甬道进入到洞底。

关于穿凿,说来也是我幸运,正在我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接到了你父亲的飞信。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雷石354祝大师话题忽的一转,对唐云道:再来的路上,想必你也看到了那座赤色的山峰,在孤首山的西侧。

孤首山色玄,那座山色赤,从远处看去像一对阴阳眼,的确有很深的印象。

唐云点了点头,又道:虽然一玄一赤,但是两座山真的很相似,无论是外形还是高度。

祝大师犹豫了一阵,道:小云,我知道有些事情很玄奥,甚至看似荒谬,但我还是希望能由你传承下去,不论何其艰难险阻,希望你不要放弃搜寻真道的执念。

真道?唐云眉头微皱。

世间有大道,十万路途遥。

只要你能坚守心中所念,这就是真道。

闵君臣解释道。

唐云默默地点了点头。

唐侯的信中倒也没多说,只是说如果实在行不通,便放弃孤首山,另择而为。

一筹莫展的祝大师不得已只得放弃,为了搞清楚岩浆热力的秘密,祝大师决定去赤色山一探究竟,为何活火山与死火山中岩浆的热力差距如此之大。

就是在那里祝伯父第一次发现了雷石的存在?唐云讶然道。

没错,这几年来对雷石的研究从来就没有间断过,但几乎还是一无所知。

祝大师回答道。

骑乘在青鸟上,盘旋在赤峰山顶,望着山腹中翻滚的岩浆,还有散射出来刺眼的白光,令祝大师作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将赤山上的岩浆转移到孤首山腹中?这怎么可能做到,以岩浆的热力足可以烧溶一切。

唐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对祝大师当年作出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根本无人能做到,岩浆深在地幔层中,能被我们看到只不过是因为无数次的喷发冲破了地壳而已。

祝大师干笑两声,道:再说我也只想捞一点赤山中岩浆,然后查验一下其中的物质组成,但是赤山腹中热力何其磅礴,根本无法接近岩流。

而且当时对于六材胶也仅仅是作为一种涂料使用,那种厚度根本无法将岩浆盛装起来。

可谓老天开眼,就在祝大师无功而返准备骑乘青鸟离开的时候,突然赤山山顶喷薄出一股浓烈之极的黑烟,差点将青鸟扫落下来。

祝大师瞧得惊险,心中却兴奋异常,如此情状定是将要喷发的前兆。

火山爆发应该是无法预测才对,伯父是如何判定还有六个月就要爆发了?唐云见祝大师停了下来,便问道。

而祝大师似乎很喜欢别人提问,所以每说一段便会停顿一下。

火山喷发往往几个月前都能看出征兆,最明显的便是地裂,地热和圆丘。

如果是比较大的喷发,以火山为中心,甚至远距十几公里以外的地面都会出现许多裂缝。

如果火山附近有湖泊或生长有草木,那么湖水就会氤氲成气,沸腾不休,而草木也会突然燃烧起来,这就是地热。

只要是火山,在喷发前几个月都会在火山侧面凸起一个看得见的圆丘,而且圆丘会随着喷发的临近而不断隆起,直到最后崩溃,爆炸,以释放被缩聚在一起的巨大压力。

祝大师仔细的在赤山附近观察了三日,得以确定赤山将要爆发,至于具体到那一天,这是无法预测的。

天赐良机,祝大师自然要精心布置,首先是在鼓胀起来的圆丘附近导出一道沟渠,这道沟渠从赤山山脚开始一直挖到二十里远的一处小山谷中。

因为有青鸟,所以这道沟渠挖的倒也轻松,但是如何才能盛装炽热的岩流呢,这就需要找到能抗冲击,耐高温的材料,不然就算岩浆顺着沟渠流到小山谷中的坑池中,也会熔入到松软的泥土中,根本保存不住。

在剩下的五个月中,祝大师开始了疯狂的实验,以期能找到盛装岩浆的材料。

为了节省时间,祝大师便从六材胶着手,开始重新调整六种材料的比例。

当时人们所用的六材配方只能制作成漆料,而祝大师想要得到的是模块,能砌筑的砖模。

六种材料,有四万六千六百五十六种组合,在五个月的时间里要从中找出最适合的一种,这需要多大的工作量啊。

听祝大师说的紧迫,唐云也不禁担心起来。

你小子算的到快,想必对《大衍术数》深有体悟吧。

祝大师双眼一亮,淡然道。

体悟不敢当,对大衍之数还是懵懂不知。

唐云颇为惭愧道。

大衍之数,已通易学,自古便没有定数,小云不必自谦。

闵君臣拍了拍唐云的肩膀,安慰道。

呵呵,想当初我一天要做三百多次实验,四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觉。

重拾话题,祝大师不胜唏嘘道。

四万多种组合,却只有短短的一百五十天,除过一个月的准备工作,就只剩下一百二十多天了,平均每天至少要做三百多次实验,才有可能成功。

每当新的配方做好后,便混水调和,浇灌砖模,然后放进用精钢打造的烤箱中,用铁索下放到孤首山腹中的岩浆上层。

虽然这里的岩流热力不强,但也足以提供烘烤的热力,几百斤的砖模只需一天工夫便能烘干使用。

每天的超负荷运作令祝大师苦不堪言,几次都因劳累过度而昏厥。

如此艰辛也就罢了,但是随着身侧一堆堆的废品犹如小山一般的积累起来,祝大师开始抓狂,甚至曾一度绝望。

四万多种组合啊,简直是大海捞针!皇天不负苦心人,如此反复一百天,终于在一堆废品中找到灰白色的六材砖,经过一系列的试验,无论是坚韧强度,还是绝温耐热都符合要求。

以后的数十天,祝大师烧制了更多的六材砖,而且全部浸入孤首山的岩浆中,只有在烈焰强火中完好无损的六材砖才会被选中。

坑池终于建造完成,砌筑在坑池表面那数十丈厚的六材砖,几乎耗尽了祝大师的的心血,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大爆炸产生了雷石?唐云惊叫起来。

爆发了,祝大师骑乘着青鸟,盘旋在光秃秃的小山谷上空,看着那道炽热的岩浆以怒涛之势顺着沟渠冲来,祝大师激动的不能自已,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犹如怒海白龙的岩流终于冲撞进了坑池里,整个小山谷被映照的光彩熠熠,那情状犹如梦幻,整个地面开始扭曲变形,甚至连空气也跟着破碎,轰隆,轰隆空气凭空发出爆响,大地开始摇晃。

祝大师惊愕的俯视着小山谷中的种种异象,祝大师知道这股霸道的力量绝不是从正在喷发的火山传来的。

祝大师心中发颤,这股力量压抑之极,祝大师忙调转鸟头,向远处飞去,想要避开小山谷。

青鸟方离开,一道粗壮刺眼的蓝光突兀的从小山谷,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坑池中喷射而出,直指苍穹,隐没在九霄之上,连口中黑压压的云层也被这道蓝光穿开一道口子。

蓝光闪过,便是一阵犹如雷霆般的巨响,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所以祝大师接着便被巨声震晕过去,什么也听不见了,青鸟也不能幸免,被强烈的旋风冲击的摔落下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雷石455等我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所幸青鸟当时距离小山谷比较远,所以只是翅膀受了些损伤,没有大碍。

再次回想起那可怕的情景,令祝大师变得有些焦躁不安,祝大师不断地在狭小的土台上来回走动。

祝大师从坠落的青鸟中爬出来时,地面上早已堆积起了数丈厚的火山灰,方圆数百里都被淹没,放眼望去一片土灰。

天空中的黑云如同凝固般,将太阳完全的隔绝,也不知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雾蒙蒙一片。

被狂乱的气流冲到九霄的土灰如雨般飘落,四周旋风朔朔,令人不寒而栗。

形如蘑菇状的云,难道不是火山爆发时形成的?唐云配合的问道。

火山爆发后形成的黑云是层层铺展开来的,绝没有那种形状,当时我就怀疑是小山谷中的那道充满霸气的白光所致。

祝大师认真道。

整个天际都被厚重的黑云覆盖,只有西天上空例外,那里虽然没有被黑云包围,却独自衍生出了一朵形如蘑菇的奇异云朵,看似还在缓慢的升腾。

所有的异象在一年之后才完全消散,突至的严寒消失了,恢复了深秋的高爽,黑云消散了,露出了阳光,包括那诡异莫名的蘑菇云。

一年之后,祝大师骑乘着被修复的青鸟再一次飞到小山谷的上空,在来之前祝大师还担心小山谷被厚厚的火山灰掩埋,怕寻不到踪迹,但情况似乎比祝大师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小山谷被火山灰覆盖了?不是被覆盖,应该说是小山谷变成了大裂谷。

而且方圆几十里内连一丝火山灰也没有。

祝大师将青鸟降落在大裂谷中,这一年来一直没能过来探查,一是因为受环境阻碍,二便是祝大师一直在思考小山谷中那道蓝光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虽然思考很久却没有头绪,但至少得出了几个假设,至于哪一个是成因,只有去现场一探了。

小云,不妨你也来猜想一番?祝大师突然盯着唐云,道。

祝大师专注中略带期待的眼神令唐云心中一恸,昨晚与闵伯父一夜长叹,虽然令唐云了解了很多秘辛,但也令唐云隐隐感到不安,再加上今日祝大师如此细致的述说自己亲身的探险,使唐云更加确定一点,闵伯父和祝大师似乎是急切的想将自己所知道的秘辛尽数告诉自己,如此做法,像是——像是在安排后事。

唐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再乱想下去。

见祝大师还在看着自己,唐云强挤出一丝微笑,想了想道:岩浆一路流淌过来,都没有异变,唯有汇聚到坑池中才发生大爆炸,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小山谷中。

会不会是谷底表面的地层有问题?唐云问道。

一场诡异的爆炸,将小山谷扩充成为大裂谷,大裂谷的岩壁平滑如镜,似乎是经过高温烧灼,在冷却凝固时形成的结晶物。

如果没有发生大爆炸,这里应该覆盖有厚厚一层火山灰,然后在火山灰下掩盖的便是盛满岩浆的坑池。

但是结果却与祝大师预期的相差太远,艰辛劳作这么多天,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选择这个小山谷时,祝大师特意查探了小山谷的地形,并没有发现特异的情况,而且坑池就挖在谷口,又用六材砖铺设了厚厚一层,岩浆没有理由会渗到地下才对。

如果不是谷底地层的问题,那会不会是六材砖的问题?唐云忽的激动道:当初伯父您检验六材砖的时候用的是孤首山的岩浆,而当时孤首山岩浆的热力远远低于赤山岩浆的热力。

会不会是这里出现了纰漏?整整一个月,祝大师都在大裂谷中探查搜寻,至于大裂谷有什么?没人知道。

难道真的是六材砖出现了问题,没能抵抗住赤山岩浆的热力?但就算六材砖被烧溶,也不应该引发大爆炸啊,所以一定还有原因。

为了心中的执念,为了解开大爆炸的谜团,祝大师在大裂谷整整待了一年半时间,将大裂谷每个角落都仔细反复的探查,并骑乘着黄能(当时黄能已经被祝大师制造出来)将大裂谷岩壁上坚硬的结晶物敲落下来,想看看被结晶物覆盖下的岩壁。

因为这一年半来,竟然连一丁点六材砖的残渣都没有发现,要知道六材砖比普通的岩石要坚韧的多。

会不会是六材砖和岩石烧溶在一起,已经成为结晶物的一部分了,所以看不出来异同呢?唐云思索道。

当时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我对六材砖的性能十分自信,六材砖就算龟裂,破碎但绝不会被烧溶。

就是在结晶物覆盖下的岩壁中发现的雷石吗?唐云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换作自己根本不会想到将这些坚硬的结晶物凿开,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雷石注定要被祝大师发现。

黄能以力量见长,两臂装有精钢打造的利爪,再以机簧作为动力,足以开山碎石,随着结晶物渐渐的剥落,出现了一片灰白色的覆盖物。

当时镶嵌在岩壁中的那些灰白色的圆球数以百计,犹如戈壁卵石一般布满了裸露出来的岩壁。

祝大师自然识得这些灰白圆蛋是什么,正是自己苦心浇铸的六材砖。

只不过砖上的棱角都被消磨殆尽,变得圆润光滑,成为了六材球。

祝大师瞧得心神震动,这意外的惊喜确是来之不易啊。

祝大师利用黄能的利爪将其中一颗六材球从岩壁上凿了出,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手中的球体有拳头大小,重量也不是很重,只是与球体接触的一瞬间,双手传来一阵酸麻,好像有一股力量蕴藏在球内。

感受到异状的祝大师变兴奋不已,从岩壁上又凿了两颗六材球,用黄能拍倒了几颗大树将裸露在外的岩壁遮掩起来,这才兴致勃勃的返回了孤首山下简陋的屋舍。

伯父是如何猜到那六材球是中空的?唐云问道。

开始只是怀疑,回到山庄后,我又做了一个实验,这才确定了。

祝大师回到山庄后,立刻又做了三个六材球,和带回来的三个体积完全相同。

经过三次精确地称量,带回来的六材球的确变轻了。

如此便能证明,这三个六材球是中空的,既然是中空的,那么球腹中到底封存着什么呢?要凿开六材球,那么就要找到比其更坚韧的事物。

所以祝大师找到了金刚石,一种犹如琥珀般橙黄晶亮的晶体,是在火山附近的山林中发现的。

当时看到那鸡蛋大小,散射着金光的晶体,祝大师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吟诵之声,听来正是:金刚喻如来之秘密慧也。

金刚无有法能破坏之者,而能破坏万物,此智慧亦尔。

不知为何,祝大师突然灵犀通彻,将晶体拾了起来,口中轻笑道:就叫你金刚石了,便用你试试。

竟有如此特异之事,好像有仙人指引一般?祝大师奇诡的经历,令唐云不禁咋舌。

这种奇怪的现象我们也讨论过,估计应该和神府中的‘力’有关。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祝大师坚韧的毅力,不仅加强了‘力’,而且还产生了幻觉,或者说是白日梦。

闵君臣曲腿坐在土台上,道:这种经历对于元道武者来说在正常不过,但是对于毫无根基的祝大师却实属不常。

金刚石虽然比六材球坚韧,但却不耐高温,要是碰到岩浆级别的热力,直接就气化了。

祝大师继续道。

现了这个特性后,祝大师便在加持热力的条件下,将金刚石打磨成为锋利的钻头,然后安装在弓形钻上。

固定好六材球后,便将弓形钻安装在黄能的臂膀上,准备一举钻开坚硬的六材球。

两强相遇,究竟谁是世间至坚之物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雷石556爆,竟然爆炸了?唐云听的一惊,脑袋飞转,细细思索祝大师说过的每一个细节。

祝大师骑乘在黄能上,小心操作着弓形钻,在黄能霸力的辅助下,弓形钻飞快的旋转起来,金刚钻头与六材球急速的摩擦发出尖刺般的声音,要不是祝大师事先在耳孔塞了棉花球,只怕绝对会被这尖锐的声音刺出血来。

一刻钟左右,六材球表面开始变红,祝大师见这金刚钻果然够硬,又加强了力道,希望能一鼓作气将六材球凿穿。

没过多久,六材球暗红色的表面开始出现紫斑,接着便散射出耀眼的紫芒,一道钢针般粗细的蓝光突兀的从六材球表面穿射出来。

空间被扭曲,时间被减慢,首先是弓形钻上冒出一股浓烈的白气,祝大师知道这是金刚石被瞬间气化,然后是精钢打造的弓形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瞬间化作千万微粒。

而蓝光便从这些微粒和白气中穿过,直直射入黄能粗壮的精钢臂膀,没有例外,先是空间的撕裂力量,然后是时间缓慢的停顿。

这诡异的情状也许只是一息之间,甚至一息都不到,但是坐在黄能上的祝大师却感受真切,便似真的看到空间被扭曲,时间被停顿一般。

时间恢复的一瞬,以六材球为中心,整个空间发生超强的气爆,祝大师连同黄能被一股急速膨胀、爆发的气流冲击到半空之中,犹如一颗炮弹般倒飞而去,所幸祝大师有精钢所造的黄能保护,倒也不至于受伤。

早先从六材球中流窜出来的微细蓝光,如今已经化作一片蓝幕,覆盖在整个山庄的上空。

接着从蓝幕中冲出一道粗壮的蓝光,蓝幕内的山庄瞬间被夷为平地,大地开始震动,整个孤首山都强烈的摇动起来,粗壮的蓝光刺穿云层,然后渐渐变暗,消失。

狂乱的气流,崩山的震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两年前,同样蓝光,同样的大爆炸,同样的末日景象。

带着深深的震撼,祝大师停留在空中的身影开始下落,视线被高山遮住的一瞬,孤首山侧蒸腾而起的蘑菇云,令祝大师惊愕。

在突变的伊始,六材球因为受到金刚钻急速的摩擦而变红发热,而后球体表面的暗红受到球内蓝光的映射又变成了紫色,这就是大爆炸的开端。

唐云对当时的突变细节,做了如此分析。

唐云见祝大师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又道:应该确定的是在两年的突变中,赤山的岩浆与六材砖发生了作用,在一系列连锁反应下,大部分激发的能量被引爆释放,但还是有一部分能量被强韧的六材砖封印了起来,封印的能量就是那蓝光!小云分析的不错,不过却忽略了一点,那些六材砖曾经在孤首山的岩浆里浸泡过。

祝大师小声提醒道。

浸泡过孤首山中的岩浆?难道并不是和六材砖发生了反应,而是和残留在六材砖上孤首山的岩浆!唐云激动的惊叫起来,果然是这样,不然假设根本说不通。

虽然两次爆炸都出现了刺眼的蓝光和诡异的蘑菇云,但第二次是在没有岩浆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唐云的方才的假设其实并不成立。

但是如果将条件改为是两山的岩浆作用引发的大爆炸,就说的通了。

经过我几年的研究后,我才渐渐弄明白其中的道理,小云仅凭我提供的一些信息便能分析到如此程度,却是难得啊祝大师双眼流露出一丝欣慰,接着道:两山的岩浆熔合后竟然能引发如此强悍的大爆炸,究竟这两山的岩浆有何不同呢?为了深入研究,我去找了你的父亲。

祝大师向唐侯详细的讲述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事,当说到两山岩浆的时候,唐侯蓦地一拍大腿,从书房中翻出一本破旧的书卷来。

唐侯对祝大师说,当初之所以知道有孤首山这个地方,正是因为这本书的缘故,类似蓝光、爆炸的记载书中也确实提到过。

那本书是?唐云好奇问道。

不想早在祝大师之前就有人遇到过这般诡异之事。

那本书上记载的大爆炸发生在一千年前。

待会回到山庄,在拿给你看。

祝大师顿了顿,道:对于蓝光的形成书中也做了推测,甚至提出了一套理论。

祝大师带着那本破旧的书卷,又回到了孤首山。

其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根据书中的推测,祝大师又做了一系列的实验,实验结果和书中的推测相差无几。

如此精准的推测,这不能不令祝大师感到困惑,据唐侯说这本蓝皮书卷成书年代久远,至少能追溯到光明朝开元年间。

不想早在千年之前就有奇人异士对雷石做过如此细致的研究,自己反倒成了拾人牙慧。

祝大师何其自负,如果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做出突破,只怕祝大师定会羞愧而死吧。

关于当年的实验笔记和对蓝皮书卷的修正都整理在一起,那些事情繁杂而且无趣,老夫就不多言了,只和你说说结果吧。

祝大师生怕唐云认为自己拾人牙慧,将对蓝皮书的注解说成了修正。

这些小细节唐云自然不会注意,但却听得闵君臣莞尔无语。

进过潜心的实验和研究,祝大师渐渐明晰了其中的道理。

正所谓无极而太极。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二气交感,化生万物。

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这火山也分阴阳,孤首山和赤山便属于一对阴阳山,孤首山色玄属阴,赤山色赤属阳。

属性不同,则孕育出来的岩浆也不尽相同,孤首山的岩浆处于阴火,而赤山的岩浆属于阳火。

当阴阳火相遇,则会产生大爆炸,迸射出刺眼的蓝光,而这蓝光便是世间能量的极致,足以毁天灭地。

关于雷石的记载,只有很少一部分,书中只说雷石乃阴阳火交合之子,稀罕之物也。

也就是说在大爆炸的过程中会催生出雷石,但是几率却十分小。

其实祝大师根本就不用担心拾人牙慧,因为关于催生雷石的问题祝大师已经在无意之中解决了。

催生雷石的关键便是六材砖,六材砖可以吸收阴阳火释放出来的能量,然后将之封存。

对于雷石中的能量,也就是蓝光,书中称为核能。

交合所得之物,取其音,桃核内里之状,取其形。

核能,这名字很形象。

如此新鲜的名字令唐云兴奋不已。

剩下的问题就是探索启动核能的安全方法。

说道这里,祝大师底气明显不足,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是祝大师的瓶颈所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欺骗57终此一生,幸或不幸?使余亲睹阴阳火交合。

炫目蓝芒,磅礴气概,临困之时,仍历历在目。

‘辐射无形,损伤生灵。

雷石无道,核能不启。

’若破此言,同余下场。

书中最后一段话,令祝大师几乎停止了一切实验。

大爆炸后会产生辐射,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唐云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

阴阳论适于万物,包括光。

祝大师声音忽的提高,那书上说,光分阴阳,阳光普照万物,滋养生灵。

而阴光的属性却相反,没人能看见阴光,但却会被辐射致死,万物无一例外。

光?唐云看了眼闵君臣,惊讶道。

昨晚闵伯父也对自己提到过光,入化之力就是光的存在。

但令唐云没有想到的是光竟然也有阴阳。

阴阳火引发的大爆炸能产生阴光,阴光以辐射的形式摧残生灵,像一种慢性毒药。

闵伯父都唐云点点头,解释道:辐射的意思就是隐匿的无差别攻击。

只要处于阴光散射的范围,就会被辐射到。

第一次爆炸在小山谷,那里几乎没有什么活物,所以无法预测辐射的危害有多大,但是第二次是孤首的山庄中,当时的山庄营造在山腰西侧,当爆发后,处于山腰以上草木动物相继死亡,最终变成了现在的露岩圈。

祝大师说道这里,拍了拍脑袋,自嘲道:老夫这一头黑丝就是被辐射光了,多亏当时老夫将阵地转移,才不致落得‘同余下场’。

原来那位前辈就是被阴光辐射致死的,在临终之时,觉得雷石太过邪恶,便决定不再去研究,并著书以警后世。

唐云顿了顿,又道:如此说来着辐射式持续性的,能保持很长时间吗?这要视核能的爆炸的力度而定,当年在山庄爆炸的那颗雷石(雷石就是从小山谷带回来的六材球)只有鸡蛋大小,但如今十年过去了,还是不生草木。

可见当年爆炸后残留物中的辐射一直在持续着,没有停止。

祝大师站在土台的垛口,望了望脚下炽热的岩浆,然后从垛口跳了下来,将掩在脸上的黑布揭开,对唐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安全启动核能的方法还没有找到吗?唐云见祝大师脸色阴沉不定,小声问道。

嗯,实验还在继续,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祝大师灰色的眉毛拧在一起,看了看立在唐云身后的闵君臣,忽的轻叹口气,不再言语。

既然没有找到安全启动核能的方法,那么这些甬道究竟是如何穿凿同的呢?听了这么一大堆,唐云的问题回到了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凿穿问题。

祝大师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从而引出了六材球,阴阳火,雷石,辐射。

当年可算是冒险吧,你祝伯父从小山谷的岩壁中找到一颗最下的雷石,只有指甲盖大小。

然后骑乘着青鸟飞到孤首山顶,将这颗小号的雷石投放了进去。

闵君臣借过话头,继续道:这核能的力量果真可怕,那应该说是你祝伯父第三次看到刺眼的蓝光吧,因为那次是在山腹中,所以除过粗壮的蓝色光柱从山顶冲出外,基本没再造成连锁的破坏。

岩浆被瞬间激发,接近底部的所有洞穴都被狂暴的岩浆贯通,至此天工府第一层——神风谷即成。

热风飞旋,炽烈的空气如浪涛般向土台倒卷而来,令人窒息的闷热,祝大师向唐云摆了摆手,三人一起想土台后的甬道走去。

便在此时,一股黑烟忽的从唐云厚重的黑袍内升腾而起,黑烟浓烈,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等祝大师和闵君臣停下脚步,过来相救之时,却为时已晚。

只听一声惨叫,唐云应声翻滚在土台上,胸腹被烧灼的痛楚,令唐云难以忍受。

随着唐云的惨叫,洞底吹来的烈风更是飞旋不止,只听呼呼一阵脆响,唐云的黑袍忽的冒出一团火焰,火焰遇风胀大,一瞬间将唐云包裹起来。

小云——祝大师和闵君臣急忙褪下黑袍将浑身冒火的唐云覆盖住,然后拖到甬道的入口处。

多亏二人来的及时,将唐云身上的火焰压制住,使其隔绝空气,失去助力。

浓烈的黑烟从黑袍中窜出,还没有散开,便被飞旋的烈风卷的消失了。

祝大师见火已经熄灭,忙揭开厚重的黑袍,见唐云双手捂住口鼻,不知的干咳。

闵君臣将唐云身上被烧灼的破烂不堪的黑袍褪下,见唐云除了被黑烟熏黑外,基本没有烧伤,登时放下心来。

祝大师扶着唐云靠在甬道中的岩壁上,见唐云一脸疲态,浑身一股呛鼻的味道,神智似乎还不太清醒,可能是方才吸入了太多浓烟所致。

祝大师瞧得心急不已,又是掐人中,又是掌耳光,还一边对闵君臣道:老闵,我们这样做对吗?早知如此还不如任其发展?先救醒唐云再说。

闵君臣伸出两指,搭在唐云项间,查探唐云的气脉。

见唐云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急促的呼吸,两人皆松了口气,祝大师坐在地上,对闵君臣道:即然《山海经》上的记载是真的,我们何不——祝大师小声问道。

也只有如此了,玄蛇带在唐云身边太危险了,早晚会出事的,还不如毁了它,就算以后再催生出新的玄蛇,也与唐云无关。

闵君臣深吸口气,道。

祝大师默然的点了点头,将黑袍包裹在手上,向唐云怀中掏去去。

他知道,玄蛇蛋就在那里。

呼吸渐渐的平稳,恢复力气前,其实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虽然传入耳中的只是只言片语,但唐云还是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难怪唐云一直奇怪,祝大师竟兴致勃勃的在这闷热不堪的地方给自己讲了那么长时间,原来一切都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我怀中的玄蛇蛋被岩浆的热力激发,就可以趁机将玄蛇蛋扔进岩浆中销毁。

疲惫的面容渐渐愤怒,下垂的眼皮渐渐睁开,唐云突然挣扎起身,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说让我自己选择吗?闵伯父!闵君臣慢慢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只是轻叹一声,便向漆黑的甬道深处走去。

祝大师?你们——唐云双眼泫然,痛苦道。

小云啊,我们是为你好,五逆都是噬主之物,留之不得啊。

祝大师望了望消失在黑暗中单薄的背影,起身跟了进去,漆黑中传来祝大师期待的声音:我们在石柱旁等你。

又要自己选择吗?为什么要如此逼我呢,玄蛇既然已经认我为主,我自当保护它的周全,就因为五逆是噬主之物,便要将其销毁,闵伯父为何这般绝情?唐云从怀中掏出散发着微热的白蛋,抚摸着白蛋表面光滑细腻的纹理,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一滴主人的眼泪,悄然滴落在白蛋上,毫无征兆的,白蛋表面开始变红,竟然在唐云手心剧烈的滚动起来。

唐云忙止住泪水,惊慌失措的看着手中跳动的白蛋,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在唐云准备双手将白蛋牢牢抓住,却不想滚动的白蛋竟然从指缝中跌落下去。

砰白蛋掉到坚硬的六材砖地面上,然后被高高的弹起,令人咋舌的是如此剧烈的冲击竟然没有将蛋壳磕破,这玄蛇蛋的确不负五逆的盛名。

砰唐云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白蛋向垛口弹去,要是再弹一次便要挑到垛口外面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真的会被销毁的,因为垛口外面是无所不熔的炽热岩浆。

唐云顾不得浑身跌痛,合身向垛口滚去。

砰白蛋高高的弹起,斜斜的向垛口外面飞去。

不要啊!唐云绝望的大叫起来,竟不顾一切的向白蛋扑去。

热,好热,烈焰强火犹如无数火舌舔舐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皮肤冒出黑烟,然后沁出油脂,接着变黑,发臭。

最后轰的一声,火焰从七孔窜射出来,皮肤完全被烧化,露出焦黑的白骨——被烈焰煎熬中挣扎。

小云,你为何这般执着,那下面可是岩浆啊——抓紧了,别乱动,我们这就拉你上来。

痛,痛吗?热风扑打在脸上,臂膀传来的拉扯的阵痛,唐云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闵伯父和祝大师已经站在了垛口旁边,紧紧的拉着自己的两只手臂,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泪水被热风舔干,唐云倔强的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玄蛇蛋没有接住,它掉下去了,被岩浆吞噬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它。

唐云忽的大笑起来,还谈什么朋友,什么保护它周全,没想到却是我亲手断送了它的生命。

小云,世间万物,一切生灵都有自己的命运,五逆生而异能,需要背负的太多了,没有人能保护它们周全,也许这对玄蛇来说是更好的归宿。

闵君臣将自己的从地上捡起来,轻轻披在唐云颤抖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去。

小云,别难过了,你闵伯父是为你好,不要怪你闵伯父狠心,有些事是要从大局考虑的。

祝大师拉着唐云的手臂,向甬道走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送别58从风神谷出来后,唐云再也没有进去过,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玄蛇蛋事件令唐云感到内疚,但是闵伯父的做法更令唐云伤心。

知识就是力量,掌握的愈多,便多一份警觉,如果当时唐云知道玄蛇蛋不可近岩流的话,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玄蛇蛋不可近岩流,受热风而鼓动,终爆裂而亡。

那剧烈的跳动应该是尚在襁褓中的玄蛇一次次拼命的挣扎吧。

唐云歉然一笑,如果当时我带着玄蛇蛋能早点离开风神谷,或许能保住玄蛇也说不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从风神谷出来,已过了六日,算起来已经快到四月中旬了。

这六天里,唐云一直将自己关在祝大师的书房中,开始翻阅那本蓝皮书卷和祝大师这二十多年来的实验笔记。

众人都认为唐云将自己关在书房是在与闵君臣赌气,所以大家也没太在意,唐云年龄毕竟还小,兴许过一段时日就会忘了。

只有倪丁和陶安两人知道唐云早就不生气了,而是废寝忘食的在研读书籍,时而拿着碳棒在木板上涂涂画画,时而在书房中踱着小步,自言自语。

刚开始二人还以为唐云魔怔了,忙将此事告诉了廉如海,不想廉侯大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兔崽子,什么时候你们练武也能像小云这般魔怔了,就离高手不远了。

唐云自小便喜文厌武,久而久之,这一爱一厌,成了极端,喜到痴迷,只要有书可看,可以不眠不休。

又厌到极致,二十几年,除过制作机括的工具外,一件武器都不曾摸过。

若是文武互换,还真如廉侯所言,不成高手都难。

这习武一途,入门易,精通难,倪丁和陶安每天除过吃饭睡觉,就是随着寇宗在温水湖畔习练,虽然只进行了短短六日,却习练的异常艰苦。

所谓外练巧技,中练体魄,内练功法。

这三练是同时进行的。

寇宗十六岁入的行伍,当时帝宗大战刚结束,帝岳军中暗劲高手比比皆是,而高层将领更是达到催谷境界。

当然廉侯除外,廉侯资质平庸,比之寇宗还要不如,通过后天苦练能修成暗劲,已是不易。

见倪丁和陶安叫苦连连,廉侯便喟叹道:老子当时身为帝岳军龙牙都尉,麾下催谷高手无数,当时老子年轻气盛,那些家伙自然不服。

为何不服,廉侯您用兵如神,几无败绩,他们为何不服?陶安不解道。

是啊?带兵打仗没人能比的过您,城东头那说评书的陈老头也是这么说的。

倪丁也附和道。

因为他们是武者啊,在武者眼中,实力就是一切。

当时老子习武也有几年了,就是不得要领,虽然刻苦习练,也只达到了弓马娴熟,却与武者不沾边。

令行禁止乃军中铁律,为何不将藐视之徒斩立决,以儆效尤。

倪丁性格刚直,便直言道。

老子如何不想斩几个竖立威信,但是当时的情况特殊啊,那时候宗朝的五合营还没有起内讧,咱帝岳军又多是些半路子聚在一起的菜头兵。

提到五合营,廉如海双眼忽的一闪,顿了顿接着道:若没有那些武者撑门面,只怕早就溃散了。

那些武者在军中备受推崇,自然也变的蛮横无理,目中无人,根本就不将军纪法规放在眼里。

但是却又管束不得,连帝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不知,更何况底下的将领。

一个处理不当,让会这些武者叛逃了,更得不偿失。

不过那些武者确实有蛮横的资本,他们虽然矜才使气,但上了战场却都是拼命厮杀,立功无数。

寇宗插嘴道。

那五合营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厉害?陶安听的一愣,这帝岳军可是号称天下第一铁军,五合营虽然野史传说颇多,但又有多少可信。

不要小看五合营,若是五合聚义,八域之内绝无敌手。

廉如海干笑两声道。

连号称天下第一的铁军也不敌吗?倪丁问道。

帝岳军?那要看哪支军队了,若是老子率领的黑鳞军,自然敌得过。

廉如海胡须倒立,虎目含光,向寇宗瞪来,没错吧?寇宗干咳一声,连声附和道:那是,那是。

那些武者杀不得又管束不得,这样下去,帝岳军定会出现内乱的。

倪丁思索道。

所以嘛,老子便想出了一条妙计,那些家伙既然以武为尊,看不起咱们这些平凡将领,那么老子就习武,不光要成为武者,还要胜过他们。

廉如海嘿嘿笑道。

难道您向他们下了战书?陶安兴奋道。

下战书是后来的事,当时在点将台前,老子当着所有武者的面立军令状,一年之内修得暗劲,若违此约自摘头颅。

廉如海搔着下巴,得意道:军令状一处,军中一片哗然,将士们都替老子暗捏把汗,而那些武者却嗤笑不已。

他们蛮横也就罢了,竟然这般如此嘲弄,怎么说侯爷您当时也是龙牙校尉啊。

对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作为贱民的倪丁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到,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却让自己遇到了曾经位极人臣的文武二侯。

光这份荣幸也足够倪丁拿来说嘴了。

他们嗤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老子资质平庸,根本不对老子抱希望。

廉如海嘴角一撇,对寇宗道:小寇,接下来的故事就由你告诉这两个小兔崽子吧。

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当时帝宗两朝分据南北,相互制衡,倒也平静了一些日子,至少没有发生什么大战争。

廉侯便忙中偷闲,开始苦练武技,当时儒教在南,道教在北。

只有释教处于中立,以普度众生为己任,没有参加到帝宗大战中来,所以廉如海便拜了当时颇有威望的常禅法师为师。

常禅法师当时已达催谷境界,得闻廉侯立军令状以求武,觉得廉侯虽然资质欠佳,但心志奇高,或可弥补先天不足,便收了廉侯为徒,悉心教导。

习练之事,太过繁杂,暂且不表,只说一年之约那天,廉侯焕然神采的站在点将台前,将一年前所书的军令状从沙土中挖出来,对着台下军众大放豪言,并向武者求战。

武者们将信将疑,便派了一名暗劲高手,准备上台切磋。

不料廉侯大放厥词,要与催谷高手一战。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沸腾,平日被欺负压迫的将士皆鼓掌欢呼,为廉侯鼓气,而廉侯却好整以暇的负手立在台上,显得神秘莫测。

终于,武者们几经犹豫,还是换了一名催谷高手上台,上台之前只言点到为止,似乎还是不把廉侯放在眼里,怕误伤了廉侯。

结果呢?陶安兴奋问道。

自然是廉侯胜出了。

倪丁理所当然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送别259算是廉侯胜了,毕竟廉侯只修到暗劲,与催谷高手放对,胜率实在太小。

战到最后,廉侯与那武者竟是打了个平手,也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反正没一个站起来的。

寇宗继续道:此战过后,廉侯得到了将士和武者双方的拥护,趁着劲头,在得到帝君默许后,廉侯便组建了铁军之一的黑鳞军,倪丁与陶安听的心胸动荡,热血沸腾。

那个硝烟四起,群雄并立的战乱年代绝对是男儿最向往的所在。

廉侯资质平庸竟然只用一年时间便修得暗劲,而倪丁和陶安皆具中上之资,才习练了一个月不到,便叫苦连连。

二人听的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我倪丁是个贱民,能识得侯爷还有师父,是我的运气好,我定会好好习练,绝不会坠了侯爷和师父的脸面的。

倪丁说到激动处,便要跪拜。

你个小兔崽子,动不动就拜这个跪那个,起来!廉如海怒喝一声,见倪丁被吓得直起了腰杆,这才道:你知道为何武者和儒生可以见官不拜?帝朝以武立国,武者自然备受尊崇——廉如海冷哼一声,打断了倪丁,道:那些骗小孩的说法你也信,武者之所以受到尊崇,那是因为实力够强,如果没有一身业绩,谁买他的帐。

那儒生呢?他们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怎么说?陶安问道。

当时帝朝初立,南方一带宗朝余党以儒教为首,誓死不降。

虽然围剿了几次,却都没能尽除。

当时帝朝急需恢复民生,便采取怀柔政策,暗中绞杀,明里劝降。

并且许诺儒生同武者尊。

廉如海见二人皆沉思不语,叹口气道: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世界,只有攀上了顶峰,才可能付诸心中的理想。

所以你们习武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能见官不拜,这是最基本的,你们做得到吗?廉如海一席话,说的倪丁和陶安沉默良久,这就是武道吗?以实力为尊的武道,追求武学的顶峰,然后被认可,被尊崇。

倪丁挺胸抬头,脸上又露出了傻傻的微笑。

只不过隐伏在纯真微笑下的是一颗渐渐苏醒的野心,成为武者顶峰的野心。

你师兄明白了,你想通了吗?寇宗笑着问道。

见陶安茫然的摇了摇头,寇宗又道:那你现在心中是什么感觉?我自幼便在侯府,是闵伯父收养了我,我只想学好武技,保护侯爷和大家。

陶安顿了顿,道:我想变强。

不错,不错,老夫这唾沫星子没白溅,老光头和老闵待会要去一趟帝都,今天你们就不用习练了,去把那闷葫芦叫出来,一起去送行。

廉如海一伸懒腰,从树杈上跳下来,便和寇宗向山庄走去。

廉侯还没有说完,倪丁和陶安便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寇宗是行伍出身,一身本领也是在军中所得,所以便将帝岳军中那一套超强度的训练项目尽数加持在这对师兄弟身上,结果可想而知了。

在第二次大爆炸中,山腰上营造的山庄被可怕的核能毁坏殆尽。

其间又充斥着大范围的辐射,不得已祝大师又在山脚下重新建造了一座山庄。

当年祝大师之所以将山庄建在山腰,是因为那里有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断层。

而山脚下的地层却被纵横交错的岩床破坏,十分不稳定。

只有孤首山西侧的一道狭长沟渠较为平坦。

所以现在的山庄便建造在那道狭长的沟渠中,整个建筑群都随着沟渠一字排开,沟渠后面一片郁葱的翠竹,那里就是天工山庄地下的入口。

当日唐云骑乘在青鸟上,从千里镜中看到那片狭长的翠竹林时,觉得很是惊讶,因为从高空鸟瞰下去,翠竹林的形状像一柄青色的巨剑,而整个山庄又营造的如同一把大刀,刀剑齐列,二刃直指北方。

从空中看到如此一幅巨景,的确令人震撼。

大刀的柄端便是祝大师日常起居的地方,而那些一直延伸到刃尖屋舍都是祝大师的储物室,如此众多的仓房也不知储备着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倪丁和陶安少年心性,自然喜欢到处探索一番,曾向祝大师询问过那些仓房,而祝大师却搔了搔头,一脸迷茫道:仓房啊,已经许久不曾进去过了,你们想去就去吧,没事也帮老夫清扫清扫。

这二人一听祝大师如此说,便急不可耐的向仓房跑去,去的时候兴奋异常,几个小时后,却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祝大师一见这二人就大笑起来,揶揄道:好不好玩啊,看你们这般模样,定是玩的很尽兴啊。

那些仓房蛛网灰尘满布,显得神秘莫测,祝大师是谁啊,那可是神匠,能被神匠收藏的物品绝不是凡品,二人抱着如此心态,将门推开,谁知仓内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无。

二人瞧得一愣,于是就开始了漫长而又艰辛的求证旅程,一共九十八间仓房,愣是没有一间有存货的。

二人心情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祝大师这座山庄中要算存货最丰富的地方莫过于书房了,那里的藏书量绝对堪比唐侯的书房。

这几天祝大师总是与闵侯早出晚归,也没甚进过书房,而关于雷石的实验也暂时搁置了,也可以说是遇到瓶颈了,于其苦思冥想倒不如搁置一段时日。

所以嗜书如命的唐云,自然就占据了整间书房。

天工山庄地下一共有五层,唐云当时只是去了第一层风神谷,对于其余四层却是不知。

通过这六日对实验笔记的研读,唐云早已对山庄的构造了如指掌。

随着不断深入的了解,唐云被祝大师惊人的构想而震撼,是深深的震撼。

当时祝大师将孤首山比作熔炉,唐云以为只是比喻,但是现在唐云清楚的明白那不是比喻,祝大师是真的想将孤首山营造成一座天然的熔炉,无论是热力还是容量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炉。

第一百六十章 送别30改造如此之巨的熔炉目的何在呢?熔炉的作用自然是炼化钢铁,可以说除了金刚石、六材砖最坚韧的便是钢铁了。

这三者各有所用,六材砖是最理想的城防材料,试想若是用六材砖修筑城墙御敌,除非敌人飞进来,想要破墙而入绝无可能。

金刚石可以制作成切割器材,甚至武器的局部构件,那绝对是利器。

而钢铁的用途则相对广泛的多,因为寻常熔炉热力不够,很难炼化出上品的钢铁,而且出产很小,所以大部分钢铁都被国家炼制成了各种兵械甲具,以充军库。

看了祝大师的实验笔记,唐云才恍然,原来早在二十年前唐侯便预知了妖兽侵袭之事,所以便托付祝大师建造这座大熔炉,建造的目的当然是大量的炼化钢铁,以备未来之需。

但是祝大师却想得更远,于其将这些钢材闲置在仓房中,还不如用来制造神武械,如果储备一批神武械,到时候对抗妖兽也许胜率更大。

当时黄能已经被祝大师制造出来了,但是还不够完善,体型也较小,虽然缺陷很多,但却有一个足以弥补所有缺陷的优点,就是易于操作。

妖兽侵袭,八域必乱,如果能组建一支神武械军队,或许抵御得住妖兽。

既然要大众化,那么这种神武械必须要易于操作,简单可靠,则不缺骑乘者又可大量快速的生产。

经过与唐侯讨论后,便将神武械的模型定为了黄能。

如何才能大量持续的炼制黄能所需的所有配件呢?这就是为什么地下山庄会分五层的原因。

祝大师将炼铁到化铁整个流程全部营造在孤首山的各处甬道中,而且互相配合,使其能连续作业。

将铁矿炼制成生铁需要熔炉。

将生铁转化成更为坚韧的钢或者熟铁需要炒钢炉。

要得到大量的铸件,则需要化铁炉。

而要炼制更为坚韧的刃械则需要锻炉。

再就是进料出料以及各部分之间的传输设备。

孤首山地下五层,便是依此而营造。

祝大师的实验笔记看的唐云惊心动魄,比当日遇到爪蟒还要紧张,如此巨大的工程何其浩繁,而且还要克服无数的技术难关,若是换作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笔记中那密密麻麻,略显潦草的字迹记述着当时的艰辛,一处处朱批,一处处注解,但更多的是诸如此当何解?之类句子,每一处自问都是一道极难逾越的难关。

查看注脚,有的问题竟然是十几年后才得到解决,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问题依然被蓝线做着记号,那是至今未解的难题。

让唐云震惊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祝大师超越时代的理念,简直可以称为疯狂的理念。

别人都说在帝宗大战其间,唐侯所展现出来的智慧是超越时代的,当时自己根本就不理解,只是感到很自豪。

如今看了实验笔记中唐侯和祝大师那大段的讨论,让唐云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

唐侯擅于构想,将奇思怪想付诸笔端,画成草图。

而祝大师精于营造,其技艺又巧夺天工。

二人搭档在一起,简直天衣无缝。

从笔记中记录的点点滴滴,唐云渐渐了解到祝大师的过往,当时帝宗大战期间,祝大师与唐侯联袂创造了很多新式武器军械,可以说正是祝大师和唐侯二人奠定了帝宗南北割据的局面,为帝朝南下提供了充裕的准备时间。

到了帝朝开元,当时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民力十分低下,几乎天天都有人饿死,冻死。

为了加快恢复民力,唐侯将研发的军械的重心转移到研发民用器械,为此唐侯遍访八域,修筑水利,改造耕地,发放上种良苗,推广新式的农用器械。

在这一系列措施中,作为工部尚书,祝大师可以说尽了全力,甚至不惜将兵库中的军械改造为民械。

当时便有一些小人以此为借口,上书弹劾二人,私通乱党,买卖军械。

而帝君却信以为真,为了保住唐侯,祝大师愤然辞去了工部尚书职位,从此游历天下。

直到二十年前受到唐侯的委托,才根据唐侯的构想营造了天工山庄。

而黄能最初的设计图正是唐侯给祝大师的,没想到天工山庄的目的竟然是大量制造神武械。

从笔记中唐云还知道却月城的湖心阁正是祝大师营造的,阁中橼柱那精巧的布置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令人叹为观止。

所有自负的人,都不屑于拾人牙慧,祝大师想要超越那本蓝皮书卷的作者,而唐云却要超越祝大师那本实验笔记。

看了六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已渐渐明晰,唐云便从实验笔记那无数的蓝线记号中挑选了一个至今未解的问题,作为超越祝大师的第一个挑战。

这个问题便是如何安全的启动核能?核能的力量有目共睹,若是能加以利用,使其成为终极武器,那么在妖兽侵袭之时便有了决胜的基础。

先启动核能必须要有超高的热力加持在雷石表面,这样才能激发蓝光,其次要将雷石凿穿,使蓝光外泄,从而引发大爆炸。

两者要相辅相成,搭配妥当。

若是热力消失之前没能凿穿雷石,蓝光会逐渐消散,然后重新被雷石吸收。

若是热力不够便将雷石凿穿,虽然不会引发大爆炸,但是会散射出十分强烈的阴光,被辐射到的人几乎瞬间死亡。

最重要的问题是加热和凿穿必须要在无人的情况下进行,祝大师那次是侥幸,因为选的雷石体积很小,又有精钢打造的黄能保护,所以只是遭到阴火轻微的辐射,并没有被蓝光射中,不然定会被当场气化。

了解到这些后,唐云所要做的便是潜心构想,首先要能设计出符合以上所有要求的激发器械,这样才有可能利用雷石的能量。

山风轻拂,院外翠竹沙沙作响,唐云出神的望着窗外,窗前的案几上书卷狼藉,草纸散乱。

唐云仔细的回忆祝大师当时激发雷石的所有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灵感,但除了那幻想出来的刺眼蓝光外,脑袋空空荡荡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连思考都忘记了。

云兄,云兄——有魔怔了?倪丁站在窗外,眉头一耸,无奈道。

唐公子,你没事吧?陶安缓步上前,轻轻推了一把窗内的唐云。

啊,是你们啊,怎么站在后院里?唐云双眼一闪,从苦思中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

快走快走,祝大师和闵侯马上就要去帝都了,廉侯叫我们去送行。

不由分说,倪丁一把将唐云从窗中拉扯出来,抓着唐云臂膀就想院外走去。

去帝都?唐云脸色一变,颤声道:去帝都难道是为了父亲?其实唐云一直都不清楚闵伯父的计划,只是从廉伯父口中依稀听到等人到齐了,就去就父亲之类的话。

倪丁,你要跟着回去吗?唐云是逃犯不说,如今大家又筹划着去就唐侯,这其中凶险自不必言,就算真的成功了,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唐云自然不希望倪丁被牵连进来。

为何这般说?倪丁露出傻笑,淡然道。

师兄你就别装了,昨天晚上说梦话,你叫了三十七次‘小玉’——陶安故作认真道,还不是模仿的叫几声。

去你的,还有脸说我,前晚上‘小翠’这名字你也没少叫吧,绝对有四十二次。

被人揭短,倪丁面不红心不跳,反唇相讥。

不会吧,我晚上还说梦话?陶安一脸茫然,陷入了沉思。

怎么不会,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喜欢便喜欢,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倪丁用力一拍陶安,接着道:昨天你不是说,小翠是个好姑娘,长的也水灵,我看就这么着了吧,也别让人家等的急了。

倪丁的话,竟然说的陶安羞赧不已,一时默然无语。

缘分果真奇妙,倪丁和陶安半个月前还互不相知,如今却已经成为了师兄弟。

每个人心中都有牵挂,也许自己晚上也会不小心叫着西儿的名字吧。

唐云习惯性的走在后面,看着眼前互相斗嘴的师兄弟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唐云将衣袖撩起,轻轻摩挲着左臂上那淡淡的牙痕,心中忽的腾起一股热焰,似乎要将自己融化。

西儿,你还好吗?唐云仰望着高远的天空,天空中只有几朵淡淡的白云缓慢的浮动。

如今自己就像这天际的浮云,只能身不由己的随风飘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真的不知道。

有魔怔了?陶安停下脚步,拍了拍仰望天际出神的唐云。

这回比魔怔还要可怕,是陷入情思了。

倪丁大笑起来。

你小子也来取笑我,不过这回却取笑对了,咱就是情思了。

唐云狠狠地吐了口痰,一抹鼻子道。

这三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一路走去总是欢声不断,连抑郁的唐云也不禁被二人的笑声所感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送别4孤首山南侧,有一处平坦空地,虽然面积不大,但足以用来停放青鸟了。

午时刚过,阳光当空照来,使得青鸟表面金光熠熠。

青鸟浑身青绿,这些金光是镶嵌在青鸟表面的精钢构件散射出来的。

虽然青鸟没有凤凰的五彩之身看起来高贵华美,但却透出一股雅致柔然。

停降在地面上的青鸟将巨大的翅膀收合在身体两侧,细长的颈项向后弯曲,鸟首微颔。

老陈说没说何时能到?廉如海扭动着发酸的脖颈,收回了仰望的目光。

如今刑天已经回到了帝都,陈兄这几日应该能到。

闵君臣将信函递给廉如海。

祭天大典定在什么时候?廉如海坐在地上,将信函交给立在身边的寇宗。

端午之前,五月一日。

闵君臣面色忧郁,轻声道:那一天帝君会昭告天下,销毁三牌。

什么?廉如海从地上弹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难道帝君明明知道三牌——廉兄,你还不明白吗?帝君想要的是巩固的朝纲,震天之论太过玄奥,你认为帝君能信几分,百姓又能相信几分?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不仅要救出老唐,还要夺回三牌。

祝大师也是脸色阴沉,再无往日嬉笑。

当初我们就不该上缴三牌,如果真的被帝君销毁,那么浮屠极塔要如何开启?廉如海恨声道。

不缴三牌,帝君又怎么会放我们离开呢?再说浮屠极塔如今下落不明,那首谶语是真是假都还未知,帝君也许早就放弃寻找了。

闵君臣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红衣鬼如今得到帝君的默许,对保侯派欺压排挤不说,竟然故意找茬,肆意抓捕,祸乱朝纲。

当初临走之前就应该听老子的,将那祸端斩杀了,如今朝中人心惶惶,连高彦敬那倔老头都被气病了。

廉如海闷哼一声,虬髯倒立而起。

唐兄当初说过,我们的天命星已经黯淡,剩下的就交给年轻一代吧。

闵君臣拍了拍生闷气的廉如海道:现在已顾不得庙堂上的小丑了,我们要尽一切力量为最后的时刻 做准备。

最后的时刻?寇宗听的一愣。

如果准备充足,最后一刻将是我们新的开始,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师父,侯爷,我们过来了。

倪丁大叫一声,便向青鸟走过来,唐云和陶安紧随其后。

小兔崽子,一天不好好习练,到处闲逛,再不来大伙都散了。

廉如海见倪丁和陶安二人嬉皮笑脸,不由骂道。

小丁,既然我寇宗收了你为徒,自然会将生平所学尽数传授给你,但是作为师父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徒弟的安全,所以你也随着祝大师回去吧,跟着我们太过危险了。

寇宗将倪丁拉到一边,认真道。

倪丁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我自小孤苦无依,四年前是倪老爷收养了我,这四年我自认为已经报了老爷的恩情,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倪府去寻找大哥。

但却遇到了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自当伺候在师父身边,如今大家处境危险,我倪丁又怎么会独自偷生呢?倪丁见寇宗沉默不语,哭道:我倪丁便是一条贱命,生死由天,师父如果执意要赶我走,那么我就跪死在这里好了。

师兄,你这是作甚?陶安见倪丁忽的跪倒在地,忙奔了过来,一并跪在寇宗面前。

师兄,别忘了小玉还在倪府等你啊。

陶安见倪丁倔强的高昂着头颅,眼泪不住的滑落,没来由鼻子一酸,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小翠不也在村子等你吗?倪丁强硬道。

但你还有一个大哥,当年大哥被迫与你分开,不就是想保护你吗?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要如何向你大哥交代?唐云走了过来,向二人扶去。

倪丁是个人才,如果留在此处,难免会被连累。

为了救自己,陈伯死了,寇叔也废了双腿,范宽儿至今下落不明,常大夫也被迫北上。

唐云不希望为了救父亲再有人牺牲。

我是有一个大哥,但你除了大哥还有一个父亲,一个为天下民生操劳的父亲,我倪丁低贱,但我也知道什么叫大仁大义。

我只想听师父一句话。

倪丁抹了把眼泪,倔强的看着寇宗的背影。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闵侯去倪府说一声,倪丁以后就跟我寇宗了。

寇宗将师兄弟俩扶起来,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师父——倪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陶安虽然愚笨但不呆傻,自然知道师父将师兄留了下来。

方才倪丁那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听的陶安也不禁动容。

师兄弟抱作一团,放声大哭,似乎要向上苍发泄悲戚的过往,浑浑噩噩的过往。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唐云心中默念道。

这次哭过之后,大家都与悲惨的往过告别吧,接下来的路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们要做的是扭转天运。

小云,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闵君臣轻轻拍了拍唐云的肩膀,轻声道。

闵伯父,这次去帝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祭天大典应该快到了,而父亲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唐云不清楚帝都现在的情况,但是也能猜到几分。

还埋怨伯父吗?闵君臣沉默一阵,问道。

埋怨吗?唐云不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伯父没有错。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遇到很多。

这次是伯父替你选择,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抉择了。

闵君臣细长的双眼慢慢睁开,直视着唐云,伯父知道你一直很自卑,因为你有一个文武全才的大哥,每次当别人称赞你大哥的时候,你总是露出艳羡的神情,但是你的双眼中却总是在回避所有人的目光。

——传言都说博物候有两子,一子人间龙凤,一子却是一个爱哭鬼,便只会摆弄些匠人小技,却是一事无成,如此看来你便是那位爱哭鬼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像你这般角色我是不屑动手的,但碍于首座遵旨,只好杀了你。

——每次回想道隐的嘲讽,唐云浑身便似被冰水浇透,那是一种冷到绝望的感觉。

我是比不过大哥。

唐云轻叹口气道,大哥在十七岁的时候便达到了催谷境界,有通学经典,俨然青年一代的翘楚,我自然比不过。

但是你在十七岁的时候却创制了流云钟,八大牧州城池的城门上都悬挂着你创制的流云钟,这还不够吗?那只不过是匠人小技,根本没人在意。

唐云低着头,小声道。

但是往后这几年,我们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些匠人小技了。

你以为凭借我们这些血肉之躯便能胜过千象万种的妖兽吗?他们仅凭自身坚韧的肌肉就能催发出风压,而我们却要经过五年吗,甚至五十年艰苦的习练才能催谷出风压,而且整个大陆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集训2什么?那些妖兽也是‘催谷高手’这怎么可能呢?唐云讶然道。

如果唐云亲身经历过驿所的人蛇大战的话,就会明白妖兽的强悍。

这些事情以后你自会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武者最终会被淘汰!以后将会是凡人与神武械结合的时代,而你便是这个时代的开创者。

闵君臣意味深长道:我们都老了,已经看不到神迹时代的到来。

那个时代需要更多想你这样的智者,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努力活下去。

伯父,你们这次去帝都做什么?何时回来?闵君臣的话,令唐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这次去是接应你陈伯父,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你们在此安心等候,闵君臣转身走了几步,忽的回头道:其实你也可以文武兼修的,不要妄自菲薄,要相信自己。

妄自菲薄?唐云轻叹口气,在自己记事的时候,大哥便达到了催谷境界,随之自己的长大,耳边随处可闻诸如此类的赞叹。

哇,唐侯的长子果真是人间龙凤啊,十六岁便修得催谷。

传闻国师也不过是十五岁方悟大道。

唐侯的长子确是奇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所谓文成武就,依老夫之见,庙堂之上为相,四方征战为将,唐侯长子绝对是不二人选。

唐侯的长子,听到的都是唐侯的长子。

谁还会记得唐侯还有个次子,还有个唐云!多少个孤独的夜,唐云内心都是如此悲愤的狂吼。

但是我错了,唐云双唇紧抿,泪珠在眼眶不住打转,其实大家从来没有放弃我,从来都只是自己回避大家关切的目光。

看到倪丁和陶安喜极而泣,唐云才深切的体会原来的自己是如此的愚钝,其实幸福一直都在身边,伯父们的关切,朋友们的真诚。

这次哭过之后,便与从前懦弱,自卑的自己告别吧,从来没有人放弃过自己,一直都在自我放逐。

——小弟,今天过后你便长大了。

——大哥,小云已经长大了。

唐云心中默道。

哈哈,这次我们苍龙五星便算聚集在一起了,好久都没有这般爽快了。

廉如海摸了摸祝大师的光头,大笑道。

老混球,我们走的这几日,你可别偷喝琥珀啊,只剩下三坛了。

祝大师盯着廉如海,不放心道。

有小寇看着我,放心吧,等我们五星聚集在一起了,在喝他个痛快!廉如海拍了拍立在身后的寇宗,一脸俨然道。

祝大师,易云前辈那里还望您保密啊。

寇宗脸色一黑,不无担心道。

这两个老顽童逼迫自己将易云子那坛琥珀打开,当日可是说好替自己保密的。

瞧你那怂样,我们自然说话算话,是不是啊,光头佬。

廉如海趁寇宗不注意,一个劲的对祝大师使眼色。

啊,是啊,放心吧。

老陈不会知道的。

祝大师干笑两声,逃也似的爬上了青鸟。

旋风四起,沙土飞扬,青鸟巨大的翅膀缓缓伸张,扇动。

唐云四人已经远远躲开了烟尘缭绕的空地。

轰隆隆的震响中,青鸟收起了细长的腿爪,随着一声清唳,青鸟腾空而去,旋转了几圈,消失在远山之间。

好了,随师父去湖畔习练,整个早晨都没有训练,下午要加重训练量喽。

寇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向温水湖走去。

不是说放我们一天假吗?陶安泪眼模糊,似乎还没有回过味道。

骗了我们?倪丁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陶安,前几天你不是要告诉我范宽儿的事吗?唐云见这师兄弟又要去习练,忙趁机问道。

唐云,晚上再说吧,你知道师父很严厉的,去晚了要绕孤首山跑三圈的。

陶安双眼闪避,拉起倪丁便向东边跑去。

唐云,没事也到温水湖来玩啊,很不错的,还可以泡温泉。

倪丁饱含感情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啊,唐云别闷在书房了,一起过去。

廉如海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活动了一下身子骨道。

我也正想看看他们是如何习练的,看他们畏习练如畏虎,却是真的好奇。

唐云见廉侯一脸鼓励的神情,不忍拒绝。

这几日自己总是呆在书房中,与大家极少说话,既然自己已经长大了,那么就试着快乐起来吧。

伯父,苍龙五星出处哪里?在去温水湖的路上,唐云不解问道。

唐云只听说过苍龙七星,却不知廉伯父这五星的出处。

哈哈,伯父我肚子里墨水是少,但这苍龙五星却不是老子乱编的,它可是大有来头的。

廉如海虎目一眯,得意非常。

果真有出处,告诉我吧,伯父。

唐云见廉如海故作深沉,忍住笑意,请求道。

你们慢慢习练你们的,我和小云坐在树上看着就行。

廉如海挑拣了一株比较低矮的巨木,然后拉着唐云坐爬了上去。

温水湖畔地质肥厚,围绕温水湖生长有一圈葱郁的树林,树林距温水湖也就几百步远,坐在树上眼前奇景尽收眼内。

先可以耳闻瀑布轰轰的飞泻声,其间还夹杂着巨柱运转的喀喀脆响。

温水湖本就蒸汽氤氲,再加上奔腾而下的瀑布,更是水珠四溅,云气飞绕。

湖畔又有高山掩映,树林围绕,绝对称得上人间奇境之一。

在大瀑布旁的巨石上,依稀能看到师徒三人不时的从水幕中窜进窜出,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落水的惊呼和开怀大笑的声音。

你对道教熟悉吗?廉如海斜靠在粗壮的树杈上,双手负在脑后,忽的问道。

唐云收回远望的目光,被廉如海问得一愣,不是正说苍龙五星吗。

怎么又说起了道教。

我对三教都不甚熟悉,更不知道教的历史。

父亲虽然与三教中人都有来往,但却从未对自己说过三教的事情,而自己更喜欢钻研奇书,对三教却没有什么兴趣。

待伯父慢慢与你讲来——廉如海虎目微闭,翘着二郎腿,一副闲暇之态。

起道教,百姓对半只知道天命教,其实道教派别极多,在两朝前道教一直式微,各个派别也多不来往,互相独立。

那时候道教主要分为丹鼎、经录、占验、积善四派。

现在的天命教的前身便是古代的积善派。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集训23古时的积善派认为积德行善可以成仙,而修仙必须积阴德,立善功。

当时正值战乱,百姓崇尚武力,谁还去管善恶,实力决定一切。

连释儒二教都身不由己卷入是非,更何况这些修善心的道士。

在战乱时代,积善派饱受摧残,人才凋敝,几无传承。

到了最后一代弟子手里,甚至连教坛都毁坏殆尽。

来好笑,这最后一代弟子只有区区三人,这师兄弟三人经过商议之后,便决定各奔东西,混迹江湖。

并对着师父的遗体发誓,等功成名就之后,便重建教坛,光复积善教派。

也算是天可怜见,这三人皆身负异禀,又有极大的抱负,可想而知其以后的成就定当不凡。

果然三十年后,师兄弟三人闯荡出了些许名堂,那时战乱将息,百废待兴,正是这三人大展拳脚之时。

要想在战乱年代成就一番功名,何其艰难,这三人定当饱受苦难,备受艰辛。

对于历史英雄传记,唐云知道的颇多,那些成为英雄的人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是啊,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什么劳什子,反正就那个意思。

廉如海搔了搔头,却是忘了后面怎么说了。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唐云一脸肃然道。

这几句先哲的名言,自己在童年时代便能倒背如流,但话中精要,却依然懵懂如初。

想来真是惭愧,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是早些能明白话中大义,也不至于自暴自弃了二十年。

对对,就是那几句,他们遭受的苦难自然数不胜数,这些就不说了。

廉如海粗浓的眉角,微微竖起,转首道:小云,这几句先哲的名言,你要好好体会啊,因为你也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唐云不解道。

之前闵伯父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辛?待我说完你就会明白了。

廉如海瞥了一眼唐云,又眯起了眼睛。

这师兄弟三人各有所成,老大作了将军,老二成了富商,只有老三一直是一个散道。

为了光复积善教的誓言,老三便去找寻两个师兄弟。

这期间有发生了很多变故,我也不甚清楚,总之老三光复了积善派,并以此为基础创立了天命教,并取得了百姓极大的拥护,老三也被世人尊为三剑道人。

三剑道人,好奇怪的尊号,他没有名字吗?唐云问道。

他就是天命教的创教始祖——天易祖师,俗名叫陈随。

廉如海有些纳闷,小云,尊号你不知晓情有可原,怎么连天命教祖师的名字都不知道吗?这些事情我也不太在意,可能以前听说过忘记了吧。

唐云搔了搔头,虽然自己懂得很多玄奥的知识,但是常识性的东西却不甚了解。

那你总该知道天命教是二百年前创立的吧?突然遇到唐云不懂得问题,廉如海自然要显摆一翻。

这个我知道,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唐云干笑两声,几个月前自己差点死在天命教徒手里,那几个道士武功着实厉害,想起此事,唐云忽然对天命教提起了兴趣。

宗朝以前,天下尊丹鼎派为正统,那时的道教特指丹鼎派,每一代首座都尊为天易道人。

宗朝后期,战乱频繁,道教四分五裂,主要分成了我之前提到过的四派。

再后来道教又被陈随统一,尊积善派为正统,也就是今天的天命教。

天命教只尊陈随一人为天易祖师,之后的首座都另尊道号。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也不知你听明白了没有?廉如海一口气说了很多,而这些事情都是易云子早先说给廉如海的,这回却让廉如海拿来在唐云面前显光。

我怎么听说陈随创建的道教包括天命教和隐派?那么现在的天命教是不是已经背弃了积善派的教义?唐云虽然对这些历史不甚了解,但民间的流言倒也有耳闻。

哈哈,这个事情你陈伯父最清楚,等我们五星聚首的时候,你在问他吧。

廉如海忽的一拍脑袋,虎目一瞪,抱怨道:正与你解释苍龙五星的来历,怎么把话题扯得这么远,你别打岔,听老子说完。

唐云吐了吐舌头,却是不知自己那里打岔了,当下不敢再言,静听廉如海的下文。

起苍龙五星便要从占验派说起,占验派以传习占验术数为主,主要研习上古两大奇书《易经》和《天象》,认为两书中暗藏有成仙妙法的玄机。

这一派风格奇诡,派内几乎无人习武,皆以术数为课,占验为尊。

当时道教初分,天下复又打乱,占验派沦为替人卜卦看相的街头神棍。

虽然营生低贱,但却预测极准,比起其他派别也算过得滋润。

可好景不长,看到占验派财源滚滚,其他派别看着眼红,也打着占验派的旗号做起了神棍行当。

但占验派的天眼通其实别派中人学得会的,自然到处招摇撞骗,欺骗钱财。

很快便搞臭了占验派的招牌,至此占验派便被世人所弃。

天眼通是什么?很厉害吗?唐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天眼通和廉伯父说的苍龙五星定然有所关联。

你可别小看了这天眼通,占验派虽然不习武技,但却修炼天目功,天目功大成者可以开天眼,占验无不灵验,几为神人。

廉如海见唐云听的认真,继续道:修习武技,需要体魄资质,修习元力,需要神府资质,但要修习天眼,这二者资质再佳都无用,必须要有超人的灵觉资质。

武技主要是锻炼身体的极致,这体魄资质唐云倒也能理解,武技虽然也有功法,但也是为了锻炼脏腑。

之前闵伯父还说有的妖兽天生便能催谷风压,这主要是妖兽的筋脉肌肉绝强的缘故。

元力所依仗的是神府的力,所以看得便是神府资质,但 这灵觉到底为何物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集训34这灵觉呢——廉如海老脸一红,嚅嗫也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灵觉,等你有机会了去找一个叫高玄法师的老神棍问问就清楚了,他便是这一代占验派的**师,灵觉极佳,自幼便开了天眼,所占之事无不应验。

唐云听的一愣,先是从闵伯父口中得知元力的存在,如今又得闻天眼通,这个世界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存在呢,想到这里,唐云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后怕。

之前我以为就分天道和元道,如今冒出来个灵道,人的资质到底有几种呢?唐云急问道。

有几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武途就那三种资质,除过体魄资质比较盛行之外,其余两种老子都只是听闻,从没见识过。

廉如海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了有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只要应命而为便可,这些事你若兴趣,去问你闵伯父,我也不甚清楚。

你小子又乱打岔,怎么说着又跑题了。

廉如海抱怨一声,有重新躺倒,眯起了眼睛。

占验派收徒十分严苛,非拥有上佳灵觉资质的人不收,所以这一派也是人才凋敝,传承细微。

但与别派不同,占验派的钱途却十分疏通。

若是太平盛世,占验小派也没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抢占其生意。

但是放到战乱时代,这一行当自然就会被别派眼红,所以道教分裂后(当时四派并立,陈随还没有光复积善,一统四派)占验派的处境自然十分艰难,没有钱途不要紧,但是招牌若被搞砸了,整个占验派就毁了。

当时占验派的**师便带着祖师爷传下来的两大奇书《易经》和《天象》隐匿山林,直到十五年后才带着星宿榜复出,并自诩为神机真人。

没想到的是此次下山竟然一举成名,成为各大藩王竞相恭迎的神人。

至此这位**师终于可以为占验派正名,并立星宿榜以传承后世,羽化之时,曾傲言道:盛伏乱出,榜上有名者,当世豪俊也。

以此榜传之,则占验之名流芳。

这位神机真人与天易道人孰早孰晚?唐云听廉伯父之言,这二人当属于同一时代,若神机真人盛名如此,天易道人有如何能立积善为正统,使其余三派归附。

没错,这两个先贤确实同属一个时期,无论成名早晚,还是名气之盛,神机真人都要胜出几筹,但神机真人通天眼,洞悉乾坤,自然知人之未知,不仅将道教正统之位让给积善派,还率领占验派主动归附,可谓一代奇人。

廉如海不无喟叹道:都已经是二百年前的事情了,也是这三朝来道教第一次分裂。

难道是宗朝的三藩之乱?三藩之乱便发生在二百六十年前。

唐云身子猛地弹起,讶然道,宗朝的正史中并没有关于道教分裂复又统一的记载啊。

所以呢?有些东西是不能相信的。

正史中的不一定对,野史中的也不一定就是胡言。

廉如海闷哼道,所以老子才不屑读史,连那些兵书都懒得去读,只喜欢听说书先生说段大戏,想当咱可是黏箔里常坐的询家。

黏箔就是开书馆的,询家就是听书的。

廉如海放荡不羁,从没尊过何人,不想却将使短家伙的(指说书人)尊为先生,唐云也算开了耳界了。

伯父,这星宿榜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竟然得到世人如此拥护?唐云见廉如海有闭上了眼睛,便问道。

这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战乱自然不知,星宿榜便是神机真人依凭《易经》《天象》而演算出来的二十八天命。

廉如海顿了顿,又道:这二十八天命可不简单,都是顶级的命格,足以影响乱世兴衰。

《天象》此书我虽然没有看过,但也知道天象有三垣和二十八星宿之说。

唐云猜测道:难道这二十八天命与这二十八星宿有莫大的关联?何止关联,它们本就是一一对应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帝宗大战其间,此榜曾出现过,而且老陈,光头佬,还有我们三侯都榜上有名。

廉如海含糊道:苍龙七星中老陈被封为尾火虎,喻为斗杀多伤。

光头佬被封为房日兔,喻为大工能飞。

老闵被封为亢金龙,喻为性温深机。

你父亲被封为氐土貉,喻为博学知悉。

老子被封为角木蛟,喻为善战列前。

还有心月狐和箕水豹封的是谁?唐云听的血液沸腾,如此标榜分封,天下皆知,可谓荣耀一时啊。

既然此榜被世人推崇备至,定然灵验非常,至少三侯的确曾经位极人臣。

好了好了,说的老子口干舌燥的,不说了,有机会在告诉你啦,走,我们去看看寇宗是怎么教徒弟的?廉如海忽的奸笑一声,将唐云从树上拉扯下来,小声道:到时可别笑啊。

唐云见廉如海不想再说,也不好逼问,只得作罢,跟在廉如海身后,蹑手蹑脚的向瀑布靠去。

听到现在,唐云才明白苍龙五星的出处,的确不是廉伯父杜撰的,但却擅自去掉了两个星。

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竟然问出了如此众多的秘辛,比闵伯父告诉自己的还要让人震惊。

灵觉,天眼通,星宿榜,占验派,难道世间果真有通晓天地之人?上天选中的人,难道指的便是有幸被封上星宿榜的人?帝宗大战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年,又要到乱世了吗?当星宿榜复出的时候,榜上的二十八星宿又要重新分封,整个八域万万之民,却只从中选出二十八人应命,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也不知神机真人是如何做到的。

《易经》博奥精深,乃天算之书,古人参详不透,便退而求其次,将书中内容分课而研,其中一课便是现今的《大衍之数》,但就算如此,还是极难理解,对术数精通的唐云也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

古往今来多少大智大贤为了得其奥义,不惜耗尽一生的脑力体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抑郁而亡,到死也是无解。

不想二百六十年前的神机真人却只用了十五年时间便通彻其中奥义,演算出星宿榜而留名于世。

八域万万之民,千年历史,总有几位大智大贤,能的宇宙精奥,为世人造福。

唐云知道星宿榜的价值是十分巨大的,如果能将二十八天命齐聚便能一统天下,终止祸乱。

此榜便是通盛世大道的捷径。

如果说唐侯的天震之论带给唐云的是绝望,那么星宿榜则令唐云充满了希望,一切都是应命而为,绝无例外。

只要齐聚封榜之人就有希望能将乱世抹杀在萌芽状态。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集训45寇宗是行伍出身,训练徒弟便如同训练士兵一般,根据士兵自身的资质分类而治。

倪丁身手敏捷,头脑灵活,擅于弓箭,如此资质若是放在军中那可是上佳的斥候人选,斥候远遁探敌,以弓防身,以马代步。

必须要弓马娴熟。

倪丁虽然擅于弓箭,但膂力薄弱,只能开一石弓,而一石弓是普通士兵的标准,对于斥候来说至少要能达到二石弓。

一石便是一百二十斤,要开二石弓则需要二百四十斤的力量,这对于身材削瘦的倪丁来说显得有些艰难。

为了训练倪丁的膂力,寇宗便从瀑布的源头引下一道小臂粗的铁索,铁素隐在瀑布中,而倪丁每天的任务便是游到湖心顺着垂在湖面上的铁索向上攀爬,攀爬是不能有双腿勾搭,只能依靠双臂的力量攀爬。

倪丁不禁要顶住头顶瀑布飞泻而下的冲击巨力,还要拖起自身的重量,努力的向上攀爬。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方法,难怪才短短六日便使得倪丁心存恐惧。

近身武器倪丁选择的是匕首,这也是斥候的常规武器之一。

上午倪丁习练击刺技法,下午倪丁便攀爬瀑布铁索。

到了晚上,夜幕四合之时,倪丁便骑乘着山庄中的烈马在山道中狂奔。

烈马性情顽劣,又是夜间的山道,可想而知倪丁这骑术也是训练的异常艰苦。

完了师兄再来说说师弟,陶安身体壮硕,膂力惊人,二石弓轻松便能开合,但却不喜弓箭。

当日在祝大师的兵器库中独独选了两只精钢大板斧。

寇宗见陶安有成为先锋的潜质,便有心磨练其坚韧的心志。

早晨陶安举着大板斧也跟着师兄练习技法,也算有些乐趣,但是到了下午陶安便只能立在瀑布前的巨石上,对着瀑布不断地劈砍这斧头,如此动作一致持续到双臂再舞动不起来为止。

到了晚上,才得以解放,跟着师兄出去遛马。

为什么说倪丁是天生的射手?唐云和廉如海坐在温水湖边的石头上,湖面雾气弥漫,依稀能看到不远处正在习练的师徒三人。

天生的射手,拥有一双散眼,在遇到危险时,潜意识下眼神可以突然涣散,但是这种涣散不似你我分散注意力时的涣散,恰恰相反在这种状态下,倪丁的视角会极限扩大,眼中的一切目标都会被牢牢锁定。

廉如海端坐在湿滑的石头上,小声道。

原来如此,当日我们遇到狼群围攻的时候,倪丁总是能轻松避过野狼的扑击,找到最佳的攻击位置,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差点被野狼咬破喉咙。

唐云一脸唏嘘,当日那血腥的场面犹在眼前。

原来倪丁也是体质特异之人。

伯父,你听说过箭魔吗?唐云突然问道。

箭魔?噢,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小子一夜之间射死了二百多人,当时朝野震惊,帝君更是亲书缉榜,但至今也没能捉拿其归案。

廉如海忽的嘿嘿一笑,拍了拍唐云,快看,快看,小丁快要落水了,这小子真不错,短短几日有高出了很多。

如今大家都知道倪丁有个大哥下落不明,也都想帮助倪丁。

但是倪丁一直不敢讲大哥箭魔的身份告诉大家,虽然那些人害死自己的父母,但毕竟是二百多条人命,倪丁生怕大家知道后会对大哥不利。

虽然倪丁一直不说,但是大家总是在询问,细节知道的越多,自然线索就越多。

这个道理倪丁当然明白,于是倪丁便想通过唐云将大哥的身份说出来,先探探大家的口风。

倪丁矛盾的心理,唐云当然理解,既想找到大哥,又怕大家厌恶大哥的身份,从而对大哥不利。

本来唐云准备找闵伯父的,却还没来得及问,闵伯父有离开了,想了半天,决定先与廉伯父说说,想廉伯父不羁的个性,若是告知其中原委,应该能接受才对。

这还没来得及细说,便又被廉如海打断了。

唐云无奈一笑,循着远方看去,果然在蒸腾的雾气中一条玄黑的铁索在瀑布中晃荡不行,而倪丁**着上身,紧紧依附在铁索上。

如果细看,倪丁竟然顺着铁索艰难的攀爬,如此情状直看得唐云打了个哆嗦,练武一途竟然艰辛至此,看来自己与武道无缘喽。

来不及多想,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倪丁落水了。

哈哈,老子便看你能撑多久?唐云一脸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廉如海,哑口无言。

倪丁落水也就算了,廉伯父竟然还幸灾乐祸,就算见人落水,也不至于开怀大笑啊。

天不早了,他们的习练也快结束了,走,我们过去瞧瞧。

廉如海猛的站了起来,拉起唐云便向瀑布大步走去。

小寇啊,倪丁攀了多高啊?廉如海双手负在身后,一脸肃然道。

啊,侯爷,寇宗从瀑布旁的巨石上跳下来,笑道:昨天是三丈一,今天是三丈三,的确进步不小啊。

三丈三?哈哈,这回有酒喝了。

廉如海口中喃喃道,不再理会身前二人,径自向湖边走去。

寇叔,他们何时才能向你这么厉害?唐云好奇问道。

廉如海的古怪举止对唐云来说再就免疫了,看廉如海那猥琐的神情,定没什么好事。

难呦,习武讲究的是勤练不辍。

寇宗拍了拍沾染在衣服上的水珠,坐在地上道:他们太年轻,还需磨练,习武一途,做师父的只不过将他们带入门槛,以后的路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摸索。

还好我没有练武。

唐云不禁砸了砸舌,轻呼口气。

小寇啊,我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廉如海将倪丁从水中捞上来,对寇宗喊道。

陶安,集中精神,继续劈砍,练完了再回来。

寇宗对云雾缭绕的瀑布喊道。

知道了,师父——唐云海见这二人对话皆是大声对喊,想必陶安距离颇远,应该在温水湖的另一边才对,果然在山风的轻抚下,蒸腾的雾气被吹散不少,露出了掩映在瀑布下的石桥。

说是石桥只不过是数十块巨大的石头排列在一起罢了,陶安定是立在那石桥上。

阳光夕照,一天又匆匆而过,若是父亲和大哥还有各位伯父都居住在这里,不问世事,平淡的度过一生,那多好。

但是偏偏大哥远遁冥域,父亲身陷囹圄,偏偏天震之论是真的,妖兽侵袭就要来了,再加上八域之洲上的五逆之灾,一切内忧外相继登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生活的时代呢?好像逃避啊。

廉如海拉着倪丁走在前边,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只见倪丁一脸为难,只是不依。

唐云不用猜也知道廉伯父定是想让倪丁去偷琥珀酒,祝大师方走,廉伯父便打起了琥珀酒的念头。

寇宗话本就不多,只是默默的跟在廉如海身后,一脸笑意。

看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唐云不再逃避,便算为了大家,我也不能放弃,因为大家都在默默的努力着,都在努力使自己变强,然后保护对方。

从明日起,便要潜心研究雷石了,希望能早日有所突破,那样的话不禁可以对付即将登陆的妖兽,也可以用来救援父亲。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雷弹1四人回到山庄,廉如海拉着倪丁去做饭,走出大厅的那一刻,倪丁竟向寇宗投来楚楚可怜的眼神,寇宗权当没有看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唐云坐在一旁心中偷笑不已,廉伯父肚中酒虫作崇,自己又拉不下脸面去偷酒,只得怂恿别人。

寇宗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任廉如海软硬兼施,绝不妥协。

而陶安又比较愚钝,此路更是不通。

找来找去,终于将宝压在了倪丁身上,这不倪丁习练刚一结束,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被廉如海软磨硬泡,脱身不得。

廉侯怎么就不找你呢?寇宗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我?唐云喉头滚动,一丝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没敢再说下去,只得干笑两声。

廉伯父老奸巨猾,若是被他缠上了,那可是惹祸上身啊。

寇宗见唐云神色紧张,忽的大笑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用紧张,廉侯不会找你的。

寇宗轻抚黑须,双眼闪烁道:如今祝大师的实验遇到了瓶颈,大家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实验笔记,都希望你能解开祝大师的疑惑。

唐云听的一愣,回想起这几日,大家都刻意回避自己,连祝大师都不甚来书房,原来是怕打扰到自己,大家竟然对自己抱有如此之高的期望,这是唐云没有想到的。

一股暖流忽在心间升腾而起,唐云感激的望了一眼寇宗,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这个实验很重要,关乎整个人类的兴衰,我会努力的。

说道这里,我忽的想起来,这两天我的腿具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

寇宗将茶碗放下,慢慢站了起来。

这双腿具不是一直发出‘吱吱’的声响吗?唐云问道。

如今我若用力的话,吱吱声就变成了咔咔声了。

寇宗微微曲腿弓腰,然后弹跳而起,果然在起跳的一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咔咔声。

寇宗双脚方落地,又蓦地加速,向门厅外冲去,随着踏步奔跑,一连串的咔咔声从寇宗身上传了出来。

寇叔,你将黑袍脱下,待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唐云挽起袖口,准备一探究竟。

祝大师的笔记中不仅有关于雷石的实验,也有神武械的详细资料。

因为寇宗双腿膝盖骨碎裂,连带着小腿肌肉筋脉被道隐的暗箭绞断,如果不是祝大师及时送来这双腿具,只怕寇宗就要坐轮椅了。

这腿具看似神奇,其实就是微型神武械,或者说是神武械的分肢。

如今的神武械主要是以机簧和齿轮为主,人力为辅。

齿轮的作用是微调,而机簧则是蓄力,再加上外力的引导,便能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唐云虽然精通齿轮系,但是对机簧却不甚了解,唐云见寇宗将黑袍退了下来,便蹲在寇宗面前,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唐云第一次看到如此先进的辅助械,寇宗双腿膝盖以下都不能用力,只能堪堪站立不倒,而辅助械的外力来源主要靠寇宗的大腿和腰肢提供力量。

为了减轻辅助械的重量,腿具的整体用的是柘木,柘木体轻而坚韧,弹性极佳。

所以柘木十分珍贵,大多用来做弓,不想祝大师却用来制作腿具。

这双腿具外形犹如骨架,将寇宗的双腿包裹在内,然后向上延伸到腰肢。

对于脚踝、膝盖和腰身等需要灵活转动的部位,都安装有齿轮系,方便微调。

因为齿轮耗材,腿具上所有的齿轮都是精钢所造,这也就是为什么寇宗每每走动都会发出吱吱声的原因了。

唐云思肘了半天,又转到寇宗的背面。

这一看便吸引住了唐云的目光,在腿具的背面有许多矩形黑匣子,小腿肚上安装有两个,大腿后侧安装有三个,后腰处虽然只有一个黑匣子但却比腿部的大很多,足有三寸见方。

唐云知道,那些黑匣子中安装着机簧,平时起到减震作用,等到应急时,便将后腰处的机关打开,被压缩蓄力的机簧便会瞬间伸展,从而给寇宗双腿提供巨力。

但这种瞬发的巨力是有限制的,比如寇宗这双腿具一共有十一个黑匣子,除过小腿肚上两个起减震作用的不算,也就只有九个黑匣子处于压缩蓄力状态,也就是说寇宗只能爆发九次巨力。

等所有黑匣子的机簧都被开启,这种巨力也就消失殆尽了。

必须重新将机簧调回压缩蓄力状态,才能在爆发。

在弹簧伸展的一瞬,会发出一声轰响,声势十分惊人。

如果大家还记得大裂谷的树林里寇宗与那三个鬼脸人的放对,就会知道这双腿具不禁力量绝强而且速度也很迅捷,而那次战斗中,寇宗只不过开启了五个黑匣子而已。

关于这辅助械的用法,还需寇宗自己摸索,毕竟九个黑匣子有很多种组合,只要调整好力量与速度,这双腿具就算比之真腿也毫不逊色。

黑匣子发出的是轰响,齿轮系发出的吱响,唐云蹲在寇宗身前,将膝盖处的柘木揭开,仔细查看着露出来的齿轮系,这咔响应该是齿轮发出的才对,寇叔,你慢慢的向前走两步,我看看齿口咬合。

咔咔咔咔 寇宗小心迈着脚步,一脸无奈道:现在不用发力,都开始咔咔了,我怀疑是内里损坏了,你能不能拆开来检查一番?装腿具时,常大夫矫正过你的腿骨,如今腿骨还没有完全长好,主要靠着这层骨架支撑身体,如果贸然拆卸了,我怕影响你腿骨的愈合。

唐云犹豫道。

虽然寇宗双腿已经报废,但是腿骨必须要愈合好,若是留下后遗症状,那可就要截肢了。

这些齿轮所用的都是炒过的钢,绝对坚韧耐磨,我想会不会是缺乏润滑,如果有石脂水润滑一番的话,应该能消减这种声响。

那些齿轮系都很精密,唐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将柘木重新盖好。

会不会是那些黑匣子出现了问题,我总感觉声音好像是从背后发出的。

寇宗见唐云停下了脚步,继续道:你能不能详细给我讲讲这黑匣子的原理。

待我想想。

唐云又绕到寇宗背面,仔细的查看着附着在寇宗后腰上的黑匣子,开始回忆起实验笔记中有关机簧的记载。

这些黑匣子中安装的都是精钢炼制的螺旋机簧,可以储备很大的力量,难道是黑匣子受到了磨损?唐云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将黑匣子上的铜纽压了下去。

突然咔嚓一声微响从后腰的黑匣子中传出,其他的部位的黑匣子相继开始震动,情况显得诡异莫名。

完了,寇宗脸色一变,宽厚的脊背开始下弯,双腿忽的抖动起来,小云,快闪开,经过上一次启动后,这家伙有点失常,啊——寇宗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轰响,寇宗猛的弹起,足足跳起了一丈之高,幸亏这大厅屋顶高悬,不然以寇宗这上冲力道,足以将屋顶洞穿。

身在空中的寇宗,接二连三的发出轰响,腰肢左右急速扭动,直甩动的须发凌乱,衣衫不整。

而双腿更是乱踢猛蹬,狂态毕现。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雷弹27启动,牵引,相继而发,以补不足之力?唐云神情呆傻,口中喃喃,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看着情状只怕有魔怔了。

小云,快躲开啊。

寇宗极力嘶喊着,狂摆乱蹬的身子开始急速下坠,直直向唐云轰砸而来。

瞬息之间,大厅内爆发出崩山震响,青竹地板更是被轰炸的漫天碎屑,烟尘弥漫的大厅中只可耳闻乒乓一通乱响,只怕厅中的摆设不是移位就是损毁了吧。

小云,你怎么不躲开呢?这要是被砸中,只怕你脑浆都要被小寇的铁脚给踏出来。

廉如海拉着唐云向厅外走去。

原来危急关头,竟是廉如海闯进厅中,在寇宗的铁脚之下救得唐云一命。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烟尘弥漫,倪丁甚不清楚,只得对着厅堂大喊大叫。

启动,牵引,相继而发,以补不足之力,这腿具是如何做到的呢?难道这就是咔咔产生的原因?唐云被廉如海拉出厅外,依然一副呆傻模样,只顾自言自语,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操他娘的,有魔怔了,小丁看着唐云,我去找你师父。

廉如海扫了一把脸上灰尘,大骂一声,便又冲进了轰响不断的大厅中。

你小子连老子也敢踢,反了你了,哎呦——在一阵噪杂声中,廉如海犹如飞弹一般从尘土弥漫的厅堂中倒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跌了个翻身乌龟。

廉侯,我也控制不了啊,这家伙不知怎么的就失控了——厅堂深处传出寇宗无奈的叹息声。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操。

廉如海朝双手啐了两口唾沫,大喝一声又冲了进去。

师兄——里面怎么了,谁又把黄能牵出了来?倪丁见廉如海老羞成怒,不禁担心起师父来,正站在厅外急的团团转,不想陶安扛着两柄大板斧,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什么黄能啊?那是师父!你看着点唐云,我进去看看。

倪丁将魔怔的唐云交给师弟,便向大厅跑去。

师父?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是谁骑乘黄能玩呢?陶安望着倪丁的背影自语道。

只要能找到牵引的制法,那么便能引爆雷石,启动核能。

唐云紧皱着双眉,俊朗的面容因为激动而青筋暴起。

我的妈呀,有魔怔了。

陶安惊得将手中板斧丢在地上,不住的拍打着唐云的脸颊,原来只是呆傻,如今已经严重到自言自语了,这可如何是好。

别踢了,老子认输还不成吗?哎呦——又一声惨叫,廉如海再次从大厅中滚了出来,这回虽然不至于四肢朝天,但也跌了个狗啃屎。

而廉如海黑色的外袍上,到处都是灰白的脚印,显然在烟雾弥漫的大厅中没少被暗算过。

侯爷,你没事吧?紧随廉如海出来的是恢复正常的寇宗和倪丁,倪丁赶忙跑了过来,将廉如海搀扶起来。

你别过来啊,老子是不忍下手伤你,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

廉如海吐了口浓痰,凶狠道。

虽然气势威严,但却不住的后退。

寇叔,这腿具当初有没有牵引装置?唐云忽的挣脱陶安,向寇宗跑来。

牵引?寇宗不解道。

就是一触而全发,以后腰为触动点,然后其他黑匣子相继启动!唐云急切道,双眼更是散射出灼人的光芒。

一触而全发?为了满足在战斗中灵活应变的需要,每个黑匣子都是相互独立的,只不过所有的启动开关都牵连在后腰上。

寇宗疑惑道,每个黑匣子当然是互相独立的,根据实际需要而选择启动,不然这腿具全然废品一件。

后腰上一共有多少铜钮?一共九粒。

寇宗小心的迈出了一步,方才全盘失控,着实吓了寇宗一跳,因为前几天也出过如初状况。

那么为何我只压了一粒铜钮,黑匣子便相继启动,这分明就是牵引啊。

唐云激动道。

那是失控,装上这家伙后才发现了这个弊端,我见祝大师一直在忙,就没有提起过。

寇宗搔了搔头,笑道。

一定有原因,让我瞧瞧,唐云大叫一声,转身向不远处的兵器库跑去,没过多久,便抱着一大堆器具跑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寇宗见唐云将一大堆机括工具哐啷一声堆在自己脚下,不由后怕起来,这家伙明显要将自己这腿具拆了啊。

我就看看后腰这一块的构造,因为腰肢扭力的关系,腰际这一圈骨架安装有十分庞杂和精密的齿轮系。

唐云一手拿着羊角锤,一手拿着铁锥,继续自语道:腿部较远的黑匣子都是通过钢丝启动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定是这些钢丝出现了纰漏。

噼啪——这腿具制作的十分精细,每一部分都是榫卯而成,唐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释放了能量的黑匣子从后腰出抠出来,掩盖在黑匣子里面的便是密密麻麻的齿轮系。

其实这些东西对唐云来说再熟悉不过,当初制作流云钟时,钟内的齿轮也是这般繁杂。

但流云钟可是三尺的矩形木箱,体型大齿轮自然就好做一些,也不许要十分精细。

但是祝大师这些精钢齿轮都是指甲盖大小,然后安装在一寸不到的木骨架内,围绕着腰肢咬合在一起。

唐云大叫一声,猛的站了起来,果然是这样,那些钢丝竟然移位被缠绕在齿轮里,后腰上的黑匣子控制的便是腰肢齿轮的频率,当启动黑匣后,齿轮受到机簧的持力,便开始加速,而那些被该有铜钮启动的钢丝便被齿轮搅动在一起,而相继的爆发。

原来只需要齿轮与机簧的互相结合便能产生牵引。

唐云迅速将黑匣子安装好,然后兴奋地向书房跑去。

唐云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任谁也听不懂,但大家都知道唐云定时发现了什么?才会便的如此疯癫。

这小子终于开始走老唐的路了,疯起来和老唐简直一般模样。

廉如海欣慰的笑了起来。

看来目前我这腿具只能当做拐杖用了。

寇宗从倪丁手中接过黑袍,叹息一声。

这腿具虽然威力惊人,但是弊端也不少,想必祝大师改制的时候定是十分急切吧。

希望唐云能将这腿具改进一些,至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钢丝去掉,换一种启动方法,也就可以避免偶尔失控的危机。

要改进这腿具等见了光头佬再说吧,我预感着,小云这次定然有重大发现,想必已经顾不上这腿具了。

廉如海竟也装作闵君臣的深沉表情,闷声道。

不愧是博物侯的儿子,才智的确出众,祝大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寇宗也连声附和。

方才那几脚怎么说?廉如海黑脸忽的一沉,对寇宗阴狠道。

寇宗一脸无辜,小心翼翼道:一切都看侯爷的手段了,我不插手还不成吗?小丁啊,听到了吗,今晚带着琥珀到我房间来啊,不然你师父——嘿嘿廉如海果然无耻,竟然当着徒弟的面威胁师父。

你们傻看什么?今晚不用去遛马了,把这大厅清扫干净,然后来偏堂吃饭。

寇宗被廉如海扫了面子,对着师兄弟二人呵斥了两声,便跟在廉如海身后,向灶房走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人8夜色已深,山庄一片清冷,只有几点火光摇曳。

廉如海将窗扇轻掩,坐回到床前小榻上,端起案几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静静看着在忙碌的寇宗。

侯爷,闵牧州折冲府的这封密函带上吗?寇宗将一包黑色的褡裢摊在案几上,将那封带有血迹的密函递给廉如海。

老闵怎么说?廉如海接过密函粗略的翻了翻,便扔在了案几上。

闵侯说朗齐烈非等闲之辈,这封密函虽然事关紧要,但目前还起不了作用。

寇宗如实道。

即然老闵将这封密函交与你保管,想必有他的用意。

廉如海拿起竹签挑了挑灯芯,沉吟道:的确还不是时候,我估摸着老闵定是想让你将密函交给曹梦忠那小子。

当日闽域叛乱,折冲府被迫之下只得差人带着密函北上,希望能转呈到帝君面前,以望扭转闽域局势。

不想朗齐烈先着一步,机缘巧合之下却让唐云得此密函,又闻乌牙亲述闽域之事。

等到了山庄唐云一并将此事告知了众人。

但是如今救援博物侯在即,已经顾不得许多。

闽域已乱,想要拨正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况且如今朝中有李复庭把持,帝君早已被蒙蔽多日,这封密函就算摆上龙案帝君也不一定会相信。

李复庭不仅勾结天命教,与朗齐烈也是暗中呼应,他们的心思我想你也知道。

廉如海里冷笑道。

他们内外联袂,想要行逆天之事,这个闵侯也说过,不过他们目的何在呢?借着灯光,寇宗将百炼刀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然后挂在腰间。

那些家伙都是不凡之命,连我们都预感的到乱世将至,他们又怎么会嗅觉不到呢?廉如海摆了摆手,不耐道:这些事情不提也罢,将密函给曹梦忠再好不过,闽域之事迟早要曝与天下,到了那时再将密函暗呈帝君,对曹梦忠百利无害,还有望使帝君迷途知返。

寇宗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密函小心的藏进衣服的夹层中。

我倒担心的是小云他们。

廉如海暗叹口气,小声道:这几日来,小云知道了太多的秘辛,我怕他会被肩上的胆子给压垮。

帝都如今对我们来说不啻龙潭虎穴,这次我们是去劫狱,就等于和帝君撕破了脸皮,如果事败只怕大家都要葬身在那里了。

将这担子过早的压在唐云肩上,是太过冒险了。

寇宗听的一惊,手中褡裢啪的掉在了地上,难道十年前那老神棍说的是真的。

当时你刚从北胜城调回来,自然不知其中秘辛,那可不是什么老神棍,上一届星宿榜便是出自他手,高玄法师乃灵道第一高人啊,他所预言的铁定不会错了。

廉如海俯身捡起地上的褡裢,示意寇宗坐了下来。

十年前寇宗被廉如海从北胜城调回来,充当博物侯的亲卫,那时的唐云还是个懵懂的小童。

寇宗记得很清楚,那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被唐侯恭迎进府后,便直直绕着小唐云打转,口中又是念咒,手中又是掐算,甚至逼迫小唐云与自己对视,可谓百般折磨。

唐云当时还小,忽见一个浑身脏臭,蓬头垢面的怪老头缠住自己,当场便吓得大哭起来。

当时寇宗便立在博物侯身侧,见了心中不忍,便向上前阻止,却不想被唐侯拦着,寇宗奇怪的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唐侯,便没有出手。

过了大约一刻多钟,老道士忽的弃了哭闹的小唐云,直直向唐侯扑来,神情似乎十分激动,一把将唐侯拉住,大叫道:他竟然能感应到我的天眼,果然灵觉上佳啊,我要带走他啦。

听了老道士的话,唐侯紧张的神情忽的一缓,但很快又变得煞白。

当下沉默不语,似乎十分痛苦。

怎么?你要变卦,这可是星宿榜的规矩。

见唐侯默不作声,老道士脸色一沉,厉声道。

但我答应过他去世的母亲,要将这孩子抚养**,等到十年后再将这孩子领走可否?唐侯神色黯淡,一脸痛惜道。

这孩子关乎八域未来的兴衰,若是如此,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道士闷哼一声,却是气极。

当年湘云也算救过你一命,小云的天眼既是报得,就算习练天目功也是无济于事,恳请法师让老夫圆了内人此愿?唐侯低声下气,不住哀求道。

你竟然识得是报得?老道士脸色一松,也罢也罢,贫道也是怕这下一届星宿榜出现纰漏,即然侯爷执意如此,还往好自为之。

贫道十年后再来啦。

老道士轻叹一声,走到寇宗面前,轻轻拍了拍寇宗的肩膀,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若十年前的事是真的,难道真有灵道一途?那唐云不就是下一届——寇宗思绪烦乱,极力保持冷静,但搭在案几上的双手却颤抖起来。

接下来这一仗生死难测,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啦,廉如海给惊疑不定的寇宗沏了杯热茶,淡然道:习武三途,世人皆知天道,却甚少了解元道和灵道。

在武学之初,是从天道开始的,当时的武者不断的开发自身的潜力,企望修得极致的体魄。

但是在修习的过程中,却发现神灵二府似乎是游离在体魄之外的存在,无论如何精修都强化不得。

神灵二府?寇宗不解道。

神府指的是脑,而灵府便是心。

这二府对于天道武者来说是两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毕生都被其所限制,而无法可施。

廉如海顿了顿道:虽说天道武者也有大成入神者,但比之其他二道却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为了突破自身的限制,便有一些武者渐渐脱离了元道,从而衍生出了元道宗和灵道宗。

元道宗舍弃天道的修习法门,另辟蹊径,专修神府,企图得到突破。

身在行伍之人都听闻过光明王的传说,他便是第一代元道宗师。

元道修习神府之力,而灵道修习的便是灵府之华。

但灵道宗的成功却比元道整整晚了八百年,以至于在历史的长河中人们只记得天道和元道,而遗忘了还有个灵道。

这是何道理,难道灵道一途比之元道还要艰难?寇宗讶然道,自己修习天道三十多年,才不过到达暗劲之境,而元道过于神秘,寇宗也不甚了解,只知元道比之天道要难了百倍,如今看来这元道比之灵道也不过小巫见大巫。

自然要艰难许多,至于怎么个艰难法,也只有修习过灵道的人才知道,这些事情外人很难理解的。

廉如海摇了摇头。

直到三百多年前,当时正值宗朝三藩之乱,在机缘巧合之下,沉寂了整整八百年的灵道终于重现人间,被占验派的**师,神机真人修得,从而便有了逢乱必出的星宿榜。

当日那老道士所言的‘星宿榜的规矩’是什么意思?寇宗见廉如海说的兴起,便打破沙锅问到底。

星宿榜分封二十八天命,而下一届星宿榜的传人便会从这二十八天命的后代中产生。

幸或不幸?下一代的传人便是小云!廉如海嘿嘿一笑,吐了口浓痰,三百年前历经战乱三大七小,而星宿榜便出现了三次,每一代的传人都是从上一代二十八天命在选出的。

难道灵道的大成境界就是开天眼?寇宗见廉如海沉默不语,继续道:当日高玄法师与唐侯争辩的时候,我依稀听到这天眼分为报得和修得?好像小云的天眼是报得。

上一届星宿榜的传人便是高玄法师,相传高玄法师五岁便开了天眼,从此踏入灵道。

当年帝宗大战其间,高玄法师带着星宿榜分封天下豪俊,从而结束了帝宗十年的战乱。

廉如海面有难色道: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关于小云天眼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老唐从不提起此事。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来。

寇宗还准备再问,见廉如海有意回避了话题,便提起白瓷茶壶,站了起来。

星宿榜极其神秘,只在军中有些许传说,而普通百姓根本毫不知情。

寇宗只知道在帝宗大战其间出现过一道神榜,而三侯都曾榜上有名。

当得知原委后,才知道星宿榜不仅是灵道宗所制,还是终止战乱的神器。

虽然不明白一张神秘的榜单如何能终止战乱,但寇宗知道灵道绝对在元道之上,当初光明王以元道宗师的身份开光明盛世,那么灵道也绝对有终止战乱的大威力。

没想到小云竟然是下一届星宿榜的传人,八域万万之民,体质特异者极少,不想这万万之一的灵觉资质却被小云所得,幸或不幸?寇宗忽的想起了廉侯这句感慨。

时间差不多了,青鸟应该快到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廉如海伸了个懒腰,缓慢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札,平整的放在案几上,又用灯台将其一角压住。

萧公城如今被阎文应把持,当初的老兄弟如今都是怨声载道,都盼望着侯爷您回去,只怕您这一回去,他们也跟着闹事起哄。

寇宗将褡裢挂在肩上,不无担心道。

那些个王八羔子,他们敢?廉如海骂过之后,一脸得色道你说的也对,那帮兔崽子放纵惯了,除了老子谁也不服软,只怕到了那一天真要闹事。

但是我们是秘密行事,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晚了,哈哈。

当日我和常大夫从荆江城出来时,碰到了几个喝醉酒的老兵油子,那些都是侯爷的老部下,他们边喝酒便大声嚷嚷,要跟着侯爷干一票。

当时我还以为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呢。

寇宗低声道。

等等,你说他们扬言要跟着老子干一票,难道有人放出话来了,此人用心不良啊,我黑鳞军危矣。

廉如海忽的心神不宁起来,一脸急切,小寇,我们快走,看来这回红衣鬼是要将我们的势力连根拔起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心19机簧的弹力储存在黑匣子中,黑匣子可以提供瞬发的巨力,如果直接将黑匣子与齿轮系的转轴连接在一起,便可以通过齿轮的疏通而将瞬力延迟,使之变为持力。

唐云默想了一阵,突然睁开双眼,抓起案几上的碳棒,开始在草纸上飞快的涂画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唐云身侧,定会十分讶然,只见唐云双眼不断的扫视铺展在草纸前的实验笔记,右手潦草的涂画着机括图,而左手却在另一张草纸上飞快的演算着数据。

所谓一心不能二用,唐云不仅右手画,左手算,连眼睛都能分开使用,果然是特异之人。

果然还是不行,转轴无法谐调黑匣子和齿轮系,不是提供的持力太小,就是齿轮被瞬力崩坏。

此法还是行不通。

唐云摇了摇头,一脸沮丧,烦躁的将碳棒扔在案几上,沙沙顺手抄起那两张刚画好的草纸,揉作一团,扔在案几后面。

在寇宗失控的腿具上得到启示的唐云,兴奋之下,一头扎进书房,开始设计引爆雷石的机括图。

当时脑海中模糊的念想令唐云感到成功在即,如今付诸笔端才发现异常的艰难。

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唐云坐在书房的案几前,一边画着草图,一边根据实验笔记中的数据演算,但算出来的结果不是差之千里,就是根本无解。

兴奋的大脑在一次次的冷却下,变得异常暴躁不安,而心中那模糊的念想却怎么也抓不住,一张张画好的草图被揉成纸团,扔在案几后面的角落。

那堆积成一座小山的似的废纸团述说着唐云的沮丧和无奈。

受伤后的寇宗下肢力量十分薄弱,为了使得寇宗有充足的力量控制腿具。

在制作过程中祝大师便将腰肢的扭力也考虑进去了。

整个腿具最精要的部分也正是围护在腰间木骨架,为何如此说呢?因为黑匣子与齿轮系在这里被结合,第一次将瞬力转变为持力。

但祝大师也是浅尝辄止,使得这最精要的部分不但没有发挥其应有的功效,反而成了鸡肋,甚至导致整个腿具失控。

黑匣子是机簧系的一部分,能够提供瞬发的巨力,齿轮系虽然不能储存能量,但却有缓冲作用。

在巨量的齿轮疏通下,可以将黑匣子的瞬力转化为持力,而这种持力正是一代代匠师所追求的。

以祝大师之能,研究二十年都无果,可见这其中定然有难以解决的难题。

祝大师留下的实验笔记,唐云再就通读了一边,想到此处,唐云不仅有捧起那本厚厚的书卷。

唐云如今已经陷入了一种恍惚状态,也可以说是一种物我两忘之境,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而自己也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

但问题也接踵而来,转化过程中,会出现能量的损耗,齿轮系至少要消耗掉黑匣子三分之一的能力!为了提供充足的持力,黑匣子不得不储存更多的能量,但是能量愈大,机簧愈更大,相应的黑匣子的体积也会变大。

这可以说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时转轴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不做调整,一种是也随着黑匣子的体积作出调整。

不做调整的的结果就是被巨大的瞬力崩坏。

作出调整无非就是加粗加固,转轴的调整必然带动齿轮系的调整,不然接口不能榫卯。

齿轮系的变大必然会提高消耗,到头来提供的持力还是那么多。

这是一对诡异的组合,唐云放下笔记,双眼空洞的望着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要解决黑匣子体积的问题,还有转轴承受力度的问题。

唐云轻叹口气,用沾染着碳末的双手使劲拍了拍脸颊。

想当年青玄山一战,青鸟凤凰双双陨落,祝大师奉旨研修,最终使得两大神武械重游天际。

而后又研制出黄能,和类似腿具的辅助械。

想必祝大师对神武械定然有很深的体悟。

但是令唐云讶然的是,祝大师所研制的黄能与三大神武械根本是两个概念。

笔记中有关修复神武械的记载,唐云细读了不下十回,但每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内里繁杂,盘根错节处多轴承转杆,几无机簧齿轮系,有核大如轮,深藏鸟心。

当日祝大师通过破损处仔细查探过青鸟和凤凰的内部结构,但却震惊不已,因为内里机括竟然多是落后的转轴梢杆,而先进的机簧齿轮系几乎没有,而最诡异的便是犹如鸟心的圆核,所有的转轴梢杆几乎都安插在其上,如此特异的构造已经超出了祝大师的理解范围。

无人之夜,两鸟先后兀自飞腾而去,三日复归,已如新矣。

按祝大师的话来说,神迹之物,人智不可复原矣!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却发生了奇异的事情。

那神秘人是如何在防卫森严的监控下骑乘着受损伤的青鸟和凤凰离开的,又是如何修复的?祝大师曾经通过天策府在八域之内寻找过神秘人,却始终无果。

如果世间果然有如此智者,那么星宿榜上应该榜上有名才对,祝大师有通过高玄法师暗访了所以还在世的应命者,却仍没有找到。

当重得青鸟后,祝大师也多次拆开过青鸟,虽然青鸟外壳多为木质,但内里无一例外都是精钢构件。

直到天工山庄建成后,祝大师才在绝强的热力辅助下炼制出了比较精纯的钢材,但比之青鸟内部的精钢还是远远不如。

但这些发现都不重要,令祝大师惊叹的是那形如鸟心的圆核,因为要带动如此繁杂的轴承梢杆,必须要有绝强的持续能量方能办到,放眼整个八域除过自然界的火水之力外,最先进的储能机括也就是黑匣子了,如今看到比黑匣子更为先进的储能机括时,怎能不令祝大师感到震惊。

想要研究圆核,却怕损害了青鸟,但是反过来一想,如果青鸟损坏了,那神秘人会不会再次出现。

于是祝大师决定冒险一试,弓形钻,金刚石尝试了几乎所有的办法也没能将圆核拆开,就差扔进岩浆或引爆雷石了。

冷静下来的祝大师决定忘记这一切,因为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绝对超越了整个时代,也许后人能解开神武械中的谜团也说不定,而祝大师的任务就是将神武械完好无损的传承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的祝大师便重拾信心,致力于黑匣子和齿轮系的研究。

通过对神武械的感悟,终于让祝大师研制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神武械——黄能。

因为黄能所依仗的储能机括正是黑匣子,当然这其中博物侯也算出了大力。

想到这里,唐云露出了微笑,自嘲道:想祝大师二十年前便开始研究两者的谐调问题,自己只不过是初窥门径便向做出成绩,是在太心急了。

祝大师之上有圆核,唐云之上有黑匣子,虽然两人同时遇到了瓶颈,但祝大师能调整心态,选择暂时的忘却,为什么自己这般心急火燎呢?神秘的圆核,黑匣子的瓶颈,无一不是艰难的学问,但祝大师选择了暂时忘却,因为忘却了圆核所以有了黄能,因为忘却了黑匣子的瓶颈,所有发现了雷石。

而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将祝大师忘却的东西找回来!侯爷和师父不见了。

一声急切的叫喊从窗外轰然而至,打断了沉思中的唐云。

第一百七十章 同心270唐云趴在案几上,缓缓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熄灭的灯台,灯台飘出的黑烟刺酸了唐云的眼膜,鼻中忽的一酸,眼泪涌了出来,朦胧中一切好像在做梦。

——廉侯和师父不见了。

这是廉侯留下的信札,他们去帝都了,竟然将我们丢在这里。

——唐云猛的从案几上弹起,灯台被乱舞的手臂撞翻,灯油洒落一地。

找到了唐云从散乱的书堆中捡起那封字迹狂乱的信札,顾不得朦胧的泪眼,又细细看了一遍。

为什么要如此,为什么丢下我们?为了不使我们生疑,闵伯父和祝大师假意离去,趁我们不注意又将廉伯父和寇叔接走。

难道自己连救父亲的资格都没有吗?唐云烦躁的站了起来,推开窗扇,感受着山风的的清冷。

抬头望去,远山之间霞光掩映。

唐云,看一下这个。

倪丁兴奋的冲了进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唐云。

五月一日,五月一日是祭天大典?如此说来我们还有二十多天。

唐云眼眸一亮,激动道。

所以我们要在五月一日前赶到帝都。

倪丁点了点头,道。

可我们不知道祝大师他们何时行动?看他们如此急切,想必不会拖延太久吧。

唐云担心的是祝大师他们提前行动,那样的话自己还没赶到帝都一切都结束了。

哈哈,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这封密信吗?陶安大笑一声,从窗外跳了进来,祝大师他们不会提前行动的,因为帝君会在祭天大典销毁三牌。

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卖关子。

倪丁听的一愣,一把夺过陶安手中的信函。

难道他们还要夺牌?唐云吃惊道。

果真如此,看这信上所言,他们的确决定五月一日行动,而且还要分开行事。

倪丁将密信递给唐云,口中喃喃道:这三牌究竟有何特异,祝大师他们竟然如此在意?昨日下午廉侯被失控的寇宗海扁一顿,无耻的廉侯便以此为要挟逼迫倪丁去偷酒。

晚饭过后,寇宗便被廉侯请进来寝室,这一切被倪丁看在眼里,生怕廉侯果真对师父不利,便趁着夜色拉着陶安潜到廉侯寝室一探究竟。

不想这一探,就看到了压在灯台下的信札,而室内空无一人。

惊慌失措的师兄弟便跑到书房来寻唐云。

经过一夜讨论后,三人便决定赶赴帝都。

虽然廉侯在信中说:此去帝都,不日便归,尔等静心等候。

但三人都知道,此去帝不啻龙潭虎穴,那是去劫狱,是去救父亲啊。

为了第二天的精神充沛,三人便各自回房稍作休息。

但事已至此,三人怎么睡得着呢?唐云趴在案几上思索了一夜,在黎明时分才迷糊入睡。

而倪丁与陶安根本就没睡,他们分开行事,在二侯寝室翻找其他密信,期望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辛苦翻寻了一夜,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两封密信。

虽然不知道祝大师他们为何要分头行事,但可以确定的是行动的时间是五月一日。

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我们是现在启程还是缓几日?倪丁心中默算了此去帝都的路程,道。

师兄有何想法?陶安问道。

帝都对我们来说已成险地,我们应该把握好时机,既然我们时间还很充裕,我希望十日后在赶赴帝都。

倪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唐云思索了一阵,点头道:倪丁说的不错,我们这般去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我们要利用这十日做些准备。

对,这十日我们要刻苦习练——唐云打断陶安,摇了摇头,道:习武一途,不是短时间能够提升的。

不习练那我们做什么?这十日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陶安见唐云对武途不屑,反驳道。

师弟,唐云定然有新的想法,我们听听再说。

倪丁见唐云一脸沉静,知道唐云正在思考问题。

来来,你们坐过来。

唐云抓起案几上的碳棒,开始在草纸上飞快的涂画起来,我们当然不能白白浪费,相反我们要更为刻苦的习练,但我们要练的是——黄能?陶安讶然道。

一座黄能,绝对抵得上百人小队,如果我们能熟练骑乘黄能,那么就是遇到暗劲高手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唐云一边解释,一边将画好的草图递给二人。

陶安,我会为你的黄能打造两把精钢巨斧,然后在黄能的腰肢装上轴承。

倪丁,我会在你的黄能背后装上两座簧机弩,然后在为你打造一柄精钢巨剑。

唐云见二人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忽的站了起来,兴奋道:祝大师所造的黄能只是粗胚,具体到每一位骑乘者是要经过改造的,你们随我来。

我们上哪去找黄能啊?倪丁拉住唐云,疑惑道。

先不说山庄有没有黄能的粗胚,就算找到了,这十天时间不仅要改造,而且还要训练,倪丁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在山庄地下暗室中一共有九座黄能,除过祝大师骑乘的那一座,其余都是粗胚。

难怪这山庄九十八间仓房都是空的,原来所有的物资都藏在地下。

陶安恍然道。

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我们都相信你。

十日时间就算拼命苦练,武技也提高不了多少,而当日黄能的威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唐云在十日内果真能将黄能改造成功,那么绝对比我们苦练十日要强太多了。

所以倪丁选择了支持唐云。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我和师兄给你打下手。

陶安见师兄对自己暗暗点头,也跟着应和道。

未来将是凡人与神武械结合的时代,闵伯父早先说过的话,令唐云心潮澎湃,如此想法早已在唐云心中酝酿成形,因为前些时日一直在研究关于黑匣子的问题,所以便将改造黄能的事情搁置脑后。

这些想法在二十年前祝大师便提了出来,但是不知何故祝大师一直没有深入研究,连黄能也只制造了九座便停止了,而实验笔记中也没有提到废置的原因。

但是当唐云读到这一段记载的时候却是热血沸腾,似乎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数以万计的黄能大军与妖兽在荒原上对决的场面。

看到倪丁和陶安期许的目光,唐云突然变的自信起来,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同心371天工山庄九十八间仓房,大部分都设有暗室,所有的物资几乎都藏在暗室中。

为何如此呢?这里深入北岭腹地,罕有人至,难道还怕有人偷盗不成。

陶安不解道。

其实最早的山庄营造在山腰处,对,就是那一带裸岩区域。

唐云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孤首山虽然是死火山,但偶尔也喷薄出些岩流,原在的山庄就是被突兀而至的岩流烧毁了,所以才有了山脚这处山庄,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类似的灾难,便将所有的物资存在了地下,这些仓房也不过是为了好看而已。

要怎么说呢?总不能将雷石的事情告诉倪丁和陶安,就算要说,现在也不是时候,唐云只能圆了个谎。

原来如此,那这地下都有些什么呢?陶安又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当日为了这个问题,围绕着这些空仓房整整跑了一个下午。

暗室中藏得多是一些原材料,再就是祝大师制作的一些器具。

唐云在第三十六号仓房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倪丁小声问道。

这间仓房当日与师弟也进去过,却空空如也,倪丁最关心的开启暗室的机关。

吱——呀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沉重的柏木大门应声而开,附着在门楣上的积尘在微震中簌簌散落下来,一股潮湿霉臭的空气直呛的三人连连干咳。

唐云用衣袖掩住口鼻,深吸了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仓房内只有东侧墙上有一扇琉璃大窗,依稀投射进来几丝晨光,为死寂的仓内带来些许生机。

昏暗的仓房令陶安感到一丝清冷,陶安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准备吹燃,却被唐云拦了下来。

不用照明了,我们马上就到下边了。

唐云说完,便低头看着灰尘满布的地面,踩着奇怪的步子,在仓房中来回走动。

直到这时倪丁才注意到这仓房铺设的是石砖,而不是前院厅房中的竹地板。

而唐云的双脚就踩在一格一格的石砖上,难道机关就设在这层地砖上?嘎的一声,唐云脚下传来的脆响打断了倪丁的猜测,倪丁眼中一亮,抬头望向东侧墙壁上的琉璃窗扇,窗扇开始砰砰震响,似乎整面墙壁都在震动不止。

恍惚之间,东侧墙壁似乎向后移动了一段距离,倪丁揉了揉眼睛,不及细看,一股干燥的穴风便从地面夹缝处吹了出来。

顿时仓房内积尘飞扬,犹如迷雾一般。

唐云屏住呼吸,拉着呆站着的二人向裂缝走了过去,裂缝有六尺宽,里面是通向暗室的石阶。

当三人停下脚步的时候,倪丁才回过神来,疑惑道:刚才那面墙真的向后移动了,不是我眼花吧?倪丁拥有散眼,视角比之常人要宽阔,而且能锁定眼中所有的目标,如此神眼却没有看清墙壁的移位,可见当时倪丁的确被震撼到了。

那面墙向后移位了六尺,这才显露出暗室石阶。

唐云停下了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

这机关有什么诀窍吗?陶安也来了兴趣,没想到机关竟然如此神奇,整面墙壁都可以随意移动,但仓房却没有倒塌。

九十六间仓房只有前六十四间设有暗室。

而这六十四编号所遵循的便是易经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对应六十四方位。

易经第三十六卦是地火明夷,对应的是东北。

而这只是大概的方位,再循术数推演细算,便可知道具体的方位,那里就是机关的所在了。

唐云说了一阵,见二人皆沉默不语,知道这些东西他们也听不大明白,却是自己说的兴起了。

陶安,现在将火折子吹燃,我们到了。

唐云似乎摸到了什么,只听一阵吱呀声响,又一阵浊风吹过,三人便脱离了石阶。

火折子亮起了微光,陶安将石壁上的烛台尽数点亮,漆黑的暗室瞬间白光熠熠,四壁生辉。

潮湿的石壁散发着寒气,空气中漂浮着腐味,地下的环境便是如此,总是令人感到不适。

快看,果真是黄能。

陶安揉了揉眼睛,兴奋的从前面跑了过来。

唐云与倪丁对视一笑,迎了上去。

陶安的确实在,让他点烛台,这几十座烛台却是一座也没有落下,尽数燃烧了起来。

这间暗室虽然很宽广,但整体却显得有些狭长,在暗室的内间依次排列着精钢打造的黄能,黄能表面涂有黑漆,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冷硬的外壳。

黄能高约一丈,整体外形与熊像极,在玄黑的精钢外壳包裹下,整个躯体呈现倒三角形状,双肩异常宽阔,往下渐细,收与腰腹。

前肢略显短小但很粗壮,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但最吸引唐云的还是黄能的首与脚。

黄能没有头颅,唐云知道启动机括后,黄能胸前的外壳会打开,然后骑乘者便坐进黄能的胸腔,当外壳重新收合时,骑乘者的整个身体便被包裹起来,唯独脑袋会露在外面,成为黄能的头颅。

黄能有三只脚,除过正常的两股外,在尾巴的部位还生有一脚,这第三只脚主要用来支撑躯体的平衡。

总体来说,祝大师制造的黄能精致细腻,形态张狂,充满霸气。

不是有九座吗?怎么这里只有三座。

倪丁粗陋看了一遍,发现唐云说的数据有些纰漏。

或许是祝大师带走了。

陶安卷起衣袖,轻轻擦拭着黄能外壳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各自选择一座,然后随我去改造。

唐云选了身侧的一座,开启了胸前的机括,然后小心的爬了上去。

黄能胸腹中内壁光滑平整,在舱内有两道直径约一尺的甬道直通向下,唐云小心的将双腿伸了进去,甬道约三尺深,将唐云双腿几乎完全掩盖。

在甬道内站稳后,唐云便将外壳收合,然后双手也伸进了舱内两侧的甬道中。

倪丁与陶安有样学样,也很快各自选中了一座,在唐云的指导下坐了进去。

开始可能会感到不太适应,熟悉后就好了。

我们的手脚伸展进甬道后,便可以控制黄能的四肢了。

唐云见二人脸色渐渐轻松起来,接着道:现在我们就去天工烘炉,去那里改造我们的神武械!天工烘炉?在哪里?陶安茫然道。

关于天工山庄的秘密除了三侯和祝大师外,几乎再无人知晓。

也并不是祝大师有意隐瞒,只是这其中牵连甚广,又多玄奥,外人就算知晓了也难以理解。

除非遇到像唐云这般精通此道之人,或可短时间内理解透彻。

这也正是祝大师为何选择唐云作为传人的原因。

在孤首山内,我们要去的是地下四层,那里有整个八域最先进的锻炉。

唐云兴奋叫道,骑乘着黄能摇摇晃晃向暗室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商贩72端午算是帝朝的四大节之一,与元日、清明、中秋并称。

如今才四月中旬,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做准备。

而作为帝都三大主城之一的荆江城更是张灯结彩,一派欢愉。

过大节最高兴的莫过于孩童,而最忙碌的便是行商小贩。

荆江城外汉水二十四渡口更是泊满了舟船,将八域物资都汇集了过来,希望能趁着大节赚上一票。

大商贾运转八域物资,得大财大利。

小商贩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钱,但也是倾尽所能,多倒卖些货资。

天还未大亮,作为小商贩典型的王老虎便扛着扁担蹲在大东门口,等待着卯时的到来。

放眼望去,大道两侧竟然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拥挤着无数各类小商贩。

或坐在货车上闭目养神,或蹲在地上抱着扁担。

灰蒙蒙的黎明,充满了市井的繁闹。

这回王老虎没有拉着嗓子沿街叫卖他的包子,因为他的扁担早就被腾空了,只等着城门开放后进些货资在大节上的集会倒卖,赚些薄利。

王老虎抹了把眼角的眼屎,然后四处小心张望了一番,这才将右手悄悄伸进破旧袍的夹层中,捏了捏包好的五十两银子。

王老虎,可算找到你了。

从拥挤的人潮中挤进来一位推着小车的中年男子,好家伙,没想到都聚集了这么多人了。

饺子王,你他娘的就知道给老婆暖被窝,说好的卯时前到,这都快开城门了,不是咱给你占了一个位子,到了午时你都别想挤出城门。

王老虎迅速将手从怀中抽了出来,吐了口浓痰。

你老婆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我连个儿子毛还都没有,不努力哪行啊。

饺子王将王老虎的扁担放到车上,然后蹲了下来。

说道儿子,我他娘的都后悔生俩了,这一家四口,再加上老母亲,难过活啊。

王老虎从油污的袖子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饺子王,暗叹口气。

你这不是打我脸吗,饺子王叫了口冷硬的包子,疑惑道:你说这生儿子是娘们的问题还是男人的问题?你不是都有一个丫头了吗,既然你老婆能生,那就是你的问题喽。

王老虎露出黄牙,嘿嘿笑道:我听说那话儿短生的是丫头,那话儿长才能生小子,你那家伙怎么样?饺子王听的一愣,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一脸奸笑的王老虎道:你听谁说的?准不准?我就应验了,你说准不准?王老虎胸膛一挺,得意道。

饺子王双肩一塌,沮丧道:那我完了,难怪那娘们晚上连反应都没有,原来真是我的问题。

王老虎轻叹口气,拍了拍伙伴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要有得儿子的恒心,实在不行,去药堂。

饺子王感激的看了一眼王老虎,心中充满了悲愤,这生活过的艰辛也就罢了,要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活个什么意思啊。

想着想着,又觉不对,照你那么说,那有儿有女的人家,怎么算,你小子敢诓我。

哈哈,你要相信,我有什么办法,行行,不说了。

王老虎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吱吱——呀城门开启了,清冷的空气登时沸腾,所有人都向城门挤搡过来,各种牲口驮着大车拥堵在大道中间,而推小车扛扁担的寒酸小贩只能靠在街道两侧,更多是一些见缝插针的空手商人,人潮犹如石沙混杂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

都排好队伍,按次序出入,不得造次。

听着城楼上城卫的喝斥,王老虎将扁担从小车上拾起,挂在肩上。

好家伙,他娘的都疯了,防着点扒手。

饺子王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着盯防着混乱的周身。

王老虎揉着发酸的肩膀,也跟着抱怨道:都是些王八蛋,发了狠的往前挤,都急着他娘的投胎啊。

便在众人排好队伍准备鱼贯而出之时,却见两队城卫抬着高大的拒马挡在城门前,一下子人潮怨念积压,骂娘声响成一片。

很快从城墙上下来两队黑甲军,强行将人潮分开,空出大道。

正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一声清脆的敲锣声从人潮后侧传来。

只见四十多辆马车组成的大车队辚辚驰来,声势浩大。

护队皆统一灰色丁服,手中提着齐眉棍,并行在车队两侧。

在车队当头还行着二骑,一人衣着鲜亮,年轻俊朗,嘴角长着一颗豆点黑痣,显得些许轻浮。

另一骑穿着护卫服,手中擎着一道大旗,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上赫然书着武商刘的字号。

黑痣少年见人潮竟然挡在大道中间,当下一喝,只见两侧护队提着齐眉棍便冲进人潮中,一阵推搡拥挤,叫骂胡闹之后,勉强打开了一道缺口。

黑之少年耐心有限,见开了缺口,哪管能不能过,命护队长将手中大旗一挥,整支车队便得得冲了进去。

听着身后噪杂的叫骂哭闹之声,王老虎眉毛一挑,脸上横肉一抖。

想必身后人潮定是被这支蛮横的车队撞得东倒西歪了吧。

这刘家真不是东西,有几个臭钱便肆意欺压咱们这些小商贩。

妈的,勾结城卫。

饺子王对着从身边驰过的车队狠狠吐了口浓痰。

这城卫长叫季和,是个校尉,是那草包将军阎文应的干儿子,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王老虎恶狠狠道,等老子出头了,定要将这帮孬人尽数杀掉。

王老虎,你可便乱想啊,咱们安心做买卖,这世道便是如此,谁叫咱们是穷人呢?饺子王见人潮又开始涌动起来,便拉着王老虎向前移去。

等出了城门,金乌已经从江面探了出来,两个小商贩寻了块草地坐了下来,稍作休整。

王老虎,你准备购些什么?饺子王从怀中摸出一个水袋,灌了一口,递给伙伴。

咱没多少本钱,准备购些粽子料,在大节前后卖上一个月粽子,哈哈。

说起生意,王老虎先前的不快一扫而逝,充满憧憬的笑了起来。

王老虎粽子,不错不错,有奔头。

饺子王也跟着笑道:我准备购些健人(端午时妇女的一种饰物)到时候我们将摊位摆在一起,你卖粽子我卖健人,这都是应时的玩意,定然好卖。

两位小哥,打扰一会,贫道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

两个小商贩正聊得欢腾,却听身侧忽的响起了人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王老虎双手护在胸前,而饺子王更是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这二人身上都带有重金,一惊一乍之间却是将银两紧紧护住。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待二人回过神来,老道士已经站在了二人面前。

老道士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貌清癯,细长双眼炯炯神采,身板挺直,气质俨然。

王老虎望了望老道士又看了看站在老道士身后小童,恭敬道:不知老道仙所问何时,小的若是知晓定当如实相告。

这老道士虽飘然若仙,但饺子王却直直盯着老道士身后的小童再看,只见小童十一二岁,身量虽然不高,但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乌黑的头发在大大的脑袋上绾了两个冲天髻,显得可爱俊俏。

敢问那行去渡口的车队当家的是何人?老道士颔首问道。

哦,那是武商四大家之一的刘家,是大商贾。

王老虎闷哼道。

那行在车队前头的锦衣少年定然是刘誓熊的公子了。

老道士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小哥,贫道有事,就此别过。

道仙慢走。

两个小商贩忙站起还礼。

望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王老虎搔了搔头,一脸奇异道:这一老一少不凡啊,不会真是神仙吧。

真希望咱也能有一个那样的儿子,饺子王暗叹口气,拍了拍伙伴,走吧,别看了,这去渡口还远着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胁迫73西商区之所以有名气,那是因为这里住着富甲天下的武商四家。

武商起源于武县,兴起于宗朝末年。

武县位于东北的辽牧州,想当年帝宗南北割据时,武商身在帝营,充当国库,几乎三分之一的军资都是武商一手操办起来的,可想而知这武商的影响力之巨。

所谓四民之业,商贾居末。

一千多年来皆是如此贱商,但是帝朝开元之后,对商人略有改善,甚至将武商四大家封为御商。

但是武商自己心中清楚,这御商可不是白封的,武商实力雄厚,帝君担心再出现第二次南北割据,便将武商四家从辽牧州迁徙到了帝都,防患于未然。

如此做法虽然限制了行商的发展,但也使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四大家更是极力攀附权贵,以突显自身身价。

想当年倪家与侯党交好,果然没过几年便一跃成为四大家之首。

但这就像是赌博,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如今三侯一夜之间倒台,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其造成的影响却真实存在。

如果大家还记得当日季和校尉故意刁难倪震亨险些使藏在车中的唐云被其发现,便可想象一二,这倪家就在侯党倒台的那一瞬身价狂跌,早就失势了。

而位居其下,伺机待发的刘家便趁势崛起,因为刘家攀附的是李党,三侯倒台后,李复庭又被拜为太子太师,如今可谓权倾朝野了。

帝君自半月前便去真武山静修斋戒了,李复庭趁机大肆肃清侯党官员,为了补充缺额,将自己的亲信爪牙多数提拔,这其中便有刘家宗族子嗣——刘时举。

刘时举是刘誓熊的侄子,也算是刘安世的堂兄。

两年前中进士,去年初才被分到刑部补了司门主事的缺,主事应算是各部司官中最低一级的官员,只带了个从七品。

按理说这升职晋级也要层层递进才对,不想这刘时举却连跳三级,被升为了刑部侍郎。

当初能补主事的缺口也是自己善刀笔,但如今能出人头地,却还要仰仗刘家宗族的长辈——刘誓熊。

刘时举虽然出师儒教,但却生在商家,自然知道奇货可居这四字含义,而自己就是刘誓熊眼中的奇货。

自己这身富贵便掌握在刘誓熊手中,行事自然也要多顺其意方安妥。

但令刘时举不明白的是现在都已经过了巳时,刘誓熊竟然火急火燎的差人前来叫自己过府叙事,问了被轿而来的刘府护院,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了所以然来,这令刘时举心中颇为困惑。

刘时举见轿子停了下来,急忙撩开布帘,还没等轿子停稳,便跌撞了出来。

磕绊之下身子竟然想前扑倒,刘时举心中一慌,尖声急道:左右救我。

还没叫完,便觉身子一轻,双肩已被一股清风托起。

刘时举定神一看,眼前忽的站着一位气质飘然的老道士,见老道士对自己微微颔首,刘时举作揖谢道:多谢老道仙。

不谢不谢。

老道士负手而立,侧身让开半开的朱门。

只见一位身穿红绸长袍,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忽的从半扇朱门挤了出来,一把拉过刘时举的臂膀,对身后呆立的护院低喝道:愣着作甚,都从偏门进去,将大门守严实咯。

刘时举双眼一花,这滚肉球似的大胖子不是自己的伯父刘誓熊又是谁?见刘誓熊紧擒住自己臂膀,刘时举心中忽的一惊,急道:伯父为何如此急切?好侄儿,先进了内堂,咱们慢慢商议。

刘誓熊不由分说,拉着刘时举便滚进了半开的朱门。

老道士轻捻白须,望了眼无人的夜街,紧跟着隐进了刘公府。

整个刘公府漆黑一片,只有会客厅内堂亮着一点微光,进了府门绕过照壁,穿过小桥流水,假山园圃,这才到了豪华的大厅。

伯父,有何事请明说,侄儿定当全力以赴。

刘时举见刘誓熊肥厚的脸颊上一片惨淡,不住的唉声叹气,心中急乱。

好侄儿,这次你定要救救你小弟啊。

刘誓熊小眼赤红,忽的落下两滴泪来,神情恓惶。

安世?安世怎么了?刘时举见是堂弟出了事情,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刘安世打小被娇惯坏了,免不了胡作非为,这次定是捅了漏子,被关进了牢子了吧。

刘时举为何会这般联想呢,因为他这刑部主掌法律刑狱,无论是大理寺、御史台还是京兆府都要将本管囚犯的案卷名目申报到刑部,虽然刑部没有监狱,却有监管职责。

刘时举身为刑部侍郎自然说的上话。

刘安世被贫道请去论道了,这几时回来贫道也说不准。

老道士捡了一长椅坐了下来。

这位老道仙今夜要进御史台狱探望一位犯、犯人。

刘誓熊说道犯人二字,脸色变得煞白。

刘誓熊见侄子一脸茫然,急的直跺脚,猛的将刘时举拉到内堂一角,指手画脚的诉说了起来。

过了大约一刻,刘时举在刘誓熊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二人战战兢兢的立在闭目养神的老道士身前,大气也不敢出。

得知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刘时举可谓冷汗湿襟,手脚冰冷,心中更是乱极,这位老道士竟然就是与国师齐名的隐派宗师易云子。

将堂弟劫持,要挟伯父寻来自己,带他进入台狱,这台狱不比京兆府,那里面收押的可都是帝君交办的大案要犯啊,如今台狱中关押的多是侯党一派官员,但易云子要见的人竟然是重犯之首——博物侯!这怎么可能办到呢?这台狱防卫森严,你只需将贫道带进地下二层,其余贫道自会处理。

易云子沉吟片刻道。

地下二层?刘时举脸色凝重,小心道:这地下二层掘地五丈,号称虎穴,恐怕不易啊。

台狱分为三层,地面一层,地下两层。

地面上主要收禁一些被弹劾的官员,停职查办,最多降职扣禄。

地下二层号称虎穴,都是一些帝君点头交代过的要犯,等三司会审后,或贬为庶民,或流配千里。

而地下三层号称龙潭,关在这一层的人毫无疑问必死无疑,只是早晚的问题。

而博物侯便关在龙潭牢中。

以你刑部侍郎的身份难道连二层的入口都进不去吗?易云子,淡淡一笑道:贫道只不过想与故人叙叙旧而已,不会拖累你的。

既然你不好做,那贫道只有另寻他处了。

易云子说完便起身,向厅外走去。

老道仙留步啊。

刘誓熊肥躯一颤,挡在易云子身前,却也不敢拦的紧了,只是堵住厅门口。

刘誓熊鼻中一酸,突然恸哭起来,跪在地上恓惶道:好侄儿啊,救救安世吧,伯父就安世一个儿子,这道仙一去只怕我那孩儿也要跟着去了。

伯父,折杀侄儿了,刘时举没想到伯父竟然如此央求自己,心中一激动,便应承了下来。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吧。

易云子颔首笑道。

您、您真的只是去探望一番?刘时举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若是易云子趁机劫走博物侯,只怕自己有两颗脑袋都不够砍。

就算贫道有救他之心,他也不会随贫道走的。

易云子轻叹口气道:况且台狱龙潭虎穴,光是偷偷潜入已属不易,怎还做他想。

易云子见刘时举依然犹豫不决,又安慰道:刘侍郎请宽心,只需安心带路,贫道自会保你周全。

好侄儿,救救安世吧。

刘誓熊见侄子心中犹豫,有在耳旁哭闹起来。

自从帝君斋戒后,所有刑狱案司都尽数搁置,李大人便将留守台狱的禁军卫抽调到真武山上。

现在台狱没了军队干涉,我这个侍郎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

刘时举看 了一眼抹泪哽咽的伯父,对易云子长揖道:这次我算是将脑袋提在了手中走路,事成与否,都请道仙放了我那堂弟。

刘侍郎不必心虑,你们兄弟二人都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胁迫274帝朝沿宗朝旧制,除过将三府外放到三大主城之外,二监三省六部都建在帝都近畿。

虽然御史台设在帝宫西首,但台狱却偏远在西南角,建在南阳盆地的边缘,群山起伏之地。

台狱也称为乌台,因为监狱三面环山,山中又多植松柏,到了夜间,无数乌鸦飞落柏枝,栖息在这里,发出凄惨的叫声,使得这里总是笼罩在不详的氛围中。

乌鸦催命般的厉叫,吓得坐在马车中的刘时举双腿打颤,刘时举揭开布帘,见易云子端坐在车辕上,小声问道:这台狱属于李大人辖属,李大人又交好与天命教,您贸然闯狱,只怕今后整个八域都容不下您了,还望您三思啊。

刘时举这侍郎到也没白升,大局势看的也算透彻,于其说是担心易云子事后被追杀,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日后的安危,易云子好歹也是一代宗师,行踪飘忽,隐遁自如。

但是自己呢,只怕整个宗族都要被牵连在内了。

刘家财力雄厚,李复庭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迫害与你,再说只是要你打开黑虎门而已。

易云子一脸淡然。

打开黑虎门后,我便可自行离去?刘时举再次问道。

易云子点了点头,将马车停了下来,要进山了,我们下车吧。

遮挡在台狱前面的这座山叫柏阴山,自柏阴山向西南绕上半里,便可看见一处火光熊熊的哨塔,苍老遒劲、巍峨挺拔的古柏山林,被高远的狱火映照的一片惨淡,树影扭曲交错,枝叶喳喳作响,从湿软的山地中冒出丝丝寒气。

柏树斗寒傲雪、坚毅挺拔,乃百木之长,但是此处的柏林哪里还有半点正气可言,周身妖气弥漫,令人不寒而栗。

忽的柏树林中乌鸦惊飞,枝叶婆娑,几道黑影出现在了哨塔附近。

黑子,你他娘稳点,扛个女人都东倒西歪的,还指望你扛大枪啊。

李二一脚踹开哨塔的木门。

李哥,我从官媒婆那里可是一路扛过来的啊,这好十几里路都是我一人背着,不累才怪。

少他娘的废话,来来,接我抗上楼梯。

李二是一个独眼龙,左眼蒙着黑布,身材魁梧,显得凶神恶煞。

黑子体型略瘦小,不过也算壮汉,这二人皆圆领黑袍,胸前背后都绣有两个红底大篆,读来正是台狱二字,看样子这二人乃是守卫哨塔的典狱卒。

黑子快速将门闩住,然后随着李二便奔上了二楼。

这座哨塔不比侦察塔楼,只是为进出人员设置的一道关卡而已,所以并不高耸,只修到二层。

李二将木床上的被褥尽数拖到地上,黑子急忙蹲下将被褥拉扯平整,只听李二嘿嘿一笑,将抗在肩上的麻袋摔倒在被褥上,然后提着麻袋只一抖,便将里面的妙人儿甩落出来。

好一个俏丽的女子,女子玉体横陈,曲着身子仰躺在散发着霉味的被褥中,鹅黄的罗衫已是破烂不堪,险险遮住下体,却暴露出了白嫩的酥胸,相貌标致的女子此时却如此难堪的躺在这里,却是何般?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她的贞节马上就要失去在这里了。

在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和淫笑声中,女子忽的一声咛嘤,转醒过来。

从地砖上渗出的寒气和被褥中散发出来的酸臭令女子潮红的面容渐变煞白,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双眼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两个裸露上身的凶恶壮汉。

女子猛的坐了起来,周身的清凉令女子又是一惊。

女子来不及惊叫,玉臂轻勾护住胸前醉人光景,然后曲并双腿,堪堪护住主要部位。

但衣服早已破成布褛,玉臂香肩,白颈美腿无不暴漏在两个淫徒眼中,而那光滑的脊背更是看的站在侧面的黑子两眼冒光。

如此香艳的场面令两个淫徒纷纷撑起了帐篷。

女子看到淫徒裆部忽的剧变,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恐慌,惊声尖叫起来。

还没叫出声,女子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只粗糙的大手便将自己的樱唇紧紧捂住,女子惊恐地在李二怀中奋力挣扎了起来。

浪妮子,这里就是我大哥的地盘,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但做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气氛,你若再这般胡喊乱闹,哥哥这匕首可要见红了。

黑子从腰间抽出匕首搭在女子白颈上,果然女子安静了下来。

这不就好多了吗,今夜陪陪哥俩,明早便将你送回去,我们可都是掏了赏钱的,你可别不吃抬举啊。

李二将手从女子嘴上移开,一把握住女子左峰,肆意的揉捏起来。

你们这帮禽兽,你们不得好死。

将你的脏手拿开。

女子浑身一阵恶寒,嘶声力竭的哭骂起来。

哈哈,嫌老子的手脏,他娘的老子还嫌你这**的身子脏呢。

李二冷笑一声,趁势将怀中美人推到,整个人都压了上去,一双大手在女子曼妙的身体上肆意游走。

求求两位大爷,放了小女子吧,人家还是清白之身,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呀。

女子美眸噙着泪珠,一脸惨然。

别他娘的嚎哭,烦死了。

李二一脸不耐,反手一掌劻在女子白净的脸颊上。

清脆的声响,听的在一旁观看的黑子有些不忍,黑子用力将女子双腿分开,小声道:大哥,这女子给了咱们已属不易,就别再打她了。

李二闷哼一声,当下不再言语,任其如何嚎哭挣扎,只当作看不见,解了裤子便凑了上去。

不要啊——不要啊。

女子厉声尖叫,音量陡地提高许多,绝望的叫喊中,心房被无情的撕碎,尊严被肆意的玩弄,所有的梦想都成为泡影,失去了贞节就失去了一切,遭人唾骂,沦为娼妓。

想到这些女子不寒而栗,还不如一死百了。

女子睫毛颤动,缓缓张开樱唇,吐出香舌,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

哎呦,姑娘,轻点呦。

刘时举猛的抽回了手指,这女子方才被吓晕了过去,自己方要探探鼻息,没想到却被一口咬住。

刘时举将自己的绿袍褪下,包裹住其赤露的身子,然后扶着渐渐恢复神智的女子坐到床边。

女子挣脱了刘时举的搀扶,双眼惊恐的四处张望,整个身子不住的向墙根靠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胁迫375在找这两个败类吗?刘时举温和一笑,让开了身子,只见两个赤身**的大汉夸张的趴到在冰冷的地砖上。

女子稍稍恢复气色的面容瞬间失色,绿袍下曲卷成一团的娇躯剧烈颤动起来。

姑娘不必害怕,我乃刑部侍郎,今夜前来台狱所为公事,不想却撞见这两个败类行伤风败德之事。

刘时举也算相貌堂堂,气质儒雅之人,说起话来文邹邹的,甚得女子欢心。

这女子瞧见了也是低眉垂眼,一脸羞涩,瞬间便对其产生了好感。

刘时举见女子不再惊怕,这才走到两个淫徒身前,对着二人一通乱踢,不多时两人便口中呻吟,渐渐苏醒过来。

刘、刘大人?李二摇头晃脑的撑起身子,刚想站起身来,不料这抬头一瞧,又惊吓的趴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黑子比李二醒来的要早,更没敢动一下。

你们这两个败类,此事原委,老实道来。

刘时举见着二人还识得自己,便坐在床边,摆起了官威。

二人吓得浑身哆嗦,磕磕巴巴的说也一通,口中一个劲的向刘时举求饶。

刘时举原本以为这女子乃是被这二人掳掠至此,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女犯!原来这女子因盗窃罪被抓进了京兆狱,京兆狱中关押女犯的地方一般由官媒婆看守。

这帝朝才开元三十载,不想朝纲竟败坏至此,官媒婆收取赏钱,然后私放女犯与典狱卒们恣意取乐,等完事后有将其收押。

其实刘时举知道这什么地方都有潜规则,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风气,一时却难尽除啊。

刘时举知道易云子就藏身在哨塔某处,只等自己去开黑虎门。

刘时举见逮到这两个典狱的把柄,忽的心中一亮,一计生上心头,若此计可成,那么探狱这事自己便可置身事外了。

计上心来的刘时举不动声色,一脸俨然道:你们知罪吗?我们知罪,知罪。

二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那你们所犯何罪?刘时举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二人听的一愣,互望一眼,却没敢应声。

怎么不说话了,知罪却不知所犯何罪,那你们还向我求什么绕?刘时举音调一声,佯装盛怒道。

我们犯了、犯了奸**犯罪。

此罪如何处罚?刘时举索性绕着二人踱起了步子。

而曲卷在床上的女子虽然对趴跪在地上的两个恶汉心有余悸,但双眼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刘时举。

刑律规定,奸**犯者,处以杖一百、徒三年。

这二人可谓知法犯法的典型,如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也没在奢想,豁出去也就坐个三年牢。

刘时举见这二人神色坦然,心中一阵冷笑,负手立在二人身前,冷声道:若这女子不是犯人,你们此举又该定为何罪呢?果然刘时举此言竟然吓得二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这女子今日才被投进狱中,我刑部还没来得及批审卷头,到目前为止这女子还是良民。

刘时举轻叹一声又坐回床前。

者处以绞刑,这是死罪!这二人没想到刘时举即然如此狠辣,双眼喷射出愤恨的火焰,却又不敢乱动。

刘时举见火候差不多了,忽的朗声道:今夜本官来台狱乃为公事,尚书命我前来探监,如今被你们这两个败类一耽搁却是过了探监的时辰了。

说道这里刘时举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台狱如今关押的都是侯党官员,这次大肃清牵连极广,帝君这几日又不当朝,所有的刑事都搁置了下来,也因此每日都有各级官员前来探监,刘时举此言倒也没有差池。

但这探监是有规定的,每日只有午时前可以探监半个时辰,如今都已近深夜自然进不去。

但这二人如今保命要紧,也不管什么规定不规定了。

只听李二献媚道:我叔叔是台狱的典狱长,今日叔叔不在,我便是这里当头的,此事我能应允。

刘时举见这二人上钩,心中窃喜,面上却略显难堪,犹疑道:这规定就是规定,我不是典狱身份自然不能进去。

刘时举见这二人神色一暗,才缓缓道:若你们此时能替我去给姚大人带个话,你们的罪责倒也不是不能消减。

什么话大人你说,小的一定带到。

二人心中一阵狂喜,急忙应承道。

罪案已成,无需喊冤。

就这四句话,再没有了?二人听的一愣,这不是废话吗。

见刘时举点了点头,二人尴尬一笑,连连称喏。

好了,天色已晚,本官且押此犯归案,念你二人有悔改之心,这次便暂且饶过,望好自为之。

马车辚辚,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阴冷的松柏林中,李二忽的浑身一哆嗦,坐到地上,深深呼出口气。

这姚大人好像关押在虎穴牢中,这要开黑虎门啊。

黑子忽的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

是又如何?这里老子最大,开便开了,只是去传句话,不碍事的。

李二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恶狠狠骂道:他娘的真倒霉,竟然被刑部侍郎撞见了,真他娘奇了怪了,这大半夜的不去暖娘们被窝,跑到这里触我们霉头,操他娘的,都不是好东西。

二人掌着灯笼,绕过哨塔,向松柏林深处行去,这里三面都是高峻的峭壁,只留有柏阴山这一处逼仄的肠谷,而台狱的入口便在这肠谷的尽头,那里还留守着一百多号典狱卒。

道这里,大家可能就奇怪了,这么重要的台狱怎么只有区区数百人防守,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黑虎门。

要进入台狱地下二层,必须要经过黑虎门,这黑虎门乃整块铁石所造,重于万斤,必须借以巨大的水磨才能起吊。

此地穷山僻壤,几乎没有大的水源,这水磨却是依靠人力来推动。

就算这里没有人防守,也绝对安全,因为没有人能将这万斤巨门打开。

也正基于此,易云子才绑架了刘安世,想借刘时举的侍郎身份进入台狱,不想方到谷口却发生了这档子事,但易云子也不得不佩服刘时举的应变之能。

只要能进入虎穴牢,谁带路都一样,易云子便将刘安世的藏身之地告知了刘时举,放其归去了。

易云子隐在树梢,望着地下那一团愈飘愈远的幽暗灯火,悄然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胁迫476牢狱被认为连接着地下阴司,所以一般牢狱都坐落在西南方位,西南位于坤位,坤属阴土。

所以牢狱之地总是阴森恐怖,恶鬼出没。

台狱建于帝朝开元年间,关押的第一批犯人便是宗朝敌党余孽,整整五千多人,全部被折磨至死。

或许是因为怨念过重,台狱屡屡发生监啸。

所谓监啸是指在深夜或凌晨之时,监狱内突然爆发出犯人的尖叫,继而大量犯人发狂,而且撕打斗殴,甚至互相啖食,种种惊怖疯狂之事都会发生,便似被恶鬼附身。

这种事情早先只是在犯人之间传染,没过多久连典狱卒也被波及,曾一度台狱被废置不用,直到李复庭被任职御史监,才又重新启用,而黑虎门便是李复庭主持修筑的。

虎者阳物,百兽之长,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这些不过是前人牵强附会之词,但是奇怪的是自从修筑黑虎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监啸。

时至今日,这监啸已经成为传说,但李二与黑子站在黑虎门前,仍冷汗涔涔,心中戚戚。

砰,砰,砰——沉重的石门缓缓被拉起,一股阴风呼啸着从门后的缝隙中激射出来。

黑子急忙将火把护住,向后退了两步。

直你娘的,别乱动。

李二心中忽的一乱,低声喝骂,以缓解心中的紧张。

半个时辰前,这二人吹响了铁哨子,将寝房中上百号卒子一并唤醒,尽数赶到水磨室。

然后两人举着火把便顺着通向地下的石阶来到了黑虎门前。

按理说这二人都在这台狱混了多年,应该十分熟络才对,不想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我从没有夜间来过这里,没想到竟然如此阴森。

黑子吞了口口唾沫,双腿不停打颤。

你没来过,难道老子来过,凡事都有第一次,早进早出,明天哥哥我请你逛窑子。

李二瞪了一眼吓得直哆嗦的黑子,闪身让开了半人高的门缝。

这地下阴气极重,黑虎门午时开启都嫌阴森,更何况如今是深夜时分。

李二是老大,说的话就是命令,黑子稳住心神,惨然对李二道:老大,若黑子出了什么事,请照顾好我家中老母,兄弟去也。

黑子双手一抱拳,护着火把,曲腿矮身,一晃便卷了进去。

李二吐了口浓痰,将墙上的火把举着胸前,低声骂道:只是进去传个话,娘的又不是叫你去送死,那黑虎门里关押着的犯人不也好好活着嘛。

身前的火光,噗噗作响,将黑虎门上的阳刻的虎头纹饰映照的晃动不休,光影交错之间,凶恶的黑虎头便似要扑射而出。

姚、姚大人,刑部侍郎刘大人带我传话与你,说你罪案已成,无需喊冤。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李二神色一缓,看来这黑虎门里也无什么蛇鬼牛怪,这黑子都进去一刻钟了,不也好好的吗。

李二靠在石壁上,手中晃荡着火把,等待着黑子出来,然后离开这该死的地下甬道。

便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慢慢响起。

踏、踏——细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令李二身体僵直,口舌发干。

这地下怎么会发出如此瘆人的脚步声?细微的声音忽远忽近,但响动却是越来越大,难道这便是引起监啸的怨灵恶鬼?脚步声踏踏作响,却始终看不到发出声音的影像,如此诡异情状令李二心中胆怯,萌生了退念。

这条通道距离地面也就八百步远,只要能一鼓作气冲出甬道便算重见了天日。

李二咬了咬牙,将镶嵌在石壁上的梢杆用力扳下,然后举着火把逃也似的向甬道外跑去。

老大,怎么了?便在此时黑子从里面探出了半颗脑袋,然后低伏下身子向门外爬来。

看到李二转身便跑,忙大声呼喝道。

突然黑子脊背一痛,脸色骤变,双眼惊恐的向身后望去,突然惨呼起来,想要躲藏依然来不及了。

喀嚓这是脊椎骨断裂的声音,黑子一脸不可置信,李二竟然扳下了梢杆,不仅抛下了自己,还要置自己与死地。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黑子仍然一脸迷茫。

难道李哥被恶鬼缠身变得疯狂了?黑子双眼一闪,蓦地释然,这就是营啸吗?黑血从嘴里翻涌而出,黑子渐渐闭起了双眼,口中喃喃道:希望你没事,李哥,我家中老母就拜托你了。

砰、砰、砰沉重的黑虎门缓缓落下,将黑子拦腰截断。

过了黑虎门,地下二三层再无屏障,易云子站在石门旁,对着瘫软在门缝处的半截尸体躬身作揖,喟叹一声道:贫道不得已放出跫然,不想却害了小哥身首异处,实非我愿啊。

这虎穴牢身在地下五尺,与地面有无数气孔相通,空气倒也流畅,到了晚上石壁上也点着几处火光。

易云子缓步行在昏暗狭长的甬道中,甬道两侧便是无数空间狭小的牢房,牢房皆用石板作门,只在石板上留有小望口,若有人走进甬道,牢房里的犯人根本看不到,除非趴在望口向外看。

借着石壁上的微光,易云子径自向甬道深处走去。

在甬道的尽头又有一座石门相隔,但这座石门却不甚厚实,只是普通的石板。

易云子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将插在石壁上的火把引燃,然后举着火把向后退开几步,右手平举胸前,将宽大的袖口对准石板门。

在跳动的火光下,易云子的袖口忽的抖动起来,发出嗡嗡响声,接着一道诡异的黑带蓦地从宽袖中飞出,直直向石板撞去。

奇怪的事情才刚刚开始,黑带犹如一道利剑般无声的将石板化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如果大家还记得越牧州伏牛谷,那么一定猜得到这黑带便是伏牛谷的禁忌——洪荒孑遗,跫然。

当日易云子以特意之能与跫然化敌为友,连刑天也震惊异常。

易云子见石板已开,袖口一抖,黑带复又消失在袖中。

从这里进去,便是台狱地下三层——龙潭牢,博物侯便关押在下面。

易云子呼出口浑浊的空气,矮身闪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守牢77这里只有方丈之地,四面冷硬石壁内空荡而阴冷,石壁的缝隙中渗出丝丝寒水,使得整个浑浊的空气潮湿不堪。

整个狭小的室内只有一座石床,石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被褥潮湿发霉,散发着酸臭。

石床的左侧有一座小小的案几,案几上散乱的摆放着厚厚一层草纸和一堆断折的碳棒,而废纸团更是扔的到处都是。

案几紧挨的是一侧石壁,一道三寸粗的暗黄光柱斜斜从石室的顶部投射下来,正好照在破败的案几上。

循着灯柱向上望去,则是将石壁遮盖的密不透风的巨大石板,只是在石板上有一处圆孔,而光柱便是从圆孔投射进来的。

忽的光柱一闪,一道伛偻的黑影从石室的暗影中走了出来,随手将石床上的被褥揭起,卷在身上,坐在了案几前。

黑影抬起瑟瑟发抖的右手,拾起一根粗短的碳棒,开始在草纸上飞快的涂画起来,微弱的光柱下,右手枯瘦如柴,褶皱如山。

黑影口中喃喃自语,时而趴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时而呆望着光柱呓语不断。

沙沙草纸被揉作一团,随意的丢在案几下,然后愤然起身,又隐进了石室的暗影中。

如此过程不断的重复,直教人以为这黑影疯傻掉了。

哎——一声叹息,一道微光在暗室中亮起,然后是轰的一声,一团剧烈的火苗燃烧起来。

正山,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易云子将火把插在石壁上的铁扣,向案几走去。

陈兄?黑影身子陡的一震,急忙扔了手中碳棒,拾起身来,卷在身上的被褥掉落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光亮,直刺的双眼酸痛,黑影双手护着眼睛,依稀看了眼易云子,良久,也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

眼前这人便是博物侯吗?易云子一脸痛惜,不忍再看下去。

眼前的老人形容枯槁,面目黎黑,身形伛偻,不想竟消瘦如此。

没错,他再如何变,那双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深邃眼神总是那般夺目,易云子表情变得复杂,痛惜中又似乎参杂着些许嫉恨。

易云子默然的走到唐侯身侧,将被褥捡了起来,重新披在唐侯单薄的身上。

唐侯微眯的双眼渐渐适应了光亮,然后抬头望了望高远的顶盖,只见顶盖上出现了一块三尺左右的缺口,虽说这顶盖是普通石板所搭建,但易云子这般无声息的碎石入室却令唐侯吃惊不小。

易云子将从甬道中顺手抄来的火把尽数点亮,见石壁上已无铁扣,便将剩下的火把堆在床前,劈成了干柴。

随着篝火的熊熊燃起,地下石室中的阴寒之气很快便被驱散了。

易云子见博物侯身子渐渐暖和,脸上铁青之气也退散了,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包肉脯和一瓶烈酒。

小云,他如何了?唐侯端坐在篝火前,小声问道。

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啊。

易云子冷哼一声,将酒壶扔给唐侯,然后将把那包肉脯在火堆旁散开,这才又道:小云命大,没有被李复庭害死,如今已经到了孤首山。

易云子见唐侯脸色一缓,忽的厉声道:你对自己的亲儿竟然如此冷漠,当初湘云就不应该嫁给你!听到湘云二字,唐侯神色一暗,将散乱的白发撩开,端起酒瓶狂灌了起来。

这是小云命大,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如何给湘云交代?易云子一身仙气,此时却冷面厉声道:当初闵兄和廉兄劝了你整整一夜,都不听不依,非要闹个家毁人亡才罢休吗?与他们一道安心归隐不好吗?非要惹恼那帝释天,你这是何苦呢?这是我的天命。

唐侯淡然道。

少跟我提天命,若真有天命帝朝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易云子一脸不耐道。

我若不死,帝君不会安心方闵兄和廉侯归隐的,此后数年,天下必乱,必须要有人未雨绸缪,准备在先。

唐侯脸色渐渐红润,拾起一片被烘热的肉脯大嚼起来。

范居中死了。

易云子冷声道。

唐侯鼻中一酸,神情忽的一滞,嘴唇颤抖的将肉末吞咽了下去,没再动作。

居中为民请命增补口粮,并坦言海妖袭人之事,遭越王嫉恨,寻了个借口将其杀害了。

听闻此事天命教也有参与。

易云子望了一眼唐侯,没在说下去。

——此事我已奏明越王,不日便会有答复,有我范居中在的一天,便要让我辖下之民粮足饭饱。

你呀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当年那正气浩然的直谏儒生,没变啊,一点都没变,呵呵————他总是那般直言无讳,眼中总是那片辖下之民,四十年了,从没有变过。

唐侯蹒跚站了起来,躬身西南方向,将壶中之酒祭下。

洒下的酒水中参杂着老泪。

朗齐烈在闵牧州叛乱,宗朝余党占据了越牧州,如今北元也蠢蠢欲动,这帝朝如今是南北受敌啊。

易云子扶起唐侯,继续道:这些事情我们知道,百姓知道,但帝释天却充耳不闻。

帝君面前有一个李复庭,再加上一个天命教,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的。

唐侯逐渐恢复了神志,但双眼却依然望着西南方向。

黄能如此良械,你又为何不让祝兄再造?自从柳湘云死后,易云子这些年一直在南方游历,对于博物侯这些年做的事情也不甚了解。

黄能还有缺陷,我最近正在设想将黄能与雷石相结合,那样的话黄能的机动性将大为提高,比之黑匣子的往复蓄力要提高几千倍。

说道此事,唐侯两眼光亮,枯槁的面容也恢复了气色。

我怀疑三大神武械便用的是雷石作为能量来源。

唐侯盯着易云子道。

你找到那神秘人了?易云子惊疑问道。

当年博物侯与祝大师奉命修复两大神武械,其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这件事记录在祝大师的实验笔记中,早些日子在孤首山中还被唐云研读过。

而易云子定然也知道此事,当时唯一能确认的是,青鸟和凤凰是被那神秘人修复的,而神秘人所掌握的知识绝对是超越这个时代的。

祝大师因为参奥不透这神武械圆核的秘密,所以另辟蹊径从而无意中发现了雷石,这雷石的大威力令祝大师又重拾了对未知探索的信心,恢复了自信。

如果这神武械中的圆核与雷石有关的话,那么祝大师定要当场抓狂不可,自己研究了近乎一生,却一直在步别人后尘,如此不齿行径自负的祝大师怎么受的了。

一时间易云子想了很多,思索了许久又不得要领,只得等待着唐侯的下文。

没有,这是我这些年研究后的结论,圆核的制造方法我已经构想出来了,只是其中还有几个关键的环节没有想透彻。

唐侯眼神渐变呆滞,神情恍惚,话还没有说完,又陷入了沉思。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故意触怒帝释天,为何不隐匿在孤首山与祝兄联手研究?易云子又挑起了这个话题,这次大家都齐聚帝都,准备前来营救唐侯,而易云子自然要将唐侯的思想捋顺。

帝君是不会让我们三人一起归隐的,潜意识中我们三人就是帝君的假想敌。

这些年来帝君故意疏远我们也不过是心魔所为而已。

唐侯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所以只有我死了,帝君才能破除此魔障,到了那时帝君心智复常,定然会放手的。

这几年内,闵兄和廉兄必然会将一身所学传授其徒,到了那时才算他们功德圆满啊。

唐侯望着身前跳动的火苗,一脸沉静之色。

那你呢,你这一身所学又怎么能断绝呢?易云子反问道。

小云不会令我失望的。

唐侯一脸平静道。

易云子双眼蓦地一亮,小云?小云天生而入灵道,成为下一届星宿榜传人,二十八天命都将成为其臂助,如果小云继承了唐侯的才智,或有可为。

如今天策府已经不复存在,这孤首山不久就会被李复庭发现,希望陈兄能在李复庭之前将孤首山封存起来。

唐侯不无担心道。

那些事情闵兄定然有应对之策。

我来这里呢,就没打算出去,可能要令你失望了。

易云子捡起一片肉脯,就了口烈酒啖吃起来。

显然易云子此来定然收了闵侯的指使,唐侯白眉一拧,却是猜不透这其中的秘辛。

这几日我要演算圆核的释能过程,需要清静,你还是——这里环境恶劣之极,唐侯不忍易云子陪自己受苦,像借口支开易云子。

你演算你的,我静坐我的,山是山,鱼是鱼,混淆不了的。

易云子无所谓道,继续大吃特吃。

你们是要来救我吗?唐侯突然问道。

易云子心中一惊,脸上却波澜不惊,继续吃了肉脯。

这一个月帝君在真武山斋戒,朝中虽然还有个太子,但大权在已被李复庭掌握,在祭天大典左右,除过守卫帝宫的三十四卫,萧公城的军队皆受命于李复庭调遣,这当中定然蛛网暗布,危险重重,你们千万不可冒此危险啊。

唐侯急道。

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易云子话题一转,忽的笑道:给你见识一样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何物?易云子缓缓抬起右手,将袖口对准顶盖上的大缺口。

这是——跫然?第一百七十八章 猎熊78四月二十,北岭深山如今冬消春长,万物复苏,浓密的山林中更是一派生机盎然,但繁荣的表象下总有残酷的潜规则,这就是弱肉强食。

黑熊强劲的弯爪将麋鹿的肚腹缓缓撕开,温热的鲜血使嗅觉敏锐的黑熊兴奋不已。

麋鹿在半刻钟前便没了呼吸,被这头凶猛的野兽从背后袭击,当场被拍碎头骨。

黑熊舔舐着美味的鲜血,双眼因为兴奋而变得赤红,鼻息吭哧作响,开始撕咬起新鲜的鹿肉来。

呼呼黑熊鼻息加重,抬起脑袋,警惕的望着身侧的密林。

西风轻拂而过,黑熊突然犹豫了起来,慢慢放弃了眼前的食物,嘴唇外翻,露出尖利的獠牙,对着西北方向的密林低声咆哮起来。

黑熊的视力虽然不济,但耳鼻敏锐,能听到三百步外的脚步声,若是顺风可闻到一里外的危险气味。

黑熊见低声咆哮不起作用,大吼一声,猛的人立而起,向身侧密林蹒跚走去。

是什么令黑熊如此紧张,竟然弃了美味的鹿肉呢?黑熊的天敌很少,至少在这片深山密林中除过人类之外,没有任何动物能对黑熊造成威胁,便算是爪蟒遇到黑熊也要避其三分。

那么隐藏在密林中的危险是?没错,正是闭关而出的唐云他们。

只听三声震天崩响过后,三座黄能应声跳出,将黑熊包围在中间。

黑熊眼神不好,百步之外只能看个大概,这三个大家伙与自己体型相仿,看似像同类,但黑熊分明在这三个家伙身上嗅到了人类特有的气味。

困惑的黑熊茫然的立在包围圈中,也不见攻击,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真要与这熊瞎子斗力气吗?虽然有黄能保护,但倪丁还是有些担心。

作为猎户,倪丁当然明白黑熊的可怕。

倪丁的黄能在黑熊背面,如果细看便会发现与十日前的粗胚大为不同,黄能周身涂有深浅不一的绿漆,与周围环境十分协调,若不细心去看,几乎隐身在翠绿的树林中。

当初设想的是给倪丁骑乘的黄能打造一柄精钢巨剑,当装备后却发现并不好用,于是变换成了现在的护臂刃,护臂刃可以隐藏进黄能粗状的精钢手臂中,当使用是便会迅速弹出。

在黄能的背后却按原先的设计安装了两把微型的簧机弩,与弩兵用的连弩大小相仿,却也是一株十发,而且释放速度更快,只是箭矢的威力能稍逊些。

除过这些每座黄能的前肢都安装有锋利的五指钢爪,这是每个粗胚都保留的原始武器。

没错,不能动用武器用武器,这十日我们的操作了娴熟不少,是该检验一下了。

唐云骑乘的黄能身在黑熊的侧面,这座黄能虽然颜色与倪丁的一般墨绿,但除过一双钢爪却是什么外挂武器也无。

那么我先上了,我的金刚都等不及了。

挡在黑熊正面的黄能上坐着陶安,陶安一脸兴奋之色,大喊一声,便驾驶着黄能扑了上去。

陶安的黄能打造有两柄精钢巨斧,此时却交叉悬挂在黄能北部,一双巨斧也被涂上迷彩墨绿。

经过这十几日与黄能的朝夕相处,陶安对黄能的抵制心理退却不少,也算培养出了感情,并亲切的称其为金刚。

金刚大跨一步,虽然速度缓慢,但却轰然震响,吓得黑熊向后退了半步,黑熊何等野兽,当下对着金刚咆哮一声,便扑将了上去。

这头黑熊站起来,足有两个人高,再加上八百多斤中的身体,这合身一扑之力绝对称得上刚猛无俦。

面对飞扑过来的黑熊,陶安脸色一峻,却依然操作者金刚迎了上去。

金刚粗短的前肢迅速护住裸露的脑袋,两只前腿低伏,后脚微微抬起,形成顶撞之势,准备硬撼黑熊的合身一击。

轰的一声闷响,两头庞然大物撞击在一起,激起漫天尘土,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西侧传来杂乱的响动。

等烟尘过后,唐云急忙看起,却不由一愣,陶安与那黑熊都不见了踪影,莫不是金刚被黑熊撞进了树林?唐云脸色微变,骑乘着黄能准备去林中一探。

便在此时,一绿一黑两团巨大的身影忽的从草木纷飞的树林中缠滚了出来。

这家伙力气真不小啊。

翻滚在地上的金刚中传来陶安讶然的惊呼。

只见黑熊将金刚压在身下,两只前爪不断的在金刚坚硬的胸甲上划拉,擦出道道火花和坚尖锐的刺响。

陶安见着黑熊竟然如此悍勇,不禁也来血气,大吼一声,操,老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陶安将护在头部的前肢移开,迅速抓住黑熊的前爪,这一招可以说是十分冒险,若没有牵制住黑兄的利爪,只怕陶安要遭受与那头麋鹿一般的下场。

这黄能虽然操作简单,但也不可能达到自身身体的谐调与精准,所以这就要需要相对娴熟的操作技术,将自己的身体的通感延伸到黄能的身体上。

金刚的前肢上安装有精钢利爪,这一抓之下,瞬间刺痛了黑熊的肉爪。

黑熊哀嚎一声,便准备抽身离手。

但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陶安怎么会错过,钢爪紧紧钳住熊掌,死不松手。

黑熊猛力后闪,从地上站了起来,而金刚由于与黑熊连在一起,也被一并带起。

哈哈,这下知道痛了,是该打击一下你这畜生的嚣张气焰。

陶安上下舞动着前肢,直带动的黑熊也跟着摇摆起来,黑熊的双臂如今被钢爪深深刺入肉中,这每动一下都是莫大的痛苦。

小心——倪丁见陶安得意忘形,心中猛的一悸,大声喊道:小心咬你啊。

当陶安暴露在外的脑袋听到倪丁的警告时,也同时闻到了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完了,果真咬过来了。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巨口,陶安慌乱的想要抽回前肢护住头部,但嵌在肉中的钢爪卡在骨头里,根本抽不出来。

快启动飞旋!唐云大声喊道,向陶安飞快的奔去,企图能阻止下黑熊致命一咬,但上百步的距离却不是瞬间能跨越的。

而倪丁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操作着黄能迅速低伏下来,整个黄能的腰身都曲弓而起,粗短的前肢撑在地上,将整个背部与地面平齐,而安装在背脊两侧的簧机弩更是对准了黑熊。

如此瞄准,不可谓不奇,因为弩机上的望山,射手的眼睛还有目标根本不在一条直线上。

这如何能射中目标呢,难道仅靠射手天生的感觉吗?嗖嗖两座弩机相继攒射而出,只见两道箭矢流电闪一般向黑熊射去。

如此同时,只听陶安一声怒吼,金刚庞然的精钢之躯竟然剧烈的抖动起来,三只粗壮的钢脚深深陷入泥土中。

便在熊嘴堪堪逼近的一刹,金刚腰身以上迅速的旋转起来,巨大的旋劲,直带的黑熊绕着金刚旋转起来,转了半圈只听咔咔两声,卡在黑熊臂骨中的钢爪便抽离了出来,而黑熊更是应声倒飞出去。

原地旋转的金刚令唐云眼前一亮,唐云大叫一声,操作着黄能飞腾而起,直直向金刚扑来,与此同时身后射来的两道箭矢噗嗤一声从两座黄能上方飞过,射入身在空中的黑熊肚腹中,接着是两声轰然的落地声,烟尘四起。

唐云,这双钢爪还是给我去掉吧,差点要了我的命。

陶安操作着金刚站了起来,心有余悸道:还有,要打造一个护罩,将暴露在外的头部保护起来,这头颅是我们最大的缺点。

待会回去在金刚的钢爪装上弹射装置,这样在关键时候,便可以将之抛弃。

唐云继续道:还有护罩,因为之前考虑护罩遮挡视角,便一直没有安装,看来头部的护罩不能省略啊。

倪丁跑过去检查了一番黑熊,见黑熊已死,便向二人走来,皱眉道:这两座簧机弩能不能和我这护臂刃一样,在使用是迅速弹到胸前,这样能缩短瞄准所需的时间。

当时考虑的便是用作伏击,但是现在看来,危险随时会出现,缩短准备时间,这是当务之急。

唐云思索片刻,道。

原先的设计是背弩在使用时,先用黄能的前肢将其从背后取下来,然后平举胸前在通过眼睛瞄准射击。

如果是伏击可以,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没有准备时间怎么办,就像这次,倪丁根本没有取下背弩的时间。

难道每次像这次凭感觉和运气瞄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些问题我会尽快为大家解决,最迟两天后便可完善,现在已近快到五一之期了。

唐云犹豫了片刻道:等这两天过后,我们便去帝都。

等等,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倪丁见唐云看着自己,继续道:你将我们的黄能改造的如此完美,为何不为自己的黄能设计一套装备?对啊,你当时说自己的黄能另有其用,现在还不说吗?陶安笑道。

不是不能说,是我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因为有些武器是不能实验的,试验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湮灭,再也没有了。

唐云低头沉思起来,其实——最好不要用到这东西。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四79四月二十五,帝宫内监又称为内务府,府下设有一十二监,帝宫内大小事宜都由其监管。

比如御马监掌有禁军三十卫,与兵部共执兵柄,而内务府的总管便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其他十一监都要受其约束。

而曹梦忠身为药膳房五品侍监,则属于尚膳监管辖,侍监的身份在尚膳监里也算是三把手。

尚膳监设在地载宫后面,如今还是辰时,只见曹梦忠带着一队车马便匆匆朝地载宫行来,地载宫前有腾虹泉,水雾弥漫,整个车队一晃便穿了进去。

这才半月不见,曹梦忠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的浮肿消失了,凸腆的肚子平复了,黝黑的肤色渐归白皙,整个人看上去英挺不少。

车队在尚膳监高阔的朱门前停了下来,曹梦忠拂了拂身上的水汽,推开府门走了进去。

刚踏入一步,便听院中有人尖声叫道:师父,主管说只要有大公公的印鉴,就可以进药库。

知道了,在这等着。

曹梦忠对小太监叮咐了一声,便进了正堂。

太监口中的大公公便是尚膳监的掌印太监,也算是一监的分总管,整个尚膳监只听其一人,曹梦忠只是一个新人,根本无人买他的帐。

本来作为尚膳监的三把手,这去药库取药,只需核对账目,根本不需大公公的印鉴,这主管自然是在故意刁难曹梦忠。

而曹梦忠早已嗅到这其中的火药味,在来之前便先差自己的徒弟探探口风,当得知如此,便提前求得了印鉴,这才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

这官场上的刁难欺压本属常事,就看怎么个应对法了。

曹梦忠恭敬的将印鉴递给主管,一脸傻笑的侍立在身侧。

忽然主管干笑一声,冷峻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当场从椅子上站起,拾起柜台上的朱笔,飞快的填了张表单递给曹梦忠,尖声道:哎呦,不是给小安子说过了吗,这都是自己人,不用印鉴的,这小兔崽子又没好好听话。

哈哈,咱那徒儿一向顽劣,给主管大人填麻烦了。

曹梦忠微微颔首,笑道。

不麻烦,不麻烦。

主管大摇其头。

呦,这不能在您这耽搁了,皇上还在等着呢。

曹梦忠赔了个礼,便转身往外走,走到门槛处,又回头道:那批香木皇上很喜欢呐。

主管双眼一闪,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喜欢就好,就怕皇上怪罪呢,曹公公慢走啊。

出了尚膳监,曹梦忠脸色一峻,将表单递给小安子,道:按这上面的药名,带着车队去药库取药,我在张殿卫那里候着。

见小安子领着车队远去,曹梦忠深吸口气,向东北角的禁军营走去。

帝宫的营卫之所,都在四殿之前,四殿之后的宫苑除过宫女太监之外,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这殿前共有二十四卫所,分东西两营驻守,东为青角营,西为白奎营。

这二营又兵部掌管,二营之长称为龙牙校尉。

而帝宫后侧三十卫则全部由内务府御马监掌管。

曹梦忠口中的张殿卫,便是青角营的一营之长张维方,此人身职狼牙校尉,一手缠刀绝技在禁军中声望很高,等到今年秋狝之时,便会举行武练,各牧州都会在军中选拔出优秀的年轻将领赶赴帝都前来参加武练,若是得了魁首便会被帝君钦点为龙牙校尉,到那时可算是荣耀一时了。

而帝都的人选之一便是张维方。

过了东四牌楼,便算到了青角营盘了,别处都是一片肃静,只有此处噪杂若闹市,曹梦忠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有到了这里才能变回真正的自己,不必处处伪装,事事小心。

柏木营门前站着一队身穿黑甲的卫兵,见曹梦忠走了过来,忙将营门让开一道缝隙,急道:老曹啊,这几日怎么不见你来啊,营头这几天赌瘾又犯了,硬迫着大伙与他掷色子,这个月的饷钱又没啦。

不慌不慌,看我老曹给你们赢回来。

曹梦忠双眼发亮,嘿笑一声,便闪身进了营门。

砰的一声,营门又被卫兵迅速闭合,在朝阳的普照下,营门上的战神蚩尤像闪烁着金光,光影交叠下,凶杀之气尽显,仿佛庇佑着帝岳军一般。

曹梦忠看了看星罗棋布的营房,径自向喧闹声最响亮的一处空地走去。

此时已接近巳时,士兵早已出操回来了,现在不是聚餐就是赌博,反正他们一天也无所事事。

帝都大部分军队都驻守在箫公城,并沿路而设卫所,直控蓟北。

而其他的帝岳军都被分调给了各牧州的都护府。

可无论怎么说,只有禁军卫的待遇最好,不禁装备优良,而且军饷职位都要比地方上的士兵高处很多。

重四,重四,重四——一阵犹如虎啸般底气十足的吼叫,令曹梦忠停了下来。

曹梦忠眼前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站在外围的士兵垫着足,伸着颈。

大部分都搬了来长凳,立在凳上大声呼喝。

曹梦忠又向四周看了看,除过这堆人气最旺盛的赌摊,在营房之间的过道处更有无数小摊,这数十个赌摊呼喝声不断,此起彼伏,看得人好不热闹。

曹梦忠嘿嘿一笑,不自禁便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正准备向人圈挤去,突然一阵爆响从人堆中炸起,只听那如虎啸般的声音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重四,又赢了。

接着一阵嘘声四起,营头连摇三个重四,是不是耍假啊。

这兄弟们人换人,就是不见赢上一把,这也太邪乎了吧。

不耍了,不耍了这才一会几百两银子就飞了,还不如下窑子呢。

少他娘乱发牢骚,我这是真本事,我张维方才不屑耍假,继续继续,这才耍了几局就想溜。

张维方坐在人圈中间,脚下已经摆起了一座小银山。

啊,老曹来了,快快,替兄弟们把钱捞回来,营头这回又风光了。

站在外围的士兵发现了曹梦忠,登时欢呼起来,让开了一条小道,将曹梦忠拉了进去。

而远处一众士兵听到曹梦忠来了,也都弃了其他赌摊,赶过来看热闹。

如此看来这曹梦忠也是掷骰子的高手了。

哟,老曹怎么有闲功夫过来玩啊。

这张维方长着一张方脸,浓眉大耳,蓄着一部络腮胡子,显得男人味十足,尤其一双大眼透着股精明。

哈哈,这偷懒过来一趟,到了中午又要去真武山了。

曹梦忠曲腿坐在张维方对面,看了眼其脚下的那座小银山,笑道:重四,还是大小?重四,老子重四点正兴起,就玩重四。

张维方将骰盅放回草席上。

好,规矩不变,就玩一局,我赢了,这些银子归我,我输了再赔你一座银山,如何?曹梦忠将两个骰子扔进了骰盅里,然后将垫板合住,看着张维方。

好,就如此,你先来。

张维方双手环胸,死死盯着曹梦忠那一双犹如女人般柔细白皙的双手。

这重四是什么规矩呢?在骰盅里装上两颗骰子,然后摇掷,只要能摇中两个四点就算赢。

如果双方都没有摇中,或者双上都摇了个重四,则赌注加倍,继续摇掷,直到一方胜出为止。

砰砰砰砰摇了半刻钟,曹梦忠嘴角一扬,轻声道:咱要摇了。

接着一声脆响,曹梦忠将手中的骰盅拍在草席上,却也不揭。

四处一片寂静,无人说话,都仔细瞧着两大高手对决。

砰的一声,张维方也将自己的骰盅拍在了草席上,双眼死死盯着曹梦忠道:我的手感告诉我,我一定是重四,你开。

曹梦忠摇了摇头,道:竟然你那么自信,还是你先开好了。

快开,快开,营头快开——曹梦忠方说完,围观的士兵皆大声叫喊起来,这一叫喊却使张维方犹豫起来,这要万一不是重四怎么办?一滴冷汗顺着张维方的鼻子滴落到手背上。

看来我们二人都不想先开,那么如此规定好了,为了防止两人都是重四废局,那么谁先开得重四谁胜如何。

曹梦忠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然道。

为何这二人都不愿先开呢,因为赌术高手在揭骰盅的一瞬间可以重新改变骰子的点数,所以高手对决对于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十分较真。

因为说不定哪一个细节出了错,便会全盘皆输。

经过前两次与曹梦忠赌博得来的教训,张维方仔细总结过经验,那就是每次输局,总是曹梦忠后揭盅,或者说曹梦忠在揭盅的时候有耍假。

而这次张维方说什么也不会先开了,这次手感这么好,绝对是个重四,所以一定要赢。

好,就如此,我就不信你随手一摇都是重四。

正待曹梦忠伸出右手,只听一声虎啸,张维方嘿嘿笑道:这次我们不能自己揭,要选一个人来替我们揭。

李仁,你来。

曹梦忠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也没多说话。

李仁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了看一脸沉静的曹梦忠,又望了望一脸紧张的张维方,小心翼翼的伸出脏兮兮的左手,将曹梦忠的骰盅揭了开来。

哈哈,果真是个重四,老曹不愧为高手啊,营头这一个早上白忙活喽,连自己这月的饷钱都输光啦。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纷纷上前瓜分小银山。

这就是为何大家喜欢曹梦忠的原因了,因为曹梦忠赢了钱绝不进私囊,定然会尽数分给大家,前两次这些士兵还有些拘谨,如今早已扑了上去。

老曹,怎么你又赢了。

张维方与曹梦忠从草席中钻出来,向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因为你贪心啊,爱赌无所谓,但赌心要正,不贪不邪,自然赢多输少。

曹梦忠虽然嘴上在笑,但说的很认真。

是啊,这次又被你耍了。

其实张维方摇出的也是重四,而他却并不相信曹梦忠也能恰巧摇出个重四来。

因为自己有武技在身,这双手的感觉早已了然于胸,而曹梦忠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

所以张维方才会同意曹梦忠的提议,让其先开。

你到底是怎么摇出重四的?这是张维方最关心的问题。

我靠的是听力,虽然与你的手劲不同,但都是用心去感知骰子的变化。

曹梦忠解释道。

那你知道我盅中的是个重四?张维方讶然道。

那是自然,我听得出来,不然怎么会引你上钩呢。

曹梦忠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搞了半天还是在耍假。

张维方挠了挠头,忽的想起什么,道:你今天不是去药库采药吗?怎么有闲功夫跑到我这里闲耍啊。

主管不仅将表单填了,还给我的药单抄了名目,有了这些交给小安子就行了。

曹梦忠四处望了一眼,见这里离军营已经比较偏远,便停了下来。

你不是说那主管总是在刁难你吗?怎么这次竟然如此殷勤。

张维方身段虽然不高,但肌肉乍起,身板挺直,也是英气勃勃。

我拿着大公公的印鉴去找他,这主管敢不殷勤吗?这印鉴你是如何拿到的?张维方听的一愣,这尚膳监掌印太监的印鉴怎么会随意交给一个侍监呢,看来老曹定然使了非常规的法子。

张维方见曹梦忠只笑不答,也没再问,这是官场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问的。

你这次过来是?张维方换了话题。

我想请你代我去见一个人,将一份信件带给我。

曹梦忠压低声音道。

何人?寇宗。

曹梦忠见张维方大眼一瞪,似乎不解其意。

曹梦忠又道:如今我身为侍监,要去真武山伺候皇上,先不说没有闲暇时间,自从唐侯之变那夜起,李复庭一直派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与我,如今整个帝宫,除了小安子,咱最信任的人便是你。

我张维方虽然烂赌胡嫖,但绝对不会辜负你老曹的信任。

张维方用力拍了拍曹梦忠的肩膀,二人一并向回走去。

第一百八十章 岳铉180拱卫帝宫的三大主城声名显赫,在宗朝时便被游圣郑鼎收录在《都会记》中。

这三十年来一直都是由三侯分别管理。

三城之中唯荆江城最为繁盛,人口最为密集,无论官僚商贾都喜欢在荆江城购置房产,安家落户。

也可以说荆江城乃士族与商族的汇聚之所,所以城中有北官区与西商区一说。

当年也正是考虑到此城的特殊性,帝君才将荆江城分与博物侯管理,帝朝开元之初,侯党一派处于顶峰时期,除过作为侯党之首的唐正山只怕再无人能够镇压得住这金钱与权力交织在一起的罪恶之城。

如今没了唐侯,只怕这座罪恶之城又会在金钱与权力的诱惑下渐渐苏醒过来。

张维方漫步在荆江城的小道上,摇了摇头,不再乱想,而是加快了脚步。

这里既不是北官区也不是西商区,而是贱民聚集的东城区,而张维方的目的地便是城外的东郊。

呦,这不是维方兄吗?这几日帝君不再宫中,你们却是清闲不少啊。

张维方眉头一皱,转首望去,见是东城卫长季和,神色一缓,忙穿过熙攘的人流,迎了上去。

张维方乃帝宫青角营营头,盛名在外,这近畿的官兵大都知晓。

为了避开相识之人,张维方特意寻了小道走小东门。

没想到竟然还是碰到了熟人,而且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守着城东的卫长季和。

哈哈,季和兄啊,这行头是准备上哪啊?张维方见季和牵着一匹枣骝马,而身侧还跟着一辆黑蓬马车。

只见季和低声与车夫嘱咐了两句,车夫应了一声好,马鞭一声脆响,便驱着马车向北驰去。

这不是正准备着去萧公城给兄弟们置办一些军货,这马上临大节了,也不能亏了兄弟们,不是?季和见马车已经远去,这才将军马拴在城墙跟上的木桩上。

张维方心中一声冷笑,去给兄弟置办军货?我看是去巴结你那草包干爹吧,如今廉侯辞去大将军职位,却换上了草包将军阎文应,这件事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中总不是滋味,老资格的将军虽然不多,但也不能滥竽充数啊。

这上萧公城却舍近求远,偷偷摸摸来到这小东门,只怕那一车物资来路也不正吧。

维方兄这是去哪里啊,怎么来到这小东门了?季和小眼一转,似笑非笑的盯着张维方。

有身份的人绝少走小东门,门内是平民区,门外是东郊区,东郊区比之平民区还要破败不堪,这荆江城的风气便是浮夸虚荣,在穷和富之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没有人能打破。

季和见张维方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袍,步伐匆匆。

如此隐匿,定然有不寻常之事。

秋狝武练时军中年轻一代的武官都会去争夺龙牙校尉一职,对季和来说张维方无疑使自己最大的阻力,因为缠刀武技并非浪得虚名,这一点季和心中十分清楚。

听到季和的质问,张维方大眼一闪,脸上浮现出一股无奈之色,然后四处小心的望了望,双手一滩,道:季和兄有所不知,这几日与那些小兔崽子玩牌九,输的只剩我这个人了。

张维方轻叹一声,又道:这无奈之下,才乔装出城,准备去却月城筹些银子,连本带利捞回来。

这赌博在历朝都是被严厉禁止的,如被发现则杖一百,并没收浮财。

但军旅生活本就枯燥,对于嫖赌两行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历代皆是如此。

季和知道,军中管的宽泛,虽说如此,士兵也都是背地里勾当,被冠上赌徒二字终究是有损颜面的,难怪张维方如此行事,倒也说得过去。

想通了这点,季和也没多与张维方纠缠,互相抱了拳,便在小东门分手了。

目送着张维方消失在城外,季和跨上枣骝马,双腿一紧向北驰去。

从荆江城去萧公城,由于要绕过庞大的帝宫,所以五十公里的距离便成了八十公里。

也算季和这枣骝马脚力了得,仅用了半个时辰便望见了萧公城坚固高耸的南门。

如今北地军报不断,萧公城作为整个北戍军的枢首,自然十分忙碌,要分析判断从各处而来的情报,然后汇总提出应对之策,接着作出相应的调整。

萧公城中除过五万常驻军,最多的就是中级军官了,等战策一旦确定,这些中级军官便要赶赴蓟北,到了那时也就是与北元开战的时刻了。

经过一番严格的检查后,季和才进得城门,季和口中暗骂两声,一路向天威府驰去。

季和知道萧公城中这五万驻兵,还有绝大多数军官都是廉如海的老部下,也都对自己的干爹阎文应心怀不满。

作为阎文应的义子,季和更是被这些城卫百般刁难,故意作为。

想到这里,季和双眼喷出一股恨意,不禁又想起了半个月前,自己在萧公城被岳铉戏弄的事情。

如今这萧公城是我干爹说了算,昔日威名赫赫的天威府的主人也换成了我干爹,我就不信整不垮你岳铉!季和恶狠狠的想着。

岳铉是谁?如果大家还记得两个月前唐风出航之事,就会记得当日廉如海与那张元峰对峙时,曾将岳铉唤出军列说道,岳铉剑法颇精,在军中也算好手。

这岳铉不是别人,正是廉如海从小便收在膝下的义子,岳铉是一位将军的遗孤,其父死于帝宗大战,因与廉如海交好,遂被填为义子。

岳铉从小便聪慧异常,乃练武的上等材料,如今二十五岁,便已经修的暗劲,也许再过几年便能达到催谷境界。

军中武器刀枪斧锤这岳铉样样精通,但正如廉如海所言,岳铉最拿手的倒是三尺剑,要知道在战场上剑可以说是鸡肋般的武器,最容易折断不说,也不利于劈砍,远不及横刀好用。

既然这岳铉独爱使剑,想必剑法自有过人之处,而最清楚其中厉害的除过敌人也就是季和了。

为何如此说呢?半个月前季和在萧公城与兵卫发生争执,结果被岳铉撞见,两人一言不合,便武斗起来,结果季和大败,被岳铉的精钢剑刺的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羞辱,对于眦睚必报的季和来说定然含恨与心,待机而报。

廉如海还在职时岳铉担任的是参将一职。

自从与季和武斗之后,阎文应一气之下将之降为千总,从一个高级军官突然变为下级军官,任谁也受不了。

这还罢了,这打架斗殴事出双方,就算要惩罚也要一并惩罚才对,谁知这阎文应竟然包庇自己的义子。

如此做法军中怨言更甚,但岳铉的例子摆在眼前,却是谁也不敢多言。

季和知道干爹这是以儆效尤,做给那些不服管教的军官看的。

直接拿廉如海的义子开刀,这大刀阔斧的手法令季和钦佩不已,如今蓟北形势紧张,正是大换血的时候,将这些廉如海的老部下一并下调到前线。

想到此处,季和心中豁然开朗,这次带着礼物去拜见干爹,顺便再看看岳铉的笑话,跟我斗,还不够看啊!季和骑在马上,一路狂飙,扬首大笑,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岳铉281萧公城的天威府与故藏牧州的镇西将军府齐名,而两府的主人廉如海与张弘范也算是天下闻名的大将军,在帝宗大战其间声威极响,廉如海是南征的三军统帅,而张弘范却镇守在北岭虎金关确保了帝朝大后方的安定。

天威府正门南开,东西为辕门,在雕刻有蚩尤像的大照壁前蹲立着一双气势威严的石虎。

一般衙署门前都是石狮,只有军府门前是石虎,相传古代战神蚩尤的坐骑便是一只凶猛的白虎,而白虎自古便被赋予了杀伐之性,号称监兵神君。

季和在辕门前下了马,将马交给了兵卫,然后独身向府中行去。

站在门前,季和不禁又驻足观望起门前两根粗直橼柱上的竖匾,瞧来正是代天启武,假兵安邦八字大篆。

好一通冠冕堂皇的说辞,借了上天的名义,难道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伐吗?季和心中不屑,都是些骗人的玩意,是人就有**,有**就有战争,这才是人们期望的吧。

绕过照壁,穿过庭院,季和径自向后堂走去。

果然不出季和所料,阎文应正陪着小妾漫步在园林中。

如今接近五月佳节,园林中花香鸟语一派淡雅气氛,两侧枝叶繁密的老槐白花点点,微风轻送,飘出淡淡的素雅的清香。

而这些只是点缀,那姹紫嫣红的丁香更是开的满园都是。

走了两步,季和不禁停下了脚步,一阵轻柔的吟唱毫无防备的袭进了季和的耳中,听来正是一首小诗:楼上黄昏**休 ,玉梯横绝月如钩。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美人不愧为琴诗双艳啊,这首诗写的好,又美人嘴中吟唱出来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一阵大笑打断了季和的沉思,季和双眼一丝黯然一闪而过,整了整衣角,缓步走出了幽径。

这首诗描写的是一位女子因为不能与情人相会而由景生出的无限愁思。

诗中的寓意季和又怎么会猜不到呢?竟然如此,那么我也诵诗一首,应应景,如何?季和方要上前拜见,却见阎文应背对着自己,开始摇头晃脑的吟起诗来,季和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打扰,只等躬身立在远处,但眼角却偷偷的瞄向了一直看着自己的佳人。

如丝的媚眼勾的季和心神大动。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哈哈,美人咏丁香,老夫只好唱槐花了。

阎文应一捋短须,将手扶上美人的腰肢。

季和眼神一闪,脸上浮现一股微怒,躬身道:儿季和,拜见干爹,打扰干爹清雅,望恕罪。

阎文应身形一滞,回过身子,一脸含笑道:啊,季和啊,不打扰不打扰,起来吧。

这阎文应只有七尺身材,这在军中也算是矮小了,这还不打紧,一个大将军竟然做儒生打扮,这在帝朝中绝对是不伦不类,阎文应脸型如猴,却长着一只鹰钩鼻,如此组合更是另类,也就是丑陋不堪的面相。

季和直起身板,双眼低垂,小声道:前两天我在渡口闲荡,突然在一艘滇牧州来的商船上发现一尊上品的玉虎,孩儿知道干爹独爱玉器,便购置了回来,孝敬干爹。

滇牧州?此玉虎什么颜色?阎文应身子一震,急道。

白虎玉尊。

季和不解道,这玉虎乃搜刮勒索而得,难道是个下品,季和知道阎文应乃玉器中的伯乐。

滇牧州,又是白玉,难道是葱岭的白玉河所产?阎文应恍然道。

一双眸子散发着神采,而古怪的鹰钩鼻更是一吸一吸的跳动。

这玉器干爹是名家,到时孩儿愚钝不知。

那玉虎反正看上去色泽圆融,通体无暇,但到底出产于何地却真是不知,季和只是含混以对,没敢乱说。

玉虎在哪?快随我去瞧瞧。

阎文应一把抓住季和手臂便向院外走去。

干爹,我来之前便派了辆马车先送到了府里,这会应该就在府中偏方吧。

季和心中忐忑不安道,心中不禁暗恨自己大意,在来之前便应该去趟玉店做个鉴定,这要不是上品玉,自己这个人可丢大发了。

季和没辙,只有迎着头皮跟在阎文应身后,向偏堂走去。

美人,你先回房,老夫去去便归。

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阎文应扭头便走,没想到这阎文应奇怪如此,为了玉器竟然连美人也不要了。

也许对于阎文应来说玉器便是自己的美人吧。

美人幽怨的看了一眼季和,口中应了一声,便痴痴望着季和远去的身影,落下了一滴散发着幽香的泪珠。

季和啊,你有所不知,这玉之分白绿两种颜色,那些奸商口中的赤玉、黄玉啊什么的,那都不是真正的玉,只是一下奇石、琅石之类的下品。

谈起玉器,这阎文应可谓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这真正的宝玉,只出自滇牧州一域,在滇牧州有一道葱岭,葱岭阴阳两面各有一条河水,分别叫做白玉河与绿玉河。

只有两条河才出产真正的宝玉,阎文应边走边道:想起来,我已有三年不曾见到真玉了,这都是那些奸商害的,希望这玉虎乃白玉河所产。

看着阎文应如此激动,季和更是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早已悔青了肠子,阎文应如此大家都三年不曾见过真玉了,自己从一个小商贩手中搜刮出来饿玉能是真玉吗?季和不敢再乱想下去,这次可真是捉鸡不成蚀把米。

刚踏入偏堂院落,只见一人便冲了过来,季和打眼一瞧,这不正是自己派来的车夫吗?季大人,那玉虎不见了,定是那位可恶的军爷偷偷掉了包。

发生了何时?说清楚。

阎文应脸色一变,低声喝道。

阎、阎将军,我拿着天威府令牌,过了城关,在大道上被三位军爷拦住,硬说我撞到人了,然后将我拉下马来,接着便暴打一顿,我也没敢还手,等他们走后,便一路向天威府赶来,等进了偏院,从车厢中取出木匣这才发现被掉包了。

季和冷眼望着跪在地上,满身是伤的车夫,心中陡的一松,只要这玉虎不见了,干爹见不到,也就无从判定我这玉虎的真假了。

殴打你的士兵可曾看清楚了?阎文应一脸厌恶的望着跪在地上轻声哽咽的车夫。

车夫衣衫破碎,满身血污,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车夫浑身颤抖不止,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小声道:为首的那人身高八尺,一身黑甲,脖颈处围着一道红巾,长的蛮俊朗,只不过头发是红色的。

车夫还没有说完,只听季和一声大叫:此人定是岳铉无疑,这小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劫。

第一百八十二章 岳铉382萧公城被汉水一分二,汉水之南为珞珈城,之北为沙羡城。

在光明朝初期两城是分开而治的,正因为此,城防布设出现纰漏,结果被北元趁虚而入。

所幸那时候出了一代名将萧伯宗,创造性的将两座城池合并一处,攻其不备从而将北元击退。

汉水乃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这里说的最大,只得是长度而不是宽度。

流经两城之间的汉水江面仅宽四十几丈。

郑鼎曾经考察过这一段地理,曾言铁打的珞珈,纸糊的沙羡。

在几次大规模的攻战中,沙羡城总是首先被偷袭占领,然后北元将汉江上的浮桥尽数烧毁,与珞珈城形成对持之势,为北元南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珞珈城虽然坚固,但也经不起潮水般的元军,没有浮桥又不能进攻,只能被动的防御。

当时北元在汉水之北调集了八十万大军,准备一举南侵。

后来呢?一位长得像黑熊般壮实的大汉急道。

小德,别急别急,让大哥喝口水先。

另一人端着茶水,给讲故事的人递在嘴边。

老子从不喝水,不是说有酒吗?一位面相清秀的青年斜靠在榻前,一脸鄙夷道。

这人身着锃亮的黑鳞甲,脖颈处还围了条显眼的红巾,粗略看去,最令人感到特异的应该是这人的眉毛了,此人一双剑眉忒的修长,斜斜插入两鬓,看起来神俊非凡。

没错,此人正是廉侯义子岳铉。

老大,酒昨晚就喝完了,我这月的饷钱都喝得所剩无几了——小伍,说好了这月的酒钱你包了,这还没到月底就喊穷,嘿嘿——岳铉伸出两指,抚摸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秀眉。

我明天补上还不成吗?老大接着说啊,北元破蓟北,占沙羡,都兵临城下了,这萧将军是如何破之的?小伍兴奋道。

是啊,老大,这酒我也有份,说完我和小伍立刻去买还不成吗?小德也急道。

何为创造性,对于天才来说便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常人猜不到的作为。

这萧伯宗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设想,那便是挖地道,一道从珞珈城穿过汉水直接通到沙羡城的地下甬道。

在北元大军压境的三个月后,这时北元后勤补给也都差不多到齐了,准备攻城的前夜,地道终于打通。

当时萧伯宗派的是麾下第一先锋杜云烟前去偷袭的,那场面,岳铉咂了咂嘴,轻抿了一口浓茶,继续道:杜云烟亲率五千死士,经过一夜奋战,配合萧伯宗的正面进攻,一举挫败北元的狼子野心。

如此奇正相辅,可谓一代用兵大家啊。

说起来,也只有廉侯能达到萧伯宗的境界。

岳铉不无喟叹道,双手摩挲作响,似乎有些激动。

以我看,咱侯爷比之萧伯宗更要厉害,萧伯宗文武全才,乃集兵法大成者,但咱侯爷却从没有看过什么鸟兵书,但依然用兵如神,光这份资质便在萧伯宗之上。

小伍分析道。

小伍说的是,我听老兵说,咱侯爷指挥军队便如同挥舞自己的手臂一般,进退自如,如同儿戏。

从没有那个将军能如此精准的调动几十万的大军。

小德一脸钦佩道。

听到两个伙伴的话,岳铉忽的沉默不语,低头沉思起来。

是啊,侯爷天生当将军的料,但自己却只会舞刀弄枪,连侯爷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当日廉侯缴上令牌,与闵侯退隐,岳铉早就有跟随之心了,但却被廉侯一通大骂。

想到这些岳铉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真不是个滋味。

侯爷老了,而自己这个儿子却不能守候在左右,真是大不孝啊。

岳铉轻叹口气,端起茶碗,如同饮酒一般,灌喉而入。

每每说到廉侯,岳铉都是这般失魂落魄,心情烦躁,自从侯爷走后这两个月,更是放纵自己,赌博、醉酒、闹事只差没去逛窑子了。

伍见岳铉如此神情,当下了然,忙岔开了话题,将案几上的木匣子打开,口中笑道:老大,这玉虎我们拿去当了,只怕这一年的酒钱都有啦。

小伍不愧是盗贼出身,这顺手牵羊的本事军中第一啊。

小德忽的双眼发亮,从小伍手中接过精致的木匣子。

这能怪我吗,那混蛋驾车忒也张狂,直直向我撞来,不是老大援手,只怕我现在只能躺着说话了。

对于小德的奉承,小伍不以为然。

德嘿嘿一笑,将木匣子小心启开,忽的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铺有锦缎的匣子中散射出来,空气中更是飘浮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不,不会吧,这玉石竟然还能散发出香气?小德使劲抽了抽鼻子,从木匣子掏出玉虎,小心地捧在手心。

一旁闭目养神的岳铉忽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褐红色的木匣子,然后淡淡道:宝玉都是出自滇牧州葱岭一代,但还有一种玉与葱岭玉齐名的,那就是故臧牧州的香山玉。

香山玉便能散发出香气。

不会吧,老大竟然对玉石也有研究,怎么兄弟从没看出来啊?这二人顿时跌开下巴,神情夸张之极,他们知道岳铉资质上佳,但更知道岳铉不学无术,什么时候还静下来来看过书?二人怪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岳铉,岳铉小白脸一红,辩解道: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儒教白璧书院便有一枚香山玉,一直由大学士佩戴着。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郑游圣哪篇游记中层记载过香山玉。

小德挠了挠头,吞吐道:好像是说,有一个老头给皇上献玉,皇上问那玉有何特异?老头只说此玉名曰辟邪。

然后老头将石匣揭开,其玉之香百步之外犹可闻,而且嗅者神智清爽,有说不出的美妙。

德的一番引经据典直接将小伍给唬住了,一时趴在玉虎旁,却是不敢用手去碰。

哈哈,逗你们玩,这香味是木匣子散发出来的,那可是上品的沉香木啊,自然会散发出异香。

岳铉见二人一脸庄重,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这二人尴尬对视一笑,却也没有反驳,想必如此逗闹之事经常发生吧。

咳咳,阎将军安好。

忽的帐外传来一片咳嗽之声,更有人大声呼喝着阎文应的名号。

遭了,那混蛋告到阎草包那里去了,快快木匣玉虎藏起来。

岳铉办了个鬼脸,正要将玉虎藏在军案西侧的柜档中,耳中却传来了噪杂的脚步声,想要藏起来依然来不及了,岳铉圆眼一转,急中生智忽的将玉虎坐在身下,然后面对营帐正襟危坐。

伍为人警醒,此时早已将木匣子塞到了一层堆满空酒坛的空地中。

砰的一声,营房厚实的门帐被季和一掌掀起,看神情似乎暴怒之极。

季和将帘子撩起,只见阎文应急切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骂道:小兔崽子,快将玉虎交出来。

岳铉缓缓睁开双眼,捋了捋染得血红的头发,扫了一眼立在门侧的一脸阴沉的季和,又看了看身前东张西望的阎文应,这才开口道:卑职千总岳铉拜见阎大人。

德与小伍立在岳铉身后,也是躬身应和。

嘿,见了大人光是嘴上行礼,却一直坐在地上这是何理?季和小眼翻转,音调古怪。

第一百八十三章 岳铉483季和的话令岳铉嘴上浮现一丝冷笑,却也不言语,定定坐在塌前。

一个下级官员坐着,而站在对面的人却是整个北戍军的大将军,虽然帝朝的武者与儒生可以见官不拜,但是在军中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省略的。

这岳铉未免太过放肆了吧?光凭这一点阎文应便能治岳铉一个藐视上级之罪,至少也能拖出去打个八十大板。

若是在战争期间完全可以当斩!阎文应虽然草包一个,但深谙为官之道,自己入驻萧公城还不到一个月,根基不稳,缺少亲信。

在大换血之前是不会轻易动任何一个人的。

所以阎文应只当作看不见。

更何况此时阎文应心中只想着玉虎的事情。

而季和也看到了这一点,心中更是气愤不已,阴险的抖出了句话,待看阎文应的反应。

阎文应脸色微变,将视线重新集中在岳铉身上,故作威严道:有人跪在我府衙中说今日中午军中有人在萧公城行劫,可有此事?岳铉听后一脸茫然的望着表情滑稽的阎草包,然后耸了耸肩,身板挺的更直了。

阎文应见岳铉不言不语,强压着怒气道:今日中午你们在哪里?说完恶狠狠的扫视了眼站在岳铉身后的二人。

今日午时?岳铉没有丝毫犹豫,义正言辞道:这里是萧公城外第一个千户所,我们的职责便是修筑防御,屯田储粮。

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们一刻也不敢离守。

岳铉心中也是纳闷不已,这阎草包真的是来找茬的吗?为了一个玉虎竟然不远百里风尘仆仆的赶来这里。

岳铉驻守的千户所位于萧公城百里之外的平原地域,天威府设在珞珈城中,这阎文应渡汉水,绕山丘,赶了一个多时辰路便是来向自己所要玉虎,这个理由令岳铉不禁失笑。

此时营帐外聚集了一大帮千户所的士兵,但碍于军纪,都只是远观而已,却不敢围过来。

忽的营帐被一队黑甲军揭开,看样子却是阎文应的亲兵到了,只见这些亲兵从帐外搬来了太师椅,连茶点都一应俱全。

阎文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面有得色的坐在岳铉对面,接过精美的盖茶碗,轻轻咀了一口。

说得好啊,阎文应看了一眼岳铉,淡然道:既然如此敬职,想必这忙碌了一天,连衣服也没时间换吧。

岳铉一听,忙道:换衣服事小,屯田修筑事大,卑职还是能分得清徐缓。

阎文应见岳铉顺杆爬,当下嘿然一笑道:岳千总的确我军榜样啊,不错不错。

忽的阎文应话锋一转侧头喝道:传车夫。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满身血污的中年汉子滚进帐来,对着阎文应不住的磕头。

把你对我说的话,当面再说一次。

阎文应微微颔首,以示安慰。

当时,当时就是这身穿黑甲,颈缠红巾的军爷将草民痛打一顿,然后将车中的木匣子掉了包。

车夫低着头,磕巴的说完,就合身滚了出去。

岳铉脸上已浮现一股怒意,一双长眉崩的笔直。

如今被人指证,还想抵赖吗?若是识相便乖乖交出来,不然等搜出来那可不好了。

季和瞅准时机,开始煽风点火。

季和心中早有打算,这玉虎无论搜出来与否,这岳铉都要认栽,搜不出来则肯定是岳铉变卖了。

若搜出来玉虎是假,则一口咬定是岳铉搞的鬼,若是真,其也免不了一通责罚,无论哪种情况对自己来说都有好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这玉虎是真品便可。

这军队犯了罪与地方上可不一样,应该说比较野蛮。

帝朝制,凡犯盗劫者,刺字与耳后,若是重罪则要刺在面部,这就是所谓的黥面了。

季和心中阴险的想法,岳铉自然不得而知,没想到阎文应竟然如此兴师动众跑来治自己的罪,这是岳铉没有想到的。

阎文应为了玉虎都能舍弃了美人,这区区百里之地又怎么能阻挡呢?正待岳铉心想应对之策时,只见季和抬起左手,轻轻一挥,一对亲兵便冲进帐中,准备强行搜寻。

你们干什么?小伍与小德再也忍不下去了,纷纷跳了出来,挡在亲兵之前。

哟,若非心中有鬼,怎么如此紧张。

季和一声冷笑,转首对一脸铁青的阎文应道:这里空气不好,请大人移步帐外,玉虎定在帐中,待儿搜出来!阎文应一甩宽袖,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走了半步忽的有回头道:岳铉,看在廉侯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再宽恕,没想到你屡次犯我军中铁律,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定要你一个说法。

季和见阎文应气呼呼的随着亲兵出了营帐,这才不急不缓对脸色阴沉的岳铉道:我说岳兄,你这是何苦,非要等到搜出来才认罪吗?老子再说一遍,这营帐没有什么烂玉虎,有的只是一柄锋利的精钢剑!岳铉左手悄悄伸到股下,将玉虎塞到了木塌下面。

季和身子一震,一脸惊怒,竟然敢威胁自己,季和惊吓之余忽的又笑了起来,有干爹撑腰,想必这次定要你岳铉在这帝岳军呆不下去。

给我搜!我看谁敢?小德沉声道,嗖的一声,抽出半截腰刀。

这些个亲兵都是阎文应府中的家兵,与北戍军不是一道的,此时见对方率先抽出了武器,当下也不再客气,一个个黑着脸膛,提刀在手,便向前营帐中强行冲撞而去。

而季和却站在帐门口,冷眼看着一切,这次自己有十多号帮手,定然不会再上次的哑巴亏。

军人脾性都火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小伍与小德热血上脑,直接就迎了上去。

黑甲军都是以一敌五的好手,小伍与小德虽然敌不了五个,但两三个总没有问题。

季和见着十多个亲兵竟然撞不进去,嘿的一声,便抽出腰刀,趁其不备,一刀砍在小德的左臂上,小德闷哼一声,额头已渗出豆大的冷汗。

看来这一刀看的着实不轻,半个衣袖都被鲜血染透了。

小德,小伍忙回身将小德扶起,这防御一旦松懈,便如逆水行舟,瞬间溃退开来,一干亲兵终于冲到了营帐深处,开始翻箱倒柜的搜寻起来。

念在都是军人,小伍本是手下留情,只是用刀背拍打,没想到这季和竟然如此阴险。

小伍将受伤的小德扶到营帐中间,大吼一声便向季和扑了过去。

此时亲兵们已经将营帐为了一圈,看来这次的确如季和所料,吃亏的不再是自己。

小伍,退回来。

岳铉缓缓站了起来,扶着小德坐在软榻上,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轻轻撒在小德的伤口上,然后将自己颈间的红巾解下,将伤口紧紧缠住。

小伍,此事是我们错了,不要在闹下去了。

岳铉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轻声道:照顾好小德。

大人,在柜案中发现了一个香木盒。

大人,在软榻下面发现了玉虎。

随着亲兵的传报,阎文应兴奋的冲了进来,一把从亲兵手中抢过玉虎,然后眯起眼睛自己的鉴定起来。

体如凝脂,精光内蓝,白、透、细、润四品皆上,果然不出所料,这是真玉啊。

阎文应似乎大为激动。

如此结果对于季和来说并不算最好,因为此时的阎文应神情激荡,定然不会严办岳铉。

岳铉行劫在先,又拒不认罪,还带头闹事阻拦搜查,再加上藐视长官,屡教不改,便这些也足以当斩!其实事情并没有季和说的这么严重,季和只不过是说给阎文应听而已。

放你娘的臭屁,谁敢斩我老大?小伍听到最后,怒极反骂起来。

住嘴,小伍。

岳铉当场喝止。

阎文应命亲兵将玉虎小心装进香木盒中,这才回过神来。

岳铉,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要辩解吗?没有。

岳铉一脸沉静道。

好,最案已成,那么便要依法处置,关入军牢,等上报了兵部在审吧。

阎文应其实并不像动岳铉,至少现在不还没到时候,所以说的十分含糊。

季和一听便急了,干爹,如此判罚,如何服众啊,这萧公城可是干爹一人说了算啊。

季和心中急切,连干爹都叫上了,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便是提醒阎文应廉如海已经下台了,不用再顾虑。

阎文应斜眼一瞧季和,心中忽的烦躁起来,这小子与岳铉有仇,却向借老夫的手除之,但如今局势未稳,这岳铉又是廉侯的义子,实在是动不得啊,季和还是年轻,不知道这官场的微妙。

大人,这件事圈因小人引起,那车夫撞了我,然后岳千总救了小人,本来便没有事了,却是小人手痒,将玉虎偷了出来。

这一切都与岳千总还无关系,还望大人明鉴啊。

小伍见阎文应要治老大的咀,忙跪在地上要替罪。

小伍,你快起来,这没你什么事,别胡言乱语。

岳铉暗劲一发,想将跪在地上的小伍扶起来,不想着一拖却没有扶起。

老大,咱小时候经常进牢子,也习惯了,这进去一两天就放出来,没事,还谁都一样。

小伍倔强道。

阎文应眼中一亮,这小伍这局搅的好,阎文应接着小伍的话,道:事情原委即使如此,那边讲小伍关押入军牢,等待进一步的审讯。

然后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岳铉道:岳铉身为千总,不能及时约束部下,罪当罚,便免去半年的饷钱,以示小惩。

季和见竟是如斯结果,心中忽的一滞,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是干爹的警告,嫌我多嘴?季和偷眼向阎文应瞧去,见阎文应一脸喜气,竟是高兴非常。

这大将军当得可谓另类啊,季和只能如此感叹,同时对岳铉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同样身为义子,岳铉是廉如海的义子,而季和却是草包将军阎文应的义子。

季和心中不甘,不甘一辈子落了人后,如今三侯下野正好给了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无论如何,季和是不会放弃的。

草包将军走了,岳铉的宿醉也醒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堕落至此,害的兄弟也跟着自己受累。

侯爷,我还是决定去找你,如今这北戍军已经变了味,很快就会面目全非,我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岳铉望着将坠的夕阳,如是想着,忽然脸上浮现如一抹笑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谋划84四月二十九,真武山真武山是天命教总坛,殿堂格局与九仙山相同,都建有三殿两坛一祠。

只不过真武山上的建筑群规模更为宏大,装饰更为富丽堂皇。

四月初,帝君便移驾真武山斋戒,清心寡欲静坐于三清殿中。

当日移驾之时可谓兴师动众。

整个白圭营十二卫共一万两千人严密守护在帝君龙辇两侧。

而前行开路与守尾的禁军则是御马监的军队,御马监抽调出十卫,共一万精锐。

再加上内务府十二监和太医院的随员共八千多人,这陆续随行的队伍足有三万人之多。

如今端午节将至,到时候真武山定然香客如云,鱼龙混杂,山上的道士自然忙不过来,为了确保帝君的安全和朝见的秩序,李复庭又将驻守在乌台近郊的驻军尽数调到真武山。

如今整个真武山可谓全方位武装,只差没给山体表面披上一层铁甲了。

白圭营与御马监严密地将三清殿守卫起来,在三清殿前后的两个大型白玉广场便成了禁军们的军营。

这些还都是明里的布防,而隐藏的兵力只怕早已将真武山各处要道严密的监控起来。

而山上的道士则一分二,文修道士与帝君一并进驻三清殿,为帝君祷念经文,宣诵大义。

武修道士则配合禁军护山。

如此灵秀逸仙的真武山自此便沾染了太多的凡尘与萧杀。

连那云蒸雾绕的云海奇境都变得诡异起来,一连多日都是黑云盖日,似乎连上苍都不满真武山被玷污。

而平日阴云笼罩,朔风猎猎的祖师祠堂却忽然变的祥云浮动,金光普照起来。

这里乃天命教禁地,而且处于绝壁裂谷之上,这后山山势奇险,却是一道天堑。

基于以上两个原因着后山便没有驻防军队。

如今这后山便成了整个真武山最宁静,最本源的地方了。

而此时天堑之上却伫立着两人。

一人身材修长,身披红袍,面颊掩有白纱,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妖艳的长目。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是那拥有一张绝美面容的御史监李复庭了。

刑天,前些日子你去丹鹤山可有收获?李复庭柔声道。

没有找到。

黑袍人摇了摇头,然后随意的坐在了一处凸起的岩石上。

黑袍人身材与李复庭一般标志,头上戴着缚有黑纱的露顶斗笠。

竟然知道了此人叫刑天,那么凤凰的主人,天命教首座便是他了。

在闽牧州的时候刑天剥人面皮,又在伏牛谷与易云子大战,可谓强悍之极的存在。

李复庭是因为拥有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这才白纱敷面。

但这刑天却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在闽牧州为了掩盖真容,剥人面皮。

如今回到自己的教坛又头戴斗笠,可谓怪哉。

李复庭口中的丹鹤山在闽牧州与吴牧州之间,千年来各代道教首座都埋葬在山中。

怎么会找不到?李复庭讶然道。

当日师父是我亲手埋葬的,那本《普陀山仙游记》也是我亲手放进师父衣襟中的,但我此次探墓,却找不到了书本。

刑天嗓音嘶哑,似乎喉咙中梗有尖刺。

那书可是羊皮所制,绝对不会腐化,竟然不是腐化了,那么定是被人盗走了。

李复庭双眼一闪,身子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刑天没有在言语,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块窝头,掰开一角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没有发现有人偷盗的痕迹?李复庭试探问道。

刑天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原来刑天延迟回山却是去丹鹤山找寻佛国城三宝之一的《普陀神游记》。

李复庭没有再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见刑天吃完了手中的窝头,才又道:后日便是大节,到时候帝君便会在真武山当着百姓的面销毁三牌,在天工牌露面之前必须将唐正山杀死。

这是帝君的意思?刑天忽的扬起头颅,脸前黑纱剧烈的飘荡起来。

当日我与帝君讨论了其中利害,自然是得到了帝君的默许,不然怎么会在大节其间将萧公城另一半的兵符交与我。

李复庭说的兵符,乃是调动军队的依凭,在大节其间李复庭与阎文应各持一半兵符,当兵符合一便可以随意调动萧公城五万常驻军。

如今百姓都知道博物侯入狱了,也都知道天工牌不在帝都,只要天工牌出现在帝都,侯党便会死灰复燃,博物侯也就不会死了。

因何会推测出如此结果呢?因为百姓的力量是不容忽略的。

先不说三侯的党羽分布之广,就说三侯在民间的声望也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

如果百姓被有心之人操纵,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在博物侯死之前,天工牌绝不能出现在百姓面前。

想通这一关节后,帝君犹豫不决的心,也就复归冷硬。

因为只有博物侯一死,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下去。

帝君之所以将兵符交与李复庭管理,主要还是担心廉侯旧部闹事变乱。

这才令李复庭防患于未然。

那边派天地去吧。

刑天忽的站起,负手立在云海之间,嘶哑的话语中略带一丝无奈。

最迟明日便要行动,一定要赶在帝君销毁三牌之前将唐正山之死传言出去。

李复庭细心叮咐道。

只怕杀了唐侯也还存在风险,毕竟昔年的苍龙五星就要齐聚了,如果不能一网打尽,那么绝对后患无穷。

刑天漠然道。

你的意思是,将唐侯杀死后,再将刺杀唐侯的消息放出去,等将引来的苍龙五星一网打尽,在光明正大的放出唐侯已死的消息。

李复庭一边思考一边踱起步来。

所以我们要在台狱布设重防,如此大节才能安稳过完,不然帝都必乱。

刑天嘶哑的声音道出了些许荒凉。

看来真武山已经不是防御的重点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调动兵力,埋伏台狱左近,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心事重重的李复庭忽的豁然开朗起来。

刑天,台狱我来布防,真武山就交给你了。

李复庭走到刑天面前,将刑天刚从怀中掏出来的窝头拿在手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此时已是黄昏,按理说云海应该是霞光万道才对,但坐在天堑的绝壁上,二人眼中的云海分明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云,像一条巨大的黑龙盘绕在起伏的群山之间。

忽的一道金光从黑龙的嘴中穿射而出,李复庭知道那里便是自己身侧的祖师祠堂,而祖师祠堂上方便是摇摇欲坠的夕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刺杀185天命教在帝朝之前并不显盛,文不比儒教大学士渊博,武更不如释教武僧高深。

正所谓文不成武不就,说的便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直到帝宗大战时天命教才初露头角,那时个人才辈出的年代,先是出了元道这位大文修道士,其学识的渊博足以与儒教的文宗相提并论。

元道最后成了天命教的首座,也就是刑天的师父。

而后又出了刑天这位武学天才,其卓绝的资质更是一举跻身宗师之位,与释教平分秋色。

这一文一武再加上当初投靠的是帝朝,使得天命教在这二人手中鼎盛起来。

算到如今,更是信徒遍布八域一举成为三教魁首。

道天命教的武学,便要谈谈刑天据道教大义所感悟出来的修习法门,归结起来便是流水步,清静剑,无为*。

刑天座下一共八大弟子,分别是天地法相,初隐归一这八字连在一起正好诠释了道教义理。

《易经》有云法象莫大乎天地这句的意思是说宇宙间可以效法的最大的形象便是天地。

而如何才能将自己提高到等同于天地的存在呢?便要初隐归一将自己的身体、感知完全回归到最初始的那一刻。

自然这只是义理,古今千年还没有人能做到。

对于初隐归一,如果大家还记得在唐侯之变那夜这四人在天工府后院杏子林伏击陈伯与唐云的话,那么应该对这四人有些印象。

四人中道一修为资质最浅,只习得清静剑初级,因为清静剑要配合无为*施展,从当日破风这招便可以猜得到道一对于*法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以至于当日差点惨死在陈伯的震动之下。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道一似乎有龙阳之癖,而且乐此不疲,似乎当日对唐云这位美男子颇为中意。

比道一强一些的是道归,此人无为*修到中级,但是对于剑法的领悟不够,独独学会了流水步,一套流水步法可谓飘逸轻灵之极。

当日陈伯便是被此人拖住,不得走脱。

再说道隐,此人行踪极为隐匿,无为*领悟最深,已经可以达到藏气境界,道隐弃剑而独使弓箭,并依据无为*的义理,而悟出了无声之箭。

当日杀死陈伯的便是此人,其后在追寻唐云时被寇宗所伤,差点身亡。

排在首位的道初,对比其余三人的偏练,可谓武技比较全面,但都不突出,综合实力却不容小觑,所以三人皆听从道初的指挥。

这四人往往一起执行任务,在帝朝初期为了防止宗朝残余势力渗透,这四人暗杀了不少重要人物。

天地法相这四人可谓神秘,执行任务时皆两两组合。

其中法相二人三个月前在闽牧州出没,驿所夺牌,又多次暗杀刘云清,大家可能颇为熟悉。

这二人年岁皆小,但资质却在初隐归一四人之上。

道相可以说是一个刺客,精通近身格斗与易容化妆,一柄一寸刃墨黑匕首是其最爱。

最崇拜的人便是首座刑天,一心想要追求武学的顶峰,热血好斗,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只不过心术不正,擅杀嗜血,为了激起刘云清的战意,使其能够全力与自己一战,竟将十岁女童一掌打死。

其后身败被俘,又以王岱宗向胁迫,使得刘云清与王岱宗双双落崖,使得刘云清命在旦夕,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而道法则更为可怕,此人小小年纪便老成持重,而且是体制特意之人,天生天耳通,能够听出武者*法的强弱。

此人武技靠的是钢索,而且是有名的控龙术,此术也就是也可以认为是机关术。

除过这些更重要的是道法智谋极佳,由无奇之书不览,可谓文武双修。

其前途不可限量,此人虽然对于武途的追求没有道法那般狂热,但对于刑天的崇拜可谓胜之已极。

道神秘,便只剩下到现在也为曾谋面的天地二人,这二人三个月前一直待在越牧州,而且范居中的死也与他们有关,能排在法相二人之前定然有其独到之处,不然也不会被刑天慧眼识中。

四月三十,夜,帝都西郊,柏阴山刘时举此时正战战兢兢走在通往台狱的肠谷中,此时已经过了哨塔,只觉两侧阴风肆虐,树影婆娑,似乎比上次来时更为阴森可怖了。

刘时举哭丧着脸,看着身前掌灯的两个小狱卒,不禁加快了脚步,靠了上去,这漆黑可怕的夜也只有两盏犹如鬼火似的亮光令刘时举感动一丝温暖。

当日受迫于易云子,刘时举曾冒夜来过这里,但事隔五日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这也是令刘时举感到沮丧的原因,刘时举身为刑部侍郎,主要的职责便是协同管理京畿的各大监狱,本来这种探访的小事作为侍郎是不会亲自前来的。

可这回不一样,刘时举是拿着李复庭的令牌,奉李复庭之命前来的。

大家都知道这台狱乃李复庭所辖,李复庭的令牌对与典狱卒来说不啻于圣旨,可见这次刘时举是有绝大的密令在身。

但令刘时举感到可怕的不是这密令也不是周遭阴森的环境,而是背后若隐若现的气。

何为气?说法可谓多种多样,但对现在的刘时举来说感受到的这股气应该可以称为死气。

走在曲折的小道上,刘时举可谓步步惊心,冷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甚至几度曾经眼前出现了幻境。

好像看到了四周诡异的树林飘荡出耀眼的青绿光芒,然后是树木发出咯吱的响声,树影胡乱的舞动,土地无声的翻起,无数想象中的恶灵破土而出,向自己逼来。

刘时举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幻觉中那两双闪着妖艳红光的眼睛却是真实存在的,而这正是死气散发的本源,也是刘时举恐惧的本源。

在无数次的煎熬中,忍受着强烈的呕吐,刘时举终于在虚脱之前赶到了台狱的入口,刘时举大松口气,至少这里还有上百号人,人气总算聚集在一起。

其实在身前掌灯的那两个小狱卒也不好过,但相比刘时举来说能好得多,毕竟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氛围,但无疑的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问号,为何今夜气氛这般诡异?狱卒利落的打开严密的铁门,然后躬身将刘时举应了进去。

三人一行疾步来到狱卒寝房,由于晚上一般绝少有人来到台狱,所以这帮狱卒也是肆无忌惮,这小小的寝房中可谓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犹如前段时间出了李二那档子事,这嫖暂时被封起来了。

但是当刘时举推开房门时,室内一派乌烟瘴气,酒肉香味,汗臭脚气,大声吆喝,四处喧哗,俨然一个大杂烩。

看到这一切,刘时举紧皱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比之外面的诡异氛围,这里显得热闹而又亲切不少。

看到刑部侍郎忽的站在眼前,众狱卒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面部表情和心理活动之后,终于喧闹停了下来,室内变得死静。

刘时举来不及摆官威,一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见典狱长也混在其中,便将其叫道身前,沉声下达了命令:吹铁哨,竟所有狱卒全部集中到这里。

经过一刻钟的杂乱,拥挤的室内被挤得满满当当,二百二十一人,全部整齐的排列在屋内。

刘时举拿着名册挨个点着人数,突然双眼一闪,对胆战心惊的典狱长道:这里少了两个人,一个是李二也就是你侄子,还有一个叫黑子,他们人呢?典狱长抹了把脸颊上的油汗,小心回道:刘大人,这事情已经上报了刑部,黑子被黑虎门压死了,而我那侄儿李二辞去了典狱,已经不干了。

请大人明察。

刘时举听黑子死了,当下心中一荡,想到了五天前的事情,这事情与自己也有瓜葛,还是不提为好,刘时举干咳两声道:事不宜迟,这是李大人密令,现在大家所我一起去控制室,将黑虎门顶起,然后一个人也不准离开,等候本官下一步指示。

身为典狱长,对着台狱的性质再清楚不过,像这种紧急召集令从前也有过,但并没有向今夜这般严密。

典狱长暗吸了口气,连声应喏,不敢多置一言。

一行人举着火把,二百多号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前往控制室准备,另一波前去造饭,看样子今夜定然是睡不了了。

典狱长小心的陪同在刘时举身侧,心中暗道:这一次是全部抹杀呢?还只是去龙潭牢,但龙潭牢只关押了博物侯一人,难道是去杀害博物侯吗?想到此处,典狱长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心中突然百味交杂,这博物侯到底犯了什么罪,既然非杀不可。

哎,这世道竟然变得如此浑噩,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狱长,成天的吃喝玩乐,但典狱长知道这平和的年代至少有一半是博物侯的*劳。

哎呀,典狱长猛的一拍油亮的脑门,心中暗叫糟糕:如果真是的去刺杀博物侯,我这送行饭还没有给博物侯送呢,看来这次只能等到日后祭奠的时候在补上了,侯爷啊,别怪咱粗心,只是事情咱也控制不了啊。

典狱长是没有权力开启黑虎门的,除非有上级的令牌或批示。

黑虎门是通往地下二层的必经之路,所以一般给地下二层送饭用的都是吊篮,从地面上的小洞穴将牢饭吊下去,然后将秽桶吊上来。

根本与地下二层中的犯人不接触。

随着远处紧紧繁杂起来的脚步声,典狱长知道这是兄弟们送饭过来了,吃了热饭好干活,要开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刺杀286易云子当日进入台狱地下龙潭牢,确实没有打算出去。

一则是黑虎门只有在外面才能开启,二则是接到了闵侯的密信前来保护博物侯。

易云子一路顺水北上行到汉水,便依闵侯的锦囊行事,劫持了刘安世,胁迫刘时举顺利进入台狱。

进入台狱的这些日子,易云子寸步不离守候在唐侯身边,因为这地下二层绝少有人下来,饭食都是用吊桶传送,这台狱二百多嚎典狱和暗哨竟然都没有发现龙潭牢中多了一人,而且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易云子每天除了打坐练气,便是钻研武技,绝少打扰唐侯,一天当中主要的任务便是到牢外搜集火把灯油,保持狭小阴冷的石室的光亮和温暖。

而唐侯更是如同疯狂般,近乎变态的消耗着自己的精力。

一连十多个时辰趴伏在案几前不停地涂写,直到易云子不忍将其强制拖到*榻,令其休息。

除过疯狂的涂写,唐侯更多的时间便是对着三寸光柱冥想,而这种状态更可怕,因为这不是以时辰作为时间间隔,而是以天数。

有三天了吧。

易云子斜靠着*榻,回头望了眼身侧案几前如同入定般的唐侯,心道。

易云子用手中的木棒将身侧的篝火扒拉了一下,火焰忽的窜了一下,昏暗的室内又亮堂不少。

火光下,只见唐侯的白发散乱,而且稀少了不少,虽然披着被褥但显露出来的*廓更为单薄,从侧面看去,整个肩部都塌陷了下去,而脊背弯曲的更厉害了,犹如一张破败的弓。

渐渐温热的气流带起了一丝微风,将唐侯稀疏的白发吹拂的更为散乱,一张犹如岩石纹理般的面庞出现在了易云子眼中,易云子轻叹口气,急忙侧过了头去。

是如何一张脸庞,令易云子不忍细看?只见唐侯眼眶深陷,皮肤灰白,连那部飘逸的美髯也脱落了不少,只是稀稀落落的如同枯枝败叶一般挂在嘴角和下颚。

脸上的皱纹犹如纵横的北岭一般深刻。

这些时日,唐侯经历了怎么的挣扎、煎熬,竟然枯槁如斯!易云子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已经三日了,一直便是如此呆坐。

有几次易云子都忍不住想要强制令其休息,但总是暗叹口气,收回了手。

这是他的心愿,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他。

易云子心中忽的一恸,难道这就是湘云深爱他的原因?想起湘云易云子双眼一暗,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过了许久,易云子才有抬起头,向浑然忘我的唐侯投来一道怨恨的目光。

无论怎么变,那双眼睛,犹如清潭一般的眼神始终没有变,就算如今的他形容枯槁,丑陋老迈,湘云依然爱的是他。

易云子自嘲的笑了两声,将头转了回来,望着石盖上那被跫然穿透的三尺破洞。

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电脑站www.xs.com手机站wap.xs.com砰砰砰忽的从洞口传来三声脚步声,易云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真不出闵侯所料,刺客来了。

易云子将斜靠的身子微微坐直,忽的闭起了眼睛,坐在篝火前打起坐来。

好诡异的气!易云子脸色一峻,微闭的双眼忽的一紧,虽然微弱的脚步声只响了三下便消隐了,但是那股诡异的气息却顺着硬冷的石壁传了进来,而且慢慢将狭小的石室包裹起来,给易云子的感觉便是进入了一座坟墓,这座坟墓充斥这恐惧、邪恶、绝望。

易云子有五路观八荒之能,视觉听觉都十分敏锐,而如今却独独运起了听劲。

并不是易云子对来者的轻视,反而是被迫放弃了更为直觉的视觉。

因为易云子知道就算刺客潜入到石室,也不一定能及时的发现其踪迹,因为刺客几乎没有形态,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这种情状很难说的清楚。

便在易云子小心盯防之时,身侧的篝火忽的发出噗噗声响,没错,气流出现了异动,刺客进来了!易云子缓缓睁开了双眼,望了望身侧呆坐的博物侯,见博物侯没有异样,这才接着昏暗的火光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如猜想般,室内一人也无。

那股气更浓烈了,似乎有收缩之事,这是易云子反而感到一丝庆幸,多亏博物侯进入了忘我之境,对周遭并无感触,不然定会被这股气折磨的死去活来。

易云子鼻中轻哼一声,大刺刺的抬起右臂,只听宽大的袖口一抖,一条黑带便如箭矢一般**而出,直直向一侧角落斜斜飞去。

只听角落忽的发出一声轻咦,接着迸出一道火花,只见一人忽的从漆黑的角落显出身形。

易云子见着神秘的刺客被跫然逼了出来,这才慢悠悠站了起来。

二人背后皆是一道石壁,之间被篝火相隔,借着跳动的火光,易云子细眼瞧去,只见刺客身形细长,对,就是细长,而不是修长或瘦长。

整个细长的身体犹如一根竹竿,直直的立在易云子眼前,配合刺客的身份,这身形更令人胆战心惊。

刺客一身黑衣,而且这黑衣比较特殊,因为篝火是在石室的中央位置,按理说火光的散射应该一致才对,但刺客周围的包括身后都笼罩在黑暗中,似乎将照射过来的火光尽数吸收。

朦胧的身影,手中忽的闪过一点亮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无所不察的易云子收入眼底,那是一根三尺钢刺,柄部有指头粗细,到了尖端一如钢针一般尖细。

这是天地*相中的天地二人所用的武器。

易云子心中一荡,没想到既然派了这两位顶级的刺客前来暗杀博物侯。

而越牧州松江郡的郡守范居中也是被这二人在狱中刺杀了。

易云子知道这钢刺在宗朝时便是顶级刺客的首选武器。

那时候雇主雇佣这些刺客暗杀敌对势力,并对敌对者的**时间做出要求。

这些刺客便会根据雇主的要求进行刺杀艺术,钢刺用特殊的手*刺出后,并不会令目标当场**,可以精准的确定**时间,而目标就如同自然**一般,身体上绝对找不到任何伤口,便连经验丰富的仵作也不能检验出来。

当然这种在刺客口中可谓称为艺术的钢刺技*,也不是那么容易习练成功的,一个时代也就那么一两位。

但是令易云子没有想到的是天地二人达到了顶级刺客的境界。

在帝朝开元年间,刑天才陆续密收了八徒,为帝朝服务,清楚宗朝残余势力。

那个时候天地二人不过两个二流刺客而已,没想到短短二十几年,这二人便达到了如此境地,这一切是刑天的功劳,还是这二人的资质绝佳呢?易云子脸色重新严峻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刺杀387狭小的石室黑暗在逼近,篝火终于承受不住两股气的压迫,无声的熄灭了,只有赤红的炭火依然散射出些许微红。

刺客走到篝火前停了下来,两人又像先前那样对持起来。

高手对决,在行动之前习惯催谷出风压感知周身气流的变化,来寻找对方的破绽。

之所以刺客停了下来,是因为在篝火后面的空间已经充满了易云子的气。

而博物侯周身更是被易云子催谷出来的风压所包裹,只要一有异动,易云子便能及时感知,做出应对之策。

道教擅于练气,气息绵长不断,这二人又都是道教出身,也不知这样的对决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刺客的目标是易云子身后的博物侯,但那里几乎不可能闯入,当一个顶级刺客遇到一代宗师的时候,除了保命退避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而且这一次竟然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这刺客如今想要活着离开都很艰难,更别提要完成刺杀的任务。

你是天,还是地?易云子眯着双眼悄悄的将龙泉剑从袖口滑出。

易云子知道这天地二人总是成对出现,一个在明,一个隐在暗处。

令易云子惊讶的是隐在暗处的另一个刺客。

因为跫然极善探气,但是如今一刻钟都过去了,跫然竟然找不出隐在暗处的那个家伙。

可见其藏气的本领以臻至化境。

天地之前都是一个气字,没有天地之分。

刺客有气无力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

还未待易云子再开口,刺客陡然身动,以绝快的身*向博物侯冲去。

而易云子也是同一时间叮的一声抽出了遇邪必出的龙泉剑。

然后身形急退,向博物侯靠去。

但动作最快的却是跫然,只见一条黑带嗖的一声从刺客身后闪了过来,在博物侯身前形成了一道黑幕,将刺客阻挡在外。

而此时易云子已经站在了刺客面前,挡下了从肋下探过来的诡异钢刺。

风压通过功*从体内释放出来,然后传到武器的刃部,刃器越尖锐,风压的穿透力愈强。

可想而知这犹如针尖一般精细的钢刺尖端所释放出来的风压定然更为可怕。

易云子手腕一抖,将钢刺格挡回去,但犹如发丝般尖细的风压却直直向易云子腰侧刺去。

易云子不得已只有急退半步,脚下踏着天罡步,堪堪躲过了如丝风压的刺透。

易云子方稳住身形,忽觉后腰一痛,心惊之余,忙将龙泉剑倒提起来,向自己腰侧斩去,一声微弱的气爆瞬间炸开,两人被迫各自退开。

至此第一回合结束,易云子低头看了看腰腹,那里的外袍已经碎成了布片,在紊乱的气流中飞舞不休。

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易云子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还有那微弱的气爆,又是如何产生的呢?易云子平缓吐纳,向半蹲在地上的刺客看去,心中暗肘了起来,不愧为顶级的刺客,这钢刺技*的确出神入化,令人防不胜防。

虽然尖利的刃器易于催谷出风压,但却极难控制,控制不好便会脱离刃器,白白消耗能量。

方才的闪电一击,虽然易云子将钢刺格挡了回去,但是那柔若细丝的风压并没有断绝,竟然还缠绕在易云子腰身,若不是易云子警觉,只怕就会被如丝的风压割断了腰身。

易云子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口中发出咝咝怪叫,只见身侧的黑带嗖呼一声又隐在了黑暗中。

如今暗处的刺客还没有现身,必须要尽快将其找到,如此多拖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易云子不能远离博物侯,催谷出来的风压有所不及,不然凭易云子之能绝对有把握将另一个家伙揪出来。

蹲在地上的刺客自出现便没有说一句话,连气息几乎也觉察不到,此时更是犹如一块磐石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气又出现了细微的波动,这是对方发动攻击的前兆,易云子双目一沉,将龙泉剑平举胸前,缓慢地向前推出,一道厉风陡然从剑尖**而出,直直向刺客窜去。

刺客蹲在地上身形不动,细长的手臂反握钢刺在空中急速的击刺起来,刺刺的破风声中形成了无数道残影,企图将迫近的风压化去,但似乎效果不佳,刺客还是被迫向后翻了三道,被逼到了对面的石壁前。

世间也只有你能与我教首座一战,但你的风压还是有所不及啊。

刺客在急速的喘息中大笑起来,似乎遇到了甚为好笑的事情。

道风压,刑天不用借助刃器,单凭自身肉体的强悍便能催谷出十丈风压,这是绝强的功*。

当日在伏牛谷刘云清连刑天二十丈都进不了。

能以自身作为刃器而催谷出绝强的风压也许只有六神那样的*兽吧。

宗朝第一先锋杜云烟借助赤骨*能催谷出三丈旋风,在军中也是无人匹敌的存在,便说杜云烟的后人杜飞也能催谷出五尺风压。

但他们都借助了兵器之利,与刑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如此再看易云子随手之间便能挥斩出三丈厉风,龙泉剑虽然锋利,但却没有赤骨*的异能,如此对比之后,易云子的功力也算大成了。

当然比之刑天却还差些。

杀你,足够了。

易云子对刺客的嘲讽报以冷笑。

开始易云子准备近身缠斗,因为这样能节省许多能量。

但是如今这钢刺技*诡异难测,若是再让其欺身,不免会有所差池,自己倒还好,就怕博物侯受到什么伤害。

不得已,易云子只能催谷出风压将刺客逼开,让其不得近身。

这样做是极消耗能量的,便算易云子气息绵长,也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易云子在等,等跫然找出另外一个隐在暗中的家伙,这样便能反攻。

显然刺客也猜到了易云子的打算,有气无力道:这跫然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传说中那般诡秘啊,只不过速度能快些而已。

刺客见易云子并不言语,只是提剑在胸,防御在博物侯身侧。

当下怪笑一声,合身已经扑了过来,只不过这次的身*更为快绝,曲折的轨迹更是形成了数道残影。

道残影,刘云清与道相放对时,在冶城神兵山侧的悬崖上曾经施展过。

梁庄为了破解杜飞的赤骨*,在冶城城门前施展过。

而易云子在与蛇怪的缠斗中也施展过,想必之下易云子的身*更为快绝。

残影需要极强的体魄,而体魄一直是释教修习的重心,追求的便是力量与速度的极限。

而道教侧重修习功*,借助绵柔的功*来弥补体魄的弱势,两教的武技可谓不相伯仲。

只见这刺客右手提着钢刺挡在脸前,左手拖在身后,在高速的迂回腾跃中身子极限前倾,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

如此姿势可谓奇特,但更为奇特的是狭小的石室中重重的残影竟然渐渐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黑带!难怪刺客对跫然的速度不屑,这家伙的速度竟然也能达到如斯境界。

这刺客的身*显然在梁庄之上,但比之易云子似乎还要差点,因为易云子的双眼能捕捉到刺客的真身,如果易云子的身*没有刺客快,是不会看得到的,这就是判定的一个标准。

此时的刺客出现了一个破绽,那就是对自己的速度太过自信了,他没有想到在易云子眼中所有的黑带都已经被过滤,被锁定的只有一道身影,那便是他的真身。

这个破绽足以置他于死地,但易云子并没有趁势出击,但是犹豫了起来。

如今跫然依然没有消息,另一个刺客还没有现身,此时自己贸然离开博物侯身边,太过危险了。

但是如果此时出击,则能解决掉眼前这个家伙,这样一来对方便再也没有几乎得逞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刺杀488狭小的石室中气劲飞旋,易云子已经退到了博物侯身前,催谷出一道犹如实质的气墙,将博物侯挡在身后,以免博物侯被尖利的风压所伤。

刺刺刺客残影重重,而钢刺催谷出来的风压犹如一道铁鞭,四周的石壁被抽打的纷纷落下石花。

易云子双目一沉,将龙泉剑交与左手,提挡在胸前,然后右手成指,藏在身后。

易云子知道刺客这般疯狂的催谷是想趁乱袭击。

如今整个石室可谓飞沙走石,狂风肆虐,每一处空间都充满了危险。

果然不出易云子所料,在尘雾弥漫的石室中,刺客陡然无声的消失了,或者说隐藏了起来。

在先前的激战中篝火的余烬也被吹散,整个石室除了投射在案几前的三寸光柱,都陷入了漆黑中。

而光柱前便坐着博物侯,敌暗我明,而且敌人还是两个。

易云子不敢托大,口中轻鸣,将盘旋在空中的跫然唤了回来,如今只能被动的防御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易云子额头沁出了汗珠,从刺客出现到现在,易云子一刻也没有放松过,长时间的持续催谷,易云子已经渐渐吃不消了。

能量的消耗,伴随着体力的消散,在这样下去只怕易云子会被刺客拖垮。

哈哈,哈哈,原来竟是这般原理,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

突兀的大笑在易云子身后炸响,易云子心中一惊,博物侯清醒了?博物侯大笑三声之后,口中急速的说着什么,猛的站了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被褥一把拂掉,然后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光柱,忽的又盘膝坐了下来,然后将堆积在案几上厚厚一层草纸尽数拂落,捡起地上的一只碳棒,开始在空白的草纸上疯狂的涂画起来。

博物侯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然无视,左手画着草图,而右手则在另一张草纸上飞快的演算起来。

这般动作竟然与当日的唐云一摸一样。

心惊之余,易云子忽的发出一声苦笑,本以为博物侯会转醒,没想到却是从忘我的状态进入了疯狂的境界,是什么样的奥义能令博物侯如此神迷,如此倾尽心血?博物侯突兀的举动,也吓了隐在暗处的刺客一跳,使得石室中静谧空气产生一丝波动。

刺客的位置暴露了,易云子嘴中怪叫一声,跫然已经闪电出击。

易云子周身更是发出咝咝尖利的声响,这是气流的急速膨胀。

闪眼之间,两道黑带便出现在了石室中,互相缠绕在一起,或飞檐走壁,或腾空飞跃,不时还夹杂着金铁相撞之声。

机不可失,易云子再也没有犹豫,缓慢的抬起左脚向前微跨一步,这一步犹如山岳压顶一般,整个石室都为之一震,四周石壁更是碎石碰落。

这一招?没错这一招正是易云子模仿刑天的十丈风压,以自身作为刃器而发出的绝强风压。

这石室本就狭小,也就四丈见方,虽然易云子催谷不出十丈风压,但四丈对于易云子来说也很轻松便能办到,只不过这一招极损耗能量,先前易云子便消耗了部分能量,只怕这一招过后,再无后继之力。

但如今的形式已经不由得易云子犹豫了,易云子这一招旨在逼出另一个刺客,不然在这般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两道黑带在易云子绝强的风压面前都为之一滞,跫然早在易云子催谷之前便退了回来,而直接面对的狂乱风压的便只剩下刺客一人。

刺客将钢刺护在面部,细长的双臂交叉在胸前,拼出自身的功*,想要对抗这股如重锤冲撞般的气流。

但两者的实力太过悬殊,刺客如同石炮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对面的石壁上,叮当一声,手中的钢刺脱手跌落在地面上。

而细长的身子更是深深陷进了坚硬的石壁中,如此强横的一招,想必刺客已经再无还手之力了。

易云子胸口急速起伏,努力平息身体的疲惫,开始散功,若是散功出现差错,则周身的气流足以产生强烈的气爆。

散功的过程中,气流如同瀑布一般飞泻开来,搅动的空气更为紊乱,但却少了那股尖利。

无数的草纸在空中摇曳,除过博物侯所在的那一角安然无事之外,石室其余空间都被波及的伤痕累累。

跫然飞快的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黑幕保护在易云子周身,易云子红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苍白,双眼却死死盯着身陷石壁上的刺客。

如今只制服了一个刺客,但是另外一个刺客始终没有现身,方才如此强横的气压都没能将其逼迫出来,难道这次却是只来了一人?除过这种猜测,易云子再也想不打其他的可能了,跫然探气的本领那绝对是一流,就算此人再如何擅于藏气,也不可能瞒过自己与跫然的双重探查。

砰一声脆响,对面石壁上一粒碎石掉落下来,接着又是一粒,在易云子讶然盯视下,陷身石壁中的刺客竟然动了起来,手脚皆攀附在石壁上,远处看去犹如一只蜘蛛。

寒光闪烁间,易云子看到刺客口中叼着钢刺,虽然整个黑衣都破烂不堪,但却依然看不清刺客的真容。

竟然还能动,这刺客未免太过强悍了吧,如果是释教高手受此一击的话,这般情况还能接受,但这刺客分明是道教弟子,体魄绝对不及释教武者强悍。

想到这里,易云子侧头望了一眼仍然陷入疯狂状态的博物侯,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将周身还未散尽的风压尽数吸了回来,重新右手成指,藏在身后。

静待事态发展。

蓬的一声,刺客手脚借着石壁的反弹力,犹如一道电光向博物侯**而来,呈现在易云子眼前的是拖着残影的人形箭矢,箭矢的尖端是刺客口中释放出风压的钢刺!易云子眼中一动,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之色,原来如此。

难怪自己与跫然都没能发现另一个刺客,原来竟是这般,这天地二人不愧为天才刺客。

在易云子闪动的眼中赫然映射出对面的墙壁上那深陷其中的刺客。

但是现在明明还有一个刺客正身在空中,向博物侯刺来。

突兀之间另一个刺客现身了,如此诡异的现身是易云子始料不及的。

如今功*,体力都消耗殆尽,所有残余的能量尽数聚集在易云子的右手指上,这将是易云子的最后一招,金刚指。

这一招曾经将飞腾而起蛇怪六神戳如火堆,那么这一招是否还能再现奇迹呢?就在刺客飞身而来的时候,跫然早已冲了出去,向钢刺直直撞去,在易云子看来竟然是两道黑带在空中成对撞之势。

跫然金铁不穿,这钢刺虽然锋利还带有风压,但对跫然来说依然是如同草芥的存在,可以说不堪一击,这一点易云子是知道的。

但那声金铁之声并没有想起,两道黑带竟然擦身而过,跫然身形急转咱空中绕过一个半圆,从后面追了过来,但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身在空中变向?就在两道黑带堪堪相撞之际,刺客的的腰肢竟然迅速扭动,整个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了跫然快如闪电的袭击。

如此情状令易云子想到了当日在驿所的六神蛇怪,六神蛇怪身在空中可以凭借强悍的肌肉数次微调方向。

但要达到如此境界必须要有强悍之极的体魄,不然肌肉是承受不住这般撕扯的。

知道此时,易云子才明白这刺客绝对是释道兼修,无论功*还是体魄都达到了上层。

一瞬间想了很多,但一瞬间刺客依然逼近,从易云子身侧绕过向浑然不觉的博物侯刺去。

休得狂妄!易云子见刺客竟然视自己如无物,竟然想要绕过自己。

作为一代宗师何时被人如此轻视,易云子大叫一声,运起金刚指斜斜向刺客腰肋要害戳去。

果然不出易云子所料,刺客身在空中的细长身形开始微调,诡异的改变了方向,竟然再空中极限的弓起腰身,然后如同一支弯弓一般向下急速俯冲而去,而刺客钢刺之下正是趴伏在案几前的博物侯。

易云子腰身一扭,右手指天,却早一步挡在了刺客身前,如果没有早先与六神蛇怪交战的经验,易云子是绝不会预测的如此准确的。

显然刺客低估了易云子的实力,刺客本以为易云子功*早已耗尽,就算还有余力,也绝挡不住自己诡异莫测的身*。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早有一批蛇怪仅凭本能便会施展这等身*。

一声闷响,金刚指如同一支利箭戳进了刺客的左肩,而双指**而出的风压更是透肩而过。

刺客如同陀螺一般,被易云子一滞,身子在空中翻飞不休,令人窒息的痛楚,疼的刺客张开惨叫一声,铁齿再也把持不住,钢刺斜斜飞出,叮的一声戳入身下的案几。

然后整个人被易云子一掌拍的倒飞了出去。

易云子身形晃了晃,靠在石壁站定,转首向博物侯看去,钢刺刺入案几一角,并没有伤到博物侯,易云子呼出口气,唤回了跫然,走到博物侯身侧,轻拂了拂落在博物侯身上的细尘,这才向瘫软在不远处的两个刺客走去。

直到此时,易云子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至始至终这两个刺客都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

最开始凭借空气的波动,跫然发现了他们一人,而之后却如何找到另一人,其原因就在那股诡异的气上,这二人的默契几乎天成,所散发的气息相辅相成,外人极难察觉两股气的不同。

练武之人的气息拾起综合实力的体现,几乎没有两个武者的实力是完全相同的,所以他们的气就会有差别。

但这二人的气息却是互相弥补,浑然一体,这需要怎么的默契才能达到啊,仅凭这一点他们也绝对称得上顶级刺客。

互相隐身在对方的气中,难怪跫然觉察不到。

方才在易云子释放出风压之时,他们合身一处,以牺牲一人为代价,从而躲过了那狂乱气流的绞杀,这才有了最后的方才最后的一击。

若不是易云子经验丰富,只怕便会在这二人面前遭殃了。

杀还是不杀呢?易云子提剑在手,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二人,却又犹豫了起来。

陈耳,圆核我研究成功了。

身后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

你,你终于醒啦。

易云子苦笑了两声,收回了龙泉剑。

放了他们吧,他们不应该死在你的手里。

博物侯理了理散乱的白发,将案几上散乱的草纸收在一处,然后递给易云子,道:替我交给唐云。

明天便是大节了,你不会自己交给他吗?易云子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将熄灭的篝火有点亮了。

我还有事情要了结。

博物侯叹了口气,一脸痛惜道:你们不该来救我,这次绝对做错了,这样只会加速帝朝走向灭亡。

没有对错,只有想做不想做,你真的变了。

易云子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劫189五月一,荆江城北郊虽然还有四日才是大节,但是各大牧州都已经开始举行起盛大的集会,每座城池都是张灯结彩,一派欢愉。

依照千年来的习俗,在大节这一天要吃粽子、赛龙舟、挂菖蒲、喝雄黄酒、做香角子、贴五毒、放黄烟子、吃十二红。

这才刚进入五月,迫不及待的百姓便像过大节似的,喜气洋洋的开始了各项活动。

但今年的端午相比往年却有不同,今年的端午前要进行祭天大典,由帝君亲自主持。

生活在帝朝三十多年了,大多数百姓甚至连帝君的容貌都没有见过,这一次绝对是难得的机会。

所以今年的五月可谓是过双节,一大早百姓便出城向荆江城北郊赶来,人流多的地方,商贩必然也不少,这其中自然有住在荆江城贫民区的王老虎和饺子王。

这里?饺子王皱着眉头,道:这里会有人经过吗?王老虎望了望刚露出半个脸的朝阳,将扁担放在地上,坚定道:就是这里,而且绝对比那山道的人流多。

老虎叔说的不错,今天我们绝对能发一笔小财。

只见一个长相俊俏的小童忽的从饺子王的手推车上探出头,笑道。

看看,小道仙都发话了,铁定错不了。

王老虎也不再罗嗦,将扁担中的食具和材料尽数摆了出来,然后又从衣襟里摸出一道粗布横幅,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王老虎粽子外加十二红等字样。

王老虎将横幅挂在扁担上,又将扁担竖立起来,山风吹过,灰色的布条呼呼招展。

饺子王见伙伴已经下定决心将摊子摆在这荒无人迹的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小童抱下车来,然后又仔细观望起周边的环境。

这二人到底在争些什么呢?还有那小童不就是易云子的徒弟王岱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事情还要从四月中旬说起,当日正好有从各牧州而来的商船在汉水暂泊,所以这二人便准备出城进购一批货物,好在大节这两天做买卖。

便是那日这二人遇到了刚从南方赶过来的易云子师徒,易云子询问了刘安世的事情后,便将王岱宗交与二人代管些时日,并给了二人一些银两。

而饺子王正好没有子嗣,又见这孩子长得清秀可人,心中欢喜,便连连点头应允了,所以王岱宗这些时日一直由饺子王带着。

作为行商,无论是大商贾还是小商贩,他们对于集市人流,百姓需求一切有关利益的因素自然比常人敏锐。

今日帝君要在真武山举行祭天大典,前往真武山的百姓定然比之平时要多出十倍不止,这么多的人流在行商眼中那都是契机,都是钱。

这二人也不例外,天未亮便出了城,想寻一处好地界设摊做买卖。

寻来寻去却没有合适的地面儿,真武山上除了作为御商的四大家外,又岂容别人插足。

而山脚下更是设不得摊位,那里都是禁军把守,搞不好会被当做可疑人物直接斩杀。

这般说来,只有通往真武山的各处要道了。

真武山在荆江城与长江之间,通往真武山水路皆可,能坐上船的那都是有财有势的人家,所以绝大多数百姓还是选择了走山道。

其实荆江城北门有三条大道可直通南郊的凤凰山,岘山,真武山。

但如今通往真武山的大道早就被荆江城的城卫与箫公城的驻军严密把守起来,这大道是留给朝官和有身份的人通过的,平民百姓想都别想。

所以百姓只有从岘山绕过去,然后走山道。

但令王老虎与饺子王没有想到的是山道两侧比较平坦的地面儿都被其他小商贩瓜分了,自己却是晚来一步。

二人沮丧之下只得再换地面儿,水道、大道皆没自己的份,如今连山道都不行。

王老虎扛着扁担,饺子王推着木车,车上坐着王岱宗。

三人漫无目的又行了一段路程,等来带真武山西侧的时候,整个天色已经大亮了,大典在巳时举行,看来无论如何这个也赶不上趟了。

两个大男人皆唏嘘一声,坐倒在山坡上,便在此时,却见坐在木车中的王岱宗忽的跳了起来,用稚气的童声对两个小商贩道:老虎叔,饺子叔,我们如果将摊位设在前面那道谷口,说不定比其他商贩赚的还要多。

王岱宗的话听得二人一愣,而王老虎最先反应过来,猛的一拍后脑勺,大笑道:小道仙提点的是,提点的是,饺子王,这回我们绝对赚了。

饺子王将王岱宗拉到怀里,摸了摸其额头,又站起身来,摸了摸王老虎的额头,口中疑惑道:脑子都没有发热,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你他娘才说疯话呢,你看啊,王老虎伸出手指,一边指着地形一边对伙伴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真武山西侧,那道山梁是柏阴山,两山之间的这条山道可直通荆江城西门,而且比之其他回城的路,不仅路程短,而且还好走。

等大典结束的时候,绝大多数香客定然会选择这条山道回城,又饥又渴的人们若是在途中看到我们的吃食会怎么样?饺子王似乎有些明白了,若他们果真选择这条山道回城,那么将我们的吃食作为回城前的垫肚儿在好不过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讨论,二人来到了这处谷口,回城山道的必经之路。

二人利落的将所有的摆设布置妥当,这才惬意的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温暖的石壁,悠闲的晒起了太阳。

老虎叔,听说荆江城昨天又着火了,这真的是吗?黄姨昨晚说天上的大神都开始震怒了,先是后土,如今又成了祝融。

王岱宗盘腿坐在木凳上,望着咧嘴傻笑的二人。

后土只得是土神,百姓迷信都相信地震是土神发怒了,而火灾则是祝融火神引起的。

啊?你又听饺子王家的婆娘乱说了,这几日临大节,大家晚上都要放黄烟子,放不好不就引起火灾了吗?王老虎口中的黄烟子就是北方的炮仗,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硝药,而是雄黄,点着后不响,只是冒出一股黄烟,一般燃不尽被扔了就容易引起火灾。

就是,就是,别听婆娘乱说。

饺子王见王老虎说的有道理,也附和道。

可是这火灾不像是黄烟子引起的,黄烟子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火灾。

王岱宗摇了摇头,对王老虎的解释却是不以为然。

不是黄烟子,难道会是火神发怒了?王老虎嗤之以鼻,小孩子毕竟是天真幼稚,就喜欢相信那些神怪蛇怪的故事。

在大家还没有放黄烟子的时候,北岭的山林发生过火灾,然后是却月城也发生了两起。

最后才是这荆江城。

王岱宗摇头晃脑,继续道:黄姨说,一定是从北岭树林中跑出来了会放火的怪物,不然就是出现了纵火犯,趁着大节故意纵火。

我说饺子王,都两年了,你们家婆娘还在研究巫术啊,这交给小道仙的都是写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老虎皱着眉头,看着饺子王。

没,没有啊,虽然我家婆娘是滇牧州的苗人没错,但不是黑苗。

自从嫁给我,就没有弄过那些东西,可能是说着逗孩子玩。

饺子王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哈哈,没想到这荒野中竟然也有人设摊,快过去,吃上一顿。

这两个商贩不简单啊,倪丁,看那边。

我正奇怪呢,原来如此,这才是会做生意的人你呢。

王老虎与饺子王忽的一惊,下意识的望了望天际,太阳还在东边呢,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这里虽然回城方便,但是去真武山却是不好走。

随着说话声临近,三道人影便从蓬乱的茅草丛中走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大劫290从山坡后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唐云他们三人。

这三人十日前在北岭孤首山准备妥当后,便向帝都赶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些时日赶路都是昼伏夜出,除过在城中购些干粮,绝少进城。

不想这三人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哟,三位客官,要吃些什么?王老虎忙将木凳摆好,然后走到自己的摊位前,陪笑道。

站在一侧的饺子王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也直打鼓,这荒野之中竟然还会碰到其他人,离这里最近的村庄也在几十里之外,绝少有人走这里上山的。

连王岱宗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依此向三人看去,三人中陶安最高,身体最为魁梧,一身黝黑的皮肤,性情憨厚。

倪丁身材接近陶安,但体型削瘦,皮肤微黄,脸上总挂着傻笑。

只有唐云肤色白皙,相比原来的柔弱气质,如今成熟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更为俊朗。

王岱宗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唐云身上,忽的点了点头,稚声道:这位哥哥长的真好看。

唐云坐在凳子上,淡然一笑,向小童看去,忽的眼前一亮,这小童气质不凡啊,小小年纪,便灵气逼人。

想到这里,唐云下意识的看了眼两个忙碌的小商贩,眉头一皱,这小童与两个小商贩长的都不像,那么这孩子?或者说这两个小商贩有问题?小哥,给我们仨来三碗糖水粽子,每碗剥五个。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带来的干粮也吃完了,陶安双眼盯着竹篮里的粽子,直咽口水。

倪丁与唐云对望一样,也看出了问题,一般商贩怎么会在这里设摊,而且这两个商贩一个长的满脸横肉,面相凶恶,一个又小眼钩鼻,猥琐之极,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倪丁傻笑两声,将小童招到近前,问道:敢问***,西面那道山梁是什么山啊?老虎叔说那是柏阴山,山里有**。

王岱宗大眼一眨,如实道。

老虎叔?唐云看了眼身侧的布条,心中明白,这小童口中的老虎叔便是把面相凶恶的商贩王老虎了。

饺子王见这二人神色有异,心中一动,忙走了出来,急道:两位客官,误会了,误会了,这孩子是一个老道士寄养在我这里的,过些时日便会领走。

过几天我师父便会来接我。

王岱宗点了点头,附和道。

寻了处温暖的角落,坐在地上,玩起了石块,却是不再理会三人。

黑店?我们没有说过啊,小哥定是误会了。

陶安将眼睛从香气飘飘的粽子上挪开,奇怪的看着饺子王,不解道。

陶安方说完,只听倪丁忽而干咳起来,而唐云也是一脸尴尬。

糖水粽子来了,客官我们这里还有十二红,不知各管要不要尝尝鲜?王老虎将热气腾腾的糖水粽子端了上来,大笑道:别看我兄弟二人面相不善,那可都是厚道人。

啊,方才多有得罪了。

倪丁赧然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粽子真不赖。

陶安才不管什么面相善不善,抢过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倪丁,待会我们还去真武山吗?唐云却没有陶安的好胃口,显得心事重重,将筷子放下,道。

至今还没有与廉侯他们联络上,如果我们贸然去真武山太过冒险。

倪丁见两个小商贩靠在山坡上晒太阳,便凑到唐云近前,小声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去——倪丁点了点头,打断了唐云。

小哥,在盛一碗。

陶安将碗中糖水一口吸尽,大叫了起来。

陶安,不要叫了,我这碗还没有动,你拿去吃吧。

唐云将自己的碗筷推到陶安面前,对陶安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你还是吃点吧,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吃上几顿好的。

陶安连连摇头。

我真的不饿,快些吃完,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唐云说完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放在了凳子上。

然后向山坡走去,望着远处那道黑色的山梁。

父亲就关在那里,想必廉伯父如今定然也隐藏在山中吧,真想快些见到大家。

唐云知道这次大家不仅要去台狱救援父亲,还要去真武山夺牌。

令唐云没想到的是三牌中竟然是启动浮屠极塔的钥匙。

帝君竟然能销毁销毁三牌,想必对找到浮屠极塔再以没有耐心了吧。

在翻阅祝大师的实验笔记时,唐云无疑之中看到了有关四大谶语的记载。

所谓的四大谶语,分别是关于乱世神兵,九天玄雨咏天将,太虚一滞为白尊。

乱世神兵何者最?浮屠极塔度芸生。

三大神武械,火死火生游凤凰,风旋青鸟九天冲。

神武械中寻踪迹,龙龟一怒撞青玄。

佛国城三宝,山海经注异世图,鬼山寻踪普陀游。

十方广界华严经,如是我闻元道宗再就是五逆的传说,洪荒异兽引天灾,五逆逞凶乱人间。

五百年来得一聚,帝王将相拈手来。

三大神兵中,除过天将宝剑一直由故臧牧州的镇西将军,雷神张弘范所保管,其余两大神兵皆不得踪迹。

在三月初帝君调动一艘楼船下南冥便是为了寻找白玉尊的踪迹。

而帝朝开元以来,帝君可谓是调动整个国力,也没能寻到浮屠极塔的踪迹,当日天策府成立伊始便是为了找寻四大谶语中的秘密,但如此兴师动众,却毫无结果,换做别人也会失去耐性的。

三大神武械除过龙龟一直被压在青玄山下,其余两鸟都重现人间,但神武械作为最尖端的存在,不仅牵扯到了雷石,还引出了一位神秘之极的人。

佛国城三宝之一的《山海经》如今便在唐云身上,当年刑天奉师父遗命将《普陀神游记》连同元道真人尸体一并下葬,而下葬的地点便是丹鹤山。

但奇怪的是,相隔三十年后,刑天再去探墓的时候,却找不见了那本神秘的羊皮书卷。

当年帝朝攻陷滇牧州的时候,佛国城主将三宝一并献与帝君,而《华严经》并没有被带走,而是留给了佛国城的**师法藏圣僧。

马上便要到七月佛会了,只怕到了那日,滇牧州又要历经劫难了,要知道帝君对佛国城三宝是势在必得的,不然刑天也不会冒大不韪私自开启师父的棺木。

五逆的传说,世人知之甚少,一般只流传在各方势力的首层。

机缘巧合下,唐云曾得到五逆之一的玄蛇,但却不幸掉落到岩浆中。

虽然这一切都是闵侯设计好的,但唐云知道闵侯是为自己好。

迎着山风,望着苍莽群山,天空浮云涌动,唐云暗叹口气,这世间的秘密太多了,有太多的奥义等着人们去探索,但为什么人们总是将目光集中在脚下,将心思放在身边。

为了权力、金钱、**而肆意妄为,引发战乱。

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抬头望着远处,穿过群山,越过江河,在那汪洋的尽头,南冥之极端,去猜想去探索我们世界的本源,本来的面貌。

为什么在我们八域之洲的以外还会有别的大洲,而且那上面为什么生存的不是人类,而是可怕的*兽?知道的愈多,心便会变得愈沉重,为什么绝大多数世人总是这般愚昧无知?唐云摸了摸暗藏在腰腹的羊皮书卷,等将父亲就出来之后,便赶赴滇牧州,只要找到佛光和尚,便能解开《山海经》的秘密。

在独自呆在孤首山的这些日子,唐云除过改装黄能,再就是抓紧时间研究从父亲书房带过来的那本《催眠术》,因为唐云知道这次定然又会与李复庭相遇,如今细细钻研了这本书后,对李复庭的邪音也找到了应对之策,绝不会像上次那般被轻易迷惑。

这次自己是做足了准备,只希望能为救父亲尽一份力量,至少不会再成为大家的负担!唐云,这里人迹罕至,我们便从这里绕到柏阴山吧,最多至中午便能赶到。

哈哈,吃的好饱,我们出发吧。

陶安抹了把嘴,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二人走来。

好,我们这便去取黄能。

这三人竟然是去,柏阴山?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王老虎吞了口唾沫。

看罩在那山梁上的黑云,越来越浓烈了,不会下雨吧。

说起柏阴山饺子王也是一脸唏嘘,那里可是传闻发生监啸的地方啊。

那黑云,好像是从真武山传过去的,像一道巨大的黑龙,好漂亮啊。

听到二人的喟叹,小童却跳了起来,望着天际的黑云连连拍手叫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劫391辰时,荆江城南门青石大道两侧军旗猎猎,与高耸的军旗并列的是两队全副武装的帝岳军,寒光闪烁的铁戟,玄黑锃亮的黑甲使得分列在大道两侧的士兵显得庄严无比。

而从高阔的城门鱼贯而出的,华丽的黑蓬马车更是犹如黑龙一般,一直从城门延伸到远处。

坐在马车上的都是各类朝官,二监的人马早在帝君斋戒时便上了山,如今这批便是三省六部的人马,早在两个月前,三府便被空置,府中所辖官员不是入狱便被分到了别的府衙。

走在这些黑蓬马车之前的是一辆富丽堂皇的驷马大辇,锦绣的车篷上刺绣着七条黑色的苍龙,苍龙竞相追逐争夺蓬顶的宝珠,而在车篷的四角分别雕刻着四头神态各异的**,如此堂皇的修饰,这辆马车上自然坐的不是一般人物。

再看金车两侧更有两队黑甲军分三层护驾,这车中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没错,正是帝君的独子,也是真个帝朝的储君,无忧太子。

护驾的黑甲军手中擎着青角旗号,金车之前有二人骑着两匹黑骊马行在前头开路,左骑之人一身黑甲,虽然身材不算高大,但一身横练的肌肉却忒的凸起,红缨高悬的头盔下是布满胡须的方脸。

此人正是禁军卫之一的青角营营头张维方。

右骑之人相比张维方身形可谓薄弱了些,身上也没有披甲挂胄,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白净细腻,双眉斜挑,虽然不乏英气,但脸上一丝胡须也无,却嫌阴气过重。

此人却是曹梦忠,不知这尚膳监的侍监怎么会服侍在太子身边,要知道太子身边有专门的太监机构典药局。

马车辚辚,鼓乐萧萧,整支车队便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刘时举坐在马车内,缓慢的将帘子放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端起身前小几上的盖碗茶,轻抿了几口。

贤侄,有何心事?坐在对面的刘誓熊见侄子似乎心神不定,小心问道。

如今刘誓熊对这位自己一手捧上来的刑部侍郎不敢再小视,若不是刘时举冒死将易云子带入台狱,只怕自己连宝贝儿子的尸首也找不着。

刘时举当然会心神不宁,是自己偷偷将易云子放进台狱,昨日李大人竟然又派自己去台狱。

虽然李大人只是口头交代,命众典狱卒将黑虎门开启,三刻过后再重新关闭。

虽然整句话中只是告诉自己开门关门,也没说有谁要来。

但刘时举知道昨夜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刺客,而且是很厉害的刺客。

如今关押在台狱一层的官员都用钱赎了出来,只剩下黑虎门后的官员了。

黑虎门内的地下两层,包括博物侯总共才关押了三人,若要行刺,除了博物侯刘时举再想不到还有谁值得李大人如此重视。

但事情绝然不会按照李大人预定的方向进行,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台狱中早已放进去了一位实力不在刺客之下的人。

如果刺客行刺成功到还罢了,一旦失败,若是博物侯没有死,只怕李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这销毁三牌与博物侯的死有何关联?刘誓熊心中一惊,凑到侄子耳边小声问道。

刘时举被问得浑身一震,一层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是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整个刑部都算是李大人的辖属,自己作为刑部的二把手,自然能嗅到一些讯息。

刘时举知道李复庭定然在百姓中安插了许多暗哨,等到大典一开始,这些暗哨便会联合李党在百姓面前上演一出大哭戏,将博物侯病逝的消息散布出去。

想必帝君也早已默许了李复庭的骗局,但这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有哪敢到处张扬胡言。

刘时举警惕地看了眼叔父,缓慢将的自己白净的左手举到叔父脸前,小声道:我们是别人的手,手没有大脑,所以不会思考。

这样才是手的本分,如果手不听指挥,那么就会被斩断换掉。

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电脑站www.xs.com手机站wap.xs.com刘誓熊被吓了一跳,肥胖的身躯猛的一颤,忙笑道:我什么都没问,呵呵,什么都没问。

刘誓熊见侄子脸色一缓,急忙岔开了话题,干咳两声道:侄儿,你果真要将那女飞贼纳为小妾?刘家作为一个声望颇为显赫的家族,所有族中子弟的联姻都必须经过族中老辈的同意,不然便会被逐出族籍。

为何刘誓熊会这样问呢?这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当日刘时举将易云子引入台狱的时候,曾经在典狱卒魔掌下救得一名女犯,看着问话,刘时举竟然想将那女犯纳为小妾。

她是为了救治家中病危的老母才被迫偷盗,她不叫女飞贼,她叫洛纤纤。

刘时举忽的激动起来,整个白净的脸面都便的通红。

虽然是个小妾,但家族的长老也不会任你胡为,这等丑事若是流传出去,我刘家颜面何存?说道此事,刘誓熊忽的腰杆挺直,口气更是义正言辞,却不容许一丝的妥协。

刘时举暗叹口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叔父纠缠不清,端起盖碗茶,不再做声。

刘时举乘坐的马车比较靠前,自然是官职身份较高。

作为御商的马车本该行在车队的尾部,而刘誓熊能坐在前头,自然是沾了侄子的面光。

武商四家中如今刘家渐兴,而原来的龙头老大倪家可谓中道没落了。

坐在排在后列的蓬车上,倪震亨比之刘时举更为心神不宁,这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三层冷汗。

倪震亨强装镇定,又细细看了一遍**在对面的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问道:侯,侯爷,这次真武山上可谓重兵防守,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对面的人拂了拂两鬓的白丝,缓慢睁开细长的双眼,淡然道:你在害怕什么?此人正是文德侯,闵君臣。

不想闵侯既然会坐在通往真武山的马车上,如此行事虽然危险,但仔细一想却也是唯一能进入真武山内部的途径了。

不知文德侯有何打算?您在百姓中混了那么多暗探,真的只是为了传播‘唐侯病逝’的消息?倪震亨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细声问道。

你以为我会干什么呢?在大典之时作乱?此言一出,倪震亨呼吸忽的一滞,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救援唐侯的人马已经出发了,如果在大典之时将‘唐侯病逝’的消息流传出去,那么将唐侯救出后,想必帝君也不会调遣大军围堵追捕我们。

倪震亨终于缓过气来,心中当下一松,只要闵侯不在大典作乱便好,不然整个倪家就真的要被满门抄斩了。

但是闵侯的决定竟然是在大典之上散布‘唐侯病逝’的消息。

倪震亨脑中忽的乱极,不知闵侯如此做法的意义何在?帝君要销毁三牌,最担心的是什么?闵君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的倪震亨,继续道:最担心的是博物侯的生死。

只有让百姓知道‘唐侯死了,是病死的,不是帝君害死的’那么帝君才能顺理成章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化解一直以来与百姓的矛盾。

这些谣言,我想帝君定然会派人在大典之上传播,但是侯爷您又为何冒险坐毫无意义的事情呢?倪震亨没有理清其中的纠结,反而更加的疑惑起来。

呵呵,我当然是来助帝君一臂之力,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闵侯早已猜到李复庭会在大典之前派人刺杀唐侯,所以才会在半个月前将易云子安插在唐侯身边,保护唐侯的安危。

到时候在大典上,李党与帝君会合力演出一场大哭戏,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博物侯竟然还活着,而且会被廉侯救走。

等将唐侯救出来,便隐匿山林,从此再不过问世事,木已成舟,就算再追悔莫急,想必帝君也不会再有动作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劫492三大主城之间的三角区域是南阳盆地,而帝宫便坐落在南阳盆地的中心,博物侯口中的百种百收之地指的也是这里。

在这片地域被开发之前,帝都的粮食都要靠各牧州的漕运来供应。

直到南阳盆地被开发后,才稍微缓解了帝都粮食匮乏的局面。

在滇牧州与故臧牧州之间有昆吾山脉,这条山脉是八域三大山脉之一,与北方的北岭山脉和南方的燕行山脉齐名。

这条位于西方的山脉不仅将滇、故臧两大牧州所阻隔,更是断断续续的延伸到南阳盆地的边缘。

柏阴山便属于昆吾山脉的一部分,从这里地势陡然高耸,与真武山一起形成南阳盆地西侧的屏障。

真武山之西,群山起伏,荒芜之地王老虎趴在山坡后面,一脸惊疑之色,额角的汗珠混着灰土滚落下来。

看到什么了?饺子王牵着王岱宗蹲在地上,小心露出了半个脑袋,啊,这,这是——帝岳军!随着视野的展开,只见在山坡下幽深的峡谷中,一支黑甲军迅速的穿行其间。

从王老虎这里看去,由于距离过远,黑甲军小如蚁群,但那高擎在队列中,猎猎而动的军旗上大大的帝字却清晰异常。

这支帝岳军足有五千人!看去向却是柏阴山的方向。

王老虎吞咽了口唾沫,但干燥的咽喉依然十分难受。

对了,早先那三人的去向也是柏阴山方向。

饺子王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王老虎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骄阳当空,但西天的黑云却暗涌如潮,只怕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天色便会被黑云覆盖了。

看来今日不寻常啊。

王老虎看着惊疑不定的饺子王,指了指诡谲的天象。

叔叔,要不我们去瞧瞧,山坡前面那道山崖应该能看到柏阴山后面的景象,王岱宗虽然只有十来岁,当却显得兴奋异常,见两个商贩皆面有难色,又道:反正现在也没有生意,我们只是去看看热闹,距离那么远,根本不会被发现。

等到了时辰,我们再回来做生意也不迟。

这——饺子王却是犹豫了起来,这是军队啊,若是到时候惹祸上身就完了。

小道仙说的对,我们只是去看看,不打紧,走走,去瞧瞧。

王老虎乃血性汉子,拍了拍同伴,便准备动身。

今日真武山大典,这支军队不再真武山护驾,却暗中调度到这里,其中自然有问题。

等,等等,我去把家当收拾一下。

饺子王行事虽然谨小慎微,但胆气也不小,只是心中总是突突乱跳,当然这是不好的预兆。

柏阴山,肠谷口,台狱哨塔天空已经完全被黑云覆盖,或者说黑云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向地面淹没过来,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浓烈低沉的黑云!派几个兄弟去把哨塔解决了。

廉如海收回了仰望的目光,朝脚下的草地吐了口浓痰,眼神透过阴暗的柏树林,望着远处那点黄光。

站在廉如海身侧的寇宗点了点头,轻轻举起右手,对着身后三百伏兵飞快地打着手语。

沙沙一阵微响,蓬乱的茅草丛中闪出五人,其中三人提着障刀,二人背着短弩,一晃便冲进了树林,向哨塔隐去。

帝朝步兵刀制有三,分别是横刀、障刀、陌刀。

步兵对付步兵配备前两种,如果是对抗骑兵的特种步兵便会配备陌刀,也就是民间相传的斩马刀。

各牧州的州府兵配备的是横刀,只有帝岳军才能配备障刀,当然障刀的性能更为优越,比横刀轻便灵活不说,而且钢质坚韧,更为锋利。

如此看来方才隐现的那五人都是帝岳士兵了,其实严格说来那五人应该被称为特种步兵,他们都曾经是天策府的暗探。

唐侯之变那夜,整个天策府的暗部被李复庭渗透,绝大多数暗探不是被杀,便是四散潜逃,整个组织在一夜之间被瘫痪,分崩离析。

闵侯的天策府经营了三十多年,行事极为隐秘,不想却遭此劫,可见李复庭的手段也是不凡。

只有绝少数暗探与闵侯有直接联络,而如今事态紧急,闵侯将所剩不多的暗探一分为二,一部分安插在真武山上数万的百姓中,其余三百人都分了给廉侯,赶来台狱救援博物侯。

廉如海将剔牙的树枝扔在地上,收回了远望的目光,对寇宗笑道:老闵这暗探真不赖,的确够专业,这才一会功夫便将哨塔解决了。

寇宗见哨塔上的黄光闪烁了三下,脸上表情一松,但语气却丝毫不见轻松,我一直担心这里会有埋伏,这哨塔竟然如此轻易便被下了,难道天命教的那些臭道士没有埋伏在这里?帝君如今在真武山上,那些臭道士如今怎么会顾得上这里?廉侯闷哼一声,继续道:红衣鬼能渗透老闵的暗部,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自然能猜到我们回来劫狱。

侯爷的意思是?寇宗右手下意思的摸向了腰际的百炼刀。

廉侯瞥了一眼寇宗,知道寇宗的这个小动作代表着心中极度不安。

他们应该会调动军队围剿我们,看看这四周,廉如海忽的沉声道:这里三面都是峭壁,进出台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这条肠道。

瓮中捉鳖!寇宗惊疑道。

便是如此啦,我们快走吧,前面除过一百典狱卒子,不会有什么埋伏的。

廉如海双手负于身后,独身向林子走去。

等我们全部进入台狱,然后军队再从外面将肠谷口封堵,将我们围困在这里。

难怪李复庭一直没有动作,却是如此毒计。

有博物侯做诱饵,也不怕我们不往里跳。

寇宗看着廉侯伟岸的背影,不安的心渐复平静,看廉侯如此胸有成竹,定然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吧。

寇宗紧握刀柄的右手重新举了起来,对着身后又打了一通手语,然后向廉侯赶去。

寇宗方离开,只听茅草丛中窸窸窣窣,响起一阵噪杂,从繁密的树冠和蓬乱的草丛中忽然现身出许多绿衣人,若不细看这些人几乎与草木一般颜色,可见这些人都是极善隐藏之人。

跳动奔走之间,绿衣人忽隐忽现,赶在廉侯与寇宗之前消失在柏树林中。

天际完全阴暗下来,山风忽起,草木纷飞。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劫593台狱,典狱寝房这里依然是一片乐土,一片被世人遗忘,可以肆无忌惮的乐土,玩乐的喧哗在很远便能耳闻。

没有人告诉他们大难将至,甚至上面还派人送来了酒肉,虽然每年大节时候,这种犒赏都不会少,但今天是祭天大典啊,上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来如此美味的酒肉?何况还有三四天才是大节。

身为典狱长,李峰心中多少会有些顾虑和疑问,但是看着大伙尽情的吃喝调侃,心中也就释然了。

在这里当典狱卒,不仅身份低微,饷钱更是稀少,许多兄弟家中都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小,要不是能捞些油水,那是绝然过活不下去的。

想想这台狱的环境,几乎与外世隔绝,而身为典狱卒一年当中绝大多数时间都要守在这里,这不啻为一种煎熬。

所以典狱卒中吃喝嫖赌盛行,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但却没有官员弹劾,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知道营啸的发生便是犯人和典狱卒压抑的一种疯狂释放。

便在李峰乱想之际,只听吱呀一声,寝房巨大的木门应声而开,门外卷着草叶的狂风一瞬间倒灌进来,将寝房内吹的一派凌乱,尘土四起。

便在众人一愣之极,一道黑影便卷了进来,接着室内摇曳的灯火,只见来人左眼蒙着黑布,身材魁梧,面目凶恶。

李二,是你吗?李哥,你怎么来了?前些日子一声不吭便走了,回来就好。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李二抓起酒坛猛灌了两口,这才将房门关紧,示意大家安静。

肠谷口埋伏了五千帝岳军,似乎远处还有几支军队正想这里赶来,这台狱已经是一片死地了,大伙快些收拾,随我走。

李二对自己的叔叔点了点头,然后径自向偏房走去,那里放置着应急用的武器。

等、等会。

典狱长摸了把脸,对李二道:如此说你不是从肠谷进来的?柏阴山南侧有一处暗道,可通道山外。

难怪今日给我们送来如此多的酒肉,他妈的原来是送行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派军队将肠谷封了?难道说,有人劫狱!话方出口,典狱长便暗摇其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如今整个台狱已经是空牢一座,前几日连博物侯都被刺杀了,还劫个屁。

那么这些军队是来对付我们的?大家如果还相信我李二,就去偏房捡了武器,然后随我从暗道出去。

李二见众狱卒安静了下来,又道:我们一起守在这台狱已有八年了,不管那些军队是来对付别人还是来对付我们,总之我们是不能在这里干耗下去了。

叔叔,下命令吧。

李二急切道。

典狱长摸了把额角的冷汗,见众人皆望着自己,这可是二百多号人啊,如果我们拿起武器跑路,这可是就成为叛逆了,到时候整个帝朝定然容不下我们,我们只能沦为草寇。

但是那些军队果真是来灭我们的口呢?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电脑站www.xs.com手机站wap.xs.com众兄弟听着,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把武器捡了,然后从暗道出山。

典狱长见大伙皆吆喝一声,向偏房冲去,这才将李二拉到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当日李二在台狱里无意害死黑子,事后李二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黑子,然后便离开了台狱,将黑子的老母安置妥当,本来准备过来与叔叔说一声,然后离开帝都去蓟北。

1⑹⑹κ.cn 文字版首发不想在来的路上,却发现台狱唯一的出入口肠谷被一支黑甲军封堵,而远处烟尘四起,轰然作响,似乎还有援军接应。

如此荒芜之地,竟然接连出现数支帝岳军,而且他们的目标似乎是肠谷的尽头——台狱。

李二知道如今台狱中除了博物侯一人还在龙潭牢中,几乎是一座空牢。

如此怪异的情状令李二不由的担心起台狱的兄弟们。

于是李二便找到早已被废弃多年的另一条暗道,这条暗道当初是朝廷下令开凿的,但是在一次泥石流中被毁于一旦,之后便不了了之。

那条暗道是八年前被废止的,到如今除过极少数人知道暗道的具体位置,再无人知晓,而李二便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位。

这么说,那条被泥石流淹没的暗道还能用?典狱长兴奋问道。

暗道被毁坏后,这是我第一次再去,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没想到在柏阴山南侧果真找到了,说道这里李二似乎更为激动,多亏了这次的地震,将泥石流形成的山包震裂,这才露出了暗道的入口。

李二的话听得典狱长连声大叫:天无绝人之路。

叔叔,你说昨晚刘大人又来过这里?果真是来刺杀博物侯的,你能确定吗?李二急问道。

这?应该是来刺杀博物侯的,不过自昨晚后,我们没有在开启过黑虎门,这是刘大人下的命令,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能开启黑虎门,违者斩。

如此说来,是没错了。

那么那些军队定然是来杀我们灭口的了。

李二小声道。

我却另有他想,典狱长想的似乎更深入,如今博物侯已死的消息还没有流传出去,百姓都以为博物侯还活着,而且深信等大典结束后,就会被帝君放出来。

叔叔的意思是说,有不知内情的人要前来劫狱,所以这些军队是来围剿劫狱之人的?李二恍然道。

自己台狱的兄弟只不过区区二百人,如何动用的了数千军队来灭口,此理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被重视的炮灰,所以我们必须逃出去,夹在军队中,只有死路一条。

李头说的对,大伙听李头和李哥的。

不知何时众狱卒都已经从偏房出来了,将叔侄二人围在一起,大声吆喝起来。

李哥,这是你的大斫刀,带我们出去吧。

身边的狱卒将长柄大刀递给李二。

兄弟们时间紧迫,分一百五十人随李二去南山暗道,其余人留下随我随我殿后——典狱长拖掉了黑袍,挽起袖口,捡了把横刀。

叔叔,我来殿后。

暗道如今只有你知**体位置,留下的兄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行了,大伙快点站好,一刻钟之后便行动。

典狱长不容分说,当下打断李二。

所谓的断后,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误导敌军的作用,不惜暴露自己,以自身为诱饵,保护大部队安全。

除过傻子,没有人不知道断后的危险,但是这些狱卒呢?好了好了,别他娘的啰嗦,不就是断后吗?这是上个月的饷钱,出去了交给我老母。

我们八年前就是兄弟,不像你拖家带口,老子只有一个小妹。

以后便托你了。

男人之间的情义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李二盯着自己的叔叔,哽咽道:叔叔,当年那暗道,可是你带我去的,你怎么会忘了位置呢?这都八年了,人老了,记性当然不中用了,好了好了,别再婆婆——呃?画面定格,典狱长的油腻的面颊上汗珠震落,坚定地眼神渐变迷茫,似乎多了一丝悲伤,徒劳张合的厚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悄然的流淌下来一道鲜红的血丝。

然后身子一颤,向后倒摔而去。

只是李二分明看的清楚,一支强劲的短箭从自己斜上方的木板墙壁上穿透进来,然后没入叔叔的左胸口。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劫694台狱的建筑格局因地制宜,在肠谷的尽头,修筑有一道高约两丈的石墙,石墙将东西两侧的绝壁连接起来,使得台狱形成封闭的空间。

在这道石墙设有一扇大铁门,从铁门进去便算进入了台狱的前院。

在前院修建有台狱司,这是典狱卒办公的地方,在台狱司的后面还有一个二进院子,院子的南面是典狱寝房,全狱二百多号卒子都住在这里。

西面便是规模宏大的**,光地面这一层便可以关押上千犯人,更别说地下二层了。

在二进院的后侧就是开启黑虎门的控制室。

廉侯一干人马进了铁门后,见整个前院一人也无,连台狱司的官员也不见踪影。

看来那些狱卒都在寝房里了。

对于典狱卒私下的勾当,只要是在官场混过的人心中都有数。

廉如海抬头望了望黑云密布的天际,忽的皱起了眉头。

侯爷,要不我领一百障刀手冲杀进去?寇宗叮的一声抽出了腰刀。

不行,那里至少有二百多卒子,这般贸然冲杀进去,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干净。

廉侯略一沉吟,道:这样,分五十短弩手潜进二院西首,然后在分一百障刀手埋伏在寝房北门,其余二百人守在前院。

原来如此,当弩箭齐发,狱卒必然混乱,寝房共有南北两门,南门外是高耸的绝壁,他们自然会从北门冲出来,而这时侯埋伏在那里的障刀队便会绞杀一部分,而漏网之鱼更有前院二百障刀手。

如此战术的确高明,寇宗暗肘道:若是自己冲杀进去,只怕那些狱卒会拼死命抵抗吧,给敌人一线希望,他们便会怕死,若是把他们逼到死路上了,那才得不偿失啊。

寝房西侧的木板墙壁上出现了无数孔洞,室外虽然黑云密布,但比之室内还是要明亮一些,昏暗的光线从孔洞中穿射进来,而肆虐的狂风更是无孔不入,发出尖利的呼啸,**的室内灰沙飞扬,迷蒙一片。

李二抱着叔叔的尸体,躲在翻到的柏木大桌后面,木桌的表面已经插上了无数的箭矢。

在第一波的箭矢攒射过后,反应过来的狱卒疯狂的拆除了*板,扳倒了木桌,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部瑟缩在自制的盾牌后面。

这里不能再带了,必须马上离开。

分五十人断后,其余人随我走南门。

李二咬牙切齿道:那暗道只有典狱长,黑子与我知道,如今典狱长和黑子都死了。

所以我必须将大家带出去,只有,只有牺牲五十个兄弟了。

说道最后,李二既然哭了出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必须要有一部分兄弟冲北门,替走暗道的兄弟打掩护,不然大家全部都得死。

我留下,反正我家中还有一个经商的哥哥。

我也(电脑阅 读xo М)留下还有我。

留下便是死,如果在生死之间选择死,是需要勇气的。

在众狱卒抉择的同时,第二波箭雨又攒射了进来,短弩是臂张弩中威力最强的一种,在短弩的弩机中设有微型机簧,所以短弩也可以说是最微型的连发弩,一刻钟能发五支短箭。

砰砰砰飞蝗一般的箭矢穿过形同虚设的墙壁,然后带着强大的冲劲继续向屋内扫射进来。

急促的撞击声,敲击在每一个狱卒的心中,不是在屋中还会发出一两声惨叫,这是被箭矢攒到的狱卒发出来的。

李二红着眼睛,将一幅幅血红的场景刻印在脑海深处。

一块斜立在角落的*板下躲避着十一个狱卒,*板太薄了,根本地挡不住箭矢疯狂的攒射,不时有穿透进来的箭矢射中狱卒。

十一人竟然尽数被箭矢所伤,不是射中臂膀便是射中大腿。

但大家都默默忍受着,期待着这一波的消失。

血汇成河流,从*板下流淌出来,突然一声惨叫从木板里传来,只见一支箭矢竟然斜斜**一名狱卒的左眼中,裂心的痛楚使得这名狱卒昏死过去。

如此情况在别的角落不时有所发生。

等这次剑雨结束我们就行动,大,大家各自做好准备。

李二嘶声道。

李二不知道两次箭雨过后还剩下多少人活着,但是就算剩下不到十人,我也要将他们带出去。

我们是台狱的兄弟没有孬种。

黑子,李哥对不起你,害死了你,但这次请保佑我们台狱的兄弟能逃过此劫。

李二将叔叔无神的双眼轻轻阖上,跪在地上,对这台狱入口方向磕了一个头。

当日由于跫然搞怪,吓得李二心胆俱裂,竟然忘了黑子还在黑虎门中,竟然将关闭黑虎门的梢杆拉了下来。

八年的兄弟,竟然被自己亲手害死,每每念及此事,李二总是愧疚难当,心中十分痛楚。

箭矢停了下来,在这短暂的间隔中,李二率先撞开南门,奔了出去。

掀开*板,推翻木桌,从角落中走出来,然后向南门走去。

屋内只剩下不到六十人了,这些人拾起了脚边的武器,他们搬起沉重的箱柜、*板、木桌,只要能搬动的东西尽数堆积在南门前,将南门死死地封锁了起来。

那个左眼插着箭矢的魁梧狱卒早已拔去了箭矢,胡乱了敷了药,便用黑布紧紧缠了几圈。

独眼大汉挣脱了旁人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家面前,大声笑道:这点伤还不算什么,想我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浑身上下都是箭伤,也不杀退了乱党。

到这里,独眼大汉忽的暗叹一声,本想当个典狱卒,不问世事,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不想连如此微小的愿望也实现不了,这柄斩马刀曾经是我父亲上阵杀敌用的,不想传到我这里,却用来——独眼大汉将九尺大刀,横在胸前,蒙在左眼的黑布中渗出了一滴血泪。

冲出去,就算死,我们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就是,大不了就是一死,咱们留下的兄弟也都是无牵无挂的纯爷们,不在乎什么了。

那么别让外面的家伙等的太过着急,给老子开门。

独眼大汉提着一把斩马刀,站在北门前,气势俨然。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劫795在独眼大汉的指挥下,北门厚实的两座门扇被卸了下来,五十人分作两队藏身在门扇后,冲出了寝房,进入到二院中。

不出所料,二院早已埋伏有敌兵,通往前院的阁门与两侧的回廊中突然喊杀声大作,跳出了许多绿衣人,这些人虽然没有披甲挂胄,但手中提的障刀却明晃晃映入众人眼中。

果然是帝岳军,独眼大汉将斩马刀护在胸前,大喝道:开盾,御敌!指挥军队一般都是用暗语,用暗语可以防止敌军及时做出相应的调整,显然这些狱卒平日也没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

如今三面受敌,背后又是死地,五十名狱卒组成圆阵,将两座柏木门扇护在侧翼,做防御阵型。

这些人平日里除了吃喝便是玩乐,能如此迅速做出御敌之势,可谓奇迹。

而三面的绿衣人似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向众狱卒逼近。

三面近百名绿衣人稀稀落落,连基本的阵型也没有,而且无人指挥,像似各自为战。

如此轻蔑的举动,瞧得众狱卒心中大恨,皆破口大骂起来。

唯有独眼大汉脸色变的煞白,连握刀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难道这是特种步兵?只有特种步兵在作战时才会各自为战。

但独眼大汉心中很清楚,这种所谓的各自为战是多么的可怕。

一名全副武装的帝岳军抵得上五名步兵,那么这些特种帝岳军的战力又到了何种程度呢?在距离十步的时候,绿衣人陡然发动了攻击,犹如一颗颗石炮般弹射进严密的圆阵中。

独眼大汉眼睛受伤,本就看不清楚,只觉眼前一团团绿影晃动不休,还来不及细想,只觉脖颈一凉,敌人已经攻了过来。

独眼大汉心中一寒,猛的大喝一声,本能的挥舞起斩马刀,将周身绿影尽数驱散。

斩马刀与大*长短相仿,都有一丈之巨,因为威力强劲,被用来对付骑兵,拿来对付步兵自然更为厉害。

独眼大汉趁机抹了把眼前的汗水,还没有缓过神来,数道绿影有冲杀了过来。

独眼大汉见来势凶猛,心生惧意,急忙向后退去,想退到圆阵中,合众人之力共同御敌。

方退了两步,身后便传来阵阵惨叫,耳畔一片噪杂,喊杀声,哭骂声,兵器撞击声,听的独眼大汉汗流浃背。

独眼大汉被迫稳住了身形,也没敢回头观望,咬了咬牙,口中暗骂一声,又冲了上去。

独眼大汉知道兄弟们也在苦苦支撑,如果自己再将身前这些家伙引过去,只怕圆阵就要崩溃了。

这些家伙太强悍了,根本就敌不过,只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李二带着大伙安全出山。

心念及此,独眼大汉也抱了必死的决心,封住一口气息,疯狂的舞动起沉重的大刀,向身前那一团团身法迅捷的绿影斩去。

阁门左右两面都是坚固的石壁,这里空间狭长,独眼大汉提着斩马刀堵在这里,也算有点一夫当关的架势。

院中的圆阵主要面对的是两侧的围攻,而来自前院阁门的攻击皆被独眼大汉守着,可想而知其所承受的压力之巨。

绿衣人似乎被独眼大汉的举动激怒了,只见其中一人提着障刀向大汉奔了过来,奔到近前,忽的身形一转,躲过犹如疯魔一般的刀风,将倒提在身后的障刀撩起,只听一声闷响,独眼大汉终于向后退了三步,一道血注顿时喷薄而出。

太快了,独眼大汉铁齿紧咬,一脸痛苦之色,左手按住腰侧的伤口,口中气喘如牛。

这是何等的煎熬啊,身后是无情的绞杀,耳畔回绕的都是兄弟们一声声的惨叫,而自己却不能回身去救援,甚至不能回一下头。

略一分神,身前这帮家伙便会取了自己的性命。

独眼大汉完好的右眼布满血丝,粗犷的脸孔渐变狰狞。

再拖延些时间吧,既然是来断后的,那么便继续挥舞大刀吧。

没有刀法的刀法,犹如疯魔一般的狂舞,浑身已经布满了伤口,就差脑袋搬家了。

这种感觉好像——独眼大汉眼前开始模糊,双耳嗡嗡作响,似乎回到了父亲的时代,回到了父亲的战场。

那浑身插满箭矢的父亲,一次次的杀退了身前的乱党——滴血的障刀,被另一名绿衣人拦了下来,这名绿衣人看了看十步外依然狂舞不休的大汉,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去前院汇报吧。

绿衣人话音方落,独眼大汉仰天大笑三声,轰然倒地。

在这一刻,独眼大汉才安然的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兄弟们。

身后已经没有兄弟们了,曾经的圆阵已经不复存在,连那两扇厚实门板也碎成了木块,满地都是血红,满地都是尸体。

李二,我们断后还不错,虽然没有杀死多少敌人,但总还是拖延了些时间。

也不只是在笑还是在哭,总之独眼大汉临死之前,右眼流着眼泪,但是嘴角却挂着安然的微笑。

绿衣人轻轻阖上独眼大汉仅剩的右眼,暗呼口气,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前院,台狱司如此说《电脑访问 httxs.com》来,还有一部分卒子逃走了?廉如海大咧咧坐在长椅上,将手中的盖碗茶放在案几上,不解道: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冲北门断后,而另一路从南门逃出去了?南门外是柏阴山,那里都是高耸的岩壁,难道那里有通往山外的暗道?寇宗站在廉侯身侧,分析道。

侍立在二人身前的绿衣人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如果真有暗道,那么我们便可以走暗道出山,便不用老祝冒险骑乘青鸟接我们出山了。

廉如海蓦地站了起来,对寇宗道:小寇,你带些人手,赶去后山,仔细探查,务必找到山中暗道。

交代完事宜,众人便跟着廉侯向后院走去,控制室便坐落在那里,等到黑虎门开启的时候,也就是苍老五星齐聚的时候。

自此二百典狱卒死的死,逃的逃。

这是小人物的的悲哀,无论面对哪一方势力,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始终是无足轻重的炮灰。

这一场帝都之战,对于每一位参与者都将是大劫!典狱卒的悲哀也是只是开端?第一百九十六章 聚首196台狱,地下二层,龙潭牢易云子举着火把,搀扶着博物侯站在黑虎门前,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陈兄,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吗?恢复常态的博物侯看了眼表情复杂的易云子,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心事,是该说破的时候了。

不是你,湘云不会死。

易云子冷哼一声,火把上的火焰忽的闪烁起来。

博物侯暗叹口气,坐在了地上,沉默良久才道:湘云是因我而死,但就你一人感到痛苦吗?我比你更痛苦。

每次看到小云,心中便会浮现湘云的身影。

没错,湘云是你妻子,她为你生了两个儿子。

易云子自嘲的大笑起来,声音渐厉,如果你比我爱她,你就不会让她死,至少我不会这样做。

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比爱重要。

湘云比你我都看得透彻。

博物侯站了起来,直视着易云子那双怨恨的眼睛,你无妻无子,孤身一人浪荡六十几载,这是何苦呢?用不着你管。

易云子不耐烦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吱吱——崩崩黑虎门震动了起来,二人感到一丝尖利的冷风从脚底灌了进来。

黑虎门开了?老唐,老陈,是你们吗?门才升起三尺,只听门外忽的大喊大叫起来。

听这浑厚的声音,不是廉如海又是谁呢?小廉啊,多年不见,你小子还是这般急性子。

易云子双眼一闪,一扫先前不快,竟然大笑起来。

哈哈,不行喽,这都老的拿不动刀了,还急什么急啊。

廉如海嘴上谦虚,但行动一点也不慢,黑虎门才升起来一半,廉如海一矮身便钻了进去。

沉重的黑虎门完全打开了,三人鱼贯而出,守卫在身侧的绿衣人向二人躬身行礼,然后将石壁上的梢杆拉了下来,在崩崩的闭合声中,四人向地面走去。

黑虎门这段甬道距离地面只有八百步远,两侧岩壁上灯火辉煌,比牢里亮堂许多,绿衣人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带路,其余三人走在后面。

廉如海看了眼形容枯槁,衰老不堪的博物侯,忽的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出去再说。

博物侯淡然一笑,拉了把廉如海。

老唐,你这一个月受苦了。

廉如海突然急躁起来,当初早就对老闵说,尽早布置,尽早杀进来。

他就是不听,这要是再迟来一个月,只怕你就要耗死在这里啦。

这么多年了,你小子蠢劲还没散尽啊,要不是这里的驻军尽数被调到真武山上,我们哪这么容易混的进来。

易云子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我蠢?最蠢的就属老唐了。

为了什么狗屁天震之灾,甘愿沦为囚徒。

廉如海一脸不服,大声叫骂道。

博物侯对廉如海的叫骂恍若未闻,静默的向前走去。

哦,对了,不是昨晚来了刺客吗?廉如海忽的想起了什么,对易云子道:你把他们杀了?我把他们关进了牢子,如今黑虎门也落了下来,是决然出不来的。

易云子道。

依我看还是趁早斩杀了,那些家伙都被红衣鬼洗过脑,是感化不了的。

廉如海对易云子的做法颇为不屑。

不是为了感化他们,只不过念他们都是武技天才,想为以后的人类保留一些实力,毕竟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博物侯双手拢在破袖中,挺起了微驼的脊背。

廉如海撇了撇嘴,实在为唐侯的作为感到不值,这般劳心劳神,心怀民生,但是结果呢?根本没有人相信天震之论。

什么五年之内两洲便会相撞,在别人看来都是胡扯,若不是这些言论是从博物侯口中说出来的,只怕早就被斩杀了。

不到一刻钟,四人便走出了**,**的出口在寝房的西首。

此时二院中的狱卒尸体已经被清理,只不过灰白的沙地上那一块块紫红的血迹却分外刺眼。

博物侯暗叹口气,站在充满血腥气味的院落中,抬头望着黑翻涌的天际,一脸痛惜之色。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寇宗呢?博物侯换上了廉如海手中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xs.com,手机用户登陆wap.xs.comn,章 节更多,请登陆文学网阅读!)黑袍,低声问道。

正想说此事呢,我怀疑后山有通向山外的暗道,我已经派寇宗去探查了,只要找到暗道,我们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

廉如海小声道。

廉如海的话听得站在身侧的易云子连连点头,如果真能找到暗道,情况还不算太坏。

博物侯凝重的神情一松,口中兀自道:这样最好,不然这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我们去前院吧,老祝也快到了。

廉如海带着众人向前院台狱司走去。

按计划将博物侯救出后,所有人都会搭乘祝大师的青鸟离开这里。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只等青鸟现身了。

青鸟中一共四舱,中间两舱空间狭小,只有首尾二舱能容纳些人,这三百多人要分两次才能全部远走。

如果寇宗能寻到暗道,那么只需一部分人便可以走暗道离开,当然这是最好的打算,一切还要等到寇宗回来才能知晓。

所以现在的任务便是等待!廉侯等一干人马从后门进入台狱司,放坐下,便从前门闪进一道绿影。

这位绿衣人见左首坐着唐侯,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躬身行礼,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急对廉如海道:廉将军,果然不出所料,肠谷已经两支军队封堵。

廉如海淡然问道:都是谁的人马可探清楚?一支是早先被调到真武山的台狱驻军,共五千人马。

另一支是从萧公城赶来的城卫驻军,共五千人马。

他们正在装顿装备,只怕再过半个时辰便会进谷。

绿衣人语速快绝,但却咬字清晰,与常定军说话的方式颇相似。

为了对付我们,红衣鬼可谓煞费苦心啊,先是偷偷派刺客,然后又调走台狱驻军,这次举行大典兵部与萧公城的军权都落入了红衣鬼手中,廉如海抿了口茶水,笑道:竟然抽调出一万人来,对付我们区区百人,看着这次是要将我们苍龙五星一网打尽啊。

帝都近畿的军队分为三部分,萧公城作为整个蓟北防线的枢纽,至关重要。

还有一部分军队归太子东宫所辖,其余皆归兵部管辖。

当然帝都近畿军队最终的调动权自然是帝君一人说了算,但如今呢,先不说七域藩王各自为政,军权独立,连京畿的军队都被大臣渐渐分割。

如果不是这样,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帝君眼皮子底下调动一万人马!祝大师没说几时可到?易云子将龙泉剑从袖子中抽出来,横放在案几上。

应该快到了,定是这黑云耽搁了。

看着银光闪烁的龙泉剑,廉如海猛一拍大腿,转首道:听说你逮了个洪荒异兽,叫什么,什么然的。

跫然。

易云子提醒道。

对,对就是这个跫然,听说很厉害,连刑天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唤出来让大伙瞧瞧,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什么洪荒野兽。

廉如海果然特异之人,如今大敌当前,不考虑应对之策,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易云子干咳两声,没搭理廉如海。

自顾捡起桌子上的抹布,擦起了镂刻龙纹剑鞘。

天际黑云密布,对青鸟定然会有影响,也不知祝大师什么时候能到,而寇宗也没有从后山归来,如今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廉兄可有什么对策。

唐侯沉吟了半响,问道。

唐侯见易云子坐在一侧认真地擦起了剑鞘,而对面的廉如海大刺刺坐在长椅上,喝着茶水,一脸悠然之色,全然没有兵临城下的压迫感。

这应对之策无非分两种,一种是拒敌之策,一种便是安退之策,不知老唐问得是那一种?廉如海嘿嘿一笑道。

拒敌之策?唐侯责备地看了一眼廉如海,道:这可是一万帝岳军,而我们只有区区三百人,这一策可谓空谈。

我自然问得是安退之策了。

这安退之策方才你也说了,无非便是等待祝大师的青鸟接应,再就是寇宗带回后山暗道的具体位置,除过这两点,再无别的方法啦。

廉如海轻松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里已经是死地了,如果是这样,就不该将这三百暗探带进来陪我们。

易云子将擦干净的龙泉剑收回到宽大的衣袖中,忽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去斩杀了他们的统领。

陈兄且慢,不可鲁莽行事。

唐侯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易云子身前。

哈哈,不愧是一代宗师。

廉如海忽的大笑起来,不时还拍手叫好。

你小子笑什么?难道以为老夫在说大话。

易云子一代宗师,半世盛名,那受得了廉如海如此嘲弄。

打仗如同下棋,在将军的那一刻之前一切都是准备布局。

还没有到拼命的时候,廉如海一改笑颜,忽的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前,面色凝重道:便算三百对一万,老子也不惧怕他们。

这一次我们苍龙五星好不容易才能聚首一处,没有人能打败我们。

廉如海曾经是整个帝朝最负盛名的大将军之一,历经大小战役上百场,浑身杀气腾腾。

此时廉如海所散发出来的自信,仿佛使得二人重新回到了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

回想往昔,总是让人热血沸腾,尽管三人已接近古稀之年,但生与死所考验出来的友谊,是不可磨灭的。

敌军已经还是进谷了,我们要作何准备?绿衣人闪进门来,低声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聚首297真武山,白玉广场为了举行大典,在三清殿前的白玉广场上搭建了规模宏大的祭坛。

祭坛由三丈石柱支撑而起。

四角的石柱上雕刻有四只神态各异的巨大石虎,石虎或蹲或卧,但总是一般高矮,平稳的将十丈见方的祭坛鼎立而起。

祭坛的整体构架全部由楠木搭建,在祭坛表面铺有厚厚一层红毯。

等到大典之时,帝君便会站在此处亲自祷念祭天文。

祭坛还建造有黄绸顶盖,顶盖上涂绘有七只神态逼真的苍龙,苍龙互相追逐,缠绕在一起,拱卫着顶端的金光闪闪的明珠。

如此造型与太子无忧的金辇上的涂绘颇为相似。

在祭坛前十丈的位置,是白玉广场原来便有的圆台,圆台上放着一座巨大的铜鼎,以供香客们焚香祭拜之用。

如今祭天大典的吉时就要到了。

只见白玉广场前人山人海,噪杂无比。

围绕在祭坛四周黑甲护卫更是神情严肃,紧张无比,看着这人潮涌动的百姓,一旦出现混乱,只怕刹那之间祭坛便会被冲撞的支离破碎,淹没在人潮之中。

九仙山虽然地势不高,但山势平缓,除了后山山势陡奇,整个前山都较为平坦,所以这白玉广场虽然是设在山上,但面积也算不小,足容纳的下十万多人,这只是三清殿前的广场,还不算其后的第二广场。

便算如此,大部分前来朝圣的百姓都被阻挡在山门之外,连灵官殿都没能通过。

能站在白玉广场上的香客可以说都是三大主城中多少有些财力或声望的人。

在白玉广场右侧是高耸入云的绝壁,而右侧却是一道斜缓的山坡,当然山坡外面便是深谷了。

这处山坡被称为仙人望。

便如同阁楼的望台一般,从山体凸出了一块,在帝君念完祭文的时候,便会在这里进行三祭礼。

设在仙人望上的钟楼悠扬的声音终于敲响,巳时到了,祭天大典到了。

不是百姓等得心急,主要是诡异的天象令百姓隐隐心中感到不安,漫天的黑云本就低沉,如今又是高耸的山顶,自然距离九天更近。

站在白玉广场上,不用抬头张望,也能看到翻涌如浪潮的黑云,整个天际阴沉之极,要知道如今才是巳时,正是金乌当空之时,不想如今却被诡异的黑云遮挡的连一丝光亮也无。

起风了,西南方向吹来了颇为强盛的山风,山风将钟声吹进山谷,其声更为激越清扬,但如此强风却吹不散漫天的黑云,只是搅动的天际更为阴暗可怖。

便是如此境况下,一丝金光出现了,在华丽的宫乐簇拥下,帝君穿着黄袍,在天命教国师的陪同下向祭坛一步步走去。

噪杂的百姓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人潮中爆发出了震天的声响,所有百姓不自觉的跪了下来,口中高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回荡在山谷,飘扬在天空,连漫天的黑云也动荡不安,被万人浩大的声势冲散不少。

而这只是第一圈的臣服,被拒之门外的百姓虽然原来山腰、山脚,也只能隐约望到高耸的祭坛上那一丝金芒,但臣服的声音一旦响起,便如同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一圈圈的百姓跪了下来,一道道高唱交相应和,这就是——王者的荣耀!帝君虽然也练有武技,但碍于资质,只是弓马娴熟。

侍立在身侧的刑天退到帝君身后,将自己的左手悄然的按在帝君的脊背上。

如此空旷的场地,便算在如何大声叫嚷,声音也有所不及。

所以只能借助刑天深厚的功法才能发出浑厚之极的声音。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帝君伟岸的身形一挺,深深提了一口气息,然后伸出双臂,向两侧缓缓展开,口中沉声道:众臣民平身,大典开始!被刑天浑厚功法加强的声音犹如一道无形的浪潮一般,四散溢出,被山风传向远处,连山脚下的跪拜的百姓都听的一清二楚,耳闻着无不浑身一震,身形更为低伏,脸几乎都贴到了地面。

帝君站在高耸的祭坛上,见无人起身,脸上忽的浮现一丝笑意,一双龙目缓慢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正前方广场上那座巨大的铜鼎上。

铜鼎上遍插香火无数,使得整个广场上烟云蒸腾,犹如置身幻境。

帝君知道,等念完祭文,做完三祭,接下来就该焚毁三牌了。

到时那座铜鼎将会焚烧其烈焰,将三牌化为灰烬。

过来足有一刻钟,跪在祭坛下的上百朝官才站起身来,身后百姓见有人起身,这才有样学样,纷纷站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广场有噪杂起来,但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脚底与地面互相摩擦的声音。

手机访问:wàp.①⑹kxs.com帝君稍息片刻,才将祭台上陈铺的黄绸祭文拾起,开始了自己第一项工作,祷念祭文。

浑厚的声音再次飘荡在大山之间,听来正是:帝,释天十年,岁次辛卯,五月壬午朔,祭天地曰:昔者奉天明命,相继为君,代天理物,抚育黔黎,彝伦修叙,井井绳绳,至今承之,生多福恩,不忘而报。

何岁初怒,致北地动,惶恐有失,鉴心明恩,兹赉捧香币,祗命有司,诣陵致祭。

惟帝号英灵,来歆来格!尚飨!念道最后,帝君面向蓟北方向,长揖而三拜。

在祭文念完的同时,三清殿后的广场忽的响起了花炮,一时间之炸响不绝,烟火腾空而起。

宫乐更是吹奏起了《诸神祭》的曲调,整个真武山都洋溢着一种庄严恢弘之气。

曹梦中站在三官殿前的广场上,望着天际炫彩的花炮,心中忽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悲痛,也许今日过后,整个八域又要战乱纷起了。

老曹,看什么呢?张维方独自从三清殿前的偏廊走了出来。

你们青角营守在哪里?早些时候这二人随着太子上山后,曹梦忠便去安置在三清殿偏院中的内务局报道去了。

却不知张维方的青角营被安置在哪里,因为曹梦忠知道这里驻守的都是御马监的军队,虽然宫后卫与殿前卫都属于禁军,但两者可谓泾渭分明,曹梦忠生怕双方起冲突。

我青角营乃殿前卫,自然在前院保护咱皇上,哪像这御马监只能守着个后院。

张维方揶揄道。

哦,这就好。

曹梦忠呼出口气,没在说什么。

曹梦忠知道张维方好动,定是寻了空当,跑到这里透透气,整个禁军中也就这家伙大胆妄为,敢这般玩忽职守。

待会太子进香的时候,不是你托盘的吗?张维方坐在石阶上,将黑甲腰肋的皮带松了松,看了眼曹梦忠笑道:说我玩忽职守,你老曹不也一样啊,这不去三清殿准备着,跑到这里闲逛。

这祭天大典怎么会轮到我一个小太监,三牌一直由内务府的印绶监保管着,我也不过是去接手将其交给李大人。

有李大人陪同太子去进香。

曹梦忠嘴角含笑,细声细气道。

曹梦忠知道到时候李复庭将会捧着放有三牌的托盘陪着太子去进香。

然后在一片痛哭之声中,将三牌扔进燃烧着烈焰的铜鼎中。

印绶监难道连个人手都抽不出来吗?还要你们尚膳监去接手,这是何道理?张维方双眼一闪,似乎觉察了什么,忽的激动道:莫非你又要升职了?你小子到机灵,曹梦忠淡然一笑,面有得色道:此事可是帝君亲**代的,要我从印绶监将三牌亲手交给李大人。

嘿嘿,你老曹混的不错呦,到时候别忘了兄弟我就是了。

张维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我可不能在这里跟你闲耗了,你有皇上撑腰,咱可什么靠山都没有,还是赶紧归队为好。

等回去了,来我营盘赌几局,老子非连本带利捞回来不可。

行行,你小子赶快去吧。

我也要下去准备了。

准备什么呢?也只有混在百姓中的闵侯与曹梦忠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聚首3念完了祷文,接下来便要进行三祭礼。

所谓的三祭礼,便是祭天、地、山三神。

帝君与刑天从祭坛上走了下来,然后在百官和禁军的簇拥下,移步到了广场右侧的仙人望。

广场上数万百姓虽然被守卫森严的禁军阻挡在仙人望之外,但仍然激动不已,皆低声吟唱起道教《祈天咒》,能站在这里的百姓不仅身份颇为显赫,更重要的是他们皆是天命教信徒。

他们相信蓟北的地动之灾,便是这三神发怒所致,只有举行祭天大典才能平息天怒,使得八域国泰民安。

以往每年的大典都是天命教代为举办,而这一次却是帝君亲为,其意义自然非同凡响。

刻印有祭文的玉帛和三牲已经放在了烟柴之上,在一片庄严的吟唱声中,帝君点燃了柴火。

这是三祭中的燔烧祭,古语有云天神在上,非燔柴不足以达之。

果然如此,只见高叠的柴堆烟气升腾,直达高空,也许只有这些被加持了心愿的烟气才能飞升到九天之上,感应天神。

望着浓烈的黑烟,百姓虔诚的跪伏在地上,虽然嘴上依然念叨着《祈天咒》,但心中早已将自己铭记于心的愿望一通加持了上去。

黑烟笔直如柱,山风吹来竟然不斜不散,此时天际的黑云还没有消散,而燔祭之烟更是以强悍之极的姿态将黑云洞穿,直向九天冲去。

这般振奋人心的情状,看的众人不禁大呼起来,这下好了,所有的愿望都被传达上去啦。

帝君负手望着天际,也不禁暗松口气,心中庆幸道:这烟柴之烟果然不同凡响,若是一般干柴是绝然穿不透这么厚的云层的。

帝君,进行灌注祭吧。

刑天望着诡谲的天象,催促道。

这大典还是尽快搞完的好,若是出了丁点差池,天命教受累是小,若是损了帝君的在百姓中的威信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这一点也正是帝君不经常参加大典的原因,若不是这次蓟北地震,帝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斋戒的。

灌注祭就是祭拜地神,帝君从刑天手中接过盛有血酒的黑瓷碗。

然后对着地面拜了拜,便将血酒挥洒在脚下的碎石地面上,一瞬间紫红的血酒便渗透到了地下,地面的碎石板上只留下了难以察觉的残渣。

拜天可以求平安,跪地可以得子嗣。

广场上的百姓,见黑烟渐渐消散,知道要开始灌注祭了,忙又换了经文,这回嘴中开始大声吟唱起《后土咒》,期望自己家门能多得子嗣,唱道要紧处,整个人都趴伏在冰凉的白玉地板上,远处看去,犹如一层层波浪般,到处都是趴伏在地上的百姓。

如此的闹剧还在上演,因为还有最后一祭。

等到所有的血酒都渗透到地下后,帝君才从案几上拾起两块碧玉,左手拿着的是圆壁,圆壁下挂着牝鸡羽毛。

右手握着一块半月形的玉珪,玉珪下挂着牡鸡的羽毛。

这就是祭拜山神的投悬祭,拜山神不求平安也不求子嗣,而是求钱财,如果每个人家中的钱财都能积累的如同大山一般雄厚,那么天下就不会再有贫富之差了。

帝君口中高呼三声:佑我大帝,永存万世。

然后高高的将手中的壁珪抛了出去,挂着炫彩羽毛的碧玉打着旋然后飞快的跌进幽深的山谷中。

佑我大帝,永存万世!百官齐齐跪在了帝君身后,连太子都跪了下来,如此情状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刹那引燃了所有人的**。

上万禁军卫拍打着腰间的障刀,将大*的柄端撞击着玉石地砖。

砰砰砰啪啪啪声音整齐划一,声势极为浩大。

连带着外围的数万百姓也跟着沸腾起来,跪拜在地上,口中大声唱和着,似乎将佑我大帝,永存万世!这八个字喊出来便能得到帝君的青睬。

人心所向,则无敌于天下。

这句话帝君比谁都明白,当帝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则说也说不清楚。

帝君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帝君知道昨夜刑天派了刺客去暗杀了博物侯,而这个消息出了自己,便只有刑天与李复庭知晓。

博物侯已经死了,帝君不断地对自己重复着这句话。

辅佐了自己半生,连整个帝朝都有其一般功劳的博物侯死了。

帝君,该回祭坛了。

刑天脸色阴沉不定,压低声音道。

到现在也没见天地二人归来,只怕在台狱中定然有所纰漏,这是刑天最担心的事情,昨晚到现在由于忙着准备大典诸多事宜,所有的事情都交托与李复庭打理,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博物侯的生死。

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纰漏。

帝君与刑天站在祭坛上神情肃穆的望着山门方向。

阴谋现在才开始——山门外是直通山脚下的曲折石阶,山门内是幽长的窥心廊,突然砰砰两声,山门与灵官殿门同时被开启。

而山脚下由远及近的怆哭之声更是震天价响,犹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广场。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所震撼。

这哭声自然是簇拥在山脚下的那无数的百姓。

但是他们在哭什么呢?帝君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冷汗顺着额角悄然流淌了下来。

刑天讶然的望着帝君,不想帝君竟然紧张如斯,虽然刑天杀人无数,心肠冷硬,但也不禁吞咽了几口唾沫,以缓解自己心中的压抑。

天收英才,博物侯病逝狱中啦——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从山门外传来,一队身披丧服的大汉托着一座巨大的楠木棺材,冲了进来。

一边前行,一边悲鸣不止。

奇怪的是整个广场都默不作声,除了山脚下传来的声势震天的大哭,便是这一队托棺而行的丧队。

百姓自觉地让开一条宽畅的大道,连禁军也收刀竖*,让了开来,甚至一队黑甲军自愿充当了丧队的护卫,守护在侧。

丧队在烟云袅袅的铜鼎前停了下来,然后将楠木棺材小心的放在了地上,两行二十四人,所有身披丧服的大汉面向帝君,跪在了祭坛前,为首的一人,声泪俱下道:报帝君,卑职乃台狱司长,今日辰时一刻,下狱巡监,不想——道此处,只见众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过了半刻有余,这才继续道:不想却发现博物侯病死在**中,卑职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呈报帝君,但求一死。

博物侯——死了?怎么可能,这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不是说在大典结束后便会释放博物侯,并且官复原职吗?怎么会死呢?直到此时,百姓才回过味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皆质问道,有人甚至大声谩骂起来,连号称铁军的禁卫军也不禁窃窃私语,一片*动。

此事——当真?帝君望着祭坛下的芸芸众生,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虽然声音低微,但却令听闻者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博,博物侯便安寝在这座棺木中。

台狱司长浑身都弱筛糠,磕巴回道。

帝君脸色变得煞白,双腿一软,突然向祭坛外跌去,幸亏刑天身手敏捷,将帝君身体拖住,两人打着旋轻巧的从三丈之高的祭坛上落了下来,毫发未伤。

看到如此情景,所有人皆一声惊呼,侍立在祭坛四周的百官朝臣,早已拔腿向帝君跌落的地方跑去,就算当个垫背的,也算是救驾护主了,忽见二人平稳落地,这才松了口气。

正山啊——朕对不起你啊。

帝君神情恍惚,一把挣脱了刑天的搀扶,趴在棺木上,嚎哭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聚首499大典之上,数万人齐声恸哭,其声悲切,响彻云霄。

回想往昔,从开始的莫干山揭竿而起,到后来与宗朝的南北割据,再到最后得天下而称帝。

征战这十多年来,无不是博物侯陪伴在帝君左右。

突然之间所有遗失的记忆尽数在脑海浮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帝君渐渐疏远博物侯,但又不想放其归田,这其中的矛盾心理总是一遍遍的折磨着帝君,直到最近帝君才明白也许只有博物侯消失在这个世上,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借助博物侯超越时代的智慧,帝君建立了帝朝,但自坐上龙椅之日,帝君无时无刻不感到如芒在背,这种惶恐之心也许就是对权力的敏感吧,或者说是对博物侯深深地戒备与恐惧。

正山——死了?帝君仰天自问,双手握拳,砰砰的擂在厚实的棺盖上,帝君知道棺材中空空如也,早在昨日深夜博物侯的尸首便被秘密处理掉了。

帝君,节哀顺变,莫哭坏了龙体。

刑天伸出双手,将帝君从棺材上托起,然后慢慢向祭坛退去。

刑天脸色阴沉可怕,当然这张脸皮自然不是刑天本人的脸面,只要刑天不带黑帘斗笠,便会挂着一张从别人脸上剥落的面皮。

如今这场戏演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刑天见帝君如此悲切,可见帝君已经相信了博物侯在昨晚已经死了。

但是到现在也不见天地二徒归来,在一切没有确定之前,刑天如何放得下心。

刑天心中正乱想之际,忽的双眼一闪,以绝快的身法来到了祭天后侧,而李复庭与百官便站在那里。

探子回来了?刑天拉着李复庭走到祭坛一处石柱旁,细声问道。

失败了,天地二人生死不明,如今五星齐聚之势已成,这里赶紧搞完,随我去台狱。

李复庭*媚的脸上挂着半帘红纱,一双长目杀气大盛,今日午时前务必将其斩尽杀绝,不然天下必乱!刑天暗叹口气道:今日过后,昔日名震天下的**七宿便算消散了。

刑天说完,复有悄然回到了帝君身侧,恭声道:帝君,烧三牌吧。

刑天的话令帝君浑身一震,忽的止住了哭腔,龙颜复归冷漠。

上祭坛。

帝君从刑天手中接过丝帕,抹了把脸面,转身便走。

整个真武山上近十万百姓,五万禁军,再加上真武山的道士们和在朝的官员,足有十五万人之多。

这些人中安插着李复庭与闵侯双重的暗哨,只要山门一看,丧队一出现,便会带动周围的军民放声痛哭,使得更多的人相信博物侯已经死了的事实。

但明眼人早已看出其中蹊跷,不说这对丧队是如何越过重重禁军把守的关卡,闯入山中。

便说那山门与灵官殿门在禁军的把守下竟然会同时开启,便如同早已知道会有这支丧队闯进来似的。

明眼人都是聪敏人,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异举。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秘辛,且看帝君如此悲声恸哭,绝对假不了。

天收英才,何其悲哉。

正山之死,朕之罪过啊。

站在高耸的祭坛上,帝君俯视着脚下惶然的黎民,声泪俱下道。

**沉奥,搜练古今。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这句刻印在天工府门柱上的题语瞬间在百姓中传唱开来,连禁军也忍不住大吼起来。

这种气场,这种声势,是之前举行大典所不能比拟的,这是深入人心的力量,博物侯三个字便是每一个百信内心深处最纯粹的信仰,无论他自己承认与否。

如此震天的吼叫,听的帝君冷汗涔涔,竟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而身后的刑天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说帝君感觉的到的是恐惧,那么刑天便是疑惑,作为武者的顶峰,强者的代表,刑天根本不屑一顾脚底下这些犹如臭虫一般愚蠢、浑噩的百姓。

但这次聚集在一起的气场,不同于信徒的拜教,不同于军队的宣誓,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气场。

博物侯!刑天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自己早已忽略了数十年的名字,刑天从来没有认为过博物侯是强者,何为强者?武学至巅,天下至富,权力至顶,天工至精。

除非是某一领域的巅峰,否则是不会入得刑天的法眼的。

但是博物侯从来都是默默地做着看似无聊的事情,常年奔波各域暗访民生,播种粮食,改善农械,疏导江河。

博物侯不愧为强者!刑天恍然道。

是博物侯助帝君夺得了天下,更是博物侯助帝君守住了这天下。

没有博物侯深入民心的这些举措,民心如何能归帝朝所有?博物侯不愧为收揽民心的强者,这一点无人可及。

博物侯在八域的地位便如同元道在天命教中的地位一样,如此人物怎能不令朕冷汗涔涔?刑天的话,令帝君苦笑起来,刑天只不过是一介武夫,眼界太过狭隘。

比之自己师父元道的修心之途,相差太远。

想当初若不是出了元道这位大文修道士,收揽了大量的信徒,天命教如何能有今日的显盛。

这便是仁者无敌的道理。

昔我帝朝三侯,功勋卓著,天下无双。

不想至今日却是文武归隐,博物侯亡,既三侯已散,当三牌余之何用,不若焚化以告慰亡灵,聊天下悲切,朕之苦思。

帝君借助刑天深厚的功法,将早已打了腹稿的祭文悲声说了出来。

帝君啊,万万不可焚毁三牌啊。

三牌传承与光明王,此乃千古遗物,不可毁伤啊。

望帝君三思,望帝君三思啊。

百官皆跪倒在祭坛下,苦苦劝阻起来,连带着外围懵懂的百姓也是一个劲的大呼帝君三思。

帝君漠然的望着阴暗的天际,感受着山风的轻柔,心中暗骂道:皆是一群无知的蠢货。

在帝朝之前,三牌只是作为光明王的遗物而被视为珍宝。

但是在帝朝开元,分封朝臣的时候,三牌早已变成了权力的象征。

每每想起此事,帝君都会大呼自己昏了头脑,竟然会将如此畸形的权力下放到三牌中。

究竟三牌下放了何等的权力,不仅是天下人的梦想,更成为了帝君的噩梦。

其余微末权力暂且不论,便说一旦遇到战乱,天工牌可以调动除过太仓(朝廷官方设在各牧州的粮仓)之外所有义仓(民间筹集的粮仓)粮食。

天威牌可以调动除过帝都和蓟北的军队外,其余各牧州的折冲府。

而对于分布在八域所有的暗探,所认可的便是天策牌。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条便是持牌者免死。

持三牌者一旦萌生异心,后果何其严重。

莫须再言,朕意已决!帝君红肿的双眼杀意升腾,若是觉得此举不妥,众臣之中谁人可愿代朕下黄泉征询唐卿之意?帝君的杀令一出,百官皆识趣的停止了哭闹,屏气凝神,跪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再动,仿佛头顶便悬挂着锋利的铡刀,随时可能将自己的头颅斩落。

混淆在百姓中的暗探此时更是大呼帝君英明,焚牌告灵一举扭转了阻抗的局面。

曹梦忠站在三清殿前,望着广场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唐侯之变那日的早朝,一切都是权力者在玩弄阴谋,自唐侯入狱开始,便注定了帝君的疯狂。

曹梦忠四处小心的张望了一番,见守卫在自己身侧的禁军都神情激荡的拍打着腰际的钢刀,挥舞着手中的长*,响应着帝君的号召。

见时机成熟,曹梦忠迅速的将手中的托盘翻转了过来,这个镶有金边,盖有黄绸的玄木托盘出自祝大师之手,可以说是一件绝巧的机括。

托盘上盛放着从印绶监交托出来的三牌,当将托盘翻转过来后,赝品三牌便会自动替代真品,而真品便会被藏在托盘内的暗格中,一切都在黄绸的掩盖下完成,曹梦忠一脸沉静的将托盘举在胸前,向通向广场的回廊走去。

第二百章 聚首5200灌注在铜鼎中的烈油燃烧了起来,由于在烈油种添加有石蜡水,所以燃力十分强盛,而且没有呛人的黑烟。

太子带领着群臣站列在铜鼎之前,从被灼烧的扭曲的空气中可以看到祭坛之上的帝君仰望天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李复庭手中举着托盘,侍立在太子身后,小声催促道:太子,不可让帝君等候过久啊,还是烧了吧。

太子闻声一震,明知道父亲此举是错误的,但却没有人能阻止。

三牌不仅是传承千年的珍宝,更重要的是开启浮屠极塔的钥匙,如果是为了取缔加持在三牌之上的权力,完全可以下一道天下诏,为何非要毁了三牌?太子收回了仰望的目光,在烈焰的烧灼下,高高在上的父亲,令自己崇拜的父亲渐变扭曲,模糊。

太子——李复庭从袖中摸出一条丝帕,连带着托盘一起递给了泪流满面的太子。

唐侯,这三牌随你去了黄泉,请妥善保管。

太子心中默道。

然后一把抽调了托盘上的黄绸,在帝君期待的目光中,将托盘扔进了铜鼎中。

三清殿偏房,整个内务府就暂设在这里,当然药膳监也在这里。

三牌我已经从机括中取了出来,如今便藏在我身上。

曹梦忠身对身侧的黑甲兵道。

带着三牌去后山,祝大师在那里接应,等得了三牌便要去台狱接应博物侯。

这次多谢曹兄了。

黑甲兵的兜鍪压得很低,躬身低腰,却看不清脸面,但说话的声音却从容不迫,多了一分官腔,少了一分军人的豪爽。

侯爷,完事之后,不知所归何处,曹某也好找寻。

曹梦忠细声道。

倒时我联系你吧。

黑甲兵沉吟片刻,才道。

那好,我这便赶去后山,侯爷一切多加小心。

曹梦忠摸了摸藏在腰际的三牌,闪身出了房门。

大典结束了,三牌也烧了,百官在匆忙之下起草了一份讣告,确定了博物侯下葬的事宜,然后一式七份,各遣一使传告七王。

而博物侯的尸体,自然要辅以冰晶,至少要存放一月有余才能下葬。

在一派哀伤的氛围中,山门开启了,百姓被禁军分开,赶到了广场两侧,腾出了一条直通山下的康庄大道。

殿前十二卫青角营当头开路,接下来是两架金銮轿,其后又跟随着无数黑蓬大轿,守卫在尾部的是无数侍从,与御马监的军队。

等这些上位者尽数出了山门,这才轮到了那数万百姓。

山门再宽广面对数万人也变得拥挤不堪,广场上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没有几个时辰,这般噪杂的场面是平息不了的。

经过商议之后,博物侯的棺椁暂且保存在真武山的道观中,毕竟这里武修道士上千,绝对出不了差错。

刑天与李复庭逆着人潮向后山行去,讣告已经遣使飞报各牧州藩王,若是让天下知道博物侯没有死,只怕这份罪责无人能够承受,便是帝君也不行。

不觉得奇怪吗?李复庭冷不丁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刑天不耐烦道。

三牌的秘密只要参加过帝宗大战的高层人物都知晓,这次焚毁三牌却不见那些人来捣乱,此事不可谓不蹊跷?你说呢?李复庭解释道。

只能说你太过谨慎了,这山上驻军五万,再加上我天命教数千武修道士,谁敢前来捣乱。

刑天暗笑道。

说的也是,只要解决了**七宿尽数陨灭,我们便会离新世界更进一步。

李复庭似乎激动起来,连身体也微微颤抖不止。

新世界?刑天冷声道:想必你应该能感觉得到,下一届星宿榜就要复出了。

只要我们杀了下一届灵道传人,星宿榜想必也传承不下去了。

李复庭反驳道。

别忘了,还有你的宿敌,那些传承至光明王的两个家伙。

说道这里,刑天声音飘忽起来,似乎对自己口中的家伙颇为忌惮。

你说的是海渊和冰河吗?那两个小丑只是在纵横二力之下徘徊,还奈何不了我。

李复庭轻松笑道。

昨日朗齐烈传来飞信说,冶城大战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以至于自己全盘脱控。

不仅使得宗朝乱党将粮食和器械从城地暗道运入越牧州,而且连折冲府也逃脱包围,带着两万残兵归附了乱党。

刑天冷漠道,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来自闽牧州的消息却听得李复庭脸色发青,这般说来,越牧州定然已经成为乱党巢穴了。

越王昏庸无能之极,自然抵挡不住乱党,而且驻守在越牧州都护府的将军是贺秉达,此人与闽牧州的朗齐烈号称狼鹤双行,可见这二人实乃一丘之貉。

李复庭知道,贺秉达根本不会出兵支援越王,越王凭折冲府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乱党的。

而这这正是贺秉达想要的结果,他想要借乱党之手将越王连带着折冲府尽数除去,然后再将乱党赶出去,将越牧州占为己有。

但计划不如变化,李复庭担心的是贺秉达养虎为患,这要不趁早除之,等乱党发展壮大,一切都晚了。

这二域的消息皆被都护府严密封锁着,还能隐瞒一时,至少在秋狝之前不会传到帝君耳中。

刑天分析道。

如此甚好,你方才说的奇怪的饿事情是什么?李复庭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

刑天从袖中摸出一道纸条,然后递给李复庭,一脸沉静的看着李复庭。

嚓纸条被李复庭揉做一团,李复庭双眼不安的跳动起来,隐在红纱下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这是横力,这个人叫秦乞吗?不好刑天忽的跺脚大叫起来,看来那些家伙的确来捣乱过。

李复庭双眼恢复常态,只不过此时却杀气凛冽。

双眼冷冷的青鸟消隐在黑云密布的天际中。

刑天与李复庭的位置在三官殿殿后的花园中,这里已经快到后山了,没想到在乌云密布的天际却看到了从后山天堑升腾而起的青鸟。

难道三牌有失?李复庭咬牙切齿道。

竟然在这里撞见了青鸟,想必这家伙是冲着三牌而来,但是自己明明看着太子将三牌扔进了火鼎中。

三牌是从印绶监交托出来的,那里有我教一百武修道士守卫,其后交托与你,这期间三牌一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怎么会有失呢,以我看这家伙是另有企图。

刑天驻足望着天际道。

已经顾得到什么企图了,这青鸟定然是去台狱接应博物侯,此事交与你了,我去柏阴山,我们在那里会合。

第二百零一章 拒敌1201柏阴山,肠谷口一万黑甲军布设成半圆阵型,将狭小的谷口严密封锁了起来。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这半圆阵型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豁口,将一万黑甲军分作左右两军。

左军是台狱的五千驻军,归兵部辖属,由兵部直接调遣将领指挥。

右军是萧公城的五千驻军,却是由阎文应从城中选派将领充任指挥,虽然这两军辖属不同但都属于帝岳军,当初都是从一处校场训练出来的,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呢?想必是这领兵的将领不合吧。

只见右军一队骑兵将一位骑乘枣骝马的年轻将领簇拥在阵前,此人身披锃亮黑甲,将兜鍪夹在腋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束在脑后,显得英气勃发,细看此人面容,那小眼钩鼻,不是季和又是谁。

季和原职荆江城城门校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统领萧公城的兵马?这还要从前几日说起,当日季和投阎文应所好,给自己的干爹送去了一件上品白玉虎,此事甚得阎文应欢心,阎文应便利用自己的职权将季和调动到了自己府衙。

要知道整个萧公城的驻军都是廉侯的老部下,而这次出兵的任务却是围剿廉侯在内的苍龙五星,先不说到时候可能阵前反戈,便说以阎文应的威望是否调动得了萧公城的兵将还是个问题。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这支军队其实应该算作阎文应的亲信,这五千人马可是其费尽心机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安插在萧公城中的,按阎文应的计划是要在一年之内将萧公城尽数替换掉,这是后话。

有了兵卒自然要有要有将领统帅,而这个将领非季和莫属了。

如今阎文应依仗的是李复庭,只要这件事办妥了,自己这个将军便能做的安稳。

季和坐在马上,眯着小眼,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次围剿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对方连千人都不到,只要自己这支军队踏进谷中便能立功而返。

但李复庭为了以防万一却又派了五千台狱驻军助阵,对于此事,季和心中大感不快,这不是分明来抢功的吗?其实季和心中也清楚,站在自己身侧的袁亮乃兵部尚书的儿子,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废人一个,却依仗着自己父亲当上了中级将领,这兵部乃太子一党,李复庭为了巴结兵部尚书,便默许了袁亮带兵。

季和知道等围剿一完,这袁亮便会在李复庭的安排下进入朝臣行列,而自己却根本没被李复庭考虑在内。

回来啦便在季和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身侧袁亮兴奋地大叫一声。

季和心中暗骂一声,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由三十多人组成的斥候小队从谷中从谷中闪现,向大军飞快的靠了过来。

吕泉兄,什么情况?季和问道。

他们人数不到三百,但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我们没敢靠近,怕暴漏了行踪,谷中没有任何陷阱埋伏,他们聚集在前院,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吕泉出身斥候,他口中的高手当然指的是只斥候高手了。

即使如此,我们应当速战速决,一面夜长梦多,袁兄认为呢?季和转首望着身侧百无聊赖的袁亮,笑道。

啊,季校尉说的是,说的是。

袁亮肤色白皙,长相颇俊,怎么看都不像个军人。

季和见袁亮盯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注意,暗笑一声道:不如这样,为了以防万一,请袁兄驻守在这谷口,待我领着大军进谷一探,这样遇到险阻,两军可以接应,袁兄以为如何?这袁亮心中也清楚带兵打仗自己不再行,于其让别人看笑话,还不如按兵不动,谁得功劳都无所谓,反正等这里战事一完,自己也会被李复庭安排进百官之列。

好,到时我们以炮为号。

季和大笑三声,右军开始调整队形,准备进谷。

这功劳对袁亮可有可无,但是对自己来说却是以后加官进爵的筹码。

在右军进谷后,袁亮命副将将整支军队散开,呈一字形布设在谷口,将右军的缺口堵住。

袁亮望着远去的黑甲军,忽的松了口气,忙命左右将自己身上沉厚的黑甲卸了下来,口中轻松道:这身甲胄沉重无比,穿着实在难受。

方才有季和在,袁亮没敢随便卸甲,怕被耻笑,现在无人监视,袁亮所幸下马。

坐在地上,欣赏起天际翻涌的黑云,口中忽的吟诵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可惜这里不是塞外,没有大漠孤烟直的壮丽,但也不错了,这漫天黑云倒也不差,可惜现在没有笔墨纸砚,不然定要将这幅壮景描绘下来。

由于地形的限制,季和带领的五千兵甲被迫列成竖一字,长蛇阵型。

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先头部队行到了台狱哨塔前。

出于一种军人的职责,季和迅速的观察起四周的地形,左右两侧是高耸的削壁,哨塔后面是繁密的松柏树林,而台狱便隐在树林的后面。

季和向后望去,狭小的谷口已经被曲折的肠谷遮掩,早已看不见袁亮的那支军队。

季和与吕泉勒马立在哨塔前,注视着自己的军队一**的进入树林。

吕泉兄,看着四周地形,只怕没有军队敢孤军深入吧。

季和指了指上两侧的削壁,道。

不错,这肠谷本就狭长,进入的军队都被迫拉扯阵型,若是在这两侧削壁上埋伏一支伏兵,等我们进入一半的时候,从两侧削壁上滚放巨石、火球,或者布设簧机弩、链球炮,我军必乱。

吕泉是斥候出身,对与诡兵比较熟悉。

是啊,然后再以正兵趁乱出击,我军必亡。

季和侃侃而谈道:可惜啊,对方只有不到三百人,便算廉侯如何擅于用兵,也是无用。

听上边说,这次是五星齐聚,表过三侯不说,最棘手的只怕是易云子和祝大师了。

吕泉忧心道。

易云子武技超群没错,但也难敌我五千精兵,听我干爹说,天命教国师随后会赶来助阵,以国师的武技自然敌得过易云子,此事不用我们操心,倒是祝大师——季和摇了摇头,却是说不下去了。

对于祝大师除过知道其名号,还真对其一无所知。

祝大师怎么了?吕泉追问道。

祝大师我只知其名号,却不了解其人。

反正有国师对付,我们要做的便是将其余人等一并斩杀殆尽。

季和脸一红,支吾了半天才道。

你知道星宿榜吗?吕泉又问道。

军队中早有流传,你还信这个?季和摇了摇头,感到好笑。

不是信,是听别人说过,这苍龙五星在帝宗大战那会其实叫**七宿,到了大战结束后,有两宿死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苍龙五星。

吕泉解释道。

你告诉我这些干嘛?季和不快道。

觉得大战在即,这吕泉却变得疑神疑鬼,不免扫兴。

没,没什么,总觉得事情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行了行了,别乱想了,我们进林子吧,队伍都走了大半了。

季和拍了拍吕泉的肩膀,以示安慰。

忽的吕泉浑身一震,险些从马上摔落下来,只见吕泉左手指着远处削壁,嘶哑着声音,道:快看,那处岩石会动!季和被吕泉的话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向吕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是一块突出悬崖的酷似人形的岩石,季和有望了望天际翻腾不休的黑云,失笑道:莫不是黑云在动吧,行了,快进林子吧。

吕泉揉了揉眼睛,细细一看,却是什么也无,不禁老脸一红,不再言语,跟在季和身侧,进了林子。

第二百零二章 拒敌2202行在肠谷中的五万军队已有三分之二进入了繁密的松柏林,两侧高高的悬崖上被吕泉称为会动的岩石再次动了起来。

它们静默的立在悬崖边上,俯视着脚下犹如蝼蚁大小的军队,然后将自己身上的伪装揭了开来,露出了反射着精光的玄黑金属表面。

那形如人熊一般巨大的体型,还有那怪异的粗壮三足,不是黄能又是何物?玄的伪装披风尽数被揭了开来,一侧山崖竟然立有三座。

祝大师在天工山庄一共制造了九座黄能,当日唐云三人在库房中只找到三座,没想到其余六座却被祝大师秘密运到此处。

这六座黄能上的操作者皆是天策府的暗探,便看那露在黄能外的绿色衣襟也能猜到。

他们早在五天前便被祝大师用青鸟运到了崖上,然后操纵着黄能在两侧山崖分别修筑了一座巨大的橛面,然后又将祝大师运来的滚木和巨石尽数放在橛面上,又在橛面底部安装了机括,待命于此。

两侧山崖上的黄能挥舞着粗短的前肢,向对方传递着进攻的信号,行动开始了,所有的黄能飞快转身,向山崖后面的橛面走去,为了承受橛面上巨大的压迫力,机括皆由钢体制成,但也因此需要巨力才能启动。

三座黄能皆来到橛面底部的一侧,将伸出在橛面大腿粗的钢柱用黄能的前爪紧紧钳住,钢柱两丈长余,足够三座黄能合力跻身。

随着黄能巨力的牵扯,橛面底部的机括开始发出蹦蹦蹦的闷响,粗长的钢柱也被迫向后扭曲,三座黄能将作用于前肢的黑匣子尽数开启,一步步向后退去,脚下坚硬的岩石皆被黄能精钢所致的巨足踏的粉碎,石花四溅。

啪的一声脆响,挡板终于被顶开,没有了阻碍的橛面,便如同开闸洪水,下山猛兽一般,橛面上所有的滚木、巨石纷纷从想山崖外滚落而去。

一时之间,两崖抛物不断,如同下雨一般,形成了一场人造的山崩,而山谷中浑然不觉的士卒却无缘欣赏这残酷之美,因为被从数百丈之高的悬崖上砸落下来的石木足以令他们尸骨无存。

惨叫声如同预期的那样,传遍了整个山谷,长龙一般的军队被拦腰折断,这支军队毕竟不是真正的帝岳军,军纪和应变的弱点在这一瞬间暴露无疑,石木之雨还在源源不断的落下,手机轻松阅读:wαр.⑴⑹kxs.Com整理没有砸着的首尾士卒疯狂地散开。

由于肠谷狭小,向后退去的尾军一派人仰马翻之象,被自己同泽践踏而死之人绝对不在少数。

而已经进入树林的前军则更为混乱,本来地域就颇为狭小,如今再加上满坡的林木,在身后士卒发疯一般的拥挤下,整个前军一瞬间溃散开来,向树林各个角落散去。

但无论怎般混乱,相比那些死去的士卒,他们依然是幸运的。

被砸着的士卒虽然不多,但也有三四百人,这些人被源源不绝的石木掩埋,堆叠,连尸骨都无存。

三刻过后,一切噪杂都渐渐隐退,在浓密的烟尘消散后,肠谷被巨大的石堆阻绝,将台狱唯一的通口掩埋。

松柏林,混乱的前军山崖上怎么会有伏兵?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季和摸了把脸上的灰土,提着吕泉的衣领,抽出腰际的障刀,架在吕泉的脖子上。

黑灰的飞尘也掩盖不知吕泉惨败的面容,吕泉磕巴道:他们,他们的确只有不到三百人,两侧山崖上入口早已在半月之前便被我军封锁,他们就算有伏兵也绝然不可能埋伏在崖上!都是屁话,现在我军已经遭到了伏击,你他娘这斥候是怎么当的?季和小眼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握刀的右手一紧,便要将吕泉了结在此地。

这支军队是阎文应的亲兵,一有闪失,阎文应定然不会轻饶自己,本来还打算着借此立功,没想到却——将军,现在情况未明,还是将大伙集结起来要紧,如今已经这般混乱了,要是——立在季和身后的一名老兵,见季和动了杀念,忙上前阻止。

老兵的话犹如一盆凉水,瞬间令季和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对啊,若是当着大伙的面随便斩杀部将,不仅令人人自危,倒是若是众士卒一哄而散,这支军队就完了。

季和迅速收取障刀,将吕泉放了下来,口中急道:带些人手,将林外情况探明,在仔细探查一番台狱方面有何动静。

吕泉逃过一劫,口中应了一声,慌不迭的跑了出去。

这林子繁密一样,只有这一出空旷小径,大部分士卒都隐散林中,如何集结啊。

季和见身侧着老兵颇有见识,便询问道。

如今传令兵已然无用,还要将军现身喝令才行。

老兵淡然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高耸的军旗递给季和,原来这老兵是一个掌旗兵。

季和接过军旗,坐在马上,将旗帜舞动了起来,口中大喝道:见军旗,闻号令者,速速来此集结,本将军令,迟怠者斩!老兵的办法果然有效,不一会儿,大部分兵卒尽数聚集在小径两侧,季和从马上下来,将军旗还给老兵,有派了身边一名传令兵点兵列阵。

便在此时,吕泉策马回来,由于行的匆忙,几次都差点撞在树上。

报——肠谷已经被石木所阻,林外死伤者数百,其余后军都退至谷口,我军已经鸣炮,不时袁将军便会遣兵援助。

吕泉换了口气,见季和脸色一缓,忙又道:两侧山崖已停止落石,也不见伏击者的身影。

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再次等候袁将军相救?身侧有人问道。

如今退路已经被阻,一时半会也疏通不了,事已至此,若是连台狱都没见着,便危途不前,岂不令人笑掉大牙,季和知道这只军队只是冒了帝岳军的名,其实就是州府兵的实力。

报——我军现有两千六百人,其中二百一十人轻伤,六十三人重伤。

传令兵列完队伍,前来报到。

季和本以为只剩千余人,不想还有两千多人马,季和展颜一笑,道:贼人区区三百余人,竟然也敢偷袭我帝岳铁军,如今我军两千余精锐,定要荡平贼窝,替死去的兄弟雪恨!这些士卒对这次的任务并不知情,只是隐约知道围剿的是昔日国中朝臣。

本来双方无冤无仇,只是军令如此,但是现在不同了,杀人的理由终于找到了,那就是为死去的同泽雪恨。

令季和没有想到的是,己方的士气竟然比之以往都要高昂,尽管方才不久他们还乱作一团,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被一个共同的理由团结在一起。

余下五十人照顾重伤者,其余士卒,继续前行——季和奋然喝道,双腿一紧,跨下枣骝马一跃而前。

第二百零三章 拒敌3将军,掌旗的老兵冒死挡在季和马前,急道:将军,小的认为继续前行不妥。

如今士气好不容易修整过来,不想却被一名小小的掌旗兵拦在马前,季和见是方才给自己出主意的老兵,便隐忍不发,只是闷哼道:为何?老兵沉吟了片刻才道:那山崖的上伏兵旨在阻绝通道,将我军困在林中,这树林繁密,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走的出去,只怕还另有埋伏。

季和轻咦了一声,仔细打量起眼前这相貌普通的老兵,说是老兵,其实也不老,也就三十出头,只不过脸上皱纹密布,显得老迈不堪,你叫什么名字?小的叫王德,早先是蓟北的驻军,两年前受伤被遣了回来,此后一直在阎将军帐下作掌旗兵。

老兵不卑不亢道。

那依你的意思,是退到林子外面,等袁将军的援军?季和双手抱胸,冷声道。

是的。

老兵犹豫了一会,才道。

先不说我军已经在林子行了两刻有余,便说贼人只有区区三百人,就算埋伏在林中,又能怎么样?季和立功心切,就算真有伏兵,也非要闯进去不可,想到这里,季和怒道:快快闪开,再惑我军心,斩立决。

季和不再理会眼前的老兵,展臂一挥,大军继续向树林深处行去。

吕泉见季和领着大军走的远了,这才将老兵唤到近前,疑惑问道:王德,你真认为对方还会有伏击?可是对方只有区区三百——不等吕泉说完,老兵叹息一声,道:对方就算只有三百人,但用兵岂在人多。

老兵压低声音道:这里地势逼仄,又深处密林,若是敌方用火攻的话,等林中大火一起,我军必亡。

吕泉听的浑身一震,庆幸道:方才幸亏你没有这般说,不然脑袋就保不住了。

这等惑乱军心的话,绝对会激怒季和的。

吕泉想了一会,又道: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对方不一定就能想到。

吕泉的话令老兵不禁笑出声来,别人不知道这台狱中是何人,但我老王老早就猜到啦,以廉侯之能,你说会不会?自从进了这肠谷,吕泉的脸色就没恢复过常色,此时吕泉脸色更为惨白,越想越不对头,便策马向季和赶去,想将此事说明,不然此行太过冒险了。

对方不是别人,而是用兵入神的廉侯啊,看来自己和季和都被对方的人数所蒙蔽,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这老兵不简单啊,知道自己说去出会杀头,便将此事说与自己听,想要借自己的口将此事告知季和。

当吕泉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黑烟仿佛绳索一般缠绕在大军四周,冒烟出一瞬间窜出丈余高的火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辛辣气味,吕泉知道这是烈油燃烧所释放出来的独有气味。

对方果真在林中用火攻!飘荡着浓烟的空气渐变闷热,大军已经开始*乱起来,吕泉抹了把脸上冷汗,掉转马头,向身后老兵赶去。

奔了没两步,只见老兵领着一干兵卒便赶了过来,老兵将军旗紧紧攥在怀中,口中高叫道:身后的林子已经被引燃了,只能往前进了。

老兵没敢说后路被封了,怕引起**。

吕泉听后,连话都没来及搭,便又掉转马头,向前奔去,想去与季和汇合。

于此同时,前方忽的*乱起来,只见一骑从黑烟中窜出,向吕泉迎了过来,吕泉打眼一看,不是季和又是谁。

而噪杂的源头便是季和身后混乱的两千士卒。

前面的小径被断木所阻,而且燃有烈焰,前路过不去了。

季和勒马停在吕泉身侧,气喘吁吁道:后面情况如何?后面也被大火封了,吕泉压低声音道:没有退路了。

老兵忍受着呛人的黑烟,挥舞着手中高耸的军旗,赶到了季和身侧,将所有的士卒尽数集结了过来。

季和见是老兵,双眼充满期望道:王德,悔不听你言,如今当如何是好?季和见老兵一脸沉静,忙从马上下来,悲声道:王先生,这可都是阎将军的亲兵啊,若有个什么闪失,本将就完了,还望想些办法。

这季和属于典型的遇乱则慌,如今只怕头脑一片wap.l6Kχs.còМ空白吧。

后路大火高丈余,绝然回不了头了,两侧更无出路,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不若孤注一掷冲过去。

老兵依然是沉稳异常。

也只有这么办了,在大火蔓延之前,将临近的树木尽数砍断,将前路的火障挑开。

吕泉顺着老兵的思路道。

后侧的火焰如今站在林中便能望见,对于那样的火势是没有什么办法的,除非天降雨水,不然非要将其能然之物燃尽放熄。

季和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调度指挥,如今生死一线,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向临近的树木砍去。

这两千人中只有不到百人有坐骑,现在都弃了马匹,加入到砍树行列,一方面是是为了加强人手,主要原因却是马匹受不了呛人的浓烟,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别说马匹,这一会功夫,光呛晕过去的士卒便不下百人。

火势最凶猛的林后,大火迅速蔓延,向这支倒霉的军队逼迫而来,空气开始从闷热变得灼烫起来,所有的士卒皆卸甲丢盔,将内衫脱掉,然后浸上自己的尿水,掩住自己的口鼻,以免被黑烟呛死。

在众人其心之下,不到一刻,便伐倒了十多颗树木,季和派了一千人手将这些树干拖起来,然后向林子前那堆叠起来的火障撞去,希望可以将火障挑开。

砰砰砰,火花四溅,十颗粗壮的树干寄托着两千士卒的希望,向火障撞去,砰砰砰还是火花四溅,火障稳如山岳,丝毫不尽动摇,更别提崩散了。

怎么可能?季和手中握着卷了刃的障刀,一脸茫然,身侧吕泉也是惊惧不已,这火障怎么会这般坚硬,如此火势便算是钢铁也要软化开来,但是在如此巨力的冲撞下,竟然纹丝不动。

大伙别砍了,全部过来冲撞。

季和口鼻罩着湿布,闷声喊道。

至此两千士卒分作两拨,两波轮换拖着十余颗横木冲撞火障,在如此浓烟大火中,人的体力消耗十分严重,不仅缺氧,而且失水。

后侧的大火接着风势,一路向大军燎烧过来,只怕再过一刻钟,这林中便会成为最可怕的炼狱,而这些士卒都将变成恶鬼,便如同闽牧州九仙山上那些被刘云清误杀的一千州府兵一般。

冲撞,然后发出充满希望的砰响,接着被横木被大力反弹开来,但是一遍遍冲撞的结果,只是消耗着士卒的体力,消磨着士卒的耐心。

因为火障连崩裂都不曾出现,世间竟然有如此坚固之物,在大火和巨力的双重作用下还这般坚挺。

相比现在大家应该能猜到这火障是何物了吧?没错,正是五材所堆砌的拒墙。

五材砖不仅坚固异常,而且十分耐火,连岩浆的绝热都能承受的了,更别提这小小的烈油之火。

但是这些士卒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便算放眼整个八域,除去过天工山庄的诸人,再没有人知道了。

士卒的体力已经告罄,两千多人合力竟然两横木也抬不起来,季和浑身颤抖的跪在烘热的地面上,缓慢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与其被大火烧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

将军,你,你这是作甚?吕泉无奈只能命士卒稍作修整,这刚回头一看,却看到了季和挥刀自刎的场面,忙将障刀挡开。

这大火就要烧来啦,火障挑不开,这里已然是一片死地,与其被大火活活烧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

季和悲切道。

想起早先领命之时,那英气勃发的情状,本以为自己是来运转,让自己碰到了如此绝佳机遇,但是如今呢,五千兵甲只剩不到两千人,其余士卒包括自己都要葬身这火海了。

雨,哈哈,落雨了,将军,落雨了,我们得救了。

吕泉忽的狂叫起来,挥舞着双手,泪流满面。

季和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如何鼓舞军心也是无用,除非真的落雨。

季和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更多的人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兴奋地敞开自己的上臂,然后仰望着黑烟缭绕的苍穹。

叮季和摸了摸鼻尖,手中湿润的感觉令其浑身一震,季和缓慢地抬头仰望着天际,漫天的黑烟被渐渐浓密的雨水冲散,只是翻涌在高空那浓密的黑云依然如初,而雨水便从黑云中飘落下来。

狂风嘶吼,瓢雨如注,烈油之火在如何势态凶猛,也要在这天降之水面前臣服,火熄灭了。

兄弟们,天降之水,佑我铁军,我们是以天命行事,此次定要荡平贼窝。

兄弟们,前行——季和将丢落在脚边的甲胄重新披上,大声呼喝道。

第二百零四章 拒敌4真武山之西,山道落雨了?王老虎抹了把脸上被雨水打湿的胡须,收回了仰望的目光。

这条山道虽然距城比较近,但颇为陡峭,落雨后定然十分湿滑,比较危险,恐怕山上的香客不会再从这里回城了吧。

饺子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王岱宗身上,神情沮丧道。

这黑云都密布了一整天,偏偏在大典举行完后落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这回生意泡汤啦。

王岱宗也不禁同情起这两个倒霉的小商贩。

饺子王将王岱宗抱起来,三人聚作一团,王岱宗将裹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撑在三人头顶。

饺子王,不如我们躲在车中先避过这场雨,然后再回城?王老虎闷声道。

也只有这么办了,在大雨中走这山道,太过危险了。

饺子王点了点头,三人便从坡顶走了下来,向坡脚的小摊走去。

这三人在这里设摊,先是遇见了唐云一行,后又在这坡顶看到了深谷中的帝岳军。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从坡顶可以看到柏阴山的后面,虽然他们看不到三百绿衣人围杀典狱卒的惨烈场面,却看到了从山中跑出来了一簇人群,这群人从山**来后,一直向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昆吾山脉中。

那些人自然是从山中密道逃出来的李二他们。

除过这些,王老虎他们还看到了从山前升腾而起的黑烟,但由于距离过远,却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虎,看来我婆娘没有胡说,定是从北岭跑出来了会放火的*怪。

饺子王为何会如此判断呢,这半个月来,先是北陵失火,接着是却月城,荆江城,如今一路西来,连柏阴山都燎燃了。

如此奇怪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认为呢?这么一说,这柏阴山的大火倒真是蹊跷,王老虎又摇了摇头,道:早先的军队,还有后来从后山窜出来的那群人,也不能排除是人纵火的可能吧,管他那么多,与我们这些小人物何干。

王老虎将所有物什挂在扁担上,有将扁担挂在木车的车辕上,饺子王从车底抽出盖车布,这盖车布是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布丁缝合在一起。

王老虎将用来挑旗帜的望杆分别在插在车前两侧,然后将盖车布两角挂在望杆上,其余两角绑在车辕上,形成了一个橛面,这样雨水便会被挡在盖车布外。

等做好了这一切,雨下的更大了,此处空旷无人,显得十分幽静,雨滴落裸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周一片迷蒙,天地阴沉之际,好像身在暗夜之中。

王老虎三人靠着木车坐在盖车布中,由于气温急剧下降,这三人是又冷又饿,王老虎一拍大腿,笑道:来来,我这扁担里还有些煮好的粽子,大伙先垫个肚子,等雨小一些,我在给大家一人柱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王老虎从扁担一头的大竹篮子卸下,然后取出煲在温水中的粽子。

看势态,这雨不下上三四个手机站新地址xs.com 电脑站是xs.com时辰是不会停下来,饺子王将剥好的粽子递给王岱宗,忽的笑道:管他什么疾风骤雨,反正已经这样,王老虎,我车上虽然都是些不能吃的小玩意,但我也是有备而来啊。

怎么,你还带了吃食?王老虎笑道。

这可是我哥哥在山上猎的土鸡,我婆娘都煮熟了,待会一并加到面里,保准油香可口。

饺子王有剥了一个粽子递给狼吞虎咽的王岱宗。

饺子王,你觉得咱们过的快活吗?王老虎靠在车上,忽的问道。

是啊,要说不快活,掰指头细数,恐怕手脚加上都不够用,这些小商贩无权无钱无身份,一天到晚为了吃食奔劳,却又可快活可言呢?饺子王看了眼一脸惬意的王老虎,笑出声来。

饺子叔,你笑什么?王岱宗将粽子皮丢在雨里,然后又捡起一个递给饺子王,让其剥开。

我到觉得我们活的很快活,我们没有钱,但是不用担心小偷,我们没有权,不用担心被同僚暗算,我们没有身份,不用被虚名所累。

谁人能够像我们这般坐在荒原,躲在雨下,吃食聊天,甚至造饭。

饺子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其感慨颇多。

什么造饭,是做鸡丁香菇面。

王老虎哈哈大笑起来。

听名字就好吃,老虎叔快些做吧,粽子虽然好吃,但我还是想吃鸡丁香菇面。

王岱宗眼巴巴的看着王老虎,撒娇道。

老虎,你看天上那是什么?饺子王手中剥了一半的粽子突然从手中滚落地上。

什么呀?王老虎俯身探首,朝天际望去,我的娘啊,这,这么大的鸟。

王老虎哑然叫道。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啊,又是军队,又是失火,如今又来了巨鸟,而且还是两只,一只通身翠绿,闪烁着金光,沉静雅致。

另一只则更要漂亮,浑身五彩,尾翼高昂,仪态傲绝。

凤凰!两个小商贩的异常举动,吸引了王岱宗的好奇的目光,这不看还好,顿时看的王岱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当日刘云清将凤凰降落在神兵后山,然后又引来了天命教十二弟子之一的道相。

看到凤凰,一下子令王岱宗回想起自己的妹妹惨遭道相毒手的那一幕,连刘云清为了救自己也滚落山崖,身负重伤。

妹妹,哥哥对不起你,我定要找到那家伙,然后替你报仇。

王岱宗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两个小商贩忽的见此异状,皆跑过来安慰起王岱宗,但心中却是纳闷不已,不知发生了何事,这王岱宗面相俊俏,平时都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不想今日忽的失声痛哭,而且双眼恨意勃发,咬牙切齿。

小道仙,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看见大鸟就哭成这般模样?饺子王对王岱宗极其喜爱,将王岱宗抱在怀中,安慰起来。

王岱宗状若疯痴,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竟然像个大人一般,锤胸顿足。

会不会是受惊吓了。

王老虎指了指外面缠绕在一起的两只大鸟,小声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好像在城东头说书先生那里听过这种大鸟。

饺子王沉思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王老虎猛一拍大腿,兴奋道:就在前几日,那陈老头还在说什么《青玄录》,上面好像提到过这种大鸟。

看那五彩斑斓的应该是叫凤凰,另一只浑身翠绿的好像是叫青鸟还是什么鸟,我忘了。

应该就是陈老头口中的神武械了,不想千年之前的神物,现在还能飞。

饺子王喟叹道。

打起来了,两只大鸟打起来了。

王老虎搬了条凳子,坐在雨帘前,兴奋地望着黑云翻滚的天穹。

王老虎的大叫,吸引了王岱宗的目光,王岱宗毕竟还年少,挂着泪珠的大眼紧紧盯着在雨幕中缠斗的两只大鸟。

大青鸟加油,将凤凰赶下去——自己的仇人是道相,王岱宗知道凤凰与道相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便将凤凰当作了发泄对象,开始为青鸟摇旗呐喊。

王老虎与饺子王相视对笑,不明白王岱宗为何会讨厌那漂亮的凤凰。

或许当他们知晓了当日的事情后,一定会比王岱宗表现的更加愤恨吧。

第二百零五章 拒敌5众山之巅,黑云涌动,雨幕中青鸟盘空,俯视着盘旋在自己身下的凤凰。

应该是说是祝大师透过琉璃舷窗紧紧盯着准备反击的凤凰。

这次行动隐秘之极,不想却还是出现了纰漏,不仅祝大师被凤凰缠住,连台狱也被大军围困。

虽说闵侯早已料到李复庭会在台狱设伏,但没想到对方判断的如此之准。

当初的计划便是廉侯去台狱接应早先便潜入狱中的易云子和博物侯,然后闵侯去真武山安排调换三牌的事宜。

祝大师则骑乘着青鸟两面接应,首先按照廉侯的计划安排伏击,然后便飞到真武山上空,隐在黑云之上,只等着三牌到手,然后去台狱救人。

而后闵侯会利用武商的关系网,用船将大家带出帝都,这其中关键的一环,便是祝大师。

如今台狱被困,廉侯他们定然撑不了多久,虽然之前设有埋伏,但也只能阻挡一时,对方可是上万军队啊,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后续军队援助。

祝大师透过千里镜望着柏阴山中的情况,心中急切不已。

青鸟与凤凰同为神武械,青鸟轻捷灵动,主要的武器便是风,若是大家还记得唐云与倪丁初次遇见青鸟是的情景,便对青鸟的攻击方式不会陌生。

青鸟的精钢鸟喙暗藏有机括,可以发出强劲的罡风,这种罡风有两种,一种是风刃,类似武者高手脆催谷出来的风压,不过威力比之风压要强大的多。

另一种是卷刃,卷刃能产生强大的吸力,可以将巨大的石块衔起,然后利用风刃之威在弹出去。

青鸟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那便是悬浮,像浮云一般随风而动,无风而停。

再说凤凰,凤凰的武器也在鸟喙,只不过鸟喙喷出的是烈油之火,而不是诡异的罡风。

此火的威力大家也都见识过了,那一举将千人俱焚的场面,是何等的惨烈。

凤凰的身法没有青鸟那样灵动,更不会悬浮,但凤凰可以长时间的滑翔。

可以这样说,凤凰是苍鹰的话青鸟就是游隼,两者虽然名目、本领不同,但毫无疑问,它们都是飞禽中最凶狠的猛禽。

一声清唳,凤凰借助风力开始迅速攀升,一举越过浮空的青鸟,然后伸出可怕而巨大的钢爪,向青鸟鸟首抓来。

两座神武械的控制舱不同,凤凰在中舱,而青鸟却在首舱,若是青鸟的鸟首被重创,则青鸟必败。

祝大师暗骂一声,飞快的操纵着青鸟进行防御,只见雨幕中青鸟侧身扇翅,翻转身体,伸出锋利的钢爪,向居高临下的凤凰迎了上去。

叮的一声脆响,金铁相击之下,二鸟的钢爪紧紧钳匝在一起,两者互相缠绕着翻滚在黑云之下,雨幕之中。

两鸟的体型虽然相仿,但凤凰比青鸟要沉重许多,两者近身缠斗,自然是凤凰略占上风。

凤凰双翅扇动,扰乱周身气流,双爪更是带的青鸟在雨幕中摇摆不定。

小法,不愧是玩机括的高手啊,这青鸟看来要败了。

道相将墨黑匕首收入怀中,然后双手紧紧抓住两侧的栏杆。

对方可是祝仙工啊,大意不得。

道法皱了皱眉头,飞快的操作着舱室前密密麻麻的拉杆,铜钮。

这里是凤凰的座舱,凤凰舱内的空间比青鸟狭小,只有中舱能够承载四十几人,便再无空间可用。

这五丈见方的舱室中,除过道法在控制室操纵凤凰,其余四人都坐在舱室中。

方才那股浓烟像是从松柏林传来的?道一五官清秀,但嘴角却总是似笑非笑,道一整了整起皱的袍角,语气十分平淡,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些伏击算什么,想当年廉如海初建黑鳞军,一万破宗军十五万,那层出不穷的伏击才是精妙绝伦。

道归棕色的眉毛一挑,不屑道。

我又没问你,你怎么老爱接别手机访问:wap.ㄧбΚxs.СOM人的话题啊,道一对着道归做了个鬼脸。

你找死——道一的举动一下子激怒了盘腿打坐的道归,道归忽的弹起,右手成刀,向道一劈去。

行了行了,你们就不能清净一点,别忘了首座还在阁舱内静修。

道初见这二人忽的动起手来,不由得动怒呵斥起来。

隔舱紧挨着中舱,略偏凤凰尾部,那里自成一个封闭的一丈之地,乃是刑天独居之所,一般情况这凤凰是由道法操纵的。

三位师兄,你们说待会都有什么厉害人物出现?靠在栏杆上的道一淡笑地看着比自己年长,但资质却不如自己的三位师兄。

不是有易云子吗?听说天地二人已经败在了易云子手中,被囚禁在地下虎穴牢中。

道一虽然年长道法四岁,但对这位十八岁的道相却颇为忌惮,这小子的功法得益于天地二人,也是当刺客的一块好料。

易云子已是宗师,**首座对付,我是说除过易云老道,还有无武技不弱的人?道法心中所坚守的便是强者之路,一心想要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几乎不受什么世俗的约束,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虽然当日在闽牧州暗算了刘云清,但那是为了完成任务,道法知道刘云清比自己要强一些,还有都护府中的那些金刀卫,有机会定要领教一二。

有一人武技不弱,唐侯之变那夜便是他重伤道隐。

道初沉吟片刻才道。

道初的话打断了道相的乱想,你说的是那寇宗?道相恍然想起了什么,道。

不错,此人乃暗劲高手,体魄极佳,先前是北胜城的虎牙校尉,十年前被调回当了博物侯的贴身侍卫。

道初点了点,将寇宗出身粗略的说了一遍。

去此人,令道初不禁想去了现在还在真武山养伤的道隐,那胸前的一刀,太过霸道,非半年时间不能痊愈,现在道隐连*榻都下不了。

此人能重伤道隐,的确有两下子,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廉侯,怎么说他也是一位暗劲高手。

道归也跟着分析道。

本以为这凤凰上只乘坐了刑天一人,没想到除了重伤的道隐,还有被囚禁的天地二人,八大弟子中其余五人皆以齐聚。

凤凰与青鸟还在继续缠斗,奈何青鸟太过轻捷了,总能在关键时刻逃开。

只见青鸟一个侧翻,避过凤凰的巨喙,然后迅速俯身下潜,凤凰怕其逃走,急忙去追。

哈哈,等着挨石子吧。

祝大师回头望了一眼紧紧跟在后面的凤凰,不仅又加快了下潜的速度,舷窗外的黄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面岩壁,赤的的岩壁迅速变大,然后遮盖了整个视野。

眼看就要撞上山巅,青鸟忽的震动双翅,瞬间悬浮起来,接着巨大的冲劲,伸出的巨大钢爪狠狠地抓在了岩壁上,蹦蹦一阵石花飞散,过后,岩壁的表面被青鸟双爪崩裂开来一块。

如同山崩一般,碎石如雨坠落。

便这一蹬之力,青鸟顿时稳住前倾身形,鸟喙大张,卷刃发动,将三块巨大的岩石紧紧吸附在鸟嘴中,然后迅速弹开,向天空**而去。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堪称完美,便算是真的游隼也不过如此。

不好,中计了。

道法毕竟年少,虽然操纵娴熟,但经验欠缺,对于空战的研究自然比不上祝大师精深。

第二百零六章 混战1凤凰眼前石化飞溅,尘雾弥漫,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凤凰马上就要撞在山巅上的事实。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补救,只见凤凰将左翅急收,右翅高高翘起,凤嘴中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只见凤凰陡然侧转了巨大而沉重的鸟身,然后张开双爪,狠狠地向崖壁上抓去,借助反弹之力,凤凰终于折返而去,避免了撞壁的厄运、但是华丽的五彩凤尾还是被石壁擦到,凤尾起到微调方向,平衡气流的作用,这一擦伤,凤凰再次失去了平衡,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地面坠去。

但这些小问题对于神武械来说根本不足挂齿,不然凤凰也不可能在千年后依然可以腾飞九霄。

凤尾抖动了两次,便恢复了正常,打着陀螺的凤凰猛的展开华丽的双翅,借助气流一顿之力,然后又华丽丽的升空了。

这一次对决,依然是不分胜负。

在凤凰对比山崖的空隙,青鸟悬浮在高空,好整以暇的将吸附在鸟嘴中的石块尽数吞没,然后储存在细长柔美的脖颈处。

祝大师见凤凰又飞了上来,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看老子的石炮,这次定要将你轰下去。

青鸟的鸟喙张开,然后对准急速向自己俯冲过来的凤凰,沉稳的发动了风刃,将储存在脖颈处的石弹弹射出来。

这石弹可比链球炮的大铁球威力大多了,不禁射速快,而且射距长,当然青鸟的这种攻击方式一直以来就是青鸟的主要攻击方式。

石弹来袭,凤凰由于处于俯冲姿态,无暇躲避,只得以抬高鸟身,一双爪硬撼这一击。

轰然的巨响,碎石四射,弥漫的尘雾还没有散开便被磅礴大雨吹散。

凤凰虽然无恙,但也是被砸的一个趔趄,险些失去平衡。

但这只是开端,青鸟大张鸟嘴,石炮接二连三向凤凰**而来。

凤凰双爪撞开一颗,又侧身闪开一颗,但还是被第三颗石炮砸中了左翅,左翅虽然无恙,但由于气流忽的紊乱,凤凰还是被迫放弃了俯冲攻击,双翅一折,绕开了青鸟。

用火网将青鸟缠住,然后趁机将我们放下地面,你在这里将青鸟拖住即可。

凤凰座舱内的槅门被打开,刑天发出嘶哑的声音,对身在控制室的道法下了命令。

其余见首座忽的走了出来,皆躬身行礼,然后都站了起来,摩拳擦掌期待着台狱的战斗。

法应了一声,又开始忙碌的操作了起来。

祝大师见凤凰绕了个圈子,竟然还准备正面空袭,忽的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次要见分晓了。

青鸟连发三颗石炮向凤凰射去,而凤凰竟然对飞来的石炮视而不见,已然向青鸟慢慢的滑翔而来,只不过凤凰精铜鸟喙缓缓长了开来,鸟喙周围的雨幕突然生出许多白雾。

祝大师透过琉璃舷窗瞧得清楚,这些白雾是雨水受到高温的烧灼,瞬间气化的结果,看来凤凰要喷火了。

青鸟扇动翅膀,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倒锥形的火焰无视漫天的雨水,从凤凰的鸟喙中以极快的速度喷薄而出,此火乃涅槃之火,遇风便长这句话虽然夸张,但所描述的情形却也不差,只见这股烈火在风雨之中暴涨出三四十丈的火焰,不仅将飞来的石炮淹没,而且犹利箭一般向青鸟追去。

除过岩浆这般地火,便烈油所燃的火焰最强。

三颗石炮被烈火烧灼后,再经过雨水的浇灌,这一冷一热间瞬间分崩离析,化成石花。

凤凰以绝强的姿态追逐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青鸟,若不是青鸟拥有轻捷的身法,只怕早就被烈火洗礼了不知多少边了,虽然青鸟的抗火能力很强,但若长时间处于水火相济之下,只怕鸟身表面的三材胶也会龟裂脱落。

凤凰恐怖的火舌不断的舔舐这青鸟的尾翼和双翅,所过之处皆升腾而起阵阵白雾。

祝大师暗骂一声,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凤凰的涅槃之火却是加强不少,不仅在长度,温度甚至持久性上都进步不少,若是放在以前,青鸟是绝对不惧这涅槃之火的。

青鸟扬起细长而优雅的脖颈,抬去鸟首,又将双爪收缩在身体中,开始想天穹**而去,所过之处罡风阵阵,连密集的雨幕都被巨大的鸟身剪开一道缺口,发出尖啸的摩摩擦声。

青鸟突然地加速果然将凤凰暂时甩开,青鸟瞅准时机,开始俯冲,这是青鸟第一次做如此攻击姿态,前几个回合可都是凤凰如此。

俯冲攻击对于道法来说再熟悉不过,凤凰口喷烈焰,好整以暇静待青鸟的到来。

或许是舷窗旁的白雾挡住了视线,道法没有注意到俯冲的青鸟根本就没有打开双爪,如果不用双爪攻击,那么对于青鸟来说只剩下鸟喙的罡风了。

没错,青鸟之所以搏击长空,便是为了吸取足量的空气,然后喷发出强劲的风刃攻击。

雨幕被无形的风剪开,然后是白雾,呼啸而来的风势迎向了涅槃之火,然后毫无悬念的剪开,没有了火障,青鸟迅速的逼近了凤凰,然后悄悄从鸟腹中伸出闪烁着金光的双爪,向凤凰的头部抓去。

就是现在。

刑天双手抱拳,对道法点了点头。

火网出现了,从凤凰的巨喙中忽的弹射出一颗黑蛋,然后在青鸟身前砸开,变成一张黑丝巨网,风刃穿过巨网却不能改变巨网的方向,当下双爪被紧紧缠住,凤凰趁势收起了双翅险险避过青鸟的攻击,向下坠落而去,临坠前还不忘在喷出一股火焰,将黑丝巨网引燃。

到底是谁胜利了?王岱宗吃了口喷香的面条,揉了揉眼睛。

刚才的状况太过突然,却是没有看清楚。

王老虎沉吟片刻道:依我看是青鸟胜利了,青鸟将凤凰击落了下去。

快看,青鸟挣脱了火网,那可恶的凤凰又飞起来了。

饺子王手中面碗一抖,险些将面洒落出来。

可恶的凤凰,难道果真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不死鸟。

王岱宗嘟着小嘴,将吃的精光的面碗重重的放在板凳上,为青鸟加油鼓劲。

我说饺子王,这接二连三的活火灾,会不会是这凤凰放的?王老虎端起王岱宗的空碗,从锅中捞着面条。

有可能,这是*火,这么大的雨都浇不灭,真他娘的古怪。

饺子王皱了皱眉头,担心道:依我看,等这雨小点了,咱们就回城吧,要是被那大火烧着了,就真的死啦。

不嘛,我要看着大青鸟将凤凰打败,一定要打败。

王岱宗握着小拳头,呲牙咧嘴道。

行行,都依你,快吃面咯。

第二百零七章 乱战2207台狱,前院小校场除过寇宗带走了一部分绿衣人去探查后山暗道的下落,其余人现在都聚集在前院。

廉如海仰首望着天际的雨幕,忽的轻叹一声,对侍立在身侧的绿衣人道:点兵,列阵吧。

如果没有这场大雨,就算在过一天这台狱也是进不来的,但是现在——哎,这雨早不下迟不下,偏偏在大火方起的时候落了下来。

山崖两侧的伏击虽然只能阻敌一时,但这密林的大火绝对可以烧上两天不止,到现在祝大师都没有赶来,定是遇到了麻烦。

对方还能进来多少人?易云子双手负在身后,淡然道。

应该能进来两千多人,这大火没有起多大作用。

廉如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闷声道。

博物侯静默地站在二人身后,双眼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然后将黑袍的兜帽罩在头上,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黑袍之中。

报——我暗探司共二百四十八人,已全部在这里了。

领命而去的绿衣人复又归来,看来此人在暗探司的职位比较高,细看此人绿袖上绣着一道红圈。

台狱不是卫所,防御建筑几乎没有,在台狱的前院只有一道三丈高的石墙,石墙的中间设有一扇大铁门,这便是台狱的防御建筑。

这肠谷东西宽二百多步,而如今己方也只有二百多人,就算两步一人,也只能守两层,想到这里,廉如海大手一挥,将所有守卫在石墙前的绿衣人都招了回来。

在校场布混沌阵,等他们进来。

廉如海见大伙面带疑色,又道:这肠谷地形所限,对方定然没有带重型武器,经过这两次的伏击,只怕他们连马匹弓弩都一并丢弃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们远程伏击。

这些暗探司的精英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这次任务甚至连甲胄都都没有披挂。

看到这里,博物侯忽的道:这台狱司武器库中也存放了些甲胄,大伙还是披上吧,对方毕竟人数众多,还是小心为好。

在博物侯的督促下,这些精英一脸不情愿地向后院武器库奔去。

对于他们来说穿戴甲胄便是侮辱,自从进入暗探司,便从来都是这身绿袍,因为能进入暗探司,便是对他们能力的肯定。

一刻钟后,习惯了轻装上阵的暗探们披挂上了土的甲胄,习惯了各自为战的他们,迅速在校场中布成了一个圆阵。

他们手握障刀,背后挂在短弩,一脸轻松,仿佛将要面对的不是可怕的帝岳军,而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于此同时,季和带领着两千铁军已经翻过了被雨水浇灭的火障,走出了树林。

经过了上两次的教训,这次季和表现的极为谨慎,将吕泉和王德带在身边,亲自爬上一颗大树观察着台狱中的情况。

果然没错,他们只有这一点人手。

季和一颗空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只要他们人少便不怕他们。

那站在圆阵后面的三人应该是就是廉如海,易云子和博物侯了。

吕泉越说声音越小,似乎颇为忌惮这三人的名讳。

看他们有恃无恐,定然设有埋伏。

季和看着趴在树干山,一动不动的王德,道:我们是直接冲过去还是,还是在观察一阵。

王德沉吟了片刻,小声道:看样子他们应该不会与我们死磕,应该是在拖延时间,将军请看,王德伸出枯干的左手指着台狱的地形道:他们竟然有时间设两次伏击,怎么会没有加固这石墙,至少也应该放上一排簧机弩御敌才对。

王德仅凭观察便能猜测到这些,季和心中暗自佩服不已,自己虽然比王德的军职高出许多,但却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缺少的恰恰是经过战争洗礼的这份沉淀。

即是这样,吕泉接着王德的话道:我们将弃在林子中的那十颗横木拖过来,用其中两颗将铁门撞开,然后其余的横木搭在石墙上,这样我们的士卒便能在较短的时间冲进去,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举拿下!季和见王德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激动不已,这计策不错,就这么办!冲锋开始了,石墙两侧接连爆出巨响,这是粗大的横木搭在石墙上的声音,八颗横木铁门两侧各四颗,然后并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稳固的橛面,然后是不断的士卒提着包有铁皮的木盾冲了上去。

便在两侧黑甲兵登上墙头时,大铁门在一声巨响中倒塌了。

烟尘在雨幕中消散,呐喊在寂静中爆发。

袖口绣有红圈的绿衣人见对方发起了攻击,便从圆阵中退了出来,向廉侯走去,平静道:侯爷,请到台狱司躲避片刻,这里就给我们暗探司就行了。

余江,嘱咐大伙小心些,等祝大师或者寇宗一到,我们便撤离。

廉如海拍了拍余江的肩膀。

行了,你们进去吧,我守在这里,便看看三十年后的帝岳军的战斗力还剩下几成。

易云子将龙泉剑从袖口滑出,将二侯护进了台狱司。

二百六十人的圆阵在雨幕中转动起来了,土的甲胄,衬着墨绿色的衣袍闪耀着朦胧的光芒,混沌阵启动了。

穿上甲胄,这里便是他们的战场wàp.①~⑥~kχs.cоМ,所有的黄甲兵叼着障刀柄端的红绢,腾出双手,然后娴熟的将挂在背上的短弩提在手中,开始了第一轮的射击。

随着圆阵的旋转,箭矢犹如飞蝗一般源源不绝地向攀墙而来的士卒扫射而去,作为斥候最基本一项技能那便是弓马娴熟,而暗探是比斥候更高一层的存在,这弓箭自不必说。

便听石墙边那一声声的惨叫便知道这些暗探的射术如何了。

他娘的,这些黄甲兵都是身手非凡的暗探,射术极佳,这些箭矢都是从盾牌的空隙中攒射进来的,根本防不胜防啊。

吕泉摸了把被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糊住的双眼,骂了句娘。

将军,在这样下去,士气将不复存在,王德见季和急切的看着自己,这才接着道:以小人之见,将军应该带头从正门冲进去,这样大伙才有死拼的劲头,若是士气被消磨殆尽,我们便完啦。

季和心中暗骂了句,这不是要老子去当刺猬吗。

但如今局势迫切,也只有如此了。

当初选择此计的时候,攀上石墙的士兵并不冲锋,只作诱敌之用,吸引黄甲军的注意力,然后再集结重兵从正门突击进去,没想到对方的圆阵竟然如此之强,箭雨竟然是不间断的攒射而来。

准备的如何了,盾牌已配齐,士兵皆披着两层甲,将军这是你的。

吕泉将手中的黑皮甲展开为季和系上。

你和王德暂且指挥冲锋,本将去了。

眼看着二侯便在台狱司中,与自己只相隔几百步的距离,只要能拿着二侯的人头回去,这次任务便算成功了。

传阎将军令,冲进台狱司,斩落枭首,赏白金,封虎牙校尉!季和打着自己干爹的名号,带着一千重甲兵踏着轰到的铁门冲了进去。

这句号令不仅激励了士气,更是一句暗号,攀附在墙头躲在盾牌后苦苦支撑的士卒闻的此言,犹如大赦,皆怒吼一声,如狂泻的洪水从墙头跃下,配合着重甲兵向小校场中密集的圆阵冲杀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乱战3这混沌阵乃廉如海所创,也算是黑鳞军最引以为傲的战阵,此阵对单兵的素质要求比较高,仅次于白衣苍狗阵,也算是以步兵为主的奇阵之一了。

当日的闽牧州冶成大战,横*营的风麾都尉梁庄与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寿霸对战的时候也布出了绝强的战阵,分别是怒海苍龙阵和纵虎出柙阵,但这二阵都是以骑兵为基础,威力比之混沌阵要强大的多,只有白衣苍狗阵可与之抗衡。

面对三股冲锋过来的黑甲军,混沌阵中的黄甲军果断地舍弃了短弩,将叼在口中的障刀提在手中,圆阵稀疏了一些,但旋转的速度更为快绝。

终于要短兵相接了,季和躲过最后一场箭雨,将攒射到皮甲上的箭矢用障刀扫掉,在两侧亲兵的盾牌掩护下冲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圆阵的黄甲军并不是等着季和来破阵,而是从圆阵中分出三股兵力,主动迎了上去。

黄甲军总共才二百多人,这分出去的三股兵力便有一百五十多人,只剩下不到百人在维持圆阵的转动。

如此举动瞧得季和一愣,其余两股黑甲军也是不明所以,季和的中兵是千人队,两侧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人,而对方竟然分出五十多人向己方迎来,这不是送死吗?黄甲军没有给季和过多的思考时间,第一刀已经从裆下撩了上来,季和心中一惊,急忙向后退开半步,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而刀也忒的阴狠。

季和小退半步,没想到对方的刀竟然攀附而来,依然明晃晃的伸到了自己的裆下,季和一脸怒容,猛地大喝一声,用自己已经卷了刃的障刀挡了过去。

障刀对障刀,这是独属于帝岳军的荣耀,但一方是伪帝岳军而另一方却是比帝岳军更为优秀的天策府暗探。

人数的优势,兵种的优势,谁能在这场角逐中胜出呢?双刀甫一交接,季和脸上忽现痛色,握刀的右手一抖,踉跄后退一步,已然再无战势。

而对方却不退反进,障刀一斜,猱身欺进,以一式朴实无华的前刺向季和护甲最薄弱的腰腹刺来。

左右救我!季和神色一慌,大喊一声。

身后两个盾牌手应声闪了出来,将盾牌挡驾在季和身前,只听一声脆响,盾牌被对方的刀尖挑飞,黄甲士兵冷哼一声,迅速的转身一圈,腰肢一扭,再次向季和砍来。

但为时已晚,借着盾牌挡驾的空隙,季和已经稳住了身形,被两侧的盾牌手紧紧的护在中心。

季和心中大骇,没想到这黄甲士兵竟然勇猛如斯,气势丝毫不逊色于冲锋的大将。

季和惊恐的望着傲然立在自己不远处的黄甲士兵,只见此人黑脸大嘴,神情凶恶异常,握刀的衣袖上还锈了一道红圈,这一点却与站在其身后的黄甲兵不同。

令季和惊恐不已的这位猛汉不是别人正是这次任务的领头,余江!一千五百人的冲锋,竟然被一百五人硬生生的拦了下来,冲在前头的黑甲兵尽数被强悍的黄甲兵绞杀殆尽,季和看着场地一片血腥,忽的萌生了退念,自己也算是一位暗劲初期的高手,但连那猛汉一刀也抵挡不住,若不是盾牌手及时上前援手只怕自己早就人头落地了。

季和揉了揉被对方震动的酸麻的手腕,心中暗道:看来那猛汉武技在自己之上啊。

余江冷然扫射了一圈周围,忽的大笑起来:原来是伪帝岳军啊,就说怎么帝岳军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其余黄甲兵也是傲然嘲笑起来。

黄甲军旨在拖延时间,所以也没反击,在一阵(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р.1⑥κXs.cOm(1⑹κxS.СOM.文.學網)嘲笑声中,所有的黄甲兵尽数回归到圆阵中,旋转的圆阵渐渐慢了下来,似乎在休整养息一般。

这诡异的阵法直瞧得众黑甲兵目瞪口呆,一时踌躇起来,也没敢再攻击过去。

对方只有区区三百人,竟然如此嚣张,季和在怒怕的煎熬中,猛地憋紫了脸,便要准备进行下一轮的攻击,定要将这可恶的圆阵捣毁!将军,万万不可强攻啊,这,这是混沌阵。

便在此时,老兵忽的从后面跑了过来,低伏在季和耳边小声道:将军,这阵法太过诡异,极难破阵,对方虽然每路只派出了五十兵力,但是在圆阵中依然还有上百精锐储备。

方才在激战之时,圆阵中的储备兵力不断的循环补充到三路尖兵中,时刻保持尖兵的最佳战斗力。

这样算来他们每路都有一百五十人之多,再加上地形狭小,足以抵御住我军的正面冲锋了。

现在三路尖兵又尽数回归圆阵,想必是为了调整兵力。

老兵王德神情沉重道。

那正好趁他们调整兵力的时候冲杀上去啊,为何要拦我?季和急切道,但语气中却多是疑惑,便算让他现在冲锋他也没有那底气。

对方不是一般人,吕侦察说这些人乃是暗探,其单兵素质比之帝岳军还要强的多,方才的冲锋,对方除了一二人被乱刀割伤,再无任何损伤。

老兵飞快的说着,双眼见不远处的圆阵只是不紧不慢的旋转着,似乎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反击,这仗还能继续下去。

没错,这些黄甲兵为了保护屋中二侯,自然不会乱冲突进。

季和抬头望了望一片惨然的天穹,雨却是越下越大了,季和忽的打了一个寒战,方才一直在激战之中,却忘了这黑云翻滚的天穹还下着大雨。

那依在屋檐下,手提长剑的老头,也是个大问题啊。

直到现在季和才知道这仗不好打,早知道如此便应该将袁亮那小子带上,这一万大军绝对不怕这圆阵。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硬拼了。

希望袁亮的援军早些赶过来。

易云子,还不屑与我们动手,他手中的剑只斩杀*邪。

只要我们冲破圆阵,便他一人也应付不过来的。

老兵不置可否。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便这样干耗着,对方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到对方援助一到,只怕我们便困不住他们了。

季和当然知道苍龙五星,如今还有两星没有出现,先不论闵侯的连环妙计,便说那传说中天工第一的祝大师也令季和心中动荡不安。

我与吕侦察商讨出了一个办法,便是利用那些横木——老兵将嘴凑到季和耳根,悄然说着什么。

吕侦察已经在准备了,为了防止他们起疑心,我们再佯装冲锋一次。

此计可行,便如此行事。

季和愁容满面的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笑容夹带着些许苦涩,因为接下来还有一次要命的冲锋。

第二百零九章 乱战4第二次冲锋开始了,季和将三路兵力并为一股。

各个击破不行,那么便集中兵力,攻击一点!季和将为数不多的长*队尽数调到前面,然后以盾牌手相辅,形成突刺阵形。

突刺阵两侧还有重甲障刀队掩护,对于季和这支军队目前的情状看,如此调动也算是最强冲锋阵形了。

这次冲锋可不像上次那般毫无准备,定会将这烂阵击溃。

季和信心重拾,藏在长*队后。

但守护在季和身侧的王德却显得忧心忡忡,敌我双方距离如此之近,双方军阵的调动都是一目了然,但是这圆阵除了漫不经心的旋转,却未做任何应变,这圆阵再如何厉害也绝对抵挡不住重兵突刺的,就算这是一支伪帝岳军。

季和虽然为人狡诈,但也有一颗成为名将的梦想,何为名将?智、信、仁、勇、严也。

智将者,昔有萧伯宗,今有廉如海,泰不华。

廉如海虽然有武技在身,但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智将,从来还没有见过廉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对于泰不华,在帝宗大战期间是极为有名的一位将领,曾被人冠以杀神名号。

对于此人日后自会详述。

勇将者,昔有杜云烟,今有张弘范。

张弘范与廉侯齐名,被冠以雷神称号,三大神兵之一的天将宝剑便为此人所有。

名将多数对应智勇二型,其余三型则不显。

而季和的梦想便是成为冲锋陷阵的勇将,自己如今武技虽然薄弱,但总有一天会修得大成,成为催谷高手,这可不是季和的幻想,而是小时候有高人预言过。

一瞬间季和想了许多,但拍打在脸上冰冷的雨滴和周身的萧杀之气,又将季和拉回了现实。

如今是在战斗,却还胡思乱想,季和舔了舔落在嘴边苦涩的雨水,强打起了疲惫的精神。

出乎所有黑甲军的意料,甚至连喊杀之声也在瞬间消停,怎么会?季和当场傻眼,对方竟然不迎战,还将圆阵一分为二,向两侧整齐的分开成为两个半月阵型。

季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消灭这支黄甲军,只要能得到三侯的首级便可以撤军而去。

对于易云子和祝大师**李复庭对付。

现在这黄甲军却自动放弃了阻障,让自己看到了直通台狱司的通道,这个**是巨大的,对这些黑甲军来说,此路便是黄金百两,还可以得到一个虎牙校尉的军衔。

对于季和来说,则意味着为自己以后力争上游而准备的重要筹码。

将军,恐怕其中有诈?老兵王德紧紧跟在季和身侧,神色慌张地看着一脸贪欲的季和,小声提醒道:这绝对是一个圈套,将军,下令退兵吧!退兵,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不趁着他们变换阵型冲杀过去,还要待到何时?季和怒道。

这次就算是火坑季和也会毫不犹疑的跳下去,自己身后这一千多精锐便是自己信心的来源。

黄甲军战力强悍,不可硬撼,竟然他们自动退让开来——季和呼吸着冰冷潮湿空气,心中暗肘:不若不去理会这些暗探,直接冲进台狱司?既然将军执意进军,我们这些士卒也会拼死战斗,但是将军应该放弃突刺,分兵两处,将这黄甲军绞杀殆尽,然后我们再杀进台狱司也不迟啊。

王德见季和双眼闪烁,在已猜到季和在动什么念头。

这些黄甲军战力强盛,只怕一时半会也围剿不尽,不如我们直接杀进台狱司,只要我们的军队聚在一处,便无人可破之。

季和的语气不容商量,挥了挥手,没再让王德再说下去。

兄弟们,黄甲军已经溃逃了,我们直捣贼窝,将枭首斩杀了,再杀回来。

季和大吼一声,也颇具声势。

易云子抬起头,眯眼望了望小校场上那大声吼叫的将军,忽地叹了口气,又垂下了头颅,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起来。

余江守在左侧半月阵型中,见掩护在黑甲军两侧的刀斧手只是象征性的稍作攻击,忽地咧嘴笑了起来。

当黑甲军快要冲过半月包围时,余江忽地仰天大啸起来,其声如狼。

此声一起,黄甲军中接二连三的爆发出短促的叫声,在黑甲军惊疑的探望中,黄甲军出人意料的动了起来,两侧半月阵型迅速的黑甲军冲来,所冲的位置刚好是盾牌手与长*手的大后方,那里是季和的障刀队。

雨幕中,刀光剑影,余江斜撩一刀,连番砍倒两名刀斧手,热烫的血与冰冷的雨搅混在空中,向迎风飘舞的红绸。

红绸中,又有两名刀斧手低矮着身子,将长柄大斧圆抡,向余江的双腿看砍来。

一脚踏地,泥水飞溅,余江弹地而起,躲到了两名刀斧手的身后,连头都不会,便又向身前冲过来的无名刀斧手杀去,而滚地而过的两名刀斧手自然有随后赶来的黄甲军了结,不过是多添两道血花而已。

余江右手提刀过顶,挡住自上而下劈砍过来的大斧,有用左手将从腰侧偷袭而来的障刀徒手牢牢钳住,血顺着发白的指缝流淌下来,但余江的身形依然稳如泰山。

嗖一支暗箭从黑甲军中斜飞而至,在雨幕的遮掩下,**了余江的右胸口,徒留雕羽微微颤动。

天阴落雨,对弓的性能影响颇大,就算能将箭矢射出,有雨幕所阻,无论速度、距离还是精确度都会受到极大的消弱,但这样还能射中的话,那么这位弓箭手定时隐身在这附近。

余江双眼喷出一股怒火,迅速扫视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一位头戴红缨兜鍪,身穿铁鳞甲的青年军官,在一群黑甲士兵的掩护下,举弓搭箭瞄向自己。

余江一声怒喝,其声如滚雷。

挽起衣袖的右臂肌肉纠结,筋脉暴起,暗劲迸出,奋力将挂在刀上的两柄大斧挑飞,左手更是将偷袭的障刀抓了过来,然后腰肢一扭一转,左腿如鞭,将身前三人尽数扫飞,连带着雨幕都被撞出一片水花。

轰然巨响过后,又是一箭无声的飞射过来,余江腰身一弓,双臂交叉护护住头脸,不退反进,连箭矢躲也不躲,只听噗的一声,箭矢应声如肉,插入了左臂。

第二百一十章 乱战5210季和双眼莫名露出一丝惊恐,这猛汉还是人吗?护卫在季和身前的王德心中也是一惊,只不过他不是震惊这猛汉的勇武,而是这次冲锋不仅折损士卒,连这重兵突刺阵型都要溃乱了。

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这黄甲兵如今两侧夹击,攻击的目标便是季和。

现在己方军队是进退不得,只得与之硬撼。

将军,军队已经被对方牵制住了,而且他们目标正是将军你。

王德小声道。

季和将手中的弓箭丢弃,提着障刀,盯防着两侧的混战,头也不回,喝道:继续说。

这一点季和也早已看出来了。

之前判断失误,对方的混沌阵并没有溃散,而是兵分两处,然后再合二为一,他们如今没有储备兵力可用,只是一鼓作气罢了,我军尚有可为。

等到他们合在一处,我们便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王德犹豫道。

你的意思是?再他们还没有归一的时候,便将他们围困住,便能剿灭他们。

王德终于鼓起勇气道。

怎么做?季和对王德的猜测将信将疑,因为这家伙总是要自己这个做将军的冒险。

如今他们的切入点是我们这里,那么我们便在这一点上示弱,然后暗中调动后军,将他们反围,各困一处。

王德期待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季和。

季和心中自然是大骂不止,自古都是将军不拿士兵当人,这回倒好做将军的却偏偏要犯险作诱敌之耳。

季和脸色憋的酱紫,吞吐道: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以一抵十的猛汉,只怕这里的防御一空,他们便会乘虚而入,根本就来不及围困他们。

此计尚欠周全。

季和当然不会以身犯险,其实季和是将希望寄托在吕泉那里。

那么便将这里的防范加强,他们攻不开,自然就会另寻切点。

王德心中暗叹口气,如此绝佳机会,却是被错过了。

但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掌旗兵,又能怎么样呢?季和身在重重防护之中,除过北元军队不说,便说八域的军队,士兵在潜意识中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将军。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觉。

若是身在北元,如此行径不仅会被同僚耻笑,甚至还会被责罚,只要是北元的将领,冲锋便是他们的天职,真正的北元狼兵,在成为将军之前早已尝试过**的滋味。

贴身的是三圈障刀队,前军的长*队和盾牌手也加入到第二围防护中,最外围是正在与黄甲军血拼的刀斧手。

刀斧手攻击力强,善于独自作战,但是遇到同样特质,却高出他们好几个级别的黄甲军来说,他们无疑是悲哀的,只有被绞杀的份。

长长的后军,没有从两侧围剿这些狂猛的战士,而是一味的加强季和的防卫,而其余各点都相对的薄弱了许多,只要黄甲军愿意,可以在除过季和这里外任意一个切点合兵一处,然后重新组成混沌阵,将黑甲军阻挡在台狱司的外面。

但是余江愤怒了,作为将领不能以身作则,冲锋在前,既然还躲在暗角放冷箭,季和如此小人的行径,令余江愤怒不易。

余江将贯穿胸甲的箭矢拔了出来,一丝血水顺着矢尖流淌下来,在还没有落地便被雨水稀释了。

刀斧手已经差不多被斩杀殆尽了。

接下来便是这帮家伙引以为傲的突刺阵型了,嘿嘿。

余江心中冷笑不已,合身冲了过去。

余江身后的惨叫声从开始的震耳欲聋,已经变的稀稀落落,这是黄甲兵在找寻没有**的刀斧手,然后补上一刀的声音。

见余领头孤身冲了上去,这些黄甲兵的士气更加嚣张,皆做狼嚎,冲杀了上去。

这哪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啊,是人与野兽!只要与北元进行过血拼的士卒都会记住这句话,但是这里不是北元,甚至不算是战场,王德心中讶然不已,开始自己还瞧不起季和,但是季和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这些黄甲兵,竟然多多少少都能达到暗劲级别,便似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了一起。

其实也不尽然,整个天策府都被李复庭派遣的天命教徒连根拔起,而这些能活下来的自然是最厉害的了。

盾牌被挑飞,然后一道又一道土的身影拔地而起,以绝快的身法跳进长*队中,进行零距离绞杀。

情急之下,季和只有下令长*队强行向两侧攻进,没有距离的战斗,长*队的战斗力根本发挥不出来,甚至连刀斧手的威力都没有。

季和可谓急中生智,这样一来,腾出的几丈距离,不仅将黄甲军架空,而且还可以与障刀队配合,进行多重防御。

余江擦了把脸上的血迹,甚至连沉重的胸甲也丢弃了,气息开始紊乱,身上已经有十余处伤口,鲜血流逝着,而最重要的伤口却是季和刚才那当胸一箭,整个箭头都陷入肉中,所幸没有伤及内脏,但依然血流不止,每每发力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黄甲兵毕竟人数太少,又不像对方可以补充兵力,身侧已经传来黄甲兵倒地的闷哼声了。

相对于障刀来说,还是长*威胁最大,只需多人配合胡乱的戳刺便能放到一大片人,就算是高手也是抵不过长*队的。

所以绝大多数黄甲兵将重点放在了绞杀长*手上,但身后的障刀却也不好惹,多人的劈砍也极是厉害,稍有疏忽,便会被抹杀。

总之一句话,还是人数太少。

便在余江力不从心之时,耳边忽地传来若隐若现的笛声,笛声清亮悠扬,音调婉转之上云端,余江不禁抬头向天际望去。

忽地笛声一抖,音调急促起来,便像这漫天的大雨。

这是廉侯的——云笛!杀红了眼的黑甲军,对于笛声根本不管不顾,这些黄甲兵杀了自己那么多同泽,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反击呢?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

余江的气息终于调顺,这稍缓之机可是十几位黄甲兵的声命换来的。

余江听懂了笛音,如今自己的暗探们便处于衰位上,如果继续这样不顾后果的突围下去,只怕真要全军覆没了。

该放下骄傲的自尊了,余江凶狠地望了一眼正在竭力指挥战斗的季和,忽地嚎叫起来,声势冲天,然后调转身形向薄弱的中军突围而去。

这余江方才在拼杀的过程中中了魔障,一味的想将季和的人头割下,而两侧的黄甲兵皆以余江为首,自然会随其硬撼。

但当局势逆转的时候,余江还不醒悟继续冲杀,如果不是廉如海吹奏云笛提醒,只怕便会死于此地了。

终于走了。

季和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这些黄甲兵太凶猛了,再不离开,只怕便会将这里冲破了。

王德也是一脸惊愕,急忙将季和扶住,将军,撤吧,吕泉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在障刀队的掩护下,黑甲军有条不紊的撤了下来,与之先前的慌乱判若两军。

而余江也经过一阵绞杀,终于将两侧黄甲兵集结在一起,归一为混沌阵,只不过这次的圆阵比之先前不仅要小许多,而且更为稀疏了。

在两军离开的战场——小校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血污的兵器,以及浸泡在腥臭的血水中的士兵,黑为主色,再以点缀。

第二百一十一章 石怪1211被阻断的地方为位于肠谷中段,阻障是由从两侧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大量的碎石断木堆积所致。

阻障虽然不过三四丈,比一般城墙还要矮,但却将袁亮的五千台狱驻军再加上所幸活下来的一千多伪帝岳军,总共六千多人尽数阻挡在松柏林的外面。

袁将军,这碎石中有大量的滚木,我们的士兵一攀上去便会发生塌陷,根本越不过去。

袁亮的一名亲卫从前方跑了过来。

话音方落,只听一阵轰隆隆巨响,阻障中的滚木受力发生移位,巨量的碎石滚落了下来,将前去探路的斥候当场埋没,腾起的尘雾很快被雨水浇散,连带着消散的是一阵阵惨叫之声。

袁亮见又出现塌陷了,急忙大喝起来:快去救人。

其实不用袁亮命令,早有一队士兵闻声跑了过去。

袁亮拉扯了一下系的有些紧的胸甲,略一沉吟,对这名亲兵道:陈维,将军队编成三路,既然越不过去,那么边开一条通道,令大家加快速度,季将军正在等待救援。

虽然火势被大雨浇灭,但是前方传来的喊杀声,却令袁亮心中忐忑起来,要是这次任务失败的话,别说自己如此入朝为官,只要不受惩罚就谢天谢地喽。

袁亮兜鍪上的雨滴扫落,随着亲卫想自己的军队走去。

这次任务竟然没有带来一座链球炮真是失误,若是用链球炮轰击一阵,这阻障便会在塌陷中变得坚实起来,也不用这样麻烦了。

袁亮抬头望了望依然黑云密布的天际,天象诡异,果然不利于出兵啊,现在的袁亮再也不会想要临摹这翻涌的黑云了。

三路军,第一路走到塌陷过的地段开始了危险的搬运工作,他们大部分是盾牌手和长*队,戳戳刺刺过后,确定暂时没有危险,才会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将沉重的碎石和滚木搬开。

第二路则将从阻障上抽离出来的杂物尽数移开,将道路畅通。

第三路是应急所用,万一前方出现纰漏,则可以在最短时间赶过去救援。

过了两刻有余,所幸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塌陷,大部分外围的滚木都被抽离了出来,只要如此进行下去,不用一个时辰便能疏通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袁亮站在后军中,渐渐放下心来。

但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我的娘啊,又崩啦。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怎么石头竟然还会动?怪物啊,挖出怪物了,大家快爬啊。

前军飞快的向后方撤来,袁亮刚刚舒展开来的眉毛又皱作一团,阻障那里虽然一派混乱,但由于石头花飞溅,烟尘迷蒙却什么看不清楚。

将军,斥候来报,阻障中挖出了会动的大石块——陈维虽然是在转报军情,但语气中却透出一股疑惑,恐怕这些话自己都不会相信吧,陈维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袁亮眼神中冒出一丝兴奋,会动的石头,那是什么怪物,快快列阵,别让怪物跑了。

袁亮不务正业已久,也算一个专业的猎奇者,忽闻如此奇特的事情,怎么不令袁亮兴奋,要是把这怪物逮住,在自己那些大话连篇的猪朋狗友面前也能吹嘘一番。

陈维奇怪的看了眼一脸兴奋的袁亮,急忙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烟尘消散了,怪物也现身了,不过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怎么?这石头怪物竟然也带着武器?袁亮瞪大眼睛讶然不已。

三路大军重新归为一处,补射成为大方阵,将肠谷封锁了起来,这下怪物无处藏身了,除非怪物能攀岩走壁,或者能越过危险重重的阻障,不然是绝然逃不出去的。

等一切就绪后,袁亮才细细观察起这三头石怪来。

经过粗略的目测后,袁亮知道这三头石怪都有一丈之高,而且浑身土黄与岩石一般颜色,土的外表中还夹杂这些许闪烁出精光的黑斑。

其中引起袁亮兴趣的石怪粗壮的三足。

站在三怪中间的石怪,手中提着两柄超大的精钢板斧,板斧足有一丈之长,而斧头便如车轮般大小。

握斧的双手是寒光闪烁的钢爪,两只粗短的手臂外侧还弹出了精钢护臂刃,当然这些袁亮是看不到的,但是站在大方阵最前列的士兵却瞧的一清二楚,而且是一遍看,一遍向后退去。

这石怪连脑袋都没有却浑身带着武器,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东西啊。

看样子像人熊,与人熊也是一般高矮,会不会是熊变来的。

士兵看不到石怪的头,是因为石怪的脖子只顶着一块形如锅盖装,扁平的圆盘,根本就没看不出脸的形状。

士兵的议论袁亮当然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些细致的地方,看完了中间的石怪,袁亮饶有趣味的向左侧看去,站在左侧的石怪手中没有长柄巨斧,却举着两把微型簧机弩,说是微型,却也比车**了一圈。

看到这里袁亮额头忽的冒出一丝冷汗,汗珠混着雨水流到了嘴里,这弩的形制与帝岳军中的簧机弩竟是如此相似,这石怪怎么会拥有如此先进的器械。

带着一丝疑惑,袁亮想右侧看去,站在右侧的石怪却是什么也没有拿,只是身体与其他两头石怪颇为不同,在其肩头两侧有两个尖锥装的物体,像是背在身后,由于距过远,却是看不清为何物。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三头石怪不是唐云他们改装后的黄能有是什么。

只不过当初森林猎熊时的墨绿伪装色,如今变成了土黄伪装色,竟让这些士兵认为是石怪,当真好笑。

唐云三人早先在王老虎的小摊吃过饭食后,便骑乘着隐藏在山沟中的黄能来到了肠谷,方走到肠谷中段,却见后方轰然作响,季和率领着军队进入谷中。

为了不与这些军队起冲突,经过商量之后,三人决定利用黄能的伪装色隐藏在两侧山崖边,所幸对方只顾急行军,连前军探路的斥候都没有发现。

本以后就此相安无事,谁知祸从天降,两侧山崖突兀的滚落大量的石木,三人虽然极力逃避,但还是掩埋在阻障中,所幸的是三人由于靠近外围,只是被荒滚木压住,而没有遭受石雨的侵袭,所以三座黄能除了一点擦伤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三人有幸运的被这些士兵挖了出来。

经过了多次的幸与不幸,但是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没有摆脱这个关于幸运的怪圈,因为他们竟然陷入了军队的包围中,而对方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让三人明白,这场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黄能不会飞檐走壁,也越不过这充满危险的阻障。

将军,现在如何是好,这些家伙的武器不简单啊,不像是什么石怪,倒像是——陈维话说了半截,便咽住了。

像神武械是吧?袁亮依然是一副兴奋的样子,继续道:张太史曾经对我说去过神武械,不过这三个家伙太小型了些吧。

袁亮口中的张太史便是被朝臣戏谑为张大头五品太史令,张问。

此人曾在唐侯之变的早朝被帝君召见过。

不管了,抓住再说,带回去给张太史瞧瞧便知道了。

袁亮下定了决心,侧头对颇为担忧的陈维道:下令,进攻吧,本将倒要看看这三个家伙有何本领。

季将军还被困在台狱,我们不可在这里耗时过久啊,不如用五百人将他们引到别处,然后大军依然进行挖掘,尽快与季将军会合才是啊。

陈维小心劝道。

袁亮双眼闪过一丝怒容,不屑道:这三个家伙能耽误多长时间,只派五百人去,只怕它们逃脱啊。

大方阵整体推进,将那三个家伙捕获了再说吧。

袁亮对陈维挥了挥手,便将自己的亲卫打发走了。

对于专业猎奇者来说,没有什么比兴趣更重要了,就算错过这次机会,以父亲的能力,定然还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想到这里,袁亮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石怪2212怎么办?他们冲过来了。

唐云透过头罩对左侧的倪丁道。

倪丁启动散眼,涣散的双眼透过头罩上的瞄准缝,抬起从背后滑出来的双弩,紧紧锁定越来越近的军队。

还能怎么办,现在又过不去,先将这些讨厌的家伙吓跑,再想办法吧。

这是黄能的第一次实战,陶安挥舞着黄能手中的双斧,锵锵的敲击着,显得兴奋不已。

可这些是自己人啊,如果杀起来,免不了伤及无辜,我们——唐云依然站在原地,黄能的双手低垂,似乎颇为顾虑。

还犹疑什么啊,你父亲就是被他们抓进去的,如今他们能出现在这里,还不是为了阻止我们去救你父亲。

陶安愤然道,冷哼一声。

先不说这些了,好好应付眼前的吧。

倪丁踏前一步,将唐云护在身后。

倪丁的担心不无道理,对方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还有五百人的骑兵队,和五百人的弩手,为了轻装上阵他们装备的腰张弩。

袁亮的军队毕竟是编制内的帝岳军,装备精良不说,单兵素质更不是季和的军队所能相比的。

倪丁的话还未落,只听一阵颤弦声,对方开始准备放弩了。

腰张弩的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若是仰角攒射的话,可以达到二百步远,与二簧的簧机弩射程相若。

盾牌手紧密的防护军前,后面是分散列队的长*队,那五百弩手便安插在长*队的空隙中,后面的障刀手将腰钩挂在弩手后腰处的机括上,只要弓腰展腿,便能将粗弦挂上,挂一次可以发射五支连弩,而且这弩是单兵武器,比短弩威力强劲,却不用踏张弩两人协助。

嗖——崩——犹如爆竹的声响,直震的三人一愣,便这一愣之际,大片箭矢破风穿雨,从头顶**过来,虽然罩着头罩,但上空尖利的气流却在耳畔回绕不休,唐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萧杀之气,原来这种气是存在的!陶安暗骂一声,将黄能左手的巨斧挡住唐云的头罩,然后将右手的斧面护在自己上空。

倪丁也早已行动,操作着黄能的双臂护住头罩,然后用身体将挂在唐云黄能背后的两个尖锥物体掩住。

叮叮,崩崩一通乱响,三座黄能仿佛三座石山,在漫天的箭雨面前岿然不动,任凭精铁箭头反复的**,除了表面的伪装漆被尽数擦落,黄能的躯体连一丝刮痕都没有,这就是天工铜炉所炼制出来的精钢,连坐在黄能中的三人也是瞧得咂舌不已,这精钢竟如此坚韧,只怕除了簧机弩的三尺巨箭,八域之中再无箭矢能伤害到黄能。

陈维,可以停止了,派一队士兵过去,看看死了没有。

袁亮忽的后悔下令放箭了,这要是射死了,就算带回去也不好玩了。

他娘的终于完了,陶安愤然道:你还怕伤害到他们,他们这是要置咱们于死地啊。

道杀人,对于易云子来说是为了救世卫道。

对于刑天来说是为了站在巅峰上的荣耀。

对于廉侯来说是为了代天启命,假武安邦。

对于天地刺客来说是为了一种艺术。

对于道相来说是为了更强。

那么对于二十岁的唐云和倪丁,对于只有十七岁的陶安,他们杀人是为了什么呢?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道坎,这个坎过不去,他们就算杀了人也会变得更加畏惧,迷茫,甚至迷失在心障中不能自拔。

什么都不要多想,为了生存,这是我们三人面对的第一个战场,这个战场不存在正邪,不存在善恶,只为活下去。

倪丁想起了自己的大哥,藏在头罩下的双眼泪流满面。

对,至少在这场战斗中,将他娘的那些观念尽数抛弃,唐云,不要在犹疑不决了。

陶安挥舞着巨斧,大喝道:我们是来救你父亲的,如果我们困在这里,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么?陈伯杀人的是为了守护,我知道。

踏黄能粗短的后足向前迈出了一步,平静道。

箭雨过后,萧杀之气不减反盛,狂人三组开始行动了,面对的第一波敌人是冲杀过来提着盾牌的刀斧手。

倪丁操作着黄能半蹲在地,利用散眼优势,进行定点狙击,以掩护队友。

唐云的黄能虽然没有武器,但却从背后弹出了两面三角盾,三角盾保护在黄能两侧,将背后的尖锥状物体显露出来,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尖锥状物体便缩进了黄能的脊背中。

唐云守护在倪丁身侧。

陶安站在最前面,手提两把巨斧,粗短的精钢手臂外侧的护臂刃闪烁着寒光。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很短,几乎眨眼间一百刀斧手便杀到了近前,从他们疑惑的眼神中能明显的觉察出他们的恐惧,以及他们微微颤抖的双手。

原来这石怪却拥有钢铁护甲,难怪如此密集的箭雨都不能损伤到它们。

刀斧手透过剥落的伪装漆看到了黄能玄黑的表面。

陶安并没大开杀戒,而只是象征性的挥舞着巨斧,用车**小的斧面驱赶着周身的士卒。

不让他们靠近身后的唐云二人。

黄能一丈之躯,再加上甩开两只长柄巨斧的宽度,牢牢守住属于自己的领地。

叮,当板斧在黄能躯甲上擦出一片火花,陶安笑着摇了摇头,用巨斧将身前的*扰者扫开,又是火花,再扫开。

还是下不了手啊,这要真是一斧刃下去,定是残肢断臂横飞,血花飞溅。

陶安无奈,只有继续用斧面扫开以不畏惧**著称的刀斧手。

陶安小心——背后。

一声惨叫,倪丁果断射出一支铁箭,将高高跃起,举斧过顶,准备偷袭黄能头罩的一名刀斧手直接贯穿,被射穿胸口的刀斧手被铁箭的巨力带的飞出了三丈之远。

陶安闻声一惊,黄能急忙后转,一股血腥扑鼻而来,刀斧手的热血透过头罩的孔隙挥洒进来,入眼一片血红。

为了能扩大视野,这头罩表面留有许多孔隙,在双眼位置还有一道瞄准缝,这些都消弱了头罩的坚韧性,为了轻便,这头罩打造的也很薄,虽然是用天工铜炉所炼制,但也抵挡不了刀斧手的全力一击,只怕真被劈中,这头罩虽然不至于破碎,但至少也会崩裂开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石怪3213倪丁的举动吸引了二百刀斧手从侧翼迂回了过去,倪丁的黄能依然半蹲在地,只不过双手的簧机弩微微分开了些,散眼便是如此,视野极其开阔不说,而且可以如鹰隼般紧紧锁定住移动的目标,只不过倪丁如今只能锁定十个独立的目标,而倪丁知道自己大哥可以轻松锁定上百独立的目标,当初箭魔的称号绝不是偶然。

这就是散眼的优势,左眼可以继续掩护莽撞的陶安,而右眼则可以瞄准渐渐向自己逼近的刀斧手。

血!是催生暴戾的最佳药剂,何况是被鲜血蒙蔽了双眼的陶安。

陶安下意识的将右手从控制前肢的甬道中缩回来,然后拉下来内壁上的拉杆。

飞旋启动!这是特地为陶安的金刚设计的**。

习惯性的怒吼,金刚庞然巨躯剧烈的抖动起来,三只粗壮的钢脚深深陷入地下,地面碎石迸飞,气势惊人。

与当日猎熊时的情景一般模样。

看到金刚的异状,包围在周身的刀斧手还以为这石怪在乱斧劈砍下受了损伤。

发现了这一点后,剩下的三百刀斧手尽数扑了上来,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板斧,向金刚砍来。

金刚三足还在一寸寸的下沉,浑身仍在抖动,低垂的粗短前臂将巨斧托在地上,也不还手,怔怔地接受着火花的洗礼。

但只要高高跃起想要敲碎金刚头罩的刀斧手尽数被身后不远处的倪丁用手弩射落。

倪丁操作着黄能发挥着天才般的射术,左手弩精确到极致的点射,右手弩则是狂风暴雨般的扫射,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特征竟然出自一人,而且还是左右开工。

当然这些刀斧手看不到坐在黄能中的人,只能看到黄能恐怖的手弩,当冲上去的二百人死了三十人的时候,他们退后了,但不怕死的称号不是白盖的,他们的退后不是妥协,是为了进一步的冲刺。

他娘的,给老子冲,他们的弱点是罩在头上的黑锅盖,给老子把那锅盖砸了。

那家伙的右手弩一次只能五珠连发,左手弩还要掩护拿巨斧的蠢货,大伙不用怕,冲过去。

唐云见对方竟然如此勇武,终于将防护在黄能两侧的三角盾抽了出来,提在手中,挡在倪丁前面。

唐云不会半点武技,便算有黄能相助,对与武器也是没有丝毫兴趣,最后拗不过倪丁与陶安苦口婆心的劝慰,这才为自己打造了两面精钢三角盾,这盾牌与倪丁黄能的手弩一样都可以外挂在背后。

这两面盾牌主要用来防御,对与唐云这样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手弩连射,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箭矢竟然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而且精准无比。

快撤啊,这家伙这回是双弩齐射——判断失误的下场是又留下了近五十名尸体。

许多箭矢都是一箭双雕,这是刀斧手紧密的阵形造成的。

唐云也撞飞了三个冲杀到近前的刀斧手。

倪丁既然放弃了掩护陶安,那便意味着——这下该我还手了吧。

陶安透过头罩发出略带稚气的喊杀声。

金刚腰身以上飞速的旋转了起来,自然下垂的前臂开始被带动起来,而被钢爪牢牢钳住的长柄巨斧更是飞舞出了一道近三丈的刃圈,剪断了雨幕。

刃圈周遭罡风阵阵,激的近前的刀斧手皆眯起了眼睛,当然他们的眼睛不用再张开了,因为不需要了。

果然如倪丁想象的那般,但又不仅仅是血肉横飞,更多的是一种快感,好像从心灵深处放出来了一头嗜血的猛兽,只有鲜血才能抚平它的躁动。

飞旋揭起了一股狂暴的腥风血雨,三百名刀斧手在一瞬间便折损大半。

碎肉残渣堆积了厚厚一层,连漫天的大雨也冲散不开,陶安缩回甬道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除过支撑黄能身体的三足,腰际以上都在旋转着,飞快回旋的头罩遮蔽了孔隙,飞旋的过程中陶安处于盲视,基本是凭感觉在感知方向。

虽然看不见,但耳畔回绕的惨叫声还是令陶安脸色苍白,冷汗湿襟。

这些惨叫声是发自心灵的绝望,是极度的恐惧。

如果说恐惧可以**的话,那么陶安十七岁的心也在颤抖不已。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陶安扪心自问,喉头一阵滚动,忽的干呕起来。

停下,快停下啊。

陶安发狂了般拉着内壁上的拉杆,但是飞旋是用黑匣子控制的,除非黑匣子中的能量告罄,不然绝不会停下来。

陶安拼命用双脚踢撞着,希望这屠杀机器能远离这些脆弱的生命。

刀斧手惨遭屠杀,站在外围的近百刀斧手急忙收住脚步,转身便跑,连手中的板斧都丢弃了。

如果死改变不了什么,那么这个累人的头衔便可以果断的丢弃,刀斧手开始畏惧起**,就算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这算什么,只有白痴才会送死!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有偷袭唐云与倪丁的那二百刀斧手,只不过经过两轮箭雨的洗礼,只剩下一百多人。

这两股残兵默契的会合在一处,向大方阵跑去。

但往往善意的动作带来的却是灾难。

三足动摇,黄能摇摇晃晃的向逃跑的刀斧手冲撞过去。

金刚成了血金刚,连雨水也冲刷不掉沾染在身上的血糊。

一颗少了左耳和下颚的残破脑壳,在大斧的绞杀下贴在了陶安的头罩上,红色的是血,白色的是脑浆,两者混合着渗进了头罩中,然后在下个瞬间被旋转的头罩弹开,更多的碎肉如水蛭一般吸附在金刚血污的身上,似乎被那血腥所吸引。

这场一面倒的屠杀要描述起来,的确有些倒胃口,所以很快便结束了,两个圆心,两堆血肉。

这就是结果。

停下,金刚停下来啊,不要在杀了,已经够多了。

溅射在脸上的血干成了痂,而头发上那一堆堆的白糊状的脑浆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落。

陶安一遍狂呕,一遍哭喊着。

陶安,陶安,冷静些。

唐云颤声喊道,将布满血污的金刚从碎肉堆中拉了出来,急忙打开自己的头罩,然后将陶安的头罩揭开,两人四目相对,泪流满面。

唐云,刚才好可怕,好像到了地狱,一个人也没有,好孤单。

陶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当的一声巨斧掉在地上。

倪丁将箭矢上满,然后半蹲在地,守护在二人身前,静默的如同一只捕食的猫。

冰冷地盯视着不远处的大方阵。

脑浆滴落,唐云伸出左手接住,落在手心,然后悄然拿开。

再滴落,再接住。

对不起,陶安,以后你不会再孤单一人。

唐云哭着,笑着,将陶安头上的脑浆残渣拂落,又用衣袖将陶安脸上的血污擦净。

轻缓的合上了金刚的头罩,然后在合上自己的。

杀人么,唐云将盾牌重新插回黄能腰身两侧,然后捡起浸泡在血水中的两柄巨斧,小声道:为了不再令同伴感到孤单。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石怪4那石怪,陈维勒马,停在袁亮面前,一路从前军疾驰过来,令陈维气喘吁吁,果然是类似神武械的东西。

里面,里面有人操控。

原来如此,逃回来的刀斧手说他们的弱点是头罩,袁亮双眼开始狂热起来,对与新奇的玩意,袁亮总是兴趣勃发,竟然刀斧不过他们,那么便将骑兵队派出去,务必将这三座神武械抓住,到时候交给张太史,以张太史之能定能仿造出来。

袁亮见陈维一脸茫然,便耐心的解释道:这家伙要是在帝岳军中普及,组成一支石怪大军,那绝对是天下无敌,北元狼兵也不是对手,到时横扫漠北指日可待!听着袁亮的畅谈,陈维却急道:将军,这石怪凶猛异常,恐怕骑兵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季将军还等着咱们救援啊。

大火又没有烧起来,季将军有两千精锐,面对区区三百人会有什么危险。

行了快去传令。

若不陈维提醒,袁亮还真将救援的事情忘记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无乱是进山剿匪,还是捕捉石怪,都可谓是大功一件,竟然现成的立功机会就在眼前,何必那般麻烦呢。

无论什么功劳,对于袁亮来说都是一样的。

唐云的黄能提着沉重的巨斧,一夫当关!腰侧的三角盾像一对造型独特的黑翼保护在两侧。

倪丁的黄能这次不再定点狙击,而是与唐云并列站在一起,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陶安保护在身后。

得得踏踏骑兵奔来,泥水飞溅中杀气腾腾。

这五百骑兵队其实不是台狱驻军的辖属,而是从帝君亲辖禁卫军跃龙营中抽调出来的精锐轻骑兵。

道骑兵不能不将已经露过的面的骑兵做个比较。

先在闽牧州大战时的三支骑兵。

风麾都尉梁庄率领的五千铁骑,这五千骑兵皆是宗朝余党子弟兵,其中不少都是具装骑兵,他们传承了横*营的怒海苍龙奇阵,也颇为厉害。

折冲都尉寿霸的一千骑兵,算是整个八域最弱的骑兵了,要不是谋士陶信文曾经训练这些骑兵布设过纵虎出柙阵,根本抵挡不住梁庄的进攻。

再就是都护府先锋杜飞的一千鬼骑,也叫黑风骑。

是朗齐烈的密军五难之一。

在这支骑兵出现的周围总会弥漫着风吹不散的黑烟。

这黑烟既是他们的掩护,也是他们的攻击辅助。

还有一点这一千鬼骑皆是具装骑兵,也就是所谓的重骑兵。

具装骑兵除过皇室亲信部队是不允许以外的军队装备的,从这里便能看出朗齐烈的狼子野心。

要说排名的话,自然是杜飞的鬼骑第一了,梁庄的骑兵次之,寿霸的轻骑最末。

之所以将寿霸的骑兵排在最末,虽然也有单兵素质的影响,但最主要的是,前两支骑兵都是具装骑兵,而寿霸的骑兵只不过是一般的轻骑兵而已,自然相差颇大。

而这里出现的跃龙营的轻骑兵算是整个八域最厉害的轻骑兵了,足以和梁庄的重骑兵相抗衡,首先他们马匹都是育马苑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品军马,而且骑手的单兵素质也很优秀,再加上精良的装备,训练娴熟的上等军阵,足以所向匹敌了。

但面对黄能呢?只有交锋过才能分晓。

五百轻骑兵,五人一组,每五组有合成一个小锥阵,在飞驰的过程中,每一组都会时缩时放,也带动的每个小锥阵也是分合收缩,整支骑兵都处于一种规律的微动中,远处看去令人眼花缭乱。

这正是跃马营的骑兵的特点,轻骑兵虽然行动迅捷异常,但防护相对就要薄弱一些,如此做法是用来防御对方的箭矢流的。

但对于拥有散眼的倪丁来说,依然瞧得一清二楚,倪丁一瞬间便锁定了最靠前的一个锥阵,迅速弹出背后的手弩,瞄准其中的两组扫射出了一排铁箭。

嗖嗖——破风声过后,两组骑兵应声到底,马上的骑手被精准的贯穿胸甲,然后翻到马下,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踏成肉泥。

但倪丁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对方已经冲到了近前,倪丁迅速将手弩缩回黄能背后,然后弹出黄能前肢外侧的护臂刃。

整个黄能压低了腰身,粗短的双臂护住头罩,迎向了自己身前的一支小锥阵。

黄能交叉在头罩前的短臂将两柄挥砍归来的马刀挡飞,然后猛力的来了一击十字斩。

强劲的力道将雨幕撞散,水滴射进周遭的军马的眼睛中,军马吃痛皆躁乱起来,骑手身形乱晃间已被护臂刃斩落马下,便这一击,便消灭了一组五人队。

但如此五人组还要几十个,两侧小锥阵迅速向暴露出头罩黄能合围过来,但最快的还是从前面冲起过来的骑兵,三柄马刀从不同角度,接着巨大的冲进,向黄能的头罩斩来。

倪丁冷哼一声,三足上的黑匣子发动,猛地向前弹跳而起,躲过了骑兵犀利的攻击,骑兵飞快的冲了过去,但是从两侧赶过来的骑兵却没有真么好运,被从高空中落下的黄能砸了个稀烂,连马都是肚破肠流,肉花飞溅开来。

唐云调整着呼吸,努力回忆着陶安挥动巨斧的每个瞬间,然后有样学样操作着黄能扭腰踏足,借助惯力,劈出沉重的巨斧。

巨斧所过之处,除了惨叫便是断尸。

唐云一支保护在陶安的身侧,寸步不离,接住三角盾和巨斧保护着蓦然不动的金刚,唐云知道陶安依然没有从方才恐怖的场景中走出来。

大量的骑兵被左右突刺的倪丁搅乱,而唐云这里只有五六组骑兵。

虽然黄能可以分出大部分力量,但是基本的劲力还是要操作的人释放,这两柄巨斧是相当的沉重,唐云没有训练过臂力,更不会出劲的技巧,所以渐感力不从心。

唐云气息开始混乱,体力迅速的流逝着,巨斧慢了下来,甚至连送到眼前的骑兵都砍不住了。

忽的唐云眼前一晃,一骑脚下一滑竟然斜斜撞在左边的三角盾上,唐云身体一倾,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轰然倒地,建起一片血水。

如此突变令心中郁结的骑兵看到了契机,犹如看到羊羔的狼一样,迅速围了过来,连围剿倪丁的骑兵也团团向唐云欺近。

黄能是三足支撑,本就是控制平衡,防止摔倒,但如今唐云的黄能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被骑撞倒,这下想要起来,更是不易。

骑兵皆飞跃而起,然后踏过躺倒在地上的黄能躯体,但除了发出锵锵的金铁相击之声,黄能却是完好无损。

有些聪明的额骑兵已经开始将目标转向黄能的头罩。

头罩前侧都已一道瞄准缝,而马刀略厚的刀刃刚好能穿刺进去,这些骑兵当然知道只要将坐在石怪中的人杀死,这石怪便也跟着死了。

唐云透过瞄准缝望着围着自己团团转的骑兵心中忽的一凉,急忙操作这黄能的前肢想要护住头罩。

但任自己如何操作,黄能的双臂却是纹丝不动。

如果细看便能看到在黄能前肢与躯体接口的缝隙已经被两柄断折的马刀紧紧卡住。

唐云在一阵惊恐中,看到了渐渐逼近头罩的马刀刀尖,刀尖上有一处锈迹,而且还滴着血水。

唐云苦笑的摇了摇头,暗恨自己无用,坐在如此强悍的神武械中竟然被几支骑兵便击败了,真是没用啊,不会武技,连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异变出现在唐云闭眼前的一瞬,一团闪烁的红光透过头罩刺痛了唐云的眼睛,而且还传来一股炽热。

唐云头脸上的雨水变成了冉冉白烟。

仿佛同时耳边还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红光一闪而过,在朦胧的白雾中,唐云仿佛看到了一只扇动着两只三角翅膀的蛇形怪物,怪物体形也不打,也就一般山鸡大小,但是那红光好像是——这怪物吐出的?第二百一十五章 石怪5215头罩被那团炽热的红光损坏了。

当陶安操作着金刚将周围的骑兵尽数撞开,拉起躺在地上的黄能时,唐云已经被雨水浇醒了。

唐云,你怎么样?陶安将破损的头罩揭开,然后对着唐云喊道,音调颤抖不已。

发生了什么?倪丁也赶了过来。

唐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向四周看去,骑兵虽然还在周身游窜,但却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一股焦糊的肉香忽的刺入唐云鼻中,唐云下意识的**着鼻息,然后在雨幕中搜寻起来,首先看到的是冒着丝丝白气的三柄断折的马刀,马刀的碎片插在泥地上,三尺长的刀柄插在一堆焦黑的糊状物上。

看到这里,唐云不禁干呕起来,那是烧焦的军马,而粘连在马上的自然是烧焦的骑手了。

如此焦尸还有六具,唐云甩开粘在眼前的发丝,俊朗的脸不断的抽搐起来,哇的一声终于呕出了一丝苦水。

这么大的雨中竟然能发出如此炽烈的火焰,不仅将马刀烧断,而且连人带马都被烧焦。

会是何物?唐云忽的想起了方才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只小巧的蛇形怪物,怪物还长着一对三角翅膀。

是真的看到了这种怪物,还是幻觉?或者——唐云双眼一闪,不会雷弹被启动了吧?倪丁从唐云的黄能背后走了过来,不是雷弹。

怎么,你们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吗?唐云神情一缓,随即问道。

我只看到一团刺目的红芒,接着一道细长的火焰射出,足有三丈之长,所扫之处,尽是白雾弥漫,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诡异的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七具想要刺杀你的尸体。

倪丁透过瞄准缝,盯防着远处蠢蠢欲动的骑兵。

我,我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当时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陶安将自己的头罩卸下来。

不用,你快将头罩戴上,我不用。

唐云摇了摇头,操作着黄能退了开来。

突然唐云轻呼一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难道是——好熟悉的律动,好熟悉的温暖,唐云一脸惊喜,呼吸急促起来,缓缓抬头向天穹望去。

怎么了?二人见唐云举动异常,也跟着抬头望去。

桀——一声怪叫,一只蛇形怪物突兀地闪现在雨幕中,然后向唐云飞来。

陶安脸色一变,急忙将黄能手中的头罩向唐云头上罩去,以阻止蛇怪靠近唐云。

等等。

倪丁果断地挡住了陶安,它不会伤害唐云的。

真的是你吗?唐云看着落在黄能肩膀上的飞蛇,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岩浆吞没了。

桀——飞蛇暗红色的三角翅膀扇动着,然后玄黑色的蛇尾盘成一团,高高扬起倒三角形状的小脑袋,吐出赤红色的蛇信,亲昵的舔舐着唐云被雨水打湿的面颊,雨水化作白气消散,而唐云却安然无恙。

难道这就是当初的玄蛇蛋?陶安不禁大叫起来。

现在已经孵化了出来,成为真正的玄蛇了。

倪丁也开心的笑道。

当初北岭的大火,却月城和荆江城的火灾,难道是玄蛇放的?陶安兴奋的手舞足蹈,原来这家伙却是一直跟着我们。

那火是怎么回事?袁亮烦躁地挥舞着中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发出啪啪的脆响,震散的雨水溅落了陈维一身。

将军,又出现了怪物,退回来的斥候说,那会喷火的怪物小巧如蛇,却长着翅膀,陈维神色难看道:蛇怪似乎与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袁亮呼吸沉重,神情亢奋不已,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陈维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都要讲那三头石怪还有那蛇怪一并逮住,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三头以一抵百的石怪,在加上一头会喷火的蛇怪,这些家伙都是稀世之物啊,若是逮住,上供帝君,别说是在朝为官,就算是进入三省都有可能。

八域谁人不知,帝君对怪物有收藏的癖好,当初更是派遣天策府暗探深入荒山野岭,大漠深渊,便是为了搜寻怪物。

但百姓不知道的是,帝君口中的怪物指的便是五逆。

对于五逆的传说,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由于其逆天的特质,五逆的真相总是隐藏在历史的暗流中。

帝君所好,臣下竞相效仿,这种怪物搜集癖,在皇族士族子弟中广为流传,俨然已经成为一种文化。

作为士族纨绔子弟代表的袁亮便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

代传兵部尚书袁大人令,制服石怪者,赏千金,封狼牙校尉。

袁亮策马冲到中军,大声喊道。

狼牙校尉是仅次于虎牙校尉的中级将领,对于兵部尚书来说,这点提拔的权利还是有的。

而袁亮也不算假传,如果兵部尚书在此,估计比袁亮下的封赏还要大的多。

全军*动起来,要知道这种封赏的机会是很少见的,本以为这次出兵便是一次无聊的演习,但谁知道情况一再出乎这些士卒的预料,如今又耳闻将军下了赏格,这无疑与天上掉下了馅饼。

只要是军人,谁不希望当将军,如果说有一步登天的途径,那么这次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铁军威武,铁军威武!大方阵开始向前激进。

我们能启动的黑匣子已经不多了,若是继续战斗下去,用不了多久,黄能便动不了了。

倪丁不无担心道。

手机访问:wàp.①⑹kxs.COM难道说启动雷弹?陶安小声询问道。

不行,这里的人都会死的。

唐云断然摇着头,雨水散落了玄蛇一身,玄蛇低鸣一声,浑身红光一闪,滴落在身上的雨珠便被蒸发了,当红光完全暗淡下来,雨水便会重新将玄蛇淋湿,接着又是红光。

如此的律动,令唐云哑然失笑。

看来这家伙不怎么喜欢被雨淋,若是一直这么闪呀闪的也不是办法。

唐云只好将陶安的头罩扣在玄蛇身上,这样的话至少不会淋到雨水。

玄蛇似乎很聪明,小心的突出一道细小的火焰,将头罩的边缘尽数舔舐一遍,这样烧软的边缘在雨水的冷却下,便能粘附在黄能的宽阔的肩膀上,不会在黄能运动时掉落下来。

在这里使用雷弹,的确太过危险,阴光的辐射太过可怕了。

倪丁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们只有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将身后这阻障清理开一条通路,不然我们只有被困死在这里了,陶安你与唐云去挖通道,我来掩护你们。

我不会让大家死的。

唐云平静道,似乎再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雷弹能造出来本就是巧然,也许它并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愿意活在充满阴光的地方,就好比没有愿意下地狱。

唐云——倪丁之所以没有说破,便是顾及到唐云的感受,毕竟这雷弹是唐云制造的,如果一下子杀死六千多人,那么唐云所背负的沉重可想而知。

当初制造雷弹的时候,只是想制造威力巨大的武器,并没有想过会死多少人。

但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总之——唐云忽的笑了起来,我不会让大家死就是了。

残存的骑兵回到了大方阵中,经过多次调整,大方阵最前层的士兵也披着两层身甲,手中的盾牌犹如鳞片一般,密集地将大方阵保护起来,两层重甲盾牌手后面的长*队也变成了投*队,等到了合适的距离,便会将手中的长*投射出去,如果在二十步之内,全力投射出去的投*威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在长*队后,是残存的四百五十名骑兵,这些骑兵手中的马刀也换成了长*,马刀在方才的交锋中,不是卷刃就是崩裂,他们想要借助强劲的冲力,利用更为坚韧的长*将黄能的精钢躯甲洞穿。

其余的兵种大部分是障刀队,连刀斧手都是全军覆没,这些障刀手更是去多少死多少。

所以大量的障刀队与弓箭手都被调到了大方阵的后方。

至于融入驻军的那两千伪帝岳军更是自告奋勇的冲在了最前面,充当盾牌手,生怕这些编制内的真正帝岳军瞧他们不起。

踏踏踏为了黄金千两。

踏踏踏为了狼牙校尉的封号。

踏踏踏对方也不过是三个全身包裹着坚硬铠甲的人而已,有何可怕。

只要不是怪物,没有什么可怕,就能想办法杀死。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真正的怪物,身为五逆之一的玄蛇!唐云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双臂酸痛不已,黄能双臂无力的垂下,钳在钢爪中的横木再也拖不动半分。

唐云,你休息会,我一个人来好了。

陶安操作着金刚将脚下的巨石挪开,回过头劝着唐云。

为了能够挥舞起沉重的巨斧,唐云方才启动了黄能前肢上的所有黑匣子,如今没有了能量补充,黄能的双臂已经动不了了。

而陶安的膂力本就强大,启动飞旋也只是耗费安装在黄能腰肢上的黑匣子,所以黄能前肢上的黑匣子还有剩余。

唐云黯然的摇了摇头,尴尬的看着金刚忙碌的背影,像个废人一般站在雨中,还是不行啊,总是成为别人的负担。

如果黄能的能量可以像青鸟那般取之不竭该多好。

唐云不禁苦笑起来,头脑一片混乱。

桀——躲在头罩里的玄蛇似乎感受到唐云失落的心情,低声鸣叫着以示鼓励。

倪丁回头看了看两人的进展,不禁皱起了眉头,唐云的黄能消耗过巨,如今只有金刚在挖掘,进展相当缓慢,只怕没有半个时辰根本挖不开。

大方阵已经逼近到五百步远,为了保持严整的阵型,方阵缓慢地向前推进,犹如铁板一块,不愧被称作铁军。

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令倪丁浑身布满冷汗,若是一开始便如此围剿的话,只怕自己这三人早就死了,就算有黄能辅助,也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从背后弹出手弩,然后半蹲在地,瞄准,倪丁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踏进一百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援助1216桀——玄蛇喷出一道细小的火焰,将头罩化开一个洞,然后飞了出来。

玄蛇,你要去哪里?唐云急忙吹散眼前的白雾,抬头望着向金刚飞去的玄蛇。

玄蛇细密的鳞甲开始发红,周身白雾腾腾,站在远处的唐云心中一动,急忙将陶安唤了回来。

红光很快变成了黄光,接着又变成了黄白光,而且散发出刺眼的光晕。

唐云知道,这些变幻的光芒代表着温度的急速提升,玄蛇周身开始发出咝咝的爆响,三角翅膀扇动的飞快,气流开始狂乱起来,在高温的烧灼下,**出阵阵旋风,连雨幕都知趣的避过了玄蛇,像一道被揭起的珠帘。

玄蛇怎么了?陶安一脸惊异,问道。

玄蛇好像要帮我们打开通道。

唐云双眼透出一丝兴奋,但更多的是紧张。

桀——呼——诡异的长鸣,然后从那团刺眼的白光中,**出一道微细的黄白光柱。

唐云知道,当火焰的温度接近极限时,颜色便会变成这般刺眼的黄白色,就像孤首山中的岩浆。

麻绳般粗细的炽热火焰,在风雨中渐渐膨胀,铺散开来,形成了一道急速旋转的火焰漩涡,只不过这道漩涡是横向旋射。

在射出了五丈之后,这道火焰漩涡已大如伞盖,然后脱离了玄蛇的控制,以更快的速度向阻障撞去。

玄蛇又是一声鸣叫,只不过这次音调十分短促,而且是对着唐云所发。

不好,要爆炸了,陶安,快随我后撤。

唐云对着陶安一通乱喊,然后启动黄能三足上的黑匣子,向后迅速弹射开来。

陶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身形却不慢,紧随唐云身后,高高跃起。

于此同时,身后的火焰漩涡也撞上了陶安挖掘了一半的阻障,轰然巨响中,红光四散,将暗沉的山谷映照的如同烈阳。

异象一闪而过,在漫天的白雾中,阻障崩裂坍塌,似乎还燃烧起了熊熊烈焰,停顿的雨幕又开始挥洒而下,浇灭了火焰,荡开了白雾。

在浓烈的黑烟中,唐云似乎感受到了从对面倒灌进来的劲风,风中似乎嗅到了辛辣的气味。

多亏跳开的及时,不然又会被乱石掩埋了。

唐云看着滚落到面前的巨石,心悸不已。

先是身体表面发出代表温度的火焰,当确定好颜色,也就是温度后,再从口中喷射而出,就像毒液一样,只不过玄蛇喷射而出的是火焰。

唐云心念电闪,应该是液体才对,而且玄蛇喷射出的液体比烈油强了至少百倍。

这种液体燃料的浓度应该很高,方才唐云仔细观察过,这液体是从玄蛇口中喷出去后才被身体散发的高温光晕点燃,然后在飞射的过程中,不断的膨胀,扩散,最终形成了那诡异巨大的火焰漩涡。

唐云,阻障被炸开了,连里面的焦黑的树林都能看见了。

陶安操作着黄能原地跳了起来,我去喊师兄过来,你先进去。

桀——耳畔的怪叫替唐云做了回答,不知何时,玄蛇已经飞回了头罩中。

你这家伙,的确不简单,这次谢谢你啦。

唐云对着头罩感激笑道。

然后操作着黄能飞快地向通道跑去。

倪丁眼神涣散,透过瞄准缝迅速锁定了十个盾牌手,大方阵已经进入了百丈圈了,这是手弩的狙击范围。

嗖嗖——十支铁箭并作一排,破开雨幕向毫不畏惧的盾牌手射去。

倪丁没有仰角射击,如今首要问题是破开大方阵的盾牌防御,若是撕不开一道口子,这大方阵几乎无懈可击。

这次盾牌手早有准备,对于金刚手弩的射程还有威力都已知晓,在倪丁还没发射之前,盾牌手已经将身体小心的躲在了相叠的盾牌后面。

铁箭精准的射在了盾牌上,凭借强大的冲劲,直接贯穿相叠的盾牌。

如同撞在了无形的墙上,十名盾牌手被硬生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甚至向后滑动而去,终于在后两层士兵的支撑下稳住了身形。

倪丁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缺口的大方阵紧紧愈合,然后若无其事的逼近过来。

铁箭既然被挡住了,这些家伙难道穿了两侧铁甲吗?倪丁自言自语道,已经将手弩收回了黄能背后,噌噌两声弹出了护臂刃,然后操作着黄能站了起来,一人独对大方阵,是该冲锋的时候了。

倪丁决杀的心,忽的被身后突兀的爆炸所搅乱,倪丁在耀眼的白光中转身回头,惊人的一幕,这就是玄蛇的力量?难怪被称为五逆,的确逆天啊。

师兄,通道被炸开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陶安兴奋地跑了过来。

唐云呢?倪丁语气平静之极。

我让唐云先过去了,我们也快走吧,这些士卒已经觉察到了。

陶安望着*动起来的大方阵,他们似乎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犹豫忌惮黄能的威力,依然保持着严密的阵型。

快走吧。

倪丁率先向阻障跑去。

嗡嗡——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大方阵兵分三路,开始冲刺,左右二路皆又骑兵带领由两侧包抄过去,准备截断两座黄能的退路。

中路的盾牌手为了加快速度,丢弃了手中的盾牌,甚至连铁甲也卸掉了。

投*手更是急速冲刺起来,卯足了劲,将手中的大*向两座黄能投掷而去。

好不容易形成合围之势,阻障怎么突然就崩塌了呢?已经逃进去一头石怪了,决不能让这两头再逃跑了。

赏格变了,黄金万两,封狼牙都尉了。

都尉啊,快快,堵上去,封都尉啊。

士卒疯狂了。

没有背景的士卒就算死拼一辈子,也顶多混个校尉,就算光耀门楣,祖上积德了。

这是帝岳军,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优秀的军人多得是,想要凭借自己的战功向上爬,太难了。

逮住石怪,就能混上都尉,这些士卒不疯狂才奇怪呢。

标*如林,瞬间插的遍地都是,坚硬的岩石地面被攒射的破裂不堪,黄能身上的铁甲虽然没有被贯穿,但也出现了凹痕,可见这些士卒的疯狂。

两座黄能无暇顾及周身的攻击,甚至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陶安挥舞着巨斧将插在前路上的长*扫开,黄能身上储备的黑匣子不多了,奔跑的速度一再减慢。

距离入口还有三四丈,两侧的骑兵首先冲了过来,堵在入口处。

身后的士卒更是拖着横木,抬着石块,想要将入口封堵起来。

滚开!陶安已经杀红了眼,金刚抡起巨斧,将身前一并骑兵连人带马劈作两半,又用身体撞到了两名骑兵,当先冲到了入口。

便在此时,两侧的士卒赶了过来,将横木,巨石,尽数抛掷过来,目标并不是黄能,而是要想封住入口。

启动黑匣子,倪丁操作着黄能最后一次弹跳而起,先要越过挡在入口处的阻障。

吱吱——倪丁发出一丝苦笑,身在空中对着已经进入通道的陶安大喊,陶安,将巨斧抛过来。

出吱响,代表着黑匣子的能量将要告罄,倪丁的黄能偏重敏捷,所以安装在黄能三足上的黑匣子最多,但是经过早先一次又一次的弹跳攻击,三足上的黑匣子被大量的消耗掉了,如今连低矮的屏障也越不过去。

倪丁身在空中接过陶安扔过来的双斧,最后望了一眼等在通道中的二人,重重劈出了手中的巨斧。

倪丁,不要啊——唐云脸色骤变,嘶喊起来。

师兄——陶安不敢置信,喃喃自语。

竟然已经逃不掉,那么便断后算了,倪丁站在屏障前,将双斧劈在了两侧的阻障上。

轰隆隆——滚木移位,乱石崩塌,入口瞬间被掩埋。

虽然黄能已不能再跳跃,但前肢上的黑匣子却很足量,倪丁闷哼一声,冷眼扫视一圈,包围在周身的士卒,淡然道:便我手中这两柄巨斧,有种便上吧。

妈的,还是晚了,跑了两头石怪,连那蛇怪也不见了踪影,袁亮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大声嘶吼,将石怪中的人杀死,一定要确保石怪的完整,解决了这头,我们与季将军汇合,再将其他两头剿灭。

陈维也大声鼓动,兄弟们,这石怪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没什么好怕的,杀完了石怪,分黄金,当都尉。

杀完了石怪,分黄金,当都尉!分黄金,当都尉!当都尉——这就是帝岳军,只有利可图,便如北元狼兵一般,气势如虹!当年帝宗大战时,强如廉如海,也喊过如此不堪的口号,将强大的宗军一举击溃。

如果说宗军的强大靠的是一股军人的信念,那么帝军便是被**驱使的死士。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死士。

说的便是帝军无疑了。

还真是疯狂啊,想要分黄金,当都尉,先过了我这关在说吧。

啊,呀呀——经过寇宗强化训练的倪丁,膂力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虽然倪丁的武器是匕首,但巨斧也使得大开大合,颇为流畅。

黑匣子开启!百余名骑兵团团将倪丁围住,然后绕着圈,寻找着攻击的契机。

在骑兵圈外,更是密密麻麻围满了士卒,这些士卒早已丢弃了手中的武器,甚至连甲胄也抛弃了,皆合力将散落在地上的断木,碎石托起,向黄能砸来,经过了几次的交锋,他们放弃了武器,采用了更为有效地办法,如果能将黄能掩埋了,使其动弹不得,那么只要随手一斧子,便能劈开黄能的头罩,将黄能里的人杀死,也就结束了。

巨斧将抛掷过来的石块劈碎,倪丁见这些骑兵站在巨斧攻击的范围之外,只是围困,也不见攻过来。

你们还真以为我动不来啊,倪丁自言自语道:我只不过是不能跳跃而已。

三足移动,粹不及防的骑兵被巨斧接二连三的劈倒,骑兵出现了缺口,但倪丁能逃到哪里呢,四周被疯狂的士卒围得水泄不通,就算突围出去,只不过进入了另一个包围圈而已。

骑兵的缺口又被堵上了,倪丁没有继续突围,又退回到了被掩埋的入口前,我不能走开,唐云他们的黄能也快到了极限,若是再将这群疯狂的士卒放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百一十七章 援助2师兄,师兄——陶安**作着**能疯狂地挖掘着被乱石封堵的通道。

堆叠的碎石一块皆一块被金刚挪开,但更多的石块、断木却从两侧填补了进来。

陶安,不要再挖了。

唐云在后面喊道,唐云**能前肢的能量已经告罄了,但唐云清楚就算自己与陶安的**能都是饱满状态,想要在短时间挖开这阻障也是不可能的。

设置这阻障的人十分聪明,滚木与碎石都是经过精心切剖过的,大大加强了其整体的不稳定**,若是不顾后果的乱挖,极有可能发生崩塌,被掩埋在里面。

师兄还在外面,他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大方阵啊。

陶安红着眼睛,苍白的脸色,因为过度疲劳而渐变扭曲。

**能也快要到极限了,如果你在这般乱挖,要是出现崩塌地话,那么我们都会被掩埋,倪丁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唐云心如刀绞,这些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说给陶安听。

那我们就不管师兄了,任他自生自灭?陶安不敢置信的望着唐云,**能怀中的断木应声掉落在地上,你去救你父亲吧,就算把我掩埋,我也要把这通道挖开,与师兄并肩作战!陶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沉默不语的唐云,独自挖掘着。

吱吱陶安将所剩无几的黑匣子一并开启。

感受着冰冷的雨水,唐云哭了,唐云侧首看了看曲卷在头罩中的玄蛇,玄蛇方才耗能过甚,已经进入了虚弱状态。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像倪丁那么做吗?唐云走到金刚背后,平静问道。

见陶安依然埋头苦干,唐云坚定道:如果换做是我,也会那样做。

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做,你明白吗?我只知道,师兄还在奋战,我不能丢下他,你快些进去吧。

陶安回头望了眼焦黑的松柏林,淡然道,仿佛唐云已成为陌路人。

我师从百家杂学,本无世俗观念,八域的英雄传奇故事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书之一,但我体质羸弱,练不成武,只能游走于幻想之中。

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英雄救美,劫富济贫,被百姓称为英雄。

唐云淡然笑道,慢慢将从后背弹出来的尖锥形状的雷弹取出,小心的握在**能的钢爪中,我与倪丁虽然相识不久,但二人患难与共,早已成为知己,倪丁教会了我**箭、握刀、爬树——在丛林生存的常识。

钢爪旋转起来,在地面上钻了一处三寸深的小坑,然后将雷弹**在了里面。

唐云接着道:因为遇到了倪丁,我勇敢地走出了自己幻想的世界,不再自卑,因为我也曾用弓箭**过黑熊,用横刀斩过野狼,甚至传说中的爪蟒也缠斗过。

唐云,陶安一脸悔恨,真不该说那样的话伤害唐云,你真的要用雷弹吗?我说过,我不会让大家死的,唐云打开**能的**甲,然后跳了出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在地上的雷弹,仰起头,对陶安笑道:倪丁不会一人奋战的。

当日与三侯游湖心阁,唐云便被三侯真挚的友谊所感动,如今自己也有了同伴,却怎能将同伴丢下呢?透过瞄准缝,倪丁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方阵,倪丁知道被保护在小方阵中的便是这支**的统帅。

倪丁也想过趁其不备,突围出去将那统帅砍了,就算死也值了。

但这只不过是倪丁的幻想罢了,如果**能状态饱满,倪丁自信以自己的**作绝对能办到,但是现在**能只能缓慢的移动,连最擅长的弹跳都发挥不出,还作何希望呢?帝岳军的确训练有素,方才冲过来的骑兵大半已经退回去了,多数障刀队也没有冲过来。

如今包围在倪丁周身的只有这近百名骑兵,和骑兵身后那两千名伪帝岳军。

小方阵在修,似乎已经做好了进入通道的准备,倪丁涣散的眼神,恢复常态,体力的消耗,严重的失水,散眼也看不清楚了。

崩一声巨响,一块车的石块砸在了**能的背后,两把外挂的手弩也掉落到地上,**能更是向前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摇摇晃晃,倪丁费力地稳住**能的身形,气喘吁吁。

**能周围已经堆满了碎石断木,对方疯狂的抛掷根本无力抵挡,入口已经被加固的差不多了。

倪丁最后回望额一眼,**作着**能艰难地向前走去。

他的目标是小方阵。

虽然**能移动缓慢,但只要动起来,那些抛掷而来的石块也就构不成威胁。

巨斧将迎面飞来的断木劈碎,然后被**能扔出,砸向身前的士卒,炸开一地血水,将十几名士卒拦腰截断。

右手的巨斧也被扔出,这两柄大斧太过沉重了,如今**能行动不便,图添累赘。

两千名士卒随着**能的移动而移动着,包围圈依然紧密无间,但却不能将**能怎么样,渐渐他们不再抛掷石块断木。

因为沉默的包围更为有效,他们想要拖死**能。

士卒们有的是时间,但袁亮却恼怒不已,这些废物,石怪明显已经虚弱不堪,他们却畏惧不前,给我上!袁亮的暴怒,犹如瘟疫般在士卒中蔓延开来,两千人的包围圈渐渐缩小,然后他们重新拾丢弃的板斧,长枪,向**能冲了上去。

这群士兵到底不是编内的帝岳军,当初就不应该派他们做先锋,丢尽了帝岳军的脸。

陈维也是一脸鄙夷道。

只不过是向用他们拖垮石怪而已,你以为本将对他们报以希望吗?袁亮沉吟道:等他们这波攻击完,你带着骑兵出击吧,我们在这里消耗的时间太多了,那蛇怪其实比这石怪更有趣啊。

多谢将军抬爱。

陈维双眼发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袁将军明显是要提拔自己啊,分**金,封都尉,哈哈,陈维激动不已,坐在马上,紧紧握着攥在手中的长枪。

放丢了巨斧,就冲了上来,早知道就再点扔了。

倪丁巴不得这些家伙冲过来。

倪丁心思慎密,在方才的交锋中多借助能的三足,将前肢以及腰身上的黑匣子尽数保留了下来。

**能行动不便,只不过是倪丁故意在士卒面前暴漏的弱点。

护臂刃弹出,将迎面跃起的一名刀斧手劈作两半,然后**能腰身扭动,左臂回甩,将一名向头罩刺来的长**撞飞。

跨前一步,慢慢的腾挪,小心的保护着头罩,然后在雨幕中挥舞着双臂,高大的**能以绝强的姿态,在这一刻成为陆地之王。

吱吱声渐渐微弱,**能的挪动绝大多数的能量都已经转接到倪丁的双腿,虽然有三足安装有无数杠杆、齿轮系,但也省不了多少力气,毕竟精钢包裹的**能可比八百多斤的人熊要重得多。

倪丁的双腿的肌肉抖动不已,犹如刺针一般疼痛,继续跨前一步,倪丁直到现在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只怕双腿筋肉疲惫,再也无力动弹了。

所以他只能继续迈动。

当的一声,一名刀斧手趁**能不备,举起长柄板斧,狠狠地砸在了倪丁的头罩上,在雨幕中擦出一道火花。

倪丁双耳一痛,两眼一黑,差点被这声闷响震晕,头罩已经出现了裂痕,只怕再挨一斧头,便要崩裂了。

若是那样,倪丁暴漏在外的脑袋很快便会被长枪刺成马蜂窝。

倪丁一声怒喝,**能猛的转身,用强壮的精钢前肢,将那名刀斧手撞飞,而锋利的护臂刃更是将其**腹划开,倒飞中肠子洒落一地。

倪丁浑身汗涌如浆,双腿已经酸麻,渐渐感觉不到疼痛,**能艰难的转身,然后继续向前迈去。

方才那一斧令士卒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头罩上那道明显的裂痕,但是他们却看不到肠子流淌了满地的那名刀斧手,所以他们这次不再是试探**的攻击,而是一拥而上,群起而击之。

来的好,早就应该这么做的,总是试探,太无趣了。

倪丁强忍着双眼的酸痛,涣散了眼神,开启了散眼。

锁定!两名借助同伴的脊背飞跃而起的刀斧手被**能的前肢上的钢爪抓爆脑袋。

锁定!身后五名长**,枪尖攒到一处,然后向头罩击刺而来,枪尖划着小圈,发出细微的嗡嗡声,这几人枪术道不错,倪丁摇了摇头,暗叫可惜。

**能腰肢扭动,左臂上的护臂刃将五柄大枪切断,然后右臂回转,五颗睁着眼睛的脑袋滚落到泥水里。

锁定!左侧三人合力将一块车的石块向**能砸来,跨步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倪丁索**将抛过来的巨石用钢爪抓住,然后又扔了回去。

合三人之力便能将如此沉重的石块扔起半丈之高,这三人的武技定然不错,但是面对以力量著称的**能,他们注定被砸成肉饼。

已经到极限了,十个目标,在他们还没有动作之前,便早已被倪丁锁定。

但还是不行啊,右侧已经露出了空门,而且这里也是倪丁视线的死角,他只能锁定十个目标。

右侧七个士卒暗呼幸运,没被发现,拖着手中的横木,借助几十步的冲刺,狠狠的撞在了**能的腰侧。

这回不只是打个趔趄幸运了,在倪丁渐渐暗淡的眼神中,**能轰然倒地,溅起一片血泥。

哥哥,好想你啊。

倪丁轻声呼唤着。

平静的死去,一直是倪丁向往死法,但是耳中渐渐浩大的喊杀声却不禁令倪丁皱起了眉头,闭着眼睛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第二百一十八章 援助3大雨磅礴,黑云翻涌,肠谷口西坡老大,等那石怪被宰了再过去么?小德急切道,猛的站了起来,黑熊般壮实的身板挺立在大雨中。

小德,别急呀,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等他们互相咬完了再说。

小伍从罩有篷布的木车上钻下来,迅速地穿上甲胄,**在外的皮肤尽是伤痕,雨水淋在伤口上,痛的小伍呲牙咧嘴。

小伍,你就别去了,你这一身伤痕,被雨淋久了,很难痊愈的。

岳铉也跟着从山坡上站了起来,这支黑甲军是台狱驻军,被保护在小方阵中是袁亮那小子,他们是奉命围剿三侯的,既然他们围攻那石怪——敌人的敌人既是朋友,早该这么做了。

小德抢过话头,大笑一声,翻身上马。

手中提着丈长马刀,显得兴奋不已。

这岳铉不是在百里之外的千户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日因为偷盗玉虎之事,小伍替岳铉领罪,被阎文应关入军牢。

此事之后,岳铉心中愧疚不已,也从浑噩中清醒过来,他终于还是决定去追随廉侯。

但在离开之前,他必须要将小伍救出来,岳铉知道,一旦自己离开,阎文应将再无所忌惮,而身在狱中的小伍也会受到牵连。

岳铉孤身来到珞珈城,准备去劫狱。

没想却在军狱中碰到了早已潜伏在这里的小德。

一问之下,岳铉才知道,在小伍入狱之后,小德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在此等候自己。

这萧公城毕竟多是廉侯旧部,二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将浑身是伤的小伍救出狱来。

这军牢中典狱大多都识得小伍,岳铉知道小伍这一身伤痕定是恼羞成怒的季和所赐。

本来这三人已经商议好,潜出军牢后,便逃出城,去找寻廉侯。

但季和的出现却令岳铉改变了计划,岳铉对二人嘱咐过后,便悄悄跟随着季和潜入天威府,想要将季和杀了,以报小伍之仇。

小伍和小德见劝阻不下,便悄然出府,他们二人知道岳铉此番入府定然危险重重,所以急急赶回千户所,然后将千户所的士卒集结在一起,又从就近的驿所借出一百多匹军马,然后前去接应岳铉。

谁知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岳铉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小林子中。

我们还是迟来一步,季和领着大军已经进谷了,所以只好先将眼前的障碍清扫了吧。

岳铉站了起来,转身望着身后跟随自己而来一百兵卫。

他们趴伏在马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马首,挡住雨水。

黑铁甲也被涂上了泥水,防止反**出来的光亮被敌军斥候发现。

他们都是廉侯一手训练出来的黑鳞军,如今整个萧公城的黑鳞军已有大半被阎文应调到蓟北,其余的黑鳞军也借故被分散到各个户所。

兄弟们,萧公城已经不是原来的城了,城中的兄弟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兄弟了,我们黑鳞军被驱赶,被敌视,甚至被重新编制。

岳铉修长的眉毛一挑,双眼闪过一丝悲痛,黑鳞军是侯爷一手组建的,成立至今已有五十年了,但号称最强铁军的黑鳞军如今为何会变成这般呢?因为侯爷离去了,但是侯爷并没有抛弃我们,只是侯爷有难言的苦衷。

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

大伙自然不信那些流言,侯爷当然不会抛弃我们。

小德挥舞着马刀,劈斩着雨幕。

身后士卒的噪杂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皆低头沉默不语。

岳铉声音减小,鼻翼抽*动,黑鳞军就像是侯爷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如今侯爷就在这台狱中,被这些混蛋围困,作为孩子我们应该怎么做?侯爷曾经,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小伍知道大伙根本就不在乎生死,但纠结的心结却令大伙困惑不已。

小伍双眼开始**润,接着道:侯爷是谁啊,曾经南下军最高指挥,天威大将军!而南下的主力军又是谁,是侯爷一手组建起来的黑鳞军,侯爷之所以抛弃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局势已经变了,现在的侯爷只是一个老人,需要大家保护的老人——小伍哥,别说了,大伙不是责怪侯爷抛弃了大伙,只是觉得侯爷变了,变得畏首畏尾,好像——好像不再是以前威震八域的大将军了吗?岳铉摇了摇头,淡然笑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变了,如果侯爷不抛弃我们,就会让帝君感到威胁,到那时我们整个黑鳞军便会连根拔起,侯爷这么做恰恰是为了给黑鳞军留下火种,现在北元蠢蠢欲动,大家还不明白吗?岳铉的一番话,令身后百名骑兵挺直了腰板,他们重新找回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信仰。

岳铉跨上军马,将马嘴中的衔木卸下,将**在泥地上的大枪提在手中,目标,小方阵,袁亮。

踏踏踏踏等小方阵反应过来,岳铉的百骑已经冲杀到了近前。

一名愕然转身的障刀手被岳铉一枪刺中**口,强劲的冲力又撞飞两名欺近的士卒,小方阵犹如炸开锅的**豆,障刀队瞬间被撕裂开一道缺口。

小方阵虽乱,但却不散,在迅速的移位中,小方阵变成了圆阵,开始向左侧移动。

袁将军,我军被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从背后偷袭了。

对方多少人?袁亮脸色一变,难道对方还有伏兵,若是被从谷口包围,那么这里就是死地了。

想到这里袁亮不禁慌乱起来。

对方只有百余骑,但不知是否还有伏兵,斥候已经派出去了。

陈维继续道:这些骑兵左臂上都系有红巾,为首的是一名脖颈系有红巾的年轻军官。

报——对方也是帝岳军,只不过,斥候小声嘀咕道:他们好像是黑鳞军。

黑鳞军,果然是来救廉侯的。

远处的喊杀声渐大,袁亮双眼闪烁不定。

将军下令吧,障刀队是抵不过骑兵的,他们的目标是将军你啊。

陈维见袁亮犹豫不决,心中焦急道。

袁亮望了眼阻障前极力突围的石怪,暗叹口气,对陈维道:将跃龙营的骑兵调回来对付黑鳞军,石怪那里先让刀斧手困着。

石怪如今已经虚弱不堪,若是骑兵冲杀过去,定能一举擒伏,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却又出了状况,从背后冲杀出来一支骑兵,而且还是黑鳞军。

袁亮仰首向谷口望去,圆阵以层层的旋转,竭力防御着骑兵的突围,但依然不时被骑兵撕开一道缺口,要不是己方人数众多,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防护,不多时这支骑兵便能冲杀到自己近前。

那冲杀在最前头的一骑,脖颈系着一道红巾,在这昏暗的雨幕中十分醒目,手中大枪更是如狂蛇乱舞,无论点刺、扫杀总能精确的结束一名障刀手的**命。

这人竟是如此面熟,袁亮猛的一拍大腿,讶然出声,脖颈系红巾,又用红漆将长发染红,如此怪异打扮,不是廉侯义子岳铉又是谁?袁亮的父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他自己却不屑与军中人物往来,若不是父命难为,袁亮是绝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维,我想起来了,那红发红巾的将领是廉侯的义子岳铉,没想到这家伙却敢**。

袁亮心惊不已。

没错,这小子不久前才被阎文应降职,定是心怀不满,所以才敢公然**。

陈维见袁亮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暗自摇了摇头,轻声道:黑鳞军的主力已经被阎文应调到了蓟北,如今帝都中只剩不到三万,便这三万也被编制在各个户所,他们不可能联手而为的。

袁亮盯着一脸平静的陈维,疑惑道:可这家伙是廉侯的义子,定然有莫大的号召力,若他们还有伏兵的话,我们可就完啦。

据卑职了解,岳铉一个月前才被降职为千总,那个户所中本就有一百多名黑鳞军,围剿三侯的消息十分机密,我们也不过是今日早晨才知晓。

陈维见袁亮露出了笑容,将后面的话便咽回了肚里。

是啊,就算岳铉偷得了机密,也不可能早过我们,帝都户所分布极广,他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集。

袁将军,岳铉之前一直与季将军不和,若我们将岳铉活擒,然后交给季将军,这样我们便能拉近和阎文应的关系。

所以卑职想亲自率领跃龙营骑兵。

陈维双眼闪烁,似乎极为兴奋。

袁亮听的心中一暖,不由得佩服陈维来,难怪父亲总是在自己面前称赞陈维,阎文应是李复庭的人,虽然父亲是太子**,但李复庭也是得罪不起的,若是能拉上阎文应这层关系,自然再好不过。

陈维,一切小心。

袁亮将自己的兜鍪递给陈维。

陈维将手中的大枪**在地上,双手接过兜鍪套在头上,然后抽出了藏在马鞍下的金刀。

你,你竟然要用金刀,袁亮讶然道:岳铉很厉害吗?季和在那家伙手中走不过三个回合,算是个天资卓越的家伙吧。

金刀在手,陈维浑身气势一变,俨然一位高手风范,与之前瞻前顾后的副将完全变作两个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援助4小德,保护好小伍。

岳铉回枪一扫,将两名障刀手震开,挡住身后准备强行冲撞的小德。

老大,这障刀手层层防卫,我们很难冲杀进去啊。

马刀直刺,一名障刀手应声倒地。

尖锥型的骑兵阵已经**散开,变化成防御为主的圆阵。

如此情景便如同两只齿轮紧密咬合在一起,互相旋转。

但障刀队这只齿轮比之骑兵队要大上许多,若真的如此消耗下去骑兵队也绝无胜算。

毕竟骑兵的优势在于迂回突刺,运动中消弱敌人,虽然黑鳞军的单兵素质略高一筹,但双方的兵力太过悬殊了。

强如**能也力有未逮,更别提区区百骑,再没偷袭之前,岳铉便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老大难道是为了救那石怪?小伍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赶了过来,圆阵的缺口被身后一骑迅速补上。

小伍勒马停在岳铉身后,看着两阵交合处,那堆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若有所思。

两支齿轮慢的旋转着,骑兵队必须以快速的旋转才能保持圆阵不散,但**的加快速度,只能更加快速的消耗骑兵的体力,虽然阵外的敌方尸体堆积的很厚,但也不能挽回败局,小伍知道,己方根本消耗不起。

看,对方的骑兵放弃了那石怪,朝我们这边来啦。

小德马刀一挥,兴奋道:这下可有的玩了。

那是跃龙营的具状骑兵,不可大意。

岳铉修长的眉头一耸,双眼穿过飞驰而来的四百重骑兵,而是看向了被两千刀斧手围困在中间的石怪。

那石怪果真强悍,难道那就是祝大师所造的神武械吗?岳铉鼻子,收回了目光。

不就是跃龙营吗,当初南下时的侧翼护军,能强到哪里去。

小德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小伍,看着点小德,待会交战时不可乱冲,大伙就交给你指挥啦。

小伍听的一愣,正自疑惑,却见岳铉大喝一声,闪身向两阵交合处冲去。

老大,你怎么一人冲进去了。

小德急叫一声,双腿一夹,便要随岳铉而去。

小德,你去送死啊。

铛的一声,两人的马刀咬在一起,小伍脸色惨白,被雨水漂白的伤口酸痛不已。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去送死啊,老大独自一人冲了进去,那可是五千人的障刀队啊。

小德双眼急双眼喷火,双臂一震,格开了小伍的马刀。

你认为老大会那么笨吗?小伍忍着痛楚,拉住小德的缰绳,小声道:老大肯定给大伙交代过了,不然大伙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冲进去。

再说以老大的武技就算冲不到袁亮身前,但足以全身而退了。

小德暗骂一声,瞪着小伍道:那为何老大不告诉咱俩。

如果我早知道了还会拦着你吗?小伍揉了揉被小德震得酸麻的手腕,叹声道。

呵呵,说的也是。

小德当然知道小伍心**谨慎,自然不会拦着自己,而是拦着老大了。

不好,对方冲过来了,小伍怪叫一声,将马刀**在泥地里,双手挥舞在空中,打出一叠手语。

这是变阵的暗号,要对付重骑兵必须要在运动中与之消耗,不然以重骑兵的冲击力,绝对是尸骨无存。

圆阵散开了,黑鳞军组成的齿轮瞬间瓦解,然后三人一组,两前一后,互相交叠,忽而散开,忽而密集。

便如同龙身上的鳞甲一般。

原来老大早就是如此打算啊,小伍一拍脑门,似乎颇为沮丧。

再没偷袭之前岳铉便算到了这一步,首先佯攻小方阵,逼迫敌方变圆阵防御,然后再以骑兵与之咬合,为自己冲阵提供切口。

等到敌方骑兵赶回来时,岳铉也已经冲进了阵中。

岳铉此举不仅成功替石怪解围,而且也巧妙地混入了阵中,但是令小伍想不通的是岳铉孤身闯阵的目的何在,面对六层防御的障刀队,小伍怎么不提自己老大担心呢。

跃龙营听令,防止黑鳞骑兵接近障刀队,将其逼进死地,然后绞杀之。

陈维大喝一声,催马斜刺进障刀队中。

小伍,老大为何冲阵啊?小德一边回头望着追上来的四百重骑兵,一边问身边的小武。

回想起岳铉当时**有成竹的神情,小伍竟然咧嘴笑了起来,难不成老大是真的要去杀了袁亮?小德吐了口浓痰,疑惑道:老大与那小子有过节吗?不记得了。

你忘了,半年前在烟雨楼喝酒,这小子领着一大帮士族子弟,曾经羞辱过老大。

不会吧,老大不是那种眦睚必报的人吧,你小子别胡扯了。

小德继续催马疾奔。

那**喝醉了,有些事并不清楚,这可不是眦睚小事。

小伍见小德还要发问,急忙喊停,行了,等打完了,再好好说与你听,我们是不是该反击了,总被这么追着打,大伙怨言很深啊。

小伍哥,老大让你指挥,你倒是下令啊。

别看他们人多,将他们挂散了,一个一个收拾。

身后果然响起了一片抱怨声。

那就反击吧。

小伍大喝一身,掉转马首,催马折了回去。

散乱的龙鳞阵忽的急收,然后借助速度的优势,与从后面赶过来的重骑兵擦肩而过。

小德挡过对方的长枪,忽的侧身翻到,倒挂在马腹之下,借助冲力,将马刀挥向重骑兵没有防护的马腿。

马腿被锋利的马刀划过,犹如陷入了沼泽般,失去了平衡,翻到在地,在巨大的冲力下,直直跌出了五丈之远,马上的身披重甲的骑摔得丢盔弃甲,脑浆混着血肉挥洒了一地。

这便是龙鳞阵的逆挂。

龙鳞军中人人都是不逊于北元狼兵的出色骑手。

与重骑兵相贴的龙鳞骑兵皆是如此手法,探刀入马下,一个照面过后,地上便散落了二十几具尸体。

直他娘的,对方既然早有准备。

小德急急勒马,掉转马首。

竟然只挂住了区区二十骑,显然对方对我们的套路了然,才会在关键时候避过。

小伍稳住坐骑,打眼一瞧,忽的脸色一变,没想到我们却是自入死地啊。

如今身后是阻障,右侧是两千刀斧手,虽然刀斧手的目标是围困在其中苦苦挣扎的石怪。

左侧是障刀队组成的圆阵。

而前方更是有四百重骑兵严阵以待。

没有足够的空间,逆挂便施展不开。

如此境况若是重骑兵冲刺过来,我军只得硬撼,和重骑兵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便算是在出色的骑手也是无用。

怎么办?小德盯着正在修整阵型的重骑兵,急问道。

右侧是两千刀斧手,左侧是五千障刀队,你说我们要冲那边。

小伍将兜鍪卸下,丢在地上。

仰起头颅任雨水的冲刷。

也许这样大脑能清醒一些。

老大还在障刀队中,我们去接老大出阵。

没有我们老大很难冲杀出来的。

小德才不管那边更危险,只要大伙能在一起,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况且就算与重骑兵硬拼,小德自信以黑鳞军的素质,绝对是一比一的交换。

但是对于只有百骑的黑鳞军来说一对一的交换面临的就是被绞杀殆尽。

那么就去接应老大,然后我们再去救那只石怪。

也只好如此了,小伍摇了摇头,心中责怪起岳铉来,老大什么都好,但总是喜欢孤身犯险,不说远的,就算近前的,先是去军牢劫狱救自己,然后又溜进天威府要刺杀季和,现在更离谱,竟然孤身冲劲五千**阵中。

岳铉将大枪贯入身侧一名障刀手的身体中,然后催马急进,竟是将大枪弃了。

对方人数太多了,岳铉浑身上下伤口无数,若不是穿有铁甲,只怕非得被削掉一层皮不可。

而身下坐骑更是惨不忍睹,这可不比重骑兵,有马铠护体,若不是大部分致命攻击都被岳铉以大枪一一化去,只怕这马被劈成六块都不嫌少。

幸亏马的四足无恙,不然岳铉只有弃马了。

见岳铉弃了大枪,近侧一圈障刀手皆滚到马下,准备砍马足。

马足一伤,对方定然落进阵中,到那时便算是耗也耗死他了。

岳铉冷哼一声,继续催马冲刺,对脚下的危险视而不见,只听叮的一声,暗藏在马鞍下的精钢长剑被岳铉瞬间抽出,腰肢摇摆,手腕抖动间挥舞出朵朵梨花。

杂雨疑霰落,因风似蝶飞岳铉轻声哼着剑曲,朵朵梨花剑影飘然而落,只听落处惨叫不绝,才知道这一手梨花剑乃岳铉的精妙剑法。

岳铉以快速绝伦的剑招不仅将欺近不轨的障刀手尽数挑杀,更为自己强行撕开了一条通道。

终于闯进第四层了。

呼——岳铉吐了口飘进嘴中的苦涩雨水,然后直起身来,开始冲刺。

见识过岳铉诡异莫测的快剑,障刀手无人再敢欺近,只是象征**的格挡两下。

这些障刀手中达到暗劲的士卒虽然不多,但一百个中总有一两个,但无一人能活着走出岳铉的梨花剑网。

在死之前的一刻,他们才明白,打架运气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碰到的是一位催谷高手,便算是最初级的催谷高手,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暗劲可以将自身的扭力、推力、吸力一切肌肉可以产生的力过嫁至敌手的身体上,从而伤敌与无形,这便是暗劲的精要,当然这些力也可以通过武器导出,这就需要暗劲后期的高手才能办到,比如震刀,便能将崩力传导至刀上,通过武器过嫁给敌手。

虽然催谷的原理与暗劲类似,但却比暗劲强大得多,催谷高手可以更为巧妙细致的控制全身的肌肉,并能将产生出来的各种力转化为风压,风压是力与空气激化后的产物。

风压之前有过细致的描述,在这里便不多做累述。

没想到你竟然修的了催谷境界,难怪有胆孤身闯阵。

陈维勒马,终于从阵外赶了过来。

岳铉见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伙,气度不凡,双眼隐隐散发出金光。

不由停了下来,不再冲阵。

岳铉颇为遗憾的望了眼距自己不过百步之遥的袁亮。

这一路斩荆而来,从无停滞,这气势一衰,只怕再无后继之力了。

此时袁亮早已想起了自己与岳铉的旧日的瓜葛,吓得面无人色,急急向阵后退去。

就差一层了,却被你这家伙挡在身前,可惜啊可惜。

岳铉用剑柄敲打着马鞍,一脸无奈之色。

看来只有下次再教训那小子了。

可惜什么?陈维将金刀护在**前,冷声问道。

可惜你就要死了,你死了,就没人能阻拦我了,我就可以继续去揍那小子。

岳铉渐渐握紧了钢剑,对方的杀气很重。

金刀么?我这几日才突破的催谷,估计是打不过你的。

岳铉语调调侃,但说的倒也是实话,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金刀护卫。

能成为金刀护卫,自然都是催谷高手,想郎将军帐下有一十八金刀卫,各个身手不凡,皆是催谷高手。

便算是刑天独力战这十八人也不见得有把握。

但郎将军毕竟是异数,试问八域谁人能拥有十八位催谷高手护卫,便算是天命教的刑天也不过才八大**。

佛儒二教如今式微,也不过尔尔。

至于天策府与萧公城,多是些暗劲高手,只怕除过故藏牧州的镇西将军张弘范手下的一十八云骑,在没有如此众多的催谷高手了。

当然守护在帝君身侧的大内高手除外,这些隐蔽的高手除过帝君自己再无人知道其底细。

岳铉的镇定自若,却是另陈维不敢轻易动手,陈维大笑一声,难得遇到一位催谷高手,不妨我们立个赌约,如何?今日我与岳将军军中挑将,众士卒让开一个圈子。

既是军中挑将,那么周身众多的障刀手便不能偷袭岳铉,这便是挑将的规矩,回想闽牧州时,梁庄与杜飞军前挑将,便因为一骑想要去救援梁庄,便被对方鬼骑**杀。

若是你胜出,我不为难你就是,带着你的手下可自行离去。

陈维见岳铉目露询问之色,慢条斯理道:若是我胜出,那么你的人生也就到头了。

包括你的那些手下。

第二百二十章 援助5220陈维只是想要活捉岳铉,而挑将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岳铉自然不会知道陈维心中的算盘,能碰到金刀卫,已经说明今日的运气很差,竟然对方给自己挑将的机会,那么也只得硬拼了。

就算自己赢了,也定会身负重伤,到时别说斩杀袁亮,就算是逃出阵也绝无可能。

怎么会遇到金刀卫呢?这袁亮不过是兵部尚书的子嗣,就算是三省的官员也不可能请的动金刀卫吧。

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岳铉感受着**坐骑颤抖的肌肉,轻叹一声,跳下马来,军马流血过多,已经支撑不住了。

打完再我们还等着进谷呢。

陈维也跟着下马,两马被近前的兵卒牵了出去。

听你口音,应该是南方人,怎么沦落至此?金刀护卫天下闻名,无一不守护王侯将相,何时被三省六部收为己用,这不是沦落是什么?沦落?金刀卫虽然攀附权贵,但也懂得信忠二字。

陈维摇了摇头,不耐道:别拖延时间了,今日无人能从这谷中走出去。

陈维不屑的眼神,瞧得岳铉无名火起,精钢剑斜刺入天,双腿并一。

雨幕中,修眉如剑,长发似火,在周身气场中浮动不休。

如此俨然的气势,瞧得陈维心中一凛,这家伙绝不是初级催谷那么简单啊。

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岳铉口中轻哼剑曲,并没有急着攻过去,而是站在雨幕中突兀的跳起了剑舞,朵朵梨花剑影从手腕抖出,雨幕被气流扰动,被剑光映出一片雪亮,然后腰肢崩落,震出点点星光。

岳铉的剑舞竟是如此好看,萧杀的军阵中,异彩纷呈的剑舞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众士卒似乎暂时忘却了紧张的激战,而陶醉其中。

哈哈,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演绎的分毫不差。

陈维大笑三声,你可以死而无憾了。

陈维倒提金刀,破开一地石花,向岳铉疾驰而来,岳铉似乎沉浸在梦幻当中,双脚踏圈,腰肢旋转,手腕回绕,便似漫天梨花洒落。

如此精彩的场面看的周围士卒更是如痴如醉,根本无人在意陈维渐渐逼近的杀意,竟然高声喝彩,好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突兀的喝彩声,令陈维心中狐疑,双脚连踏三步,急急收住去势,离岳铉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这家伙的功法路数诡异,竟可扰人心智,与我金刀的伏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维的轻敌,使得气势被岳铉所夺,陈维大喝一声,震醒周身浑然不觉的士卒,右手握在刀柄,左手倒提刀背,手臂摇曳,状似磨刀,然后双脚连踏,向岳铉的精钢剑撞去。

金铁交击之声并没有出现,令人奇怪的是,连陈维也跳起了刀舞,弯腰弓背的磨刀式左右突击,围绕在岳铉周身。

而岳铉的精钢剑依然凭空抖落着梨花,连陈维瞧也不瞧,恐怕再无如此诡异的武斗了。

围绕在周身的士卒似乎也分作了两拨,分别为二人精彩的舞蹈喝彩着。

但这毕竟是在战斗,如果细看的话,便能觉察出一丝怪异,岳铉双眼渐渐赤红,被雨水漂湿的头发被气流激荡的冲顶而起,所谓怒发冲冠,用来形容岳铉现在的神态在合适不过了。

而陈维也是气喘吁吁,磨刀的动作变的十分缓慢,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力。

二人催谷出来的风压将周身气流激荡的紊乱不已,雨幕更是发出咝咝的细碎声响。

岳铉玄黑的铁甲发出尖刺的摩擦声,然后是铁片的崩裂,整块胸甲分崩离析,散落一地,岳铉胸口一痛,仿佛被无数尖针刺中胸口,忽的惨呼一声,向后退开两步。

陈维也是脸色苍白,半蹲在地上,嘴角流淌出一丝血水。

金亮的兜鍪不知何时被利器划出两道细长的印痕,但没有裂开。

场中状况诡异莫名,只瞧得围在近侧的众士卒讶然不已,两人跳舞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都受伤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来这次却是相反。

岳铉精钢剑插在泥地上,支撑着酸痛的身子,小心的扫视了一圈,见众军士并没有围攻上来,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将体内紊乱的气血平息下去。

陈维将兜鍪小小从头上取下,然后用衣袖擦了擦,递给身后一位士卒,士卒恭敬接过兜鍪退回到包围圈中,他不得不恭敬,因为这兜鍪可是袁将军护胄。

你是如何发现的?陈维气息渐归平稳,抹了把嘴角的血丝。

这有何难?岳铉将胸甲的绳系抽掉,将破散的铁甲丢在了地上,当我看到你那把金刀时,便开始观察你了。

世人皆传,舍身入魔,方成金刀之功。

以魔心练功,怎么会没有破绽。

岳铉知道对方这时发问是为了拖延时间,修整内息,这时间对自己也同样重要。

修习金刀,就要以魔喂刀,无限放纵内心的**,以期催发出无穷的潜力。

正所谓欲擒故纵,然后再以独门心法将魔心束缚住,这就是金刀的修习纲要。

若心智不坚,魔心失控,那么就会疯狂而死。

若是能将魔心同化,这才算是入了门。

同化也伴随着化物外,也就是养成一些不为人察觉的癖好,这是金刀卫的破绽,这些破绽不禁影响潜力的发挥,严重者更可能导致失心疯。

那么陈维的破绽是什么呢?别人的破绽多是些无人察觉的小动作,但你却不同,而是气质。

岳铉似乎颇为得意,继续道:为了修习金刀,你似乎刻意压制自己的心性,在方才战斗时,我明显能感受到两股不同的气息,一股懦弱无力,另一股却凶霸异常,但如今的你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两股气息,总是在战斗的过程中,互相制衡,如此我还不能与你打成平手的话,也就不配拿这柄梨星剑了。

陈维轻咦一声,双眼微眯,梨星剑?陈维仔细瞧了瞧岳铉普通之极的精钢剑,脸上疑惑道:你和泰不华什么关系?泰不华,谁是泰不华?岳铉试着吸了口气,胸口已经不再隐痛,岳铉心中冷笑一声,左脚缓缓发力,陷入泥地中。

还有哪个泰不华,我说的当然是‘杀神’泰不华了,帝宗大战时,杀神的梨星剑阵可是威名赫赫。

陈维一脸冷笑,右手握紧了金刀。

杀神八域谁人不知,早在三十年前便死了,岳铉不知陈维在搞什么鬼,我这剑法可是我师父教的,与哪个什么叛军之将一点瓜葛都没有。

是了,这小子怎么会和杀神有瓜葛,这小子的剑招虽然与梨星剑阵颇为类似,但却更为精妙,看剑意似乎与儒教颇有渊源。

帝宗两朝当年南北割据时,儒教支持的是宗朝,而二人口中的杀神泰不华更是宗朝的大将军,统领天下无敌的五合营,与廉如海的南征军对垒。

儒教知晓梨星剑阵倒也不无可能,也难怪陈维为如此猜测。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众人看来近乎闲扯,但是士卒中的极少数暗劲高手瞧出了这二人实质是在互相试探。

岳铉与陈维在场中闲扯,围在近侧的士卒也没闲着,双眼一边观察着场中的动静,耳朵却听着身边暗劲高手解说方才的激战。

大伙有所不知,咱陈副将与那小子都是催谷高手,而且所修习的功法都是偏门,首次交锋,由于不知对方底细,都以功法进行试探。

他们看似在跳舞,其实刀剑利刃上都催谷出了风压,方才空气中那咝咝怪响,便是相互交击所发出的。

原来如此,还从没见过催谷高手如此武斗,太诡异了。

看,那骑兵队又围过来了。

如今障刀队已经一分为二,成为两个圆阵,剥离出来的小圆阵是岳铉与陈维武斗的场所。

靠近崖壁的大圆阵保护着心有余悸的袁亮。

袁亮焦急的坐在马上,眺望着小圆阵中的战局,袁亮知道陈维想要生擒岳铉。

但是看战况,岳铉似乎武技不弱,还不如乱军砍死,将尸首交给季和来的稳妥。

如今在这里已经被耽搁的太久了,也不知台狱里面是什么情况,要不是半路杀出这支骑兵,那石怪早就被跃龙骑兵擒住了。

袁亮一脸不耐,恶狠狠地望着右侧又刀斧手围成的圆阵,这些伪帝岳军真是废物,既贪财又怕死,只是将石怪虚围着,却不上前冲杀。

如今两千人的大圆阵竟是随着石怪缓慢的移动向这面挪来。

突然一道黑线又细变粗,映入袁亮眼中,这是龙鳞军的那一百骑兵,龙鳞骑兵人数少,又是轻装,自然敌不过跃龙骑兵。

如今又被封堵住出路,可以迂回的空间越来越少,来不及转折的尾翼已经被冲杀了不少,如今这不到七十骑竟然还向这便冲来,这不是寻死吗?袁亮忽的笑出声来。

还是帝君的跃龙骑厉害啊,龙鳞军的赫赫威名毕竟过时啦。

这支残骑看样子是要去冲小圆阵,看到这里,袁亮忽的来了豪气,急忙对身侧传令兵,道:传令,等龙鳞骑兵靠近小圆阵时,我们迂回到其后侧,然后以三角合围之势,将其困死。

己方毕竟人数占优,等将这支残兵消灭掉,再将那头垂死挣扎的大石怪擒住,然后大军进谷,谷中已是死地,有我大军坐镇谷中,绝无一人能逃出去,无论是怪物,还是枭贼都尽如我手,这次可算立大功了,哈哈。

人都有贪欲,尤其是像袁亮这类无本领,却又权势的人。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一章 五星1221大雨之中,狭窄的谷地三方势力互相纠缠在一起,但无疑袁亮的六千驻军控制着局面,陈维的确有做将军的潜质,袁亮心中佩服不已,先将兵力分散,然后各个击破,等将局势控制后再合围一处,将龙鳞骑兵与大石怪一举歼灭。

龙鳞骑兵很快移动到了小方阵边缘,阵中是岳铉与陈维的挑将。

大部分障刀手都去保护袁亮,留在这里的只有区区五百多人,这些人显然不是龙鳞骑兵的对手,在对方飞快的旋转绞杀下,渐渐撕裂了一道缺口。

陈维双眉微皱,警惕地朝阵外扫视了一遍,见跃龙营正飞奔而来解围,右侧的袁亮也调动着障刀队将龙鳞骑兵的退路堵死。

原来龙鳞军已经如此不堪了,连曾经辅助侧翼的跃龙骑兵都敌不过啦。

陈维讥讽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岳铉。

蓄力待发的双腿从泥地中抽了出来,岳铉直起腰身,将精钢剑横指着陈维,无比庄严道:我龙鳞军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接招吧,杀了你,再去摘了袁亮的狗头。

红发在雨幕中飞舞,岳铉双眼渐变冰冷将脖颈处的红巾解下,然后缠在握剑的右手上,红晏,这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陈维双眼流露出一丝讶然,与之前散发的凌厉杀气不同,眼前的岳铉似乎一点气场都没有散发出来,完全收敛入体。

陈维知道这是藏气,藏气不仅能隐匿行踪,更可以提升能量。

天道宗除过神灵二府(指大脑和心脏)不可逾越之外,浑身上下无所不修。

催谷锻炼的是肌肉,这藏气锻炼的便是皮肤,皮肤上密布毛孔,也就是气孔,肌肉催谷出来的能量便会通过这些气孔激射出来,若能控制这些气孔的话,则可以暂时将能量存蓄起来,以期激射出更强大的风压,这一法门可以瞬间提升自身实力。

陈维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红发青年了,自己修炼的金刀已经够偏门了,没想到今日却遇见了更为偏门的功法,先是诡异的梨星剑,现在又是藏气纳海。

为何偏门?所谓偏门功法,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魔道,魔道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反噬其身。

金刀剥离人的心性,梨星剑目前还不清楚,但岳铉胸痛如针刺定然与梨星剑有关。

而这藏气纳海损伤的便是五脏内里。

沉静的如同岩石,岳铉立在雨幕中,与陈维对持着,周遭是渐渐杂乱的喊杀声。

陈维心性多疑,武斗之时尤为谨慎。

陈维将金刀护住脸面,双眼从刀背后观察着低眉垂目的岳铉。

岳铉双耳微动,聆听着一步步挪进的脚步,周身皮肤的气孔强行关闭,岳铉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胸中翻腾不休,喉结滚动,发出细微的干呕之声。

练武之人都知道,呼吸不只是口鼻之能,十之七八都要周身气孔来提供所需的氧气。

岳铉的异态便是缺氧症状,但这些都还能忍受,被汇集在体内渐渐膨胀的能量由于无处宣泄,在体内胡乱冲撞,直搅动的岳铉痛苦异常,四肢百骸如浸烈油之中,皮肉煎熬。

陈维不精于藏气的修炼,对于岳铉的异状疑心不已,不敢贸然攻近。

三十步的距离,陈维一步步的走来,为岳铉提供了宝贵的准备时间。

岳铉的周身的气息收敛殆尽,陈维感受不到丝毫的压迫之力,心中不免放松了警惕,但这一点正是陈维不敢偷袭的理由。

砰砰砰三声突兀的闷响自岳铉身体上发出,衣袍碎裂。

首先是胸腹的的衣袍被一股无形的气炸开,然后是胸口,接着是右臂,然后叮的一声,诡异的萧杀之气从精钢剑尖透射出来。

每一声闷响都会炸出一团血雾,这就是反噬之力。

陈维脸色一变,急急向后退了两步,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岳铉指向自己的精钢剑,陈维能感受到一股绝强的风压自剑尖透射而出。

岳铉强行提升的实力是短暂的,身体在强化的的那一刻,同时也版伴随着反噬之对身体的损害。

所以岳铉必须速战速决。

浑身气孔尽数关闭,强行将催谷出来的能量,导向右臂,然后瞬间打开右臂的气孔,将风压激射出来,足有三尺之长。

捕食的老虎,突然发现被压在身下的羔羊变成了黑熊,如此滑稽的角色转换,令陈维哭笑不得,现在只能尽量避开岳铉凌厉的攻势,将其拖垮。

金刀主要依仗的是战势,如果势衰,那么金刀的威力是发挥不出来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一回合中,二人近身跳着刀剑舞,只不过是为了压制对方的战势。

陈维进一步退三步,始终回避岳铉的挑衅,不作正面的对抗。

我终于知道了,作为金刀卫你为何会如此落魄?岳铉面目狰狞,这是体内反噬所带来的痛楚,你太弱了,根本就是被金刀卫驱逐出来的,因为你不配继承金刀,虽然你也姓金。

如果猜得没错,你应该叫金维吧。

岳铉干呕两声,哇的吐出一口黑稠的血污。

将陈维逼到了山崖的一角。

这是挑将,不会有士卒来救的,况且如今士卒们忙着围剿那支残骑,和那头石怪。

他们知道陈副将定然不会输的,因为陈维是金刀卫,在军中这三个字就是强者的称号。

岳铉的话令陈维停止了继续逃窜,沉稳的跨前一步,然后双脚蓄力,深深地陷入了泥地中,没有再后退那对金刀卫来说耻辱的三步。

岳铉抹了把嘴角的血污,浸泡在雨水中的双眼一闪,不会吧,只不过是胡言乱语,难道被我言中了。

岳铉心中窃喜不已,得意的摸了摸鼻尖。

陈维双眼渐渐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气,但又不纯粹是杀气,这股气比杀气多了一分冰冷,多了一分阴暗。

这是独属于金刀卫的气。

陈维左手握在刀背,再次摆出磨刀式,举刀护面,双眼如锥如刺,将岳铉钉在当场。

岳铉浑身被瞧得难受之极,猛的大喝一声,双腿气孔陡开,释放出来的能量提供了超常的力量,岳铉身形电闪,高跃而起,手中精钢剑抖若梨花,将陈维全身团团罩住,而精钢剑更是从高空斜刺而来,直指陈维的头颅。

陈维似乎被说中了埋藏内心最深的隐痛,神情悲愤,双眼杀气冲天,早已不复先前的冷静沉稳。

这一刻,陈维终于能暂时摆脱懦弱无力的心性,将压抑在心中的凶霸释放出来。

蓄力已久的双腿无惧的弹起,陈维飞身而起,向凌空而来的岳铉迎了上去。

腰身摇摆,手腕抖落,虚实之间梨花片片飞落,散开一层密集的星光,岳铉的剑太快了,陈维根本反应不过来。

对付快招,最佳的防御就是以快打快,但若是身法不及对手,那么便只能以静制动,陈维选择了后者。

陈维腰身极限弓起,双脚收在腹下,双手将金刀举起,护在头顶,将自身的体积尽最大可能缩作一团。

等陈维在空中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岳铉的剑影已经攒射过来,只听一阵裂帛之声,雨幕中似乎真的出现了无数细碎的梨花,这是陈维被剑尖挑破的衣袍碎片。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层细密的血雾,在进一步扩散之前,混着雨水泠然跌落下来。

越过制高点,二人开始下落,岳铉的剑影依然没有衰弱的迹象,反而更凌厉了,催谷出来的能量尽数导向开有气孔的右臂,这剑要是不快才奇怪呢。

忍着锥心之痛,陈维强行催谷,手中金刀金光一闪,极限紧绷的身体猛的舒张开来,周身风压一收一张,势如狂风,不仅将漫天梨花星辰剑影震散,更是冲击的岳铉身子一滞,陈维口鼻涌血,身体如石向地面坠去。

岳铉胸腹如火在焚,哎,到极限了吗?岳铉大喝一声,空中一个翻身,急急向下方的陈维刺去,只怕这是最后一击了。

陈维如今凶霸毕现,大吼一声,双脚甫一落地,又急速向空中跃起,准备硬撼岳铉最后一击。

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金刀吧,我不是懦夫啊——陈维状若痴狂,浑身被利剑割开无数细密的伤口,上身衣袍破碎不堪,如同一块破布挂在身上,在气流的激射下四散开来。

——师父,我们修炼的金刀很厉害吗?金刀过于偏门,欲练先疯,功成心狂。

为正道武者所不齿,但阿维你要记住,我们的金刀是唯一以天道通灵道的修炼法门。

师父,什么是灵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的天道什么都修,唯独修炼不了脑和心。

脑属于元道,心则属于灵道。

而我们的金刀则可以是以天道为基石,修炼的极致则可以冲破限制,进入灵道。

难道灵道很厉害吗?比我们的天道还厉害?阿维,普通人在我们眼里是不是很弱。

那当然,实在是太弱了,就好比羊羔和老虎。

呵呵,如果我们是老虎的话,那么元灵二道就是黑熊。

所以啊,阿维你可要努力啊,你的心魔是情绪,如果你能克服这一点,将会成为最接近金刀老祖的人。

——师父,我明白您的苦心了。

陈维泪流满面,混着雨水痛哭起来,对着岳铉劈出了光芒四射的金刀。

岳铉忽的心中惊疑不已,这家伙又哭又叫,浑身仿佛笼罩着一股黑气,金光闪闪的厚背大刀劈落,再劈落。

虽然每一刀都被轻易躲过,但为什么周身气血翻腾,便似要爆开来一般。

浑身的气孔开始不受控制,自行开阖,能量疯狂的流泻,周身血雾喷薄,这是气孔受损的缘故,金刀依然一刀一刀的劈落,从左眼举起,然后在右眼划落。

岳铉的剑开始慢了下来,周身似乎缠满了看不见的绳索,手脚渐渐被束缚。

幻觉,一定是幻觉,岳铉铁齿咬破舌尖,短暂的疼痛,令岳铉恍然一醒,关闭气孔太久,大脑严重缺氧,周身反应动作全靠储存的能量提供。

金刀本就诡异,可以影响人心,这般看来,自己定是入了魔障。

但,但总可以刺出这一剑吧。

短暂的清醒,令岳铉清楚了自身的处境,如今二人已经落地,陈维的举着金刀急急向自己冲来,胸口空门大露。

岳铉顾不得周身异状,再次强行催谷,双手紧握精钢剑,向前推去,然后下意识的侧身滑步,让开当头一刀。

——小铉,你又忘了吗?这大刀虽说是大开大合,但绝无当头劈砍这种招数,军中大刀都是撩,挡,斜劈,都是从低到高,不然胸口空门大露,若是对敌,你现在已经死啦。

侯爷,军中作战拼的是胆气,我这也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啊,就算我胸口空门大露,但是当你刺我的时候,我也已经将你砍倒了。

嘿嘿。

是吗?那你就用这两败俱伤的招式砍我吧。

侯爷,您,您怎么能避过我的大刀呢?我侧身滑步,手中利剑将你刺穿,你的大刀也不过才堪堪劈到我双臂,然后我在旋身挑开,你连我一根毛也劈不找,你傻啊,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傻瓜招式了。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星2222金刀将二人带入了幻境,陈维分裂的心性暂时的得到了克制,想起师傅的话,陈维哭了,他知道师傅是对的。

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但如果今日能活下来,陈维知道自己一定会重新回到金刀门,为师傅报仇!金刀当头劈下,岳铉心中庆幸不已,没有想到陈维竟然使出了这种傻瓜招数。

无比娴熟的侧身滑步,然后旋身跳开,将精钢剑当胸刺出。

意识开始散乱,周身风压紊乱,岳铉努力保持清醒,想要看着自己的剑穿过陈维的胸膛。

侯爷?怎么是您?岳铉双眼闪过一丝惊异,强行将精钢剑收住,然后侧身滚倒,剑尖划破衣襟,堪堪从腰侧刺过。

怎么会这样,躺在泥地里的岳铉莫名的感到一丝恐慌,为什么眼前的陈维变成了侯爷?周身破损的气孔,血雾腾腾,混着汗水雨水,蛰的岳铉浑身剌痛,犹如羊癫疯一般,肌肉颤动不已,就差口吐白沫了,没想到藏气纳海的反噬之力竟然厉害如斯,最后一击已然落空,现在的岳铉就是一个废人,只怕连十几岁的小童也打不过吧。

原来廉侯就是你的心魔,陈维举着金刀站在岳铉的侧首,面无表情道:本来那一剑我是避不开的,但是没想到你果真刺偏了。

岳铉恍然,原来方才是幻觉,金刀果然厉害,我败了。

对不起了,侯爷,岳铉不孝,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

平静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了结。

陈维修炼了二十年的金刀,始终没能突破自己的心魔,没想到在生死之际却突破了伏魔功最关键的第五重破蕴魔。

但这只是开端,想要彻底跨越这一瓶颈,必须面对自己曾经逃避过的一切,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真是个好对手,陈维仍然沉浸在一种莫以言状的境地,面无表情,口齿不清道:我会记住你的。

然后金刀斩下。

小德,怎么办,老大还没有突围出来。

小伍努力控制着惊惧腾跃的坐骑。

太乱了,看不到老大的身影,小德将小伍护在身后,狂乱的挥斩着马刀,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老大自然知道我们过来了,叫兄弟们再坚持一阵,你守在阵中。

小德轻喝一声,夹着坐骑冲了上去。

百名骑兵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如今三面合围,犹如互相咬合的巨大齿轮,将龙鳞骑兵紧紧围困在中间,只等着被搅碎。

面对兵力的悬殊,再厉害的战阵也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没有奇迹,没有英雄,就算是强如大宗师的武者也是抵挡不住的。

骑兵组成紧密的圆阵,飞快的旋转着,将防御提升到所能达到的极限。

但大家都知道,被消灭只是时间的问题,就是将岳铉救出来也挽回不了败局。

明知是死路,但却没有任何怨言,一如既往的誓死追随,这就是龙鳞军的战念将不弃兵,兵不离将。

两侧的障刀队作为掩障,只是虚攻。

从前方飞奔而来的跃龙营三百具状骑兵才是最致命的杀器。

小德横刀立马站在阵列的最前方,黑熊般壮实的身躯无所畏惧的挺立,披散开来的长发沾染着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涂满全身。

踏踏踏踏泥水飞溅,沉重的踢踏声敲响了死亡的警钟,这是第一波的冲击。

小伍指挥着圆阵继续在障刀队内部绞杀,但没有后继的冲击力,如同陷进泥沼,可谓举步维艰。

看到了,看到老大了。

小伍忽的兴奋大叫起来。

岳铉身在障刀队最深处,不想这支骑兵竟然能冲到这里。

老大——你他娘的站起来啊。

小伍的确看到了岳铉,不仅小伍看到了,周遭的同泽也看到了,不过他们看到的不是岳铉奋力冲杀的画面,而是浑身血污的躺在泥地里,然后静等着金刀的斩杀。

将不弃兵,兵不离将。

龙鳞军沸腾了。

无声的咆哮,小伍愤然跃马杀了出去,紧跟在身后的还有三十骑兵。

老大撑住啊,小伍这就来救你。

剩下的三十骑却向障刀队外冲杀而去,这是小德的使命,至少要能抵住着第一波的冲击吧,不然小伍还没冲到近前便会被从后而来的重骑兵碾碎。

障刀队识趣的向两侧退让开来,将目标尽数转移到小伍,因为在他们眼里,殿后的骑兵已经死了。

冲过来了。

重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铁铠之中,长枪被夹在腋下,像一堵带刺的铁壁压迫而来。

感受到雨幕中浓厚的杀气,小德急忙将将马缰向后拉扯而起,缰绳连结着马嘴,军马吃痛,急急摇首人立而起,咧咧——一阵悲鸣之声接连响起,殿后的三十骑整齐划一的做着相同的动作。

砰砰——首先是长枪刺入马腹,然后带着可怕的冲击力与龙鳞骑兵撞在了一起。

血雾弥漫,连雨幕也化不开的血腥,没有马铠保护的军马不仅被撞得血肉横飞,更是被撞得飞了出去。

但飞出去的只是马,人却在相撞之前的瞬间高高跃起,一共三十一道身影,双手紧握马刀,当空刺下。

面对重骑兵,从来都是迂回掩杀,或者抱头逃窜,但是这次他们的骄傲被击碎了,被三十残骑击碎了。

为了加强冲击力,重骑兵的阵型十分密集,如今被军马一滞,瞬间崩乱,顿时人仰马翻,前后相撞。

所谓至刚欲折,就是这个道理。

当空而下的龙鳞士卒各自选定了自己的目标,小德双眼映入一名被撞断左腿的骑兵,马刀重重的从骑兵后仰的脖颈刺入,然后从后腰刺出。

双脚斜斜踏在骑兵的胸口,然后翻身,抽刀,坐在了马上。

混乱在继续,重骑兵开始向两侧分散,避开了前面的拥堵,带着冲劲斜刺入两侧的障刀队中,像两支利剑。

小德一如既往的嚣张大笑,挥刀将身侧一名前来偷袭的骑兵劈倒,然后跃马前冲,高声吼道:集结!锥阵。

踏踏踏踏三十名骑着重甲军马龙鳞士卒迅速从混乱的马阵中冲出,在小德身后集结。

真是奇迹,三十一人竟然无一人失误,尽数夺得了一匹重甲军马。

小德侧首看向护在自己身后的一名同泽,握刀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被斩落,伤臂血流如注,但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一点痛苦之色,甚至一脸不屑的将提在左手中的人头仍在小德的马前。

小德哥,别忘了给咱记上一功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跃龙营骑兵带队的首级啊。

断臂士卒的话引来了一片善意的大笑。

小德鼻子酸酸的,侯爷就在谷中,这功劳可没人敢跟你抢啊。

我这里也有两颗首级。

三颗。

四颗。

你那是马头啊,你小子敢冒领军功。

踏踏踏踏跃龙骑兵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重新集结在一起。

看着对方的松散的方阵,小德忍不住大笑起来。

毫无疑问,第一次的对阵,三十对三百,龙鳞骑兵大胜,对方竟然折损了将近百人。

不可思议的战况。

能战到这种程度,龙鳞士卒早已不在乎生死了,既然对方不冲,那么——兄弟们,冲阵——马刀与长枪相撞,但对方的武技似乎不弱,枪柄一抖,被弹开的枪头逆旋着又刺了过来,而且更为迅捷。

噗一声,枪尖刺入左臂,小德暗骂一声,将落空的马刀想对方脖颈斩去,对方长枪一收,腰肢一扭,枪尖精准的弹向小德的面门。

小德心中一惊,上身极限后仰,堪堪躲过致命一刺,但拉长距离的马刀却劈了个空。

对方根本不给小德喘息的机会,长枪随手一抖,枪尖又向胸口刺来。

小德的胸甲早已在混战中不知去向了,这一枪要是刺中,定然当场毙命。

跃龙营骑兵是帝君的禁卫队,武技皆十分出众,方才连番的失误只不过是由于实战经验不足而已。

若是论单打独斗,龙鳞军也不一定敌得过。

嘿嘿,你小子也太不济了,竟然被一杆大枪逼的这般狼狈,丢人啊。

关键时刻却是小伍及时出现,将对方人头摘下,救了小德一命。

小德死里逃生,心中庆幸不已,还来不及还嘴,却见一柄血淋淋的枪尖从小伍微笑的嘴中刺出,鲜血喷了小德一脸。

小德茫然四顾,仿佛在寻找什么,他不敢置信站在自己面前被穿脑而过的人是小伍,那个倔强,喜欢与自己斗嘴的小伍。

身边的同泽一个接一个倒下,在对方密集的长枪面前,肠子流了一地,身体支离破碎,血肉飞洒,脑袋掉落,然后被马蹄踩碎,红白涂在地上,像一幅幅地狱恶鬼图。

那是什么?脑海中一片轰鸣,小德看了看刺进胸口的长枪,笑了笑,然后抬头向阻障望去,半圆形的巨大蓝光,刺的双眼升腾,碎石滚木堆积的阻障怎么被出现在空中,蓝光圈还在扩大,小德甚至挠了挠头皮,对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他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

难道人在死的一瞬间,看到的是形如倒扣碗状的巨大蓝光圈,对了,还有巨大的轰鸣声,似乎从蓝光中还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强风,想四面八风激射溢散。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小德开心不已,因为他看到那离蓝光最近的两千刀斧手尽数被强风吹散,不是吹散,而是如同砂砾一样消失了。

忘了,那头好像是朋友的石怪还想还在那刀斧手中,希望他没有事。

既然这是自己的幻觉,那么久杀光所有的敌人就好了。

对了,还有这漫天的石雨,小德在倒地的一瞬,心满意足的想着,就让这漫天的石雨将这些敌人尽数砸死吧。

当然老大定要活着。

小伍,常德来了,黄泉路上有伴喽!哈哈。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三章 五星3223柏阴山,肠谷口,雨势渐小,飓风肆虐,蘑菇云缓缓升腾猎猎作响的王纛当空飞展,玄面红篆,上书:帝开元圣文神武皇。

小臂粗细的高耸挑杆插在铁皮包裹的战车上,围绕在铁甲战车周围的是上百辆陆地之王地龙车。

在地龙车后面是举着大盾的三千刀斧手,盾阵中耸立着一道云旗,玄面黄篆,上书:岳戍北大将阎刀斧手后是三千重弩兵,一千座簧机弩上弦待发,瞄准着谷口。

在重弩兵后是三千长枪队,长枪队是严整的方阵,保护着阵中的金銮战车。

在军阵的两侧各有两千轻骑兵保护在侧翼。

这支军队气势勃发,的确是正牌的帝岳军。

算上后勤部队,这是一支两万人马的大军,从耸立在盾阵中的云旗看,这支军队应该是萧公城的驻军,那云旗既然打着阎文应的名号,应该是一道将旗,而阎文应定然也在军队中。

踏踏踏踏三百斥候骑兵,迅捷地从谷中冲了出来,从散乱的阵型看,似乎颇为慌张,骑手不住的向后顾往,似乎有看不见的怪兽在追赶着他们。

地龙车向两侧分开一道丈长缺口,接着是盾阵,弩阵,枪长阵。

斥候骑兵从狭小的通道中鱼贯而入。

报——谷中境况十分混乱,谷中山石断木杂陈,袁将军的五千台狱驻军尽数覆灭,所有士卒皆被碎石断木所埋。

斥候翻身下马,对着高大的金銮战车躬身报道。

斥候说完,稍微抬头从右自左依次瞧去,立在金銮战车右首的一骑身披精黑皮甲,头戴暗红兜鍪,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亮银马鞭。

此人身形瘦小,猴脸钩鼻,三道斑白的长须被雨水打湿,黏在下巴上,此人便是萧公城最高将领阎文应。

左首之人并没有骑马,而是双手抱胸,静立在战车前。

此人身材极伟,一袭黑袍,头上戴着缚有黑纱的露顶斗笠,将脸面遮住。

周身散发出一股强者的气息,令斥候胆颤心惊,眼神只是迅速一扫便从此人身前掠过。

此人是天命教首座,帝朝国师,刑天。

站在阎文应与刑天中间的人一袭红衣,白纱遮面,身形修长,体态婀娜。

对于这位当朝红人,御史监李复庭,用婀娜妩媚来形容只怕在合适不过了。

若不是众人心知肚明,只怕绝大多数人会认为白纱之下是一位绝世佳人吧。

这么短的时间,五千帝岳军被覆灭,这怎么可能呢?阎文应微微侧身,对着金銮战车方向,疑惑道。

还发现了什么?一并报出来吧。

李复庭白皙修长的手指互相交叉在一起。

似乎,似乎产生了强烈的爆炸?斥候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凑额角滚落。

在蘑菇云的下方的位置,斥候吃力的抬起手臂指向肠谷上空诡异无比的蘑菇云,颤声道:那里似乎曾经遭受过——斥候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要复述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好像是被直径一里的超大铁球砸中,两侧岩壁出现了两道巨大的弧面,地面更是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对于斥候的描述,无人做声,斥候艰难的继续道:地面的大坑,还有两侧的弧面,表面十分光滑,反射着亮光。

那个范围之内,我们没敢过去,其中似乎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温热,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蓝色光点。

在那个范围之外,地面堆积了厚厚一层碎石断木,我们就是在那些碎石层中发现了掩埋在其中的士卒。

碎石层距离蘑菇云有一里距离?李复庭看了看身侧的刑天,小声问道,声音妩媚中,夹杂着一丝困惑。

我们正是,正是以此推断的大爆炸的范围——说道最后声音渐小,斥候抹了抹不断从嘴角溢出的白沫,白沫混着血丝。

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斥候皮肤迅速变的黑灰,然后倒地不起。

于此同时,后勤营中出现了一阵骚乱,一名骑兵很快便从后军赶了过来,报——侦查骑兵突然暴死,死状诡异——当看到地上皮肤溃烂,死状可怖的斥候,这名骑兵果断的闭上了嘴,与后军那三百斥候死状一致。

看着后勤士卒将地上的干尸抬了下去之后,李复庭甩了甩挂着雨滴的衣袖,看着身侧的刑天。

此事必然与祝大师有关,对于天工山庄的事情,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刑天从怀中掏出一块吃了一半的窝头,继续嚼了起来。

天工山庄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人手已经派了过去。

李复庭知道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五千军队,两个时辰不到竟然全军覆没。

得到的情报,季和的军队在大爆炸之前已经入谷了,如果对方早有防范,以季和之能,只怕也不是对手啊。

在赶来的途中,那道犹如神迹的巨大蓝色光柱,还有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是如此的诡异。

上千年的史料中从未见过,如果这是祝大师研造的秘密武器——想到这里,李复庭第一次感到恐惧。

斥候莫名暴毙,看来这谷中弥漫有剧毒。

刑天声音沙哑道:阎将军,退兵吧。

刑天说完向金銮战车走去,数十级的台阶通向金銮的铁门。

瞬息之间岩壁表面变得光滑如镜,难道是被高温烧灼过?李复庭知道琉璃的制造便是如此,但这次爆炸的威力也太骇人了吧。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雷石的能量,终于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大显神威,也许以后这肠谷应该会被改叫死谷绝地吧,那阴魂不散的阴光只怕还有继续辐射二十年,甚至更久。

除过祝大师实验笔记中提及的千年之前的雷石爆炸,这千年之间,祝大师制造过两次爆炸,再就是唐云制造的这一次了。

三次爆炸的威力,对比来看,唐云这一次的爆炸威力应该第一次的爆炸在北岭深山形成了一道大裂谷。

第二次爆炸孤首山山腰以上皆被殃及,那一次祝大师也不过试验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雷石,依次推知,唐云引爆的雷石定然也许只要鹌鹑蛋大小。

引爆雷石的装置,祝大师钻研了二十年也无果,难道引爆装置却被唐云研制了出来?与倪丁、陶安在天工山庄的那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唐云竟然能突破瓶颈,光这份资质,便超越了祝大师太多了。

这次帝君亲自出面,看来是对的,祝大师定是研制出了绝强的武器,所以博物侯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刑天将半寸厚的铁门拉开一道缝隙,里面是珍珠编织的珠帘。

刑天对着晃动不休的铁门恭声道。

那便进谷吧。

帝君威严的声音透出一丝凄凉,一丝苍老。

是该了结的时候了,昔日的苍龙七宿如今已经剩下五人,三十年过去了,这五人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哎,正山啊,你们五人足以推翻一个朝代,你知道吗?谷中毒气弥漫,前去侦查的斥候皆暴毙身亡,我以下令大军严守谷口,这谷中已是死地了。

刑天嘶哑,缓缓道。

刑天,凤凰过来了。

李复庭立在金銮战车的台阶上。

我们飞进去。

刑天略一沉吟道:谷中如今还有两千帝岳军,对方不过三百余众,足以压制了。

哗哗——珠帘被一名皮肤黝黑,身形壮实的太监揭开,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一袭宽松龙袍的帝君缓步走了出来,金銮夹道两侧的仪仗卫队急急将华盖遮挡在帝君头顶。

帝君暗叹口气,双眼流露出说不尽的愁伤,紧抿的双唇,微皱的豪眉,帝君抬头望着渐飞渐近的凤凰,一步步向台阶下走去。

梦忠啊,你也来吧。

帝君对守在金銮上的黑脸太监微微颔首。

凤凰?凤凰不是与青鸟缠斗在一起吗?难道说青鸟被击败了?凤凰停在了大军左侧,在军队缓缓后移的过程中,帝君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凤凰面前。

凤凰曲起双腿,微微斜侧身子,左翅伸展,然后搭在地上,接着凤凰背上的舱门被开启了。

道相、道初、道一三人飞快的攀上了鸟翅,然后侍立在鸟翅一侧。

在刑天、李复庭和曹梦忠的陪同下,帝君从鸟翅进入到了鸟舱。

而忠心不二的禁军围护,更是精心挑选出了百名武技最强的高手,也踏上了凤凰。

凤凰座舱逼仄,容不下多少人,如今大军进不得谷,保护帝君的重任便落在了这些人的肩上。

帝君被安排在刑天静坐的阁舱里,李复庭与曹梦忠陪侍在左右。

关上了槅门,刑天走到控制舱。

祝大师觉察首座离开后,便借机逃窜而去,由于方向并不是柏阴山,所以我跟的不是很紧,生怕中了祝大师的埋伏。

道法继续道:谁知青鸟直接又飞回了真武山后山天堑,将在那里等候的闵侯接走了。

你跟丢了?刑天淡然问了句,似乎理所当然似的。

道法脸色赤红,吞吐道:青鸟鸟尾放出一股浓烈的黑烟,然后,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我怕青鸟向柏阴山飞去,便急急赶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天炮。

这祝大师果真狡猾。

刑天拍了拍道法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退了出来,静立在舱中。

当时青鸟潜伏在后山,想要接应闵君臣,不想却被发现,情急之下便匆匆逃窜而去,然后向柏阴山飞去,使得真武山放松了警惕,然后又飞了回去将闵君臣接走。

如果说祝大师潜伏在真武山是为了接应闵君臣,那么闵君臣又为何潜伏在真武山中呢?刑天当然知道闵君臣是为了三牌而来。

刑天心中冷笑不已,三牌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焚毁的,绝做了不了手脚,看来算无遗策的闵神算也有失算的时候。

但谁又能完全猜中真相呢?若是让刑天知道三牌早已巧妙地被调了包,现在就藏在青鸟中,想必刑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走青鸟吧。

还有追随唐云而来玄蛇。

帝君自起义以来,这近六十几年一直苦苦搜寻的逆天兽之一也在谷中。

还有李复庭心中惊惧不已的秘密武器,若是知道唐云乘坐的黄能背后还挂有一支雷弹,想必这一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踏进谷中半步了吧。

这一切的一切,因何而起?又因何而灭呢?这是强者的对决,决战乌台!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四章 五星4224雷爆之前,台狱之中季和的两次冲锋都没能攻破暗探司布设的混沌阵。

面对两百多名暗探司高手,季和的人马损失严重。

空出来的小校场犹如炼狱一般,随着雨水横流四溢的血河倒影着旋转不止混沌阵。

台狱司三丈高的石墙已经被横木冲撞的多处破损,季和的两千人马在残桓断壁前列成方阵与台狱司对持着。

将军,冲木已经就绪,这次他们绝然阻挡不住。

老兵王德胸有成竹道。

是啊,冒死冲锋了两次,就是为了给吕泉提供准备时间,全力冲锋。

季和恶狠狠地望了一眼,立在混沌阵前的余江。

对方这次战阵俨然,看来准备了杀招啊。

廉如海缓步从台狱司走了出来。

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的易云子缓缓睁开眼睛,你还准备了什么杀招?廉如海老谋深算,先是在两侧山崖上设伏,后又在松柏林放火,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却天降大雨,还是让两千帝岳军冲了过啦。

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要用冲木破阵了,这一波我们绝然守不住了。

廉如海摇了摇头,对不远处严阵以待的余江道:令兄弟们散了吧,不用守了。

余江回头诧异的望着一脸无所谓的廉侯,沉默片刻,才打了一串暗语,混沌阵瞬间溃散,暗探们紧密的聚集在台狱司的大门前,誓死不离半步。

祝大师带来的那六座黄能也该到了吧?廉如海见博物侯走了出来,忽的笑了起来,老唐啊,你猜测的不错,青鸟应该是遇上凤凰了,不然也不会托这么久。

以祝大师之能,凤凰还奈何不了他,想必祝大师另有打算吧。

易云子轻咳一声,小声对二人道:黄能赶回来了。

博物侯见易云子将龙泉剑重新插回剑鞘,蓦地放下心来。

若不是廉兄及时出来,只怕此时易云子早已冲进黑甲军中去了吧。

虽然易云子武技了得,但只身闯进敌阵也绝然难以脱身。

这是战斗,不是一个人所能应付得了的。

就算易云子能斩杀敌将,顺利突围,但自身消耗绝然不小,别忘了还有一个武技不亚于易云子的刑天还没有出现,真武山举行大典刑天贵为一代宗师拖不得身,若是大典举行完毕,定会赶过来的。

看,早说没事了。

老陈,这外面风吹雨打,空气也不新鲜,我们还是进廉如海笑着将易云子拉扯了进去。

博物侯见黑甲军方阵渐渐分散,露出数十道一丈长的通道,看来是准备冲锋了。

博物侯暗探口气,闪身走进台狱司。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喊杀声暴起,冲木从各处通道中被士卒推了出来,这些冲木是早先为了冲破火障而被砍伐的粗大松树,冲木的尖端被削斫成尖锥型,以利于冲刺。

每一颗冲木都有四丈长,吊桶般粗,由四十人分执两侧,向一支支张弦待发的巨大箭矢。

冲木阵,冲锋!带着无比的自信,季和发出了豪壮的军令。

今次作战辛苦一场,但还是结束了,只要完成任务,结果就还不算太坏。

十二颗冲木越过残桓,踏过小校场,向混沌阵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

这五百人的冲木阵又吕泉领队,其余一千大军紧随着冲木阵向台狱卷来。

大雨如幕,泥水飞溅,近了,再百步就能将这些可恶的黄甲兵尽数捣毁。

随后的一千黑甲军更是气势高昂,手中兵刃闪烁着寒光,只等斩杀枭首,分黄金,封校尉。

砰砰砰砰砰砰六声巨响,六块玄黑巨石从空而降,砸落在小校场中,阻挡在冲木阵前。

喊杀生戛然而止,冲木阵陡然停顿。

季和不可思议的向两侧山崖望去,没想到从山崖绝壁上竟突兀的崩落下来六块巨石。

老兵王德讶然一声,那些黑石竟然会动?大军开始骚动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怎么突然从山崖壁上崩落下来?那些鬼东西会动,动了动了。

它们站起来了,好像黑熊啊。

怎么长着三只脚?反光?它们表面是钢铁?咦,那里面还坐着人吗,露在黄能外面的脑袋终于被惊惧不已的黑甲军发现了。

这六座黄能早先埋伏在山崖上伏击黑甲军,完成伏击后,便向台狱赶来,两侧山崖十分陡峭,而且没有直通台狱的径道,所以他们便依仗强悍黄能,攀岩走壁,终于及时赶了过来。

大伙不要慌乱,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披着铁甲罢了,里面是人在操纵。

老兵王德虽然也是心中生惧,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众军听令,继续冲锋,违令者斩!季和才不管是什么鬼东西挡在前面,只要阻挡了自己的路,统统都该死!八域军中到处流传着一些奇怪兵械的传说,军旅生活是枯燥的,这些传说越传越邪乎,什么有巨大的钢铁蜘蛛曾经出现在战场上,还有巨大的火球从空中偷袭。

对于这些胡编乱造的传说,士卒们都当做笑话听,没有谁认真地去考据其中的真伪,如今眼前这只叫不上名字的怪物,对于这些士卒来说惊惧之心早已被猎奇之心所取代。

所以他们才不管是什么鬼东西,等回到了军营,又多了一份茶余饭后吹嘘的本钱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鬼东西的价值仅限于此。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四十壮士将抗在肩头的冲木向挡在面前的黄能冲去,尖锐的锥头刺向黄能的精钢所制的胸口。

这些黄能都是粗胚,除过前肢上的精钢利爪,浑身再无配置武器,更没有保护脑袋的钢网头罩。

若不是为了这次劫狱祝大师是绝然不会让这些半成品现世的,虽然它们的战斗力已经很强大了,但对于自负的祝大师来说,这些半成品只会令仙工二字蒙羞。

噌噌——五指利爪弹出,然后紧紧将冲木尖端抓住,由于用力过猛,精钢利爪深深陷入木头里。

四十人合力的冲击也不容小觎,黄能巨大的身躯被顶撞的不断后滑。

黄能上身前倾,三足紧紧陷入泥地,与冲木成犄角之势。

划过三道长长的痕迹,黄能终于稳稳停了下来。

坐在黄能上的暗探大喝一声,双臂暗劲发动,同时启动黄能双臂上黑匣子,黄能粗短的前肢巨力勃发,猛地将冲木向身后拉去。

巨力之下,直带动的四十壮士东倒西歪,但他们依然紧紧地抓住冲木,然后向回托。

这是四十人与一个人的拔河,应该说是四十人与黄能的拔河。

精钢利爪从木头中拔出,然后再深深刺入,每一次的循环,冲木便向黄能移动三尺。

这是一场无趣的比赛,坐在黄能上的暗探开始厌烦没有悬念的拔河,腰肢上的黑匣子启动,随着崩崩的一阵脆响,黄能的腰肢开始蓄力,然后猛烈地向左侧扭转。

扭转带动了被前肢死死钳匝住的冲木,四十壮士再也把持不住,纷纷脱手而逃,但又怎么逃的开呢。

腰肢开始大幅度的左右扭转,冲木带着绝强的气势挥扫出一片木影,木影中罡风大作,四十壮士瞬间被绞杀的血肉模糊。

但坐在黄能里的暗探并不满足,因为竟然有一支冲木从自己身侧飞快的冲了过去。

是了,冲木的数量是黄能的一倍,就算黄能每人拦住一颗冲木,但也有六颗漏网之鱼,这些冲木若是冲将过去,整个台狱司只怕就会轰然倒塌。

黄能腰肢扭力骤停,两只短臂将冲木翘起,然后对着身侧冲木狠狠地砸了下去。

三丈巨木,带着千钧之力,这一砸足以令黑熊粉身碎骨。

崩的一声过后,冲木被拦腰砸断,断木飞溅,泥地上一片血污,冲锋在开始的一瞬间被瓦解,堆满尸体的小校场如今更为混乱,断木残屑到处乱飞,泥泞的地面铺满血糊,仿佛变成了血肉组成的泥沼。

六座黄能拖着冲木,充满霸气的站在小校场中,守护在台狱司前。

黑甲军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壮士尽数成了肉泥,再加上前两次冲锋的损失,如今黑甲军堪堪剩下一千多人。

战局陡然逆转,王德,怎么办,冲木阵被破了,如今这些家伙手持巨木,若是冲杀过来,我军就完了。

季和小眼闪烁,紧绷的双唇颤抖不已。

连吕泉都牺牲了,乃些怪物的力量太强悍了,苦心准备的冲木没想到竟成了那些怪物的武器,这是讽刺啊。

要不我们退到林子中,林子中树木繁密,这些家伙定然施展不开手脚。

只要我们能将坐在怪物中的人杀死,就行。

王德沉静如初,不过气息有些紊乱,真是血腥的一幕啊,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啦。

活生生的人被巨木砸中,然后爆裂开来,血泥飞溅,漫天洒落。

也只好退到林子中了,季和忽的想起来谷口还有袁亮的五千驻军和自己的两千士卒。

现在他们也许正在拼命地挖掘阻障,赶来救援我们吧,只要能撑到救援到来,就好了。

王德的建议便是处于此种考虑,既然对方武力强悍,便应该避其锋芒。

带着一丝不甘,季和下令退兵入林。

看着士兵缓缓向林子内退去,老兵王德拉住季和,小声道:那些鬼东西拖着冲木,却没有逼过来的意思,难道他们并没有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意思?王德的话听得季和一愣。

季和心中莫名的一阵心悸,进了林子再观察不迟,反正他么有恃无恐,什么时候进攻都一样。

其实并不是黄能不想将季和赶尽杀绝,毕竟季和还有一千人马,威胁依然存在。

早先设伏,然后攀岩而来,这六座黄能的黑匣子已经被消耗了四成之多,如今在加上阻止冲木阵,黄能双臂上的黑匣子依然消耗殆尽,看似托着巨木,不过是做做样子,其实黄能再就没力气托起巨木了。

若是季和在组织一次冲木阵,台狱司就完了,但是这些情况季和怎么会了解呢?对比马上出现的雷爆,黄能的出现只不过是下插曲罢了。

首先是一道粗壮刺眼的蓝光突兀的从谷中喷射而出,光柱冲破黑云,直上九霄。

而退进林子中的众士卒竟然无一人发现这道奇诡的蓝色光柱,他们还沉浸在黄能的恐惧当中。

蓝光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一只倒扣碗状的半圆蓝色光圈。

接着是一阵雷霆巨响,巨大的声音虽然被树林消隐去不少,但也震动的草木纷飞,雨水狂洒,众军士脑海轰鸣,这才感觉到谷中的异象。

当他们转身仰望是,眼中尽是一片蓝幕,接着肠谷上空诡异的巨大的蘑菇状黑云。

在他们张大嘴巴,做出讶异的神情时,蓝幕渐渐变暗,消失。

但随着产生的是一排排绝强的气墙狂澜。

直到他们看到满天飞泻的碎石断木,他们才恍然,噢,大爆炸啊。

排山倒海般的气流掀起一层层地皮,将繁密的树林连根拔起。

幸亏他们没有深入林子,不然一定会被砸成肉泥。

索性他们都活了下来,爆炸离他们足有三里的距离,在半座树林被掀倒后,一切都停了下来。

爬在地上的士卒揉着酸痛不已的眼睛,和冒出血丝的耳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今天是末日吗?季和呕出一丝苦水。

将军,林子中出现了那怪物啊,一共两头。

一名士卒从林子中跑了过来,身后赫然跟着两只土黄色的大石怪,这两个家伙出了颜色不同外,与小校场中那六头家伙一般模样。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五章 五星5225雷爆之后,肠谷山崖两大神武械对持着,青鸟悬浮在左侧的山崖上,凤凰降落在右侧的山崖上。

千里镜中满目疮痍,肠谷突兀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圆。

圆的左半边由碎石堆砌而成,右半边是破碎成块的树林残木。

狭长的谷道两侧山崖形成两道触目惊心的凹陷,如此强大的破坏力,不是雷石又是何物?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孤首山。

祝大师脸色怪异,扶在千里镜上的双手不住的颤抖,难道小云研制出了启动雷石的装置?千里镜转动,居高临下的搜寻。

雷爆范围之外,倾斜的半坡树林成辐射状皆指向台狱方向,幸好这里有密集的树林,不然暴强的旋风定会将整个台狱摧毁。

在树林的边缘是队列散乱的黑甲士卒,祝大师粗略算了算,大概有一千多人。

他们兵器胡乱的丢弃,皆坐倒在泥地上,经历雷爆之后,他们早已无心再战,神情委顿,精神恍惚。

千里镜再转动,八座黄能?小云果然来了。

突然祝大师轻咦一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天工山庄一共九座黄能,自己带走了六座,还剩下三座,怎么会只来了两座呢?唐云,倪丁,陶安。

谁出事了?祝大师的细细观察着被精心武装的黄能,忽的叹了口气,其实祝大师又何尝没考虑过将黄能粗胚武装起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黄能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武械,真正的神武械只有凤凰、青鸟和龙龟,他们的能量来源都是圆核。

圆核可以说是耗之不竭的最强能量。

而提供黄能能量的却只是原始的黑匣子,虽说黑匣子是整个八域最先进的能量源,但祝大师知道,比之千年之前的天工简直是简陋不堪。

黄能本来就是半成品,黑匣子的能量极其有限,若是再给黄能安装上累赘的外挂武器,将更快的消耗黑匣子的能量,这样的话将极大的降低黄能的持久力,等能量告罄,也就和一堆废铁没有分别了。

但这些唐云又怎么能了解呢?将唐云带入天工山庄是博物侯的主意,将天工山庄的秘密告诉唐云也是博物侯的主意,但是不是过于急切了呢?唐云有天才般的创造力,但他却缺少最宝贵的经验,这些先进的知识对于懵懂的唐云来说无疑于一柄双刃剑,这次险些铸成大祸啊。

祝大师双手握拳,重重的擂在琉璃舷窗上,然后操作着青鸟向台狱飞去。

爹。

唐云从黄能上下来,浑身衣衫升腾着热气。

经历了追杀,潜逃,翻山越岭,终于再次见到了父亲。

心中千言万语,都凝结成哽咽的两个字。

你,你怎么来了,哎。

博物侯神情一怔,枯槁的脸色却浮现一层红润,还有什么比父子团聚更重要呢?这一刻忘记震天之灾,忘记天下民生。

博物侯流出两行老泪,然后紧紧将唐云抱在怀中。

每次相见,所要面对的总是冷冰冰的训斥,或者面无表情的沉默。

无论自己做的多好,都无法使父亲露出哪怕一丝笑容。

所以唐云对父亲是畏惧的。

自从那个疯道士来过之后,父亲再也没有抱过自己,甚至连自己的手都没有牵过,尽管当时自己只有九岁。

这次自己闯出如此大祸,对于唐云来说,在父亲眼中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灾祸。

但这次父亲没有冷冰冰的训斥,也没有面无表情的沉默,父亲神情悲恸,泪流满面,抱住了自己。

这是真的吗?云儿,你长大了。

这些日子父亲究竟蒙受了怎么的苦难,形容枯槁的面容,犹如蓬草干硬的发丝,每一道深陷的皱纹都看的唐云心酸不已,爹,您老了。

没有人打扰这对父子的团聚,六座黄能依然拖着冲木守护在小校场中,严防着树林边缘散乱的上千黑甲士卒。

黄能之后的是上百名黄甲兵,他们围成半圆,守卫在台狱司前,观察着山崖上凤凰的一举一动。

陶安跌跌撞撞的从黄能中走了下来,浑身蒸腾出一股热气。

陶安坐倒在泥地里,让雨水冲刷着自己灼热的皮肤。

陶安,你师兄呢?廉如海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截了当的问道。

师兄,师兄他——陶安双手握拳,击打着泥地,泥水飞溅中,是无声的哭泣。

祝大师过来了。

易云子走大廉侯身后,小声道,但双眼却紧紧盯着远处的凤凰。

旋风如刀,地面飞沙走石,青鸟悬浮在台狱上空,然后细长的脖颈低垂,巨大的鸟喙随着鸟首搭在地面上。

咔咔精铜鸟喙张开,祝大师与闵侯走了出来。

祝大师下了青鸟,直接向黄能奔去。

三牌无恙。

如今肠谷外有两万帝岳军把守,空中又有凤凰,我们很难走脱。

闵君臣细长的双眼,停在了易云子身上。

这谷中充满了毒障,那两万军队是绝然进不来的。

最难缠的还是凤凰啊。

廉侯若有所思道:不过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但要等寇宗回来才知道。

侯爷。

陶安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对闵侯行礼,陶安当初可是闵侯家的童仆。

侯爷,我师父去了哪里?忽的从廉侯口中听到了寇宗的名字,陶安急切问道。

不用担心,过不了多时便会从后山赶过来。

廉侯拍了拍陶安的肩膀正要询问倪丁的事情,却见祝大师大叫着从小校场跑了回来,圆圆的光头闪闪发亮。

原来如此,这黄能中不禁表面涂有六材胶,连内舱也涂有厚厚一层。

众人皆看着兀自兴奋莫名的祝大师。

这六材胶是唯一可以阻挡阴光辐射的物质。

若不是有这两侧六材胶保护——祝大师没在说下去。

倪丁活着的几率很大,有涂着六材胶的黄能保护,这次雷爆的范围是一里,刚才我细细研究过混战的位置,都在一里之外,只要没有进蓝光圈,便有希望活下来。

祝大师跑到唐云面前,兴奋道:那颗尖锥物体便是引爆装置?不错不错,用细密的钢丝将螺旋机簧的黑匣子与精细的齿轮系相连接,这样可以将黑匣子的瞬力牵引成持力。

祝大师自顾道:再然后呢,将安装有弓形钻的金刚石固定在持力输出器械上,然后启动,旋转,摩擦,在钻探雷石的过程中,通过黑匣子再加持以逐渐加大的压力。

完美的激发装置,在整个激发过程中通过细密的钢丝使装置不同部件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实现高度的自动化。

而且在钻探的过程中又保留了足够的躲避时间。

时间没有算准确,还是太快了,要不是有黄能保护,我和陶安都回不来。

唐云气息微弱道。

这些装置我在十几年前就曾研制过,但是无论如何组合都无法使各部件互相协调,或者说,使压力和持久力互相平衡,而且我研制的激发装置至少是你这个雷弹的十倍。

你是怎么做到的?祝大师圆眼怒睁,凶狠的盯着唐云。

祝大师所讨论的压力和持久力在早先的讨论过,在这里简单提一下。

首先启动雷石必须要有超高的热力加持在雷石表面,这样才能激发蓝光。

金刚石在持续压力下的钻探,摩擦雷石表面产生的热量可以提供所需的热力,这就是压力的作用。

其次要将雷石凿穿,使蓝光外泄,从而引发大爆炸。

雷石表面又六材胶构成,十分坚硬,就算是世间至坚的金刚石也必须要持久的旋转力才能办到。

但这两者必须均衡,不然要么激发不成功,要么阴光四射。

前者还好些,要是后者瞬间就会死亡,就算是有两层厚厚的六材胶保护也无能为力。

我仔细的演算过,如果仅以黑匣子和齿轮系根本无法协调均衡问题,因为这两系都很不稳定。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雷石表面太厚了。

唐云一脸平静道:既然均衡问题无法解决,那么我便消弱雷石的厚度。

在祝大师讶异的目光中,唐云继续道:我在安装雷石之前用金刚石将其表面凿钻过,削薄过的雷石不仅极大的减小了激发装置的体积,更由于凿钻变得相对容易,使整个系统的稳定性大大提高。

祝大师愣在当场,浑身布满冷汗。

这个方法自己在十八年前便坚定地否决了。

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太过危险。

雷石内部蕴藏的能量极其强大,如此之巨的能量被固化的六材胶封存在狭小的空间中,可想而知六材球所承受的压力之巨。

削薄,这需要多么精确地演算啊,若是稍有差池就会产生大爆炸。

这是疯子的做法。

小云,你太冒险了。

博物侯听的也是眉头微皱。

说道演算,就不得不提《大衍术数》,唐云演算的能力博物侯绝对放心。

也难怪祝大师当年不敢轻易尝试此法,甚至对博物侯只字未提,却是怕博物侯仗着自己演算的优势去冒险。

时隔近二十年,曾经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却是由博物侯的儿子完成了。

那些雷石最大的有拳头大的有指甲盖大,我从中细细挑选了两颗鹌鹑蛋大小的雷石。

祝大师点了点头,此种办法限制极大,一定要挑选皮厚体小的雷石,不然出现失误的几率极大。

师兄真的没事吗?陶安忍不住插嘴道。

陶安,倪丁定然被压在碎石堆中,有黄能保护绝无生命危险。

等这里事情一了,我们便去接应倪丁。

唐云这不是安慰,以唐云的判断,倪丁不会死的,不然当初唐云也不会启动雷弹了。

侯爷,凤凰飞过来了。

余江从前面走了过来,对闵侯道。

闵君臣默声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林边骚动起来的黑甲军,然后转身,回头,看着唐云坐在石阶上安慰着陶安。

看着易云子靠在门柱上与廉侯斗嘴。

看着博物侯与祝大师诉说着什么。

五星终于聚在一起了。

大家神色坦然,倾心相谈,闵君臣细长的眉眼睁了开来,嘴角的笑意弥漫在沉静的脸上,只要能聚在一起,其他的已经无所谓了。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六章 陨落1226经过大爆炸的冲击,流淌着血水,横躺着残尸的小校场被厚厚的沙石碎木所覆盖,将炼狱般的战场封印在众人的回忆中。

列阵——季和一声大喊,神情似乎十分激动,身后颓废的士卒仿佛重生一般,气势如虹,神情激荡。

一千残兵组成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防线,防线在推进,然后距离六座黄能百步停了下来,黑甲军再一次与黄能对持在小校场中。

这一次季和知道,就算拼死也绝不退后半步,季和小眼闪烁,看了眼心志同样坚定的王德,身后旋风狂乱,凤凰缓慢的降落在树林中,一阵树木断折声。

炫彩的翅膀泥地中,凤凰背部的舱盖开启,神武械的传说在军中流传颇广,只要参加过帝宗大战的老兵都知道传说是真的。

季和肃穆的回首仰望着即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季和知道凤凰被帝君赐给了天命教首座,刑天。

刑天号称武技入神之人,乃当世大宗师啊,想到这里季和心中激荡不已。

首先从舱中走出来的是三位身穿藏青道袍的道士,其中两人手持钢剑,另外一人少年模样,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叼着草叶。

这三人守在鸟翅一侧,恭迎即将出来的人。

这三人是分别是刑天八大弟子中道相、道初、道一。

老兵王德微微颔首,对季和小声道:相比接下来是刑天了。

季和纳闷不已,王德,你怎么对天命教也颇为熟悉?小的有段时间给阎将军护院,见过几回天命教的道士。

季和只要阎文应与李复庭勾结,没想到连天命教也有瓜葛。

季和不动声色继续向凤凰望去。

踏踏踏踏禁军?这是帝君亲卫盘龙营的长枪队。

季和讶然出声。

在季和闪烁的目光中只见一百身披重甲的长枪队气质俨然的从舱门中鱼贯而出。

袁亮军中有三百跃龙营的具状骑兵,没想到如今又出现了一百盘龙营的长枪队,这些都是帝君的亲卫啊,都是守护在帝君身边的武技高手,谁人可以随意调动得?将军,会不会是帝君也来啦?老兵王德随口猜测道。

胡言,季和一口否决,帝君尊贵之体,怎么会冒险来这污秽之地。

如今大雨渐歇,没有了雨水的冲刷,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似乎伸手朝空气一抓,便能挤出一手血水来。

这泥地中人尸马尸,残肢断肉,可以说是污秽之极。

若不是这些士卒都是从血腥中杀戮过来的,只怕早已呕吐之昏迷了吧。

出来了。

老兵王德身子一震,小声提醒四处张望的季和。

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盘龙营一百铁卫躬身唱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愣之际,一千黑甲军皆半跪在地上,随声唱道。

将军,将军,王德半跪在地上,拉了把依然呆站着的季和。

众军士平身。

一声龙吟。

季和偷眼望去,果然不假,帝君亲自来了,但季和却又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自莫干山起义至今,六十几载,半生杀戮的帝君所亲临的惨烈何其之多,帝君站在鸟翅上,眺望着台狱司的众人,暗叹口气,挣脱了曹梦忠的搀扶,龙行虎步,走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刑天与李复庭。

易云子望了一眼头戴斗笠的刑天,将龙泉剑收进了衣袖。

刑天时而沉默痴呆,时而狂暴滥杀。

易云子知道头戴斗笠的刑天属于前者,只有换上人皮面具的刑天才是最可怕的。

也许今日可以避免一场惨烈的武斗吧。

曾经的苍龙七宿,在帝宗大战期间被封为箕水豹的吴潭战死在沙场,三十年前被封为心月狐的柳湘云也自杀身亡。

也正是那时易云子心灰意冷南下游历,誓不在入帝都。

二十年前祝大师也辞去工部尚书,隐退山林,誓不复出。

当年的种种,仍历历在目,但现在他们却又聚集在了一起,成为令帝君心生恐惧的存在,知道吗?你们五人足以推翻一个朝代。

唐正山,吴潭和柳湘云的死是不是与帝君有关系?易云子冷声道。

时隔这么多年,为何你还如此问?博物侯摇了摇头。

闵君臣沉默的望着李复庭,细长的双眼精光四射。

廉如海与祝大师斗嘴大闹,连帝君看都不看一眼。

一股压抑之极,沉闷之极的气息在小校场升腾。

唐云和倪丁面面相觑,悄悄坐进了黄能中,然后一刻也不离站在台狱司的五人。

三十年前你便一直阻挠我查探其中的隐情。

我不这样问,还能怎么问?易云子双目犀利如刀。

天工府的地下藏书阁有一封湘云三十年前写的信,博物侯平静道:湘云写给你的。

易云子浑身一震,龙泉剑滑出了衣袖,为何隐瞒到现在?你看了就知道了。

博物侯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沉默了下来。

哈哈,老混球啊,老头我是越来越佩服你啦。

祝大师兴奋地乱蹦起来,五短的身材,再加上锃光瓦亮的光头,别提多滑稽了。

余江,快将那三坛琥珀提出来,今日我们要畅怀豪饮。

廉侯得意的将云笛在指间旋转起来。

不是五坛吗,怎么趁老夫不在,你小子敢偷喝?博物侯的话,令尘缘未了的老道士心中多了一分期盼,易云子心中也是兴奋莫名,与祝大师和廉如海胡闹起来。

唐云坐在黄能上,瞧的目瞪口呆,这易云子自己从未见过,只是听说是一位武学宗师,方才初次相见,果然气质如仙,令人敬仰。

没想到易云子会为区区几坛琥珀酒而动容。

想起在孤首山中,寇宗一脸苦涩的神情,唐云不禁露出了笑容。

老陈啊,这可不关我俩兄弟什么事,祝大师一耸肩,颇为无奈道:你也知道寇宗那小兔崽子是个酒鬼,那小子比我俩鬼多了,不仅偷喝了老混球的那坛,连你那坛也不能幸免。

对对,都是那小兔崽子,等寇宗回来,你在好好收拾他。

廉如海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

寇宗的胆魄什么时候如此了得了?易云子讶然。

祝大师见易云子将信将疑,忙与廉如海打起混来。

生怕易云子追问下去。

我接你的时候,却没见你带酒啊,祝大师疑惑道:老混球,这酒你是何时带过来的?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大光头盯着我不放,所以啊,只能令闵兄代为保管了。

廉如海将三坛琥珀蹲在台狱司的石阶上,然后一一拍开泥封。

将其中一坛抛给余江,面带不舍道:你们这般家伙,省着点喝啊。

余江流着口水,连连点头,抱着酒坛向众暗探跑去。

血腥稠腻的空气被一股馥郁的酒香剪开。

黑瓷酒碗依次在石阶上排开,两名亲卫抱着酒坛小心的一一填满。

来来,老唐一碗,老闵一碗,老陈一碗,这是你的。

廉如海举着瓷碗四处张望了一圈,忽的喝道:你两个小兔崽子,下来端上酒碗,这可是老光头的那坛,不喝白不喝。

酒为欢伯,除忧来乐。

哈哈。

干。

廉如海高声吟唱,将琥珀鲸吸而尽。

唐云端着瓷碗,哭笑不得,原来廉伯父就会这一句词啊。

台狱司的畅饮,令对面黑甲军瞠目结舌,在帝君面前竟然如此放肆,不仅不拜,甚至视若无物。

这帮家伙不是疯了就是真的要造反。

季和紧握障刀,指节发白,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老兵王德没有言语,偷眼向后军望去。

整齐的军阵被盘龙营长枪队分开一道通道,直通小校场。

道相手中握着墨黑匕首,与自己的两个师兄紧随在长枪队后面。

李复庭白纱遮面,看不清神色,但交叉在白皙手指不断的摩擦着。

刑天罩着黑纱,站在帝君令一侧,双手抱胸。

曹梦忠虽然一脸平静,但闪烁的双眼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在曹梦忠的搀扶下,帝君一步步向小校场走去。

帝君面色平常,不怒不喜。

昔二十八星宿,青龙白虎十四豪杰尽在吾朝,匆匆六十几载,也只剩下了八位了。

帝君边走边道:岁月催人老,如今大家都老了。

小校场上六座黄能,拖着冲木。

让大家都散开吧。

博物侯对廉如海道。

砰砰砰——一阵闷响,巨大的冲木尽数砸落在地,六座黄能退到了台狱司前。

要说什么呢?任何一股势力都是潜在的危险,为了帝朝的稳固,帝君心硬如铁。

如今的帝朝,漠北有北元虎视眈眈,南方沿海又有宗朝余党祸乱百姓。

昔日的还是小童的七王如今已经长大了,每年的朝贡越来越多了,但帝君知道各个藩镇的兵力也越来越强大了。

帝君老了,也许过不了几年,无忧太子就会成为新一代的帝君。

无忧太子与七王年岁相仿,他们多了一份意气,却少了一份该有的敬畏,对皇帝的敬畏。

这些帝君都知道,但是如今这些还都构不成威胁,只要帝君愿意,甚至连北元也可以一并收复了。

但百姓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朝代,再强大的帝国也会在连年的征伐中垮塌。

昔日的苍龙五星有聚在一起了,当着帝君的面若无其事的开怀畅饮,聚在一起就成为了一股势力。

开元以来,帝君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这五人,尽一切可能阻止他们聚在一起。

博物侯沉默地站在帝君面前,无言的相望。

两洲就要相撞了,博物侯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当着帝君的面却说不出口。

谁都可以相信博物侯的话,唯独帝君不会,因为帝君是帝朝的皇帝。

任何威胁到帝朝的言论,都会被帝君敌视,博物侯能理解。

五个人走在一起,成不了龙,就算他们曾经榜上有名。

他们只是想为天下民生,为曾经付出过心血的八域尽一份力。

这叫做守护。

博物侯知道帝君也在守护曾经付出的一切,但帝君太狭隘了,帝君的眼中只有帝朝,却看不见被乌云遮住的万万之民。

天震就要到了,妖兽也要来了。

博物侯心中默默念道。

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七章 陨落2227帝君与博物侯站在小校场中央,黑甲军从两侧突进,将小校场渐渐包围了起来,刑天与三徒更是紧紧贴身站在帝君身后,但却被李复庭拦住了。

大人,对方的武技都不弱,那个易云子更有跫然相助,若咱们离得远了——道初为人沉稳,急切问道。

李复庭透过白纱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刑天,媚声道: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识大体的人。

李复庭还没有说完,刑天步法飘忽,倏忽间向后退去。

别再说了,大人自由安排。

道一见道初还要再言,急忙将其拉了回去,你没看见这小校场都被黑甲军包围了吗?是了,这些黑甲军几乎将帝君与博物侯包裹在其中。

帝君的安危高于一切,此时的季和早已顾不得什么生死了,三层防护阻隔在台狱司前,就算对方的黄突然发飙,也能抵挡一阵,足以给刑天提供救驾的时间。

对于黑甲军狂妄的逼近,六座黄能视若无物,真如六座大石头般蹲立在台狱司的屋檐下,如六尊门神。

唐云与陶安喝过了酒,早已坐回到黄能上,陶安的金刚前两支粗大的冲木倒插在泥地中,金刚的前肢的精钢利爪紧紧插在木头中,时刻准备着战斗。

父亲,唐云口中喃喃自语,紧张之极,双手紧紧抓着舱内的梢杆,梢杆拉下,背后的雷弹便会弹出,唐云知道,如果这在里启动雷弹,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化为乌有,这里已经是死地了,就算有充裕的时间逃不出去。

桀桀——细弱的怪叫。

感受着脸庞的温热,玄蛇终于从虚弱中缓和过来,唐云侧首看了看焊接在黄能肩膀上的头罩,心中安定不少,还有玄蛇,父亲,我不会让大家有事的。

混战中幸存下来的一百暗探高手,牢牢占据着仅剩的缺口,不让黑甲军在靠前一步。

正山,大典上百姓嚎哭,你知道为什么吗?帝君沉吟良久,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黑云渐散,雨水稀落,天就要放晴了。

在牢里,正山都说了些什么?闵君臣凑到易云子近前,小声问道。

他将圆核的演算手稿交给了我。

易云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包裹在怀中厚实的草纸压迫的易云子喘不过起来。

如今小云也在这里,难道他忍心当着孩子的面——闵侯没在说下去。

为何如此执着啊,当日早朝如此,现在依然如此,为何不能安稳的过完余下的生命。

你知道的,他是对的。

连湘云的死,都让易云子恨不起来博物侯。

易云子还能说什么呢?对个屁,这次可不能由着他胡闹下去了。

大不了痛痛快快战一场,谁也别想好过。

廉如海端着酒坛,一边豪饮,一边愤恨道。

就是就是,老混球说的是。

祝大师也有样学样,端着酒坛,大口喝着。

咱们都是半辈子的朋友了,谁是什么样的人,都心知肚明。

易云子摇了摇头,他的心怀尤其在乎几个人。

我知道你对老唐一直怀恨在心,你是不是巴不得他——祝大师口无遮拦,还没说完便被易云子打断,少跟我提当年的事,等我看了湘云的信,这笔账已经会算清楚的,他隐瞒了我三十年,我就不信他能隐瞒我一辈子!光头佬,别说了,人家是宗师,一个不高兴,小心将咱戳死。

廉如海看不惯易云子的不通情理,帮腔道。

因为我死了。

博物侯淡然道,似乎说的不是自己。

不只是百姓,连军队也放声大哭,他们可都还记得你为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事呐。

帝君抬起龙首,望着透出一丝金光的天穹,连上苍都哭了。

上苍哭的不是我,而是即将来临的大灾。

噢,好久没有与唐卿高论一番了,算起来有十年了吧。

帝君将龙袍卷起,然后从泥泞中翻出两件残破的鳞甲,将一件扔在博物侯脚边,将另一件垫在自己脚下,龙袍沾满了泥泞,帝君毫不在意,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还记得在莫干山那会儿吗?帝君笑道:我被本族长老放逐,一路落魄,最后饿昏在莫干山脚下。

当时好像也下着大雨。

当日我与闵兄还有廉兄正结伴同游莫干山,那时候我们都还是意气风发的无畏青年。

博物侯正襟危坐。

没错,无畏但却心怀大志,你们都不凡啊。

那时候的闵卿可是白璧书院大学士白伦梵的弟子啊,了不得哦,帝君喟叹一声,继续道:那时候廉卿虽是草莽,但那番指点江山的见识,折草练兵的气概又有几人能比得了。

而唐卿你,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天文地理,玄门奇学,似乎没有你不知道的。

现在回想起来,帝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三个天才竟然会同时被自己遇到。

帝君盛赞,但也正是那大雨之天,闵兄被自己的师父逐出了书院,廉兄因为杀人已是通缉逃犯,而我博物侯自嘲笑道: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连葬父的钱都是借别人的。

那时宗朝残暴,如同我们那般落魄的人比比皆是。

但我的幸运便是遇到了你们三位天才。

回忆总是令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那时候多好,一腔赤血,似乎连上苍都不放在眼里。

我们从四人发展到两千人,两万人。

攻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最后占据了半壁江山。

接着我们挥戟南下,荡平残宗,一统八域。

帝君话锋一转,双眼流露出一丝黯然,统一之后,建国号,定国都,封豪俊。

那时候三侯的声望多响啊,也正是那时候开始,你们变了。

是变了,天运变了,我们变了,帝君也变了。

博物侯双目低垂,似乎在自言自语,自光明王开始,八域的天运就变了,只不过千年来无人觉察。

天运怎么变了?帝君渐怒。

史书上记载的南冥迷踪不是传说,是真的。

光明王也正是在那次事件中突兀的消失的。

那又怎么?帝君低吼。

光明王留下的三也就是佛国城三宝记载着关于八域天运的秘密。

就是当日你说的震天之论?帝君失笑。

博物侯无声的点了点头。

借口,都是借口,就和那块刻着宗岁尽,帝续之的骗局一样,都是借口。

帝君歇斯底里。

小校场静极,众人沉默以对。

帝君能相信神兵的传说,能相信五逆的传说,能相信神武械的传说,为何就不能相信佛国城三宝的传说?博物侯悲切道:没有人愿意八域灾祸连天,更没有人愿意帝朝杀伐不断。

帝朝的运作属于紫微垣,但紫薇垣上头始终有天市桓盘旋,这是天命所为,人事所无能为力的啊。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帝君愤然起身,渐渐向后退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皆因罪臣而起,望罪责皆归吾一身。

朕与唐卿因酒结缘,那么就再对饮一回吧。

帝君站定,向曹梦忠挥了挥手。

曹梦忠跌跌撞撞向凤凰爬去。

老唐,你他娘的回来。

廉如海暴怒。

唐兄——闵君臣无力的垂下了手臂。

大不了干一架,今个儿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祝大师望了眼黄能背后的雷弹,嚎叫道。

易云子没有说话,天罡步神乎其技,飞身向博物侯掠去,龙泉剑清泓一般出鞘。

父亲——唐云意识到最坏的事情将要发生,本能的驱使着黄能向小校场奔去,却被前面的黄能紧紧匝住。

陶安也被挡住,没有人会让这两个孩子冒险。

人间之世,飘忽几何,如凿石见火,窥隙观电,莹睹朝而灭,露见日而消——博物侯起身,随帝君向凤凰走去。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轻声低吟,博物侯似乎看到了自己索求一生的世间之道。

——三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范居中惊愕不已,十年而已朝中便已风云变幻,范居中喃喃道。

三侯可是帝朝梁柱啊!若连你们也失势,那帝朝又与宗朝有何分别?那我们曾经努力的一切又有何意义?范居中质问道,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付李复庭为何听之任之?没用的,此乃天命所为,三侯的天命星已将沉暗,也该让位给年轻人了,何况我也已无心朝中之事,只想一心索求世间之道,等海妖之事一了,我便会隐去。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博物侯没有对范居中说的是自己会以身殉道吧。

自从证实了震天之灾后,博物侯就已经准备好今日了。

——帝君将折本合上,拢入袖中,沉声对博物侯道:天地震灭,两洲合一意味着什么?回帝君——天下将倾!——唐云紧握梢杆的双手颤抖不已,大声哭喊起来,父亲为何要听帝君的啊,为什么要去死啊。

——没错,湘云是你妻子,她为你生了两个儿子。

易云子自嘲的大笑起来,声音渐厉,如果你比我爱她,你就不会让她死,至少我不会这样做。

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比爱重要。

湘云比你我都看得透彻。

博物侯站了起来,直视着易云子那双怨恨的眼睛,你无妻无子,孤身一人浪荡三十几载,这是何苦呢?用不着你管。

易云子不耐烦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易云子身形电闪,周身风压蓬勃怒放,龙泉剑尖更是催谷出丈长风压,跫然犹如黑带,缠绕周身。

挡我者死!易云子怒喝一声,周遭数十个人头齐齐滚落,血泉喷薄,如雨,如泪。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博物侯对着帝君的背影躬身一礼。

侯——爷,一路走好。

曹梦忠泣不成声,捧着银盘,盘中放着一杯毒酒,酒杯金漆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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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八章 陨落3228青光莹莹,奇寒忽现,飘散的雨水似乎都被寒气所染,如冰坠地。

青光剑在手,刑天站在易云子面前。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啊。

易云子冷哼一声,周身气浪翻腾,龙泉剑呜咽作响,风压暴涨至两丈。

刑天青光剑寒芒闪耀,周身更是碎石爆响,五丈圈内已是利风如刀。

刑天随手一拂,黑纱斗笠化作碎片,激射四散。

俊朗的面庞,沧桑的眼神,又是一副人皮面具。

不必急切,帝君的意思是你们一起,凡事自有先后,唐侯下来就轮到你啦。

刑天大笑。

黑纱斗笠,沉默。

人皮面具,凶杀。

我手中青光只斩杀强者,苦恼啊,刑天左手拨拉着蓬乱的头发,脸皮扭曲,道:你已经不是强者了,要怎么办呢?挡我者死!易云子气势俨然,催谷再提一层,呜咽之声渐变清越,龙泉剑微颤中风压再次暴涨。

三丈!刑天体魄强悍之极,每踏前一步,以自身为器催谷出来的风压圈便会扩涨一层,再借助青光剑异能,七丈圈内寒如冰窟。

激战一触即发。

你们放开我。

唐云吼道。

唐云躲开。

陶安大喝一声,将倒插在地上的冲木拔起,向挡在身前的黄能砸去。

黑匣子启动,这是金刚前肢仅存的能量了。

砰砰巨响,两座黄能被突如其来的冲木砸的一个趔趄,唐云趁机操作着黄能弹地而起,跨过冲了过去。

金刚从后面赶上,二人一道向凤凰奔去。

嘿,当日被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今日却白白送上门来。

道一左手提着长剑,右手握着剑鞘。

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坐在黄能上的唐云。

道一的龙阳之癖又了犯了。

你小子,早晚要被自己害死。

道归嘲讽道。

那也死得其乐,若都像你,还不活活被闷死。

道一虽然是道归的师弟,但嘴上却分毫不让。

不可大意,看到那尖锥体了吗?李大人说那东西可能就是引发大爆炸的秘密武器。

道初瞪了二人一眼,呵斥道:找机会将那东西卸了,少斗嘴皮子。

道法站在三师兄的最后面,双手拢袖,手中把玩着一寸刃,眼睛随意转动,似乎在找寻什么,道初师兄,怎么瞧不见寇宗那家伙?祝大师大骂不止,将喝了一半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坛碎酒洒。

祝大师拉着闵君臣急忙向插在地面的青鸟鸟喙跑去。

你要做什么?闵君臣身形一滞,反手拉住祝大师。

你号称神算,难道不明白,帝释天是要我们都死啊。

祝大师双目赤红,呼喊道。

那你要干什么?闵君臣质问。

帝释天上了凤凰,有我青鸟在,他休想逃走。

祝大师暴怒。

我问你要干什么?闵君臣长目微闭,流出两行泪。

我去把小云揪回来,行了吧。

祝大师哭喊。

嗤——衣襟撕裂,祝大师挣脱了闵君臣的双手,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鸟舱。

哎——闵君臣长叹,怔怔立在混乱之间。

廉如海双眼冷漠地望着混乱的前方,太多的阻碍,他看不见博物侯的身影。

束发的黑带被抽掉,斑白的长发披散开来,在风雨之中飘动,伟岸的身躯稳如山岳。

廉如海调整好气息,深深吐出口浊气,布满老茧的双手将云笛横搭在嘴边。

呜——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呜呜——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呜呜呜——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两百多步宽的肠谷,三团混战尽数聚集在小校场中。

当中是易云子与刑天的宗师之战,二人疯狂地催谷,激射出绝强的风压,搅动的周遭气流紊乱不堪,几乎无人胆敢近身,稍微练过武技的人都知道,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三十丈内已成死地,不仅呼气不畅,随时都还会被风压绞杀。

当日在伏牛谷刘云清连刑天二十丈都进不了,要知道刘云清的也算是催谷高手,比这些帝岳士卒要强上许多。

这些士卒所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一千帝岳军被迫向散开,紧贴在两侧崖壁下,盯防着想要冲过来的叛党。

八座黄能尽数集中在左侧山崖下,他们的对手是以刑天四大弟子为首的五百帝岳军。

右侧山崖下,是余江与季和的战场。

余江衣衫尽碎,黄甲散落,显露出来的精壮肌肉上布满刀伤,浑身更是鲜血淋漓。

布褛包裹的左臂,不断渗出血水,余江用力拍了拍左臂的箭伤,扬起宽阔的下巴,不屑地斜睨着季和。

这箭伤我会还你的。

余江没有多余的废话,将拔出来的箭头紧紧攥在手心,一甩滴血的障刀,带头冲进了黑甲军中。

障刀左右迅速格挡,两柄长枪被加持暗劲的障刀震得纷纷脱手,余江腰身一旋,刀刃飞闪,将两名长枪手砍翻,没有多余的动作,右腿踏地,左腿沉稳地向前迈进一步,踏血水飘洒,泥水四溅。

对于余江的挑衅,季和无动于衷,躲在层层士卒后面,冷冷地盯着疯狂拼杀的黄甲军。

两千士卒,两次冲锋,但人的体力始终有限,这些暗探虽然悍勇,但体力定也消耗极大。

季和也算是暗劲高手,对于天道修习多少也知道一些。

天道分两层境界,暗劲和催谷。

天道武者,所依持的无非是强悍的体魄。

体,就是充沛的体力,也是暗劲的根本,体力需要坚韧的肌肉。

魄,则指的是功法,是人体运息的总和,是在锻炼肌肉的基础上催生的。

就算肌肉修炼到顶峰,如果没有功法的辅助,也只是暗劲大成高手,面对催谷高手也绝难取胜的。

功法的作用便是微调肌肉的松弛,可以极大限度的优化肌肉激发能量的效率。

而那些没有修习功法的暗劲高手,肌肉激发的能量则是毫无节制的消耗,甚至浪费。

体力始终的是有限的,就如同黄能的黑匣子,如果能量用罄,在没有能量补充的情况下像一堆废铁。

而现在的余江便是如此境况,浑身肌肉酸痛不已,犹如无数针尖扎刺。

在强行的激发下,双臂、后腰上的肌肉都被撕扯损伤,如果再如此疯狂的拼杀下去,只怕余江会因为肌肉严重损伤而昏迷倒地,严重些便会残废,以后都会与武者无缘了。

季和的策略便是拖,将余江和他身后的百余暗探拖死,想到这里,季和狂笑起来,你这莽夫,老子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就杀过来!长枪如蛇吐信,即快又准,向陷入苦战中的余江腰肋刺来。

身后一名暗探惊呼一声,障刀撩起,铛的一声将眼前两柄长枪格开,扑身来救。

这名暗探腰肢一扭,大刀回转,想要将这名刁钻的长枪挡开,谁知长枪枪杆一旋一震,枪尖嗡嗡作响,在空中虚点三下,避过大刀,枪尖忽的弹射而起,噗一声,暗探面门被整个贯穿,从后脑刺出的枪尖粘连着捣碎的脑浆,长枪缩回,血注喷薄。

余江心中一惊,不及转身回防,两外两名暗探也被这名诡异的长枪刺死。

你是何人?枪术如此了得?余江双目皆赤,隐隐渗出血丝。

停下来急进的脚步,站在这名长枪手前,卷刃的障刀护在胸前。

王德,杀了他!季和躲在后军中,兴奋大叫起来,不想王德的枪术如此了得,倏忽之间,连刺杀三名暗探。

北胜城,长枪队正,王德。

黝黑衰老的脸庞,机警沉静的眼神,王德平静道。

粗糙的双手抓着枪柄一抖,挂在枪尖上的血糊被震散。

余江深吸口气,稳住颤抖不已的双手,肌肉到极限了吗?余江心中苦笑,我记住了。

揉身扑上,大刀平推,当胸刺去。

长枪的最佳攻防距离是一丈,只要能欺进一丈圈内,也就有更大的把握击杀对手。

这是军队中的破枪刀法,余江大吼一声,逼近。

王德扎着马步,腰身低伏,双臂向扯,长枪迅速被缩回。

军中枪术,右手握枪一尺,左手抵枪柄端。

但是此时的王德却改变了持法,右手握枪三尺,左手握枪一尺,枪柄从腋下伸出。

这是?持棍手法?余江心中一惊,急进的脚步慢了下来,若是棍法,攻防圈不仅缩小,而且更为灵活多变。

武斗之时,稍一疑迟,便露出了破绽,王德双眼一闪,瞅准余江下半身的空挡,枪变棍,右腿前踏屈膝,长枪狠狠向余江双腿扫去。

余江铁齿一咬,对王德的攻势不管不顾,弹跳而起,双手举刀过顶,一式劈山依然使出。

王德早已料到余江会有此举,腰肢急转,左腿前踏半步,屈膝的右腿陡然立起,双手回转,虚扫的长枪忽的横起,直直向余江胸口刺去。

余江知道这不是两败俱伤的战法,对方的枪比自己的刀要长出许多。

整 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二十九章 陨落4229大刀当空,左臂回挡,噗枪尖贯穿左臂,剧痛爆炸!从左臂扩散开来,蔓延全身。

余江痛的一声大吼,腰肢在空中奋力一扭,大枪被左臂硬生生从胸口荡开。

看刀!余江口中喷出一道血雾,大刀势如劈山,向王德脑袋斩下。

竟勇悍如斯?王德心中一凛,本以为余江会避开自己这一枪,但却万万没有料到余江宁可自废一臂,也要劈出此刀。

王德双手急忙弃了长枪,侧身向后翻倒。

余江居高临下,大刀如影相随,手腕一抖,劈山变直刺,刀尖向王德胸口刺来。

拼着左臂报废,内脏损伤,这一刀余江势在必得。

神智恍惚,余江知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若不能速战速决,那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王德坐倒在地,想要再避,已然来不及了。

我命休矣。

王德心中默道,本能的双臂环护在胸前。

挡!两刀相撞,拼出一片火花。

王德,我来救你。

关键时刻却是季和赶了过来。

握刀的右臂剧痛,在季和与余江两刀相磕的一瞬间,余江催发的暗劲通过刀刃导入季和右臂。

余江拼出自身极限,这一刀刺得极重,暗劲如刀绞,右臂筋肉扭曲错乱,若是普通士兵这支握刀的臂膀早已废掉了。

季和催发暗劲,险险将其中的扭力化开,便如同大病一场,浑身暴出一层冷汗。

余江气息沉重,嘶哑,显然已经到了灯枯油尽之地,手中障刀也被反震的脱手掉在地上。

余江四周环顾,模糊的双眼中长枪如林,只有零星几颗黄点在枪林中晃动不休,然后一颗接一颗的陨落。

气息燥热,隐隐散发出恶臭,这是内脏严重损伤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余江抬起软弱无力的右手,擦了擦从鼻孔中流淌出来的两道血注。

目光渐渐缩回,周身躺满了身穿黄甲的同伴。

被刺穿头颅,流出脑浆。

被刺中胸口,血注成河。

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身上刺满了枪孔。

这些家伙真是笨蛋啊,为了保护我,竟然连身后的长枪也看不见,余江充满血丝的双眼,渐渐湿润。

这是属于余江的回忆,一切都是从那夜开始的吧,天策府的暗探司被偷袭,天命教高手尽数出动,整个暗探司被五千帝岳军包围。

一夜萧杀,一千五百暗探只逃出来了三百余众。

设在帝都天策府的暗探司是整个八域暗探脉络的枢纽。

六十年前,在帝君莫干山起义之时,便设立而成的暗探司消失了,像一堆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化为虚无。

侥幸存活下来的暗探们犹如丧家之犬,被排挤,被追杀,甚至被遗忘。

没有人可以将我们抹杀,绝对没有,余江干裂的嘴唇张开,喉头滚动,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哇的一声,腥臭的血水喷薄而出。

余江,够好了,我扶你去休息。

闵君臣不知何时从小校场走了过来,拖住余江虚弱不堪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闵君臣的白袍,像盛开的桃花。

侯爷,余江泣不成声,若不是余江大意,被对方一路跟踪到司部,那夜的惨剧绝然不会发生。

余江该死啊,害死了大家,连累了侯爷。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暗探司的部署,聚报日期,只有帝君清楚,是帝君出卖了暗探司,不怪你。

我们下这里就交给廉侯吧。

闵君臣将自己衣袍撕下,将余江残破不堪的左臂紧紧裹住,但血却是止不住的溢出,然后滴落。

伤口太深了。

侯爷的知遇之恩,余江只有来世再报了。

余江左手紧紧攥着断箭矢头,锋利的三棱箭头深深刺入手掌中。

兄弟们,围阵,将贼枭闵君臣捉住,千金赏格!季和眼前一亮,没想到闵侯出现在这里,如此良机怎能错过?王德重新拾起长枪,被黄甲暗探冲散的长枪阵迅速整合,然后向前突刺而去。

将军小心!王德脸色一变,没想到余江还没有死绝,竟然高高跃起,向季和当头扑来。

季和心中一惊,骤然转身,一道黑影已然扑到近前,季和慌忙后退,惊怒交加,连手中的障刀也忘了格挡。

黑影大吼一声,一道血雾从口中喷出,泼洒了季和一脸,季和眼前一片迷糊,只觉自己被黑影压倒在地,然后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季和还没来及动作,眼前复又明亮,季和顾不得胸口的伤痛,急忙用衣袖抹去脸上的血污,定睛一瞧,却见王德左手提着余江后襟,长枪从余江后脊刺进前胸穿出,再看余江无神的双眼,血污的口唇,已然死绝了。

等安定心神,季和这才感觉到胸口的锥痛,仔细一瞧,却见一支三棱箭头深深刺进自己胸口,幸亏卡在胸骨中,若是刺入内脏,只怕自己当场就会死。

季和心悸不已,这家伙太难缠了,险些被拉去垫背。

余江——凭你的武技,根本不会死在这里,原来你是心死了。

闵君臣喃喃。

操你娘的,一群散兵游勇,也敢在老夫面前逞能,那便放马过来,说起来,也有十年不曾动刀啦。

廉如海将闵君臣拉到身后,仅剩下来的五名暗探将闵君臣护到了台狱司前。

廉如海手中提着一柄丈长马刀,刀柄插在泥地中。

身材魁梧,浑身散发出一股杀伐之气,一生戎马的廉如海最不缺的便是杀伐之气,但这气势绝不是吓唬人而已,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这是磨砺的沉淀。

先斩了廉贼!季和人多势众,区区一个老头,又怎么吓的倒他,就算这个气势逼人的老头曾经是震动八域的南征大将军,但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王德一把将向前冲杀过去的季和拦住,然后悄然向后退去。

为何退宿?对于老兵王德,季和心中不禁敬佩,更产生了依赖,凡事都会先询问其意见。

廉侯有真本事,不可贸然冲过去,先让长枪队过去探探底气。

王德继续道:传说当年廉侯只用了一年时间便修得了暗劲,当年在校场挑将,廉侯力战催谷高手,竟然也不落下风。

但军中还传说,廉侯所擅长的领兵打仗,而不是自身的武技。

季和失笑,就算廉侯武技了得,那也是几十年前,如今他只不过是个老头罢了,毕竟像刑天与易云子那样的大宗师世间少有。

和对付余江时一样,长枪队密集的戳刺将对方逼进死角,然后暗伏在枪阵中的障刀手便会伺机补上致命一刀。

两排长枪,将廉如海上下两路封住,廉如海冷哼一声,心中暗骂道:没想到训练了几十年,这排山阵却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长枪如林,枪尖寒芒闪烁,廉如海根本连瞧也不瞧,这排山阵中暗伏有障刀手,若是自己此时后撤,定会被埋伏在两侧的障刀手偷袭。

这些阵法太熟悉不过,廉如海虎喝一声,左脚狠狠踢在刀柄,然后右腿前跃,身形急窜,右手奋力将马刀抓住,然后在枪林中辗转腾挪。

廉如海身法也不怎么迅捷,但众多的长枪却如何也戳刺不到他。

廉如海不会易云子诡异多变的天罡步,他所凭借的不过是对阵法的熟悉而已。

排山阵的步法,刺法,每一细微处的变阵,都早已刻印在廉如海心中,甚至连潜伏在阵中障刀手的位置都了然于胸。

打了一辈子仗,帝岳军中近乎九成的阵法都被廉如海亲自操练过,想要用阵法困住廉如海却是不易。

五百人黑甲军在方才与余江疯狂的对杀中,也死了尽四成,如今活下来的三百黑甲军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对于军队中的精英来说,就算是对付一个人,他们也绝对不会一哄而上,而是布设出相应的阵法。

如此固化的思维,既是精英们的优点,也是缺点,对于廉如海来说,他可以将任何影响战局的因素导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一簇长枪刺空,而身后的更多的长枪却向翻滚在地上的廉如海戳来,而这正是廉如海故意卖的破绽,廉如海不退反进,险险避过周身枪尖,说是惊险避过,其实廉如海躲避的十分轻松,便如同浑身长满了眼睛一般,知道周身长枪的动向。

自己如何动,对方会从何处刺枪,何处设防,何处伏击。

这些互动的变化早已在廉如海行动之前,就已经在心中演算完备了,这就是廉如海的天才之处,互动的演算。

廉如海佯装露出破绽,引出了身后两名伺机多时的障刀手,但结果早已产生在廉如海的演算中,马刀披挂,迅疾如电的二连刺,将两名障刀手瞬间刺杀,愕然的表情,也是最后的表情。

廉如海孤身一人闯进三百人的长枪队中,竟然还游刃有余,每隔一会,廉如海便会佯装卖出一个破绽,将引诱出来的障刀手斩杀与马刀之下。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当五十名障刀手剩下二十几名时,所有士卒终于清醒了,在这场狩猎中,自己竟然扮演的是羔羊的角色。

将军,排山阵看来对付不了廉侯,不如我们一拥而上,趁势将其斩杀。

王德的确聪明,帝君之所以能如此精确的演算出来,便是因为对排山枪阵了然于胸。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帝都所有的帝岳军几乎都是廉侯一手训练的,这些战阵不能再用了,你说的对,我们一哄而上,拖也拖死他了。

整 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三十章 陨落5230两大宗师再次相聚,同为道教一脉,为何相争相斗?还记得早先在孤首山,天工山庄,廉侯对唐云讲过一些道教的渊源吗?那么我们就接着廉侯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如果对廉侯讲的道教故事有所遗忘的话,可以翻回第一百六十三二百六十年前,发生了许多值得传诵的故事,但所有故事的伊始无疑就是宗朝的三藩之乱。

也许这次历史事件与千年之前光明朝的南冥迷踪一样具有传奇色彩。

这段历史,出现了两位传奇式的人物,一位是神机道人,另一位就是天易道人。

二百六十年前,灵道一途终于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占验派**师,神机真人带着星宿榜复出,成为灵道的始祖。

另一个故事便是天命教的建立,这是另外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天命教的创教始祖——天易祖师,俗名叫陈随,也就是世人口中传颂的三剑道人。

天命教成立后六十多年,也就是二百年前,陈随统一的道教复又四分五裂。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两位传奇人物的先后失踪,世人传言说神机真人羽化成仙,只不过是杜撰而已,就如同传言有人见到陈随驾鹤西游一样。

神机真人虽然失踪了,却在占验派中确立了下一代星宿榜的传人。

不同于神机真人的是陈随是突然的失踪,一切都毫无准备,使得天命教无人当家,整个道教群龙无首。

陈随座下有两个徒弟,分别是自己大哥和二哥的遗腹子。

分别叫做陈江和陈河,二人情同手足,兄弟情深,与自己的三伯陈随更是亲如父子。

陈江文修,陈河武修,新一代的首座的人选也正是这二人。

因为乱世已过,其余各派大多是拥护陈江。

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兄弟二人根本对首座没有兴趣,而是结伴下山,准备游历天下,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自己的三伯和神机真人。

两位传奇人物的失踪太不寻常了,其中迷雾团团。

两兄弟的离开,使得天命教声望骤降,首座之位,终于引起了各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连隐匿深山,早已不问世事的占验派也被迫卷入纷乱之中,道教分裂的根源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连宗朝政党都牵连了进去。

游历归来,没有人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等两兄弟复又回到天命教时,已经过来十年,曾经年轻气盛的青年如今已过而立。

但内祸的种子早在十年前已经种下,十年时间,足以长成参天大树。

兄弟二人文武相辅,不仅斡旋与宗朝政党之间,更是显名与江湖之中。

可以将这颗祸乱的大树砍到,但想要将深植与土地之中的根系拔出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的结果是,天命教重新被兄弟二人夺回,但是道教其他派别却再也不认天命教为正统,而是纷纷自立门户。

很快兄弟二人迎来了自己的花甲之年,距离祸乱已经过了三十年了,这兄弟二人在天命教总坛的山洞中闭关了三十年。

毫无征兆的出关,陈河从祖师祠堂中取了龙泉剑便下山了。

天命教从此分裂,陈河成了隐派始祖,陈江成了天命教首座。

自此之后,陈河游历八域,居无定所,但再也没有来过天命教总坛,而陈江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天命教总坛半步。

再后二十年,两兄弟都已到耄耋之年,成个两个八十岁的老头。

这一年,隐派祖师陈河收了一个十岁的徒弟,赐名陈肃。

陈肃就是易云子的师父。

而天命教首座陈江也在同一年收了两个弟子,这两个弟子是兄弟二人,哥哥道号元道,是文修道士。

弟弟道号神道,是武修道士。

在陈江死后,元道真人成了天命教首座,而神道真人成了哥哥的大护法。

是时正逢乱世,而也正是乱世给了天命教重新鼎盛的契机。

帝朝建立了,天命教成个国教,而隐派却依然不被世人所知,隐派单脉相传,便如同当年的三剑道人一样,成为了一个游历天下的散道。

没有人知道天命教与隐派之间的秘辛,他们由互不干涉,渐渐互相敌视,直到陈肃在临死之前竟然让易云子杀死刑天。

四十年前,刑天还不是天命教首座,易云子也不是隐派传人,他们只是两个热血的青年。

他们因缘相聚,彼此惺惺相惜,虽然早有古训,天命教不得与隐派来往,但是他们依然欺瞒着各自的师父。

他们一起游历,一起钻研武技,一起探讨道义。

每一次相聚他们都会比一次武技,然后约好再见日期,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

但是渐渐地,刑天开始失约,然后二人断绝了往来,也正是那时陈肃要易云子将刑天杀死。

但是易云子没有,最为自己的挚友,易云子更希望帮助刑天,其实在陈肃警告易云子不要和刑天来往的时候,易云子就能感觉到刑天的变化,那若隐若无的狂暴凶杀之气。

易云子不知道刑天因何而变,更不知道师父为何会让自己痛下杀手,易云子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理由。

但是师父死了,什么也没有再说,刑天也在天命教总坛的山洞中闭关不出。

内心疑惑的易云子索性将诸事皆抛掷脑后,什么也不管。

但他错了,师父预言的分毫不差,刑天当上了天命教首座,所有道教的黑暗来临了,刑天利用帝朝政党和雷霆手段,使得道教其他派别被迫归附在天命教之下,连隐匿了两百年的占验派都不得不复出。

这些也都罢了,刑天积极地入世,使得整个道教似乎成为了帝朝的暗器,成为了帝朝的走狗。

独属于宗教的自由荣耀,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但就算如此,易云子也还是不忍杀死刑天,因为旧日的友谊,因为他不愿相信。

直到九仙山大典,易云子愤怒了,也醒悟了。

——师傅啊,我逃避了整整二十年,最后还是拔出了龙泉剑,拔出了遇邪必出的龙泉剑啊!从此以后,你我两派势不两立,恶鬼也好,愚民也罢,生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权利,没有人可以轻易夺取。

——易云子天罡步发挥到极致,身形如幻影,逼近到刑天三丈处停了下来,易云子周身热气腾腾,正气功催谷出来风压,如旋风摩擦着空气,产生热能,以抵抗刑天利用青光剑催谷出来的深重的寒气。

寒如冰窟的七丈风压圈中,浮动着许多闪亮的小冰晶,这些都是被寒气冻结的雨滴,冰晶被刑天释放出来的气浪拖浮在空中,晃动不休。

缠绕在易云子周身犹如黑带的跫然似乎在重重寒气中收到了影响,速度阻滞,缓慢了下来。

一剑刺出,剑尖三丈的利风穿透缭绕的雾气,震碎飘浮在空中冰晶,向刑天面门刺来。

刑天周身凝结出一层冰晶护甲,横举胸前雾气腾腾的青光剑开始莫名的震动起来,而攻防圈中悬浮在空中的冰晶似乎也受到了感应,叮叮作响。

大量的冰晶在青光剑上空凝集,倏忽之间,刑天头顶显现出一颗车小的圆形冰晶。

刑天睁开覆盖着冰晶的眼皮,大喝一声,青光剑当胸虚斩,浓烈的冰雾如同一道白龙迅疾地向易云子劈射而来的风压撞去。

刑天的功法的确出神入化,没想到能发挥到如斯地步。

狂龙一般的冰雾与三丈巨烈的风压相撞在一起。

轰咧——冰雾崩裂,如云烟消失。

但是隐伏在雾气中的巨大冰晶球却抵挡住了易云子劈刺过来的风压,虽然冰晶球表面出现了无数道细微的裂痕,但却没有分崩离析。

易云子双眼一眯,心惊不已,难怪风压击不碎这冰球,原来如此,刑天不愧为天才,功法出神入化。

仔细瞧去,却见飞射在空中的冰晶球后还拖着一道淡淡的尾迹,这尾迹正是悬浮在空中小冰晶形成的,这些冰晶迅速的融合进冰晶球,将冰球上的裂缝迅速的修复,然后加固。

而尾迹的另一端却连接在青光剑上,催谷出来的寒气风压在通过这道冰晶丝线导向冰球,这是远距离的操控,刑天虽然身法没有易云子迅捷,但剑法却略高一筹,近身格斗两者不相伯仲,但是如今易云子有跫然相助,所以刑天才没有贴身近战,而是利用青光剑的异能和天象的特异而进行远距离作战。

在冰球即将飞到易云子面前的时候,空气中的冰晶迅速在冰球冰面凝结出一道锋利的三尺冰锥。

锥尖指向易云子面门。

易云子双眼平静的看着三丈之外的刑天,连冰球看也不看,易云子正在破解此招的方法,最直接的办法无疑是冰球击碎,但冰球的体积和坚硬还有无时无刻不在修复的特点使得易云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可以趁机斩断连接在冰球和青光剑上的冰晶丝线,这样的话,就可以使得冰球失去控制,但先不说冰球会时刻提防着自己,就算自己斩断了,冰丝很快就会修复。

此法也不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令跫然拖住冰球,然后自己趁机逼近刑天,只有扰乱了本体,相比冰球也无用了吧。

跫然飞到易云子身前,如一道铁鞭,将冰球抽打的一滞,连那道尖利的冰锥也击的粉碎。

天空黑云还没有散尽,雨水依然稀稀落落的飘洒,刑天的材料几乎取之不竭,除非他的功法耗尽。

越来越多的冰晶,聚集在冰球周围,反复修复,然后凝聚出更多,更坚硬,更锋利的冰锥。

受到寒气影响的跫然,速度受到影响,易云子被迫后退了一步。

整 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第二百三十一章 复苏1这里就交给三位师兄了。

道相将衔在口中的草叶吐掉,一寸刃从袖中滑出,然后折身向右侧奔去。

道相干什么?道一疑惑问道。

还能干什么?找不着寇宗自然是去找廉侯武斗去了。

道归闷声道。

连刘云清都摆不平,这小子还真是好高骛远啊。

道一不屑道。

道初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刘云清是绝然打不过的。

道初的话听得道一脸色赤红,轻哼一声,却不再做声。

道归脸色肃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八大弟子中,道法与道相年龄最小,皆是三年前入门的。

天命教外门弟子无数,内门弟子也有三千,但能排入八大弟子无疑都是资质上佳之人。

三年前道相十六岁,入门一年,便已经成为了外门同代弟子的翘楚,再一年便成为了内门弟子,那时道相才十八岁。

刚入内门弟子,道相便挑战已经成为八大弟子之一的道一(那时候刑天设立的八大弟子中只有天地初隐归一六人,还缺额二人)毫无悬念,道相惨败在道一的清净剑下。

一个月之后,道相再次挑战,虽然败了,但是道一却被匕首刺中了握剑的右手。

两个月后,第三次挑战,在第十回合,道相的匕首已经搭在了道一的脖颈上,轻松胜出。

此后一年内,道相接连挑战道归、道隐、道初三人,武技提升之迅捷令人侧目。

从拜入天命教武修,短短三年时间,道相便被刑天选进了八大弟子中。

除过天地二人还没有超越,八大弟子中已无人能赶上道相了,虽然道相斗不过道法,那是因为道法的机关术,若是道法不使用机关术,绝对不是道相的对手。

武斗战败对于武者来说是耻辱的,但是对于道相来说却是提升实力的捷径,战败了,道相便会静默的潜进山洞,苦修冥思。

闭关的时间或长或短,一旦出关,那么之前的战败便会在下次的武斗中雪耻。

这就是三败而强的道相。

不可托大,这八个大家伙也不好对付。

道初深吸口气,盯着奔在最前头的两座**能。

那个小白脸就由我来对付啦。

道一双脚绕圈,手腕抖动,精钢剑洒出一层剑花,向迎面而来的**能疾奔而去。

道初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密语了一阵,只见五百长**从两侧迂回了过去,准备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座**能围困住。

**能的黑匣子已经所剩无几,前臂无力的垂立,悬挂在后背上的三角盾如翼张开,保护在**能两侧。

唐云浑身肌肉酸痛不已,如今**能的运动近乎四成的力量都要自身来提供,而作为主动力的黑匣子到成了辅助。

迈步,迈步,再迈步。

父亲我不要你有事啊,**能拼命向前冲。

起风了,谷口的风呜呜吹来,发丝凌乱,然后从眼前飘散成无数细丝,细丝中寒芒闪闪。

唐云惊呼一声,拼尽余力,抬起**能沉重的前臂。

铛的一声,擦出一片火花,道一的精钢剑刺在了**能前臂上。

道口憋闷,气息一堵,忽地大吼一声,左手用力压在剑柄,将精钢剑挑起,噼啪一声,精钢剑断作三节,风压无所依持,接连气爆。

道一身形后撤,双眼懊恼不已,唐云迅速弹出三尺精钢护臂刃,**能前臂交叉向道腹刺去。

如此迅疾地攻势,就算道一缩回双腿,也会被锋利的护臂刃拦腰斩断。

关键时刻,自然有两位师兄来救,道一也不至于闭目等死。

道初与道归将手中精钢剑**回腰际,随手从兵卒手中抄起两柄大枪,一左一右向护臂刃挡来。

砰砰两声撞击,护臂刃被坚韧的大枪一滞,道一趁势翻滚而出。

若**能能量充沛,这两柄大枪轻易便会被切断,但现在**能能量告罄,只是将大枪压弯。

道初与道归互望一眼,双手暗劲勃发,压在泥地中的枪杆震起无数碎屑,忽的反弹而起,将**能格挡了回去。

道初与道归气息翻滚,这一次发力似乎消耗颇大。

师弟,方才你险些被腰斩,以后莫要在冲动而为。

道初将手中已经破损的大枪丢掉,复又拔出精钢剑。

道一没有说话,双眼惊疑不惊,似乎还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自己蓄满风压的一剑,竟然被那怪物的双臂挡住,这对道一来说已算不可思议了。

道一当然知道那怪物的双臂俱废,早已没办法动弹了,所以道一才会凌空而起,运剑向唐云面门刺去。

但却没有想到,那怪物的双臂竟然在关键时刻突兀的抬起,而且速度还如此迅捷,精钢剑被双臂一阻,风压无处释放,憋闷的道痛不已,道一迅速将剑尖抬去,但却因为用力不慎,将精钢剑捣碎,产生气爆,不仅将自己震飞,而且**腹犹如重锤敲击,险些背过气去。

道一修为尚浅,清净剑与无为功还不能运用自如,这次没有损伤内脏已算大幸了。

鼻血流淌,双耳鸣响,脑袋昏昏沉沉,似乎天旋地转,唐云用手掌磕了磕脑门,用衣袖擦了擦鼻血,深吸一口略带苦涩的空气,然后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风压果然厉害,方才要不是看到发丝被风压割断飘散,堪堪将迎面刺来的精钢剑挡下,不然自己这颗脑袋就要被削掉了。

唐云,这里交给我们了,你从中间潜过去,那里没有兵卒阻碍,有**能护体,刑天的风压也奈何不了你。

陶安沾染血污的脸上,露出**的微笑,乌黑的眼眸虽然闪烁,但却多了一份沉静,像倪丁。

陶安**作着金刚与唐云向背而立,唐云眼前是三位天命教催谷高手,陶安眼前是层层逼近的长**,在长**外面是正在极力突围进来的六座**能。

没事,后面的援助马上就要到了,你安心过去吧,帝君马上就要上凤凰了,陶安句道:将雷弹**在帝君面前,这里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谢谢。

唐云闭上了眼睛。

走!金刚的铁爪牢牢扣住唐云**能两侧的三角盾,金刚三足深深陷进泥地,腰肢左右剧烈扭动起来,喀喀——陶安运气蛮劲,硬生生的将前臂抬起。

陶安——唐云惊恐地看着渐渐离地的**能,急的大叫起来,快放我下来,这样会弄伤你的。

走啊!陶安执着地旋转起来,大张的嘴中血雾喷薄,一个人的潜能有多大?能将箭**进石头里,能爆发出**能的力量,这些奇迹的事情偶有发生,但毫无疑问潜能的爆发只会令自身损伤,严重者甚至死亡。

陶安拼着内脏受损,将唐云的**能高高举起,然后借着旋转劲力,将**能抛了出去。

双眼被血雾遮盖,眼中是深红的世界,唐云跨过枪林,然后摔落在校场中间。

唐云吃力地站了起来,血水凝结成了赤冰,寒气从脖颈灌入,寒彻**腹。

唐云用力扣掉粘结在眉毛上的赤冰,僵硬地转动着脖颈,见那些长**并没有追过来,唐云不由放下心来。

那些长**自然不会追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死地。

精神恍惚,虽然极力格挡,唐云还是被道一精钢剑上的风压所伤,头脑嗡响,双眼迷蒙。

这是幻觉吗?唐云深吸口气,将双手从甬道中缩了回来,然后从脖颈伸出,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天空零星的雨点,落到这里便会被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然后漂浮在空气中,随着涌动的气流缓慢浮动。

乌云被狂风撕扯的破碎不堪,金光如线**出,照**在冰晶上,精芒四**。

呼吸开始急切,汗水渗出,这里的空气竟然如此稀薄?唐云寒气一侵,打了个哆嗦,难怪长**没敢追过来,这里不仅空气稀薄,而且气流暗涌如潮,氛围及其压抑。

坐在**能中,只会消耗更多的气力,这里空气稀薄,只怕走不出小校场便会晕厥。

梢杆拉下,**能**腔弹开,唐云跌跌撞撞从**能中爬出。

**腹如烈火焚烧,皮肤更如乱刀砍伐,当喷出的血水凝结成血冰后,唐云才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这里不是幻觉,是两大宗师武斗的地方,空气稀薄,伴随着压力的骤降。

随便砍一刀,催发出一丝风压,在这里都会被放大,被加强,变得给为锋利,迅捷。

而不会武功的唐云连余压都承受不住。

待在**能里,虽然能免受风压割体之苦,但却也寸步难进。

我一定要走过去,没有人可以让我父亲死,就算是帝君也不行!**能半跪在地上,唐云踮起脚走到**能背后,将雷弹卸下,用外袍裹住捆在背上。

嗖——一道绝强的风压突兀的袭来,犹如横冲直撞的旋风。

泥地已成冻土,在旋风的交割下,砰砰爆裂。

唐云扑身向侧滚倒,转首向旋风望去,忽的脸色一变,这道旋风竟然直直向**能撞去,不好,玄蛇还在**能肩膀的头罩中。

唐云心中慌乱也顾不得许多,爬将起来一边呼叫着玄蛇,一边向**能奔去。

旋风夹带着浮动在空气中的冰晶,周身寒雾腾腾,此地压力消弱,这道风压的威力被放大一倍不止。

崩一声闷响,如两座岩石相撞,盘旋在旋风中的冰晶竟然凝结成巨大的饿冰块,向**能狠狠砸去。

岿然不动的**能开始晃动起来,三足倾斜,在一声声的巨响中,轰然倒地。

先不能三足的稳固构造,只能的五千斤的重量,想要从正面将**能击倒那是绝然不可能的,但是这道旋风做到了。

砰、砰、砰心脏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节奏跳动着,如此纷杂的场面,唐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奇异的节奏让唐云暂时忘却了悲伤,忘却了疼痛,忘却了任何值得执着的事情。

唐云专心聆听着心脏的吟颂,似乎是某些东西要苏醒?这种被祥和的气息包裹的感觉唐云从没有体验过。

该复苏的,就算封存千年,依然会复苏,这就是天命,而唐云的天命就是灵的传承。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复苏2232天道武者外练体魄,内练**。

所谓的内练,就是锻炼五脏六腑。

五脏属**,主藏而不泻。

六腑为阳,主泻而不藏。

所以内练也分阳练和**练。

**练主要锻炼的是五脏,五脏对应五行。

人身内外,从筋肉到脏腑,没有天道武者所不修的,但是前面也说过,唯独神灵二府难以强化。

而灵府指的便是五脏中的心,世人皆以为肌肉附骨之物,却不知在人身内里也有多处肌肉,其中最强大的一处莫过于心肌了。

天道武者锻炼肌肉皆以筋脉引导催发。

但是心肌深在内里,无所依持,却是无从得到强化。

而这一点正是天道武者的两大**之一,另一个神府。

古往今来,浪沙淘尽多少奇才异士。

无数武者前赴后继,耗竭毕生心血,就是为了找到突破两大**的方法。

前面也说过元道宗和灵道宗便是因此而分出了天道宗自立门户,他们另辟蹊径,无所不用其极,专研其一,这两宗可谓历尽劫难,虽然盛名不显,但终有所成。

对于天道宗来说,元灵二宗都是歪门邪道,就算他们果真解开了神灵二府的秘辛,也不会被天道武者所容。

天道运行之理,在于循环渐进,通则如一,天道武者所尊崇的便是以身为本,内外兼修。

而元灵二宗却无通则可循,近乎妖冶。

义理不同,自不相容。

天道武者中但凡被尊为大宗师的人,定然对天道两大**做出了不同程度的突破。

自陈河祖师起,隐派一脉便精研灵府,专修火云功。

以暗劲筑心肌,以**引心火,使五行之属随催谷而发。

易云子承自隐派,自然深得火云功精要。

简单来说,风压由催谷而发,而催谷所依持的便是正气功。

而火云劲则是暗劲和催谷共同所发。

能同时驾驭暗劲和催谷的**就是火云功。

自此隐派武学介绍完全。

易云子周身白气腾腾,迈步,再迈步,只要靠近易云子的冰晶都会化成一片白气。

刑天不由得退后一步,没有想到易云子竟然催发出了火云劲。

火云劲乃隐派禁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催发的。

当日大闹九仙山被上百武修道士包围,易云子也没想到此时却催发了出来。

想要过去吗?刑天侧首望了望降落在树林中的凤凰。

白雾渐渐浓烈,易云子被完全淹没其中,只能依稀看到一团青色在缓缓移动,这是易云子道袍的颜色。

在易云子身侧不远处,那颗车,浑身生满尖刺的大冰球仿佛被一只黑手牢牢抓住,一分也动弹不得。

这只黑手当然就是飞快缠绕在冰球表面的跫然了,跫然有金铁之坚,除过寒气影响速度外,这些冰球冰刺就如同草芥,随意被跫然窜凿,而连接在冰球和青光剑之间的冰丝也被跫然随意的冲折断裂。

虽然空气中漂浮的无数冰晶可以进行修复,但刑天的体量始终有限,不仅要以自身为器催谷出七丈风压圈,又要以青光剑为器催谷出彻骨的寒气。

只要在帝君离开之前拖住易云子便可,虽然李复庭的想法是将苍龙五星尽数诛杀,但是如今情势却与当初预想的差了很多。

肠谷被封,强援进不得谷。

对方不仅有青鸟、**能还有大宗师易云子,其实令李复庭最担心的还是谷中的大爆炸。

那种大威力,还有爆炸后弥漫的毒气,都令李复庭极为震撼,虽然李复庭表面上平静如常。

一切还是等帝君离开再说吧。

李复庭站在凤凰翅膀上,望着混战的小校场,轻叹口气,至少也要弄清大爆炸是怎么回事吧。

李复庭双眼眯起,透过稀疏的雨幕,穿过闪烁的冰晶,紧紧盯着趴在地上的唐云,包裹在衣袍中的雷弹牢牢地挂在唐云的脊背上。

那个钢锥应该就产生大爆炸的原因吧?从谷口吹来的风有一股辛辣的味道,李复庭拂了拂被狂风吹乱的白纱,将目光缩回,斜**在地面的翅膀下站着低首沉思的博物侯,博物侯对面是捧着银盘的曹梦忠,两人被一百盘龙营重甲铁卫重重包围其中。

博物侯在等什么?李复庭眉头微皱,小声问道。

帝君负手而立,一身亮**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什么?帝君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站在地面上的博物侯,尽管博物侯没有抬头望来,但帝君似乎依然在期待什么。

既然博物侯已有死志,为何迟迟不饮赐酒?李复庭何等聪明,这是明知故问。

他想让我放了其他人,依卿之见呢?帝君不耐道。

帝君,唐云脊背上的钢锥乃一大秘器,早先谷中的大爆炸就是此物引起的,依臣愚见,还望帝君乘凤凰回到谷口护军之中,这里就交给微臣吧。

李复庭答非所问。

风势渐大,青鸟启动,渐渐升空。

李复庭跪倒在帝君身后,急切道:青鸟已经腾空,此地不宜久留,还望帝君移驾谷口护军之中啊,苍龙五星叛心昭然,帝君!帝君叹息一声,袖袍一甩,向凤凰舱门走去。

李复庭急忙起身,对着帝君伟岸的背影深深一揖,然后匆匆下了鸟翅。

梦忠,随朕离开吧。

帝君的声音从凤凰中传来。

侯爷,帝君一直在等你啊,你为何非要?——曹梦忠捧着银盘的双手颤抖不已,却又极力的保护酒尊中的毒酒飘洒出来,这可是赐酒,漂洒出一滴都要杀头的。

曹梦忠知道帝君之所以迟迟不离开,是在等博物侯的一句话,就算真武山大典之上博物侯之死已经宣告天下,就算使者已经带着讣文飞报七王,但帝君依然不想让博物侯死。

只要博物侯从此隐匿山林,再不复出,也未不可。

博物侯病逝的骗局对于李复庭来说,是借博物侯甚至苍龙五星的借口。

但对于帝君来说只不过是为了销毁三牌。

帝君从没有想过要**博物侯,只要博物放弃天震之论。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博物侯释然的神情,令帝君感到恐惧,博物侯宁愿选择一死,也不愿忘记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侯爷,帝朝离不开你啊,如今乱世将启,若连你也离去了,您所关心的天下民生该怎么般?曹梦忠具备一个上位者所有的条件,在他看来博物侯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就算天震之论是真,近年内也不会发生,等真的发生了,帝君便不会在误解您了,您应该做的恰恰是活下去,而不是殉道明志啊。

这不是殉道,这是一种信念,博物侯抬起头,枯槁中竟然神采奕奕,有些信念是不可动摇的,一旦动摇就会从根基崩塌。

但坚守的结果却的殒灭,侯爷——曹梦忠只想让博物侯活下去,您还有两个儿子啊,难道你要当着小云的面离开?曹梦忠质问道。

坚守的结果不是殒灭,博物侯挤出一丝笑容,是传承,小云会理解的,一切情感在世间之道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曹梦忠不知道博物侯算不算走火入魔,聪慧的他根本听不懂博物侯在说什么?曹梦忠愕然的向后退去,叮叮清澈如泉的酒水漂洒出来,滴落在银盘中。

曹公公,快上凤凰侍奉帝君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李复庭轻巧地从曹梦忠手中接过托盘。

博物侯闻声一震,抬头向凤凰望去,已经不见了帝君的身影,博物侯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己还天真地以为帝君可以放过闵兄他们,帝君在乎的只是天震之论,谁死其实都无所谓。

五彩巨翅扇动,凤凰渐渐升空。

唐侯,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般,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您不仅牺牲了自己,这谷中所有前来救你的人都要因你而死,真是可悲呐。

李复庭将白纱拂落,露出了惊世绝**的俊美容貌。

不是讥讽,李复庭的脸上浮现出深深地悲切。

佛光当年说过现世八域会出现五位元道术者,没想到你就是其中之一,你竟能隐忍四十年而不发,的确有过人之处。

博物侯淡然道。

李复庭长目一闪,沉默不语。

李复庭当然知道佛光是谁,而佛光口中的五位元道术者,如今也已经尽数浮出了水面。

出现在闽牧洲的两位神秘人,冰河与海渊,对于他们李复庭在熟悉不过,这二人可是出自正统的元道宗,元道宗的图徽便是闪烁着金光的慈悲之眼,而慈悲之眼传承之元道宗始祖光明王,光明朝的大纛上绣刻的便是此图徽。

另外两人自然是佛光和李复庭了說閱讀,盡在。

直到最近李复庭才得知最后一位元道术者的身份,他就是结束闽牧洲战乱的秦乞,而佛光之所以闭关十六年所等候的也正是秦乞。

在闽牧洲时,易云子曾对刘云清言,佛光与刘云清都是阿罗汉相,乃接引化身。

故一生应劫,至死无依。

这师徒二人,一人入世一人出世,所为不过是寻找这最后一位元道术者而已。

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表过不提。

当年佛光曾赠与我一本奇书,博物侯见李复庭沉默不语,继续道:叫做《催眠术》,书中详述了识别术者和解除低级元力的一些方法。

果然还是隐瞒不住啊,李复庭面色由凝重变得轻松,唐侯是何时知晓的?暗探司有你详细的卷宗,你生于滇牧洲叶渝城,帝朝恢复科举那年你十六岁,参加乡试中解元,又一年会试中会元,同年的殿试又中鼎元,以三魁得才俊之首。

从你入朝那天我便知道你是元道术者了。

博物侯道。

帝朝明令术者不得为官,这些年来我处处与你作对,为何你不揭发我?李复庭讶然。

当年佛光暗中来过帝都,朝中并无一人中你的术,你处处与我为难,所用不过是上位之谋,只要你不害人,术者与普通人又有何分别?博物侯深邃的双眼盯着李复庭,意味深长道。

李复庭惊出一身冷汗,只要博物侯愿意,只怕自己三十年前便死了,这算是感化吗?我应该感激你吗?凤凰腾飞而起,向谷口飞去,倏忽之间便小如黑点。

李复庭望着远去的凤凰,失声笑了起来。

没有人能宣判别人的死亡,你无须感激我,一切都是天命使然,没有人能跳出预定好的结局。

博物侯双目渐渐暗淡无光,说道最后近乎喃喃自语。

现世八域能出现五位元道术者,绝不是偶然,要知道光明王以来,元道术者总共才十几人,而帝朝独占其五,对于博物侯来说这就是天兆。

何谓天兆?如今的八域,天道武者大宗师有五,道教有二,儒教有二,释教占一。

而灵道也有唐云传承,乱世将至,星宿榜复出,二十八星宿在近年内也会重新归位。

再加上五位元道术者。

现今的八域三宗的实力绝对是千年来最强。

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八域的民生也强盛安定。

如果这些还不是天兆的话,那么天震之灾改如何抵御。

其实博物侯最担心的还是天工一门,算起来博物侯与祝大师二人也算天工一门少有的天才了,但是无论如何努力却还是赶不上千年之前的天工。

八域历经洪荒、光明朝、宗朝到如今的帝朝,这两千多年的历史,洪荒便独占了一千多年。

在洪荒时代的末期出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奇迹,而最为传奇的无疑是天工门,三大神武械皆出自天工门。

洪荒末期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连史料也未曾记载,而天工门就如同一朵奇葩,在最灿烂的时候凋谢,伴随着洪荒的结束,化作传说中的虚无。

留下的只有三大神武械。

洪荒结束了,又经历了千年,但天工也再也达不到洪荒时期的高度,一切便如同重新开始一样。

但幸运的是一切还都不迟,神武械的神秘面纱终于被博物侯揭开了。

圆核,这近乎无限的能量源就是神武械的关键所在,博物侯终于研制了出来,而且手稿就藏在易云子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如此凑巧的**在一起,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难道这不是天命吗?这不是八域的气运吗?第二百三十三章 复苏3233小校场之西,一人独战三百,三百精英。

季和猜的没错,廉侯所擅长的是带兵打仗,而并不是自身的武技,但无论是擅长或不擅长的,都有属于廉侯不败的神话。

当年南征,帝君被宗朝第一名将叶苍千围困在吴牧州虎头城,廉侯带黑鳞五千,前去营救,最后的结果不但将帝君安然救出,还将叶苍千五万宗军击退,便这一仗使得廉侯天下闻名。

都说廉侯武技不显,但与催谷高手擂台之战也没落了下风。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那是因为廉侯拥有远超常人的互动演算能力,在光明朝名将萧伯宗所著的兵策》中,这种超常的分析能力被称即时演算,属于统筹的一种。

廉侯也算一位异能之人吧,相比倪丁的散眼,道法的微听,廉侯的即时演算要强大的多。

如何理解即时演算?任何突发事件,都会被这种能力以任意角度解构,然后加以演算分析,最后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法,并在一定程度上互动,延续。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如此强大的能力也是有弱点的,首先是用脑过度,容易产生身心疲惫。

再就是五觉的衰弱,在运用此能力时,自身的五觉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衰弱,比如视觉模糊,耳鸣鼻塞。

一哄而上便想胜我?廉侯豪笑起来,区区三百人,老子还不放在眼中呢!就算你们刻意变得杂乱无章,但别忘了,你们的枪术都是在振威校场训练出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弱点。

面对冲杀过来的三百长**,廉侯如战神一般傲然挺立,马刀横举。

微眯双目,侧耳细听,张开大嘴深深呼吸,开始演算吧!吐出一口浊气。

视线开始模糊,枪尖散着寒光向脖颈划来,这些大枪可都是军械库上品的白蜡杆,枪尖也是百炼精钢所打造,可谓扫中必死,点中必亡。

虚点,然后枪尖上挑,刺喉。

廉侯冷哼一声,早在对方虚点之时便身形下蹲,将马刀横扫对方下盘。

噗嗤血肉飞溅,腿骨被锋利的刀刃劈断,失去双腿的长**被廉侯的扫腿磕飞。

没有犹豫,廉侯飞快的后翻滚地,躲过身后两柄长枪的突刺,暗劲催发,双腿劲力暴涨,廉侯迅速弹起,险险躲过身侧数十柄寒光闪烁的枪尖,腰身强扭,马刀横扫,将追随而来的众多枪尖磕开,然后再如同炮弹一般坠地。

马刀刀刃长四尺,柄长六尺。

廉侯左手紧握刀背三尺,右手握刀柄两尺。

丈长的马刀忽的变成了近身格斗的利器,犹如虎入羊群,廉侯寻到空挡,钻进了长枪队中,开始了近身绞杀。

这一切都在最开始都已经演算完成了,廉侯要做的只不过是互动,重复脑海中拟定好的动作。

三百人仿佛一群蝼蚁在脑海中徘徊,你们都在演算中啊!廉侯虎喝一声,马刀劈下。

当初莫干山起义多么意气风发,若知道五十年后是如斯结果,还不如当个通缉犯浪迹天涯。

既然帝君要我们都死,那么就一起死吧。

老唐,等老子冲过来,一起死!杀戮?莫干山那会廉侯二十二岁,那是廉侯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然后是随帝君起义,经过二十多年的征战,帝朝建立了,八域统一了,终于可以扔下手中的屠刀了。

再杀戮?帝朝已经开国二十多年了,如今的廉侯已是六十七岁的老头了,都是将死之人了,却还要重新捡起屠刀,还不如做个通缉犯来的爽快。

血红,惊慌失措的人脸,死前的眼神,前赴后继包围,再然后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耳畔的声音开始远离,呼吸艰难。

廉侯知道这就是副作用,用脑过度的副作用,也许自己撑不到劈开一条血路了吧,到底是老了,想当初可是一人在上万敌军中三入三出啊。

能省略的动作和暗劲都已经过滤掉了,但身体还是渐渐不支,已经十多年不曾动武喽,太生疏了。

暗劲催发的慢了半拍,马刀速度突然减慢,眼前的长**猛的向后弹开,躲过了必死一刀。

一次失误将是致命的,就算能侥幸不死,那么重新即时演算给大脑带来的负荷将是超巨的,以老迈的廉侯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多久的。

眼前的长**没有死,本该前冲的廉侯只能高高跳起,以躲避身后数十柄大枪。

噗廉侯左肩中枪,却面色一缓,松了口气。

果然所料不错,不愧是振威校场练出来的枪术,这一枪刺得狠绝。

躲过一命的长**惊疑地望着身在空中迅速下坠的廉侯,被戳了一枪,反而大松口气的神情令这名长**隐隐感到不安,长**紧握刺出去的大枪,枪尖深陷廉侯左肩。

这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啦。

廉侯口中喷出血污,暗劲催发,腰身扭动,刺入左肩的枪尖被**,马刀随着枪杆如一道闪电,戳进来长**的心窝,暗劲灌注,心脏被捣碎成末。

廉侯右手弃刀,紧紧抓住长**的肩膀,连看也不看,向后抡去,只听噗噗——一阵入肉之身,想必这名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长**被长枪攒成了蜂窝。

马刀从尸体后背抽出,廉侯嘴角冷笑,傲然挺立当场,脚下一片血污,周身堆积着几十具尸体。

王德,这三百多精兵,竟然斩杀不了一个老头,快想想办法?季和冷眼观察着战场,心中急切不已。

帝君已经乘坐凤凰离开了,如今这里都归李复庭调动,国师刑天力战易云子。

天命教四大高手也与九头石怪相持不下。

季和扫视一圈,有些得意,就算他们能突围出小校场,也还有一百盘龙营重甲铁卫等着他们,那些亲卫战力惊人,就算是易云子也难以应付的,更何况他们是绝然闯不过来的。

将军,我们的援力到了。

王德忽的喜出望外。

季和顺着王德目光望去,先是一怔,因为他在小校场中央看到了一座瘫倒在地的石怪,在石怪身边还趴着一人,对着寒雾弥漫的石怪大声哭喊着什么?原来是这那子,唐侯之变那夜让老子好找啊,没想到这会又出现了,不过老子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闯进宗师的激战圈,只有死路一条。

季和的表情随着另一人的出现而在此变化,一名口中叼着草叶,身穿道袍的少年,不惜攀岩走壁,跨越树林,从小校场东边向这边赶来,少年右手中闪着寒光,忽隐忽现的刃器令季和暗呼口气,这刃器季和认得,那时刑天八大弟子之一得道相所用的墨黑匕首,一寸刃。

哈哈,此人武技已达催谷境界,想必对付廉贼手到擒来。

王德,叫大伙佯攻,只要将廉贼包围起来便可,不用硬拼,好戏还在后头呢。

季和对心领神会的王德点了点头。

与季和不同,王德的视线一直在两个大后方徘徊,因为小校场的激战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王德看到了凤凰的飞离,看到了李复庭手捧毒酒与负手而立的博物侯在盘龙铁卫的包围下交谈。

穿过小校场的寒雾和喊杀,青鸟已经起飞,但似乎只是盘旋在小校场的上空,并未发动任何攻击。

看来传说是真的了,不然凤凰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甲暗探们只剩下了十来个人,他们护卫着站在台狱司前的闵侯。

毕竟老了,就算他们五星齐聚也不过如此。

王德嘶哑着声音,喊着暗语,长枪队终于放慢了厮杀的节奏。

搞什么,想拖死老子?廉侯轻蔑地大笑起来,一群没胆的孬种。

起风了,谷口的风依然带着股辛辣味道,将稀疏的雨水吹的强劲不少。

心中一恸,廉侯抬头向谷口望去,翻腾涌动,向天穹缓慢飞升的巨大的蘑菇云渐渐消散,只有肠谷中犹如天谴般的创伤赫然在目,再就是鼻中的辛辣,有些催人泪下的辛辣。

小铉?来过这里。

廉侯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眉头紧皱在一起,像一个川字。

风雨飘摇中,长长的,破烂的红巾从谷口飘来,铛马刀脱手,砸落在地上的石块上。

廉侯双手轻托,将飘过来的红巾捧着手中。

分布在帝都附近的黑鳞军卫所有几十处,劫狱前廉侯曾乘坐着青鸟飞往一处处卫所,以防止黑鳞军随自己**。

由于萧公城已经换了大将,廉侯便不好出面,没想到便这一处疏忽,竟——廉侯双目赤红,心中痛彻,早知道你小子胡作非为惯了,当初便应该将你带走。

手中的红巾血迹斑驳,斑驳中隐现两个黑丝绣字,没错,这正是岳铉的红巾。

廉如海轻叹口气,将红巾小心的揣入怀中。

你这混蛋,比你父亲还混蛋,你父亲怎么说还是苍龙七宿之一,你小子却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真是混蛋之极!廉如海怒骂不休。

从小就标新立异,喜欢学老子海碗喝酒,喜欢学老兵油子**斗殴,喜欢用红漆将头发漂染成战神蚩尤一般的血红色,喜欢学你父亲将红丝巾缠在脖颈上。

廉如海对渐渐逼近的长枪队视而不见,双目含泪。

不过你小子与你父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资卓越,体态雄伟,尤其那对修长入鬓的修眉更是神似。

岳潭老弟啊,我老廉对不起你啊,没看好那小子。

廉如海苍发散乱,面容憔悴,怔怔地立在当场,沉默不语。

本是佯攻,只做包围,但是如此良机怎能错过?长步步地逼近,几十柄长枪悄然刺出。

都给我住手,廉侯岂能死在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手中,要死也要死在我的墨刃下,嘿嘿。

道相吐掉已经咀嚼的无味的草根,将围攻廉侯的长枪队尽数喝止。

在季和的示意下,长枪队渐渐散开,放宽了包围圈。

道相喝骂别人卑鄙,却忘了在闽牧洲时,不仅掌杀幼童,还以幼童威胁刘云清。

可见这家伙也是混乱之极,眼中除了武者还是武者,脑海中时刻提醒自己要变强,再变强。

廉侯只不过是个暗劲高手,但这不过是一般人的看法,对于道相来说,拥有即时演算能力的廉侯绝对是强者的存在,就算他只是一个暗劲高手。

在下道相,乃天命教首座刑天座下八大弟子之一,拜见廉侯。

道相肃容立正,将墨刃也藏进了袖袍中,双手抱拳打拱,身体微微前倾。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复苏4234躺在小校场中央的**能完全被冰晶覆盖,早先将**能击倒的强劲旋风夹带着青光剑彻骨的寒气,将散落下来的雨水尽数冰冻,青光剑的确不凡,虽然没能位列三大神兵之中,但这份不低于雪峰山冰晶的寒力也不容小觑。

满身伤痕,以及被冻结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要抵御这份寒力所要消耗的体力也是极巨,唐云吃力的掰开遮挡在眼前的血糊,缓慢地爬了起来,心脏依然发出细微的轰鸣,这种感觉是唐云从没有过的。

唐云左手捧在**口,右手托在背后,保护着雷弹不受损伤。

帝君走了?唐云茫然望着远处空荡荡的树林,李复庭,天命教诸人,还有帝岳铁军——唐云双眼一闪,帝君走了,还有李复庭,若能以雷弹胁迫其就范,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父亲如今还那里,只有想办法冲过小校场,唐云双目坚定,头脑中开始幻想雷弹**在李复庭脚边其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唐云喉咙中发出一阵滚动,*笑起来。

巨大的**影从头顶**下来,唐云愕然扬首,青鸟?青鸟静静地悬浮在小校场上空,细长的脖颈眺望着谷口。

唐云神采的双目重新暗淡下来,如今小校场中混乱激战,**甲暗探死伤殆尽,大家都已经陷入了包围,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去。

但是唐云知道青鸟是不会加以援手的,神武械不伤蝼蚁,这就是其作为神武械的规则。

不然凭凤凰喙中烈焰,这小校场中早就焚烧殆尽了。

神武械的对手永远是神武械,当初帝宗大战,再险恶的战局,三大神武械也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做些侦查工作。

就算如今凤凰飞离,青鸟也是空浮九天,无动于衷。

也许凤凰并没有真正飞离?唐云收回仰望的目光,只要大家能聚在一处,青鸟就能想办法将大家带离这里。

想到此处,唐云强打起精神,靠你了,雷弹。

唐云双腿酸麻,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黑带,在唐云眼前一晃而过。

跫然?唐云猛的一怔,忽的想起自己身处何地?这是宗师激战之地啊,连自命不凡的天命**都不敢涉足,自己却惘然闯入。

身前两百步远,白雾滔天,唐云依稀能看到一点青光,那是道袍,易云子的道袍。

自己要如何冲过去呢?左侧乱枪如林,右侧能混战,自己被夹在中间,要如何过去呢?正待唐云一筹莫展之时,身侧忽的传来一阵咔啦啦声响,多次经历危机,唐云的应变也变得迅捷不少,不及回头查看,一翻身趴到在泥地中。

桀桀——熟悉的声音在唐云耳边回绕,直到这时唐云才想起玄蛇还困在**能中,唐云扭头看去,只见**能周身缠绕着一层黑幕,覆盖在**能表面的冰层开始分崩离析,露出了**能精钢之躯。

黑幕渐渐收缩变成一条黑带,犹如一支利剑向**能刺去,只听砰一声,火花耀目,钢片四溅。

唐云张口结舌,**能这身精钢竟也抵挡不住跫然一击之力。

其实不然,跫然虽然金铁可破,但**能毕竟是精钢所造,哪有如此轻易被破开之理。

由能直直栽倒在地,肩头的护罩被深埋泥地中,又经过寒冻冰封,处于虚弱状态的玄蛇自是挣脱不开。

不知何故,跫然飞离易云子,赶来相助,这两只洪荒异兽倒也配合默契,玄蛇以火焰烧灼,跫然再以金铁之身破之。

忽冷忽热之下,钢质最是脆弱,所以跫然能在一击之下将**能表面的精钢碎开,解救出玄蛇来。

以唐云才智,这些道理必能想明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玄蛇安然无事。

唐云兴奋异常,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下好了,有玄蛇相助,必能冲出小校场。

稀稀落落的雨水飘在玄蛇身上,化成阵阵白气,玄蛇怪叫两声,扇动三角翅,飞近唐云,停靠在唐云左肩上,略带烧灼的蛇信亲昵的**舐着唐云脸上的薄冰和雨水。

跫然冲破**能并没有向易云子飞去,而是化作一条黑带,缠绕在唐云周身。

怎么?唐云惊奇不已,低头看着飞绕在自己腰侧的跫然,不解道:你不用去保护易云前辈吗?桀桀——玄蛇急躁地怪叫起来,似乎颇为惊慌。

这里不安全吗?唐云似乎受到两只异兽的感染,心中莫名感到一丝惊惧。

唐云抬头望着远处浓密的白雾,雾气虽浓烈,在谷口强风吹动下却不散开,包裹成一个三尺的雾球,唐云知道刑天和易云前辈便身在雾球中。

唐云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惊,早先这里还是风压阵阵,寒气如刀。

但是现在不仅感受不到一丝的压力,甚至连那些可怕的旋风也消失不见了。

暴风雨前是片刻的宁静,看来这里将要爆发出一场惊世之战吧。

唐云默默地点了点头,俯身拾起一柄凝结着血糊的障刀,转身向左侧走去。

如今自己有跫然和玄蛇相助,从左路突破应该不难吧,若是继续带来这里,定会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化为粉末。

砰砰该死!心脏的异动有开始了,唐云左手紧紧按在心口,嘴角流淌出一丝血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似乎愈往前走心脏便跳动的愈强烈,还是那种奇异莫名的古怪节奏,唐云头脑昏沉,跪倒在泥泞中,脑袋似乎要爆炸般浑噩难耐。

唐云咬牙切齿,脸上筋肉扭曲,用障刀拄在地上,艰难地向前走着,小校场中气浪开始翻腾,要爆发了吗?快走啊,唐云默声叫喊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刺穿脑袋,所有的压力尽数集中在眉心,唐云口鼻涌血,难受之极。

大口的喘息,心跳渐渐平复,古怪的节奏消失,唐云挤出一丝苦笑,还好停止了,不然定会难受的昏过去。

唐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撑起障刀向左路的混战飞奔而去。

到底怎么了?唐云对自己身体的变化隐隐感到恐惧,**了**眉心,出了有些灼热之外,并无变化,唐云吐出一口血沫,大喝一声,斜刺里冲杀了进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复苏5235自刑天登上天命教首座之位后,便甚少武斗,但世人却不知,刑天被尊为五大宗师之一却是成为首座之后的事情,正是二十年前的邪龙山之战!当时帝朝新建,宗朝败北。

天下无敌的五合营更是三营策反,宗军残部中只剩下了隐锋,横枪二营。

残军分三路东躲**,这三路残军早先也提到过,其一出海南冥,有楼船五百艘,拥兵二十万。

帝朝曾遣闽越两牧洲的海军三下南冥追击,但却始终无果。

其二蛰伏在闽牧洲,也就是先前在闽牧洲起事的白甲军了。

这支残军虽只有区区五万,却因知晓城地暗道,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这其中便有梁庄的隐锋营。

这两支残余势力隐忍近二十载,终于在三月初发动战乱,白甲军利用暗道之便,**子城粮仓和冶城军械偷运至越牧洲。

而匿踪多年的宗朝海军也悄然登上越牧洲的沿岸,两者里应外合,势力已成,也许如今的越牧洲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这一切帝君还不知晓,这是谁的罪过啊。

这里要说的是这第三支残军——西进军。

三支残部中西进军实力最强,最强不仅体现在人数,还体现在武力。

西进军拥兵十五万,其中多聚宗军精锐。

不仅有以卫景为首实力强横的横枪营,更有以儒教大学士白伦梵为首的教谋派一干忠胆死士。

西进军自持武力,并没与匿踪躲避帝军锋芒,而是突入滇牧洲,占山为寇胡作非为,搅扰的滇牧洲不得安宁。

白伦梵师从宗朝一代武神叶苍千,不仅贵为一派之首,更是举世公认的大宗师。

虽说帝朝胜出,但也是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围剿,起先便采取了怀柔政策,当时前去招安的使臣便是刑天等一干天命教众。

刑天以天命教首座之名相邀白伦梵于邪龙山,不想二人却以武向会,最终的结果大家也知道了,白伦梵一代枭雄死在了刑天剑下,那是刑天唯一一次催谷出道教禁技——水极功。

刑天一战成名,被世人尊为大宗师。

白伦梵一死,怀柔之策便妄谈,但此事却也有效打击了西进军嚣张气焰,在后几年横枪营土麾都尉卫景病逝,西进军实力大减,终在开元十三年被剿灭。

自邪龙山之战以来,除过与易云子之间的宿怨相斗之外,刑天再甚少武斗。

小校场中央,三丈雾球白气腾腾,浓烈到什么也看不清楚。

好熟悉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武斗。

刑天**情狂傲,武斗之时总是气浪滔天,但是这次刑天却将周身风压缩小至周身三尺之内,反而是易云子周身风压喷张。

刑天借助青光剑之寒力,在自身表面覆盖了三层坚实的冰晶护甲,刑天体魄资质无双,不提以自身为器催发绝强风压,便这份忍寒耐冻之力也是世间少有,要知道青光剑之寒力比之雪峰山冰晶也绝不逊色,若是常人早以寒气侵体,僵硬而死。

五行**,必须以自身为器,易云子的火云劲由心脏而发,催谷出来的风压如烈火焚风,威力强劲,从天而将的雨水还未落地便被这股焚风气化,包裹在两人周身的三丈雾球便是如此形成。

只见易云子须发冲天,衣袍鼓胀,面赤如火,五窍雾气喷薄,便似体内燃有烘炉一般诡异。

龙泉剑倒提在**前,剑刃之上红光隐现,咝咝作响,隐忍待发。

一人周身冰晶护体,寒气收敛。

一人周身滚烫,烈火焚风。

自古水火两不相容,谁可胜出?咿呀——运功至极致,易云子再也把持不住,大喝一声,脚踏天罡步法,当先冲了上去。

就让我见识一下火云功的威力吧,哈哈。

眼皮上的冰晶炸开,刑天双目怒状,神情痴狂。

青光剑在**前缓慢画圆,散发出犹如深潭般的寒气。

刑天沉腰绷腿,牢牢钉在地上。

在如此强横的**下,一切招法已无用,化繁为简,易云子将龙泉剑撩起,向刑天当**刺去,这一刺也是缓慢之极,似乎两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阻隔。

简单之极的一式撩剑,却使得刑天双目凝重,青光剑横在**前,盘根一般稳固的马步顷刻被瓦解,刑天不自觉退后一步。

何以至此?这已经不是风压那么简单了,而是火精之气,何谓精气,至纯之气被称为精气,可见这一式撩剑所催发出来的风压是何等的精纯,强大。

若此时有外人观望,定会惊愕非常,只见易云子简单将龙泉剑撩起,却带动的周身白雾翻卷如万马腾跃,这些浓烈之极的雾气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迅速在形成一道粗壮的气柱,向刑天轰去,气柱中隐现数道红光。

砰——震耳欲聋,犹如山崩的一声巨响,三尺雾球膨胀收缩,反复三次,当一切化开之后——青光剑拄在地上,刑天单膝跪地,覆盖在刑天周身的三层冰晶护甲尽数化为白烟,衣袍更是破烂如褛。

刑天浑身焦黑,鲜血淋漓,仿佛经受了烈火的煎熬。

已经变得赤红的龙泉剑缓缓伸到刑天面前,这一刺,易云子还是不忍心刺下去。

你败了,既然你不用水极功与我相战,我便也不杀你了,带着天命教诸人离开吧。

易云子口唇张合,喷出股股白烟。

你的体魄资质逊我一筹,五行**以身为器,这反噬之力比起我受的损伤只怕更剧烈吧。

刑天心中惊惧不已,没想到易云子的火云功竟练到如斯地步,自己借助青光剑之利,将无为功催发到极致却连一招也抵挡不住,只怕我的水极功也略逊一筹。

五脏心火为首,纵使肾水再强也是无用,不然心火也不会独自分出,成就灵道一宗了。

站在顶峰上真的能感到荣耀吗?易云子口中喷出的不再说白烟,而是血水。

如此质问,自二十年前便不断地在易云子耳边徘徊,那是易云子的自问,刑天因何而变,这一切究竟是如为何啊。

呃,其实还有一个新世界。

刑天暗叹一声,瘫坐在地上,将青光剑收回藏在衣袖中的剑鞘中。

什么?我说还有一个新世界,那个世界需要强者,需要站在巅峰上的强者,我们都不过是棋子而已,刑天双目渐渐赤红,全部都是!易云子心中莫名一恸,也许刑天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易云子脸上赤红渐渐退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易云子看了眼冒着白烟的龙泉剑,轻轻擦了擦剑刃,收进了袖中。

没想到你的火云功竟然练到如斯境地,刑天挣扎地站了起来,暗叹口气,抹了把嘴角的血丝,我清醒的时候可不多,一起过去吧。

刑天深吸口气,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像树林走去,但我要告诉你,博物侯之所以选择死,那是天命使然,就算阻止也无用。

帝释天要我们都死。

易云子不心中惊疑不定,刑天时而沉默箴言,时而狂暴滥杀,但是现在的刑天却是如此的熟悉,难道这才是刑天的?帝君之所以被尊为帝君,自有其身为帝君苦衷,也许他的想法是错的,但却至少能保帝朝安然无事。

刑天淡然道,似乎觉得帝君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

这帝朝是三侯打下来的,也是三侯兴建起来的,帝君整日不理朝政,又大肆滥杀忠良,如今藩王强势,北元垂涎,前后忧患乃历朝之最。

怎么这些帝释天都视而不见,独独对我们有苦衷?易云子冷哼道。

帝君之所以乘凤凰离开,已心生慈心,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刑天摇了摇头,但是如今三牌一毁,博物侯也是明智之人,自会成全帝君。

你们又何苦如此向逼迫呢?皆言苍龙五星友情深重,其实你们一点也不了解博物侯。

不了解又怎么?眼睁睁地看着挚友死去,易云子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办不到。

刑天默笑不答,忽的转首对易云子道:你一点都没变,不知下次清醒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结束1每次战败,道相都会回到天命教总坛真武后山天堑闭关。

自闽域战败已有月余,如今道相能站在小校场中与廉侯对持,自是破关而出。

没想到天命教还豢养有刺客?廉如海将岳铉的红巾围在自己脖颈上,俯身拾起脚边的丈长马刀,恍然道:噢,囚禁在龙潭牢中那个什么天地刺客也是你们一伙吧。

道相对廉如海的嘲讽毫不在意,依然躬身而立,轻笑道:回侯爷,天地二人是我师哥,乃当世顶级的刺客。

师承自‘信’。

只要经历过帝宗大战,自然知道‘信’为何物,这些秘辛廉侯清二楚,道相也无必要隐瞒。

宗朝独尊儒教,外事决与教谋派,立五合营显赫天下。

内事断与教化派,组五常司辅佐国政。

两派里应外合,相得益彰。

道相口中的‘信’便是直隶于宗朝皇帝的五常司之一的信司。

宗朝立国三百多年,信司从未被世人所知悉,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中均无任何记载。

直到帝宗大战期间,帝朝的天策府才揭开了信司的神秘面纱,没错,信司便是刺杀组织,司内成员历代都在十人以下,其中多是整个八域最顶级的刺客,他们的武器无一例外皆是钢刺,或独身或多人合作,奉皇命行事,诛杀叛逆谋反之臣。

想当初南征时,若不是有常禅法师随行,老子也要栽在信司手中。

廉如海闷笑两声,不屑道:就凭你小子也想做刺客?实话告诉你,你那两个师哥比起当年刺杀老子刺客相差十万八千远,还师承自‘信’,以老子看师承自‘屁’还差不多,哈哈。

廉如海此生有三恨,一恨强**之事,二恨无酒之乐,其三就是这些天命**。

逮到机会若不趁机嘲讽几句,就不是廉如海了。

道相**情本就乖张难测,若是武斗之时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输赢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道相之所以在廉如海面前佯装恭敬,是为了放松廉如海的警惕,以寻找进攻的切机。

廉如海的辱骂令道相心中暗恨不已,道相不动声色从衣袖中滑出墨刃,**笑道:侯爷说的极是,但我的刺客之道可与我那两个师哥不同?廉如海皱眉,一个是屎,一个是屁,一个比一个臭,难道这臭味还有区分?道相充耳不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古之刺客,不外乎如是。

但我不同,我要做的是光明刺客!道相双眼狂热,浑身抖动不止,连脸上肌肉都扭曲起来,刺客乃藏者,行于暗。

我以光明证藏与暗,得光明刺客,乃战之最强者!这就是吾刺之道。

廉如海听得一愣,忽的大笑起来,然后双手抱**,将马刀柱在地上,口中啧啧,十七八岁吧?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长的倒还俊俏,就是眼神怪怪的,脑子也坏掉了,哎,天命教害人不浅啊。

廉如海见道相双眼杀气腾腾,墨刃早已滑出袖袍,握在右手中。

轻叹一声,然后眼珠转动,看向周围,空中雨水依旧,青鸟悬空,凤凰还没来吗?场中白雾渐消,易云子打完了?看来自己要努力了,廉如海握紧刀柄。

季和那小子带着部队竟然退了下去?既是这样,那就快点解决掉这小子,去和大家会合。

好了好了,别*瞪着了,快开打吧。

廉如海左脚斜淌,将**在泥地里的马刀磕起,泥水飞扬中,廉如海断喝一声,暗劲催发,右脚蹬地。

双脚动作之前,伟岸的身躯早已前倾,随着一蹬之力,廉如海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前冲。

道相摇摇头,这身法比之刘云清至少要慢上一倍,但道相也不敢大意,在即时演算中,所有的动作都不是多余的,牵一而动全发,也许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早已被演算在内了。

便这一愣之际,马刀已刺到**前,道相低吟一声,身形急退,手中墨刃挥斩在半空,又收了回去,道相极力克制身体本能的应变,不中廉如海演算之谋。

只要廉侯猜不到自己下一步的动作,便无法作出相应的变招,等其露出空挡,便趁机取之。

道相嘴角挂笑,关于统筹之学,道法也曾对自己讲解过一些,这即时演算既然属于统筹之属,那么也脱离不了其义理。

道相后跳,如今我优势有三,纵使侯爷有即时演算之能,却也毫无胜算。

马刀忽的撩起,廉侯高高跃起,一刀竟斩在岩壁上,碎石滚落,呃,你到?道相双目惊疑,不知廉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侧身再次躲开,双眼瞄向廉侯劈砍过的岩壁,除了显出岩壁上出现一道豁口之外,什么也无。

其一,我既不是信司钢刺之客,也不是校场出练之兵,吾之武学独一无二,你不知我套路,所以演算要降上三成。

其二,既然成为即时,自然考验人之本能反应,我若隐忍不发,即时则不成,演算再降上三成。

其三,我以催谷之境战你暗劲之境,以少壮之身斗你衰老之躯,演算再降三成,哈哈,你只剩一成胜我机会,这不是毫无胜算是什么?廉侯错步横刀,哈哈大笑道:错啦错啦,你这心理之战运用不错,可再降一成,这下我就一成机会也没有啦。

就是此刻,道相双眼一闪,双脚碎步而前,双手后甩,腰身低伏,整个身体贴地而行,两人本就距离不远,一息之间,道相便欺近廉侯身前,然后双臂回旋,左手成掌,拍地而起,道相整个身体犹如飞隼一般,嗖然拔身而起,右手握匕过顶,从小自上向廉侯刺去,若这般刺中,廉侯不被一分为二也会肚开肠流。

好俊的身法,廉侯暗赞一声,躲避已然来不及了,道相说的没错,这一仗自己几乎没有胜出的可能,但即使演算又其如此不堪?出人意料,廉如海竟是高高跃起,双腿催发暗劲,这一次廉如海再无保留,拼出三成**,几乎到了双腿筋肉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一跃足有五尺之高,廉如海身在空中,将马刀狠狠向脚下刺去。

本以为自己全力一击必中,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应变,如今已是箭在弦上,身不由己。

道相大喝一声,冲天而起,墨刃向廉侯双脚刺去,左手成刀,催谷风压,向马刀刀面斩去。

对方以暗劲催发,撑死跃起五尺,自己冲身而起,墨刃依然会刺穿他的腰肋。

砰一声闷响,道相左手鲜血迸出,不想廉如海竟在关键时刻转动马刀,道相手刀砍在刀刃上自然皮开肉绽,若不是有风压相护,左手必报废不可,这结果道相早已预料,便算拼着手掌受伤,也要将墨刃刺进他的身体。

道相双齿紧要,双脚蹬地,飞身而起。

老子始终比你飞的高啊。

哈哈。

其实五尺就够了,廉侯早先砍在岩壁上的豁口正好可以借力腾跃,只见廉侯腰身弓曲,身体紧紧贴在平滑的岩壁上,然后双脚踩在豁口,再次催发暗劲,高高跃起。

道相奋力一刺,竟然落空,可恶,道相左手紧握,血水倒流进衣袖中。

起!催谷,墨刃迸**出一道细小但坚韧的风压,道相拼起余力,然后狠狠向岩壁刺去,崩火花飞溅,借着一顿之力,道相扭身移位,双脚踏进岩壁的豁口中,然后蹬壁而起,向廉侯飞身追去。

没想到早先那一刀竟是为了此时借力?道相心悸不已,原来自己一直在廉侯的演算之中,那么现在呢?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第二百三十七章 结束2237廉如海双腿暗劲勃发,两次蹬空而起,将紧追不舍的道相远远抛在脚下。

呦,还真追上来啦。

廉如海右手紧握马刀,左手成掌前伸,重重击在平滑的岩壁上,老子飞够了,要飞你小子自己飞吧,小心别摔找。

崩一声闷响,廉如海借一掌反弹之力,身体后仰,倒坠而下。

双手紧握马刀向身在下位的道相狠狠刺去。

人不是飞禽,就算腾跃的再高,也会坠落下来,道相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廉侯这居高一刺也在预料之中,只见道相冷哼一声,将墨刃含在口中,双掌风压催发,迅速向岩壁轰去。

但有所不同的是,道相的身形并没有随着廉侯翻身下坠,而是身在半空旋转起来,这一招与道一的破风到颇为相似。

廉如海心中暗叫糟糕,如此竭力催发旋劲,这小子难道还藏有暗器不成?廉如海大喝一声,将蓄力待发的马刀艰难提起,刺向岩壁,借助反弹之力向后掠去。

越旋越快的道相周身已是旋风阵阵,道相竟然不惜以身为器催谷风压,蓄起强力的旋劲,可见这一击定是绝强的杀招。

破风之声,然后是一点犹如流萤般的幽光,墨刃借着旋力,从口中激**而出,向廉如海下**口刺去。

这小子竟然将匕首扔了出来,难道还后继有杀招?廉如海腰肢扭动,轻松躲过激**而上的墨刃。

墨刃一刺不中,带着绝强的后劲冲天而去。

此时道相已经停止旋转,轻巧的落到了地面。

一大把年纪了,还蹦跳不休,也该歇歇脚啦。

道相口中嘲讽,双手也没闲着。

只见道相十指犹如拨弦,飞快的在空中搅动起来。

廉如海身体仍在下坠途中,只瞧两点银光自在道相双手闪动不休。

当下心中了然,原来如此,这小子双手戴的指环与匕首之间连有钢丝,若以暗劲**纵,再配以风压之利——叮一声细响自上空传来,廉如海不及细想,忙弃了马刀,双手遮住头脸,双腿屈膝护在**前,身体缩成一团,急坠而下。

墨刃去而复返,以更快的速度向廉如海刺来,便算廉如海如何防范,伟岸的身形却是缩小不得,噗入肉之声,墨刃刺入廉如海左肩,两道小指粗的血柱飞**而出。

*****,这匕首上竟留有血槽,真他娘的疼啊。

廉如海猛的一甩臂膀,将墨刃挣脱,奈何身在空中,无处躲避,看来还要再挨一刀了,廉如海呲牙咧嘴,懊恼不已。

道相运起流水步,在地面腾挪如流水,双狂舞不休,哎呀,没有刺中要害,这控龙术果然难练啊。

道相这一招的确厉害,首先以道一的破风将墨刃投掷出去,然后再以流水步牵引钢丝,再以道法的控龙术**纵墨刃。

不仅**消耗极巨,更是大损精力。

廉如海有暗劲护体,肌肉也颇为强悍,道相的墨刃必须要催出风压才能中伤其身,以道相的修为最多发出三刀而已。

而这一点廉如海早已算到,只要挨过这一刀,落到地面就好了。

肩头血流如注,风压逆流如体,廉如海只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痛,仿佛无数蚁虫噬咬般难受,左边身在近乎麻痹。

叮墨刃被廉如海挥臂一甩,弹到了岩壁上,本该就此坠落的墨刃仿佛有生命般向上激**而去,然后折返,下刺,诡异的角度,忽快忽慢的速度。

廉如海强忍着肩头的痛楚,双眼紧紧盯着墨刃落在岩壁上的影子,稳住心神,开始了即时演算,但这一次廉如海演算的却无以往轻松,而是面色凝重。

即时演算还有一个**那就是数量,越是宏观越演算的准确迅捷,反之则很大程度要靠运气。

如今要靠投在岩壁上的影子来演算墨刃的运行轨迹,对廉如海来说不啻为瞎子**象,根本掌握不了全部。

从右侧而来?左侧?要刺老子的脑袋吗?不对,向后心刺了过来!廉如海虎喝一声,缩成一团的身躯忽的伸张开来,与其揉作一团,不如将空门大露,有本事就刺过来。

哼,果然还是想刺老子的脑袋,不过恐怕你这一刺要落空了,廉如海双臂伸展,双手如搅水,**泥地中,卸开下坠之力,然后翻身滚倒。

你以为躲得过吗?道相气喘吁吁,双臂一振,中!墨刃犹如附骨之蛆,一路紧随在廉如海身后,便在廉如海落地瞬间忽而加速,向廉如海面门刺去。

两道血注,墨刃倒飞,**在道相脚前。

廉如海右臂无力的垂落在**前,血水顺着衣袍淌落下来。

道相暗恨不已,竟然躲过我两刀,道相双腿蓄力,准备最后一击。

如今你身中我两刀,只怕再无气力与我相斗了。

再一刀我便要杀了侯爷了。

道相面无表情,强压住心中憋闷。

这才要开始了,你就是再来三刀也无妨,廉如海索**坐倒在地,撕开衣袍包扎起伤口来。

身受重伤,竟还如此托大,看我飞刀!机会总是稍纵即逝,此时正是进攻的绝佳时机,对方显然已经不行了。

若是生**谨慎的道法定会详察而后定,但是道相才不管这些,故弄玄虚的招法对道相是不管用的,但廉侯真的只是故弄玄虚吗?道相才不愿去费脑筋去想,控龙术可是需要高度集中精力的。

蓄满暗劲的左脚踢向墨刃,墨刃犹如离弦之箭,向廉侯面门飞去。

当然道法双手微动,墨刃的速度还有角度无时不刻在细微变化,对手是很看清墨刃的轨迹的,这一招道相可是跟道隐学到的。

又是这一招,廉如海不屑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包扎伤口,纵你千变万化,不是扎头就是刺心,这一招对老子已经没用啦。

竟然不躲不避,道相心跳加速,头脑开始发热,不知其究竟搞什么鬼名堂,难道是要与我拼胆气,刘云清能赢我不过是胜在胆气二字上,论不怕死,我也绝不输你!加持催谷,将自身**提升到极限,直憋的道相白脸变红脸,墨刃更是风压仆仆,地上泥水被搅动的四溅而起。

包扎好左肩的伤口,廉如海撕下一道布褛,开始包扎起右臂上的刺伤,血槽是从北元传进来的,血槽除了加强刃器的强度便是减轻刃器的重量,可见北元的工匠也是十分聪明的,历代以来,只有军械才允许携带开了血槽的刃器。

包扎着伤口,廉如海仿佛回到了战场上一般。

什么?手中钢丝忽的一滞,令道相愕然不已,道相迅速向右侧岩壁望去,落在地上的马刀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飞速刺来,道相惊出一身冷汗,心中默算起来。

怎么?不是说拼胆气吗?这就退缩了?你先被马刀贯**还是我被墨刃穿脑?廉如海讥讽道,对即将刺来的飞到连看夜不看,对于廉如海来说自然不用再看,因为这一切早在马刀脱手之时便算好了,那时廉侯还在空中。

马刀竟然比我的匕首还快,道相双手僵在空中,双手食指上的两颗指环延伸出两道纤细的钢丝,一道控制墨刃的角度,一道控制速度。

如今马刀上缠绕的钢丝便是控制墨刃的角度,只要这道钢丝一动,虽然可以消除马刀之险,但自己的墨刃也要落空,自己拼尽**,却为别人做嫁衣,道相郁闷之极,却无从发泄,憋闷的喷出一口血水。

罢了罢了,这廉侯比之道法还要狡猾,若真死在这里就太不值得了。

手指微动,马刀贴在道相衣袍飞掠而过。

墨刃刺入廉如海头发,只剪下几缕银丝,廉如海再无损伤。

可恨的家伙,道相将墨刃收回,将钢丝缠进指环中,静静站着,双眼凶狠地盯着依然斜坐在地上的廉如海。

哎,毕竟没有上过战场,虽然马刀先中你,但也不过将你腹部贯穿,以你的修为却也死不了。

而我被你的匕首刺破脑袋自然必死无疑。

廉如海眼神暗淡,轻轻抚摩着围在颈上的红巾,我岳铉孩儿可比你有胆气多了,那小子竟然拿着横刀当空直劈,尽使些两败俱伤的招法。

如今我分毫未伤,一样可以杀了你。

道相被廉如海说的恼羞成怒,不理会**腹翻腾,提着墨刃向廉如海冲去。

啾——一声炮名,发出奇异的声响。

天命教发出的信号。

道相脸色一变,将墨刃收回衣袖,狠毒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廉侯,折身向树林走去。

天命教的确治教严明,炮号一响,见者即往,道相竟能抛下廉如海便可见一斑。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悉悉索索,一阵混乱脚步声从后方传了过来。

寇宗,你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结束3238黑带如流星,长枪手低头眦目,铁甲竟然被轻易贯穿,血流如水注,哗啦啦淌落一地,胸腹内早已被捣的稀烂,长枪手愕然倒地,长枪跌落泥地中。

跫然速度如电闪,不仅如此,跫然自身还以高频振动,当跫然贯穿对方身体,损伤的部位会在振动下扩张,极大的加重伤口。

这就是跫然的厉害之处,除过四肢,只要被跫然击中胸腹,那么必死无疑。

而在场的长枪手无一例外皆被贯穿胸口,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这家伙是什么怪物,为何会帮助唐云?季和见长枪队不住的后退,对老兵王德急道。

绝快的速度,连铁甲都挡不住其一击,简直是一击毙命。

王德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对季和道:如此,便不能近身缠斗了,可派一小队人马潜伏在唐云左近,然后正兵缓慢向树林后退,我们以枪投掷,总能灭掉这小子,不知将军认为如何?虽然跫十分厉害,但却绝不会离开唐云半步,而这一点也正好限制了进攻范围。

如今吕泉身死,这次回去我便在干爹前举荐你做斥候队长,执吕泉旧部。

季和拍了拍王德宽厚的肩膀,小眼闪烁。

就如此行法。

多谢将军提携。

王德面无表情,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便提枪入阵,进行部署去了。

场中浓雾消散,随风飘来,唐云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觉耳畔咿呀作响,似乎有人正在死斗,细闻其豪笑之声,疑似廉侯。

但如今场中雾气腾腾,雨水已经停止,本该放晴的天穹却被挥之不去的黑云再次笼罩,天色复又暗沉下来,场中可谓混乱之极,唐云早已混了脑袋,只是不管不顾,向前狂奔。

窸窸窣窣,踏步之声渐响,唐云还不及细想,只觉银芒闪烁,劲风扫面,一晃便从周身闪现五道黑影,黑影衣甲噌噌作响,手中长枪如蛇攒出,向恍然不觉的唐云刺来。

跫然果断出击,如利箭射出,反复五次,然后回会唐云身前,五声惨叫,兵器滚落,黑影颓然倒地。

唐云心悸不已,帝岳军的确厉害,竟然早已发现自己,还借助浓雾潜伏在此,等自己踏入,看来如今已是身在埋伏之中了。

唐云稳住心神,提刀护在胸前,小心盯防着周身。

唐云的确已在埋伏之中,由于道相突然出现,打乱了季和的计划,但碍于对方是天命教徒,季和也无可奈何,只有悄然退兵。

要知道李复庭与天命教关系密切,得罪了天命教就是得罪了李复庭,若是如此,那么就妄想在朝野混下去,这就是世道。

好不辛苦才进到这台狱司,季和带来的五千军队,如今就只剩下这数百人了,这怎一个惨烈了得,这些军队可是阎文应的直辖兵马,如今轻而易举便被季和断送在肠谷中,可想而知季和这次闯了多大的祸,就算季和是阎文应的干儿子也绝不会轻饶的,这一点季和心中十分清楚。

如今之计只有将功赎罪,阎文应所怕之人除了帝君,就是李复庭了,若是有李复庭替自己挡驾,那么不仅不会受罚,想必阎文应定会重用季和。

季和将残部休整妥当,心中也打着算盘,小校场中央有两大宗师相斗,与自己没半点事。

东边不仅有天命教徒更有七座黄能,若自己带部闯过去支援,定被当做炮灰。

扫视一圈,也就只有落单的唐云和身在台狱司前的闵君臣了,令季和没有想到的是,唐云竟然会赶来送死。

已经部署妥当,我已派一队人马潜伏在唐云左近,牵制其行动。

王德小声道。

如此极好,我们也撤兵吧。

桀桀——玄蛇卧在唐云肩头,尾巴缠在唐云脖颈上,急躁地怪叫起来。

跫然发不出声音,但飞旋的身法却显得焦躁不已。

对于二兽的反应,唐云已经了然于胸,唐云停下了脚步,这附近定有埋伏,不然玄蛇也不会发出警告了。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们俩也要小心啊,这些帝岳军凶狠异常,极难对付。

但唐云不知道的是,这些长枪手并不是正编的帝岳军,只不过这支残兵所剩下的皆是精英而已。

唐云双脚缓慢挪动,心中也在盘算,远攻有跫然,近防有玄蛇,若自己这般小心翼翼,不仅给二兽造成不必要的压力,更有利于敌人的变阵部署。

他们竟然迟迟不动手,定是向牵制与我,不如出其不意,疾奔而过,到时再做应变。

唐云双手紧握障刀,双脚发力,大喝一声,开始了亡命般的疾奔,唐云体轻腿长,奔跑起来倒也跑了半刻有余,也没见有什么阻碍,眼见树林就在眼前,唐云心中兴奋,跑的更快了。

将军,距离还没有拉开,若我们现在出击,那怪物定会飞身来袭。

不如我们再等等?王德劝道。

若是让这怪物进去了,身在树林中的李大人定会遇到危险,就算拼死也要将其拦住,我们百杆长枪。

纵使怪物如何迅捷也拦不下来吧。

季和才不管李大人的安危,他担心的是唐云闯进树林后,若是被盘龙铁卫抢去功劳,那就太不划算了。

也只有强攻了,我们前后夹击,潜伏的小队待机而发,我们胜算是有的,只是要多牺牲些人。

王德见季和不在言语,只好前去传令。

踏踏,踏踏他们果然跟过来了,潜伏在四周的士卒紧追不舍,但总是若即若离,保持一定的距离,却不发动攻击。

还不待唐云细想,只听嗖嗖一阵破风之声劈空攒射而来。

唐云讶然惊呼,这是大枪,数百支大枪竟然穿破雾气,激射而来,倏忽之间已经近在眼前。

唐云急忙停下奔跑的脚步,呆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

忽的,唐云感到脸颊一烫,眼前一闪,只见玄蛇三角翅飞快扇动,悬在当空,细微的鳞甲开始变红,热气蔓延,似乎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变形。

桀桀——一道细微的炽白热焰自玄蛇张开的小嘴中激射而出,细小但炽烈的火焰仿佛有生命般,遇风便长,射出三丈之后,火焰已经大如车盘。

唐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曲卷四肢,躲在火轮之后。

于此同时跫然也早已飞离唐云,向唐云身后雾气刺去。

诡异的画面,从无人见过如此异兽。

崩——啪大枪瞬息便至,而火轮仿佛吞噬之口,所有射向火轮的大枪无论是精钢枪头,还是坚韧的枪杆,皆被火轮吸纳进去。

精钢枪头化做炽热的废铁乒乒乓乓跌落在唐云脚前。

坚韧的白蜡杆更是瞬间被气化,成为一股股黑黄相杂的浓烟向空中飘去。

若不是如今的玄蛇身体虚弱,不然喷薄出的火轮无论是热力还是范围绝对要更为强悍。

但这些热力已经够了,唐云躲在火轮下安然无恙,没有射中火轮的大枪皆深深插在唐云周舍松软的泥地中。

自此标枪阵被破。

而潜伏在唐云身后的那支小队也没能逃脱被跫然贯穿的厄运,几息之间,唐云身后的便躺了一排尸体,热力将雾气烘散,唐云眼前豁然明朗。

蛇口缓缓合上,鼻孔中喷出两道细弱的黑烟,烈火渐渐消散在空中,玄蛇怪叫两声,向唐云折返而来。

于此同时,跫然已经飞回,围绕着唐云飞快的旋转着,将阻挡在路途中的枪杆尽数折断。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映照在双眼中的火轮消散,季和震惊的拖住下巴,这小子竟是如此古怪,难怪那夜抓他不着。

将军,我们退回树林吧,如今我们的武器已经没有了,这两只怪物皆凶厉莫名,若继续留在这里,无疑等死。

王德叹息一声,大势已去,已经完了。

没想到这小小肠谷中却是藏龙卧虎,三侯,两大宗师,两大神武械,还有那些石怪,这两只异兽,肠谷中的大爆炸,到了最后竟然连帝君也驾临了,这其中到底有何秘辛呢?王德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所会的无非是一身武艺和肤浅的兵法。

只要能保住性命便可,不然就算知道了天大的秘密又有何意思,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那只是大人物的名言。

我们退。

季和沉吟良久,才缓缓道。

雾气消散不少,唐云已经能看到季和的军队了,不过这次唐云再也不用担心埋伏了,因为前面就是树林,没想到自己一阵乱跑竟然冲了过来。

父亲,等我,我一定要救你。

小云,等等我们啊,跑这么快,要是中了埋伏怎么办?身后传来廉如海声音。

唐云心中一喜,忙停步回头,忽的眼前一闪,唐云定睛一瞧,大喜道:寇叔,你终于回来啦。

寇宗身后站着浑身血迹的廉侯,廉侯身侧是白衣染血的闵侯,二侯身后是五十黄衣暗探。

别愣着了,易云老头已经过去了,我们快过廉如海不耐道。

正待众人准备动身之时,一声清越的吟叫自谷口传来,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凤凰去而复返!第二百三十九章 结束4小校场战局一变再变,简直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李复庭见凤凰从谷口飞来,终于放下心来,走到博物侯面前,双手托着银盘,笑道:难道侯爷要等他们过来吗?博物侯收回远望的目光,双手从袖袍中伸出,默然接过酒杯。

李复庭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忽然伸手捂住嘴角,将流淌出来的血丝抹去。

没想到刑天竟然会受内伤,这二十年来还是头一遭吧。

李复庭深吸口气,强压住翻涌的**腹。

上空,两鸟对持,隐忍待发。

地下,所有人马都向树林**过来。

雾气荡开,刑天与易云子先后从小校场走了出来。

一百盘龙铁卫忽的*动,刑天衣衫褴褛,浑身焦黑,全身浴血,如此狼狈模样的刑天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受伤了?李复庭喘息道。

无碍。

刑天摇了摇头,纵身跃进铁卫的包围圈,向李复庭走去。

易云子站在包围圈外,默然看着博物侯的背影。

竟是这般?博物侯瞧了一眼刑天,对李复庭道:你可谓煞费苦心啊。

怎么?易云子无视眼前虎视眈眈的众铁卫,倏忽之间便纵跃到博物侯身边。

李复庭摇了摇头,众铁卫面面相觑,纷纷后退,撤开了包围。

博物侯沉吟许久,对易云子的问话却不搭理。

还是不说的好,若是让易云子知道李复庭和刑天之间的秘辛,定会暴怒当场,那样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博物侯摇了摇头,没什么。

易云子见博物侯欲言又止,身为老友,易云子对于博物侯的**情还的很清,博物侯不想说的事情就算再如何逼迫也是无用。

李大人,末将保驾来迟。

一声忽的乍起,接着从西侧显出数百道黑影,为首之人奔到李复庭前,抱拳躬身,行礼。

不打紧,列阵吧。

李复庭斜眼瞧了瞧季和,淡然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季和领命而起,身后数百名长**迅速列小方阵,守在右侧,严阵以待。

不想我这伪帝岳军竟能与盘龙铁卫并身一处,季和自嘲不已。

首座,本教诸徒前来保驾。

一声又乍起,却见道初等天命**率领数百残兵从小校场左侧显了出来。

众徒见首座浑身焦黑,血流如注,不觉一惊,但却无人敢多置一喙,皆退身,严守在左侧,与右侧季和部,和前路盘龙部成犄角之势,将李复庭与刑天保护在其中。

道相来啦。

风吹草动,忽的一人从树林窜了出来,倏忽之间已经腾跃到本教诸徒阵中。

老唐,你可差点害的老子被那小子干掉啊。

廉如海流血过多,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但其却毫不在意,依然龙行虎步地从小校场走了出来。

父亲。

唐云再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泪光闪烁中,唐云见父亲手中竟然捏着酒杯,心中惊惧不已,急忙向父亲跑去。

跫然见易云子也在前面,黑带悬空飞匝了两圈,便想易云子飞了过去,只有玄蛇依然忠心的盘绕在唐云肩头。

廉侯侧首看了看闵君臣,二人一起向树林走去。

寇宗双**了一通暗号,身后数十名暗探小心盯防着敌兵,是啊,曾经的同泽如今成敌人,为何这般,皆因立场不同。

于此同时,**能也从另一曾冲了出来,只不过如今已经剩下了三座。

**,陶安打开**能的**盖,从**能上跳下来,向寇宗跑去。

都到齐了吧。

李复庭笑脸相迎,就算让你们冲过来,又能怎样?劫狱狙军,如此行径,已是逆谋之罪,帝君心**仁慈,已有轻饶你们之意,为何你们却如此相逼迫呢?亏得你们昔日还是朝中梁柱,如此做法与宗朝乱党有何区分,与君与臣都有违纲伦。

放肆,苍龙五星还轮不到你着红衣鬼说三道四。

廉如海大骂不止,自你入朝时,便觉你心术不正,当年若不是老唐阻拦,那轮得到你这鸟人再次满嘴乱喷屎尿——廉侯教训的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如今我放你一条生路便两不相欠。

李复庭认真道。

放屁,爷爷生在天地间,那里去不得,那里出不得,当年老子是瞧你不起,懒得理会,现在老子更是瞧你不起,就你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我呸!廉如海心中后悔当年听从博物侯,没有将这小子调离朝堂。

廉兄,博物侯摇了摇头,示意廉如海不要再谩骂下去。

老唐,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凭什么要你成全帝君,这六十年来,你做的还不够吗?把酒杯扔了,随我们离开吧。

廉如海回过味来,对博物侯苦劝起来。

廉兄,你们离开吧,博物侯叹息一声,如今朝中局势你心中也是一清二楚,何必如此呢?博物侯见廉侯默然盯着自己,继续道:真武山上,我已经死了,百姓看到了,百官也看到了,七方信使也已经传报七王,不日整个八域都会知晓此事。

若我活着离开,便会给有心之人留下口舌。

如今藩王强势,届时帝君失信万民,帝朝危矣。

博物这番话虽给廉侯听得,实则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云。

我们隐匿行踪,不再过问世事,这样还不行吗?唐云哭道。

活着,只能我一人,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而我即死,则死我一人,这不简单许多吗?博物侯不在多言,这里都是聪慧之人,其实不用多言的,大家什么都明白,只是看不开而已。

侯爷大义,令人敬佩。

李复庭称赞道。

早先帝君迟迟不肯离开便是在等待博物侯的选择,是死一人,还是死众人。

对于帝君来说一个博物侯就是半座江山,如今战乱早已平息,虽然帝朝隐患颇忧,但只要万民安居乐业,富足安康,谁还回去**,就算是宗朝余党也会被同化的吧。

而能令万民安居乐业,富足安康的人就只有博物侯。

帝君是想保住博物侯的。

没有战争,就不需要廉侯。

没有谋乱,就不需要闵侯。

而易云子,祝仙工更是可有可无。

帝君有帝君的想法,但博物侯也有博物侯的顾虑,就算帝君保住了博物侯,但李复庭有岂会善罢甘休,定会暗通藩王,谋乱之事还是会发生。

但这些其实早已不在博物侯考虑的范围,他所思考的是大地震,是妖兽入侵。

可叹的是,整个八域相信此事的却寥寥几人而已,尽管这些预兆早在光明朝时就已经出现,但千年来,却无一人堪破其中秘辛,直到博物侯。

如今圆核也已经研究成功,若祝兄和小云能将其发扬光大,定能重现天工门之盛状,届时就算异族入侵也不足畏惧。

只希望廉兄,闵兄还有陈兄能找到传人,使其一身本领能传承下去,也好应对日后的剧变。

朝中也有曹梦忠暗伏,就算扳不倒李复庭,定然也会自成**,与其分庭抗礼。

帝君整日沉迷酒色,享年告罄,日后就是无忧太子的朝堂了,无忧有闵侯教授,自能重振我帝朝天威。

父亲。

唐云跪在博物侯脚边。

小云,从这里出去,可寻此二人,一人是道教占验派高玄法师,一人是闽牧洲莲华寺佛灯和尚,寻到他们,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父亲,你为何要抛下我和大哥?大哥在临走之时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我如何向大哥交待?唐云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唐兄,我们皆知你意。

闵君臣将唐云扶起,对博物侯淡笑道:一路走好。

你不腹妙计连珠吗?你不是号称帝朝神策吗?你这是怎么了?廉如海大喝不止,拉扯着闵侯质问道。

见父亲默不作声,唐云默然向树林走去,啪啪——盘龙铁卫踏步而前,警告唐云的靠近。

缠绕在周身的衣褛被揭开,砰雷弹掉落在地上,唐云扶正雷弹**在泥地中,肩头上的玄蛇对着踏步而前的盘龙铁卫桀桀怪叫。

跫然也飞离了易云子,向唐云折冲过来。

所谓的有心之人,就是你们这群人吧,只要你们全死了,父亲就不会死了,大家都不会死,我们可以隐居在北岭,或者昆吾,再不行就远渡西冥,反正无人找的到就是。

唐云哭泣不止,跪,将雷弹抱在怀中。

不好,这东西要是爆炸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刑天,快去将雷弹夺过来。

李复庭急的大叫起来。

小云,快住手!祝大师透过千里镜见唐云竟然如此胡闹,吓的急忙将青鸟浮低,跳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章 结束5240什么天之道,震天之论?什么《山海经》,佛国之宝?众多事论不过耳闻旁人之口,奇书中的秘密只有元道术者才能解开,但元道术者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真假不明的天灾征兆,虚无缥缈的极南之洲,父亲坚信不疑,帝君却嗤之以鼻。

天工府被焚,陈伯身死,自己几经逃难,所为不过一本羊皮书卷。

暗探司被抹杀,黑鳞军被分调,二侯死里逃生,所为不过一襟挚友情怀。

北岭深山聚首,劫乌台之狱,偷焚鼎之三牌,所传承的无非是天之道义。

两鸟苍穹激斗,肠谷几经乱战,山崖之上落滚石,树林之中烈火烧,三百暗探力战而死,五千帝军化为尘埃。

台狱司,小校场,帝君亲临。

**能怒,宗师战,唐侯举杯。

唐云跪在当场,悄然落泪,仿佛回到了那个离别的雨晨,伊人泪,离别**。

若没有这一切,也许自己现在正与倪西携手漫步东紫湖。

若没有这一切,父亲也许正与两位伯父坐庭院,安享乐。

也许大哥也不会有出海之艰辛旅途。

父亲一生所爱到底是什么?是从未谋面的母亲,还是大哥是自己?若是母亲,为何家中不见母亲之灵位,不见母亲之遗物,为何连半幅画像也无,而父亲更是从来不与自己讲述有关母亲的事情。

算来大哥已经很优秀了,自小生活在众人的掌声和称赞中,但这众人却不包括父亲。

自己嫉妒大哥的光彩,但却总是对父亲的一视同仁感到欣慰。

冷漠,便是父亲的公平,无论是对大哥还是自己,也许父亲从未关心过我兄弟二人。

如此说来,父亲所关心的应该是世间之道,也就是大哥和自己继承的天之道吧。

为了天之道,父亲可以殉道而死,对亲朋挚友,可以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如果这就是天之道,不学也罢。

但父亲依然是父亲,所谓孝乃天地之仁义。

若是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倒下,那才是最令自己不能接受的吧。

既然不能改变父亲之心意,那么便改变天地之心意。

铁甲唰唰,长枪嘤嘤,盘龙铁卫速度快绝,成半圆阵型向跪在当场恍若痴呆的唐云包围而来,然后长枪刺出。

暗探以所剩无几,算上寇宗带回来的人马也不过六十七人,但他们障刀在手,踏步而前,无畏的向铁卫迎了上去。

平衡的对峙,因为唐云被打破,乱战一触而发。

浑身创伤视若无睹,焦黑的人皮面具,遮不住刑天赤红的双眼。

刑天再次变回嗜杀凶残的,青光剑出鞘,向唐云飞掠而来。

刑天!易云子大喝一声,若是刑天出手,唐云**命休矣。

易云子不顾**腹内伤,强行催谷,手持龙泉剑,想要先一步将唐云救回来。

博物侯仿佛一株已死多年的枯木,双耳不闻,双眼不视。

闵君臣消瘦的脸上,神情苦闷。

往日犀利的目光早已暗淡,纵使闵侯有计谋千百,但此时却是无用,所谓天命不测,乾坤自来。

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预测的范围了,早在博物侯道出天震之论时,一定注定了结局,而闵侯能做的也许只剩下善后了。

闵君臣默然立在博物侯身侧。

小云有一年祸命,我死之后,望念在多年挚友,代我照顾其一年,我即身死而无憾。

博物侯躬身长拜,对闵君臣道。

闵君臣一愣,小云有天相之命,此生机缘极佳,定能逢凶化吉。

兄之托付,定当竭力而为。

博物侯摇摇头,小云身为灵道传人,有天相之命,不足为奇,但如今小云又成为了五逆之主,这才是奇怪的地方,若无帝王之气相克,五逆终要反噬的。

这的确不同寻常,所以当日在孤首山我与祝大师才要焚毁玄蛇,但没想到玄蛇还是回到了唐云身边。

闵君臣不解道:《紫薇斗数,天相乃帝王四命之一,为何唐兄却说小云有天相之命,却无帝王之气呢?闵君臣口中的《紫薇斗数》乃论命奇书,书中有紫府武相,位居人上的说法,将紫薇,天府,武曲,天相四命皆归为帝王命格。

所谓紫气东来,帝王之气何其尊贵,世间应帝王命格者如恒河沙数,但紫气缠身者却独一无二,不然这天下还不乱套了。

博物侯沉吟片刻,又道:帝朝气数将尽,战乱马上就要来了,但是现在却还觉察不到紫气之兆,闵兄,一切还要依仗你了。

博物侯之言论,令闵君臣茫然不已,千年历史,古籍浩繁,司天者有《天象》,乃道教占验派必研之书。

此书由于过于精奥,便从中分出一课,这就是《天象九数》,此书成为历朝太史院,观测天象,推算历法的依据。

演算者有《易经》此书之精奥比之《天象》有过之而不及。

历代无人能参详通透,此书分课颇多,其一就是《大衍之数》。

博物侯虽然不信道,但却研其书。

《天象九数》,《大衍之数》博物侯都要很深的造诣,但闵君臣万没想想到博物侯竟能以此而推演天命。

茫然,也难怪闵君臣会茫然,知道得愈多,疑问也会更多,想到八域万民为了权势,为了财富而争斗的遍体鳞伤。

却不知一切都逃脱不了天命的束缚,小到万万生灵,大到八域之洲,都有其伊始,都有其终结。

这就是世间之道吗?博物侯索求了一生的大道。

原来世间之道就是束缚在每个人,不,每个生灵,甚至整个世界,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都会被天命所束缚。

原来博物侯想要解开的是锁扣人身上的天命之枷锁。

直到这一刻,闵君臣才完全领悟到博物侯的道。

醍醐灌顶,闵君臣双眼神采飞扬。

博物侯欣然而笑,这就是传承,总会有人继续下去,索求下去。

桀桀——烈焰如浪涛,瞬间将逼到近前的数十铁卫化成火泥,流泻一地灰烬。

从无人在意过唐云,更无人注意到缠绕在唐云脖颈上的玄蛇。

盘龙铁卫如飞蛾一般**,然后再以蚊蝇一般飞散。

身后众赶来相救的暗探亦惊愕地停下了脚步。

只有刑天和易云子依然无畏向唐云赶来。

这是?这是火兽?李复庭震惊的无以复加,帝君自起义以来便致力于搜寻的五逆,竟然在这里现身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身死1遭了,祝大师一把将廉如海拉扯住,急道:竟然忘了玄蛇,这下李复庭定不会放过唐云了。

老混球,快随我上青鸟。

玄蛇?廉如海愕然不已,玄蛇不是已经葬身孤首山底的岩浆中了吗,怎么会死而复生?自唐云入谷,玄蛇一直藏身uang)黄能的铁罩中,除过陶安,其余诸人并无觉察,就连玄蛇缠绕在唐云脖颈上,廉如海也没有注意到。

这下事情变得更为棘手了,五逆拥有更朝换代之大威力,在帝君看来,拥有五逆的人就是叛逆,必然要处之而后快。

(关于五逆的传说在第一百五十一章往事4有详述)廉如海露出一丝苦笑,要保谁呢?祝大师一怔,是啊,要保父子哪一个呢?老唐是妖言乱国,小云是玄蛇之主,在帝君看来两人都是叛逆。

要保谁呢?廉如海一甩手,无奈地跺了跺脚,凶狠地望了眼远处的李复庭,折身随祝大师向青鸟跑去。

除过陶安,身在谷中的人是第一次见识口喷炽炎的玄蛇,当然那些士卒,包括季和和王德也是不知玄蛇就是五逆之一。

刑天,住手!易云子见刑天青光剑出鞘,一道雄浑的寒气自剑尖激e)而出,不由大怒。

唐云怀抱雷弹,瘫坐在泥地中,对周遭漠然无视,低头细语,也不知在发什么呆,对易云子大声呼唤也充耳不闻,更觉察不到劈空而来的绝强风压。

无奈易云子身法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云被风压绞杀。

黑带,如轮盘凭空出现在唐云头顶,易云子惊呼一声,脸上喜不自胜,关键时刻却是跫然出现了。

蓬一声闷响在唐云头顶炸开,空气仿佛被寒流撕裂,飘散的雨水如碎石攒**乱飞,跫然更是被反震的跌入泥地中。

气爆,刑天知道跫然难缠的紧,便不与其做近身缠斗,而是将催谷出来的寒气强行挤压出青光剑中,无所依持的风压自然便会产生气爆了。

其实说起来,刑天通过青光剑催谷出来的寒气也可以称之精气,乃寒精之气,与易云子的火云劲同为五行劲力之一,但威力虽然强于一般风压,但比之易云子的火云劲却差多了。

桀桀——两兽配合默契,跫然主防御,那么隐忍多时的玄蛇自然就是主进攻了,一道拳头般大小的樱红色的火球凭空出现在空中,如果细看,在玄蛇与火球之间还有极为纤细的火丝连接。

随着火球的突现,潮**的空气自然被蒸腾出一片白雾,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当身在空中的刑天想要躲避已是不及。

噗嗤夹带着些许丝帛撕裂的声响,小火球迎着刑天轰然炸开。

仿佛花炮一般,挥发出些许烟雾,在烈焰乱串的瞬间一切又暗了下来。

可恶。

刑天从爆炸中倒翻了出来,刑天破碎不堪的衣物终于化为乌有,刑天上身一片焦黑,布满血痂的伤口上还不时冒出一股黑烟,下身裤袍倒还完整,不至于失了一派首座的威严。

没想到强如刑天,竟会先后两次被烈焰烧身,显然这次刑天并无什么大碍,以刑天强悍的体魄只怕再多烧几次,便会对着毒火免疫吧。

易云子见刑天无恙,微微摇了摇头,火焰之强烈可以颜**分,方才玄蛇喷出的火球不过是樱红色而已,比之岩浆的黄白色差了好几个色阶,显然玄蛇在多次喷火中,消耗极巨。

而这却不是个好兆头。

经过两兽阻挠,刑天已然失去了先机,易云子龙泉剑横举**前,傲然挺立,一夫当关,将唐云护在身后。

而此时寇宗已经赶到近前,将唐云连同雷弹小心护送到了小校场中。

暗探迅速补上小校场与树林之间的空缺,与数百帝岳军和盘龙铁卫对持场中。

小寇,将雷弹抛上来。

没有问题,只要不启动阀门,扔起来无妨。

空中传来祝大师聒噪的大嗓门。

寇宗见闵侯点了点头,运起蛮力将雷弹向青鸟抛去。

道法,快将那东西拦下来。

李复庭急得大叫起来,这肠谷中到处是宝,(huang)黄能是,跫然是,玄蛇是,雷弹更是其中的大威力。

若是一件也拿不到,那精心所布的局,岂不是白费。

对于李复庭来说一切都是交易,没有利益的事情李复庭是不会去做的。

劲风扑面,犹如猎鹰捕食,守护在高空的凤凰临风冲来。

哈哈,想要和老夫抢,妄想。

身在空中,青鸟身手极为矫健,仿佛如同真鸟一般,在空中飞窜不止,青铜巨喙张开,卷刃发动,强大的吸力无视一切,落叶,泥水,碎石断木数倒飞而起,向青鸟冲去。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被寇宗抛掷空中的雷弹。

混乱,戛然而止,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极,青鸟犹如鹞子翻身一般,向远处飞去,凤凰随其缠绕了两匝,终究无可奈何,只得稳住庞然巨躯,飞回到树林上空。

青鸟见凤凰不再紧追不舍,便悬浮当空,与凤凰保持再安全的距离,只要凤凰一有异动,便迅速折身,可谓顽童。

可恶,这老家伙。

李复庭心中暗骂不止,有机会定要将青鸟夺过来不可。

当年真不应该同意将这青鸟赐给这老家伙,不然哪有今日的麻烦。

雷弹被拿走也好,至少祝仙工不会在这里引爆。

刑天退回到李复庭身边,低声道:易云子早先催谷过火云劲,自身消耗极大,依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如我催谷出水极功,将这群人尽数斩杀殆尽,也好过这般相持不下。

这谷如今是死谷,谷中毒气深重,无人可过,他们是绝然逃不出去的,水极功反噬太强,还是少用为好。

李复庭面无表情道。

见刑天默然不语,李复庭又道:我们先隐忍不发,假装不知玄蛇之事,一切等博物侯死后再说吧。

若我们逼得太紧,只怕博物侯不肯就范,到时若是出了差错,在帝君面前也不好交差。

呃,也好。

刑天深吸口气,盘膝坐,闭目养神起来。

季和打了几个暗语,见众士卒退了下来,这才拉着王德小声道:李大人到底是什么打算,怎么一会叫打一会叫停?难道不是那东西的原因?王德布满污垢的左手挠了挠头发,刚才叫打是不是因为唐云怀中的那玩意?没错。

季和点头,我看到李大人当时很是恐慌。

季和虽然知道雷弹威力极大,但却没有亲眼看到谷中的惨状,所以还是有些轻视。

那小兽喷出火球后,李大人却显得很是惊喜。

王德疑惑道。

什么意思?季和之所以问来问去,自然是想猜测李大人的心思,那样自己行动起来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若是能得到李复庭的重视,就算是阎文应,季和也无需顾虑。

我想那小兽定然也有极大地牵连,咱们八域中自古流传着有关五逆的传季和打断王德,讪笑道:四大传世谶语中,唯独这五逆的传说是假的。

军旅中,几乎所有的士卒都相信三大神武械,乱世神兵和佛国城三宝的传说。

至少他们中有人亲眼见过,神武械和佛国城三宝就不用多言,便说乱世神兵之一的天将宝剑,只要去过姑臧牧州的人,都听闻过雷神张弘范的名头,也定知道张弘范将军有一件至宝,那就是天将宝剑。

而绝大多数百姓连都是没有参过军的,对于这些传说,他们都当做热闹来听。

不然在北岭中,倪丁也不会将青鸟当成真鸟了。

就算身在军旅,也没人相信五逆的传说,一方面是历朝有意的隐瞒扭曲,一方面是谁也没有见过,或者说是见到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如今王德搬出五逆的传说,自然被季和嘲弄。

咱们八域怪禽异兽多得是,这小兽会喷火有何特别,前年姑臧牧洲不是还向帝君进献过一头火牛吗?**一喷火,跑的比马还快。

季和不屑道。

那可不是什么异兽,那是北元最厉害的武器,奔铁牛。

王德摇摇头,不再言语。

其实他自己也是感到困惑不已,不知目标为何突然从博物侯转移到唐云身上去了,要知道,那铁玩意可是一直捆在唐云身上。

就算那铁玩意真的爆炸,顶多飞沙走石,狂风四起,就像早先那样。

王德心中不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哎,博物侯死了咱们这般相斗有何意义?李复庭在刑天的陪护下,倾笑而出,我身为御史监,不过是帝君耳目,既然博物侯已与帝君谈妥,那么便尽快了结吧,我也好将这里的结果回报帝君。

李复庭言下之意是说只要博物侯身死,一切都不再追究。

但李复庭的权宜之策,岂能骗过站在对面的五人,五逆之主,便这四字便可令帝君彻夜难眠,只要博物侯一死,李复庭接下来定会全力对付唐云,这是毫无疑问的。

崩一声脆响,金漆龙纹杯落地,散落一片破碎,杯中的毒酒四溅而出,然后混着雨水渗入泥地中。

易云子浑身一震,愕然转首向后望去。

唐兄——闵君臣轻唤一声,上前一步扶住轰然仰倒的博物侯。

侯爷——寇宗自众暗探中越出,以快速绝伦的速度向博物侯奔来。

父亲——唐云惨呼一声,黯然的双目滑落两行清泪。

陶安扶住跌跌撞撞地唐云。

老唐,你他娘的疯了。

空中传来廉如海惊怒的咒骂声,光头佬,别拦着跳,都他娘的疯了。

青鸟悬浮在空中竟摇摇欲坠。

毒酒,正山早就喝了,这杯中不过是聚落的雨水。

闵侯颓然坐倒在地。

好痛,**腹好痛,唐云跪在父亲面前,无力的捧起父亲枯槁的脸庞,辛苦从帝都逃出去,然后翻山越岭,再潜入帝都,一切都是白费,毫无意义,父亲还是死了,在自己面前死了。

好痛,真的好痛,唐云鼻腔泛酸,双眼乌黑,周遭一切都在远离,都变得不在真实。

砰砰砰,砰砰砰奇异的节奏,犹如击缶的沉闷,凄凉。

心脏仿佛要爆炸般,渐渐开始狂乱,毫无章法的搏动起来。

唐云口鼻**,面目狰狞,就算心脏停止跳动又何妨,唐云仰天无声大笑。

眉心的胀痛就算刺穿头颅又何妨,唐云双手紧攥,指甲刺入掌心。

大哥,小云没用,没有照顾好父亲。

唐云颤抖地看着鲜血淋漓的左手,曾经这只手沾满了陈伯的鲜血,好烫,那时唐云第一次感到鲜血竟然比沸水还要滚烫。

噗——怒火攻心,一股血气自心房涌出,破喉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和大哥。

唐云嘶吼着,双手握拳,疯狂的敲打着父亲的**口。

唐云——陶安跪在唐云身后,见唐云竟是如此疯态,对着死去的博物侯狂捶猛打,急忙上前想要将唐云拦下,要知道这样的举动可谓大不孝。

陶安。

闵君臣伸手将陶安挡下,颓然摇摇头,丧父之痛,何其悲烈,就算身为挚友,也是难以体会这般深痛的。

醒来啊,父亲,张开眼睛云啊。

这二十年来,父亲在府中的时日加起来不足一年。

端午。

家家团聚,为什么阿爹却不在?阿爹一生为民生**劳,只要阿爹不在家,百姓才会这般热闹的过端午啊。

大哥自豪地说。

清明。

为什么到这片草丛来看阿母,为什么阿爹不来呢?清明正是农忙,阿爹忙着帮百姓种粮食。

大哥自豪地说。

中秋。

连中秋都不在家,别人家家都很热闹啊?秋狩练兵就要开始了,震威校场众多军械可还等着父亲的工部发放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站在城头看帝岳军秋练了,到时很壮观的。

大哥自豪地说。

元日。

为什么你父亲不带你来庙会,看花炮。

一群同岁的小童问。

我阿爹可是天天为百姓**劳,只要我阿爹不在家,大家就可以热闹开心的过四节。

幼年时的唐云学着大哥的酷样,两手叉腰,自豪道。

哈哈,胡说八道,之所以过四节感到热闹开心,当然是因为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与你父亲有什么关系,走走,大家不要理会他了,他好不害臊,他父亲早就不要他了。

哈哈。

小童们轰然而散。

自此唐云再也没有问过大哥父亲为什么不在家,也很少再出门,总是将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中,因为唐云知道,只要父亲回家,定然会先来书房。

砰砰砰砰砰砰——仿佛身心分离,心脏狂暴的搏动渐渐停歇,直到停止。

天旋地转,在苦涩的回忆中,唐云跪在父亲面前,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陈兄,小云这是怎么了,怎么——闵君臣脸色苍白,按在唐云心口上的双手不住颤抖起来,怎么没有心跳。

易云子身法快绝,瞬息便至,以手刃为风压,将唐云的衣袍尽数割断,在众人一片惊讶声中,唐云的心口竟然整个凹陷下去,情状恐怖异常。

陶安看的大哭起来,当初便应该将唐云阻拦下来。

等等,易云子盯着唐云眉心显露出来的赤红斑点,慢慢将手指移了上去。

除过心口异状,在唐云的眉心不知何时竟然也出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红疤。

噗嗤忽的一声烧灼之声,易云子迅速缩回了冒烟的手指,竟是如此炙烫,心口凹陷,心属火,定是心火自期门**顺着经脉游走至印堂**,才导致眉心这般炙烫。

闵君臣皱眉,看着易云子微黑的手指,唐云从未习武,哪有这般强劲的心火,令眉心如此大热?不会易云子闻声一惊,与闵君臣四目相望。

侯爷生前说,小云是的天眼是报得,无须修炼天目功,若是因缘际会,自会悟道。

寇宗显然知道二人心中想的是什么,补充道。

多半不会错了,可惜高玄法师不在,也不知接下来要作何?寇宗焦急不已。

安然的睡容,枯槁中竟泛出些许红润,没想到正山竟然瞒着大家早已将毒酒饮下,如今身毒复发,就算是神医常定军亲临也是无用。

易云子心中烦闷,将唐云让给寇宗,沉声道:趁着混乱,你带着唐云和陶安从后山密道离开吧,苍龙五星生死与共,定不会让正山白死的。

见易云子要拼命,寇宗忽的跪倒在地,急切之间,伟岸的身躯竟是颤抖不住,侯爷以死明志,连帝君都有心放过我们,话没说完,寇宗忽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口中渗着血水,含混不清道:我寇宗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如今已找到后山密道,我们若是这般死战,岂不辜负了侯爷一番心愿。

你这是干什么?谁说我要死战,就算死,也要看过湘云三十年前留给我的信。

易云子瞪眼,恨声道。

我早先已经答应了唐兄,要护小云一年无恙,也不会死在这里的。

闵君臣拍拍寇宗的臂膀,肃容道:寇宗,唐云和陶安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将他们**帝都,老唐说我们的天命还未到,所以决不会死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哦对了,易云子迅速从怀中夹层中**出那本用油皮纸包裹了厚厚一层的演算草稿,递给寇宗,这些都是老唐耗尽极大心血才完成的,就算拼着**命不要,也要保住这些手稿,然后交给唐云,这是老唐唯一留给小云的东西。

从后山出去,就入了昆吾山脉,我们在哪里接头。

寇宗问道。

不要理会我们,出了帝都,你一路南下,然后去越牧洲莲华寺找佛光和尚,唐云不仅是灵道传人,还是五逆之主。

无论哪一个身分都会带来杀身之祸,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易云子心情沉重道。

易云子所言不虚,如今李复庭得知唐云是五逆之主,就算在这里让唐云走脱,李复庭也会布下天罗地网,紧追不舍。

若是藩王割据的局面,唐云灵道传人的身份却可以使其在藩王中得到臂助,虽说现在大乱在即,但还没有到割据一方的地步,所以唐云这层身份一定要尽可能的隐秘,不然唐云必死无疑。

《山海经》也在唐云身上,到时将这本天书交给佛光和尚保管,这直带在唐云身上也不稳妥。

闵君臣吸了口气,快走吧,切记,一切小心行事。

寇宗用布褛将唐云牢牢包裹在自己脊背上,然后带着陶安在众人的掩护下迅速潜进了台狱司中,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苍龙五星,破碎了,其实苍龙一宿应是七星,但为了忘却早先陨落的悲痛,在廉如海口中,苍龙七宿变成了五星,但这回不会再变了,就算在如何变,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博物侯死的突然,死的突兀,众人仿佛还处于一种恍然,或者说是不可置信的状态,所以悲痛姗姗来迟。

易云子和闵君臣相视而笑,左右夹击,将已经冰冷的博物侯搀扶起来,三人犹如万年老树,风吹不倒,雨淋不潮,就算是刀劈斧砍,也休想分开他们。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两个老顽童。

青鸟低伏,大笑临空。

祝大师和廉如海飞身而下,落在三人身前。

一干忠心的暗探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要从这里过去,那么就杀过来吧。

寇宗携着唐云向台狱司后舍跑去——斥候回报。

李复庭面色凝重,轻轻挥了挥手。

第二百四三章 爱剑八域何其大哉,自洪荒人类繁衍至今,由于地界相隔,所以演化出了不同的氏族,虽然他们同为一脉,却如同仇人般,征伐不断。

在三大山脉与两大流域相交汇的那个瞬间,人类开始出现。

当然这个观点是中原氏族自以为是的观点。

殊不知在北岭之外有北元氏族,在八域之西北有鬼羌氏族,这两大氏族的历史可以说和中原氏族一样悠久,一样多姿多彩。

但奈何中原氏族得天地之独厚,不仅族群众多,而且教化优良,相比其他两大氏族可算是天壤之别。

八域三大氏族演化之繁杂不是一两语可说的清的,所以就不多累述。

只说姑臧之鬼羌。

在八域之西北,昆吾山脉北缘与北岭山脉南缘之间,有一条长约数万里,宽约至几百里的狭长地带,因其位于黄河之西而又形似巨蟒,得名河西蟒原,历代简称河西。

昆吾山脉高绝八域,不仅树林茂密,而且雪峰连绵。

吴人郑鼎游方之此不由感叹道:树林茂而禽兽生,雪峰众而湖泊生,蟒原得天独厚,不愧为丰泽之地,可谓之莽原也。

北岭虽属三大山脉之一,但不知是羞愧于昆吾的巍峨还是力有未逮,总之延绵到河西却渐渐消磨,既无水源也无林草,可谓一派大漠苍茫。

这就是河西蟒原,大漠绿洲,鬼羌自洪荒时代便生息于此,在他们的土语中蟒原被称为故臧,是蛇神之意。

洪荒末期以来鬼羌多与中原往来,渐被同化。

自光明朝始,已成为中原附属,被称为姑臧牧洲。

由于蟒原地处荒漠,多是水小说草肥美的绿洲,所以鬼羌与北元一样,以游牧而生。

游牧则地少五谷,所居无常,自得依随水草。

郑游圣曾描述过早期鬼羌之风俗,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

洪荒末期,光明王一统中原氏族,建立光明朝,成就丰功伟业,被后世称颂。

同时代在鬼羌氏族中也出现了一位等同于光明王一般的人物,他就是鬼羌之大酋豪,爱剑。

光明王智慧超卓,武功入化。

不仅是中原之主,更是元道宗之祖,平生几无敌手,而正史上就是如此说的。

但大家都知道光明王曾兵败于越牧洲的叶煌城,虽然正史中对于此事也是死语焉不详,但经过郑游圣的考证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天降奇灾,六月大雪盖地,光明王部众冻死者无数,仅余千卒退至叶煌城下。

既是天降奇灾,史笔又岂敢如实书写,后世不知其密,也就不足为怪了。

大家还知道南冥迷踪,而无敌于天下的光明王便在这次悬案中消失了。

但抛却这些怪异之事不提,正史中再无任何关于光明王负面的描述。

但在鬼羌氏族中却有一则这样的传说流传了近千年。

中原光明氏崛起,**沿着两大流域追溯到极西之源头,翻过三大山脉造舟下四冥。

沿途光明之火烤干了河水,干涸的水道中躺满了腐臭的鱼群。

焚尽了树林,光秃的山谷堆满了焦黑的兽禽。

光明之火带来了死亡,遍体鳞伤的神蛇离开了世代生息之地,只留下了一颗沉睡的蛇蛋。

沙漠淹没了水草,寒风冻死了生灵,十二氏羌死伤殆尽,虚弱的族人守护着神蛇之蛋,沦为奴隶。

爱剑便是传说中的神蛇之蛋,被鬼羌奉为神蛇之后裔。

他虽然自出生就是奴隶,但自幼便习武好学,青年时更是足智多谋,体格高大,勇力过人。

在整个氏族沦为奴隶的二十八年后,也是爱剑二十八岁之时,这位英雄带领着苦难之中的氏族怒吼而起,将故臧内的所有光明**尽数赶回了中原,是时正值光明盛世,光明王闻讯大怒,遂御驾亲征,北上故臧,讨伐鬼羌。

是时光明王四十三岁,爱剑二十八岁,无敌于天下的光明遇到了自己一生最强劲的对手,——鬼羌之王,爱剑。

在等待光明王降怒的一年里,爱剑及其氏族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积极备战,一方面努力重建故臧家园,恢复民生,爱剑不仅教导族人田畜,并将族人信仰融进释教义理中,使得族人凝心聚力。

另一方面爱建精研兵法,依据鬼羌的优势创建了闻名天下的鬼羌骑兵。

论八域良骏,皆出自鬼羌和北元。

而鬼羌民风彪悍,多崇尚武力且无论男女皆弓马娴熟,无论是战力还是战意都是绝强的,而这支第一支鬼羌骑兵又是在无限的恨意中催生出来的,可想起战力之顽强。

而爱剑不仅仅只会组建兵马,也就是说他不仅仅只是一个英雄,他还是一位天才的将领,完全掌握了骑兵之战法,后世无出其右。

那场大战在故臧之南的萧关,这是一场正史中没有记载的战争,仅流传在鬼羌的传说中。

【至于萧关之战的过程,自然精彩辈出,若是详述足可成书,若有余时,可载于十万大道外传中。

】只说光明朝正史中书写的结果,光明二十三年,北元作乱,光明王率光明部十万,并携鬼羌奴隶五万迎击北元,将其赶回漠北,再不复出。

念鬼羌战功,光明王恢复其自由,使其世代驻守故臧,协助中原以防北元。

光明王二十三年,那时的光明王已经五十六岁了,也就是在光明王四十三岁至五十六岁之间的十三年,光明王的事迹正史中并无记载。

那么这十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萧关之战竟然打了十三年,爱剑以五万残族竟然能与百万之师的光明朝相抗衡十三年之久,最后竟然得到光明朝的默许,成为故臧的主人,虽然名义上故臧还是作为一个牧州依附于中原,成就八域之名。

但这其中定然有其不可知的秘辛,这些事情不在累述,因为这章主要讲述的是鬼羌的历史。

光明朝之后,接下来就到宗朝了。

第二百四四章 五城萧关之战后,爱剑之名河西皆知,散落河西的鬼羌五部(五部指牦牛部,参狼部,白马部,苍鹰部,犀牛部)皆归附其下,第一次不立君臣,无相长一的鬼羌凝聚在一起,并一致推举爱剑为王。

谁也不会想到,当初的五万奴隶在二十年后竟然能壮大到五十万之多。

人口剧增下的压力莫过于吃饭问题,五部酋豪皆进言出兵萧关,掠取中原。

爱剑听后,立即卸甲归田,耕田种谷。

种五谷,牧牛羊,齐头并进,以求粮食自给,只三年,鬼羌中再无人言兵,再三年,物丰民乐,河西俨然成为大都会也。

南冥迷踪之后,光明王失踪,光耀王继位,光耀二年,耀王驻兵十万于萧关,并诏令兵不西行。

可见爱剑之能,鬼羌之盛。

爱剑死后,百年内八域三大氏族各守其域,相安无事,也难怪后人皆向往光明时代,那时候可真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啊。

百年之后,光照王继位,光照七年,西北地动,河西发生大地震,倒塌房屋四十多万间,震毁村庄一万多处,死伤四万多人,河西盛世毁于一旦,爱剑之孙任曦暴毙于地震中。

大地震过后,河西又大旱三年,鬼羌氏族更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由于群龙无首,鬼羌逐渐分裂,五部各归一处,爱剑百年基业再不复存。

天灾连带着就是**,在漠北休养生息的北元窥到了崛起的契机,在光照十三年携奇兵潜入河西,一举攻陷了河西东端第一重镇,武威城。

鬼羌无力抵抗,**向西迁徙,河西东端多是丰美的绿洲,而西端可谓大漠荒原,环境甚是恶劣,在迁徙途中鬼羌死伤无数,经历了第二次生存大考验。

武威被夺,萧关被控,光明朝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将是凶残暴戾,一心侵掠中原的北元。

由此可见光耀王的先见之明,早在百年之前,便驻兵于萧关之东,不仅时刻监视鬼羌,更可防范北元。

三大氏族中鬼羌虽然势微,但战力却是天下第一,北元次之,中原最弱。

之所以中原能称霸八域,一方面是因为中原地广人众,另一方面便是天工发达,军械先进,弥补先天战力的薄弱,但若是正面交战,中原氏族始终不占任何优势的。

相对于中原和鬼羌来言,北元可谓中庸,无论是人数,战力还是天工都是如此,所以中原氏族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北元。

不知当初光明王是不是如此想法,才停止了和爱剑之征战。

接下来要详细叙述鬼羌之战力。

这要从两方面说起,首先是良马,八域最好的军马产自河西,次之是北元,而中原的军马根本不值一提。

天下八骏传说便出自河西之鬼羌。

虽然无正史记载,想必光明王之坐骑逾辉应是征伐鬼羌之时得到的。

八域流传有一本奇书叫《异禀赋》,书中言道异禀之生灵源自河西之鬼羌,洪荒以来,三氏族流通繁衍颇多,自此异禀流传八域,八骏之后裔如是,身具异禀之英雄如是。

此书中列举的异禀颇多,倪丁之散眼,廉侯之即时演算,道法之微听包括刑天的超强体魄都在此书之列。

不知是鬼羌自身血脉特异还是河西环境之特异,总之鬼羌族人身具异禀着极多,可想而知爱剑当初组建的鬼羌骑兵的战力是多么的惊人了。

至于爱剑的异禀是什么,在此后的章节中自会详述,此处不多言。

萧关西为鬼羌,东为中原腹地,驻守在萧关之东的十万精兵在一百年中多于鬼羌氏族通婚,鬼羌也是自那时开始渐被同化,但鬼羌之异禀也自此传入中原,无形中强化了驻守在关东之精兵。

虽然北元侵入河西,但却无法突破萧关之阻,这全要仰仗那十万精兵的坚守。

光明朝末期,中原渐入乱世,萧关守兵不断被抽离,以**各牧洲的反军。

光明朝能被宗朝取代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萧关的防御崩溃,北元再次侵入中原之故。

到了宗朝,中原从内乱中挣脱出来,但那时黄河以北皆以被北元侵占,可以说宗朝只是留守着半壁江山。

虽然坐镇半壁江山,但宗太祖却拥兵百万,最重要的是宗太祖乃是五逆之主,是八域有史以来第一位集齐五逆的霸主。

宗朝三年,太祖发兵六十万,渡江伐北元。

自光明王之后,这次可以算是两大氏族最大规模的征战了,历时七年,决胜之战依旧在萧关。

在萧关两军成胶着状态,由于武威就在萧关之后,北元虽然兵力处于弱势,却有武威接济。

宗军始终无力为进,眼看就要入冬,届时若是放过北元,以后想要将其赶回漠北就更为困难了。

无奈之下,太宗密召五常司,不惜翻越昆吾山脉,潜入河西大漠,密谋与鬼羌参狼部。

河西本是鬼羌地域,在光明朝时便被默许,但如今却被北元趁机侵入,鬼羌自然怀恨在心,司机而报。

密谋一拍即合,参狼部紧急召集其余四部,组建鬼羌骑兵,在五常司的协助下,偷袭了武威。

北元料想不到鬼羌竟敢私聚各部,偷袭自己的据所,当下慌了心神,十万大军被太祖一举击溃,并趁势再次将其赶回了漠北。

太祖依约敕封参狼部大酋豪端木为鬼羌之王,在太祖的协调下,鬼羌复又归一,为了防止北元祸乱再次出现在以后的历史中,太祖果断的进兵河西,先后占领了萧关和武威城,并在河西设立镇西将军府,府邸在武威。

在武威之北的虎金关驻守十万精兵,有又在武威之南的萧关驻守五万精兵。

自此两道防线使得中原西北固若金汤。

宗太祖的确雄才伟略,一战成就王业,再战史书留名,可谓功勋累累,自此世人皆言宗太祖之驱除北元之功,讳言太祖窃国之过。

武威城乃鬼羌所建,更是鬼羌之信仰,如今被太祖所占。

虽然太祖助其赶走凶蛮的北元,还河西之盛世,但鬼羌始终耿耿于怀,心怀不满。

宗太祖晚年,也觉此事甚为不妥,久之鬼羌必然为祸,于是从蓟、滇两大牧州抽调八十万百姓西迁入河西,并依据河西之地形划分五郡,分别筑成五座。

此举可谓远深谋远虑,筑城以抚鬼羌之心,迁民以同化鬼羌之信。

武威乃河西东端第一重镇,在武威与萧关之西北是昆吾山脉,古浪河发源于山脉东端,横穿武威和萧关。

五城之一的凉州城便位于古浪河中游,鬼羌白马部生息于此。

端水河发源于昆吾山脉西端,几乎横贯整个河西,流至凉州城与古浪河相汇。

五城之一的休屠城便位于端水河上游,鬼羌犀牛部便生息于此。

黑水河发端于昆吾山脉中端,成东北流向,直出北岭之末,流入北元腹地。

在黑水河右岸有城两座,上游为灵州城,鬼羌苍鹰部生息于此。

下游为武都城,鬼羌牦牛部生息于此。

黑水河左岸有城一座,为张掖城,鬼羌参狼部生息于此。

张掖城与武威城遥相辉映,素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美称。

自此之后,故臧牧洲再无争端,成为三大氏族商贸往来之繁华之地,比之中原第一大都会吴牧州也不遑多让。

再过三百年,宗朝已经被帝朝所取代,无论中原如何纷杂,故臧牧洲的兵力始终没有变动。

到了帝朝二十年,也就是现在,故臧牧州依然繁华如初,也许宗太祖也料想不到三大氏族竟然能在故臧完美相融在一起,至少表面上如此。

镇西将军府的将军自宗朝以来也是换了又换,到了今日坐镇河西的大将军是雷神张弘范。

当初帝君之所以将三大神兵之一的天将宝剑交与张弘范,也许正是基于震慑之意图吧,不然帝君也不会将自己兄长帝明月的遗孤敕封为故臧王了。

而我们的三大主角之一,方啸就出生在张掖城中。

下一章,正式开始方啸的成长之旅。

第二百四五章 角斗1故臧牧州,张掖城,四月初正午的戈壁,空气仿佛在燃烧,站在城墙上的纳斯丽尔裹在宽大的披风中一动不动,只露出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搜寻着城外连绵起伏的沙漠。

纳斯丽尔,这位张掖城土生土长的鬼羌女子,拥有鬼羌参狼部女子特有的蓝色眼睛,这双眼睛仿佛绿洲中的湖泊,平静且蕴含灵气。

柔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纹有金花的紫罗面衣上投下两块调皮的阴影。

沙漠中有什么?除过一支支鱼贯而入的商队,剩下的就只有令人生畏的沙漠了。

连接沙漠和蓝天的旋风仿佛一道道笔直的黑烟,当这些黑烟掠过沙丘时,又会变成一双双巨手,撩起一股股白色的沙尘。

如此情状,仿佛大战前的萧杀,所以有经验的沙漠商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城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狂暴的飞沙湮没。

纳斯丽尔双眼掠过商队和沙尘暴,转首向北方望去,似乎她想要寻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北方遥远而荒芜,但却不时能看到令人兴奋的景象,比如绿洲湖泊,滔滔河流,成荫树林。

但纳斯丽尔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

在哪里呢?纳斯丽尔有些急切,开始在高耸的城墙上踱起步来。

当然她只能绕着西北段城墙眺望,因为整个张掖城只有这两段城墙没有参狼卫驻防。

越往西北距离黑水河愈远,绿洲变大漠,自西北而来的风沙几乎是常年不断的侵袭而来。

为了防止风沙袭城,不仅在西北两段城墙外围修筑了高耸的耳墙(也称为防护墙)而且也将西北两处城门尽数堵绝。

没了缺口,自然不用城防了。

炎热并没有令张掖城奄奄一息,一年中的春夏之交,一日中的正午之时,正是大漠商人**最多的时候,原本不到六十万人的城镇在这三个月中会暴增到一百多万,可见张掖城商贸之盛。

所谓金张掖并非虚名,三大氏族流通之枢纽非张掖莫属。

找到了!纳斯丽尔兴奋地大叫起来,裹在白纱披风中的迷人身段在烈风中摇摆。

纳斯丽尔双手将披风提到大腿处,露出了浅绿色的小口裤,小口裤下是一双齐膝的黑皮靴,将河西女子独有的修长美腿衬托的完美无遗。

踏踏皮靴踩在布满细沙的坚石城墙上,纳斯丽尔飞快的跑到西北角已被废弃的角楼中,然后穿过角楼绕进内墙,顺着滑坡梯道落进城中。

城中到处都是羊皮帐篷所撑起来的摊位,大大小小的摊位仿佛是一只巨手随意挥洒出的一堆沙砾。

怪腔怪调的吆喝声,参杂着婉转悠长的鬼羌语,急促凶暴的北元语,但流通最广的莫过于中原的汉语,在张掖城走买卖的大漠商人几乎都会一口流利的汉语,除非是对本氏族的人才会说氏族语。

纳斯丽尔一边小心跳过脚下玲琅满目的商品,一边摆脱大漠商人热心的阻拦。

呼——纳斯丽尔眨眨仅露在外的眼睛,白皙修长的双手拍拍高耸的**脯,然后提起披风,从南门跑了出去。

******************张掖城建于宗朝时期,在城南三里外还依稀可以看到光明朝时期修筑的长城,当然经过近乎千年的风沙侵袭和战乱破坏,光明长城也只剩下残桓断壁而已,依稀可见者只有不到里许,其余皆湮没在千年沙丘中。

这段长城之所以能历经千年而不倒,那是因为其修筑在垭口(垭口,指的是山脊上呈马鞍状的明显下凹处,两座山峰交会的地方叫垭口),垭口两侧以山为墙,无论是沙暴,还是**都很难攀上。

毛石土筑,粗布纹瓦的残墙历经千年侵蚀后只剩不到三丈高,在残墙中段建有一处石堡,石堡由巨大的块石垒砌而成,灰缝由粘土加固,看上去浑然一体,雄壮非常。

这座石堡是宗朝时期修筑的,由于早年的战乱,也荒废了近乎两百年,如今残破的与残墙没有两样。

张掖城与残墙之间距离虽然只有三里,但这三里却生长有茂密的白刺灌丛沙堆。

一般极少有人愿意走进这片白刺林中,并非害怕灌丛中叮人的牛虻,或者毒人的鬼虫,只是碍于白刺太过繁密,划破自己的衣袍。

就算如此大漠商人也是极为感激.沙漠白刺林的,因为当他们进城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坐骑——骆驼拴在白刺林中,白刺生出的嫩叶可是骆驼的美食啊。

城中喧闹的声音传到这里,已经被风沙和灌丛消弱殆尽,城外出了呼呼风沙,也许只剩下灌丛中的骆驼和戴胜鸟发出的叫声了。

但奇怪的是,往常寂静如死地的残堡中却爆发出一连串的喝彩声,透过漏顶的石堡只见成螺旋状的石阶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衣着不一,有鬼羌的披风面衣,也有北元的尖顶帽和窄袖皮衣,虽然中原人迁入河西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但却仍旧喜欢穿戴布棉织品,对于那些皮质衣裤却是如何也不习惯。

所有人都热切的晃动着手中的肉食或者烈酒,对着站在堡底的两人叫嚣着。

圆筒般的残破石堡,**在松散的沙地里,形成了一个周圆的宽敞场地,大家也许猜的没错,这里可以算作是一处天然的角斗场,带有****质的游走于律法之外的生死斗场。

今天,我们这里迎来了两位斗者,一位是鬼羌参狼部拥有狼之蓝眼的后裔——纳斯豪斤,这位勇士以六十八岁高龄将要挑战我们的‘撕裂熊王’上半季的王者——卡兰芒迪。

堡底传出低沉,声嘶力竭的说场。

请大家欢呼,对,大家没有听错,另一位斗者是来自中原的朋友,拥有——声嘶力竭的声音略微停顿,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修饰词,拥有矮小的身材和可嘉勇气的中原朋友——方啸。

哈哈,二十一岁的方啸将要挑战的是‘雪山狂牛’下半季的王者——倍门!请大家稍安勿躁,请观赏完这场热身赛后,接下来就是两位斗者的挑战赛,然后将是本季王者挑战赛,到底鹿死谁手,谁会是王者,是纳斯豪斤?卡兰芒迪?倍门?还是勇气可嘉的中原斗者,方啸?哈哈,请投下你们手中的注金吧,为我们的勇士欢呼!说场的幽默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哈哈,快开始吧,我想要看那位勇气可嘉的中原杂种被倍门踢断脖子。

人群中传来粗暴的叫嚷声。

参狼部可都是武技高手,纳斯豪斤虽然六十八岁,但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姜还是老的辣,所以我看好纳斯豪斤。

管他谁是王者,看完了角斗,这里不是还有赌场和香院吗?老子定要好好乐乐,哈哈哈哈。

压好你们的注金,接下来请欣赏热身赛,来自北元的苍狼——野力熊对阵来自鬼羌的苍鹰——鸠塔塔。

好戏开场,端起你们手中的烈酒,尽情畅饮,尽情欢呼吧!第二百四六章 角斗2246野力熊几乎拥有北元勇士所有的优点,比中原氏族粗壮一圈的身躯,犹如倒三角般的腰身,不算修长但却异常粗壮的四肢,总之就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野力熊双鬓头发都被剃光,只从头顶拉出一束头发扎在脑后,状似马尾,这也是北元氏族最喜爱的发式。

野力熊硕大的脑袋左右摇晃,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浑身肌肉黝黑发亮,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尼格,你将是我**的第三十二个尼格,呃啊。

野力熊双目凶光暴涨,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残忍的咧嘴大笑起来。

尼格在北元语中是笨蛋的意思。

这算是最直接的挑衅了。

鬼羌,天生的斗者,面对恶意的挑衅会作何反应呢?虽然这只是一场不起眼的角斗,但所要维护的却是氏族的荣耀。

尼格,尼格,尼格,尼格——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挑衅,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北元的沙漠商人。

鸠塔塔,来自鬼羌苍鹰部拥有鹰之铁爪的后裔,虽然身材比野力熊小了一圈,但却天生一双黝黑巨大的手掌,从远处看去仿佛一双铁爪般,反射出令人生畏的寒光。

鸠塔塔的乌黑长发从头顶分开,编成两道粗直的发辫分别垂在两耳旁。

梆梆——双掌交击,发出恐怖的声响。

鸠塔塔没有做声,双眼鹰隼般盯着野力熊。

阿拉,阿拉,阿拉——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怒喝,只要略懂鬼羌语的人都会知道,阿拉就是**对手的意思,这次却是鬼羌的沙漠商人在还以颜色。

呃啊——不再需要多余的语言,发出简单的音节即可,深陷在沙地中的双脚扫起一道沙雾,野力熊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瞬间便跨到鸠塔塔身前,伸出粗壮如熊的双臂,想要将对手逮住。

面对沙雾,鸠塔塔连眼睛眨也不眨,任沙粒飞进双眼,没有丝毫迟疑,鸠塔塔向后跳开半步,腰肢扭动,双臂以绝大的力量甩出,一双铁爪精确地搭在野力熊的手腕上。

**——鸠塔塔第一次说话,又算是如此恶毒的语言,在鬼羌语中也是悠长婉转如唱歌般动听,虽然说话的是一位面目狰狞的凶汉。

野力熊双眼闪动,心中冷笑,比力气,就算是爱剑再生也绝不是老子的对手!野力熊手臂翻转,反抓住鸠塔塔的手腕,如铁钳般匝住,然后腰身低伏,左腿如枪刺入鸠塔塔下盘,呃啊大喝一声,瞬间爆发可怕的膂力。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鸠塔塔铁爪几乎来不及发力,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已被野力熊拖到了空中。

呃啊乘胜追击,野力熊双腿岔开,深陷沙地。

**腹鼓胀,双臂筋脉贲张,牢牢抓住鸠塔塔双臂向两侧撕裂开来。

这一招正是野力熊引以为傲的绝技。

若是被野力熊得手,鸠塔塔这双手臂都会被其硬生生撕扯下来,野力熊上一个对手便是如此死法。

但没有人会认为这场角斗会如此轻易结束,尽管这只是热身赛。

如果大家熟悉鹰隼,那么应该会记得鹰隼最引以为傲的捕猎方式便是居高临下,然后出其不意以铁爪擒之。

阿拉——鸠塔塔暴喝一声,这一声是如此雄浑有力,仿佛石堡都会被震塌。

如苍鹰猎食,鸠塔塔腰腹极限收缩,双腿紧紧贴在**膛上。

就在双臂几乎被拉扯成一字时,鸠塔塔开始发力,紧缩的腹肌瞬间弹开,双腿如棍上扫,所有的力道皆传至双臂,然后导向铁爪。

十指如针,妙到颠毫的劲力瞬间通过十指穿透了野力熊的手腕。

粗壮的手腕被整个贯穿,筋脉被割断,肌肉被切口,双臂力量再大也是无用,鸠塔塔轻松翻身,挣脱了野力熊无力的钳制。

血流如注,双手软答答的垂在**前,野力熊脸色紫青,面目狰狞犹如野兽。

也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愤怒,看来角斗才要开始。

尼格,尼格,尼格——阿拉,阿拉,阿拉——人潮开始沸腾。

没想到这场热身赛也有如此看头。

野力熊第一次露出纯粹的笑容,何为纯粹,即为不带轻蔑,不带嘲弄,只为热血的觉醒而笑。

野力熊抬去双手,伸出舌头,**舐着伤口,吞咽着鲜血。

若不是野力熊手骨粗大,想必手腕会连根被鸠塔塔的铁爪抓断吧。

野力熊双臂自然垂下,第一次郑重其事的伸出犹如铁柱般坚硬的左腿。

撕裂,我用双腿依然可以把你撕裂,尼格!野力熊双腿飞快的抽扫起来,激起阵阵沙雾。

鸠塔塔铁爪护在**前,双脚灵活地在沙地中腾挪,只是一味的躲避着野力熊碎石断木的鞭腿,却不做进攻。

要知道苍鹰的战术是一击致命,绝无多余的动作。

如此过了一刻钟,两人谁也奈何不了对方,鸠塔塔谨慎的防守使得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嘘声,大家想看到的只是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防守只会降低角斗的观赏**。

鸠塔塔的战略是想把野力熊拖垮,就算拖不垮至少也要寻到进攻的契机。

手腕遭到重创的野力熊,双腿挥扫的密不透风,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力,只听刺呼,刺呼的破风声不断爆起。

鸠塔塔在进攻之余,防护的更是严密如墙,任鸠塔塔如何腾挪,都无法冲进野力熊的腿障。

鸠塔塔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愈来愈强的杀意了,就算冒险也在所不惜。

只见鸠塔塔在避过一记扫腿后,迅捷的后跳一步,紧接着腰身低伏,犹如炮弹般高高跃起,这一腾跃足有六尺之高,要知道这可是柔软的沙地,便此一跃,足可见鸠塔塔的体魄之强劲。

鸠塔塔身如利箭,手臂前伸,十指并做一处,向野力熊露出空挡的**膛刺去。

如此全力一刺,足以开膛破肚,整个贯穿**腹。

野力熊竟是早已料到鸠塔塔会有如此一击,瞬间收了双腿,急速向左侧滑开身躯,双臂忍痛撑在沙地上,早已蓄力待发的双腿犹如铁棍一般,砸在鸠塔塔**腹,仿佛气爆般发出一声闷响,鸠塔塔犹如断线的风筝,腾跃在空中的身子打着旋摔在沙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叫嚣,结束了吗?鬼羌商人却露出不屑的神色,冷笑不已,鬼羌可是天下战力最强的氏族,没有之一。

不同于中原的武者,更不同于北元的勇士,鬼羌的称号是斗者,斗者便是热血燃烧使之狂暴沸腾的战斗,狂暴便是他们的血脉。

鸠塔塔吃力的从沙地上爬起来,口鼻涌出一股股鲜血,见血则如火焰加薪,斗志熊熊燃烧。

阿拉——低沉如兽般的怒吼,理智渐消,被暴戾取代,破坏神降临。

鸠塔塔半跪在沙地中,双目充血般变得赤红,神情凶残,却露出一丝倨傲。

慢慢站起来,挺立身躯,左臂前身,铁爪摇摇指向对手。

断腕在方才不顾后果的攻击中,已经痛到令人浑身颤抖,野力熊兴奋地几乎要大声嚎叫。

这才是战斗,爆发吧,北元的勇士是天生的不惧者,就算此时面对的是一头雄狮也不足为惧。

阿拉,阿拉——对峙只是一瞬,这次是鸠塔塔率先发动了攻击。

残影片片,野力熊瞪大双眼,双腿不觉加重了力道,空气仿佛都要被一**腿浪击破,但就是扫不到对方的身体。

竟是如此迅捷的速度,这就是鬼羌的异禀吗?生命停止于这一声自问,也许在自问的同时答案已经了然于**过了。

沙地狂风停息,鸠塔塔忽地闪现在野力熊的身后,铁爪如锥,早已穿透了野力熊的硕大的脑袋,血淋淋的手臂从其脑门钻出,红白喷洒了一地。

阿拉——热身赛结束。

第二百四七章 角斗3247热身赛的奖励是五十枚金叶,鸠塔塔将钱袋塞进怀里,傲然走出了石堡。

鸠塔塔的离开使得石堡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当然这欢呼声与鸠塔塔半点关系都没有,相比接下来的季王挑战赛,鸠塔塔的热身赛只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也就是说鸠塔塔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季王挑战赛,所谓的资格就是自身的实力。

中原的武者内外兼修,拥有渊源高深的**,修为境界可分为暗劲之境,催谷之境,出神之境(所谓的出神之境就是五行**,整个八域也就只有五大宗师达到此境界而已,易云子,刑天皆在其列)不同于中原,鬼羌斗者凭借的是天生异禀的血脉传承,在爱剑时代以前,鬼羌有氏族十二,也就是说那时候的鬼羌拥有十二种特异的血脉传承。

经过近千年的的演化,如今的鬼羌只剩下五部,论战力是大大不如爱剑时代了,但就算如此,鬼羌的战力依然是天下第一。

爱剑时代鬼羌斗者的修为境界几乎都是天生的,那时候鬼羌血脉众多,身具异禀者比比皆是。

但是传承到如今,鬼羌中已经很少出现这种天生斗者了,原因自然是血脉的流失。

在爱剑之前,鬼羌斗者中并没有修为境界的划分,野史传说斗者修为境界的划分出自光明王。

光明王根据斗者血脉狂化后的破坏程度而将血脉分为四阶境界。

分别为斗人杰,斗鬼雄,斗天兵,斗战神。

斗人杰,身具此血脉者狂化后双目赤红。

体魄资质更上一层楼,身法陡然提升数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强。

鬼羌苍鹰部的鸠塔塔天生血脉便是斗人杰。

斗鬼雄,身具此血脉者狂化后双目赤红,肤如火烧。

不仅拥有斗人杰之极限体魄,更能催发出极限战念,此种境况早先也遇到过,比如陈伯以老迈之躯能独战天命教初隐归一四人。

还有寇宗膝骨碎裂,竟能凭借坚韧的战念重新站起来。

正所谓魂魄毅兮为鬼雄。

爱剑即能成为光明王一生中最大的劲敌,想必在斗鬼雄面前,光明王的元力也是无可奈何吧。

斗天兵,身具此血脉者狂化后双目赤红,肤如火烧,发白如雪。

此血脉极为强悍,已经不仅仅是提升体魄那么简单了,每次狂化后都可以不同程度的改造体魄,是斗者身坚似铁,不惧刀枪。

相传爱剑传承的血脉便是斗天兵。

斗战神,身具此血脉者狂化后双目赤红,肤如火烧,发白如雪,浑身浴血。

战神者,蚩尤也,其铜头铁额,四目六臂,首生两角,口出獠牙,刀枪不入,战则不死不休,无敌于天下。

当年郑游圣对蚩尤的真实**产生过疑问,毕竟蚩尤太过强大了,根本不可能存在过。

当郑游圣游来到河西后,听闻了鬼羌有一种传承血脉叫做斗战神,乃血脉最强者。

经过严谨的考证之后,郑游圣认为战神其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鬼羌氏族最强大的斗者,其生活的时代比爱剑要早的多,可能出现在洪荒末期。

这就是斗者的修为境界,爱剑不过的传承血脉不过是斗天兵便能成为光明王的劲敌,如果出现了斗战神,想必八域必然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接下来进入季王争霸赛的第一场。

野力熊早已被石堡的护卫抬了出去,按照故臧牧洲的风俗,他会得到一个战死者应有的尊重,尽管他是北元氏族的。

鲜血早已渗进到松软的沙地中,只是燥热的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卡兰芒迪习惯**的抽了抽鼻子,双拳绷紧,缠绕在拳头上的牛皮条带几乎要崩裂开来。

卡兰芒迪的身材比野力熊要**一些,如果说野力熊是苍狼的话,卡兰芒迪就是黑熊。

在河西的角斗场上,很少看到同氏族之间的角斗,一般多为鬼羌斗者和北元勇士,偶尔也会出现几位中原武者。

野力熊在死之前**了三十一位鬼羌斗者,最终他自己也死在了鸠塔塔的铁爪下。

而卡兰芒迪作为上半季的王者,死在他手上的斗者至少六十人,鬼羌与北元可谓世仇,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竟然不能再战争中决一胜负,那么就在角斗场中拼个你死我活吧,这也算是河西角斗场盛行的原因之一。

再就是鬼羌和北元都是崇尚武力的氏族,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他们宁愿以战斗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想郁郁而死。

卡兰芒迪体毛很重,只要**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一层浓密的黑毛,脸上更是被蓬乱的胡须遮盖了大半,只露出两只阴狠的双眼。

卡兰芒迪盯着十步之外的对手,忽的从**口抓出一把**毛,然后对着纳斯豪斤猛的一口吹散。

奇怪的举动,漫天的黑毛令站在石阶上的大漠商人兴奋不已,皆大声为其呐喊助威。

哈哈,还是第一次看到卡兰芒迪如此生气,想必野力熊的死激怒了熊王了,这些有好戏看啦。

我可压了熊王五十枚金叶,定要将刚才输掉的连本带利赢回来。

熊王,熊王,干掉你面前的老头,你是北元第一大勇士,你是最强的。

面对熊王的挑衅,纳斯豪斤轻描淡写的退后,不让恶心的黑毛落到自己身上。

六十八岁的纳斯豪斤头发已是雪白,白发在脑后编成发辫,发辫用金带打结。

相对于卡兰芒迪黑熊一般的身躯,纳斯豪斤只能算做矮小。

如此体魄的差距令人不禁担心这位老者是否抵挡得住熊王的一击。

也许唯一能令人有所期待的只剩下鬼羌斗者的名号了,但六十八岁的斗者能强到哪里去呢?今日角斗,张掖石堡场再无北元之名,卡兰芒迪,你残杀我族六十斗者,今日就让你尝尝被人残杀的滋味。

纳斯豪斤幽蓝的双瞳闪过一丝寒光,缓步向敬意不定的熊王走去。

尼格,呃啊——第二百四八章 角斗4248哈哈,说起残杀,老子残杀过幼童,残杀过老妪,就是没有残杀过老头,这次算是功德**了。

卡兰芒迪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大笑起来。

技胜一筹,就应当直截了当结束对手的生命,残杀等于侮辱,这是有悖故臧风俗的。

所以绝不能容忍,十步距离,纳斯豪斤迈开大步,只两下便越到了熊王的面前。

绝不容忍。

纳斯豪斤虎喝一声,杀气腾腾的双眼忽的红光一闪,周身烈风鼓荡,双手半握,猱身击向熊王的腹肋。

卡兰芒迪见对手竟然缓步上前,缠绕牛皮的双拳早已护在了**前,但没有想到的是对手竟然能毫无征兆的狂化,突然加速。

砰,砰犹如重锤的铁拳狠狠的砸中熊王双肋,纳斯豪斤一击即退,一退即是十步。

卡兰芒迪半挡在空中的双拳无可奈何的缩了回来,下蹲,弯腰,然后双臂紧紧护住酸麻不已的腰腹。

可恶,狂化是需要准备时间的,或者说只有在特定的境况下才会发挥作用,但是这老头竟然毫无征兆就能狂化,这份功力至少要达到斗鬼雄才能办到吧。

卡兰芒迪心中暗肘对策,全身不断蓄力,只等爆发的一刻。

纳斯豪斤嘴角上扬,对熊王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这家伙手段残忍,但的确实力雄厚。

狂化后的重击,竟然对其毫无作用,而击打的部位还是人体的弱点。

听说你上个对手是一位能使出十二连击的斗者,那么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三十二连击吧。

纳斯豪斤口气倨傲,仿佛已经宣判了卡兰芒迪的死亡。

纳斯豪斤的三十二连击果然听得卡兰芒迪一愣,无惧的双眼竟然出现了一丝迟疑。

迟疑只是一瞬,卡兰芒迪仿佛下定决心般,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渐渐收缩在一起,双腿深埋沙地中,双臂护在**前。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卡兰芒迪全身已是大汗淋漓,**腹鼓荡,口鼻剧烈的喘息起来。

纠结的肌肉如堆砌在一起的石块,整个防御浑然一体。

看来卡兰芒迪是想以完全防御硬挡纳斯豪斤的连击了,到底是怎么的招式竟然令熊王放弃了所有的进攻。

北元勇士蓄劲的本领无人能及,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那都是最直接的爆发,卡兰芒迪上个对手的十二连击便是如此抵挡了下来。

面对鬼羌的斗者,如果没有绝强的防御,是不可能敌得过的,而论防御就算是鬼羌斗者引以为傲的体魄也强不过北元勇士的蓄劲。

不动如山,卡兰芒迪的蓄劲防御令石阶上的大漠商人兴奋不已,卡兰芒迪是无敌的,只要摆出如此姿势,那就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将卡兰芒迪浑然一体的防御破开,从没有人可以做到。

熊王,熊王,撕裂他,撕裂那个老混球。

哈哈,最强防御,北元的勇士是不会输的,卡兰芒迪,北元第一大勇士。

吵闹声戛然而止,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空气中突兀而至的气爆声令石堡静逸了下来,任谁看到如此精彩的招式都会屏气凝息,因为这是完美的进攻,堪称艺术。

纳斯豪斤的身法快到令人炫目,一双赤红如血的双眼在快速的移动中竟拖出两道三寸长的尾迹。

**的上身皮肤如火烧,空气都在高温中扭曲,画面呈现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而纳斯豪斤的位置似乎令人匪夷所思,充满了不确定**,一息之间,竟然同时出现在卡兰芒迪的头顶,后腰,身侧,令人不知哪道身影才是纳斯豪斤的真身。

头顶的身影以大鹰展翅之姿,双腿狠狠轰在卡兰芒迪的后脑上。

后腰的身影以猛龙出水之势,双拳砸在卡兰芒迪的腰眼软骨上。

身侧的身影更以巨蟒缠身之态,乱拳乱腿猛击卡兰芒迪的脖颈和膝窝。

这只是开始,如此狂暴,可怕的攻击还有两波,这才能凑够三十二之数。

卡兰芒迪默默地忍受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连击,如果不如此蓄劲防御,只怕连一个回合也抵挡不住。

鲜血像廉价的胭脂满天飞散,气化在灼热的空气中,消散进松散的沙地里。

深陷沙地的双腿早已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脑袋仿佛被巨石砸中,五觉已经模糊一片,肋骨至少断了一半,断骨虽然不至于刺伤内脏,但也有几根撑破了皮肤。

后腰仿佛被铁杵击中,几乎要断折开来。

但这些都能忍受,只要挡下这老家伙的连击,接下来就轮到自己出场了。

呃啊——卡兰芒迪痛的不禁大声嚎叫起来,其声如野兽般凶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对于站在石阶上的大漠商人来说也许只是眨眼时间,但对于卡兰芒迪来说却像是煎熬了数千年,近乎拆筋破骨般的痛楚。

但一切都用终结,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纳斯豪斤从容地退到卡兰芒迪十步外,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傲然挺立,而是疲惫不已的半蹲。

以老迈之躯施展如此大耗体力的战术,就算传承的血脉是斗鬼雄,也绝对会吃不消,至少短时间内是极难恢复的。

蓬黑熊般强壮的身躯倒塌,激起一地沙雾,拥有最强防御的北元勇士,最终还是不支倒地。

石堡沸腾,大漠商人如梦初醒,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角斗,虽然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楚纳斯豪斤是如何击倒对手的,但卡兰芒迪,上半季的王者倒下了,瞬间倒下,这在以前是从未见过的。

纳斯豪斤充血的双眼渐渐冷却,恢复一如既往的幽蓝。

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显得十分老迈,但眉宇之间却透出一股坚毅,令人费解的坚毅,这是强者的象征。

卡兰芒迪虽然凶残,但却同样拥有令人过目不忘的眉眼,那就是无惧,不死不休的无惧,这也是强者的象征,所以强者不会轻易倒下,就算不小心倒下,也会尽快爬起来的。

在众人的嘘声中,卡兰芒迪重生般傲然站了起来,不同于以往残暴的气场,这次散发出来的竟是沸腾起来的血腥气。

呃啊——卡兰芒迪张开巨口,喷出一口腥臭的淤血,血水中夹杂着断折的数颗硕大的牙齿。

浑身浴血蒸腾,灼热的空气蒙上了一层红雾,卡兰芒迪将缠绕在双手臂上的牛皮条带解开,将倒**出来的肋骨以强悍的毅力压了回去,再用牛皮条带紧紧缠匝在伤口。

尼格,杀了你,将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拆下来,杀了你,将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拆下来——卡兰芒迪疯狂地咒骂着,双腿蓄劲,猛的弹射而出,向虚弱的纳斯豪斤冲杀过去。

北元勇士不会中原的**,也没有鬼羌之血脉,但其整体战力却在中原之上。

可以这样说,三大氏族体内总和的能量是差不多的,极个别的异才除外。

三大氏族之所以在战力上有所强弱,全因体魄所限,如果将体魄比做容器的话,鬼羌最强,北元次之,中原最弱。

中原氏族普遍体魄资质底下,承载能量的容器小,战力自然就弱,为了弥补体魄上的劣势,或者说为了扩大容器的容积,从而有了**。

而鬼羌氏族天生拥有强悍的体魄资质,所能承载的能量极为雄浑,但天生的传承的并非都是有益。

狂暴的血脉却无时无刻不在损害着鬼羌引以为傲的体魄。

大家可以这样理解,传承的血脉发作后,将催发出更为雄浑的能量,但是作为容器的体魄却不能及时的扩充,所以体魄久而久之必然在这种狂暴的压力下受到损伤。

而作为中庸的北元来说,体魄适中,又没有狂暴血脉的传承。

北元氏族体内的能量最为稳定,却不强大。

即敌不过中原的武者更打不过鬼羌的斗者,所以他们另辟蹊径发展出了另一套体系,那就是蓄劲,很简单就两个字。

中原和鬼羌都致力于扩充容量,但北元却对扩充能量不感兴趣,而是将已有的能量进行压缩,精化,使其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第二百四九章 角斗5卡兰芒迪大步踏来,蓄满劲力的铁拳狠狠向纳斯豪斤的头颅轰去。

纳斯豪斤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还来不及躲避,呼呼拳风已经刮到了眼前,无奈之下只得运起双臂护住头部,准备硬接力钧千斤的拳头。

嘿嘿。

卡兰芒迪忽的发出戏谑的调笑,下盘猛的下坠,稳住急速前冲的身体。

然后弯腰曲腿,手臂小勾,拳头竟绕过纳斯豪斤的头颅,狠狠砸中肩头。

纳斯豪斤闷哼一声,整个身体被拳劲轰飞,肩头皮开肉绽,炸出一股血雾。

心脏已经开始衰弱了,也许撑不到最后了。

纳斯豪斤吃力的稳住身形,半蹲在地上,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竟连那么慢的身法都躲不过去了。

老子要将你的骨头全部轰碎,然后再将你的皮肉尽数撕裂,让你尸骨无存。

尼格,尼格,尼格——卡兰芒迪凶残大笑,蓄满劲道的拳头又砸了过去。

被砸中的左肩已经痛到失去直觉,整条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纳斯豪斤翻滚在沙地中,惊险万分的躲闪着卡兰芒迪一**疯狂的拳影。

开始的震慑全场,到现在的狼狈不堪,石堡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鬼羌的斗者是无敌的,血脉燃烧吧,纳斯豪斤站起来反击,用你引以为傲的连击,反击啊。

哈哈,不愧是撕裂熊王,看来这次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卡兰芒迪用你的铁拳将那老家伙的脑袋轰碎吧。

呃啊——卡兰芒迪抓住对手的空隙,狠狠的轰出了三拳,拳拳到肉。

纳斯豪斤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整个人虚弱的半跪在沙地上,浑身浴血,血一滴滴的滚落进沙地的缝隙中。

一头发白散乱的搭在脸上,沉重如破风般的喘息声,幽蓝的双眼黯然无神,似乎已经放弃了。

换做谁也要放弃,两条臂膀和左腿都已经不能再动了,浑身都是绽开的皮肉,鲜血飞快的流逝,就算鬼羌斗者的体魄再强悍,失血过多带来的晕厥还是不可避免的。

哈哈,老家伙,怎么不跑了。

接下来就将你寸寸撕裂吧,让你尝尝撕心裂肺的滋味。

斗鬼雄的血脉传承也不过如此。

卡兰芒迪从容不迫的走到纳斯豪斤的面前,鬼羌斗者跪在自己面前,令卡兰芒迪感到兴奋不已。

首先将你的两条臂膀扯下来吧,看观众已经沸腾了,这是我熊王的表演时间。

卡兰芒迪抓起纳斯豪斤的两条手臂,毫不费力将其提到半空,蓄劲,发力。

呃啊——撕裂吧。

狂吼。

**。

出乎意料的,纳斯豪斤幽蓝的双瞳变得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快速绝伦的身法再次闪现,鬼羌斗者引以为傲的连击再次闪现。

这是中原语,估计你也听不懂,所以直接倒下吧。

纳斯豪斤轻轻落地,站在惊疑不定的熊王面前。

你的手臂还有你的腿不是已经被我打断了吗?血注从卡兰芒迪的脖颈喷薄而出,漫天血雨。

斗鬼雄所依靠的是战念,战念所动,不死不休。

纳斯豪斤将手中的断骨扔掉,转身向场外走去。

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肋骨**,真不甘心啊。

季王挑战赛的奖励是一百枚金叶,毫无疑问,今日的角斗算是今年最有看头的了。

鬼羌斗者已经胜出两场了,如果接下来这场倍门不能胜出,那么今年的季王又将被鬼羌斗者所夺。

但是这最后一场,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倍门一路过关斩将,死在其手中的鬼羌斗者有六十三人,如此傲然的成绩,足以验证倍门的实力和经验了。

倍门,倍门,倍门——石堡喧声四起,这是一场有关荣誉的战斗,所以不能输。

雪山狂牛倍门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进了角斗场,沙地中还残留着战斗的余息。

同样的马尾发辫,同样的硕大门牙,同样的壮硕身躯,北元氏族的体魄便是如此强悍。

如果非要区分的话,野力熊的腰身略显细长,像一头大漠苍狼,卡兰芒迪的腰身厚实,像一头狂暴黑熊。

而倍门的优势却在粗壮的四肢,几乎比野力熊粗壮一圈的四肢,充满爆发力的美感。

深褐肌肤上布满了恐怖的伤痕,可见倍门的确身经百战。

这次的季王绝对是我北元勇士的,你不过是一只蝼蚁,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

盯视着矮小的对手,倍门不耐烦道,语气更多的是蔑视,和弱者战斗对于北元勇士来说就是耻辱,所以倍门向尽可能快的尽数这种被同族笑话的耻辱。

七尺六寸的身高在中原也不算矮小了,但这是故臧,相比鬼羌和北元动辄九尺的身高的确只有被人嘲笑的份。

七尺六寸的方啸随意的坐在沙地上,面对倍门的嘲弄只是露出灿烂的微笑,不同于鬼羌的辫发,也不同于北元的马尾发,更不同于中原的束发,方啸的头发只有寸许。

短发,方脸,淡淡的剑眉,灵动的大眼,鼻骨挺直,鼻头圆润,嘴唇厚实,皮肤略黑,再加上下颚蓄留着一撮短须。

虽然不算英俊挺秀,但却散发出一股精悍洒脱的男子魅力。

你就是撞死六十三位鬼羌斗者的——方啸挠挠短发,略有所思。

不错,我就是雪山狂牛,北元大勇士,倍门。

倍门骄傲道。

哦,大笨牛就是你没错了,我奉师命,前来取你牛命,顺便再取你的牛|鞭。

方啸懒散的从地上爬起来,伸伸懒腰,面对杀人狂魔,却毫无拘束。

看年岁,这方啸也就二十多岁,竟然如此托大,想必有一身不凡的业绩吧。

尼格,呃啊——狂牛愤怒了,弯腰俯身,臂肘护在脸前,蓄满劲力的双脚猛的飞踏而起,向毫无防备的方啸急速冲撞而来。

踏踏,踏踏飞沙如雾,仿佛真如一头狂牛。

北元的蓄力防御闻名天下,这般撞击在一起,绝对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状况。

方啸在自小在故臧牧州长大,自然知道北元勇士的厉害,所谓皮糙肉厚就是如此了。

硬撼不过,那么就跑吧。

倍门瞬息便至,漫天飞沙令方啸看不清倍门的真身,左右躲闪都有危险。

大笨牛,我来取你牛|鞭啦。

方啸向后跳开,然后高高弹起,如此招式与鸠塔塔那招颇为相似,但方啸跃起的更高,足有九尺,强如易云子不过才跃起了一丈半,那还是借助精深的**才能办到。

但方啸不过年少之人,就算资质再佳,也不可能强过易云子,那么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斗者?你是斗者,这怎么可能?倍门双脚深陷沙地,急忙稳住庞然巨躯,不敢置信道。

第二百五十章 角斗6不仅倍门惊愕不已,整个石堡都是一片嘘声,没想到这中原小子竟然是一位斗者。

斗者是天生的,强悍的体魄,传承的血脉一样都不能少,这个中原小子怎么可能是斗者呢?原来是混血杂种,难怪能继承斗者的血脉。

倍门冷眼打量了一会方啸,忽而恍然,嘲笑道。

灿烂的笑脸渐渐消失,方啸脸色阴沉下来,每个人都有不可碰触的逆鳞,因为那里是最脆弱的所在,不可原谅,我最讨厌别人叫我杂种,你会死的很惨。

长袍破碎,方啸赤|**的肌肤犹如火烧,连带着空气都散发出一丝灼烫。

好强大的气势,竟然比纳斯豪斤还要强。

倍门下意识的收缩身体,开始蓄力防御,面对鬼羌斗者快速绝伦的身法,没有人能过躲避,只能默默地承受。

发白如雪,寸长黑发尽数变白,方啸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

这是——无惧的勇士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来自内心的颤抖,重瞳,竟然是重瞳,你是妖怪?方啸因充血而赤红的双目冷冷地盯着倍门,令人恐惧的是方啸的眼眶中竟然出现了两对瞳孔,像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圆环,空洞,却深不可测。

赤目,火肤,白发,这是斗天兵的血脉,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斗天兵的血脉。

鬼羌氏族的大漠商人,惊奇不已,已有三十年不曾听闻鬼羌中出现斗天兵的血脉了。

相传爱剑传承的血脉就是斗天兵啊,这小子了不得啊,一个中原人竟然能继承如此了得的血脉,真是奇迹啊。

等等,那是什么?竟然是重瞳,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妖怪。

这小子到底什么东西啊,即是杂种,又是妖怪,还继承了斗天兵的血脉。

兴奋源于恐惧,愈是危险便愈兴奋,这就是人类的本**,所以众人只是议论纷纷,却无人逃离现场。

鬼羌伊始,血脉纷乱杂多,虽然大多数族人继承的是斗者的血脉,但也有为数不少的族人继承的是妖怪的血脉。

就算是如今的鬼羌五部也多少传承着妖怪的血脉,比如苍鹰部的大手掌,参狼部的幽蓝狼眼,牦牛部的粗壮双臂,白马部的粗壮双腿,犀牛部的铜头铁额。

但这些能都被世人所接受,惟独重瞳不被容忍,不被认可。

传说重瞳是妖怪最纯粹的血脉,拥有最**的力量。

故臧自古就流传着重瞳妖怪吃人的传说。

北元勇士都是无惧的勇士,如果世界存在让北元勇士颤抖的东西,那么就只剩下重瞳妖怪了,因为这个传说是在鬼羌和北元共同流传的,也就是说这两个氏族都曾经出现过重瞳妖怪。

粗重的喘息,如浆的汗水,倍门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如果要继续战斗,那么就必须克服身体的恐惧。

而这也是倍门唯一能做出的选择,角斗场只能是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躺着,或者两个人都躺着。

早在一年前踏入石堡场的时候,倍门就已有战死的觉悟,但绝不是如此屈辱的死去。

我是北元的大勇士,年少修炼时曾力搏狮虎,生擒巨蟒,我拥有无惧之心,就算面对重瞳妖怪,也绝不退缩——倍门喃喃自语,不断地告诫自己。

怎么?害怕了,本以为你很强,没想到你与那些弱者没什么两样,被一个传说吓得尿裤子。

方啸气势如虹,重瞳如黑洞,在眼眶中不断地旋转,但眉宇之间却散发出一丝落寞。

哎,早就跟师傅说了,我这般模样是不会被别人认可的,每次唤出重瞳,大家都是这般要死要活的,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方啸竟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斜眼看着紧张不已的倍门。

斗者的狂化是因为血脉的沸腾所致,但却不是无限狂化的,方啸竟以狂化之身,闲坐于地,可见其内心早已失去了战斗的信念。

众人鄙视,惧怕的眼神早已战胜了方啸。

拥有不惧之心的人,吾祖赐其名为勇士。

倍门渐渐平静下来,喂,妖怪,就算死,也要战死,和谁战,死在谁手中都无所谓,这就是身为勇士的觉悟,何况我早捞够本了。

倍门大笑,不是为了驱散恐惧,而是因为战胜恐惧的兴奋。

方啸重瞳不在旋转,定定地望着倍门,方啸这般模样简直像是魔鬼。

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奉师命,前来取你**命,因为你杀了太多无辜之人。

方啸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倍门走去。

蓄劲,能在这里角斗的人,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修炼,在这里生死由天,没有无辜的人,只有弱小的人。

继续蓄劲,倍门等待方啸狂化结束的那一刻。

随你怎么说,这是**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你准备好了吗?方啸淡然道,但语气中却恢复了以往的轻快,这就是被人认可的感觉啊,妖怪,让妖怪见鬼去吧。

咿呀——一声长啸,仿佛出水怒龙,声音直破云霄,震得残破不堪的石堡簌簌沙石滚落。

妖怪要吃人了吗?大漠商人捂着耳朵,颤声问道。

竟然如此惧怕妖怪,为什么不逃跑,还要站在这里观看?是鸠塔塔,鸠塔塔打败野力熊后,并没有离开石堡,而是成为了一名观众,站在石阶上观看着比赛。

我在倍门身上压了一百枚金叶,当然要看完比赛,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季王赛,当然不能离开了。

鸠塔塔耸了耸肩,哎,我可是将刚刚全部赢来的金叶都压在那个妖怪身上,看来这次要大赚特赚了。

长啸过后,方啸并没有施展斗者最擅长的闪电连击,而是距倍门一步距离停了下来,并学着倍门的招式,开始尝试着蓄劲。

什么?倍门满目惊疑,这小子竟然如此浪费狂化的力量。

倍门不知道方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知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呃啊——倍门怒吼,长拳出击,直直向方啸面门轰去。

蓄足劲道的拳头在如此短距离的进攻下,就算拥有再快的身法也绝难躲开。

我忍不住了,好难受啊——方啸猛的扬起头颅,赤红重瞳急速转动,挥出双拳。

砰砰拳头互撼,轰然巨响,狂沙飞舞中,两人被反震的倒飞而去。

杀,杀,杀身在半空,方啸双掌撑地,迅速弹去,再次向倍门冲杀而去。

倍门双臂酸麻,心悸不已,这小子的力道惊人,而且身法比纳斯豪斤还要迅捷,这就是斗天兵的血脉吗?好强大。

倍门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一拳便能解决掉这个妖怪,要知道斗天兵修炼到后期可是刀枪不入的,虽然方啸还远达不到如斯境界,但体魄的强悍也绝对在自己之上。

倍门虽然是一位粗野的大汉,但头脑也绝不笨拙,不然也绝难在打败六十三位斗者。

在斗天兵面前,倍门绝无优势可言,尽管对方只是一个*臭味干的小子。

而且,这家伙虽然唤出了重瞳,但却还不能发挥重瞳**的力量,这一点倍门十分肯定,自己现在还活着就是证明。

所以这双重瞳只不过是吓唬人罢了,想到这里,倍门稍微安心,但斗天兵也不好对付啊。

爱剑之后鬼羌中传承斗天兵血脉的斗者寥寥无几,一个手指头都能算清,如果这小子不是重瞳妖怪,也许能成为鬼羌最伟大的斗者。

但上天却偏偏又给了他妖怪的眼睛,他是不会被鬼羌所容的,没有人会认可他。

即然如此痛苦的挣扎在世上,还不如在你为觉醒前便杀了你,让你解脱。

在角斗场中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第一次,倍门给自己找到了杀人的理由,解脱对方。

也许倍门没有觉察,需要理由的勇士已经不是勇士了,因为惧怕所以需要理由。

我以无惧之名,为你解脱。

倍门斗志昂扬,浑身充满了斗气。

还是解脱你自己吧。

方啸懒懒道。

然后居高临下,双拳轰出。

砰砰再一次双拳相撼,倍门指骨爆裂,骨节脱臼。

倍门双眼闪过一丝痛苦,双臂无力垂下。

但却没有停止攻击,双腿如鞭,疯狂的向方啸轰去。

方啸身在空中,无法躲避,只能护住要害,等落下沙地再做反击。

砰砰砰砰砰砰倍门的腿功比卡兰芒迪还要厉害,一息之间便有六腿轰砸在方啸的身上,方啸身在空中苦不堪言,浑身血花爆炸。

别以为就你们斗者有连击,看我北元勇士的狂牛撞击。

倍门大吼,奋起一脚将方啸轰出一丈距离,方啸的托大,为倍门带来了扭转战局的契机,方啸在倍门密集的腿功下,竟然落不下来。

打死他,打死这个妖怪,倍门打死这个妖怪。

这回不只是北元的大漠商人在呼喊,所有鬼羌的大漠商人也是恨声呼喝。

没想到他们竟然对重瞳妖怪如此深恶痛绝。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秘辛呢?呃啊——倍门粗壮的双腿似乎更为粗壮了,这是极限蓄劲的结果,双脚深深陷入沙地,然后后蹬,前冲,加速。

在后蹬,前冲,加速。

沙雾沸腾,狂牛出击,撞向即将落下来的方啸。

少看不起人了。

方啸不耐烦道。

要不是**的命令自己才不会站在这里,被这些可恶的大漠商人当做消遣。

杀个人如此简单的事情,却被**搞的麻烦不已,既要自己唤出重瞳,又要自己忍住重瞳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意。

这可真是辛苦啊,这些家伙看见重瞳就像见到鬼一样,对自己又是鄙视,又是恐惧,还真是可笑啊。

大笨牛,牛鞭我决定不要了,我想尽快杀了你,然后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狂化,快如鬼魅的身法,我可没有那么多连击,我喜欢一击致命。

倍门凶狠的撞击,落了空。

方啸瞬间消失在眼前,这可是身在空中啊,竟能不借助力道。

传闻斗天兵能强化体魄,没想到竟是如此快绝的身法。

倍门暗叹口气,怔怔地站在沙地上,闭目等死。

噗五指并一,手刀强悍的穿透咽喉,后进前出,倍门瞬间便断了气息。

看来方啸的实力不止于此啊,对于强悍如倍门竟如同戏耍。

落地,方啸擦了擦口鼻涌出的鲜血,缓缓坐在了地上。

不用离开,因为紧接着就进入了季王赛,方啸将要面对的是打败卡兰芒迪的纳斯豪斤。

今年的季王将会在他们两个人中产生,奖励是五百枚金叶。

第二百五一章 妖怪经过紧急的包扎处理,纳斯豪斤两条脱臼的臂膀已被接驳,但是左腿由于肌肉损伤,仍不能灵活运动。

纳斯豪斤一瘸一拐的从石堡中走了出来。

纳斯豪斤,杀了这个妖怪,鬼羌的斗者与妖怪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鬼羌氏族的大漠商人怒喊起来。

我们北元的勇士也不会放过妖怪的,可惜倍门被妖怪**了,不过我们支持纳斯豪斤,我们支持鬼羌的斗者,**妖怪吧,在他还没有强大起来,没有失去控制之前,赶快杀了他吧。

北元氏族的大漠商人也跟着起哄。

谁成为季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能**这个妖怪。

拥有奇怪的眼睛就是妖怪吗?那小子虽然是个混血杂种,但也拥有一半的中原血脉,我们偏要支持这小子,喂,重瞳小子,杀了那老家伙,我们支持你。

来自中原的大漠商人才懒得理会什么妖怪的传说,与其让鬼羌成为今年的季王,还不如让这个杂种小子,到时候也好到处说嘴。

妖怪怎么了,我们偏支持妖怪。

不明就里的中原商人,掏出一把把金叶,压在方啸的身上。

气氛高涨,石堡的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站在螺旋石阶上的大漠商人互相斗嘴,站在沙地中的战士互相对峙。

师,**,我们非要一决高下吗?方啸见**浑身缠满纱布,四肢损伤严重,不忍道。

原来方啸口中的**竟然是纳斯豪斤?众看客张口结舌,这真是太意外了,这一老一少竟然是师徒关系,哪有鬼羌的斗者愿意收养一个妖怪为徒,何况还是最可怕的重瞳妖怪。

纳斯豪斤,你是斗者的耻辱。

自古妖怪与斗者正邪不两立,爱剑大王就是被妖怪害死的,没想到你竟然敢私自收养妖怪。

若是在百年前,定要将你们这对**的师徒活活烧死。

鬼羌和北元的大漠商人愤怒了,他们抓起脚下的石块,甚至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的向站在沙地中的师徒砸去。

而中原的商人对此毫不忌讳,只不过在担心将宝压在徒弟身上是不是压错了,在中原氏族的观念中,师徒如父子,弑师可是天地不容的大罪恶。

鬼羌的血脉产生了斗者,也产生了妖怪,这就如同乾坤阴阳,万物都有正反两面。

在宗朝之前,鬼羌中是不允许有妖怪存在的,只要发现就会毫不留情的被处以火刑。

宗朝以后,故臧民风渐渐被中原同化,河西一带皆成中原腹地,鬼羌残杀妖怪的风俗也渐渐被禁止,但就算如此,残杀妖怪的事件也屡有发生,有些鬼羌斗者竟然以**妖怪为其毕生之愿。

为了制止故臧这种荒蛮的行径,镇西将军府联合鬼羌五部头领,实施了迁徙政策,只要发现妖怪,便尽快将其迁徙出河西,将他们安置在中原地域。

如此才制止住了这种残杀行为,河西妖怪之名渐渐平息,几十年来也绝少发现有残杀之事,而方啸不但没有被迁徙,还拜斗者为师,可谓一奇,也难怪众人会震惊的目瞪口呆。

砰砰砰砰乱石砸在身上,却痛在心里。

方啸乌黑的头发再次雪白,浑身似火烧,斗者与妖怪是一体的,只要狂化,斗天兵和重瞳就会一起闪现。

重瞳在眼眶中急速旋转,方啸看着砸在**头脸上的石块,匕首,甚至桌椅。

方啸愤怒了。

血液沸腾了吗?想要去将他们都**吗?纳斯豪斤将**在肩头的匕首拔出来,笑道。

**,他们在侮辱你,身为您的弟子感到耻辱。

方啸恨声道。

纳斯豪斤意味深长道:斗者被族人尊敬,妖怪被族人唾弃。

你可以选择,这是上天给你的特权,只要你肯选择。

方啸端跪在纳斯豪斤的面前,任石块匕首砸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带自己来石堡场角斗的原因?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开始的,也就是说方啸自小便是孤儿,根本没有双亲的印象。

师|父使自己领悟到斗者的信念,更教会自己修炼血脉的方法。

那个时候不过少年而已,真的好想成为举世闻名的斗者,就像中原氏族中的五大宗师一样,然后游历天下,扬名立万。

但梦想不仅仅需要天赋,更需要运气,很不幸方啸是被上天抛弃的人,因为他拥有妖怪的眼睛。

那时候,方啸亲眼看到一位斗者将一名长出尾巴的少年**,毫无理由的**,如果硬要寻找一个理由的话,因为那个少年是一个妖怪,拥有妖怪的尾巴。

十年前,重瞳的血脉终于复苏了,呵呵,吓坏了所有人,鸠塔塔当时吓得三天不敢回家,纳斯丽尔吓得大哭不止,而师|父更是将自己牢牢**在地窖里,烛光摇曳中,**手中握着寒光四射的匕首。

你知道鬼羌族人一生最害怕什么吗?师|父问,然后将地窖中精藏的葡萄酒打开,大口喝了起来。

族人生存在中原和北元的夹缝中,一生最担心战乱,因为每次战乱族人总是被夹在中间,深受其害。

方啸回答,并**了**干裂的嘴唇。

鬼羌族人一生最担心的是妖怪血脉的觉醒,担心什么时候变成了妖怪。

这是天罚,没有人能避免。

**痛苦的嘶喊。

这么说师|父也有妖怪的血脉吗?方啸好奇问。

很早以前,师|父还有一个弟弟,我们兄弟二人都是斗者,并且是猎妖者,专杀妖怪。

师|父看了看方啸,继续道:十年前,你师叔长出了妖怪的牙齿,并要求我杀了他。

那师|父杀了师叔吗?方啸问道。

没有,他自杀了。

**吐出一口浊气,静默了好久,才道:从那时候开始,师|父便明白了鬼羌血脉的秘密,妖怪和斗者可以互换,斗者能够变成妖怪,就像你师叔,而妖怪也一定能变成斗者,只不过没有人给妖怪机会。

说道最后,师|父沉默了。

师|父——师|父沉默不语。

我要成为举世闻名的斗者,我可是拥有斗天兵的血脉啊。

我不会放弃的。

师|父留下了眼泪,用手中的匕首将**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割断,**没有杀自己,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重新变回斗者的机会。

曾经的誓言依然在耳边铮铮作响,可为什么看到众人鄙视,冷漠,仇恨的眼神,却不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呢。

从回忆中解脱,方啸望着**,重瞳越转越慢,定定地望着**。

这是一你生务须历经的劫数,中原的那位朋友将其称为天命。

纳斯豪斤平静道:自你成为妖怪算起来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我们东躲**,你始终还是不能控制这双眼睛啊。

白发消失,重瞳消失,狂化结束。

方啸黯然低下头颅,是啊,每次心情激荡的时候,不自觉便会狂化,这双妖怪的眼睛便会出来吓人。

躲躲藏藏已经十年了。

知道这次为什么要你参加角斗吗?纳斯豪斤道。

方啸沉默。

我要你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谩骂全部承受下来。

然后呢?方啸疑惑。

然后光明正大的以妖怪和斗者的双重身份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举世闻名,被族人,被八域认可的斗者。

方啸幽黑的双眼散发出一丝光彩。

我要你证明妖怪之血脉并不是不可控制的。

纳斯豪斤口鼻涌血,心脏已经衰弱到难以在跳动了吗?没想到病情恶化的如此迅速。

纳斯豪斤微笑,释然,在方啸的呼喊中,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五二章 战死v第二百五三章 失控故臧牧州的气候温差极大,中午热极,但到了黄昏之后气温又渐寒,虽然已是四月之初,晚上仍要加棉被,烧火炉。

张掖城,黄昏。

纳斯丽尔牵着骆驼走在最前面,骆驼上驮着一张卷起来的牦牛皮,约莫一丈长短,水桶般粗细。

牦牛筒前后都用皮革扎牢,里面包裹着纳斯豪斤的遗体。

方啸与鸠塔塔并肩走在后面,与纳斯丽尔相隔二十多步远。

没想到**的心脏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衰落了,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而带我们去角斗呢?鸠塔塔搓着两支大手掌,发出嚓嚓的声响。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放不下我们三人,所以才想用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教我们离开故臧?方啸一脸唏嘘,双眼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纳斯丽尔。

这是何道理呢?鸠塔塔挠了挠头皮,疑惑道。

如果**在城中病死,你会怎么做?方啸反问道。

虽然丽尔出生在张掖城,但**的却出生在河西东端的凉州城,按照故臧风俗,病逝之人必然要运回出生地归葬。

鸠塔塔答道。

若是战死呢?再问。

战死之人,随死随葬,周年后大祭。

鸠塔塔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年来我们穿大漠,翻古道,就是不曾回过河西东端,**如此做法便是为了避免与猎妖者发生冲突,为了保护我。

如果**病死在张掖城中,我们必然要将**的遗体待会凉州城,最近几年我体内血脉十分不稳定,**是怕我遇到危险啊。

方啸满面痛苦神色,所以**才会选择战死,让我们就地将其安葬,临死之际就再三嘱咐与我,让我们三人去中原避祸。

原来如此,师|父用心良苦。

鸠塔塔恍然,点点头。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当初真应该求师|父杀了我,不然**也不会因为我奔劳十年,终落病根。

不然丽尔也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都是我的错啊,都是这双眼睛。

方啸忽的激动起来,浑身燥热,发梢显白。

鸠塔塔见方啸忽的情绪失控,吓得急忙用双臂将方啸紧紧匝住,这里还是集市,距离出城还有一段路程,若是在这里狂化,让别人看到重瞳的话,定然是离不开这城了。

幸亏那些角斗场中的商人还在享受接下来的玩乐,要知道赌场和香院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不然方啸的身份若是宣扬出去,定会惹来麻烦的。

方啸,稳住情绪啊,不可在这里发作,不然我们是绝难走出城门的。

鸠塔塔汗如浆出,自己拼了十成的力气竟然钳制不住,看来自己不狂化是压制不过方啸的。

正待鸠塔塔准备强行压制住方啸,不料被方啸猛的挣开,只见方啸**腹鼓荡,浑身似火烧,双眼早已血红一片,只差唤出令人恐惧的重瞳了。

方啸自然也是极力压制血脉的沸腾,神色痛苦异常,这是体魄与血脉的内斗,**腹内里燥热难耐,肌肉筋骨仿佛要被狂乱的气劲撕裂开来,方啸猛的双膝跪地,砰砰地砖碎裂。

咿呀——无法排遣的狂乱,加之悲痛的心情,令方啸不禁仰天长啸,这一声啸的突兀之极,引来集市路人纷纷侧目,人群渐渐围了过来。

看客们不知发生何事,由于天色渐暗,也没细看方啸诸身异化,只是对于这一声犹如惊雷的啸声议论不绝。

这边是看客的本领,无论什么景况都能画出了道道来,只听一位花白胡须,头戴尖顶帽的老头沙哑着声音道:这一声啸真个是滚滚如雷鸣,萧萧如龙风,清越悠扬,冲霄而上,后气不绝啊。

此子天生一副绝世歌喉,艺苑从此多一新才。

这老头虽是北元装扮,却满嘴文绉话语,不由得使人点头称是。

鸠塔塔才没有时间理会众人无聊的围观,急切之下忙将自己的大披风褪下,就往跪地狂啸的方啸身上扣去,狂化是阻止不了了,只能想办法遮人耳目。

鸠塔塔这般想法本没错,谁想方啸竟然狂态大发,鸠塔塔方靠近其身,便被一拳轰的倒飞而去。

这一拳下手极重,鸠塔塔竟被打的倒地不起。

这都罢了,不想围在近前的看客们竟连声喝彩,大赞这一拳刚猛无俦。

重瞳闪现,方啸既然连自己的师兄鸠塔塔都不认得了,想必头脑已经狂乱之极,再经周围这群人一聒噪不打开杀戒才怪哩。

妖精的血脉是不受控制的,这正是其可怕之处。

重瞳旋转,狂化开始。

猎妖者,竟然被如此众多的猎妖者围攻?方啸跪在地上,低头望着地面无数腿脚,不由得大惊。

我要杀光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师|父!你们害的**奔劳十年,不敢重返凉州城,你们害的**恶病缠身,客死异乡。

如今还不肯放过我,就算我是妖怪,我可曾错杀过一人?为何不放过我?不放过我师|父?方啸趴在地上,地砖被手抓的粉碎。

丽尔不要怕,待我杀光他们,我们三人去中原。

寸发全白,上身赤露,一身衣袍已被无形气劲撑得破碎不堪。

方啸缓缓抬起头来,再缓缓站起。

站起,即战起,杀戮不死不休。

鸠塔塔躺在地上缓过气息,见方啸已然成妖,猛的弹身而起,将手中羊皮披风顺手扔了出去。

剑披风稳当地盖住方啸的头脸,鸠塔塔不由得定下心来,只要不让大家看见方啸的眼睛,一切还不算遭。

但鸠塔塔如何知道方啸心中狂暴之极,已然动了杀念。

悠扬如晚风扑面,一阵落玉般的轻声忽的从人群外传来。

方啸站在当场,头脸已然盖着披风,却双拳紧握,杀气腾腾。

但为何方啸不在动作,而是侧头聆听。

不可置信,杀气被悠扬的琴声冲淡,方啸一把揭开罩在头上的披风,此时早已恢复了英挺的相貌,嘴角微扬,灿烂的微笑,在方啸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戾气。

狂化结束,重瞳消失。

围观的人群皆愕然的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店铺,只见纳斯丽尔端坐在地上,怀中横放着一张造型古朴的七弦琴,玉指轻拨,侧头垂目,一派出尘仙子状,连脚边的老骆驼都跪了下来,俯身静听。

如此奇观自少不了这群看客的一番说嘴,目标转移,众人又向抚琴美女围观了过去。

鸠塔塔见方啸神智终于复常,急忙向方啸靠了过去。

第二百五四章 买琴月色满轩白,琴声亦夜阑。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随自爱,今人多不弹;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头戴尖顶帽的老头,轻捋胡须,双眼神采飞扬,此琴名为遗音,难得姑娘能弹出此琴之义,敢问姑娘所弹奏的可是《清珠遗音曲》?纳斯丽尔见方啸狂态消散,恢复如昔,不由叹了口气,忙将古琴挂回店铺的货架上。

此曲名乃后人所起,相传乃爱剑之妻清珠氏所创,不想老汉有幸之年竟能得闻神曲,足矣足矣啊。

打扮古怪的老头自顾嗟叹,见众人还围在自己的店铺前,忙挥手将一群无聊看客赶走,独独拉着纳斯丽尔不放。

老人家,这曲子我自小便会弹奏,我也不知此曲有何来历,但绝不是什么清珠遗音。

纳斯丽尔小心解释道,毕竟没有经过老人家的同意便随便动用人家的古琴,纳斯丽尔只对不住的赔笑。

喂,老头,放开她,我们还要趁天黑出城呢。

鸠塔塔见这老头疯疯癫癫,怕伤了丽尔,沉声喝止道。

不是清珠遗音,这怎么可能?古谱上说,耳闻此曲,脑海可显古井一座,内藏冰珠十颗。

我老汉头脑可的确呈现出了这些异状,怎么会错呢?癫老头左顾右盼,忽的将向自己走过来的方啸一把拉住,急问道:嘿,小子,方才听琴时,你头脑中可有异状?方啸被问地一怔,忽的咒骂一声,粗暴地将老头退开,拉着纳斯丽尔便向城门走去。

喂,喂,别走啊,老头绝对不会看错,也只有这张遗音古琴才能弹出《清珠遗音曲》,所谓名琴配知音——老头见方啸拉着纳斯丽尔就走,急的乱跳起来。

我说老人家,我们可是穷人,哪有钱买你的名琴,你不用再叫嚷了。

鸠塔塔见这老头一脸**商模样,知道这老头是在兜售这张破琴。

哎,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原来是对牛弹琴啊,可惜,可惜。

老头一脸怅然地望着三人的背影,自顾道:那美女弹得一手好琴,那小子也是熟知音律,没想到我雷威竟然看走了眼,也罢也罢。

老人家,这张古琴几何?远处传来清越的女声。

哈哈,就说我雷威怎么会看走眼呢?遗音古琴,雷氏所传,当值千金。

老头流利的报出了价钱。

竟是如此昂贵,不过一张破琴而已。

鸠塔塔忽闻这价钱,登时暴怒不已。

丽尔?方啸见纳斯丽尔挣脱自己,竟真要买这古琴,就算方啸眼拙,也知道这琴绝非凡品。

相传八域名琴皆出自滇西雷氏,一代造琴大师雷公更是被尊为琴圣,这张遗音自然值得这个价钱。

纳斯丽尔背对着方啸和鸠塔塔将玉臂一扬,愣着作甚?掏钱呀。

癫老头嘻嘻哈哈,一阵大笑,将古琴从货架上取下,双手奉给纳斯丽尔。

纳斯丽尔从癫老头手中接过牦牛皮带,小心翼翼地将古琴装好。

我这里只有七百枚金叶。

方啸哭丧着脸,从怀中掏出在角斗场赢来的奖励。

我这里只有一百。

鸠塔塔将钱袋仍在方啸手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

喂,老头,我们全部身家加在一起才八百枚金叶,便宜点吧。

方啸无奈道。

年轻人真不懂规矩,这古琴不同于别的货品,所谓古琴有价知音难寻,竟然这位姑娘能弹出《清珠遗音曲》,便收你八百金叶吧。

癫老头一副道貌岸然之神态,从方啸手中接过钱袋,有对纳斯丽尔嘱咐了些什么,便笑嘻嘻地钻进店铺去了。

方啸看了看鸠塔塔,鸠塔塔看了看方啸,两人同时叹息一声,中原有句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不假。

纳斯丽尔将古琴挂在肩上,牵着骆驼,向城外走去。

这拼死拼活才积累了点盘缠,不想就这一会功夫便付诸东流了。

不过也真奇怪,多亏丽尔的琴声,才缓和了你的情绪,不至于暴走伤人。

鸠塔塔倒也不甚可惜钱财,只是心中不解罢了。

以往方啸狂化的时候,总有师|父及时出现压制,今后没了师|父,便更要谨慎处事了。

如果丽尔的琴声真能压制方啸的狂化再好不过,想必丽尔也是这般想法吧,所以才会将此琴买下。

方才那老头说听了琴声,头脑中便会出现一口古井,还有十颗冰珠,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的脑海没有出现呢?鸠塔塔还是认为那老头是个骗子。

你相信那老头的话吗?方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相信什么?丽尔从小弹奏的那支曲子是《清珠遗音曲》。

哦,我自然是不信的,丽尔从小弹到大,我脑袋也没出现一口古井,十颗冰珠。

更别说能压制你的狂化了。

你当时到底是如何办到的?突然就恢复了。

鸠塔塔问道。

要知道狂化后,至少需要一刻钟才能恢复的,这还是对意志坚定的人才能办到,不少斗者因为狂化不当,血脉爆裂而死。

那你认为和古琴有关系吗?方啸欲言又止。

这怎么可能?琴是人弹的,自然是与人有关系了,怎么可能和琴有关系?鸠塔塔摇了摇头。

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那老头说古琴有价,知音难求,方啸摇了摇头,忽而露出灿烂的笑容,只要纳斯丽尔高兴就好了,我们快些出城吧。

此时金乌西沉,月光轻洒,银芒如流水。

晚风颇冽,空气寒彻,大漠扑黄沙。

出了张掖城,绕过城西北的高耸耳墙,再行数十里,就会离开绿洲,进入苍狼出没的荒漠。

离城渐远,白刺稀疏,新月状的沙梁上,一头骆驼,几声驼铃悠扬。

骆驼上驮着小山般沉重的货物,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纯白色价值不菲的牦牛皮筒,生活在故臧的居民都知道那是死人的棺材。

牵骆驼的是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子,女子从头到脚都被羊毛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灵动的大眼睛。

其身后不远处并肩跟着一高一矮两位男子。

两人也同样包裹在暖和厚实的羊毛皮中。

这是一条归葬的路,路上是静默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说话,因为今夜之后,他们将离开这片生活了二十年的大漠。

第二百五五章 启程故臧风俗认为人死后一年内不得惊扰,因为肉身即死,还有灵魂,灵魂要经过一年才能完全脱离肉身,飞升西天极乐世界。

所以故臧埋葬死人都是将其用上好牦牛皮包裹,由骆驼驮着,在大漠中荒芜人迹的小绿洲里埋葬。

这些小绿洲都是突兀形成,突兀消失。

所以埋葬的地点除了记忆极佳的骆驼外,绝不会有人记得。

等一周年后,死者的亲人会随着记路的骆驼再次来到死人的墓葬前,做最后的祭奠,临走前会将骆驼**,使墓葬归为大漠。

鲜**如血的葡萄酒汁飘洒在灰黑的泥土中,散发出甘甜如蜜的香气,这片灰黑的泥土中掩埋着纳斯豪斤的遗体。

不同于中原的坟包,纳斯豪斤的坟墓没有坟头和墓碑之分,甚至不做任何标记,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新翻出来的土壤也会被细密的黄沙覆盖,最后掩埋,也许这出小绿洲都将不复存在。

纳斯丽尔哭了好久,方啸从没见过她如此伤心过,从来没有。

这一切似乎太过突然了,想起几日前还在为角斗的事情兴奋不已,虽然兴奋的只是鸠塔塔,自己更多的是担心,一则担心众人的安危,二则担心自己身份的曝光。

但现在什么也不用的担心了,方啸坐在松软的沙地上,感受着冰冷的寒风。

方啸接下来我们有什么打算?鸠塔塔将一切收拾妥当,递给方啸一张羊皮袋,袋中装的是葡萄酒。

方啸接过羊皮酒袋,大口喝了起来,良久才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你和丽尔留在故臧,我想凭你的本事定能创出一番作为。

那你呢?鸠塔塔皱眉。

我身份已经暴露,也许明天,也许现在我的身份已经从角斗场中传扬了出去,想必整个故臧的猎妖者都不会放过我的。

方啸看了眼依然在哭的纳斯丽尔,小声道:我决定按照师|父的遗愿,离开河西,去中原闯荡。

但是师|父生前可是嘱咐过我,让我保护你的,通往中原的路险阻重重,我怎么放心你独自冲荡呢?鸠塔塔从铁罐中掏出大块的腊肉,又从腰间抽出匕首,将腊肉切开,放在铺好的羊皮上。

方啸没在说话,钻进不远处的树林中,抱着一大捆枯枝堆放在脚边的沙地上。

篝火摇曳,在沙漠中行走了大半夜的三人也都是又冷又饿,是该吃点东西了。

鸠塔塔将食物准备妥当,便起身去叫坐在远处兀自伤心的纳斯丽尔。

不要让她知道。

方啸小声交待。

是啊,跟着我们受累十多年了,现在父亲已经走了,你当然要离开我们了,毕竟你也算半个中原人,又一身本领,定会过的很快活,然后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再生一堆孩子,如此快活的生活等着你,你当然要走了。

鸠塔塔还来不及点头,纳斯丽尔便从身后冲了出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鸠塔塔,冷嘲热讽道。

鸠塔塔耸耸肩,挠了挠头,闷声坐在地上,大吃起来。

丽尔,不是这样的,我——方啸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丽尔,一年后我会回来祭奠师|父,然后接你们去中原。

沉默良久,方啸认真道。

算了吧,不用假惺惺做好人。

纳斯丽尔扭过头去,含泪。

我只问师|父临终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鸠塔塔忽然问道。

就是这般说的。

方啸说谎。

但当时在张掖城时,你却不是这般说的。

你说师|父让我们三人一起去中原避祸。

而且师|父在去角斗场之前曾反复嘱咐与我,让我不能离开你,让我们三人不要分开。

师|父说你绝对能带我们安全离开故臧。

鸠塔塔漫不经心道。

纳斯丽尔感激地看向鸠塔塔。

这般绕来绕去,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

猎妖者的目标是方啸,如果三人在一起,方啸担心鸠塔塔和纳斯丽尔受到伤害,要知道猎妖者中不乏厉害角色。

中原人对鬼一贯欺凌侮辱,大多数迁徙到中原的鬼羌都过得十分卑贱,身强力壮的男子成为奴隶,年轻貌美的女子沦为娼|妓。

虽然方啸自幼生活在故臧,但对这些事情也多有耳闻。

所以方啸才决定违背师|父的遗愿,独身闯过去,等自己在中原有了根基之后,再回来接纳斯丽尔和鸠塔塔,这是方啸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还记得在张掖城时我问过你,**为何要带我们去角斗场吗?鸠塔塔为人沉稳,不紧不慢道。

方啸沉默。

你说师|父是怕自己病死,担心我们返回凉州城。

其实师|父还想检验一番我们的实力。

鸠塔塔咧嘴笑道:野力熊的强过一般斗者,所以大部分猎妖者我都能应付。

而倍门绝对强过中上斗者,所以少数猎妖者对你来说也毫无问题,就算是围攻,也不怕。

纳斯丽尔见事情还有转机,急忙**嘴道:再者我们现在不用去凉州城,也就是说不用横穿整个河西,向北我们可以穿过大漠从北元进入中原,向南我们可以翻过昆吾,直接进入滇牧州,这两条路途上绝少能遇到猎妖者。

这数十年来,猎妖者数量减少许多,且大多数活动在河西东端人口密集地区,他们是一群黑暗中的孤单**,绝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鸠塔塔继续道。

鸠塔塔说的没错,猎妖者是一些信仰坚定的斗者自发组织的,虽然故臧地处荒蛮,但杀人也是犯法的,除过角斗场。

方啸猛灌一口葡萄酒,深叹口气,无言以对。

但纳斯丽尔却还不罢休,兀自道:再说最近你的血脉极不稳定,没有人照顾怎么行呢。

好,我们三人不离不弃,绝不分开。

鸠塔塔与纳斯丽尔你一言,我一语,瞬间解开了方啸的心结。

鸠塔塔心中暗笑不已,聪明如方啸,竟也有服软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鸠塔塔看了看破涕为笑的纳斯丽尔,心中却盘算起来,方啸担心丽尔遇到危险,所以才想要独身犯险,而丽尔却为了方啸才愿意花重金买下那疯老头的古琴,(虽然鸠塔塔依然认为古琴与方啸的狂化没有关系,只是碰巧罢了。

)这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也该到成亲的年纪了,师|父生前虽然从未提起过此事,但定是了然于心吧。

听城中的商人说,北元这几年大量的储备物资,想必又会生出许多事端吧。

鸠塔塔见二人沉默不语,忽的岔开话题。

方啸闻声一怔,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道:难怪师|父临终前要我们三人去中原避祸,原来是避北元这支祸端。

说到这里,方啸暗骂自己糊涂,当初还想让纳斯丽尔和鸠塔塔在故臧住上一年,这万一真出了什么祸端,要如何面对死去的师|父。

你怎么了,为何突然打自己啊,是不是血脉又沸腾了?纳斯丽尔担心问道。

方啸内疚地笑了笑,忙道:那么我们便翻越昆吾,从昆吾进滇牧州。

如何?这样最为稳妥,刚好能赶上七月佛会。

鸠塔塔点了点头。

若父亲没死多好,那么我们四人就可以一起去了,父亲始终还是属于大漠啊,生前不愿离开,现在死了终于可以长眠于此了。

纳斯丽尔梗咽。

是啊,**没死多好。

睡一会,我们就启程吧。

第二百五六章 遭遇河西大漠,小绿洲,卯牌时分连绵起伏的山丘令人遐想,尤其是金乌露出头脸的那一刻,令人有种重生般的喜悦。

飞翔在胡桐林上空戴胜鸟叫嚣不止,晨风轻扬中,休息了半晚的三人终于转醒,虽然午时之前气温依然很低,但比深夜要舒服许多。

三人将行囊收拾妥当,然后到小湖旁梳洗。

骆驼打着响鼻自顾走进胡桐林寻着白刺的嫩叶吃了起来。

当一切收拾妥当,金乌已经从沙丘里挣扎了出来,金芒更盛。

仿佛整片沙地都有了生命,闪光熠熠。

你发什么愣?纳斯丽尔见方啸站在胡桐林前,一动不动,疑惑问道。

我在看这些胡桐树,方啸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这些胡桐在缺水的沙漠中竟能长到**丈之高,而且枝繁叶嫩。

又可历经千年而不死,死后千年而不到,倒后千年而不烂,想起这些,怎么不令人惊叹。

不然,胡桐也不会被叫做三千树了。

有这些胡桐给师|父作伴,往后三千年**是不会寂寞的。

鸠塔塔牵着骆驼,从后面走了过来。

看这些阳光照在那些枯死的胡桐上,仿佛有种重新复生的错觉。

鸠塔塔看了眼历经千年不烂的枯死胡桐,奇异道。

如果阳光真有如此神奇就好了。

方啸喃喃,不自觉又回头望了眼已经模糊不清的坟墓。

三人踩在弯曲如蛇的沙梁上,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张掖城位于黑水河左岸,而黑水河位于昆吾山脉中段。

所以方啸三人的路线顺着黑水河一路向南,为了避开族人,又不得靠河太近,所以只能穿行在沙漠中。

走到黑水河上游,再向西行,绕开驻守在昆吾山脉上的关隘,由于他们这次可算是潜逃,并无故臧牧洲发放的凭引,所以只能寻一条罕为人迹的山道入山。

说起来简单,这一路上必然艰险重重,大部分路途都行在荒漠,穿过荒漠又要翻越险山,等顺利到了滇牧洲只怕在一月之后了。

如此三人行了数十日,除过忍渴挨冻外,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危险。

说起险恶之地,大家应该认为是南冥海域吧,那里古时候不仅两次出现了鬼山,如今又屡屡传出海怪之事,而且海中时常又有水龙,水暴之险,可谓极大的险恶之地。

接下来的险恶之地要算蓟北了,那里地动方消,死伤无数,连北岭山脉都被震裂,可想而知其恶劣境况。

而沙漠自古鲜有人迹,不仅有沙龙,沙暴之险,更有苍狼之危。

这些苍狼都是成群结队出没于沙漠之中,就算是数百人的大商队遇上这些苍狼群,也绝少能逃脱。

这日正午,骄阳如火毒,整片沙漠如坠烘炉,简直能将人烤化。

这里不比故臧腹地,有绿洲土城可以庇荫。

入眼皆是绝望,除过眼前偶尔闪现出几幅海市蜃楼,那里有别的景象。

储备的水袋已经告罄,连口粮也所剩无多,但沙漠茫茫,却不知何处是个尽头。

太毒热了,三人只等歇下脚来,躲在沙丘背阴处,等待烈日的消散。

请记住一点,在沙漠中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是绿洲也会转眼消失,跟别说这些高耸的沙梁了,也许一阵烈风过后,沙梁变平地,平地又起沙梁。

所以他们只能在一处背阴躲避一小会,然后再换别处沙丘,只有这样不断的变换,才不至于被突兀而至的沙海掩埋。

好几次他们都差点死在这些移动沙海中。

纳斯丽尔,这里还有些水,你先喝点吧。

鸠塔塔将挂在骆驼背上的数十个水袋中所剩下的最后几滴倒在一处。

看着铁杯中不到一掬的水,纳斯丽尔无力地靠在骆驼身上,摇了摇头。

这数十日来的奔劳,令纳斯丽尔消瘦不少,眼眶深陷,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无往日神采,虽然天气火毒,却让用棉布披风紧紧包裹着身体。

还是喝点吧,再不喝,这水就要蒸发完了。

方啸从纳斯丽尔手中接过铁杯,轻轻将纳斯丽尔的面衣揭开,将铁杯凑到了纳斯丽尔干裂的嘴边。

你们喝吧,我真的不渴,这一路上我都骑在骆驼上,也没消耗多少体力,待会还要赶路,你们喝吧。

纳斯丽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倔强道。

方啸与鸠塔塔一脸焦黑,喉咙如吞火炭,连一丝唾沫都咽不下去。

本来是顺着黑水河在往西走,只要方向不错,沿途总会有许多暗流能供应水源,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偏差了些方向,连日来一直在向西南走,如此一来却是离黑水河愈远了。

等他们意识到所犯下的致命错误时,已经被困在这片沙漠三日了,唯今之计,只有看运气了,只要能在这里寻到水源,就能走出去,不然只有等死。

不如这样,我们每人沾些抹在自己的嘴唇上,至少能解些干渴。

方啸强笑道,说着将自己的手指在杯中沾了沾,然后轻轻地涂抹在了纳斯丽尔的嘴唇上。

纳斯丽尔万料不到方啸会做出如此亲密举动,登时蜡黄的脸上飞出两朵红云,脸上竟红润许多,双眼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鸠塔塔,给你。

方啸将铁杯递到鸠塔塔面前,鸠塔塔*笑两声,不好意思的伸出粗壮的食指,只一沾便粘走了大半,然后飞快的涂抹在自己的焦黑干裂的嘴唇上,并贪婪的伸出舌头添了两下。

鸠塔塔的举动令方啸与纳斯丽尔半天说不出话来。

鸠塔塔继承了鬼羌苍鹰部标准**的大手掌,一根指头顶的上别人两根半,这沾水止渴却是大占便宜啊。

纳斯丽尔见水不多了,急忙伸出手在铁杯中沾了沾,然后涂抹在方啸的干裂的唇上。

纳斯丽尔低着头,红着脸,虽然两人情投意合,但却从未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这算做头一遭了。

纳斯丽尔见水不多,情急之下涂在了方啸的嘴唇上,本以为方啸会立刻将自己的手指推开,没想到方啸竟看着纳斯丽尔坏笑起来,冷不丁将嘴一张,把一根冰清玉洁的手指吞进口中,还不住用舌头**舐。

方啸如此轻佻的举动,吓得纳斯丽尔惊叫一声,急忙缩回手指,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鸠塔塔知道方啸(xing)**格调皮,喜爱玩闹,也没说什么,只是偷偷趁二人打情骂笑之际,又伸出粗大的手指狠狠沾了沾铁杯,然后伸进嘴里吸允起来。

方啸一时贪玩,使得气氛陷入了尴尬,方啸轻咳一声,然后道:你们在此消息,我去找找水源,如果明天我们还找不到水源,那么——方啸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沙丘外走去。

便在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打杀之声,如此突兀的声响,对于连日来处于寂静沙漠中的三人来说不啻为雷鸣震耳。

方啸一个翻身滚到,退回到沙丘,双耳凝听,想要辨别声线的方位。

如果有人,那有有水源的可能就大很多?但如此荒寂的大漠,还是火毒当空之际,如何会有打杀声响传来?你们二人在此小心静候,我去查探一番。

鸠塔塔对方啸嘱咐一番,将披风裹住头脸,翻身便滚出了沙丘。

鸠塔塔作为师兄无论是其沉稳还是阅历都在方啸之上,鸠塔塔如此嘱咐,自不会有人异议。

第二百五七章 强盗河西沙漠以西北为荒,而西南则暗流众多,水草颇丰。

西南最荒芜的一段就是端水河与黑水河交叉的三角地域。

而方啸三人此时便迷失在这片沙漠中,按道理说方啸与鸠塔塔跟随纳斯豪斤在这大漠上也跋涉了十多年,应该经验丰富才对,至少不至于走偏了方向。

谁知**沙暴扫过,打乱了沙梁,这三人却不知依然踏着沙梁前进,这才迷失在其中。

鸠塔塔即离便回,然后对着方啸小声道:在西边那道沙梁上,双方人马杀作一团,一方是绿衣强盗,另一方是一支商队。

绿衣强盗?休屠城的绿衣强盗,这些马匪中不乏好手,他们大概有多少人?方啸看了看紧张不已的纳斯丽尔道。

大概十六七众,人人手持大月弯刀,骑着闪电马,我方才看时,已经对着商队折冲了三次了。

鸠塔塔不紧不慢道。

休屠城在端水河上游,位于故臧极西,这里竟然能遇到绿衣强盗,看来这几日咱们一直在偏西而行,却是越走越远了。

纳斯丽尔叹息道。

那商队如何?方啸拍了拍纳斯丽尔的肩膀以示安慰,问鸠塔塔。

那商队大概六十人众,一半是护队。

看装束应该都是北元人。

鸠塔塔继续道:商队骆驼不多,到有三辆大车用黑血马驮着,看折痕这大车极重,料不定装着大量金银。

孰强孰弱?绿衣强盗装备精良,比起鬼羌骑兵也毫不逊色,自然是商队节节败退,正护着大车向我们这边沙梁移来。

鸠塔塔看了眼纳斯丽尔,小声提醒方啸,那商队倒有很多水袋和粮食。

那还等什么,随我冲出去将那群马匪赶回去,那商队定会感激咱们,必会一水和粮食向赠,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如今三人已经受困良久,好不容易有了活命的机会当然要去争取了。

你在这里保护丽尔,那群讨厌的家伙,我一个人便能搞定。

鸠塔塔将铁杯中的剩水一饮而尽,从行囊中抽出一柄大铁钩,淌着流沙便冲了上去。

方啸双拳紧握,却无可奈何,一方是北元,一方是鬼羌,只要自己狂化,甭管什么斗者还是勇士都会将目标转向自己,这里不比角斗场,还有镇西将军府的卫兵监督,在这人迹罕至的沙漠中杀人简直比眨眼还容易。

但毕竟是这一代臭名昭著的马匪,鸠塔塔只不过拥有斗人杰的血脉,绝难应付过来的。

方啸与纳斯丽尔躲在沙梁后面,眼看着鸠塔塔淹没在混战之中。

你不能去,对你太危险了,如果你的身份在这里被发现,定会死在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手中。

纳斯丽尔紧紧攥住方啸的手指,哀求道。

可是,可是我怎么能眼看着鸠塔塔身犯险境呢?喊杀声渐渐聒噪起来,双方杀的难解难分,绿衣强盗骑着闪电马,当真快如闪电,几个来回的穿刺,就让商队折损了不少人。

方啸心中煎熬难耐盯着纳斯丽尔,丽尔,我一定要去,如果我有什么事,你便弹琴!不等纳斯丽尔说话,方啸猛地一窜,便滚出了沙丘,向混战中闯去。

纳斯丽尔将从不离身的遗音古琴,迅速从肩膀上卸下。

心中忐忑不安。

想起半月前张掖城中方啸狂化,自己情急之下抓起店铺中的琴便弹了起来,虽然当时有惊无险,但回想起来,却也是疑问重重。

自己弹琴只不过是偶然罢了,到底是自己的琴声调和了方啸的情绪,还是方啸正好结束了狂化,谁也说不清楚,没人清楚。

那疯老头将这遗音古琴说的那般玄乎,还说自己弹的是《清珠遗音曲》,其实纳斯丽尔自己都不知道弹的是什么。

那支曲子不过是从一位卖艺的老琴师那里讨来的,当时只是觉得好听便学会了。

到底是曲子,还是古琴,或者说一切只是巧合。

纳斯丽尔心中根本没底。

自己的琴声真的能调和方啸的情绪吗,能压制方啸的狂化吗?如此自问以不知问过几千几万遍了。

玉手颤抖,轻轻抚动琴弦。

如果是巧合,那么在出现一次吧。

纳斯丽尔闭上了眼睛,专心地弹起琴来。

大漠孤烟,黄沙漫漫。

琴音清越,如冰如丝。

******************这三辆大车也不是普通的大车,无论是车厢还是车轮都用铁皮包角,再用铆钉加固,简直如同战车一般,都说北元冶铁技艺精湛,如此看来却不假。

三车战车排成一线,在车辕处打造有两扇铁皮甲,正好将驮车的血红马保护在其中。

三十护队分出一半盾牌手垫在车队尾部,防止马匪偷袭。

另外一半骑兵队手持满月弯刀列阵车前,防止马匪阻拦。

剩余的三十商人则手持长矛铁盾,守护在车队两侧,防止马匪抄截。

鸠塔塔小心躲在附近,看到这阵势,心中猛的一惊,这哪是商队啊,分明就是一支小型北元补给部队,看来这三辆大车上的沉重货物价值不菲啊。

马匪骑乘的可是八域闻名的闪电马,这十六七人组成冲阵,简直如一柄刺刀,锋利无比,冲折过去,总要挂死几人,如此三番五次的冲折,北元殿后的盾牌手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准时机,马匪当头一人,从腰际抽出一支钢矛,忽地投掷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垫尾的大车猛的一顿,要不是速度缓慢估计非要翻车不可。

车轮被刚矛卡住,便算是善于负重的血红马也是不能再将车拉动半分。

只听商队中呱呱咋咋的一阵乱叫,相似放弃了最后一车,前面辆车自顾朝前开去。

鸠塔塔自然知道商队的目的。

他们是想将车护送到这边来,这边的沙梁高耸且逼仄,将大车停在这里,那些马匪不仅冲不过来,更**了其作为骑兵的机动**,然后再集结人手,将这些马匪赶走,将落尾的大车夺回来。

果然不出鸠塔塔所料,两辆大车将沙梁一堵,然后所有人马尽数集结在车后,与马匪对峙。

等这帮马匪反映过来为时已晚,整个马队与以逸待劳的护队缠斗在一起。

但令鸠塔塔大跌眼镜的是这群马匪竟然不敌北元护队。

若不是凭借闪电马的脚力,保不准死伤惨重。

这些绿衣强盗可都是武力高强的斗者组成,战力可是相当可怕的,敌对这不到五十人的北元护队,根本易如反掌,不想这支马匪却被杀了回去。

咚咚咚一阵乱响将鸠塔塔拉回现实,鸠塔塔心中一惊,这声音近在咫尺,莫不是被发现了吧。

还来不及躲避,只见一人一马从沙梁上翻滚下来,躺在鸠塔塔十步开外。

绿衣强盗,鸠塔塔搓搓手掌,这是鸠塔塔准备战斗时的习惯动作。

等了一会,见这一人一马都无动静,便小心翼翼的窜了过去。

走进一看,连人带马都被以死绝。

鸠塔塔轻呼口气,坐在死尸脚边,一把将马鞍后的行囊撕扯下来,只听窸窸窣窣一通乱倒,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鸠塔塔嘿嘿一笑,从其中捡出三张水袋。

鸠塔塔将两袋揣进怀里,端起剩下的水袋咕噜噜一顿猛灌,这可真是爽快啊。

找死!鸠塔塔正喝的痛快,身后忽的传来一身怒喝。

这——这是中原语,而且发音没有鬼羌或北元的独特音调。

中原人。

鸠塔塔将水袋一扔,猛的翻身而起。

这怎么可能?鸠塔塔避过一记弯刀,向后跳开两步。

一个绿衣强盗竟然能说出如此纯正的中原语,这家伙定是中原人。

但转念一想却有不对,绿衣强盗都是休屠城的杀人越货有命案在身的斗者,几时绿衣强盗准许中原人加入了。

想起方才这支强盗的整体战力,鸠塔塔忽的明白了什么?竟然都是中原人,那么定是冒充绿衣强盗了。

中原人冒充鬼羌的绿衣强盗然后抢劫北元的商队。

这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另有隐情?第二百五八章 箭牌258沙梁上马匪与商队互相对峙,虽然没在混战,但情势也十分紧张。

沙梁下。

你是中原人?鸠塔塔用并不流利的中原语问道。

见对方并不答话,鸠塔塔一双巨掌挠了挠头皮,淡淡道:那么只好揭开你的面衣了。

绿衣强盗身穿犀牛软甲,外裹一层翠绿棉质披风,头脸也用翠绿面衣遮着,你是那路的朋友?这绿衣人看了看自己同伴的尸体,又看了看鸠塔塔,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呃,我和那些商队不是一伙的,我们在沙漠里走偏了方向,正好撞见你们,我只是讨些水粮,并无敌意,还有你的同伴从沙丘上滚下来就断气了,我只是取了水袋。

我们这就离开。

鸠塔塔解释道。

绿衣强盗臭名昭著,只要是有良知的斗者都不会与其妥协,但鸠塔塔却不认为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绿衣强盗。

看来这其中定有秘辛,鸠塔塔取了水袋,便准备离开,不想掺和进去。

你们?绿衣强盗忽地警觉,出了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鸠塔塔一愣,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说漏了嘴,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警觉,啊,就我一人啊,哪里还有外人,你们忙你们的,我还有赶路呢。

鸠塔塔转身便走。

休走!绿衣强盗见眼前这大汉举止怪异,当下喝止,见鸠塔塔并不理会,提着手中弯刀,冲杀了过去。

躲在一旁的方啸见这绿衣强盗说杀便杀,愤怒异常,悄无声息地绕到绿衣强盗身后,闪电出手,一掌拍在其后脑上,将这强盗登时拍晕了过去。

鸠塔塔其实早有防备,只是想将这家伙引的远些再动手,若是被沙梁上众人发现就真的麻烦了。

鸠塔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快速对方啸说了一遍,然后将绿衣强盗的面衣揭开,果不其然,真是中原人。

这犀牛软甲,还有这大月弯刀,错不了绝对是绿衣强盗的装备没错。

方啸翻看了一阵点了点头。

这群中原人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弄到绿衣强盗的装备,连闪电马都丝毫不差。

鸠塔塔将从怀中掏出水袋递给方啸。

其实我早就心中奇怪了,竟然是马匪,自然是以越货为主,但这群马匪却重在杀人,这双方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想必都不是好鸟,方啸灌了两口,便将水袋藏进了怀里。

这是什么?鸠塔塔忽的从绿衣强盗衣襟中翻出一块紫色的小牌子来。

鸠塔塔虽然能说中原语,却并不识得中原的文字。

方啸轻咦一声,急忙从鸠塔塔手中接过紫牌,只见这牌子通体紫亮,形状似箭。

材质不非金非木,似乎是一种不常见的石头所制。

箭牌正面阳刻天策,背面阴刻暗一四个大篆。

方啸虽然生活在鬼羌氏族中,但其母亲却是中原人,虽然母亲早亡,但却留下了许多中原书籍。

除过北元语不太熟悉,方啸对于鬼羌语和中原语都可谓精通。

什么意思?鸠塔塔问。

这是天策府暗探的腰牌,那个一字是说此人是一字组的。

方啸将腰牌藏进衣袋中,走到另一具尸体旁,也翻出了一块箭牌,同样也是一字组的。

师父早年曾有幸结识三侯之一的博物侯,你还记得师父对我们提起过有关三侯的事情吗?方啸问。

自然记得,三侯天下闻名,谁人不知,鸠塔塔忽地皱起了眉头,在张掖城的时候,听中原来的商人说什么三侯下野了,这是真的吗?师父曾特意打听过此事,看来是真的,博物侯被帝君关进了天牢,文武二侯也纷纷还乡,如今朝中奸人为祸,中原已是多事之秋。

事情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不知朝中如今是个怎般光景?方啸喟叹道。

既然三侯已经下野,怎么这里还有天策府的暗部在活动?鸠塔塔问到了关键。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方啸想了想道:天策府暗部共有八组,分布八域各牧洲,隐藏在故臧牧洲的正是这‘暗一’一字组。

天策府已封,这暗部到底听何人所令?想起来了,那些商人曾说过现在朝中的红人是李复庭,这家伙即是御史监可监督百官,又是太子太师,到时太子登基,此人根基更难撼动。

鸠塔塔道。

何至于此,吏部和刑部如今都是李党,李复庭最近正极力拉拢兵部,过不了多久,这朝中只怕是李党天下了。

这家伙手下豢养爪牙有二,其一是天命教中的武者,再就是宗朝余孽五常司。

不想方啸竟能知道如此多的秘辛。

难道李复庭控制了天策府的暗部?鸠塔塔愕然。

这几个月中原商人大量涌入河西,而许多谣传便是从这些商人口中传播开来的。

方啸笑道:暗部无非是为了剔除宗朝余党,监视鬼羌各部。

整个八域都有其活动,凭李复庭还不足以连根拔起,更谈何控制。

我想是另有人接手了吧。

总之我们尽量小心就是。

要不我们将这家伙弄醒,逼问一番?鸠塔塔建议,巨掌指了指被方啸拍晕的那名绿衣强盗。

暗部组织严密之极,这些暗探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哪里会知道发号施令之人的身法。

既是暗部如此隐秘,为何人人皆知文德侯的天策府是暗部的总司?鸠塔塔反问。

自帝宗大战结束后,由于宗朝余党四处散布谣言,暗部就已经半公开化了,为了避免百姓恐慌,文德侯曾向帝君提议设立天策府,并准其将暗部辖治府中,这样一来百姓闻文德侯贤名,自不会乱,也在无人猜疑。

方啸摇了摇头,就算如此,也没人能够说的清楚暗部。

仅凭贤名便能遏止恐慌。

可想而知三侯威望之盛。

鸠塔塔喟叹两声,站起来道:如今水粮也有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些水粮还不足以支撑我们走出沙漠,不如我们靠过去在查探一番,多捡些水粮在离开。

不等鸠塔塔回答,方啸已经悄悄向沙梁上靠去。

可是如今你的血脉极不稳定,这要发作了如何是好?鸠塔塔显然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不如你先回到丽尔那里,我去捡些回来可好?这一方是中原武者,一方是北元勇士,怎么能教你一人冒险呢?再说现在已经确定这些绿衣强盗不是鬼羌斗者了,至少他们不会在意我的眼睛。

鸠塔塔无奈,指的跟在方啸身后,向沙梁上靠去。

绿衣强盗转醒,轻轻呼出口气,丽尔,看来这帮匪徒还有一个同党?这名被方啸偷袭的绿衣强盗,现在应该说是一字组暗探,昏昏沉沉的爬了起来。

第二百五九章 对决1259虽然午牌时分早已过去,但火毒的余热仍炙烤的沙漠犹如火炉。

空气如烟,似乎泛起了层层波澜,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楼般,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沙梁上,焚风如火。

马匪只有十四人,他们装备精良,比之鬼羌骑兵也毫不逊色,列阵徘徊在落单的大车之前。

他们在做什么?鸠塔塔小声道。

估计是在等援兵吧,如今商队在地利上占优势,而这些暗探竟还镇定自若,想必还有后兵。

方啸不免有些失望,他们不打起来,自己怎么浑水摸鱼捡拾水粮呢?这大车之中定有古怪,方啸心中暗肘,商队竟然退至沙梁,当应该借助沙梁的掩护弃货逃命,但这商队却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镇定地守护在沙梁上,看来大车中的东西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

这些暗探更为奇怪,自始至终都没有截货的打算,而是见人便杀,更像是一群杀手,想到这里,方啸忽的暗笑不已,他们本就和五常司一样,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我们还是离开吧,若暗探的援助到了,我们难保不被发现?鸠塔塔还是认为不妥。

不妨,就算这些暗探好整以暇,这些北元勇士也不会干等下去,他们比我们更急切。

方啸拍了拍鸠塔塔,以示安慰,好戏马上就上演了,这些北元勇士可是和我们鬼羌斗者一样的热血啊。

不出方啸所料,只见商队中忽地走出一位北元大汉,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语喊道:你爷爷我是北元勇士乌力尔,有种的和你爷爷独战!乌力尔身材肥大,大脑袋上顶着一股黄色的马尾发辫,肥厚的左耳上还挂着一轮金钩。

见对方无人应答,乌力尔将手中巨大的满月弯刀丢在地上,颤着一身油腻的肥肉,大声讥笑道:都说中原人软弱无力,连自己老婆都满足不了,哪还有力气动刀动枪呢,哈哈哈哈。

乌力尔大嘴一张,便停不下来,呱呱咔咔一顿乱骂,真是秽语如雨,直将对面从容淡定的马匪们从里到外淋了个湿透。

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我周立与你打!马匪中忽地窜出一道绿影。

突然闪出的一骑,令方啸眼前一亮,这家伙左手拿弯刀,右手持钢矛。

不用双手仅靠两腿便能将顽劣的闪电马操作自如,便这份骑术便不输给鬼羌骑兵。

若大家还记的闽牧州的折冲都尉寿霸,寿霸的骑术便与这周立不相上下。

周立扭腰轻巧一跃,便从马鞍上滑了下来,用弯刀拍了怕闪电马通红的屁股,闪电马打着响鼻退回到马匪阵中。

看来双方早就知己知彼了,这边是暗探扮强盗,那遭却是军队装商队,中原氏族体质虽然天生羸弱,但少数修炼功法的武者也是极为厉害。

方啸道。

师父年轻时就曾与中原隐派中人交过手,那次我正好在场,那武者气劲纵横,伤人于无形,十分诡异。

鸠塔塔道。

为何我不知此事?方啸疑惑。

那时你和丽尔在那老琴师那里,自然不会知道。

鸠塔塔得意道。

结果呢?方啸故作后悔,急切问道。

师父竟然与那人不相伯仲,反正没分出胜负来。

还有那人身法十分诡异,虽然不及师父迅捷,但却总是能避过师父的攻击。

虽然打了个平手,但师父却认输了,说什么多谢陈兄谦让的话。

鸠塔塔现在回想起此事,心中还是郁闷不已,在他心中鬼羌斗者应该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不用放在心中,那只不过是自谦的话而已,做不得真。

我也不信中原的武者能有如此厉害,看看再说。

周立将手中武器仍在沙地上,将绿衣披风脱掉,露出制作精良的犀牛软甲,死胖子,受死吧。

乌力尔见周立一脚轰来,露出大门牙,咧嘴一笑,竟是不躲不避。

砰左脚狠狠砸在乌力尔腰侧软肋,犹如小山般的身躯却只是晃了晃。

周立一脸讶异,急忙向后跳开。

这一脚虽然只是试探,但力道也着实不轻,就算是大腿粗的树干也要断折,这死胖子却毫发无损?当初组建暗部时,闵君臣只是从军队中抽调了一小部分人,绝大多数是各怀其技的百姓。

如此组建出来的暗部不仅隐蔽性好,而且可以物尽其用。

周立便是那些各怀其技的百姓之一,周立年少便成为暗部一字组的成员,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在酒楼打杂的小二,此后三十年他陆续换了许多身份,当然这一切都因暗部所需而变化,如今四十三岁的周立是在休屠城商会工作。

周立不仅跟着暗部前辈修炼功法,还拜鬼羌斗者为师,学习增强体魄的方法。

经过三十年的努力,周立已是位催谷初期的高手,作为中原的武者来说其实力与刘云清相若,但周立绝对要强过刘云清。

这家伙体魄不错啊,方啸惊奇道。

可惜他不是鬼羌人,身具抵抗斗人杰血脉的体魄,却无血脉可爆发,终究还是不及啊。

鸠塔塔道。

但别忘了他还修炼中原的功法,足以弥补血脉上的劣势了。

方啸道。

鸠塔塔认真的点了点头,那胖子是柱金身,足以应付催谷初期高手了,看来的确有一场好斗。

鸠塔塔口中的柱金身,指的是北元勇士蓄劲后皮肤上所呈现出来的颜色,不过这种颜色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得到。

不同的颜色代表其战力的强弱,比如皮肤变红只是蓄劲的最初级,北元小童可以轻易达到。

乌力尔皮肤呈现出来的金色只不过是蓄劲的中下级别。

若是达到蓄劲的极致,皮肤将会变为白色,也就是传说中的柱白身,当然自古至今还从没听说北元有谁达到如此境界。

鸠塔塔与方啸对武学都十分痴迷,三大氏族的武学基本都有所了解。

当初鸠塔塔少时还尝试修习北元的蓄劲,但是修习了一年都毫无进展,连北元十岁的小童都不如,一气之下便不了了之。

许多年后,鸠塔塔才明白,只有体内能量稳定到一定程度才能蓄劲。

而鬼羌体内的能量是最不稳定的,自然无法蓄劲了。

这二人一讨论起武学,便如痴如醉,只怕这二人连丽尔还在焦急的等待他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二百六十章 对决2260赤黑金绿蓝紫白,这就是北元勇士实力的境界之分。

看到乌力尔愈聚愈盛的金身,鸠塔塔不禁想起了在角斗场中那几个北元勇士的实力。

与自己角斗的野力熊是柱黑身,实力也就是中原的暗劲和鬼羌的斗人杰之境。

与师父角斗的卡兰芒迪是柱绿身,实力相当于中原的催谷和鬼羌的斗鬼雄之境。

与方啸角斗的倍门是柱蓝身,实力相当于中原的催谷和鬼羌的斗天兵之境。

斗蓝身算是北元勇士中的强者了,距离宗师也相差不远。

由于元道宗和灵道宗实在诡异莫名,便不再比较之列。

哎,中原那家伙要输了,他竟然给那死胖子如此充裕的蓄劲时间,那胖子如今金身护体,这可是北元勇士拿手的强悍防御啊。

鸠塔塔叹息一声。

我看到未必,中原那家伙似乎也在暗运功法,方才突兀一击不过是在试探那胖子的实力罢了,这回合才要使出看家本领啦。

方啸笑道。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鸠塔塔问。

你想不通既然我们都能猜到这群暗探有援兵,那商队定也心明如镜。

但为何那商队却还要浪费时间与这些暗探挑斗,这不是摆明等死吗?方啸道。

为何啊?我猜这商队要摸也有援兵,要摸就是对自身实力很自信,这胖子只不过在试探这群暗探的实力罢了,反正他们拼死也不会弃货而去的。

方啸若有所思。

这三辆大车到底装着什么呢?鸠塔塔喃喃。

沙梁上传来人声。

不想你这死胖子竟也是柱金身。

周立拔出腰际的水袋,灌了两口,然后将水袋拎起,哗啦啦一股脑自头顶灌了下来。

***真是暴殄天物,方啸暗骂道:这水是这么浪费的吗?看来这群暗探水粮不少啊。

鸠塔塔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周立一抚挂在浓密胡须上的水滴,对依然蓄劲待发的乌力尔道:你这死胖子,要蓄劲到什么时候?你们北元勇士拉屎也要如此憋劲半晌吗?乌力尔见周立出言讥讽,怒不可遏,猛地大吼一声,合身扑了过来。

数十步的距离,乌力尔两三步便冲到了周立身前,没想到这大胖子的身法竟出乎意料的迅捷。

周立一时大意,等反应过来时,乌力尔铁锤一般的双拳已经轰到胸前,这一击气势如虹,当真是刚猛无俦。

砰砰周立避无可避,勉强后退半步,从腰侧探出双拳,与乌力尔硬撼一处。

北元勇士的蓄劲防御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强悍,这一击的后果可想而知。

周立口鼻涌血,被弹开了数十步远,四拳相撼太过匆忙,周立不及催谷风压防御,只能勉强以暗劲应敌。

暗劲不仅可以卸消对手的劲力,更能将自己的劲力穿刺进对方的筋肉中。

但以乌力尔的体魄来说根本无惧暗劲之力,柱金身可是连风压都能硬撼。

暗劲反噬这是不可避免的,周立忍受着内脏的震痛,渐渐调匀呼吸。

乌力尔虽然毫发未伤,但金身却被周立的拳劲反震的暗淡不少。

所以乌力尔并没有趁势而发,而是蓄劲再塑金身,汗如浆涌,乌力尔口干舌燥,如此炙热之下,对于体能的消耗是最大的。

乌力尔沉吸口气,合身又扑了上去,这次乌力尔想要结束战斗了,对于北元勇士很少思考如何防御,而是总想着逮住对手后,是将其筋肉撕裂,还是将其脑袋捏爆,他们总在为杀死对手的手法感到头痛。

这次就将你的脑袋轰碎吧。

乌力尔大喝一声,双手如爪,向周立肩头抓来。

聪明人不会犯相同的错误,而周立就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这次他躲避的很快,双腿暗劲催发,在沙地中腾挪飞闪,身法比之乌力尔要快上许多。

乌力尔抓了数次都抓不住犹如猴子一般灵活的周立,这样乌力尔暴躁起来。

只见乌力尔金身一弱,速度猛的迅捷起来,提高身法的代价就是消弱自身的防御。

周立心中冷笑不已,这正是自己等待多时的良机。

周立大喝一声,速度再次提升,这速度虽然不及鸠塔塔但也是残影阵阵,围绕着乌力尔笨拙的肥躯缠斗起来。

这是斗者的连击?鸠塔塔惊讶,这中原家伙不简单啊,没有血脉的爆发,竟也能使出连击。

不仅仅只是连击,他的双腿还能催谷出风压。

他的连击是以暗劲为基,维持时间极短,但他有风压之利,在威力上却胜出我们鬼羌斗者的连击。

方啸感叹不已,若我们也能学会中原的功法,武力定会更强。

鬼羌斗者虽然具有修炼中原功法的体魄,却却不具有稳定的筋脉。

也许辛苦几十年苦修的功法在狂化的一瞬就会毁于一旦。

鸠塔塔无奈道,如果此法可行,古今千年来早就不存在什么武者和斗者之分了。

是啊,血脉和功法是不可并存的,功法需要相对稳定的体资条件。

而稳定正是鬼羌斗者缺乏的。

方啸,你说北元勇士的蓄劲与功法能向存吗?要说稳定的体资条件非北元勇士莫属啊。

鸠塔塔问道。

中原武者入门是暗劲,对于北元勇士来说暗劲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力。

中原武者令人值得称道的地方时是催谷,也就是修炼功法。

但八域中拥有催谷之资的人是少之又少,听说有些武者修炼功法大半辈子,也突破不了催谷之境。

北元就算有心修炼功法,不仅要熟悉中原典籍,更要潜心钻研,最后成与不成还是未知。

如此算来北元自然更喜爱最适合自身的蓄劲了。

方啸道。

中原的功法虽然难修,但是中原人数众多,相对的武者也算不少。

三大氏族都有最适合自身的武学,天才在于专研其一,而奇才则能博而融通。

古人常说百年天才,千年奇才。

可见奇才犹在天才之上。

方啸笑道:师父常教导我们不可好高骛远,要专研其一,不然丢了芝麻忘了西瓜,到头来一场空,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师父说我们是武痴,怕的就是我们见猎心起,不能专研其一,因为我们都不是奇才。

鸠塔塔道。

沙梁上正激斗不休,这二人却躲在沙丘上讨论起了武学,不愧是武痴啊,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第二百六一章 对决3261一人三影,腿影如刀,风压利啸。

周立双腿如鞭朝乌力尔乱轰而去,虽然只是一息时间,但其双腿的杀伤力绝不容小觑。

沙雾乍起,肥躯乱颤,金身早已黯然无光,乌力尔浑身伤痕累累,索性这只是些皮外伤,风压并不曾窜进体内,不然麻烦就大了。

周立见乌力尔金身被破,心中大喜,沉住一口气息,猱身又攻了上去,仍旧是一双如刀的鞭腿,但速度却不及连击时的迅捷。

连击消耗极大,除过鬼羌能持续多次的发动连击,其余两族都是望尘莫及。

一腿扫出,尖风如刀。

乌力尔躲避不及,制的以双臂护住头脸。

乌力尔金身暗弱,无时间再次蓄劲,这每一击都是硬抗下来,如此多次风压渐渐侵入肌理,乌力尔感到双臂犹如针刺,渐失气力。

腔如火烧,连番超强度的进攻,令周立虚脱不已。

周立停止攻击,两人相隔数步,互相瞪视,皆是气喘嘘嘘。

周立捡起沙地上的水袋,大口灌了起来。

乌力尔也是口渴难耐,接住商队扔过来的水袋猛灌起来。

这一番打斗看来是旗鼓相当,想必两方头领都是看来眼中,盘算在心里。

如果双方都有援兵,如此对峙也说的过去,反正一方是为了杀人,一方是为了保货。

但情况不是方啸与鸠塔塔猜想的那般呢?方啸那家伙应该是这些暗探的头领无疑了,鸠塔塔小声道。

鸠塔塔说的是立在马匪最前面的那一骑,只见此人一身绿装,身材高大,显得气宇轩昂,乃一彪形大汉。

方啸瞥眼看去时,这人正好将翠绿面衣揭开,白面无须,方脸圆眼,长到倒还清秀,只是左眉有一处显眼的红疤,只见此人拨马上前,将周立唤回马阵,淡然道:凯龙,如今你们以逃无可逃,还是束手就擒吧,不多时我部援军便至,到那时定是残杀殆尽,一个不留。

红疤男子的话令商队一阵骚动,只见乌力尔从地上站起来,兀自大骂道:有本事现在就来杀你爷爷,我凯龙大哥还不屑出来与你们这帮宵小打闹。

红疤男子毫不理会乌力尔的叫骂,傲然的双眼仔细的扫视着商队诸人。

方啸随着红疤男子的目光也向商队看去,这支商队多数是战力薄弱的大漠商人,他们手持长矛铁盾,紧密的守护在那辆大车前,在他们前面数十名骑兵,这些家伙都是护队,但看装备更像是骑兵队。

他们手持满月弯刀,比马匪的大月弯刀还要大一圈,足有车**小。

方啸仔细的巡视了一遍这数十名北元勇士,只见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每个勇士也都很差不多,看不出谁是领头的。

不会是那死胖子吧。

鸠塔塔郁闷道。

应该就是他吧,但那红疤男子口中的凯龙是谁?方啸反问。

是那死胖子的大哥,鸠塔塔无所谓道:可能那家伙不在商队中吧。

沙梁上传来人声。

红疤男子轻笑一声,追你们追了一路,三次伏击都不曾见凯龙出现,想必那家伙这次没跟来吧。

对付你们这群笨蛋,我乌力尔一人足矣,却何烦劳我大哥出手,有本事就和你爷爷我打。

乌力尔将沙地上的满月弯刀拾起,跨上血红马,一身金光,傲然扫视。

传言凯龙炼至柱紫身,本以为这次能领教一番,谁知凯龙并没有随行,也罢也罢,即是如此,便将你们尽数杀死吧。

红疤男子喟叹道。

休得狂妄,先吃你爷爷一刀。

乌力尔见这家伙好大的口气,当下暴怒,拨马冲了上去。

血红马虽然不及闪电马快,但负重却极强,便驮着乌力尔这两百多斤的身量只需眨眼便冲到了红疤男子近前。

乌力尔手中弯刀舞将起来如车轮滚滚,照着红疤男子的面门就砍了过去。

红疤男子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手中的三尺长的马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乌力尔忽的从马上跌落下来,一个倒栽葱**沙地中。

血红马受到惊吓咻咧一声冲过红疤男子,向沙梁外冲去。

乌力尔挣扎从沙地里爬将起来,肥躯如球,忽的向后滚开。

乌力尔见红疤男子并没有乘胜追,缓缓站定,乌力尔看看手中碎裂开来的弯刀,不由脸色惨白。

这弯刀削石如泥,不想竟被红疤男子一马鞭轰碎,这是何等劲力?方啸与鸠塔塔也是面面相觑,红疤男子功法大成,绝对是催谷后期的高手,方啸见红疤男子手中的马鞭也是普通的牦牛皮所制,但随手一鞭竟有如此碎石断金的威力,定是催谷出了风压。

这红疤脸催谷出来的风压很精纯啊。

鸠塔塔似乎兴奋起来,这是遇到强者的本能反应。

红疤男子双手把玩着马鞭,仅用双腿控制着闪电马,缓缓向乌力尔逼过来。

乌力尔心有余悸,知道自己不敌此人甚远,默然向商队退去。

方才一鞭轰碎弯刀时,突然产生气爆,连带着自己费力凝蓄起来的金身都被炸散。

怎么,方才不是叫嚣的很厉害么,现在怎么做起缩头乌龟了。

红疤男子讥笑道:你们北元勇士不是都无惧吗?怎么都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钻进沙地中呢?商队中爆发出怒骂之声,有几人似乎要冲杀过来,却被更多的人惶恐的拉扯住。

北元勇士不是都具有无惧之心吗?怎么会如此不济,受到如此侮辱,竟还能沉得住气,当真匪夷所思。

鸠塔塔惊愕。

也许,也许他们有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啸若有所思。

比如?你发现没有,他们似乎对第二辆大车,对,就是他们身后那辆,方啸道:那辆大车似乎最为特别,也最令他们在意,他们宁愿承受侮辱,也不远冒险离开。

你的意思他们是在守护车中的东西?鸠塔塔颇为认同方啸。

对,就是守护。

乌力尔退到商队中,小说说了些什么,整个商队忽的安静了下来。

只见商队中走出两骑,随着乌力尔迎向了单骑而来的红疤男子。

而留守在大车旁的其余马匪似乎也不但心自己头领的安危,只是 坐在马上,左右徘徊。

一敌三?我看那胖子身后两人也不弱,看这红疤男子对自己的武技很自信啊。

鸠塔塔兴奋道。

第二百六二章 对决4262乌力尔身后二人纷纷蓄劲防御,浑身立时变得精黑,看来这二人都是柱黑身,皆达到蓄劲第二层境界。

乌力尔早先在与周立的打斗中消耗了不少气劲,又被红疤男子一鞭伤了元气,这次凝蓄起来的金身也显得暗淡不少。

乌力尔从商队中拉过一匹血红马,肥躯一颤便坐了上去,然后将挂在马鞍上的钢矛握在手中,随着两个同伴将红疤男子围了个半圈。

方才饶你性命,本是希望你们束手就擒,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死活?红疤男子见乌力尔换了坐骑和武器,又攻了过来,当下动了杀心。

北元勇士不惧不降,有种就来杀了你爷爷!乌力尔狂吼一声,当先向红疤男子冲了过去。

左右二人也没犹豫,挥舞着手中的满月弯刀,从侧翼向红疤男子围抄了过去。

乌力尔见红疤男子动也不动,知道这家伙鞭子厉害,也没敢靠的太近,借着冲力,猛地将钢矛掷了出去。

钢矛如闪电,一晃便窜到了红疤男子胸口,而此时两侧的弯刀也堪堪劈了过来。

间不容发,握鞭的手腕随意甩动,啪一声脆响,鞭子破空出击,在红疤男子身前形成了一道黑幕。

黑幕方显,钢矛便刺了进去,以乌力尔的膂力这一刺定是破石穿金。

但令众人想不到的是,钢矛只是刺入了寸许,便再也进不去了。

两者相持中,两侧的弯刀已劈到了红疤男子的腰侧,只怕一息之后,红疤男子便会被贯满劲力的双刀连腰斩断。

看到这一幕,乌力尔勒马大笑起来,这红疤脸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如今鞭子被钢矛阻滞,看他如何躲避?乌力尔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异变突起,只听红疤男子一声暴喝,其声如雷。

红疤男子一丈之地忽的腾起阵阵沙雾,瞬间将红疤男子连人带马淹没,两侧劈刀而来的北元勇士也身在沙雾中。

乌力尔还不及反应,沙雾中一声崩响,紧接着传来两声惨叫,乌力尔心中生悸,拨马便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沙雾中悄无声息地闪出一道银光,快如飞箭,直直射向乌力尔后心。

乌力尔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肥躯一倾,又是一个标准的倒栽葱。

此时腾起的沙雾也散落下来,显出红疤男子一丈圈内的景象。

两匹血红马贴身立在红疤男子身后,在两马脚下躺着两具尸体,尸体的额头都被一截钢棍贯穿。

红疤男子若无其事般望着远处的乌力尔,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乌力尔吃力地从沙地上拔出脑袋,忍着疼痛将背后的暗器拔出来,这一看登时傻了眼,这不是自己的钢矛吗?这红疤男子的确厉害,竟能催谷出一丈风压,若不是这红疤男子手下留情,便这沙雾便可将那两人绞杀。

鸠塔塔兴奋道。

还有那鞭子,定也灌注了风压,然后利用鞭子的柔韧性产生气爆,将钢矛炸碎,最不可思议的是钢矛的碎片竟也被灌注了风压。

方啸感叹道:中原武学的确诡异,他们能精确控制气,鬼羌与北元虽然一攻一守,所依持却是天生而来的血脉和体魄,便这一点我们不及中原远已。

你们这次是绝然跑掉的,快快束手就擒,若是在相持下去,只怕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红疤男子不耐道,然后拨马回到了大车前。

乌力尔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商队中,他当然知道红疤男子的意图,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如此了,若真拼起命来,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乌力尔,这般相持想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对方的援兵到了,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如商队中一位头戴尖顶帽的老者,嘶哑着声音,建议道:不如我们叫醒凯龙。

乌力尔脸色一变,忍着脊背的痛楚,大吼道:你胡说什么?我大哥正处于关键时候,这般被打扰了,以后想要精进就更难了,就算死也要守住这大车,等大哥自己醒来。

老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

于是双方又这般僵持起来,商队也不敢轻率的邀战了,只是谨慎地盯防着马匪的一举一动。

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等他们离去之后再潜回来捡些水粮。

鸠塔塔建议。

方啸见这般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又怕纳斯丽尔等的心焦,便点了点头。

纳斯丽尔便藏在两人身后的沙梁处,从纳斯丽尔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人,只要方啸卷入乱斗中,古琴悠扬的声音便会响起。

鸠塔塔转身,正准备从沙丘上滑下去,方啸猛地拉住鸠塔塔,双眉皱作一团。

糟糕,那家伙不见了。

鸠塔塔也发现了不对劲。

定是那家伙清醒过来,然后将自己的同伴抬走了。

方啸暗骂一声,都怪我大意,没将那家伙缚捆住,这下糟糕了。

正待二人心悔不已时,沙梁上忽的传来一阵噪杂,方啸与鸠塔塔对眼一看,已是心知肚明,那家伙溜了回去。

二人复又趴在沙丘上,偷眼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登时令方啸大叫出来,还好鸠塔塔及时捂住方啸的口鼻,才不至于被当场发现。

只见早先被方啸偷袭的那名暗探左肩上扛着同伴的尸体,右肩上却扛着昏迷不醒的纳斯丽尔。

那名暗探将肩头两人扔在沙地上,对着红疤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只见他指了指纳斯丽尔,由指了指方啸和鸠塔塔藏身的这片沙丘,然后就退了下去。

方啸双拳紧握,愤怒不已,那家伙竟敢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绕到后面劫走纳斯丽尔。

纳斯丽尔虽然昏迷不醒,但怀中却紧抱着古琴不放。

看到这里,方啸浑身颤抖,筋脉暴起。

鸠塔塔见方啸情绪激动,似乎有狂化的趋势,不由叫苦起来,如果方啸能压制住自己的血脉,两人便可出其不意将纳斯丽尔抢回来,但是方啸现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对于方啸的狂化,除过纳斯豪斤能够压制外,就只剩下纳斯丽尔的琴声了,鸠塔塔双掌摩擦起来,看来要做一场恶斗了。

两位朋友也该现身了吧。

红疤男子双目望着这边。

红疤男子的声音就如同催化剂,白发,火肤,赤目重瞳,方啸瞬间狂化,闪电般冲了出去。

不可饶恕。

方啸暴怒。

没办法了。

鸠塔塔耸肩,随着方啸冲了出去。

第二百六三章 对决5263方啸与鸠塔塔双双狂化从沙丘后现身,双方人马皆是大惊。

马匪一方由于事先知晓有鬼羌人埋伏在左近,所以比较镇定,只是惊讶于这二人竟是实力不弱的斗者。

商队一方则大为惊愕,仿佛回到了角斗场般议论纷纷。

众人皆把目光集中在方啸身上,混血杂种,斗天兵的血脉,重瞳妖怪,令人惧怕,更令人憎恶的妖怪。

双方皆不知这两人是敌是友,方啸曾偷袭过绿衣强盗,红疤男子显然不会将这二人当做朋友。

而商队更不用说了,妖怪是亵渎神灵的存在,是鬼羌斗者和北元勇士共同的敌人。

放了纳斯丽尔。

方啸气息狂乱,却像是在极力压制心中的狂暴。

鸠塔塔侧身站在方啸身后,盯防着身后商队的异动。

这些马匪皆是中原武者,只要能够狂化,皆认为是斗者,他们没有妖怪的忌讳。

红疤男子骑在闪电马上,手中玩弄着马鞭,双目倨傲地看着方啸,却不言语。

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方啸激怒了,方啸大喝一声,双脚如簧,弹射而起,向红疤男子飞身击去。

鸠塔塔似乎并不担心方啸的安危,只是冷冷盯防着商队,以防他们背后偷袭。

红疤男子脸色微变,他没有料到方啸竟有如此快绝的身法,当下暗催功法,手腕抖处,马鞭如蛇探出,直直向方啸面门扫去。

重瞳飞快转动,方啸身在空中,将头一偏,将快如闪电,破石穿金的马鞭一口咬住。

红疤男子见方啸不由分说便攻将过来,本想用马鞭将其逼开,万没想到这白发小子竟是如此悍勇,竟敢将自己灌注风压的马鞭咬住。

红疤男子双目一沉,当下动了杀心,手腕抖处,风压尖啸不止,这若是在方啸口中产生气爆,保准方啸脑袋开花。

方啸自然知道风压的厉害,双齿咬合间,早已感受到口舌传来针刺之痛。

索性已经逼近到红疤男子身前,方啸探出左掌狠狠轰在闪电马的脑袋上,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倒旋而起。

砰空气传来一声闷响,方啸一击即离,退到鸠塔塔身侧。

鸠塔塔见方啸丝毫无损,只是衣襟碎裂开来。

斗天兵在每次的狂化后都会强化斗者的体魄,修炼到极致则是刀枪不入,碎石断金。

自小到大,鸠塔塔还从没见过方啸身体真正受过损伤。

乌力尔骑在血红马上,脸色阴晴不定,不愧是打败倍门的人,方才气爆之际,那杂种小子竟能将马鞭反吐出去将那红疤脸儿自己炸伤。

想必大哥会对这杂种小子感兴趣的,可惜大哥现在还不能现身。

看来这妖怪和那群暗探有些瓜葛,我们静观其变趁机出击,一定要赶在对方援兵到达之前离开这里。

乌力尔对身后众人道。

方啸一掌将红疤男子的坐骑拍晕过去,再加上气爆之威,红疤男子竟被打下马来。

马匪们皆拨马围将过来,周立翻身下马,将红疤男子扶起。

将纳斯丽尔放了。

重瞳转动,方啸暴喝。

红疤男子怒极反笑,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遭逢敌手无数何时如此难堪过,不想这次竟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

这要传播出去,鬼鞭谢潜的名号还如何混,一十八云骑名头岂不是被毁在自己手中。

虽然这里荒僻但也是故臧地域,既是故臧地域那么就归我镇西将军府管辖,任何可疑人物都有权格杀,你偷袭我部下在先,如今竟还这般胡搅蛮缠,当真是欺人太甚,红疤男子阴沉道:你身后那支商队是从北元潜入故臧的重犯,若你迷途知返协助我部将其拿下,方才冒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别怪我谢潜鞭下无情了。

镇西将军府一十八云骑的名头在故臧可是人人皆知,红疤男子故意报出自己名号,自是希望方啸知难而退休要与镇西将军府为敌。

红疤男子倒也顾全大局,他知道这两个斗者实力不逊,若真是缠斗起来,怕给那商队趁了渔翁之利。

放了纳斯丽尔。

方啸此时怒气攻心,奈你是天王老子也是无用。

方啸,对方是镇西将军府的人马,他们不会对纳斯丽尔怎么样的,当初我便怀疑这支商队有问题,管然没错,这大车中定藏着赃物。

如果能和平解决此事最好不过,鸠塔塔拉住随时可能暴走的方啸,对红疤男子道:这位军爷,我们并非有意冒犯你们,我们本是去灵州城做买卖,谁知前几日一场沙暴,这才迷失在这片沙丘上。

你们装束与绿衣强盗颇似,我们并非故意袭击你的部下,请将那我妹妹还给我们,我们这就离开。

红疤男子见这黑脸大汉说的颇为在理,但方才自己出丑在前,若是这般轻易放了他们,自己颜面何存,镇西将军府的颜面何存。

红疤男子自尊心作祟,对鸠塔塔道:你们是不是商人我不知道,但你们却斗者无疑了,且不论你们袭军之罪,出现在这里就是可疑人物,自然要随我们回去一趟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

这样说来,军爷是不打算放我妹妹了。

鸠塔塔赤目如血,显然已是愤怒之极。

当然会放,但不是现在。

红疤男子傲然道。

放了纳斯丽尔。

方啸猛地挣脱鸠塔塔,向红疤男子冲了过去。

方才的试探令方啸大体摸清了对方的实力,方啸这次毫无保留,三十二连击发动,准备一举将其击毙。

红疤男子这是不敢托大,将三尺马鞭迅速缠在右臂上,马步弓腰,周身崔发出强劲的风压,这是红疤男子一丈风压圈,登时沙雾如旋风腾起。

比起身法,中原武者虽然快过北元勇士不少,但还是不及鬼羌斗者甚远。

北元勇士面对鬼羌斗者的连击只能以强悍的蓄劲防御,而中原武者便是借助风压减弱其速度,然后凭借绝妙的步法躲闪,红疤男子便采取的是如此策略。

一人三影,方啸同时出现在了红疤男子头顶,后腰,身侧。

方啸使出的是师父的最强连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沙雾弥漫,只能听到沙障中传来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这是拳头,或者双腿砸在身体上的声音。

如此声响先后又传来两次,如果道法在,利用微听之异禀定能听出一共是三十二声,当然鸠塔塔不用听也知道是多少声,与师父练习时,可是没少在这上面吃苦头,由于鸠塔塔血脉有限,所以只能到达十二连击。

便在鸠塔塔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沙雾中忽的传出三声爆响,这种声响不同于方才的闷响,显然是另外一种攻击,难道方啸的三十二连击也没能将那红疤男子击倒?爆响过后,沙雾消散。

两人相隔五步站定,红疤男子衣袍尽数碎裂,浑身血流不止,缠在左臂上的马鞭也散落在沙地上,马鞭上淋满鲜血。

红疤男子气息紊乱,口鼻不断涌血,看来方啸的连击虽然没有将其当场击毙,但对方也是受伤颇重。

不愧为斗天兵血脉,的确不凡。

周立见自己头领摇摇欲坠,急忙赶到近前扶住红疤男子。

方啸重瞳转速渐渐缓慢,鸠塔塔担心方啸安危,急忙从后面赶到近前,见方啸只是腰腹受了轻伤,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缠在那家伙手臂上的鞭子十分厉害,一拳轰来竟能爆发出不亚于连击的气劲,那股气劲不同于连击的爆发力,而是犹如针刺般的疼痛,以我的体魄竟险些抵御不住。

方啸狂化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虽然方啸胜了红疤男子,但其也赢得了方啸的尊敬,这就是斗者以武为尊的义理。

这位军爷,请将我妹妹放了,我们今次冒犯改日定当登门道歉。

鸠塔塔借着时机,对红疤男子道。

这次任务不同以往,关乎八域安定,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人,更何况是像你们这般身怀绝技的人,要么自缚随我们走一趟,不然——红疤男子挣脱了周立的搀扶挺直腰杆,散发出身为军人的刚毅,冷酷道:不然格杀勿论!

第二百六四章 对决6264两位鬼羌族的朋友,不要被那红疤脸儿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想想他们中原人是如何对待我们两族的。

乌力尔见方啸竟厉害如斯,连十八云骑之一的谢潜都不敌,便有意拉拢,我们不过辛苦奔波的大漠商队,那红疤脸儿与我大哥有仇,便污蔑我们图谋不轨,想要将我们尽数抹杀。

鸠塔塔听到乌力尔的话,心中盘算起来。

镇西将军府张弘范威名在外,手下一十八云骑皆是忠义之士,鬼羌五部对其都很敬重,这一点鸠塔塔当然明白。

如今方啸妖怪的身份已经暴露,决不能随谢潜回去的,但对方人多势众想要抢回丽尔,夺路逃走也不容易。

如今之计只有冒犯镇西将军府了,只有借助那商队的武力。

鬼羌的朋友,中原人蛮横已久,与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我们应当团结起来。

乌力尔大手一招,身后数十勇士纷纷拨马待发。

你们可想清楚了,与那些重犯合作,便等于和镇西将军府为敌,到时别说鬼羌五部,就是整个故臧都是容不下你们的。

谢潜脸色阴沉,厉声警告道。

鸠塔塔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与这些北元勇士做朋友,无异与豺狼为伴,如今方啸的重瞳已经暴露,这些北元勇士又怎么会视若无睹,保不准何时便会被反噬一口,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我鬼羌与北元世代修好,自然是要互相帮助了。

鸠塔塔虽然极度厌恶这些北元人,但现在却不得不违心求好。

无惧之心的勇士们,在鬼羌朋友面前我们的勇气何在?乌力尔见谢潜受伤,如此良机怎能错过,当下鼓动手下,叫嚣道:冲啊,将讨厌的中原人赶回去。

留下手持长矛铁盾的商人守在大车前,剩下数十骑皆随乌力尔冲杀了过去。

鸠塔塔本以为双方还会对峙一段时间,没想到那些北蛮子竟说打就打,一丝余地也不留。

鸠塔塔知道这些北蛮子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生怕双方交战误伤了丽尔,忙拉着方啸闪到一侧,若是站在双方之间定会被乱蹄踏死。

早先被方啸偷袭的那名暗探见北元发动攻击,忙将昏迷的纳斯丽尔拖上马背,躲在马队后面。

红疤男子换上身侧闲置的闪电马,令不到二十人的骑兵队布作圆阵,严阵以待。

骑兵遭遇骑兵,皆是以游击战为主,绝无严守之理,要知道骑兵的冲击力之强大,就算是铁盾阵也能轻易撕开。

不到五十丈的距离瞬息便至,红疤男子双眼一闪,双手飞速的打出一叠暗号,忽的圆阵中闪烁出阵阵银光,只见每隔绿衣暗探皆从挂在马鞍上的皮囊中抽出三尺钢矛,近乎整齐划一的当空投掷出去。

嗖嗖嗖嗖大漠中风沙极大,不利于弓箭,所以大漠骑兵喜欢投掷钢矛,但是钢矛是借助人力而发,射程及准度随人而改变,换句话说这是个技术活,不比弩箭只要瞄准望山,轻轻一扣机括便能伤人百步之外。

破风迎沙,数十支钢矛登时攒射(she)进北元骑兵中。

面对威力强劲的钢矛,乌力尔怪叫一声,骑兵各自为战,迅速散开。

大多数钢矛皆被躲过,就算是少数准度极佳的钢矛也被北元骑兵精湛的骑术轻易避开,这些骑手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轻轻一勾整个人便躲进马腹下。

这第一波钢矛空袭竟是一人也没有伤着。

如此空袭又持续了一波,由于双方距离过近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红疤男子双手暗号迭出,就在双方硬撼的瞬息,小圆阵忽的转动起来,不仅原地转动,而且绕着大车转动。

绿衣暗探骑术也不差,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这转来转起经不见一丝松懈。

如此奇怪的战阵打了个乌力尔一个措手不及。

犹如弯刀一般锋利的战阵突兀只见便被对方牵制住,连带着对方旋转起来,那满蓄爆发力的冲刺便如泥牛入海被吸了个精光。

乌力尔又怪叫一声,开始调整阵型,若这样下去定会被对方拖垮。

北元骑兵迅速变阵为圆,准备强行抽离对方的牵制,然后再来一次冲阵。

中原骑兵阵诡异多变是出了名的了,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马匹和骑术都不及另外两族。

而北元骑兵就不同,他们凭借血红马和精湛的骑术喜欢最具攻击力的冲阵,这是他们所擅长的。

但红疤男子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乌力尔呢,双手暗号迭出,不住的调整圆阵的角度和转速,便如同一对齿牙相扣的齿轮紧紧钳制住北元的圆阵。

便这一会功夫,北元骑兵中便有三人被暗探打下马来,如此激战中若是跌下马来显然是活不了了,定是落个乱蹄践踏的结局。

乌力尔心中焦急如焚,他没有想到这支骑兵如此厉害。

乌力尔凭借精湛的骑术躲过不是劈砍而来的弯刀,透过重重人头,恶狠狠地望向镇定自如的谢潜。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当然知道想要摆脱对方的牵制,谢潜是关键。

想到这里乌力尔心中忽的一震,打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方才那两个家伙?带着疑问乌力尔抬头扫去,见方啸与鸠塔塔竟然躲在暗探骑兵圆阵的后面,也不知在做什么。

听着身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乌力尔急的大叫起来,鬼羌的朋友,要救那姑娘先要破这圆阵,要破这圆阵定要杀了那红疤脸儿,再耽搁下去我们都会被死在这里,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鸠塔塔见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方啸重瞳又开始转动起来,只得动手了。

鸠塔塔与方啸躲在暗探圆阵之后,时刻关注着纳斯丽尔的安危,准备适时出手。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暗探圆阵如此离开,丝毫不见溃散的迹象,反而牵制的北元骑兵狼狈不已。

但反过来一想,既然暗探圆阵不溃,纳斯丽尔便不会有危险,鸠塔塔相等双方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行出手救出纳斯丽尔,然后夺路逃遁。

现在看来必须要出手了,不然北元骑兵一旦溃败,纳斯丽尔也别想救出来了。

果断出手,鸠塔塔与方啸双双出击,鸠塔塔目标纳斯丽尔,方啸目标红疤脸儿谢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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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五章 对决7265鸠塔塔与方啸闪电出击,一晃便冲进了暗探圆阵中,方啸身形似箭,穿梭于马腹之下,向躲在圆阵中央的谢潜靠了过去。

那名挟持着纳斯丽尔的暗探见鸠塔塔向自己冲来,急忙对着谢潜打了一叠暗号,只见圆阵突然转动起来,无论鸠塔塔如何冲折却始终逼近不了那名暗探。

鸠塔塔愈想愈奇,这阵法竟如此诡异,身在阵中仿佛陷入泥沼中般,一切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不想这不到二十骑的战阵竟有如此威力,难怪北元狼骑也是不敌。

感到奇怪的不止鸠塔塔一人,方啸也陷入了困境,无论他如何冲折也是无法靠近谢潜。

但方啸又不敢轻易慢下身法,只要稍有停顿定会陷入苦战之中。

不远处不时传来惨叫声,方啸知道这是北元狼骑落马的声音,再不破阵只怕北元狼骑就要溃散了,方啸心中急切,却始终找不到此阵的突破口。

正犹豫间,忽觉背后传来一阵针刺之痛,方啸心中一惊知道这是中原武者催发出来的风压。

当下不敢怠慢,双脚发力猛力一蹬,瞬间窜过两匹马腹,本以为就此摆脱了风压攻击,谁知背后的针刺之痛更加剧烈,这已经非同小可,方啸瞬间明白了,跟在自己背后的乃是一根蓄满风压的钢矛。

如今自己后力不续,显然是躲不过去了。

重瞳急速转动,浑身犹如火烧,衣袍被气劲炸碎,方啸大喝一声猛的踏前一步,同时右手后探。

砰一声爆响,方啸背后忽的产生气爆,炸的沙雾弥漫。

方啸右手血流如注,但却牢牢抓住了威力强横的钢矛。

能发出如此一击的除了谢潜还会有谁?方啸将钢矛掷在沙地上,透过渐渐消散的沙雾向后望去,果然不出所料,谢潜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方啸身后,趁着方啸不备,才有方才的诡异的偷袭。

可恶,这家伙贵为十八云骑之一,不想手法竟然如此阴险。

方啸愤怒异常,但却不急着攻过去,如今身在阵中,生怕再中了埋伏。

唯今之计只有大开杀戒了,方啸怒气勃发,浑身杀气刚烈,戟指谢潜凌然道:本来破阵只需死你一人,但你阴险狡诈令我愤怒了,所以我决定不再破阵,而是灭阵!谢潜望着浑身异化的方啸,双眼露出一丝兴奋,如今你们尽数陷入我方圆阵中,还作何妄想?你们竟决定与我镇西将军府为敌,那么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灭阵?大言不惭。

谢潜对自己的武技还有阵法十分自信,根本不将方啸看在眼中。

方圆阵为骑兵守阵,百人以下威力最大,谢潜早先追击北元商队一击即离,佯作不敌。

本想趁乌力尔率众反击之时,将其困在阵中。

谁知乌力尔却是坚守不出,令谢潜无计可施只得静待援兵。

不想关键时刻,半路杀出了两个鬼羌斗者,谢潜当然知道方啸三人与此事无关。

但为了引出商队谢潜故意激怒方啸再佯装被打败,就是为了让乌力尔以为有机可乘。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谢潜的谋划之中,所有人都已经被困阵中,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但百密必有一疏,谢潜低估了方啸的实力,虽然方啸如今还不能激发重瞳的力量,但斗天兵的实力又岂会只有如此?白发如雪,肌肤如火烧,重瞳急速转动,方啸踏步而前,每踏前一步,沙地便会爆出一声闷响。

这是气劲外泄,斗者竟然也能气劲外泄?谢潜心中震动不已,气劲外泄是暗劲与催谷之间的一种混沌境界,是由催谷之境的必经之路。

这小子浑身斗气蓬勃,难道还修习有中原武学?这怎么可能?时间稍纵即逝,方啸以缓慢的步伐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暗探骑兵走去,那名暗探见这家伙浑身异变,显得诡异莫名,便拨马向一侧避开。

圆阵自转控制速度,围绕大车方转控制角度,一骑动,圆阵动,无论是角度还是速度都已变化。

所有人就是因此而被困,千变万化令人无所适从,稍微大意便会被乱刀砍死。

任你千变万化,我盯着你一人便是,还怕破不了你。

方啸心中冷笑不已,重瞳飞速转动,紧紧锁定早先离自己最近的那骑暗探。

就从你开刀吧。

方啸大喝一声,身法如电,直直向锁定的目标抓去。

一骑动,圆阵动,方啸不顾一切的后果,自然是使自己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仿佛进入了剑树刀林,方啸浑身上下被无数弯刀劈斩。

谢潜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原来如此,这家伙血脉强横,普通刀剑只能伤其皮毛,根本无法重伤他。

谢潜猜想的不错,方啸只是护住要害,任弯刀劈身也毫不理会,如此一来严密不缺的方圆阵出现了骚动,也可以说被方啸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缺口。

受死!方啸一跃而起,一掌将自己锁定的那名暗探拍死,然后跳上暗探的坐骑,夹腿便向鸠塔塔冲了过去。

方圆阵虽然厉害,但越是厉害的阵法一旦出现缺口,也最容易溃阵。

一骑乱,圆阵溃,临近方啸的暗探皆被其一击至死,看来这些暗探只有少数是高手,大部分都是一些暗劲之境的武者,而暗劲之境的武者在方啸眼中与普通人没有两般。

圆阵一破,北元狼兵已经一举突刺进来,在方啸破阵之时,鸠塔塔与周立武斗 了数十回合,圆阵一破本就不敌鸠塔塔的周立更是连番中招,无奈之下只得退到谢潜身侧。

没有强敌挡路,鸠塔塔夺得一匹血红马,追上挟持纳斯丽尔的那名暗探,将纳斯丽尔抢了过来。

血,一切血红,重瞳被血所染,方啸狂性大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无论是绿衣暗探还是北元狼骑,只要逮住便一掌击毙。

呃啊,呃啊——数根钢矛将方啸的坐骑刺倒,方啸一跃而起,将偷袭自己的三名暗探的脑袋连番轰碎。

纳斯丽尔,丽尔,醒醒。

现在方啸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琴声,鸠塔塔眼看事态愈来愈严重,若是不阻止方啸滥杀努力的一切都完了,希望你的琴声真的能令平息方啸的血脉。

幽幽转醒,看到鸠塔塔焦急的眼神,纳斯丽尔仿佛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将古琴盘在腿上,也不顾自己方睡起来软手软脚,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拨动琴弦。

《清珠遗音曲》一曲心如冰,再去山河静,终曲日月清。

第二百六六章 水源266谢潜的方圆阵被方啸从阵内破坏,鸠塔塔趁势救出纳斯丽尔,而北元狼兵亦果断反击,连守护在大车前的商队也冲杀了过来,最终谢潜无可奈何只得狼狈夺路逃走,他们所骑乘的是故臧中最快的闪电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危机算是过去了,但方啸的狂化却愈演愈烈,见人便杀。

方啸早先救过这些北元商人的命,虽然这些北元商人不至于杀害方啸,但也对其冷眼相加,没有人不知道重瞳代表的是什么?便在局势不可控制之际,众人耳边忽地想起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琴音,悠扬而古典,仿佛来自远古时代。

方啸在琴声中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乌力尔心中另有算盘,便执意三人留在商队,也好有个照应。

这位斗者为了我们身负重伤,我们有义务反过来帮助他,再说我们的目的地都是滇牧州,如此顺路结伴再好不过。

乌力尔见鸠塔塔沉默不语,继续道:那红疤脸儿今日受辱,过不了几日定会集结部众前来追杀我等,若我等分开行事正中那红疤脸儿的下怀,若是被各个击破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我们现在水粮也丢弃的所剩无几,若我们分开行事,我们也不能给你们太多水粮,你们定也走不出去这片沙漠的。

商队中那位戴尖顶帽的老者接着乌力尔的话道:我们这支商队经常在滇牧州与北元之间走动,对这片沙漠也颇为熟悉,距此处几十里外有一条暗河,那条暗河十分隐秘,不如我们一起上路行到那里,补充了水源再分开行事岂不更好?这二人说的都在理,看他们神情也不像心怀叵测之辈,那乌力尔自始自终称方啸都是斗者,可见他们定是感激我们救助之恩,对于方啸妖怪的身份佯装不知。

反正现在也独自走不出去这片沙漠,方啸如今还昏迷不醒,鸠塔塔看向一直在细心照顾方啸的纳斯丽尔,见纳斯丽尔点了点头,便对乌力尔道:那么我们便一起上路吧,到了那暗河再分开,这一路上多有打扰了。

乌力尔见这三人终于肯留下来心中高兴,大笑三声,从挂在马鞍上的皮囊中取出酒袋和腊肉递给鸠塔塔和纳斯丽尔,大战之后众人终于可以松口气坐在一起吃食。

经过这场混战,这支商队也剩下不到四十人,其中二十五人是商人,其余数十人是以乌力尔为首的护队。

填饱肚子后,由于担心追兵,整支商队便迅速整装上路了,如此走了三日一路无险。

但令鸠塔塔担心的是这三日来方啸始终不曾清醒过来,每天便靠清水济命。

以前方啸狂化后也曾昏迷不醒过,但都是一两个时辰,绝无三日不醒之理。

这三日来可苦了纳斯丽尔了,整个人不仅消瘦许多,每天夜里都在悄悄流泪。

但鸠塔塔知道方啸绝无大碍,以斗者的体魄绝不会有事的,早先他还一直怀疑纳斯丽尔的琴声只是巧合,但经过这次鸠塔塔相信了不少。

看来卖琴那疯老头并非胡言,这琴既值千金,定有其道理所在,说不定真如那疯老头所言是出自造琴名家雷公之手。

如此说来纳斯丽尔自小寻得那个老琴师也非比寻常,当年所教授丽尔的琴谱竟是《清珠遗音曲》。

鸠塔塔想来想去,总算让他理清了一个思路,那便是丽尔的琴音之所以能对方啸产生作用究其原因有三。

其一丽尔与方啸皆懂音律,丽尔善弹,方啸善啸。

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是此理。

其二丽尔弹奏的无名琴谱就是那疯老头所说的《清珠遗音曲》。

其三这支曲子只有如同遗音这样的古琴才能弹出其精髓。

如此三者融合在一起,才使得丽尔的琴声能够影响方啸的情绪。

鸠塔塔趁周围无人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纳斯丽尔,纳斯丽尔沉吟良久只是淡淡说了句,方啸一直很喜欢我弹这支曲子,所以那日我才会突发奇想弹出来,也没想过机缘巧合却找到了缓和方啸情绪的方法。

鸠塔塔点点头,对纳斯丽尔道:今晚休息一夜,最迟明日下午便能赶到那暗河处,到时我们便和这支商队分开行事,我还是信不过他们,尤其是那乌力尔眼神闪烁,绝非善类。

可如今方啸依然昏迷不醒,我们要怎么般?说道这里,纳斯丽尔伤心的梗咽起来。

我想方啸很快就会醒了,要知道他可是继承着斗天兵的血脉,不会轻易有事的。

鸠塔塔道: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方啸身体也很累了,明日我们就要与商队分开赶路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说不定等你醒来方啸就醒过来了。

生活在故臧的鬼羌人就像沙漠中的胡桐,千年而不死,死后千年而不到,倒后千年而不烂。

我们的命可是很硬的。

看着合上眼睛的纳斯丽尔,鸠塔塔守护在两人身边。

鸠塔塔自小是个孤儿和方啸一样都是在幼童的时候被纳斯豪斤收养。

方啸,鸠塔塔和纳斯丽尔他们三人自小便朝夕相处,感情深厚。

方啸与丽尔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方啸顽皮,丽尔任性,作为大哥鸠塔塔总是默默的守护者他们,就像胡桐一样,就像师父一样。

商队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点着篝火,每个人都裹在羊毛毯里,这三日来担心背后追兵,所以商队绝少休息,眼看明日就要到暗河了,商队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过了暗河这片沙漠也就穿越了一半,再需十日便能到达戈壁,到了戈壁也就距离昆吾山脉不远了。

次日一早,商队便收拾妥当,整装出发了,如今整个商队的水粮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今日再无水源补充,那么这支商队必然会出乱子。

这种事情在荒芜的大漠时有发生,开始时候他们会杀死骆驼,掏出骆驼的贮水的胃囊,也可以和骆驼的血液止渴,杀完了骆驼他们便会杀马,没有动物,他们就会自相残杀,饮其血液,直至整个商队覆灭,如果运气好还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沙漠。

所以今天商队无人说话都默默地前行,但是鸠塔塔瞧得出来,他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结队,且与其他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们彼此开始警惕起来。

纳斯丽尔也瞧出了气氛不对劲,正要询问鸠塔塔,却见鸠塔塔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方啸裹在睡袋中,挂在那头老骆驼上,然后拉着纳斯丽尔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为什么每个人都怪怪的?要发生什么事吗?纳斯丽尔小声问道。

找到水源就无事,暗河河道多变,就算是熟悉沙漠的大漠商人也要碰运气,若是找不到水源,这还有半个多月的路程只怕——鸠塔塔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这十年来方啸与鸠塔塔跟随者纳斯豪一直在给商队做护队,这其中也发生过两次这样的事件,但在关键时候都被化解了,希望这次无事就好。

苍凉的大漠,金乌初升,一样的景象,但却不一样的心境。

想起那日小绿洲的清晨,三人意气风发,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幻想着在中原的种种。

但是今日的清晨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咕咕——噗噗一阵微响,只见成群结队的戴胜鸟自远方乱糟糟的飞了过来,越过众人的头顶,然后向众人身后飞去。

上苍保佑,果然是这里,暗河就在前面,我们没有被上苍抛弃。

骑骆驼上,头戴尖顶帽的老头兴奋的大声喊叫着,要不是乌力尔急忙将其搀扶住,险些跌落下来。

萧冷的气氛瞬间化解开来,众人顿时笑逐颜开,互相吆喝着,显得亲密无间。

鸠塔塔显然也是松了口气,沙漠中生活有一种小鸟,名叫戴胜鸟,这种鸟追逐水草而生,傍晚时候飞向水源,等到了早晨便会离开。

方才众人看到鸟群自头顶飞过,说明鸟群身后就是绿洲。

第二百六七章 红狼267但令鸠塔塔奇怪的是,整支商队虽然从萧冷中解脱出来,但似乎陷入了另一种紧张之中。

正待鸠塔塔疑惑不解之际,乌力尔拨马绕了过来,对鸠塔塔道:鬼羌的朋友,请保护好女人和骆驼,这片绿洲中常有红狼出没,半年前上百人的商队都栽在这里了。

听到这里鸠塔塔脸色忽的阴沉下来,就算方才设想没有水源时,鸠塔塔也是从容不迫,这大漠红狼又可特殊呢?这大漠红狼在所有狼种中体型最大,比以凶狠著称的北元草原上的苍狼还要大得多,别的狼种都是昼伏夜出,但是红狼却是昼夜尽出,只有午时才会躲避烈日休息。

最可怕的是红狼是以狼军的形式捕猎,一队狼军足有上百头红狼,它们战法多变且狡猾凶狠,可以说是大漠中的霸主,也是大漠商人最大的敌人,与沙龙,沙暴并称大漠三险。

仿佛如临大敌般,商队距离绿洲还有半里便停了下来,三辆大车呈半圆布防,骆驼和马匹尽数被赶到大车之间,然后所有人都取出武器随时准备御敌,若是遇到红狼军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商队是绝然逃不出红狼的围捕的,性烈如闪电马见了红狼也会吓得当场软脚。

商队众人将所有的钢矛尽数倒插在沙地上,然后盾牌手防御在前,长矛手在后,弯刀手随时准备冲出绞杀。

鸠塔塔安排纳斯丽尔骑在骆驼上,然后藏在大车之间,从不用兵器的鸠塔塔也是捡了一柄满月弯刀,准备作战。

商队中戴尖顶帽的老头从沙地上抓起一把,拉住乌力尔道:这是红狼军的粪便,他们习惯早晨排便,这些粪便还是湿的咧,红狼军定是才离开不久,我们必须尽快取水,然后离开,早晚一些只怕就走不了咧。

乌力尔沉吟片刻,道:你们六个将这些粪便涂抹在身上,随我取取水。

说着乌力尔率先从地上扣起一把红狼粪便涂抹在衣服上。

乌力尔临走之时对鸠塔塔郑重道:这里武功最好的就是你和另一位朋友,奈何那位朋友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所以这商队就拜托你了,还有请尽可能保护右侧那辆大车的安全,我乌力尔先行谢谢了。

乌力兄不必如此客气,这一路来都是商队在照顾我们,我们出点力是应该的,乌力兄放心去取水,这里有我在。

鸠塔塔为人忠介,自然是说到做到。

在乌力尔等七人牵着骆驼走进小绿洲后,鸠塔塔不禁多看了两眼右侧的大车,联想起当日与绿衣暗探鏖战之时的情景,这三辆大车中似乎独独这一辆最为重要,乌力尔无时无刻都是守护在大车左近。

进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鸠塔塔大概了解到一些事情,原来这商队的确是寻常的商队,也正是那戴尖顶帽老头说的是自北元去滇牧洲做买卖的大漠商人。

不寻常的是以乌力尔为首的护队,为何如此说呢?原来是这支护队雇佣的这支商队,而看这护队的装备想必是北元的军人了,乌力尔之所以要掩人耳目,想必与这大车中的事物有关了。

经过鸠塔塔连日来的观察,那戴尖顶帽的老头应该是商队的头领,但他却对乌力尔十分敬畏,或者说十分忌惮。

与乌力尔的护队不同,商队的重点却是在保护另外两辆大车。

鸠塔塔猜测另外两辆大车不过是装些金叶珠宝的钱财,等到了目的地便会从中分出一些给这支商队。

但眼前这辆大车中到底装的是什么呢?那红疤脸儿说这些家伙是重犯,有可能会影响到八域安定,但是一辆大车怎么会有如此大威力?鸠塔塔摇了摇头,不做多想,管他那么多闲事,反正待会就要分开行事了。

驼铃悠悠,不多一会儿乌力尔取了水便从小绿洲出来了,看到取水队伍安然无恙,鸠塔塔终于放下心来。

鸠塔塔正准备走出车阵去接应乌力尔的取水队,忽地被戴尖顶帽的老头紧紧抓住臂膀,浑身颤抖不止,来咧,来咧,红狼军来咧,这下完了,我们走不了了。

鸠塔塔目扫四合,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沙地上,入眼皆是黄(huang)沙,哪里有别的东西。

但鸠塔塔不敢大意,因为商队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焦躁不安,额头沁出冷汗。

开阵,红狼军来了,看来只有与这些畜生硬战一场了。

乌力尔暗骂一声,急急将骆驼队赶进车阵中。

便在此时乌力尔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惨叫,乌力尔脸色一变,大喝道:闭阵,快闭阵。

骆驼还没有进完再等等。

鸠塔塔见盾牌手已经紧紧将剩下的两头骆驼挡在了车阵外,连带着还有乌力尔和两个手下。

不能再等了,这些红狼十分狡猾,一旦出现漏洞,瞬间便会被红狼军击溃的。

尖顶帽老头嘶哑道。

大漠三险,鸠塔塔经历过沙龙和沙暴所幸一直未曾遭遇过红狼军,看来这次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了。

惨叫声一起,乌力尔便知不妙,转身看时,只见一名手下已经被从土中钻出来的红狼咬断了双腿,另一名手下一边保护着伤员,一边挥舞着弯刀与两头犹如牛犊般大小的红狼站在一处。

乌力尔见这红狼如此凶残,立时动了怒气,大骂一声畜生,蓄起金身,便扑将过去挡在另一名手下身前,低喝道:你们二人快回车阵。

那两名手下见自家头领亲自前来解围,自然满怀感激,但还未说出口,沙地中忽的又窜出两头红狼,瞬间便将这二人扑倒在地,只闻惨叫凄凄,只两三下便咬死了二人,然后拖着尸体便朝远处遁去。

而此时乌力尔连番鞭腿轰拳才砸死身前的两头红狼,正准备回身去就两名手下已然是迟了,眼睁睁看着人被红狼拖走,徒留下两道血印。

乌力尔,快跳进阵来,探路狼既然出现了,红狼大军定已埋伏在左近。

尖顶帽老头急地大声喊叫。

眨眼间便死了两人,令乌力尔郁闷不已,狠狠的一跺脚,便跳进了车阵。

方站定脚跟,乌力尔便道:取水的骆驼都进来了吗?尖顶帽老头道:剩下两头骆驼被红狼叼走叻,这帮畜生神出鬼没,看来这次是盯紧咱们了。

丢了两头骆驼不要紧,反正还会有不少人要落入狼吻,水粮是够了,唯今之计得想个脱身的法子。

正待众人商量对策之际,数百步之外的沙丘上忽的突显出一片血红。

远远望去仿佛血滩,但车阵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是埋伏在沙地中的红狼。

这些家伙体格健壮,皆有牛犊般大小,两三头红狼就是狮虎见了也要退避三分。

粗略一算,钻出沙地的红狼足有五十多头。

这些红狼列方阵,缓缓向车阵逼迫过来。

难怪红狼群被叫做红狼军,这些畜生的确聪明异常,竟然也懂得行军布阵,但令人闻风丧胆的红狼军不止于此,定还有更厉害的杀招。

嗷呜——狼阵爆发出一声及其尖利的狼嚎,简直要震碎众人的耳膜。

一声狼嚎后,狼阵距车阵五十步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鸠塔塔心中一凛,难道这狼军中还有狼将军不成,竟然能令行禁止,而且这红狼定然看到了车阵前的钢矛所以才停止前进的。

就算一人的膂力再强,在顾及穿刺力的条件下,顶多也就投个七八十步,对于一般的士卒也就投个五十步左右。

这些畜生聪明异常,他们竟然不做进攻定然是在等各路狼军部署就位。

尖顶帽老头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这些说钻出沙地的狼军只是一小部分?若只有这四五十只,虽然能费些时力但绝对能将狼军赶走,现在看来麻烦才刚刚开始,鸠塔塔下意识搓起了双掌。

唯今之计,只有引出狼王,以斩首之计方能令狼军不战自溃。

尖顶帽老头鼓起勇气道。

乌力尔听了颇为赞同,但却依然愁眉不展。

引出狼王,难道那头不是狼王?鸠塔塔指了指方才在狼阵中嚎叫的那头。

那只是一个小头目,顶多是个狼将军,真正的狼王又岂会轻易露脸?看来尖顶帽老头阅历颇深,对这类事情定然有所了解,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是曾听闻过。

鸠塔塔之所以能将那头嚎叫的红狼当做狼王,皆因那狼的确雄伟之至,只见它浑身似烈火,红毛如钢针,尖嘴立耳,一双蓝眼冷酷的眺望着,蓬然有力的尾巴不住的扫动这沙地。

这狼阵中也只有它挺身直腿,半蹲在地上,神态威严真犹如大将一般。

而其余狼兵皆是四肢抓地,低头摆尾,怒目相视,只待狼将军的一声令下,便要冲杀过来。

我那两个手下被拖到了右侧的沙丘,想必那里定会有一处狼军。

乌力尔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两头骆驼背拖到了哪个方向?尖顶帽老头连想都没想便道:被拖到了左侧的沙丘便不见了,想必他们一共三路大军,以显出来的这支狼军数量来看,总数少说有一百五十多头,或许更多。

如何能确定只有三路狼军?鸠塔塔不解。

这些虽然是畜生,但也是天生就懂得兵法的畜生,红狼最拿手的捕猎方式便是追杀,将猎物驱赶到有利于它们厮杀的地域便会一哄而上,既是追杀,那么必然要留出一路供猎物跑路不是?尖顶帽老头侃侃而谈道:再看它们拖着猎物的去向便能确定那几只偷袭的狼兵属于那一狼阵了。

现在难以确定的是狼王的位置,不知是左还是右。

狼王有何特点?鸠塔塔问道。

狼王比那头狼将军还要健壮许多,就像一头狮子浑身红毛蓬起,最显著的特点是踏的脸颊上位于眼睛下部的位置有两道手指粗的白线,白线一直眼神到嘴角,好像哭泣的泪痕一般,十分好辨认。

乌力尔道。

它们知道我们不会逃跑的,所以他们故意显出一路狼军引诱我们去攻击,若我们攻击便陷入了他们的埋伏,三路狼军会瞬间将我们团团包围,到那时我们就完了。

尖顶帽老头嘶哑道。

大概了解了,不如这样,乌力兄以为如何?鸠塔塔盯着乌力尔。

由我们两人一左一右潜入狼阵猎杀狼王!乌力尔哈哈大笑,正合我意,这还是头一遭与鬼羌的朋友并肩作战,我们都是不惧的战士,区区红狼有何可怕?

第二百六八章 狼战1268这——尖顶帽老头急忙拉住两人,道:这恐怕不妥吧,你们走后,那狼阵要是攻过来如何是好?倘若真攻过来了,你们便死守,等我们一旦得手,狼军自退,不必担心。

乌力尔一声暴喝,蓄出金身,捡了一柄弯刀,便和鸠塔塔跳出车阵分头行事。

这二人的举动令对面的狼军骚乱起来,狼将军仰首嚎叫起来,声音急促,像似在报信。

果然不出所料,这边声音方落,两侧便传来回应之声。

鸠塔塔提着弯刀,朝着右侧一路急行,也不管有没有埋伏。

身为鬼羌斗者的鸠塔塔根本没把这些畜生当一回事,它们不过数目众多而令人心中生惧罢了。

急行了一会,鸠塔塔忽地停下了脚步,因为血印到这里消失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鸠塔塔转首向后望去,车阵已在数百步之外,不过还好那狼阵还没有开始进攻。

鸠塔塔心中正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四周忽的传来一阵阵簌簌声,这些声音从鸠塔塔周围及脚下的沙地中传出。

吓?原来如此,血印到这里消失了不正说明狼军便埋伏在这沙地中吗?念及至此,还来不及动作,便感到脚下仿佛陷入了泥沼般,鸠塔塔双眼红光一闪,猛力窜起身来。

嗷一阵凶狠的低喝声自脚下发出,沙雾腾腾,接着从沙地里窜出无数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多亏鸠塔塔及时跳起,不然定会被削掉双足的。

但方圆数十丈内皆是尖牙利齿的狼嘴,这要如何落地呢?鸠塔塔彻底被这些畜生激怒了,火肤,赤瞳,斗天兵狂化,鸠塔塔要大开杀戒了。

鬼羌斗者并无中原诸多规矩,辱吾者杀便是斗者唯一秉承的原则,无论你是人还是兽。

一人三影,斗天兵的极限十二连击发动,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接二连三的爆响将黄(huang)沙炸起,接着便有数十道红影从沙雾中倒飞而出,这些红影自然是被鸠塔塔轰飞的红狼了,一时之间悲鸣阵阵。

沙雾消散,鸠塔塔傲然站在沙地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衣袍也被红狼撕裂。

鸠塔塔发动连击瞬间击毙了数十头红狼,但其自身也被红狼抓伤咬伤,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还令鸠塔塔心悸不已。

潜伏在沙地中的红狼尽数现身,那十几具狼尸早已被拖出狼阵之外,鸠塔塔扫视一遍,大概有四五十头,这些畜生里外三圈将鸠塔塔团团围困。

这些红狼皆是一个姿势,四肢抓地,低头摆尾。

鸠塔塔屏息凝神,双眼不住的转动,他的目标是狼王,这些畜生一看就是普通的狼兵。

突然狼阵中闪出幽蓝亮光,鸠塔塔定睛瞧去,见狼阵中走出一头雄伟之极的红狼,这红狼比那些狼兵健壮不少,而且神态威严,别的红狼都是低头俯身,就它挺身直腿,狼首高仰。

鸠塔塔心中一亮,这头狼与众不同,定是狼王没错了,鸠塔塔正准备冲将过去将其击毙,忽的想起了那尖顶帽老头的话,狼王脸颊上有两道白线,而眼前这家伙虽然雄伟但却没有白线,顶多不过是一个狼将军罢了。

看来自己运气实在不好,鸠塔塔叹了口气,也罢也罢,聊胜于无,就杀了你这将军再冲折回去杀狼王。

一声狼嚎打断鸠塔塔的如意算盘,鸠塔塔心中一惊,这声音是从中间那狼阵中传来的,难道它们要对车阵发动进攻?鸠塔塔侧首望去,一脸震惊,只见中间的狼阵以绝快的速度向车阵冲去,登时沙雾腾腾,杀气腾腾。

车阵中不断投掷出一**钢矛,不是有红狼中矛倒地,但大多数红狼却轻易的躲闪了过去,眨眼间便冲到车阵近前,混战开始。

方啸和纳斯丽尔还在车阵里,想到这里鸠塔塔心中焦急无比,他担心车阵被凶悍无比的红狼攻破。

也不知乌力尔那边什么情况,是否找到了狼王?不及鸠塔塔多想,身前不远处的狼将军像似回应一般也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

嗷呜狼群沸腾了,最外一层的狼兵高高腾跃而起,向鸠塔塔当空扑咬过来,而位于中间一层的狼兵不进反退,退守到最外一层。

位于最里层的狼兵群起而咬之,攻向鸠塔塔下盘。

可以说鸠塔塔是全方位被狼兵随围困,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这些红狼虽然都是一些畜生,但这战法的确高明异常,几乎毫无破绽。

鸠塔塔已经没有耐心与这些畜生对峙下去,双眼变得血红,浑身筋肉纠结,骨节作响。

斗天兵虽然是最初等的血脉,但却也是最基础的,狂化后的鸠塔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大为提升。

没有出路,便杀出一条路来,鸠塔塔一把抓住咬向自己后颈一头红狼,狠狠的扑到自己脚下的红狼砸去,砰一声血肉四溅,两头红狼血肉爆裂,腥臭无比。

但这些畜生根本就不畏生死,鸠塔塔如今浑身破绽百出,两头红狼凶狠的咬住了鸠塔塔的双肩,犹如匕首般锋利的獠牙深深刺入肉中,与骨头发出咔嚓的摩擦声。

双肩传来的痛楚犹如重锤一般敲击在脑中,仿佛要痛的昏厥过去,不想以鸠塔塔强悍的体魄竟也抵御不住红狼的獠牙。

畜生受死!鸠塔塔双手回抓,提住两头红狼的后颈,猛力向后撕扯,奈何红狼撕咬不放,鸠塔塔用力过猛,竟硬生生将两头红狼的毛皮撕扯下来,这红狼不负凶悍之名,便是如此依然是绝不松口。

鸠塔塔乃鬼羌苍鹰部后裔,天生一双粗大的铁掌,只见鸠塔塔双掌变爪,刺入红狼后脑,两声轻微的碎裂声过后,鸠塔塔的双手已经敲碎了红狼的头骨。

鸠塔塔扣住红狼头骨用力甩出,终于将这两头顽强的家伙从肩膀上耗了下来。

肩头汩汩流血不住,但红狼没有给鸠塔塔丝毫喘息的机会,鸠塔塔忽觉双腿一痛,两头从沙地中窜出来的红狼又狠狠咬住了鸠塔塔的小腿,任鸠塔塔如何踢甩也是挣脱不开。

鸠塔塔将手中两头狼尸向脚下狠狠砸去,然后急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满月弯刀,罩着浑身泼风一般挥舞起来,鸠塔塔虽然不会刀法,但由于力气大,速度快,倒也暂时令狼群攻无可攻。

虽然狼群不敢靠近鸠塔塔,但却丝毫没乱了阵型,依然是里外三层将鸠塔塔紧紧包围,那些被鸠塔塔杀死的狼尸也在最快的时间被处理处阵外。

红狼作战效率极高,与其说它们是在捕猎,倒不如说它们是在享受捕猎的过程,这两者是不一样的,捕猎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生存,而享受捕猎的过程是为了娱乐,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但没有人会相信,也不会有人相信,它们只是畜生,鸠塔塔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作战的时候还会思考如此不搭调的问题。

第二百六九章 狼战2268除过纳斯丽尔,车阵**有三十四人,其中半数举着铁盾防守在大车之间的缺口上。

另一半不断的抛掷着为数不多的钢矛,希望在红狼冲过来之前先杀死一部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共五波钢矛掷击,但杀死的红狼却不到十头。

嗷呜狼群愤怒异常,不断想要从铁盾上腾跃过去,但由于铁盾乃是半身高的大盾,再加上弯刀手的严密防御,倒也没有红狼能活着跳进阵中。

但红狼变招极快,见腾跃不过去,便尽数向铁盾冲撞过去,连番的撞击令盾牌手苦不堪言,盾牌手提盾的整个臂膀都被撞得麻木疼痛。

这些盾牌手都是商人充当,无论是体魄还是意志都很薄弱,所以出现缺口也是预料之中。

两个盾牌手被红狼撞倒,红狼如同决堤的赤潮,源源不绝的从缺口冲了进来,根本来不及防堵。

混战开始,弯刀手呈半圆防护圈,他们不仅要保护身后的骆驼马匹不受到伤害,更要保护身侧的盾牌手。

咔嚓咔嚓无数张合的狼嘴向四面八方延伸乱窜,甚至连劈斩的弯刀和防守的盾牌都被布满獠牙的狼嘴撕咬的变形扭曲。

凶残令红狼变成恶魔,面对恶魔这些商人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亲眼目睹着它们撕咬开身体,吞咽着血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被剖开的肚子,被咬碎的脑壳,商人们心志渐被消磨殆尽,他们就要放弃了。

尖顶帽老头躲在骚动不安的骆驼中,眼见车阵被破,所有人都要成为红狼的食物,尖顶帽老头仰起头颅,大声疾呼,上苍救救吾等,请吾族兀颜氏的巴阿秃儿救救吾等——老头将挂在脖子上的铁轮项链捧在头顶,不住的疾呼道。

鸠塔塔正在狼阵中杀的痛快,忽听到身后车阵骚乱起来,知道车阵情势危急,鸠塔塔担心纳斯丽尔和方啸的安危,也顾不得斩杀狼将军了,抡起手中的弯刀将前仆后继的红狼杀退,拼着被狂暴的血脉反噬的危险终于杀出了重围,提起一口气,向混乱的车阵急奔了过去。

鸠塔塔为了对付红狼,不断的狂化以提高自身攻击力,但其流血过多,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多次狂化容易被血脉反噬。

不比那些红狼抓咬的皮外伤,反噬损害的是内脏这可是极难恢复的内伤。

不过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损伤生命又有何妨?粗野的狂吼从另一边传来,遥遥相望,鸠塔塔看到一位血人向车阵飞奔而来,而其身后更有一支数目庞大的红狼军紧咬在后面,这般境遇到和自己十分相似。

中计了吗?鸠塔塔腹脏翻腾,口鼻涌血,看来乌力尔也没有找到狼王啊。

乌力尔似乎也看到了狼狈不堪的鸠塔塔,远远相望竟对鸠塔塔耸了耸,露出一丝苦笑。

两人很快汇合一处,三两下腾跃便跳进了车阵中,将闯入车阵的红狼尽数杀死,然后捡起沙地上的盾牌,将缺口堵上。

但缺口又岂会是这一两处盾牌手已经无力抵抗,再加上三路狼军会师一处,如今所要面对的是上百头凶悍无比的红狼军,而躲在阵中的狼王到现在也没有发现。

上苍救救吾等,请吾族兀颜氏的巴阿秃儿救救吾等——尖顶帽老头嘶哑的声音不断从后面传来。

巴阿秃儿?乌力尔一拳轰飞一头近前的红狼,听到了老头的喃喃自语。

算时间也差不多到出关的时间了,阿巴特到记得清楚,乌力尔沾满血污的脸上忽的露出一抹笑容,用肩头撞了撞身旁的鸠塔塔,笑道:鬼羌的朋友,不用害怕,这车阵破不了,我们还有胜算的。

鸠塔塔一刀将腾跃过来的红狼挑飞,看到乌力尔满脸肥肉乱颤,忽的脑中一闪,但始终抓不住重点。

如果方啸清醒过来,说不定能扭转战局,杀退红狼。

轰崩便在此时,一声炸响自阵后传来,如此突兀的响动惊吓的红狼军突然停止了攻势,连商队众人也都惊愕非常,不知发生了什么?哗啦啦空中落下大量细碎的木屑,鸠塔塔猛的一震,这声巨响来自大车,这些木屑是大车的车身。

大哥,你终于出关了。

乌力尔站了起来,兴奋大叫。

听到乌力尔的话,所有人都振臂欢呼起来,一时商队众人气势大涨,与方才畏畏缩缩截然不同。

那尖顶帽老头更是将自己的帽子抓在手中,躬身行礼。

众人如此奇怪的举动终于令鸠塔塔明白了,方才脑海中灵光一闪现在也清楚许多。

原来乌力尔分毫不离左右的那辆大车中装的是一个人,不知何原因这人不能露脸或者与方啸一样昏睡不醒。

但现在那人却破车而出,听乌力尔的话,这人是他大哥,名字叫凯龙。

沙雾消散,果然不出鸠塔塔所料自破裂的大车中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只见这男子身穿宽大的青袍,一头青发用青丝带束在脑后,不仅头发是青色的,连眉毛也是青色的。

鸠塔塔疑惑起来,这男子显然是一位北元人,但却留这中原的束发,连衣袍都是中原服饰,而且青发青眉,虽然这男子也继承着北元人特有的粗豪狂野,但却比大多数北元人显得英挺洒脱。

红狼大军也只是被爆响吓了一跳,瞬间又恢复了凶悍的进攻,对于它们这些畜生来说,多一人少一人没有任何改变。

难道失败了吗?乌力尔没头没脑的自语了一句,便向青发男子走去,大哥——先把红狼解决了再说。

青发男子打断乌力尔,只是淡淡抛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临出阵时不经意的看了鸠塔塔一眼。

便这一眼也令鸠塔塔感到怵然,青发男子连眼睛也是青色的,这绝对不寻常,如果不是修习了奇怪的武功便是拥有奇怪的血脉,就像鬼羌参狼部的纳斯豪斤和纳斯丽尔都拥有一双幽蓝的眼睛一样。

喂,我也睡的够久了,我们一起去。

突兀的身后又传出一声,但这声音却听得鸠塔塔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方啸的声音。

方啸,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一直陪护在侧的纳斯丽尔喜极而泣,如此突兀的情况任是谁也接受不了。

那么我们二人便一同斩杀白线狼王吧。

青发男子严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章 狼战3270白发,火肤,赤目重瞳,方啸暴喝一声,瞬间狂化。

青发男子脱掉青袍,亦大喝一声。

两人先后跳进了红狼大军中。

赤黑金绿蓝紫白,这青发男子竟然是柱紫身,这是蓄劲的第六重境界,这家伙竟然如此厉害。

鸠塔塔望着青发男子的背影震惊无比,柱紫身与传说中的柱白身只差一阶,比中原的催谷和鬼羌的斗天兵都要强大的多,与中原五大宗师也不遑多让。

这二人皆赋异禀,杀气狂暴,竟将凶悍的红狼硬生生逼退了回去。

没想到车阵之险瞬间被瓦解。

嗷呜一声粗野的嚎叫,令骚乱不安的红狼大军渐渐镇定下来,所有红狼皆四肢抓地,低头摆尾,这其中也包括那三头威武不凡的狼将军。

它们俯首称臣,似乎在恭迎自己的王者,看来狼王要现身了。

接二连三的怒吼,复苏了狼群的凶悍,所有红狼皆翻唇露齿,怒目瞪视,浑身红毛蓬然倒立,它们不在退缩,而是跃跃欲扑,显得兴奋不已。

方啸与青发男子互望一眼,心中皆想,这狼王的确威严无比,仅仅叫唤两声便恢复了狼群的气势,使得狼群克制对自己散发的萧杀之气恐惧。

看来要击退狼群必须要将狼王找出来,不然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我左你右,看谁先冲过去,杀了白线红狼。

青发男子对方啸道。

那你就请我喝酒吧。

方啸说着便杀了进去。

谁请谁还不一定呢。

青发男子对这方啸的背影喊道,大跨步向狼群冲去。

方啸凭借着被血脉强化的强悍体魄根本无惧红狼的噬咬,鸠塔塔继承的血脉是斗人杰,所能达到的极限十二连击。

纳斯豪斤继承的血脉是斗鬼雄,所能达到的极限是三十二连击。

而方啸比这二人只会更强,他所能达到的极限是七十二连击,而且无论速度力量都更胜一筹,但是方啸却很少使用这招,害怕血脉过于沸腾而激化重瞳,如果重瞳觉醒自己是控制不了的,到时定会变成杀人恶魔。

无视于红狼的嘶哑,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方啸施展出一**快速绝伦的连击,方啸的两条鞭腿仿佛两柄大枪,可谓粘之即死,扫中必亡,几息之间,红狼死伤数十,而这只是开始,这是独属于方啸的杀戮时间。

鬼羌斗者的血脉有显隐之分,显为斗者血脉,隐为妖怪血脉。

大部分斗者终其一生都安然无事,只有少数斗者能够觉醒隐性血脉,隐性血脉的强大令大多数碌碌无能的斗者所嫉妒所愤恨,所以他们将其称为妖怪的血脉,从而不惜一切代价抹杀觉醒的斗者,以使得心理上的平衡,可笑的是这千百年来所有人都相信了这无聊的鬼话。

而方啸你就死其中之一啊。

青发男子轻描淡写地挥拳扫腿,没有一头红狼能够近身。

为了尽量不触及隐性血脉,你一直在强忍着血脉的沸腾吧,如此折算下来,你也只发挥了自身实力的百分之六十而已,竟然你未出全力,那么我也稍作收敛,既然是比赛那么就要公平不是。

青发男子蓄出的紫身瞬间黯淡了下来,其实对付红狼青发男子只需蓄劲防御即可,除过柱白身,青发男子的蓄劲防御可算是第二固不可破的存在了,连刀枪斗不惧,这些畜生的獠牙在锋利又能奈何得了?可以说青发男子只是在清理障碍物,一腿扫飞三五头,然后一拳在轰飞两三头,对付这些红狼简直如同儿戏,若不是青发男子故意减弱了紫身,想必连格挡都不用吧。

拥有绝对防御自然就会破绽百出,一头狼将军瞅准时机,猛的从沙地里窜出,淬不及防,青发男子的整个脸面被狼将军的紧紧撕咬住。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一般人受到如此可怕的攻击,想必头颅都要被咬碎,但青发男子显得很是从容镇定,只见青发男子浑身紫光一闪,这头红狼忽的一声哀嚎,松开巨口,落下地来,青发男子冷笑一声,抬去左脚,嘭一声肚破肠流,狼将军一命呜呼。

青发男子伸出右手,将刺挂在面皮上血淋淋的狼牙尽数拂落,而脸颊上却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青发男子也没有出手,为何红狼的牙齿会尽数脱落,这便是柱紫身的能力——反震。

任你如何强劲的力道都要尽数反震回去,如此一来两人都会受到同样的重击,但是别忘了柱紫身不光具有反震能力,更具有强悍的防御。

所以受伤的只会是攻击的人,而这头倒霉的红狼便是如此,它越发狠的噬咬,则反震之力就越大,最终反而将自己的牙齿反震的脱落,方才便是如此境况。

片刻之间,上百头红狼已经被这二人杀的血流成河,伤亡惨重。

由于方啸主攻,所以先一步杀到了对面。

而青发男子主守,再加上也不怎么主动攻击,所以落在了后面。

看来这酒你是请定了,先说好了我可要喝中原的烧刀子。

方啸浑身浴血,当然这血自然是红狼的血迹了。

这里荒漠僻野,那里有中原的酒,而且你要的烧刀子也远在辽牧州,看来你终究是喝不到烧刀子了,为了不使我为难也不使你失望,所以我决定赢了这场比赛,我的要求不高,你请我喝坛滇牧州的紫谷酒就行。

青发男子淡淡道。

说话之际两人汇合一处,并肩而立,周遭尽数都是凶悍的红狼,方啸与青发男子在冲杀过来的途中各杀了一头郎将军,如今只剩下一头狼将军指挥着红狼大军,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头狼将军虽然不时的发出嚎叫以指挥狼群,但其却无以往倨傲威武之姿态,而是与其他狼兵一般都是俯身之姿。

我们早该想到,这狼王就藏身在狼群中的沙地里,难怪一直找不到。

青发男子轻笑一声。

不错,自这些畜生聚集在一起,所有红狼都是这般姿势,这种姿势对敌人代表攻击,但对于狼王却代表敬畏。

狼王应该就隐藏在某处沙地里。

方啸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青发男子的观点。

即时如此,那么就有我逼出狼王,然后击毙的任务就交给你咧。

青发男子重新蓄出紫身,这次不同以往,就连方啸都能觉察到那种狂霸之极的气势。

如此便宜我?方啸道。

比赛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不是吗?青发男子哈哈一笑,令方啸避远一些。

看来青发男子不想再与这些红狼闹下去了,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开始蓄劲。

浑身紫亮,筋肉纠结,似乎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出一股气势,连空气都开始激荡起来,无风自动,沙雾慢慢。

而狼群并没有坐以待毙,它们调整好阵型,准备接下来的疯狂地全方位攻击。

第二百七一章 狼战4271兀颜氏的巴阿秃儿,你大哥是兀颜氏的后裔?鸠塔塔忽的想起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巴阿秃儿在北元中是勇士的意思,且是北元大汗御赐之名,整个八域也才三人获此殊荣罢了。

说起北元兀颜氏,鸠塔塔还是知道些的,毕竟兀颜氏在八域都十分有名。

北元军队编制仿照中原,但更为精简。

光明朝时北元第一代大汗阿斯达将北元所有部族统一编组为一百个千户,分授共同建国的贵戚、功臣,任命他们为千户长,称那颜氏,使其世袭管领,并划定其牧地范围。

千户以下有百户和十户,千户以上有三路万户,右翼万户统领西面防御故臧牧州,左翼万户统领东面防御辽牧州,中军万户统领草原防御蓟牧州。

万户长便被称为兀颜氏。

之所以说北元军制简单,那是因为军队是以千户为单位征调,千户长即是军事统帅,又是地方行政长官,所以那颜氏自古就是北元中的贵族,无论军政都极有权势。

而万户长兀颜氏便是从那颜氏中推荐出来的,可见其尊贵程度,这便是是兀颜氏的由来。

北元军队还有两支特殊兵种,一支叫做赤马军,另一支叫做怯薛军。

赤马军是从各千户、百户和百姓中拣选士兵组成精锐部队,在野战和攻城战时充当先锋,战事结束后驻扎镇戍于被征服地区。

怯薛军是北元大汗的护卫军,常规编制是一万人马,其中包括一千宿卫,一千见箭卫,八千散班,怯薛军与赤马军的编选方式一样,但却比赤马军更为精锐。

巴阿秃儿的称号便是自这两支特种军队中推举的。

兀颜氏是北元第一等上将,智谋无双,而巴阿秃儿却是北元第一等的勇士,武力超群。

两种耀眼的殊荣皆集中在一人身上,这怎能不令鸠塔塔感到惊奇,凯龙,此人定然是个可怕的对手,如果可能鸠塔塔都不愿将其称为对手。

*** *** **** **** *****狼战在继续,五丈之内沙雾弥漫,而青发男子便静立在沙雾中心,空气激荡的越来越厉害,不时爆发出一声声闷响。

一声暴喝,一道紫光猛的窜向高空,方啸知道青发男子高高弹了起来,然后犹如铅石,急速坠下。

崩轰一道极其狂烈的气浪自沙雾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激扫而出,卷起的一**沙浪如高墙一般向四周撞击过来。

这是何等的爆发力,方啸心中生悸但也没有退缩,因为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想必这狂暴的无差别攻击定能将狡猾的狼王逼迫出来。

沙墙中蓄满气劲,临近的红狼来不及逃窜便被沙墙整个轰碎,血肉筋骨如雨般抛洒当空,场面血腥无比。

空气更是血雾蒸腾,令人作呕。

远些的红狼惊恐地向后撤去,但却被比它们更快的沙浪湮没。

沙浪盖地,隐藏在沙浪中的气劲疯狂泄出,砰砰砰砰砰砰一声声闷响自沙地中传来,炸起一地血沙,想必那些被掩埋的红狼也活不成了吧。

沙浪攻击只持续了片刻,但放眼望去除了漫天满地的血红,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青发男子是这次攻击的发动者,但如此狂暴的攻击定然也消耗极大,只见青发男子半跪在沙坑中,浑身紫光消退,只剩下无力的喘息。

沙浪袭来之际,方啸高高跃起,踏浪而行,总算避过了被沙浪掩埋的危险。

方啸自高空落下,谨慎地回首四顾,一切并没有结束。

簌簌犹如沸水一般,沙地开始翻滚起来,十丈之外的沙地中不时窜出一两只逃过劫难的红狼,它们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杀招吓退,幽蓝的双眼凶光毕现,血腥气息更激发了它们的兽性。

它们快速聚集在一起,组成半圆阵型,缓慢地向青发男子走来。

方啸站在青发男子身前,粗略一数,竟还有五十多头红狼存活了下来,不过所幸的是三头狼将军都已经死了,想到这里方啸心中一动,那么现在指挥这些狼兵的应该就是潜伏不出的狼王了吧?狼群低沉嘶吼,然后加速,向两人冲杀了过来。

方啸深吸口气,既然找不到狼王也只好将这些畜生尽数杀死了。

便在方啸准备动手之际,突兀的一声狼嚎自身后响起,方啸心中一怔,心知中计,急忙转身来防。

只见一头犹如狮子般大小的红狼自青发男子身后不远处的沙地中高高窜出,向青发男子扑咬过来。

这畜生浑身红毛蓬起足有寸许,根根抖擞犹如钢针,两条白线竖在脸颊两侧如哭似泣,但冰冷凶残的双眼却令人不寒而栗。

飞扑在空中罡风阵阵,没想到八域竟然还有如此凶悍的狼种,方啸算是第一次看到。

哈哈,终于逮到你了,只会欺软怕硬的畜生,受死。

狼王凶狠异常张开巨口狠狠向青发男子后颈咬去,方啸虽然身法快绝但也是无力来救。

便在此时,青发男子忽的大笑起来,哪还有早先虚弱不堪的样子,只见青发男子右手扣住狼王的下颚,左手牢牢抓住狼王的后颈,然后双腿淌圈,腰身扭动,双臂回甩,这一系列动作与释教武学擒拿技颇为相似。

咔嚓只一击,青发男子便扭断了狼王粗壮的脖子,狼王瞬间断气。

青发男子扣住狼王下颚将其挎在背后,走到方啸面前淡笑道:不好意思,这畜生选择攻击我,我一时忍不住便杀死了它,看来这酒得你请我咧。

方啸呼出口气,没想到这家伙是在戏弄自己,与其逼迫狼王现身不如示弱诱其自出,方啸摇了摇头,释然道:到了滇牧州一定请你。

好说好说,滇牧州的紫谷酒可是价值不菲,不过这狼王皮也值得不少钱两,接好喽。

青发男子将狼王丢给方啸。

方啸沉默。

狼王即死,狼群瞬间自溃,逃窜开去,自此红狼危机被化解。

这场大战整整打了一天,从早晨打到黄昏,以乌力尔为首的护队也只剩下七人,其中四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而那些商人也死伤了大半,整个商队只剩下二十几人。

如今警戒解除,众人这才感到饥渴难耐,便就近在那片小绿洲上休整,一番忙碌之后,寒夜来临,众人分作两波围坐在篝火前,吃着并不美味的红狼肉,本来这支商队只不过是乌力尔雇佣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虽然都是北元人但双方都不熟悉,更不信任。

经过两次的死里逃生,如今团团围坐在篝火前真可谓不胜唏嘘,如此拼命为那般?不过生活罢了。

第二百七二章 夜话273在与谢潜一战后,方啸因为狂化过激而昏迷不醒,这种情况早先也发生过,但顶多一个时辰便会清醒,而令鸠塔塔意外的是方啸整整昏迷了三天。

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呢?鸠塔塔心中疑惑,便趁着喝酒的空当问道。

方啸望向坐在对面的凯龙笑道:这还得从凯龙兄说起了。

青发男子就是乌力尔挂在嘴边的大哥,凯龙。

见众人疑惑看向自己,凯龙将酒袋放下,慵懒地斜躺了下来,淡然道:也不瞒诸位,我乃北元上将,这次微服潜入姑臧实有任务在身。

而我之所以藏身车中,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也不会让那红疤脸儿如此欺辱我北元族人。

众人没有言语,等着凯龙继续。

这半年来我修习已臻关键时候,奈何大汗军令如山,不得已我只有在大车中闭关,以期能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凯龙道明原委。

哎,可惜失败了,大哥还是没有突破,这一年来又白白浪费掉了。

乌力尔为自己大哥惋惜。

这柱白身之境超凡入圣又岂能如此轻易修成,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凯龙对方啸笑笑,我说完了,接下来轮到你说了。

凯龙扬起酒袋猛灌而下。

这次昏迷与以往却不尽相同,我能感觉得到,但身体却动不了,便似我的身体与意识游离开来一样。

方啸回想着。

神游?传说释教得道高僧能神游物外,你这般情况却与神游相似。

鸠塔塔颇通释教义理,若有所思道。

吓?那你在昏迷的时候能听到旁人说话吗?纳斯丽尔神情紧张道。

能感觉到,自然能听到,但是听不大清楚。

方啸道。

如此甚好,我没什么问的了,你继续。

纳斯丽尔躲在方啸身后吐吐舌头,总算松了口气,昏迷这三天自己可是时刻守护在这家伙身边,该说的不该说的似乎都说了无数遍,若是被这家伙听到了,还不羞死人。

虽然听不清楚,但却总能听到某个人的哭声,但哭声也很模糊听不清楚是男是女,不知这是不是神游所致?方啸补充道。

神游个屁,那可是本姑娘的声音,这家伙还是听到了一些。

想到这里,纳斯丽尔柔美的脸上忽的出现了两朵嫣红,迎着熊熊篝火显得娇美欲滴。

乌力尔偷眼向纳斯丽尔望去,不禁看得痴了,好在有烈火相隔倒也不至于出丑,所谓美人如花,本就是用来欣赏的,北元人性情直爽,鸠塔塔看在眼里倒也不以为然。

昏迷中意识渐渐扩散,自发性的开始向身外探索,但究竟在探索什么,为什么要探索自己却不清楚。

紧接着另一团意识便向我袭来,仿佛平静的水面被一颗石子打破,我的意识变得散乱起来。

方啸不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越说越玄乎,意识变得散乱令我感到害怕,我怕我的意识就这样消散不见了。

所以拼命集中精力将我的意识团成一团与另外一股意识抵抗起来。

在抵抗的过程中,我们也进行了简单的交谈,我知道了另一团意识叫做凯龙,而且就藏身在商队的大车之中。

再然后另一团意识说自己要醒来了,然后我就跟着醒来了。

方啸诡异的经历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若不是方啸如此认真的叙说,旁人定会一笑了之,认为这不过是鬼话罢了。

但当事人却有两个,诸人皆望向躺在一旁喝酒的凯龙。

他说的是真的。

凯龙淡淡道。

这件事虽然诡异,但有释教神游传说倒也不是多么稀奇,在场的除了鸠塔塔对此甚感兴趣之外,所有人都是听完即忘,见众人不再谈论此事,鸠塔塔也就不再多言,准备晚些时候在详细询问方啸。

这几日共患难,由陌人成为朋友,更有神游奇缘,方啸说道这里望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凯龙,继续道:本想与诸位兄弟多续些时日,但我们都有事情缠身,所以我们决定明日一早便与诸位兄弟分开行事了。

朋友归朋友,但方啸知道这支商队绝不寻常,与之久处必生祸端。

明理是商队,暗地里却是北元上将的身份,而且还是依大汗密令行事,这其中的勾当定然见不得光。

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便是早先以绿衣强盗身份出现的追兵,那些追兵既有镇西将军府的将领又有天策府的暗探。

敢问一声方兄要去哪里?诸人沉默了片刻,凯龙突兀问道。

凯龙见鸠塔塔神色警惕,笑道:我们也是从张掖城过来的,听说半个月前石堡城出现了师徒三人参加角斗。

师父和一位徒弟是鬼羌斗者而另一个徒弟却被称为妖怪,这师徒三人皆身怀绝技,在场的没有人是其对手,听说那个妖怪更是一举夺得季王,许多厉害的猎妖者都向张掖城赶来,准备斩杀这只妖怪。

鸠塔塔下意识地开始摩擦起手掌,皆言北元如豺狼,这边要反噬了吗?方啸不动神色,盯着谈笑自若的凯龙,而纳斯丽尔却紧紧抓住方啸的臂膀。

妖怪传说自古流传在鬼羌与北元,斩杀妖怪是身为鬼羌斗者和北元勇士的天职。

这不是我说的,自古便是这样流传的。

凯龙轻叹一声,但我要说的是,这些都是狗屁,斗者与妖怪乃同源血脉,就像两极相生,阴阳同气一样,两者没有区别。

如果硬要区分的话,那就是妖怪血脉比之斗者血脉要强大得多,而这也正是猎妖者斩杀妖怪的原因。

凯龙侃侃而谈道:因为比自己强大所以恐惧,更因为比自己强大所以嫉妒,这是人类的原罪,又因为斗者与妖怪比例悬殊,所以历史总是被潮流所引导,所以妖怪被冠以妖怪之名,并不知廉耻,堂而皇之的开始了斩妖这条不归路。

所以与我们在一起,你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反而我们可以保护你们,凯龙沉吟片刻,就当做报答你们当日赶走红疤脸儿的恩惠。

方兄,我知道也与我一样也是一位武痴,我想告诉你的是,想要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那么便接受上天赐予你的礼物吧,妖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妖怪。

所谓不破不立,也许突破妖怪之后,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道这里凯龙忽的叹息一声,但说着容易,要做到是何等的艰难啊,传说北元武学是一位仙人所遗留下来的,这位仙人兵解之时将蓄劲之道传给了北元,蓄劲之道一共七层境界,传说修得至高境界柱白身可以白日飞升,但自古至今也不见一人企及,虽然我不相信可以白日飞升,但我定要试一试,只有达到了至高境界才能领会到其中的奥秘,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不断在努力。

方啸微皱眉头,仔细打量起凯龙来,此人顶多不过二十四五岁,但却能说出如此一番感悟,这怎能不叫人惊奇。

这家伙定然有许多常人没有的奇异经历,也是,又是兀颜氏,又是阿巴秃儿,年纪轻轻便获得如此殊荣,这家伙也算难得一见的奇才啊,能结交如此人物也算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你们此行不过是为了躲避猎妖者,而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一样都是滇牧州,至少能够结伴攀过昆吾山脉。

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所谓知己难求,何不结伴而游。

说道这里凯龙大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坛紫谷酒啊。

不是一见如故,我们比一见如故还要早。

是神游奇缘!两人同时说道,说完不由相视大笑起来。

这二人若无其事的谈笑令在座诸人不禁莞尔,鸠塔塔也解开心结,抓起狼王尸体向暗河走去,准备将这畜生剥了。

凯龙与师父的观点颇为相似,鸠塔塔已经不担心方啸的身份了,至少在这里不用担心。

我帮你吧。

见鸠塔塔独自向暗河走去,纳斯丽尔与乌力尔同时起身,叫道。

如此活跃的气氛令众人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纳斯丽尔偷眼向方啸望去,心中忽的一暖,自父亲去世后,好久没有看到方啸笑的如此开心了,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就算一辈子生活在这苍茫的大漠中又何妨?只要和他在一起。

第二百七三章 论武273与红狼一战之后,这一路走来顺畅许多,离开暗河行了三日眼前已是一片戈壁,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路途十分艰难。

在戈壁行了四五日,其中一辆大车的车轮忽的崩裂,眼看是走不成了,幸亏尖顶帽老头将凯龙震毁的那辆大车的两个车轮收拾着,那辆车只是车厢被震碎,两个车轮却完好无损,没想到却真派上了用场。

换好车轮,尖顶帽老头又建议用皮毛将车轮里外三层包裹起来,如此一来可以减轻车轮受震,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不愧是常年穿梭荒漠的大漠商人,尖顶帽老头丰富的经验令诸人刮目相看。

此后又行了十多日,诸人连同两辆沉重的大车皆安然无事,在行到第十七天的时候,商队终于穿过了沙漠。

方啸诸人从张掖城出发是在四月初,在沙漠中行了三十几天了,算算时日如今已是五月初九,没想到连端午佳节都过了。

这十几日来方啸与凯龙可谓相见恨晚,一路研讨武学,纵谈天下,两人也互相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

凯龙与方啸身世颇为相似,其母亲都是中原人且过早离世。

但与方啸不同的是,凯龙的母亲原是中原名门望族的千金,其父亲也是北元贵族兀颜氏,且现在依然健在。

而方啸却对自己父母的身世一无所知,记忆中也是一片空白。

如此相近的身世使得两人格外投缘,难怪凯龙喜穿中原服饰,却是自小便受到中原文化的熏陶。

相较之下方啸不禁惭愧起来,同样是混血儿,凯龙对三族文化都如数家珍,了若指掌。

而方啸只学会了中原文字,虽然父母留下来许多中原书籍,但自己除了拿来识字外,根本就懒得记书中的学问。

两人聊得愈是深入,方啸对凯龙涉猎之渊博便愈加敬佩,最令方啸敬佩的便是凯龙对于三族武学的感悟,每每讨论总能提出新颖的观点。

其中一个观点便是武学归宗,何谓武学归宗?凯龙认为武学始于洪荒末期,那时候三族虽然各据其域互不往来,但三族对于武学的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仙人传道。

中原武学伊始还不是如今的万花齐放,各家争鸣,所立无非就是天道宗。

相传天道宗便是一位仙人创立的,这位仙人来到八域之后,见洪荒猛兽横行无忌残害人族,所以便创立天道宗传其道义,这才有了之后的开化之世。

而北元武学传说也是一位仙人所遗留下来的,而且北元武学自古便蓄劲一法并无开创。

鬼羌武学虽然更大程度上依持的是自身血脉,但这血脉的来源也有传说留世,相传鬼羌氏族是人族与仙人繁衍的后代。

三族传说皆有一个仙人,虽然各族对于这位仙人的称谓不同,但却总是令人有所遐想。

这便是凯龙所说的武学归宗,这还罢了,而凯龙接下来所说的话更令方啸惊诧,凯龙想尽己所能精研三族武学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使得三族武学归宗,开创武学之至境。

如果此宏愿若是实现,那么凯龙定当被世人所传颂,凯龙想要做的是开宗立派。

想到宗派,方啸对凯龙提起开创鬼羌武学的爱剑,开创元道宗的光明王,开创灵道宗的神机真人。

谁知凯龙听后摇了摇头说方啸所提到的三人只不过是拾仙人之牙慧。

爱剑之前已有鬼羌武学,只不过爱剑集其大成,所以能被世人所尊。

而元灵二道更是从天道宗的分支,与爱剑无异,这三人之上皆有始祖那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凯龙如此一说,方啸这才后知后觉,明晰了凯龙的野心,凯龙之所以要采众所长,是为了感悟仙人之境界,甚至超越仙人!随后凯龙感叹道,这武学归宗是何等的艰难,人生无非百年,自己用二十载时间才不过修到蓄劲第六层境界,而柱白身至今仍不得突破。

三族武学渊源极深,自己又有几个二十年呢?凯龙的喟叹令方啸自惭形愧,自己与凯龙年岁相仿,但生活在这世界上却毫无念想,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而凯龙早在二十年前便确立了自己的宏愿,忽然之间方啸心中生光,心念顿时豁然开朗,没有目标,那么便确立目标,以凯龙之资用不了几年便会成为北元第一高手。

自己既然拥有与爱剑相同的血脉,爱剑能成为鬼羌之王,受后世敬仰。

就算自己达不到爱剑的业绩,那么也应该努力成为鬼羌第一高手。

所谓良师益友,对于方啸而言,凯龙便是如此。

方啸与凯龙日夜倾谈,自然就冷落了纳斯丽尔,纳斯丽尔与鸠塔塔走在一起,远远望着方啸的背影,越想越是生气,心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浑身都不是滋味。

鸠塔塔看在眼里也是乐在心里,这丫头竟然在吃一个男人的醋。

见自己大哥与方啸相谈甚欢,乌力尔便放慢了脚步与鸠塔塔走在一起,鸠塔塔也是行在路上无聊,乐得有人说话,便与乌力尔天南海北的大侃特侃起来。

如此一来更是激怒了纳斯丽尔,便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一般,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中间又尽是些粗野汉子说些下流段子,纳斯丽尔忍无可忍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忍受,准备到了走出这鬼地方在与方啸和鸠塔塔算总账。

但乌力尔的目的又岂是如此,他之所以接近鸠塔塔便是向伺机与纳斯丽尔说话,谁知纳斯丽尔爱理不理的样子,却是令乌力尔吃了几次闭门羹。

鸠塔塔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乌力尔的心思,便向找机会将纳斯丽尔与方啸的关系告诉乌力尔,谁知一路走来纳斯丽尔不离左右,总没有机会与乌力尔说明,但随后心中一想纳斯丽尔如此态度想必乌力尔心中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乌力尔也算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谁知对待感情却总是看不透,一味的笑脸相迎且乐此不疲,鸠塔塔也乐得看这家伙的笑话也就一路走了过来。

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尽的时候,一望无际的隔壁总算是走到了尽头,诸人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群山巍峨延绵不绝,一派葱郁生机之山林风光。

昆吾山脉近在眼前。

第二百七四章 禁域滇牧州北有昆吾山脉横断,所以历代战乱滇牧州总是被从东西两侧入侵,滇牧洲是释教圣地就如同吴牧州是儒教圣地一样,但两者不同的是吴牧州的军事防御力位居八域之,而滇牧州历代都是军事薄弱的地域,每每生战乱滇牧洲总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灾难。

光明朝鬼羌叛乱,便绕过昆吾山脉迂回到滇牧州之西进行突袭。

宗朝北元叛乱,则长驱直入中原腹地迂回到滇牧州之东进行突袭。

滇牧州虽然军事力量薄弱,但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

以滇为据点东可以进取南冥二域或以奇兵趁虚而突袭帝都,如此一来必然将中原南方大部分兵力牵制于此。

就算攻守无望,也可以自滇牧州西侧悄然退回。

所以外族入驻中原必然要入侵滇牧州,就是如此道理了。

为了抵御外族入侵,巩固边防,宗朝时便在滇牧州之西设立了八关九隘驻兵防守,在滇牧州之东与越牧州相邻处也设立了一关,为了加强滇牧州的军事防御,宗朝又从蓟辽两大牧州调拨了十万精锐常年驻守各处关隘。

滇牧州东西诸多关隘统一称为滇关。

边患之防事乃衡量历朝历代政绩优劣的重要指标,虽然现在已是帝朝,但光明朝遗留下来的萧关防御体系和宗朝遗留下来的滇关防御体系却并没有废弃,反而被不断改进加强。

由于滇牧州北部有昆吾山脉横断,所以从中原腹地进入滇牧州只有三路,一路是从帝都行水道南下,当然这一路的关卡重重且是单行,也就是说只可从帝都入滇牧州而不能从滇牧州入帝都,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障帝都的安全,而且也不是任意船都能行这条水道,那可是要得到特殊的凭引才行。

另外两条路皆是从越牧州出,分为水旱两道,水道自然就是前面提到过的珠海江了,这条水道可谓重要之极,两域商贸往来十之六七都是走这条水道。

而旱道便是前面说到的滇牧州东之关隘,这处关隘叫胜境关,两域往来剩下的十之三四便都要经过此处,也因此这胜境关被冠以入滇第一关的称号。

要过胜境关必须要有滇越两域特批的凭引,不然是不予通行的。

所以方啸一行想要从中原腹地进入滇牧州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水道还是旱道他们都没有相应的凭引。

所以方啸一行商队出了戈壁便一直绕着昆吾山脉向西而行,打算从关外绕进来,但关外有八关九隘,如此重重关卡本就是为了防止外族自关外侵入而设,他们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昆吾山脉接北岭之末,将姑臧与滇西两牧州横断开来的只不过是昆吾山脉的中段,自此再往西可以一直延绵至西冥附近,这段地域连带着西冥自古以来就是禁域,是人类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为什么这般说呢?昆吾山脉中段以后的地域尽是荒芜大漠,临近滇西和故臧的沙漠中还算有些小部落存在,但是再往西便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能够穿过那片危险的沙漠,就算是郑游圣当年也只望沙兴叹,终究还是没有走进这片死亡沙漠。

历代都不乏冒险家,旅游家,旱道不行,那么就走水道。

他们行船下海从南冥一路向西航行,希望能够抵达西冥,去探索那片未知的神秘的禁域,去完成郑游圣踏遍八域山水的宏远,去补全《八域堪舆图志》的地图。

但就如同郑游圣临终之时的告诫一样:昆吾蛰伏大漠荒,西冥死海莫乱闯。

郑游圣虽然没有踏足过那片西之禁域,但是世人却奇异郑游圣惊人的预言,没错,历朝历代所有用雄心壮志的冒险家,旅行家尽数消失在西之禁域中,从没有人回来过,至今关于西之禁域的史料都是空白。

凯龙见识渊博,娓娓道来听得诸人惊疑不定。

方啸道:这么说,我们已是身处禁域之中?我们只不过是在朝着禁域的方向走而已,再西数万里也还是能碰见一些未开化的小部落,从那里在西数万里才刚刚踏入禁域的地界啊,我们安全得很。

尖顶帽老头笑道。

原来故臧还不是八域最西啊,没想到一直一直西行都是苍茫大漠,难怪被称为禁域,自然无可能过得去了,那数十万里的距离想想都令人感到绝望。

纳斯丽尔深以为然。

禁域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极西大漠,另一部分就是死海西冥了,传说那片海域从不刮风,海水常年四季都平滑如镜,当然这是野史记载算不得数,到底西冥是个什么样子谁说的清楚。

尖顶帽老头常年行商,对于民间野史颇为了解。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了,有人穷究天工,有人推演乾坤,更有人假借神灵,他们所为不过揭开世间这个谜题,但自洪荒至今千余年还是没人能回答得了世间到底是什么?天工制造出了器械,推演乾坤增长了人的智谋,假借神灵演化出了宗教,然后世人开始自相残杀,将最初的目的抛之脑后,只为眼前的利益而争斗的乐此不疲,这是谁的罪过?凯龙语出惊人,要解开世间之迷我认为可以另辟蹊径,以武入道,去感悟当初仙人的境界。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之上的存在,我想那一定就是传我人族武学的那位仙人了,或许他能知道世间到底是什么?这是一种怎么的视角,仿佛令方啸置身于星辰之间,那些星辰虽然唾手可得但却遥不可期,空间无限的扩张,飞离地面,冲出昆吾山脉,然后再空气中游窜,再然后连空气都感觉不到——为何凯龙的感悟总是令自己感到无比的深邃,总是使自己不由自如的去深思且一不小心便会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难道真的可以以武入道吗?到了那时世间所有的疑惑都能豁然开朗吗?众人行在巍峨的高山之下,葱郁的树林犹如巨人身上的毛,遍布崖间。

抬头望去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畅快感觉,可谓举目四顾,霜峰峥嵘,如此高峻的群山令人有种望而生畏之感,恐怕连飞鸟也有翅难飞吧。

大伙注意了,前面就是八番关的隘道。

尖顶帽老头骑在马上,慢悠悠走在最前面带路,边走便道:昆吾山脉横断两界,其间高峰深壑数不胜数从无人能横穿而过,要想进入滇牧州不是绕东就是绕西,滇西八关九隘的第一道隘就是前面的不丈隘,大家小心护着大车不要撞在岩壁上。

远望昆吾的感觉是天高地阔,等真的走进其中那真是苦不堪言,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深涧断壑,根本无路可走。

还不容易赶着大车上了一段山,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狭窄的小道。

不愧被叫做不丈隘,果然是不足丈宽啊,大车是险险通行期间,稍微倾斜便会卡在小道中间。

更令诸人郁闷的是这小道不仅窄还很长,商人随尖顶帽老头行在前面,方啸一行及其护队行在大车后面。

方啸抬头当空望去,只见两侧岩壁高耸数百丈,如此逼仄的空间任是谁呆久了也受不了,诸人也都闷声不语,只希望尽快走出这鬼隘道。

哈哈,终于出来喽,从这条隘道拐上去就是八关第一处关隘,八番关,看那哨楼,那可是宗朝时候的修筑的。

八番关,台周三十丈,高三丈,楼高五丈四尺,哨楼后有土城一座。

城门洞深七丈,宽一丈,高一丈三尺,左右有墙,各高九尺。

光明朝时期,鬼羌走西路取滇牧州时曾以此为根据地,仅以百人牵制光明军数千人。

这八番关两璧高绝,通道逼仄,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这滇牧州历经三朝到了这帝朝却是固若金汤,这滇关的确称得上天下奇雄之关了。

凯龙乃北元上将,自然心中计较着攻守之道。

但这番话说来,却是听得方啸心中一动,北元如今野心复苏,蠢蠢欲动,他们如果要再起纷争,自然会紧盯着滇牧州不放了。

那么这次他们此行的目?方啸望了望鸠塔塔,见鸠塔塔略点了点头,看来鸠塔塔与方啸想到一处去了。

他们大车中究竟是什么呢?他们行事诡秘不说又偏偏想要潜进滇牧州,定是想要考察一番萧关的防御体系的强弱。

但正如凯龙自己所言,如今八域历经三朝,到了帝朝边患之防事简直是无懈可击。

此事繁杂,暂且表过不言,只说他们一行这次行程。

总算是过了一个关隘,我们继续走吧。

尖顶帽老头继续在前面带路,若是有特殊凭引,他们一行便能从这八番关抄近路入滇牧州,但他们却只是看了眼远处的关隘,而是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要入滇就要将这八关九隘尽数绕过,其路途之艰险可是一点也不比戈壁轻松,至少行走在戈壁里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掉落山崖摔死,而这支商队却还驮着两辆沉重的大车,这走起来就更是艰难百倍了。

第二百七五章 黄金众人在昆吾山脉中行了七日,历经艰险绕过了四处关隘,却在第五处关隘前停了下来。

这第五处关隘名叫仙人关,此关台周二十六丈,高二丈三尺,楼高四丈四尺,哨楼后有石堡一座。

此关与前四处关隘之间有一处绝崖峭壁相阻隔,在峭壁上修筑有一条蜿蜒斜上的栈道,这栈道正是仙人关的隘道,名叫天龙隘。

若是能通过仙人关就能进入昆吾大山中,在山中只需再绕过剩下的三处关隘便能进入滇牧州。

方啸停在峭壁边上,小心向深壑中探去,只觉得阴风扑面,给人以无边炼狱的森然感觉,若是失足掉进去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方啸定了定神再抬向高空望去,只见白云袅袅,如雾似烟将这高耸入云端的峭壁遮掩了大半,只可隐约在云气薄弱的空隙中看到一丝黑线缠在绝崖上蜿蜒斜上直直绕过峭壁消失不见,方啸知道那里就是仙人关。

光明朝时,鬼羌占领滇牧州后便扼守在仙人关,为了防止光明朝**形成东西夹击之势,便将天龙栈道尽数烧毁。

烧毁没几天滇牧州便被光明朝从水道攻破,鬼羌只得向西逃窜。

本以为栈道被毁,西山绝无追兵,谁知鬼羌方逃进昆吾大山中,突然被光明**包围。

谁也没有想到二百多丈的栈道竟被光明**短短六天便修复。

现在这支栈道便是当年光明**抢修的那支栈道,过了七百多年依然坚固如昔。

如今已是黄昏,只怕上了栈道天也尽黑了,不如我们再次休息一晚,明日再进路吧。

凯龙从绝崖处退了回来,然后众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处天然石洞,便将两辆大车封口,诸人从坐骑上将行囊卸下来缓步向石洞中走去。

大人,就算等到明日,但这两辆大车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栈道的?尖顶帽老头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凯龙听后,忽的笑了起来,谁说一定要把这大车运过栈道,就算我有这心也没有这本事啊,明日便将这两辆大车留在在这石洞中吧。

说道这里凯龙拍了拍尖顶帽老头,阿巴特,这次多亏有你引路,我们才不至于迷途这大漠荒山中,明日一早你们商队便原路返回吧。

凯龙从自己青袍的夹层中掏出一柄精致的匕,然后递给尖顶帽老头道:这匕是我贴身之物,你带着它回到北元便可换取你们的佣金。

方啸看向尖顶帽老头手中的匕,只见这匕一尺两寸长短,并无皮鞘包裹,柄端镶宝珠雕金丝,通体精光熠熠,看见并非凡品。

大人,你们明日过了栈道可继续西行两日,绕过仙人关后那里有一处山涧,你们可弃了马匹骆驼然后潜水而行,只需一刻光景便能抵达巨石关。

尖顶帽老头任务已完,明日便可离开这穷山恶水,便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

尖顶帽老头口中的巨石关便是第六出关隘。

凯龙点了点头,率众向石洞中走去,在外看时这洞并不是很大,令人担心能否容纳的下这二十多人,但当方啸踏入石洞后却惊异这石洞竟是如此宽敞。

叮叮咚咚没想到这石洞中竟还有水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洞左侧一处岩壁裂开一缝,山泉便是从那缝隙中流露出来,经过不知岁月的滴水,地面被侵蚀出一块不深不浅的水潭。

幽山石洞到了晚间是比较阴寒的,虽然温差不必上大漠那般随心所欲,但也令诸人口哈白气。

众人将一切安顿好后,石洞外早已升起了一堆篝火。

乌力尔与鸠塔塔一晃便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头被钢矛刺死的小鹿。

鹿肉油香扑鼻,今晚尖顶帽老头似乎成了主角,老头看起来很开心,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讲述着自己并不传奇的事迹,相处的时日虽然短暂,但细算起来也差不多有四五十天了,三十多人的商队如今只剩下数十人,虽然凯龙当然给他们补偿,但逝去的生命如何补偿。

但商队众人似乎绝口不谈此事,既然当初敢于应承此事,自然是做好牺牲了的准备。

要知道乌力尔一干护队是凯龙的部下,他们也是死伤惨重,仅仅剩下四五人。

但一切都结束了,明日便可返回北元,等领到了丰厚的佣金,这支商队便不用再跋涉大漠,不用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也许尖顶帽老头会解散商队,然后拿着佣金开店铺,做小本生意,商队中年轻的小伙也可以考虑娶妻生子了,总之他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但这仅限于这支历经苦难的商队,对于方啸一行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的旅途。

想到这里方啸神情款款的望着坐在身旁被尖顶帽老头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的纳斯丽尔。

一股暖流忽的涌现,令方啸淬不及防,这就是爱意吧。

纳斯丽尔感觉到方啸火热的目光,竟害羞的低下了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年我还是个学徒由师|父带着跑大漠,那次便遇到了传说中的沙龙,我们整支商队被一道横天绝地的大旋风卷了进去,这旋风风势强劲之极,卷挟着大量沙砾互相高摩擦,散出一股股强劲的热风,热风中还隐隐传出霹雷之声,尖顶帽老头越说越玄乎,当时我被旋风卷起来的时候,师|父顺手将我搂在怀中,那是根本睁不开眼睛,也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耳边出了呼呼风声,还掺杂着人的哭喊声和牲畜的悲鸣声,再就是乒乒乓乓十几辆大车的乱撞在一起的声音。

说道兴奋处,尖顶帽老头提着水袋边走便道:我本以为死定了,谁知耳边忽的传来师|父的声音,叫我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说这周围都是妖魔鬼怪,将其余人都吃完了。

我当时还小,并不知道人在紧张绝望之际会出现幻觉,所以吓得尿裤子不说,更是连哭出声音都不敢。

就这样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一丝声音也没有后,我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大家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见众人听得认真,尖顶帽老头猛的一拍大车,叫道:好家伙,我一睁开眼睛竟是一片金灿灿的,原来我不知怎么的被沙龙卷到了一处地窖中,这里竟然全部都是金叶珠宝,真是数不胜数啊。

尖顶帽老头自认为自己的故事曲折生动,便自顾继续说着,但却越说越不对劲,怎么所有人都死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不对,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身后,尖顶帽老头小心翼翼的转身向后看去,吓?金灿灿一片,满地流光四泻,哪来的这么多金叶子,金叶子中还夹杂着价值连城的珠玉饰。

尖顶帽老头酒醒,擦汗,明白了这些金叶来自哪里?自己方才无意拍了一下大车,没想到竟将车厢拍出一个洞来,这些金叶珠玉都是从车厢中流出来的。

是了,这两辆大车历经大漠戈壁穷山恶水方才到了这里,就算再坚固的大车也要散架,所以自己才能轻轻一拍将车厢拍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凯龙千辛万苦的将这两辆装满金叶珠玉的大车运进昆吾大山中?一时所有人皆望向了凯龙。

第二百七六章 真相起初方啸与鸠塔塔私下里便讨论过车中之物,看来鸠塔塔猜的没错,这车中所藏皆是重金,再结合凯龙的身份方啸很容易便能猜到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如今滇牧州固若金汤,滇关防御体系无懈可击,如果北元真要进取中原,必会以滇牧州为突破口,他历经艰辛带着两车重金前来,无非是想贿赂关隘守将,与其共谋。

北元真的要开启战乱?方啸面无表情道,为何总是有野心家希望通过战争谋得利益呢?方啸不相信凯龙是这样的人。

这是大汗的意思,作为将军我只能服从。

凯龙站起来,乌力尔等一干护队也尽数站起,气氛僵硬起来。

听说你们兀颜氏是军政一体,那么你不仅要领悟大汗的意思,更要明白百姓的意思,你问问他们希望战乱吗?方啸怒气勃。

今年蓟北地震使我北元气象异常,青草衰黄,湖水干涸,原本丰美的水草之洲竟变成了贫瘠死地,没了水草我们的牛羊就会饿死,没有牛羊我们北元人就会饿死。

蓟北地震有中原各域救济,但我北元谁来救济,不动战乱我们要怎么生存下去?你问问他们希望的是什么?凯龙平静道。

两人皆望向尖顶帽老头,尖顶帽老头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是啊,自己只不过希望能够安定下来,就算再艰苦只要安定下来就好。

我不想饿死,但也不想战乱。

我——尖顶帽老头怯懦道:我只想能够安定下来。

老人说完,商队诸人接连点头,他们不是北元勇士,他们只是平民百姓而已。

凯龙冷笑,像你们这类人不会饿死,只会被人**。

方啸还想说什么,却被鸠塔塔拦住,我们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只不过是逃难至此而已。

鸠塔塔的话令方啸神情委顿,是啊,自己都自身难保又能做的了什么,既然他们喜欢战乱那么就随他们好了?方啸将纳斯丽尔拉到身边小声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纳斯丽尔没有说话,将行囊挂在那头老骆驼上,然后又将古琴挂在自己肩膀上。

我们三人奔劳十多载,现在依然在奔波,但我们相信凭我们自己的双手定能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而战争所得到的并不仅仅是掠夺来的食物,财富,土地。

更多的是悲伤,恐惧,死亡。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这就别过吧。

方啸对凯龙拱拱手,然后向石洞外走去。

鬼羌的朋友请留步。

见方啸三人要走,乌力尔等五名护队提刀挡在洞口。

怎么?要杀人灭口吗?方啸回头看着一言不的凯龙。

不想留下的都走吧,乌力尔让开吧。

凯龙沉吟片刻,又坐在了篝火旁,喝起酒来。

那么,大人,我们就不留宿叻。

尖顶帽老头见商队诸人都有离开的意思,便嘶哑着声音,小心翼翼道,见凯龙没有言语,便认为是默许了,尖顶帽老头将商队的畜生和行囊收拾妥当,便也离开了石洞。

如今石洞中是剩下六人,六人皆沉默不语。

乌力尔实在沉不住气,为何不杀了他们,免得他们将这里的事泄露了出去。

方啸是我的朋友,商人是我们族人,如何能下此狠手。

凯龙一脸惆怅,继续喝着闷酒。

大哥,你太仁慈了,你有狼的力量却没有狼的残忍,这终究不是一只真正的狼,中原有句话叫妇人之仁不成大事。

乌力尔提醒道:别忘了北元还有一头凶残成**的畜生在等着你,他叫火都邪。

方啸虽然与大哥投缘,但他终究是背离大哥而去,这样的朋友不知何时便会反咬你一口,而那伙商人更是认钱不认人的**诈家伙,这样的人有何不忍心?乌力尔急切道。

行了别说了,他们不知我们真正的目的,就算到处说嘴也无妨。

本来我还想将方啸留在身边好好研究一番鬼羌武学,看来只有先突破柱白身之后再找他了。

凯龙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无论生活如何艰苦都不希望战乱吗,这就是答案?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千年来为何战乱不休。

客人到了。

凯龙双眼一亮,思绪回到现实。

大人耳力惊人,我稍微动气便被大人现了。

洞口忽的闪出一道黑影。

乌力尔等护队自然提刀戒备在凯龙身侧。

不是说明日联络吗?凯龙依然斜躺在篝火旁,自顾喝着酒,也不看人来。

其实看也没有,乌力尔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这家伙从头到脚都严实的包裹在黑披风中,连眼睛也不露出来。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被大人支走了,现在联络不正和你意吗?黑衣客笑道。

听到黑衣客的话,乌力尔肥躯一颤,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后的兴奋,没想到大哥竟将我也骗过了。

难道说阿巴特(阿巴特是尖顶帽老头的名字)是受大哥指使故意将那车厢拍烂露出金叶,其目的便是将诸人逼走,这么说阿巴特早就知道车中藏有重金了。

难怪大哥借口在此露宿一晚,原来本就没有打算上那栈道,难道这里就是交易地点?乌力尔虽然知道这次是什么任务,但旁枝末节的细节却只有大哥一人知道。

原来一切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啊,想到这里乌力尔不禁憨笑起来,方才自己还在跟大哥讲道理,真是笑话。

明天什么时候?凯龙似乎不愿与这黑衣客多说什么。

明日午时,仁司自会将铁盒交给大人。

黑衣客道。

这么说你是智司的了。

凯龙道。

非也,我是义司的,专门来接管这批财物。

黑衣客笑道:既然一切都清楚了,我们便将大车拉走啦。

见凯龙默声点了点头,黑衣客怪叫一声,只见洞外的树林里忽的出现一队身背铁箱的黑衣人,他们飞窜到大车前,将大车破开,然后将珠宝金叶装进背后的铁箱中。

这些黑衣人身手极其敏捷,不一会儿便将两大车重金掏的空空如也,黑衣客又一声怪叫,满载重金的黑衣人背着铁箱消失在树林里,乌力尔眨眨眼仿佛一切都是虚幻,这些如同鬼魅的家伙,做起事情来一点声息都没有,方才还金灿灿的一地黄金,现在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留下了两具如同棺材一样的大车厢。

方才离开这里的人需要我们处理吗?黑衣客望了望凯龙身后的护卫,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乌力尔身上。

再好不过。

凯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毕竟我们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了。

黑衣客对凯龙拱拱手,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树林中。

乌力尔见黑衣客已经离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我已经不担心大哥斗不过火都邪那家伙了,没想到大哥竟连我也蒙骗了过去。

你到说说看。

凯龙舒服地躺在牦牛皮上,似乎有些倦了。

大哥你肯定私下里给了阿巴特那老头好处,我一眼就知道阿巴特那老头是个唯利是图的老家伙。

这些日子你也已经基本**清了方啸的**情,所以才与阿巴特老头合演了这一出,方啸一气之下绝对会离开石洞,然后再阿巴特的示意下,商队也会跟着离开。

我虽然知道会在昆吾大山中交易,但却不知具体地点,我还担心明日真要攀过那天龙栈道,看来交易地点就是这石洞了。

原以为大哥真想要将那些人放走,看来大哥早有假五常司之手的打算,就算大哥不急,想必五常司的那些家伙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乌力尔忽的伤感起来,只是可惜了纳斯丽尔,我还没来及宠幸,她就要被**了。

五常司做事严密,大半是活不了了,但我却感到方啸能逃过此劫,只是感觉,说不上为什么。

见乌力尔惊异的望着自己,凯龙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些时日我一直以为大哥是佯装着和方啸交好,难道大哥是真的将方啸当做朋友?乌力尔问道。

我的人生没有朋友,只有对自己有用的人和对自己没用人。

方啸只不过对我钻研武学有些用罢了,所以我不想他死的这么早。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姑娘,便让五常司留下活口吧。

凯龙笑道。

如此甚好,先**(jian)后杀,最合我意。

乌力尔满面油光,兴奋不已。

上一卷中也提到过五常司,但也是说的粗略,只说到宗朝独尊儒教,外事决与教谋派,立五合营显赫天下。

内事断与教化派,组五常司辅佐国政。

两派里应外合,相得益彰。

其中有说到信司是刺客组织,其中收罗有八域最顶尖的刺客,天命教八大弟子中的天地二人便是信司的成员。

五常,仁义礼智信。

仁司潜伏在皇帝及各域藩王身边,掌管军政。

义司潜伏在各大商团之间,掌管财务。

礼司潜伏在各大宗教之间,掌管舆论。

智司与信司则从不露面,只是协助其他三司更好的完成任务。

智司在于合纵连横,若是游说不成,那么便交给信司使其消失。

帝宗大战期间,五常司的对手便是天策府,双方交手无数次互有胜负,如今三侯倒台,天策府实力削弱,没想到五常司竟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

既然天地二人是信司成员,想必这五常司与天命教应该有莫大的联系吧。

此事先表过不提,就说方啸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第二百七七章 阿鬼其实方啸早就猜到凯龙此行目的不单纯,但方啸没有猜到凯龙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贿赂中原守将。

还以为凯龙只是来探查滇关的防御体系,没想到他竟是来贿赂关隘守将的。

方啸自嘲道。

看来这滇牧州也不是久留之地了,哎,天下之大竟无我等安身之地,真感到好笑啊。

鸠塔塔牵着骆驼,纳斯丽尔则紧紧牵着方啸的手。

早知道是如斯结果,当初我们便应该帮着谢潜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

方啸气愤难消,如今得罪了镇西将军府,只怕这故臧是再也回不去了,现在这滇牧州也是危机四伏,可恶,凯龙那家伙。

但自己又能怎么做呢,去阻止他?先不说他的武功犹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狂化失控定会伤及无辜,而且丽尔还在身边,自己答应过师|父要好好保护丽尔,决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想到这里,方啸紧了紧手掌。

纳斯丽尔感受到方啸手心传来的温暖,小声道:答应我别管这些事情了,就算你能阻止凯龙,难道你还能阻止北元大汗吗?定然会有第二个凯龙,第三个凯龙的。

丽尔说得对,方啸,别想了,我们休息一晚,明天过天龙栈道,进入滇牧州再说。

鸠塔塔也是心烦意乱之极,怎么好好的突然之间就牵扯出战争呢?阿巴特不是说过了天龙栈道还有一段水路吗,我们虽然无碍,但是这老骆驼怎么办?纳斯丽尔考虑的是眼前的问题,至于以后将会生什么,不是还有以后吗。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老骆驼记得师|父归葬的路,若将它落下怎么可以?鸠塔塔搔搔头皮,烦恼起来。

鬼羌的朋友请留步。

三人正漫步在树林中,忽的从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从树林中闪出数十人,这些人自然是以尖顶帽老头为随后离开石洞的商队了。

鬼羌的朋友请留步,我们也算是患难朋友,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昆吾山脉返回北元。

既然三位割舍不下这头老骆驼,若三位信得过老头,便让我带回去吧,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尖顶帽老头诚恳道。

方啸沉吟了片刻,见纳斯丽尔点了点头,这才对尖顶帽老头道:这头骆驼记得师|父归葬的路,但如今我们带着它的确不甚方便,既然老人家肯帮忙那么就麻烦了,一年后我会去北元找你。

哈哈,这趟回北元我会在兀失蛮城做些小本生意,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阿巴特皮毛店。

尖顶帽老头沉吟片刻道:一年后你们便去兀失蛮城的阿巴特皮毛店找我吧。

那这张狼王皮就算是赠送给阿巴特皮毛店开张的礼物啦。

纳斯丽尔听闻这老头回去要开皮毛店,便自作主张将那张辛苦得来的狼王皮赠送给了尖顶帽老头。

这张狼王皮可是如假包换的白线红狼皮,其价值决不低于挂在纳斯丽尔背后的那张遗音古琴。

如此贵重的礼物令尖顶帽老头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但却抵挡不住三人的热情便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

时已至深夜,方啸三人便随着商队找了处宽敞的石台落脚,众人生了篝火,安置好畜生,便围在篝火前喝酒取暖。

尖顶帽老头知道方啸和鸠塔塔必然要问自己些事情,索**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三个月前我们商队从兀失蛮城前往张掖城的路途中遇到马匪,不仅死了很多人,而且货物也被抢光了,这次灾难令我们商队负债累累,我们只得呆在张掖城等死,连回去的钱都没有。

正是这个时候,凯龙接济了我们,替我们还了债务,要我们护送大车去滇牧州。

当然他们都没有通过关隘的凭引,我自然知道他们是想偷偷潜入滇牧州,以往为了逃避高昂的关税,我曾多次偷运皮毛潜进滇牧州倒卖,所以对这条路也颇为熟悉,就一口答应了。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已近四月,我们整支商队便出了,凯龙的部下伪装成护队,而凯龙则一直藏身在大车中。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就是想要将大车中的货物偷运进滇牧州倒卖,所谓的大漠商人十有**都干过偷运倒卖的勾当,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但我错了,方踏进沙漠不久,便遇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绿衣强盗,奇怪的是这些强盗不抢货物,见人就杀,遇到你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绿衣强盗追杀了三次了。

但其实我知道那些绿衣强盗并不是真的强盗,从那时开始我便感到凯龙绝不是偷运倒卖这么简单。

但你一开始就知道凯龙的身份吧?鸠塔塔漫不经心问道。

尖顶帽老头微微一怔,道:在来之前凯龙便对我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还要我尽力配合。

尖顶帽老头的话令其余商员大为不满,没想到自己的领竟然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这一路来可谓伤亡惨重,***早知道是这样便不应该答应凯龙。

尖顶帽老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一切都还不是为了生存,若不答应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一旦开启战乱,只怕我们大漠商人的生活就更艰辛了。

但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什么也阻止不了。

北元如今水草衰败严重,就算不开启战乱,我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咳咳,请容我介绍,我是信司的鬼,你们可以叫我阿鬼。

篝火呼呼作响,火焰不安跳动起来,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慢慢朝众人笼罩过来。

一道黑影自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中闪现,缓缓向围坐在石台上的诸人走来。

令人愕然的是黑影每走一步,黑暗便会向诸人逼近一分,连火焰也照亮不了的黑暗。

你是谁?鸠塔塔挺身而出。

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信司的鬼,你们可以叫我阿鬼。

黑影周身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飘忽不定的声音自黑影中传出。

信司?竟然是五常司的人。

方啸暗骂一声,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纳斯丽尔心中惊惧不已,紧紧靠在方啸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没什么?不用担心。

方啸将纳斯丽尔拉在身后,也缓缓站了起来。

一干商人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所散出来的萧杀气息,惊吓之余也纷纷起身,向方啸身后藏去。

帝宗大战时的五常司被天策府一网打尽,没想到这才三十多年又死灰复燃了。

方啸知道信司成员都是顶级的刺客,而且是受雇于人的刺客,也就是说有人要他们死。

是凯龙?鸠塔塔暴怒。

方啸已经完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五常司与天策府那是死对头,如今三侯倒台天策府也是实力大减,所以五常司便趁势崛起了。

想必北元这次要联络的应该是五常司吧,而这消息被身为天策府暗探的谢潜得知,便率部追杀。

不然如何解释那些绿衣强盗身上的天策箭牌。

所以他们贿赂的并不是滇关守将,而是五常司。

没想到此人城府如此之深,想借五常司之手将我们灭口,然后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事情了。

方啸阴沉道。

可,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为什么要杀我们灭口。

对啊,从头至尾我们什么都不清楚,有必要赶尽杀绝吗?商人们开始抗议。

你们活着就是威胁,其实你们也不用感到惊愕或者愤怒,早在你们启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们的死亡。

阿鬼怪笑道:你们还真以为当初抢杀你们的是一群马匪,其实那都不过是伪装,那群马匪就是凯龙的部下,是凯龙故意将你们逼上绝路,然后及时出现令你们感恩涕零,答应进山。

从那时开始你们在凯龙眼里就是一群死人了。

阿鬼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盯着方啸道:你们不过是意外罢了,但既然进山了就别想着出去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凯龙大人答应我只要我照做,就会给我大笔赏金。

尖顶帽老头一把将怀中匕逃出来,怪叫道:这是凯龙大人的亲自赠送给我的匕,怎么会是骗我的呢,又怎么会杀我们呢,你在胡说。

呃?忘了告诉你了,凯龙让我告诉你,这柄匕是用来自尽的。

还有就算你将其带回了北元,也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阿鬼不理会尖顶帽老头崩溃的表情,继续对方啸道:别以为这老家伙是什么好东西?他可真是个唯利是图贪得无厌的**诈小人。

为了赏金他和凯龙合演了一出好戏就是要你们负气离开,然后他再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石洞追随你们而来。

还有,你真以为他会好心收留那头可怜的老骆驼,他只不过是为了想要卷在骆驼上的那张狼王皮罢了,不过你们也真慷慨,说给就给了。

阿鬼嘲弄道。

第二百七八章 和阿鬼战斗1将我们支走?也就是说交易地点是在石洞中。

原来他们并没有打算攀过天龙栈道,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了。

方啸呼出口气。

大伙别听他胡言,我也是被陷害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

尖顶帽老头双手颤抖地握着匕,神经紧张不已。

众人鄙夷地望着尖顶帽老头,没人理他。

但阿鬼似乎并打算放过他,继续怪笑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吗?是凯龙告诉我地点的,凯龙又为何会知道呢,当然是凯龙授意阿巴特将你们领到这里来的,哈哈,明白了吗,是阿巴特将你们领到了死地,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哈哈。

说到这里,阿鬼忽的低声喃喃道:凯龙还真是不简单啊。

虽然大家都知道阿巴特也是受害者,但就因为他被钱财蒙蔽了头脑,愚蠢地将众人置之于死地。

若是之前他稍微质疑一下凯龙的决定,或者与大伙商量一下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情状了,但说什么都晚了。

对,对不起,大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变成这样,凯龙大人是魔鬼,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是魔鬼。

阿巴特瘫坐在地上,兀自怒骂不休,狠狠将精致的匕从石台上扔了下去。

没有人理会阿巴特的哭诉和忏悔,方啸知道这家伙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想造成众人的心理恐慌,但今天这件事是不会就此结束的,因为方啸要向凯龙算账。

大家拿起武器,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杀出去,既然凯龙要我们死,那我们就要努力地活下去。

方啸见众人心神慌乱,忙鼓舞他们。

鸠塔塔不动声色的扶起阿巴特,然后递给他一柄满月弯刀,鼓励道:你是这支商队的领,虽然你欺骗了他们令他们陷入危险,但既然你已经认错了,便应该回到队伍中去,你依然是商队的一员。

如今真相大白,阿巴特被金钱冲昏的头脑想必有回复了商人的精明,与其内疚自责,后悔不迭,倒不如为大家做些实事,努力使大家再次认可自己。

对,对不起大伙,这次我不会再欺骗大伙了,如果原谅我,请让我加入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

阿巴特对自己手下道。

一片沉默。

阿巴特叹息一声,正准备退缩,忽听到一阵大笑声,我说老头,你最擅长的不是望风吗?怎么今次不躲好却拿起了弯刀。

老头,你还是和女人躲在一起吧,别妨碍我们了。

阿巴特哽咽,老泪纵横。

没想到大伙真的肯原谅自己,还将自己当做他们的头。

其实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杀我们灭口呢?方啸见众人团结一心,便想在拖延些时间。

因为你们被天策府暗探看到了,准备好受死了吗,今夜我的话说的好像太多了。

阿鬼一阵怪笑,直听得人汗毛直立。

就凭你一个人?鸠塔塔摇了摇头,望了一眼方啸,便独自迎了上去。

纳斯丽尔紧紧抓着方啸的臂膀,急切问道:鸠塔塔打得过那人吗?没有这么简单,待会记得弹琴。

方啸踏前一步,牢牢将石台守住,石台上众商人严阵以待。

我还以为会是他,你太弱了。

阿鬼右臂下垂,忽的银光一闪,从衣袖中滑出一截兵器。

阿鬼自顾喃喃道:反正凯龙只是希望他最后一个死罢了,想要看看他到底能愤怒到什么程度。

诡异的三尺钢刺,与天命教天地二人的兵器一般制式,这就是传说中顶级刺客的武器。

鸠塔塔双目一赤,习惯**的开始摩擦双掌,且集中精力感受对方的气息。

但令鸠塔塔意外的是,竟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或者说若不是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且不时说上两句话,自己绝对不会认为那里有人。

鬼羌斗者习惯感知对方的气息而应敌,但是如果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那么就只能用肉眼去观察了。

这就是中原的藏气吗?果然够诡异。

狂化时间有限,鸠塔塔当机立断快动攻击,希望可以一举将其打败。

十二连击动,鸠塔塔竟然连试探的攻击都没有,直接就以最凶猛的招式狂轰了过去。

看到这里,方啸似乎预感到什么,浑身紧张起来,鸠塔塔为人沉稳,怎么会如此轻举妄动,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就狂攻过去。

就算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更应该沉稳应敌,鸠塔塔的反常举动令方啸大为不解。

方啸毕竟没有身在场中,不知鸠塔塔的切身感受,那种感觉就如同跌进了无底黑洞一般,令人绝望崩溃。

愈是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便愈绝的对方深不可测,反而使得自己胡思乱想,阵脚大乱。

为了不受心理影响,鸠塔塔果断出击。

鬼羌斗者的身法那是何等的快绝,就算是十二连击恐怕也很难尽数躲过去吧。

但阿鬼并没有催谷出风压圈来防御鸠塔塔快绝伦的连击,而是以快打快直接朝鸠塔塔冲了上去。

刺客,最起码要精通两点,其一是藏气,其二就是身法。

而阿鬼可是信司的成员,信司中都是顶级的刺客,可想而知这阿鬼的身法如何了。

你很快,但却始终不及我们鬼羌斗者。

一人三影,鸠塔塔几乎出现在了阿鬼周身各处要害位置。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闪电般的攻击,看得人眼花缭乱,连击若是施展起来,没有人能够阻止,阿鬼尽可能快的闪避腾挪,但还是被比他更快的鸠塔塔接连轰中。

十二连击很快结束了,眨眼光景仿佛被无限延长,以阿鬼的身法竟然也避不开鸠塔塔的连击,可见氏族之间先天的体魄资质差距是多么巨大。

苦挨硬撑之下,阿鬼自然是浑身伤痕累累,虽然他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但光听那令人恐怖的闷响便能想象的到。

连击结束的这一瞬间便是你的弱点,无论是身法度,还是身体反应都降到最低,我等的便是此刻啊。

鸠塔塔方落地,便听到耳旁一阵聒噪,抬眼看时,只见一团黑影已剪到自己身前。

没想到被自己一鞭腿轰飞的阿鬼竟恢复的如此迅捷。

鸠塔塔后继无力,连躲闪都办不到,只能眼看着钢刺将自己**。

好高明的身法,竟然尽数避过要害,虽然鸠塔塔拳拳到肉,但打不中要害有何用?眼看鸠塔塔面临生死危机,方啸挺身而出,闪电一般向鸠塔塔冲去,一掌拨开刺向鸠塔塔脖颈的钢刺,然后打出一叠拳影逼退阿鬼,将鸠塔塔救回石台。

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但我的钢刺也不是这般好破的。

阿鬼厉声怪叫,双脚一点便又冲了上去。

在方啸眼中再快的身法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方啸一掌轻推在鸠塔塔后腰上,将鸠塔塔送走,然后转身迎敌。

吓?不见了。

方啸刚才分明感到一股阴风自背后冲来,等方啸回头之时却什么也无,阿鬼不见了。

对方擅长藏气之术,如今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是不是意味着对方逃走了?这是一般人的逻辑,但方啸可不这么认为,这就是顶级的刺客吗,果然不同凡响。

嗖嗖耳后突然传来细微的破风之声,方啸不敢大意,忙闪身避过。

躲在暗处,然后以风压偷袭,方啸瞬间猜到了对方的战法。

钢刺细长尖端如针,催谷出来的风压不仅穿透力强而且细绵如丝,当然要达到如斯境界对于功|法的掌控能力必须妙到颠毫,但对于这些顶级刺客而言这却是他们最拿手的戏法,天地二人如是,阿鬼亦如是。

嗖嗖细丝风压如影相随,有在方啸耳畔响起,方啸微微皱眉自己这般跳来躲去,简直如小丑一般,可恶,定要将那家伙给揪出来不可。

看来只能狂化了,方啸苦苦抑制的情绪如狂澜四泄,白,火肤,赤目重瞳,这次方啸并没有躲避,而是静待对方的偷袭。

石台上众人紧张的观望着树林外的战局,鸠塔塔暗恨自己太弱,本来是自己在保护他们,但每次到最后却都要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纳斯丽尔沉默不语,但微颤的双肩和惨白的脸色却暴露出了她的担心。

纳斯丽尔深吸口气,现在还不是害怕的时候,自己还要用琴声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呢,所以弹起来吧。

明月皎洁,琴声悠扬,战斗开始。

方啸感激的回望了一眼,多亏这琴声才使得自己在狂化的同时不被沸腾的血脉湮没。

要知道以往狂化后方啸绝大多是时候是一头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间凶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但现在不同了,借助琴声方啸似乎逐渐能压制住试图冲破心牢的那来自洪荒的愤怒。

狂化后一动不动的方啸,被从四面八方偷袭而来的细丝风压绞杀的浑身浴血,当然这种程度的风压只能造成一些皮外伤罢了。

找到了,虽然攻击来自四面八方,但真正的攻击却来自——方啸冷哼一声,冲到附近一颗吊桶粗的杉树前,狠狠一拳轰在了树上。

崩轰~~一声闷响,大树自顶端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漫天树叶簌簌落下,虽然大树枝叶繁密,抬头看去黑压压一片,但众人分明看到了一团黑影迅从树杈窜出,跃到了另一个大树上。

同样的巨响生了三次,黑影**得无处可藏,终于怪笑着落下地来。

第二百七九章 和阿鬼战斗2要打便光明正大打一场,你虽然可以躲在暗处以风压偷袭我,但毕竟距离过远,那种程度的风压还伤不到我,难道你就这点本事吗?重瞳转动,方啸气势凌人。

哎呀呀,不愧是凯龙看重的人,的确有两下子,看来有必要让你吃些苦头了。

说到这里阿鬼佝偻着腰肢,右手倒握着钢刺,缓缓向方啸走来,我可是刺客啊,本来刺客是不能和猎物说话的,但我是出了名的话痨,不说上两句就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难受。

你去打听打听信司中除了我阿鬼还有谁会和猎物打招呼的。

阿鬼自顾道:刺杀是一门学问,有必要掌握猎物的心理,这样才能更为精准地完成雇主的任务。

你的雇主是谁?方啸问了一句废话。

哈?你是白痴吗?怎么会问出这么老掉牙的台词。

阿鬼在方啸十步外停了下来,佝偻的身子愈来愈佝偻,整个脸面都快蹭到地面了。

受死!如此古怪的姿势看的方啸恶心不已,方啸左右腾挪,瞬间抄到阿鬼身后,扭腰甩臂,狠狠一拳砸向阿鬼那并不宽阔的脊背。

阿鬼讶呼一声,撒腿便向前冲,想要避过身后刚猛的一拳,但方啸这拳只是虚招,身形再闪又折回到阿鬼的身前。

如此前后穿梭却是令阿鬼始料不及,只听一声轰响,方啸一鞭腿抽在阿鬼腰肋,阿鬼倒飞出七八丈远,直到砸在大树上才稳住身形。

方啸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散乱的气息,这记鞭腿的确凶狠,竟一举击破阿鬼的藏气使其外泄,方啸一步步朝瘫坐在地上的阿鬼走去。

距阿鬼五步远方啸停了下来,又被躲过要害了吗?对方的气息竟又凭空消失,就算如此之近,方啸也是丝毫感觉不到。

虽然是斗天兵的血脉,但却连其百分之六十的威力都挥不出来,还真是个杂种小子咧,就你这点程度还伤不到你鬼爷。

阿鬼瘫坐在地上,怪笑连连,猛的弹地而起,钢刺前伸直指方啸。

阿鬼说的没错,方啸不仅没有全力激斗天兵的血脉,且每次狂化方啸都是极力抑制这股沸腾的血脉。

如果激过度方啸便会受到妖怪血脉的影响,那时重瞳中除了血什么都看不到,方啸就会变成一头不折不扣的凶兽了。

所以平时方啸尽量避免狂化,就是害怕自己抑制不住,而纳斯丽尔的琴声起到的也是抑制作用。

在一个月前,我在张掖城的石堡场遇到了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敌人就是倍门,但你比倍门还要厉害一些,虽然我不能全力挥斗天兵,但打倒你足够了。

方啸傲然道。

怪笑声中,阿鬼第一次认真的动了攻击,只见阿鬼拔身而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想方啸冲来。

比方才要度快了许多,方啸知道这家伙招式诡异想要避过这一招,谁知那根钢刺如影相随,无论自己如何躲避,都紧追自己不放。

眼看钢刺距离自己愈来愈近,避无可避之际,方啸大喝一声,重瞳急转动,猛地朝阿鬼扑将过去。

阿鬼虽然猜到方啸会反攻,但没有想到是在如此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但阿鬼虽惊不乱,借着一冲之力,迅变招,只见阿鬼身如水蛇一般贴着方啸的腰侧嗖的一声滑了过去。

落地,站定,两人转身回。

阿鬼将滴血的钢刺凑到嘴边,撩起面衣伸出舌头**舐起来,如果是贴身想必就能伤到你了吧。

银亮的月光隐进黑云中,晚风习习,方啸竟觉周身阴寒无比。

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吧,好痛的感觉,想起了师|父的话——你小子继承的可是与鬼羌之王爱剑相同的血脉,洪荒以来也只有五位斗者拥有如此强大的血脉,你小子要记住,这一生你可是很难受伤的,所以受伤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可是你最真实的感觉,到时候你一定会渴望受伤的。

纳斯豪斤羡慕道。

为什么?小方啸不解。

你每次受伤,你的血脉都会不同程度的强化你的体魄,想当初爱剑可是刀枪不惧,一人占群雄,俨然就是蚩尤战神的化身。

那师|父和鸠塔塔呢?斗人杰与斗鬼雄只是普通的血脉,它们只能提升度,力量和战念却无法强化体魄,这是它们本质的区别,修炼的年岁愈久它们之间强弱的差距便愈大。

——方啸从自己衣角撕下一片布褛,然后缠在腰侧,阿鬼在贴身而过的时候钢刺以刁钻的角度刺进了方啸的腰腹,风压透体而过,血流汩汩。

纳斯丽尔见方啸似乎受伤了,当下心神不定,十指在琴弦上也是乱拨起来,一时琴声大乱,听来刺耳非常。

鸠塔塔见纳斯丽尔如此慌乱,急忙安慰道:丽尔,方啸体魄强悍这点伤势不算什么,你一定要稳住心神,如果你的琴声一乱,方啸若是抑制不住心中狂暴就麻烦了,你知道方啸不可久战,但如今敌人颇为棘手,若无你的琴声相助——纳斯丽尔对着鸠塔塔点点头,强忍着泪水,努力不去看树林前的武斗,低着头,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的十指不要颤抖,克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哽咽,琴音又起,如怨如诉。

无论是谁,风压入体,那都是严重的内伤,如果受伤者是催谷高手很快便能将体内的风压化去,如果受伤者不是催谷高手,那么只能强忍着风压自行化去,当然这期间的痛楚那是极大的。

而方啸便只能强忍着腰腹的酸麻和肌肉的针刺之痛,继续战斗,他只能等着体内的风压自行消散。

鬼羌斗者体魄的确强悍,受我如此全力一刺竟然也没有倒下,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接下我多少刺。

阿鬼与方才的攻击方式如出一辙,都是翻身弹起,然后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方啸临空冲来。

如果大家还记得刘云清在吴越道驿所大战蛇妖的事情,定会现阿鬼这招与那些蛇怪临空扑咬的招式如出一辙,这也许是巧合吧。

方啸深吸了口气,平稳住心神,这次方啸没有再退缩一步,而是不动如山,既然对方的钢刺如影相随,不如便立在这里,等你刺过来。

阿鬼身在空中,心中暗叫不妙,自己这一招乃动中求胜的招式,如果对方静止不动那么自己身在空中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方啸重瞳高转动,紧紧锁定了对手的钢刺,现在只要谁先动谁就遭殃,但阿鬼人在空中身不由己,想不动都不行。

眼看两人愈来愈近,阿鬼怪叫一声,距离方啸两步远时果断出击,一道风压急从钢刺中激射(she)而出。

方啸知道是风压来袭,当下猱身欺近,一下子冲到阿鬼身下,然后蓄满劲道的双拳乱轰而上。

阿鬼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曲起四肢牢牢护着周身要害,方啸铁拳如雨,登时将阿鬼砸了个**透,但阿鬼也借着反震之力,翻身逃开了方啸的拳影。

只见阿鬼手腕抖处钢刺银光熠熠,那无形的细丝风压忽的缠住了方啸双臂。

若大家还记得天地刺客与易云子在台狱地牢大战的情景,必然会惊讶这一招与天地刺客的钢刺技法十分相似,可见这信司中的确都是使用钢刺的行家。

本来方啸准备借此破绽施展三十二连击,却突然感到双臂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心中一惊,这是风压?阿鬼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将钢刺收回衣袖,与此同时方啸双臂周围忽的产生气爆,虽然气爆的威力不大,但也震得方啸双臂酸麻不已。

气爆是风压在无刃器依持时产生的,气爆的威力取决于风压,而钢刺所催出来的风压柔细如丝,威力能大到哪去?虽然没有伤到方啸,但却也阻止了方啸施展杀招,而阿鬼也此空挡逃了开去。

如今算是扯平了,方啸中了阿鬼一刺,而阿鬼也挨了方啸不少拳头险些岔气,如今气息翻腾难受之极,如果接着打下去阿鬼势必要败下阵来。

便在此时,树林中传出一声哨响,忽的阿鬼大声怪笑起来,你鬼爷爷不与你们玩了,后会有期了。

话音方落,阿鬼便如同鬼魅一般隐进了树林中,方啸见那难缠的家伙终于走了,自然也不会去追赶。

见恶斗结束,众人皆向方啸迎来,纳斯丽尔见方啸狂化消失,忽的哭出声来,扑进方啸怀中,你知道吗,你每次狂化,我都好害怕。

方啸搔搔寸,咧嘴*笑起来,忽的方啸脸色一变,小心捧起纳斯丽尔的玉指,这一个时辰,你一直在弹琴吗?皮肤被琴弦磨破,修长的手指上血流如注。

疼吗?纳斯丽尔睁着两只挂满泪珠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沉默,方啸低下头,接过鸠塔塔递过来的丝帕小心将手指上的伤口包裹了起来。

鬼羌的朋友,现在我们怎么办?阿巴特令众人将牲畜和行囊收拾妥当,然后凑了过来。

五常司的信司是顶级的刺客组织,没有完成雇主的任务,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鸠塔塔道。

这个雇主可是凯龙?阿巴特吞了口口水,显得紧张不已。

不知道,但与凯龙绝对脱不了干系,五常司既然是宗朝余孽,自然是与帝朝为敌,而帝朝的敌人还有北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五常司与凯龙合作倒也讲得通。

方啸道。

等天一亮,我们便护送你们出山,现在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方啸见鸠塔塔点了点头,便道。

阿巴特心中感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一时贪财害的大家身陷险地,但大家似乎当一切都没有生过,而且还原谅了自己。

第二百八十章 背弓人这不怪你,阿巴特,谁都会犯错误,当时你以为凯龙只是为了支开我们,并不知道他竟然想要杀我们灭口。

鸠塔塔安慰阿巴特道,众人也是连声附和。

没想到凯龙竟是如此阴毒之人,亏我前些日子还跟他称兄道弟,真是可恨!方啸咬牙切齿,一想到凯龙便愤怒异常。

北元军政一体,那些那颜氏的贵族们平日便杀人如草芥,动辄猎杀奴隶取乐,而兀颜氏更不必说了,如果凯龙不是这般阴毒还真的不像兀颜氏的贵族。

阿巴特愤恨道。

即然如此你们也敢与他们合作?鸠塔塔奇怪道。

我们有选择吗?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们早就饿死在张掖城了。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凯龙竟然连自己的同族都狠下毒手。

别忘了方才那刺客说我们能沦落张掖城也是凯龙一手策划的。

阿巴特一个手下提醒道。

是啊,我们一开始就是凯龙手中的棋子,如今我们的利用价值完了自然要扔了棋子。

阿巴特心悔不已,早先还在幻想着安定平稳的生活,看来现在连命都危在旦夕。

找你这么说,那我们也是棋子了,但是我们有什么用呢?方啸疑惑道。

我们一出张掖城便被镇西将军府的人马盯住了,想必凯龙是向留住我们以增加援手。

鸠塔塔回答。

棋子吗?世上竟有喜欢把别人当做棋子玩的家伙,但人命不是棋子,没有人可以玩弄人命。

方啸心中暗道,这笔账以后一定会好好与凯龙算清楚。

呼呼~~出乎所有人意外,树林中又跳出一人。

众人顿时惊慌不已,方啸与鸠塔塔守护在众人身前,脸上也是惊疑不定,阿鬼才走不久,如今树林中又跳出一个鬼影。

月光照耀下,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黑袍遮面,左肩挂着一张大弓。

方啸,那人肩头挂着的可是猎弓?鸠塔塔询问道。

方啸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也是盯着那人挂在肩头的弓箭。

为何方啸与鸠塔塔同时会对那人的弓箭感兴趣?只见那张大弓通体油亮,月光反照下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但有一点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弓身通体圆润,且有三处突起。

这代表什么?这说明这张弓箭是用整根竹子制成,那三处突起就是竹节,**中一般都是用木质弓,竹弓常被猎户拿来打猎,所以也被称为猎弓。

而且北元与鬼羌对于武器都精益求精,无论军用还是民用皆是上品,这背弓人的身份也就出来了,他是北元人。

难道说他是一个猎户?方啸摇了摇头,如果是普通猎户也不会穿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看八成也是信司的刺客了,这家伙与那阿鬼的穿着如出一辙。

鸠塔塔小声道。

但他的武器是弓,信司的刺客不都用钢刺吗?方啸反驳。

正待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只见那背弓人忽的双臂抬起过顶,十指紧紧相扣,动作古怪不已。

见背弓人不言不语,又做如此诡异的动作,方啸终于忍不住了,朝背弓人叫道:那位朋友,请道明身份。

既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所以方啸说的是中原语。

背弓人沉默。

方啸皱了皱眉,正要再开口,却听鸠塔塔暗骂一声,整个人便向自己身前挡来,急切的大喝起来,大家快趴下,方啸保护好丽尔,那人有危险。

背弓人举臂过顶,十指交叉,看似没什么,那是因为天色昏暗看不真切,若是仔细瞧去定会现从背弓人指缝间延伸出无数根细小的钢丝,钢丝一直消失在背弓人身后的树林。

树林成半圆形将石台包围,在石台与树林之间是大约十丈左右的空地,背弓人与方啸等一干人便对峙在空地中,月光轻洒,背弓人上空银光微亮,那是无数钢丝的反光。

这树林中定有机关,可恶,那阿鬼也是为了干扰我们的视线才故意现身的吧,以便这家伙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布置机关。

大伙退到石台上,全部躲在行囊和牲畜后面,对面有机关!阿巴特危急关头也不含糊,一阵匆忙,众人在方啸和鸠塔塔的掩护下飞快行动起来。

可是迟了。

迟了。

背弓人略带忧伤的声音响起,然后双臂猛力向身前砸下,噼里啪啦树林中传出一阵噪杂的声响,接着便出嗖嗖嗖嗖的破风声。

夜月下,无数箭矢自树林中飞窜出来,不同于一般的箭矢流,这些箭矢有先有后,有高有低,仿佛是为每个人目标量身定做的一般,一切都充满了诡异。

果然是箭矢?鸠塔塔抓起两张牦牛毯,将其中一张递给方啸,两人瞬间狂化,双手抓着厚重皮实的牦牛毯狂舞起来,这两张牦牛毯伸展起来几乎遮盖了近半石台。

大部分箭雨攒落在牦牛毯上,不是被弹开便是扎在皮毯的表面,但这并不代表这些箭矢软弱无力,相反这些箭矢劲力十足,若不是两人以极高的度和极大的力量将牦牛毯抡圈,借助巧妙的旋劲将箭矢的穿透力化去,只怕也是抵御不住的。

剩下的箭矢则避过牦牛毯窜进了石台中,石台中顿时变传出一阵惨叫,恐怕有人遭殃了吧。

果不其然,没有来得及躲起来的人都被箭矢刺中,但没有受伤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庆幸的,因为挡在他们身前的牲畜肯定遭殃了。

挡住视线还真是麻烦,看不清楚了,只能先解决掉这两个家伙。

背弓人闷哼一声,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双臂扭动,钢丝崩直,第二波箭矢流又从树林中飞出。

背弓人以箭雨掩护,开始有所行动,只见他将十指分开,却见手掌中握着一只缠满钢丝的钢球,背弓人迅将钢丝收近衣袍,然后肩头一抖,猎弓滑落手中,紧接着侧步弓腰,右手迅从背后箭囊中**出一只羽箭,开弦搭箭,这一系列动作几乎瞬间完成且流畅至极。

中!背弓人轻喝一声,三尺羽箭嗖的一声激射(she)而出,这支箭后来居上竟混在第二波箭雨中一起想石台射去,可见这背弓人射箭度之快。

背弓人这一箭的目标是鸠塔塔,只见这一箭飞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的斜向上窜去,叮的一声撞在另一根箭矢上,两支箭的角度都出现了偏差,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背弓人射出的那一箭竟然陡然加快了度,以令人愕然的弧度从牦牛毯上方射了进去。

第二波箭雨很快便结束了,但其中一面牦牛毯也应声倒地,只见一人忽的从牦牛毯中爬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的肩头上**着一支羽箭,这人自然是鸠塔塔了。

方啸,小心此人,这家伙的箭有古怪。

鸠塔塔九尺大汉,竟被一箭射的虚脱。

鸠塔塔将箭矢拔出,便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终于瘫坐在地上。

方啸见鸠塔塔手中的箭矢只是普通的竹箭,奇怪的是这支竹箭却是空心无矢。

别说无矢头就算有矢头一箭也奈何不了鸠塔塔。

方啸心中一惊,忽的明白了什么,想必这竹箭中定是蓄满了风压,风压灌体,若是封住肩头的气**,便会出现浑身无力的症状,这家伙绝对是一位高手,比阿鬼要厉害许多。

以弓箭作为武器的还有一人,他就是天命教八大弟子之一的道隐,擅用一张精短的铁弓,有一手连珠绝技,连箭支中还可隐藏暗箭伤人,十分厉害。

但现在看来道隐却是不及此人远矣,道隐用的是铁箭,虽然也能在箭上灌注风压,但也只是作为辅助,主要还是依靠箭矢自身的力量。

而背弓人则用的是空心无矢的竹箭,这样的箭矢想要伤敌就必须依靠风压,而风压就是这竹箭的矢头,要知道再强悍的体魄面对风压也只能闪避。

中原武学有以气御物和以物御气之分,这背弓人施展的便是以物御气的上乘招数。

目标即中,背弓人重新将猎弓挂在肩头,然后从衣袍中掏出钢球,石台出现缺口,所有人皆被牢牢锁定,就算躲避也是无用。

毫无悬念,第三波箭雨如飞蝗一般攒射而出。

方啸将受伤的鸠塔塔扶到石台后面,然后一手抡起一张牦牛毯,牢牢守住石台的缺口,不让箭矢伤到身后的人。

若是方啸一人自然不用这般瞻前顾后,早就冲杀上去了,但现在自己身后可是有十多条人命,自己稍微倏忽就会有人死去。

这已经是第三波箭雨了,方啸不相信那家伙设置的机括能够无限|射。

箭雨当空,背弓人又射|出一箭,这次的目标是方啸,蓄满风压的箭矢在空中几次调整方向后以诡异的角度从两张牦牛毯的空隙中窜了进去。

只见牦牛毯在空中一滞瞬间松软下来,箭矢流轰然而至,仿佛早就算准缺口出现的时机,皆一股脑攒射|进去,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有人的声音也有牲畜的声音。

第三波箭雨结束,背弓人将铜球上的钢丝尽数拂落,然后收入衣袍中,看来机括已经用完了。

挂满箭矢的牦牛毯轰然落地,只见方啸半跪在地上,脚边的岩石上淌落着一滩血水。

叮叮~~血水自嘴角滑落,方啸缓缓站起身来,将口中的箭矢吐掉,没想到方啸竟然将背弓人蓄满风压的一箭咬住。

纳斯丽尔从石台后跑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啸,哭喊起来。

鸠塔塔也在阿巴特的搀扶下从石台上走下来。

数十匹牲畜只剩下两三头活了下来,其余皆被箭矢射|死,被射死的还有大部分商人,侥幸活下来的只剩下方啸,鸠塔塔,纳斯丽尔,阿巴特和其两个手下。

第二百八一章 挡箭虽然方啸体魄强悍,但风压刺入口舌的滋味也绝不好受,经过短暂的昏厥,方啸恢复了视听,方啸见自己周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忽的心中一沉,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数十见方的石台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惨死的骆驼马匹人尸交错在一起,无数道血流顺着石台淋漓而下,扑鼻腥臭,这就是人命,方才还是热的但现在已如岩石一样冰凉。

方啸你看这些箭矢,无论是射在人身上还是牲畜身上,不是射|中眉心就是心口,皆是要害,那些作为阻障的行囊和牲畜身上却连一支箭矢也无,皆射落在地上。

鸠塔塔也渐渐恢复了气力,但左臂还是酸软无力。

没错,这家伙的箭术极其高明,简直令人避无可避,方啸沉声道:我去将那家伙缠住,然后你带着大家趁机离开这里,不用管我,我自会与你们汇合。

方啸,这怎么可以呢,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纳斯丽尔牵着老骆驼的缰绳,这老骆驼就是侥幸活下来的牲畜之一。

丽尔,这家伙的箭矢防不胜防,如果你们在这里,我肯本不能反击,到时候我们一个人都走不了。

方啸说完拍了拍鸠塔塔,转身向背弓人走去。

如果我走了,如果没有我的琴声抑制他的血脉,这怎么可以呢,这太危险了。

纳斯丽尔见方啸说完边走,便要追上去,却被鸠塔塔拉住。

你绝不能留在这里,这样反而会影响到方啸,这次的敌人不同以往,如果你被箭矢伤到我们如何向**交代?等我将你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回来援助方啸,我不会让方啸有事的。

鸠塔塔道。

纳斯丽尔紧紧抱着遗音古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啸一步步向敌人走去,却无能为力。

方啸在距背弓人十步外停了下来,因为背弓人已经搭箭在弦,将那把造型古怪的猎弓拉了个满月。

你与五常司是什么关系?方啸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挡在猎弓前。

我正是信司的。

背弓人第一次说话,声音沉稳有力。

背弓人对自己的箭术十分自负,绝不容许有半分偏差。

但是方才自己连两箭都未曾达到预定的效果,这让背弓人对对手产生了兴趣。

第一箭本来是要封住鸠塔塔脖颈处的气**,但却被鸠塔塔警觉的避过,虽然射|中肩头但却没能重伤鸠塔塔。

因为第一箭的失利,所以第二箭也瞄准的是方啸脖颈处的气**,但这次却让背弓人吃惊不已,方啸竟然敢用嘴硬接自己蓄满风压的轻竹箭。

若是背弓人知道方啸连十八云骑之一谢潜的鬼鞭都敢用嘴硬接,就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

既然是信司的,为何不亮出你的钢刺,却喜欢暗箭伤人。

方啸故意这样说便是为了使背弓人放弃使用弓箭,而用钢刺和自己近战。

我接到的任务是**除你之外的任何活物,他们必死无疑,逃是没有用的。

背弓人说话异常沉稳,听来令人压力倍增。

那就试试看。

方啸被激怒了,没想到信司的刺客毫无人**可言,对他们来说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不如这样,我向他们射三箭矢,如果你能挡住一支的话,那么今晚我便放过你们,如何?背弓人戏谑道。

想要离开石台就必须穿过这片树林,但树林前有背弓人阻挡,方啸见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再加上对自己的身法比较自信所以便点了点头。

鸠塔塔心中一沉,忙将纳斯丽尔挡在身后,令阿巴特和他的两个手下将行囊堆叠在身前,只有硬挡了。

如今五条人命都捏在自己手中,在加上方啸对于箭矢颇为忌惮,所以不断的催血脉,这二十多年来,方啸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催血脉,强烈的渴望力量。

体内气息如同海涛澎湃,周身毛孔也被气劲冲开,嗖噗嗖噗气劲开始外泄,衣袍无风自动,方啸此时已是所能达到的最佳状态。

来吧!随着一声暴喝,一支轻竹箭悄然离弦,向方啸直直射来,方啸身形微微摆动,以便达到最佳的反应度。

一息之间,箭矢已到方啸身前,方啸沉住心神,并不妄动,他担心箭矢突然改变方向。

近了,**口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熟悉的针刺痛楚了,该出手了!方啸右手如电,向飞箭抓去。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只见与方啸**口差之颠毫的轻竹箭陡的急下坠,几乎是贴着方啸的衣袍向地面滑落,这一坠不仅突然之至且度也加快不少,方啸失手了。

嘤嘤轻竹箭出诡异轻响,然后自方啸两腿间弹起,以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斜又飞了起来,然后向石台飞去,等方啸反应过来,已然是来不及了。

一声闷响,箭矢刺中鸠塔塔左腿,鸠塔塔强忍着痛楚将箭矢拔下,但左腿早已酸麻无力,疼痛异常。

鸠塔塔暗骂一声,肩头的风压方自消散,没想到腿上有中了一箭,真是可恶。

方啸见鸠塔塔将众人守在身后,自己硬挡下这支箭矢,心中愤怒异常,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见那家伙一拳轰死,但不能冲动,对方的箭太过诡异了。

第二箭。

背弓人淡淡道。

又一支轻竹箭射出。

这次方啸不敢大意,而是不住的向石台方向退去,但令众人再次愕然的是这支箭自离弦之后便向夜空窜去,很快隐进昏黑的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方啸暗骂不止,这石台也算不小,这支箭随意从石台上空攒射下来如何盯防的住?方啸无奈只得抓起地上的牦牛毯,护在众人头顶,如今夜色昏暗,双眼根本看不清楚夜空的景象,方啸只得屏息凝神,侧耳聆听那诡异的嗖噗之声。

时间仿佛静止,连山风也凝固,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挡住这支箭,不能再让身后的人受伤了,这家伙射出的箭度并不算快,凭自己的身法绝对接得住,但怪就怪在这箭能在空中调整角度和度,方啸当然知道这是蓄藏在箭内的风压搞的鬼,但自己却无可奈何。

方啸,小心!胡思乱想中的方啸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鸠塔塔却瞧得仔细,急忙从后面将方啸退开,但自己却来不及躲避从方啸脚下斜窜上来的箭矢,一声闷哼,箭矢刺入鸠塔塔的腹部,这一箭虽然威力不大,但也是撞的鸠塔塔一个趔趄。

方啸呆愣当场,这支箭不是窜到夜空中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脚下?鸠塔塔,你没事吧?纳斯丽尔剑鸠塔塔连连中箭,心中忐忑不安,从石台后面冲了出来。

别出来,我没事,不过是瘙痒罢了,这种程度的箭还伤不到我。

鸠塔塔兀自逞强道。

但方啸知道鸠塔塔中的这三箭非比寻常,如今风压如体想必鸠塔塔已是施展不出半分力气了吧。

还有最后一箭,我一定牙挡住。

方啸极力平稳住狂暴的血脉,双拳紧握。

方才两箭乃随意射出,志不在杀人。

这第三箭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中者必死!轻竹箭再出,出尖利的破风之声。

这一箭直直向方啸面门射来,度快的惊人,方啸仿佛能看到空气被划破所形成的尾迹。

见过之前两箭的诡异,方啸竟紧张的汗流浃背,中者必死!中者必死!方啸脑海不断回荡着这四个字,使方啸难以集中精神。

不行,还是没有把握,方啸内心急切,不在顾及什么,拼命催血脉的力量,就算双眼只能看到血色又如何?就算自己变成一头狂的凶兽又如何?我一定要挡下这支箭,一定!气息狂乱之极,方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仰大啸起来,其声如长虹贯日,气势俨然。

狂乱的气息冲开方啸周身毛孔,气息出体则化为气劲,这是最纯粹最原始的气劲,空气似乎受到无形的压力,烈风自方啸周身散射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面八方狂泻而出。

吓?这股气劲还强大,鬼羌斗者怎么可能激出如此气劲?背弓人将猎弓挂在肩上,心中惊疑不已。

为何背弓人会有此疑惑,原因便是鬼羌斗者以血脉为基,血脉沸腾后会在斗者体内激出一股强大的气息,而鬼羌斗者要做的便是令这股气息尽可能的封闭在体内,当体内的气息消散尽后,便是狂化结束的时候。

如果气劲外泄,那么鬼羌斗者与常人又有何区别,鬼羌斗者的体魄之所以强悍就是因为其周身皮肤毛孔可以紧紧闭合,锁气的本领无人能及。

气息外泄就会化成气劲,但鬼羌斗者不会像中原武者那样用**将这股气劲变成风压,所以这叫做浪费,身为斗者是不允许气息外泄的。

是因为这小子体内的气息过于强大,已经远远出了体魄所能承受的范围造成的吗?背弓人越想不越不对头,他的确低估了对手。

这支箭似乎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已越来越快的度刺进了方啸的烈风屏障。

才进入烈风,箭矢便被强劲的旋风卷了进去,直直绕着方啸打转,却是一分也逃不出去。

方啸挡下了,没想到方啸竟然以如此强悍的方式挡下了背弓人从不虚的箭。

但别高兴的太早,这箭矢从始到终都没有向之前的两箭一样嗖呼来去,也就是说这支箭仍有后劲,除非方啸牢牢将箭矢抓在手中,负责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但一切都晚了,箭矢果真藏着后劲,只见箭矢忽的向夜空窜起,一下子便摆脱了方啸的烈风屏障,直直朝石台飞去。

目标竟然是那头老骆驼?遭了。

鸠塔塔与纳斯丽尔同时向浑然不觉的老骆驼冲了过去,这老骆驼记得父亲归葬的路,现在决不能死,绝不能死!纳斯丽尔!绝望的大喊,但却阻止不了箭矢穿透她柔软的身体。

不!鸠塔塔被风压所伤,浑身酸痛无力,竟是迟了一步,箭矢被纳斯丽尔的身体挡住,老骆驼安然无恙。

为什么要冲过来?这支鸠塔塔抱住箭中者必死,你为什么要冲过来?鸠塔塔跪倒在地。

第二百八二章 断弦这支箭已经被方啸狂乱四泄的气劲撞偏了方向,本是射不中人的。

但背弓人却想不通为何那女子为了一头骆驼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背弓人摇了摇头,见方啸虽然停止了长啸,但是浑身气劲却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背弓人自顾道:这一箭算你挡下来了,我们后会有期了。

背弓人说完便向树林窜去,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丽尔,你怎么样?箭矢钉在纳斯丽尔的心口,无矢之箭竟然入肉三寸,想必已经伤到内脏了吧。

纳斯姑娘,纳斯姑娘,快去讲行囊中的金疮药取来,哦对了,还有保命丸。

阿巴特见纳斯丽尔中箭也顾不得自身危险,急忙从石台后冲了过来,见纳斯丽尔伤势严重,急忙唤自己的两个手下取去药水。

谢谢你阿巴特,我感觉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逝,请帮我将那柄古琴取来好吗?纳斯丽尔口鼻涌血,含混不清的说着。

求求你丽尔,求求你别说话了,你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我们答应过**我们会一起去中原。

九尺大汉竟然痛哭起来,鸠塔塔不住的用双手将纳斯丽尔嘴角的血水抹去,但愈来愈苍白的脸色却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阿巴特看了一眼鸠塔塔,神色黯淡地向石台跑去,他很清楚这伤势,纳斯丽尔快不行了,他要去取琴,他要完成纳斯丽尔最后一个愿望。

将我扶起来,鸠塔塔,将我扶起来好吗?我想再看看方啸。

纳斯丽尔双眼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鸠塔塔低着头,他不敢去看纳斯丽尔的眼睛,方啸将丽尔交给自己,但现在丽尔却受此重伤,我如何向方啸交待,如何向**交代?鸠塔塔小心将纳斯丽尔扶起,他的双手能够感觉得到纳斯丽尔渐变冰凉的体温。

重瞳开始变化,两个并列的血红瞳孔开始向一起重合。

对于眼睛的变化方啸毫无察觉,他觉得身体快要爆炸了,仿佛筋骨血肉被强行拆离,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方啸现眼睛中的景象皆备蒙上了一层血雾,皎白的月亮变成了血红,昏黑的夜空变成了紫红,婆娑的树林更似淋了一场血雨般。

当眼睛中只能看到血红。

方啸心中忽的恐惧起来,自己要变成妖怪了吗?方啸向树林跑去,一定是这片树林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要冲出去,我要回到我的世界。

轰轰~~树木被愤怒的方啸连根拔起,被方啸拳轰腿劈,一颗接一颗的树木倒塌。

为什么?为什么心中充满了杀意,身体要爆炸了,好难受。

方啸疯狂的破坏着,想要宣泄心中的憋闷。

对了,还有丽尔,丽尔一定可以帮助我,只要听到琴声,我的世界就好平静,那种感觉真好。

纳斯丽尔看到方啸跑进树林疯狂破坏着,那身影好熟悉但却好陌生,浑身杀气腾腾。

这不是我熟悉的方啸,更不是我爱的方啸,方啸你怎么了,快回来啊,我好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吓?他真的回来了?方啸缓缓向石台走来,但气息狂乱,杀气冲天。

方啸回来了。

纳斯丽尔小声道。

嗯,他回来了,我去叫他过来。

鸠塔塔示意阿巴特扶住纳斯丽尔,然后向方啸迎了上去。

鸠塔塔知道方啸早已不是原来的方啸了,当那两对双瞳重合在一起,方啸就会彻底迷失在杀戮中。

方啸,你醒醒,如果你现在抑制不住心中的狂乱,那么**这十年来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鸠塔塔还要再说什么,忽地被方啸一鞭腿狠狠砸中,整个人如炮弹般向后飞出了七八丈远。

鸠塔塔之前被背弓人的轻竹箭所伤,如今依然是丝毫用不上力,而方啸这一腿有来的突然,鸠塔塔登时**腹翻腾,**不止。

方啸,你醒醒啊,丽尔,丽尔还在等着你,等着你——鸠塔塔再也说不下去了,就算拼死也要阻止方啸继续妖化下去。

狂化,鸠塔塔双眼赤红,飞身向方啸冲去。

阿巴特,将古琴拿给我,在这样下去,鸠塔塔会被方啸**的。

纳斯丽尔虽然也是鬼羌人,但却没有继承斗者的血脉,她只是一位普通的,美丽的鬼羌女子,心口中了一箭,却能支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阿巴特将古琴横在纳斯丽尔双腿上,令两个手下扶住纳斯丽尔和古琴,阿巴特先喂了纳斯丽尔两个保命丸,然后小心撕开纳斯丽尔**口的衣袍,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就算于事无补,但也能止住流血,只是能为纳斯丽尔吊命。

血脉的差距,再加上鸠塔塔受伤之身,实力的差距太大了,无论鸠塔塔如何攻击,都不能撼动方啸分毫。

方啸此时已经认不得鸠塔塔是谁,自然不会留手,拳轰脚踢,凶狠无比,若不是鸠塔塔十分熟悉方啸的招式套路,只怕只两个回合便会被方啸打死。

方啸周身气劲忽的一收,鸠塔塔从地上爬起来,瞧准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强行施展自己最强的十二连击,但当鸠塔塔冲到方啸身前的时候才知道竟上当了。

只见方啸狂叫一声,周身气劲猛的又激荡而出,这股力量极大,而鸠塔塔又距离方啸极近,鸠塔塔仿佛撞在一堵石墙上,狠狠被弹了开来,方啸没有给鸠鸠塔塔喘息的机会,猛的飞身欺近,迅捷无比的开始了连续击打。

方啸,方啸,醒醒——谁在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袭入脑海,令方啸头痛欲裂,滚出去,从我的脑海中滚出去!方啸一边狂揍着鸠塔塔一边狂喊。

我是丽尔啊,快停手,在这样下去塔塔会被你打死的,听这是为你而弹的曲子——方啸停下手来,剧烈的喘息,趴在地上,重重将头撞着岩石地面。

月色满轩白,琴声亦夜阑。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随自爱,今人多不弹。

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是夜,月色掩映,周围幽寂无声,只可耳闻清越悠扬的丝弦之声。

弹琴的人只有一个,是一个女子,一个生命在飞消逝的美丽女子。

听琴的人也只有一个,是一个男子,一个不断徘徊在杀戮和自我之间的男子。

但周围不止两个人,在听琴的男子脚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高大男子。

在弹琴的女子身边也有三人,一人扶着女子,一人扶着琴,还有一位老者默声落泪。

如果时间能静止就让它永远停滞在这一刻,因为这个时间之前听琴的男子正在疯狂杀戮。

因为这个时间之后弹琴的女子也许弦断人亡。

叮~遗音古琴七弦中的宫弦断了,但女子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弹了下去。

七弦琴禁忌有七,其一不净身不弹,我浑身血污,自是辱没了古琴之圣洁,故有断弦之祸。

叮~商弦断了。

女子连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是轻轻眨了眨眼睛,但是依然没有停手。

其二,闻丧者不弹,石台如炼狱,血流成河,如今我也要身死了,使得古琴因我沾染死气,故有再断之祸。

叮叮叮~接二连三的断弦之声,直直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令人不解的是就算音律不全,为何仍能弹出完美无缺的曲子呢?如今只剩下文武两弦了。

清幽哀怨,谓之文弦。

激烈扬,谓之武弦。

叮~武弦断了。

方啸占了起来,寸变白,就要重合的双瞳先是分开,最后变回漆黑的瞳孔,重瞳消失。

方啸清醒了,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在单调的琴声中,方啸一步步向纳斯丽尔走去。

丽尔,还记得你问过我当你弹琴时我脑海中看到的是什么?我并没有看到一座古井和十颗冰珠,我看到的是你。

丽尔你知道吗?今晚在石洞的时候,我就决定等到了中原,我们便结婚,但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琴声忽的一滞。

方啸衣袍出掏出一块玉勾,将玉勾戴在纳斯丽尔的耳垂上,强颜欢笑道:我决定现在就娶你为妻,这块玉勾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信物,而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纳斯丽尔已经不能说话了,只是眼珠慌乱的转动着,琴声大乱。

我方啸一生所爱唯纳斯丽尔,明月为鉴,阿巴特及在场所有人为证,我方啸要取纳斯丽尔为妻,如果你同意我的求婚,请合上你的眼睛,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单弦依然在拨动着不成曲调的曲调,纳斯丽尔终于含泪合上了眼睛。

方啸轻轻捧起纳斯丽尔的下巴,低头**了下去。

叮~文弦断了,最后一根琴弦也断了,这是不是代表结束了?************天昏亮,一头老骆驼悠闲的吃着地上的嫩草,它的身上驮着一张卷起来的牦牛皮。

在老骆驼身后有两头血红马,一匹马上坐着一人,另一匹马上坐着两人,只不过其中一人昏迷不醒被另一人横在铺有羊毛毯子的马背上。

阿巴特,待我好好照顾鸠塔塔,到了沙漠那头老骆驼会带你到归葬的地点,请将丽尔葬在那里,一年后我会去找你。

放心吧,我决定不会北元了,我会在张掖城开一家皮毛店,名字就叫阿巴特皮毛店,你回来的时候只要打听店名就能找到我。

方啸,你真的打算回那石洞找凯龙报仇?沉默,走远,消失。

方啸,一定要活下来,我在张掖城等你。

老者牵着老骆驼,另外两匹血红马跟在老者身后,然后消失在树林中。

第二百八三章 铁盒仙人关,天龙栈道,悬崖峭壁前,石洞中。

此时距离方啸等一干商人离开石洞已经过了一个晚上,现在已是次日巳时。

大哥时候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到了吧,要不我差兄弟出去看看。

乌力尔不喜**,绕着石洞转着圈,便寻个借口想要出去活动活动。

稍安勿躁,不要妄动,到了时辰他们自会现身。

凯龙靠在石壁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便在乌力尔还要开口,只听洞中光影一晃,便出现了两个黑衣客,若不是光影惊动了乌力尔,只怕他根本感觉不到已经有人悄然无声地闯进洞来。

乌力尔看这二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黑袍中,自然知道他们是五常司的人,而且这两人他昨晚也见过,就是前去刺杀方啸等一干商人的阿鬼和背弓人。

你们将他们杀掉啦。

乌力尔回到了凯龙身边。

活了四个。

背弓人道。

我大哥不是说只能活两个吗?这就是你们信司的办事能力,也没传说中的那般厉害。

乌力尔一听对方失手,不由得嘲讽起来。

完美的完成任务是身为刺客的荣耀。

雇主的要求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我信司的唯一准则,我们只听命于司主。

这么说是司主取消了你们的任务。

凯龙无所谓道:可以告诉我活下来的都有谁吗?阿巴特及其两个手下,鸠塔塔,方啸。

背弓人道。

吓?纳斯丽尔死了?你们怎么能**她呢?乌力尔愤怒起来。

兴奋了**等到的却是如斯结果,怎能不令乌力尔暴跳如雷。

是意外。

简短的解释。

能否告诉我你们司主为何要取消我这个雇主的任务?凯龙笑道。

司主的命令无须理由。

背弓人道。

令人奇怪的是自称为有名的话痨的阿鬼却是站在背弓人身侧一言不,如同透明人一般。

殊不知昨晚在与方啸火并之时中了不轻的内伤,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不错了。

仁司的人什么时候到?凯龙见问不出什么,便岔开话题。

对于凯龙来说就算那些人活着也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所谓的杀与不杀只不过是权谋者习惯性的处理方式而已。

但就是这种很随意的处理方式却为别人带来了极大地痛苦甚至灭顶之灾。

踏踏~石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从洞外又走进来一个黑衣客。

阿鬼与背弓人让开两步,黑衣客走到凯龙面前停了下来。

这位一定是仁司的朋友了。

凯龙笑道。

铁盒这就交给你。

黑衣客将背在脊背上的铁箱卸下,端放在地上,然后启动铁箱的机关,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凯龙双手接过东西,然后将罩在其上的黑布抽掉,凯龙手中赫然露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铁盒。

铁盒长一尺,宽高皆是三寸,乃是一个长条形状。

铁盒上刻印着精美的金银纹图案,若是寿霸看到这铁盒定会说出四个字那就是游龙之战。

没错这铁盒上雕纹的图案就是千年前,光明朝与北元的决胜之战,寿霸的祖先便参加过这场战争。

也可以说游龙之战是两族的天工之战。

战场上,数以千计的地龙车对峙数以百计的铁牛阵,那景象定是恢弘壮烈之极。

传说中奔铁牛的铸造图纸便遗失在这场战争中。

虽然是传说,但这么多年来,北元却真的没有再造出过奔铁牛,一只都没成功铸造出来过。

喜怒不形于色的凯龙紧紧将铁盒抓在手中,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兴奋,久违了千年的封存,这次我北元定会成为八域的霸主。

洞中的交易很顺利,就在众人觉得可以离开的时候,却感到了一丝危险在渐渐临近。

是他吗?阿鬼第一次说话。

背弓人点了点头。

仁司的黑衣客将铁箱复又背在脊背上,然后对陷入臆想的凯龙拱手,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后会有期了。

凯龙默声点了点头,双眼却望着洞外。

********************,我辜负了你的寄托,丽尔死了,塔塔被我打成重伤,但丽尔在临死之际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所以我该叫您一声父亲。

方啸跪在地上,面朝沙漠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斗者又如何,妖怪有如何?我已经不怕了,我以后也不会躲避了,但我现在还不能跟着鸠塔塔一起回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结局绝不是这样。

五常司的那两个刺客,还有凯龙那混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父亲我答应你,一年之后一定会来看你们。

远山如黛,那是丽尔会微微皱起的柳眉。

晓岚出岫,那是丽尔如瀑布般美丽的长。

红霞映日,那是丽尔充满热情和爱意的脉脉双眼。

林海露雾,那是丽尔婀娜且朦胧的身姿。

这就是昆吾深林如诗如画的清晨,真的是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吗?好美的风光,但自己却从未静下心来与丽尔欣赏。

——这就是昆吾山脉吗?真的好神奇啊,方啸,快看那脸面起伏的远山,还有山峰上缠绕的雾霭,好似身在梦幻之中啊。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不好好睡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想再睡一会。

哇,朝霞好美啊,我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朝霞,好像一位害羞的姑娘啊,阳光仿佛一道道金带一样穿过浓雾,好美啊,快起来,好美啊。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有多美,不就是日出吗?我要再睡一会,你自己慢慢看吧。

——丽尔,日出真的好美,难怪书上将这景象形容为蒙着柔纱的妙龄少女,原来那些文人看着奇景脑海中却在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啊。

方啸流出了眼泪,丽尔,我心爱的女子,我看见你了。

从不知道丽尔在自己心中的竟是如此重要,丽尔的死令方啸心如刀绞,近乎万念俱灭。

但他还不能自暴自弃,因为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结局不是这样。

方啸一遍遍对自己说着。

阿巴特已经离开两个时辰了,见时间差不多了,方啸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从衣袍中**出一块腊肉和一张水袋,吃饱喝足后,方啸向石洞中走去。

午牌时分,方啸来到了天龙栈道的峭壁前,一步步向石洞中走去,因为愤怒和仇恨使得血脉沸腾起来,似乎有种抑制不住的感觉。

但今次已做好了死的觉悟,方啸也没有刻意的去抑制血脉,而是任其激,这次不会再有所保留,定要挥全部的力量,甚至妖化也在所不惜。

洞中有人,方啸没有躲避,而是迎了上去,然后停在了石洞口。

原来自己想杀的人全都在这里,阿鬼,背弓人,凯龙。

方啸见那三个五常司的黑衣客要走,知道他们见不得人的勾当已经交易完成,方啸看到了凯龙将手中的长条形铁盒郑重其事的交给乌力尔,并令其余四个卫护守在乌力尔身边。

但方啸绝没有自信到可以同时杀掉这三个人,因为光是那两个信司的刺客就不好对付,更别说拥有柱紫身的凯龙了。

方啸双拳紧握,不知该如何抉择,并是不方啸害怕被**,而是方啸害怕自己不能替丽尔报仇。

三位黑衣客无视方啸的存在,与站在洞口的方啸擦肩而过。

见这三个家伙竟然这般轻巧的离开,方啸登时脱口怒喝道:那个背铁箱的可以离开,其余两个留下。

方啸的话令那三个黑衣客同时止步,只见那背铁箱的黑衣客对其他两个黑衣客拱了拱手,便飞身窜进树林,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我们受命杀人,无命则不杀一人,所以如果现在你要杀我们,我们只能逃避开去,只要我们不应战,想必你也无可奈何。

背弓人转身看着方啸的背影平静道。

方啸沉默。

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我们,那么就请阁下努力成为五常司死名册上的一员吧,到时我与阿鬼便会主动请命前来杀你。

背弓人的话令人浑身冷。

方啸还是沉默,他不知道说什么?背弓人说的没错,如果他们不应战,那么自己绝难留住他们,他们有藏气之能,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是绝难在找到他们的。

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么我们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背弓人道。

后会有期了。

阿鬼说的唯一一句话。

两人消失。

方啸强忍着心中的杀念,不去追赶那两个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人。

即然如此,那么就先解决了眼前这个家伙再说吧。

白,火肤,赤目重瞳,尽情的激吧,狂化,不够,远远不够,挥出全部的力量吧,方啸内心怒喝不止,妖化吧,挥出斗天兵与重瞳的双重力量吧。

斗天兵血脉相当于柱蓝身的力量,但柱紫身比柱蓝身还要高出一层。

方啸明白如果不借助妖化的力量,是打不过凯龙的,毕竟凯龙是将要突破柱白身的武学奇才。

乌力尔戴在洞中,这家伙的力量比几日前有强大不少,他已经渐渐接手了妖化的力量,但还不够,远远不够,我想要看到的是重现爱剑的战神血脉。

凯龙似乎也颇为兴奋。

第二百八四章 父母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鬼羌斗者中从没有人继承斗战神的血脉?凯龙走出石洞,距方啸十步外站定。

气劲外泄,方啸的双瞳渐渐向一起重合。

因为斗战神是不能随着血脉流传的,它是由斗天兵修炼得来的。

鬼羌斗者对妖怪都是恨之入骨,对斗战神却向往非常,真是可笑,如果你不急着开打,那么我就告诉一个关于鬼羌的大秘辛。

凯龙笑道。

凯龙的话,令方啸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触动。

这个秘辛始自爱剑,爱剑自出生就是奴隶,但上苍是公平的,给了他卑微的身份,但也给了他强大的血脉,他是鬼羌中第一个继承了斗天兵血脉的人。

奴隶的生活虽然艰苦,却使得他的血脉迅的成长起来,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便已经修炼到斗天兵所能达到的顶峰,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是刀枪不入之体了。

也正是那时爱剑带领着沦落为奴隶们的族人揭竿而起,一举将光明**赶回了中原。

但一年后在光明王御驾亲征,爱剑惨败在光明王之手,若不是依靠强悍的鬼羌骑兵,那些族人早就再次成为奴隶了。

痛定思痛,爱剑觉得如果不能击败光明王,自己的族人是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苦海的,所以他开始潜心钻研鬼羌的血脉,想到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通过翻阅大量古籍武册,爱剑终于现激血脉的方法不仅有狂化,还有更为隐秘的妖化。

只要是斗者便可以很随意的狂化,这似乎是生下来就会的本能,但是妖化却不同,古籍中的记载也是模糊不详,似乎刻意在掩盖什么。

由于战事紧张,爱剑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开始闭关潜心研究妖化的方法。

在爱剑闭关这段时间,战局一直由爱剑之妻清珠氏主持,这位清珠氏也是奴隶出身,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而清珠氏便是一位了不起的巾帼女帅。

在这里要说明一点,鬼羌的血脉虽然不是传男不传女,但奇怪的是能继承血脉的大多数都是男子,女子极少,不然纳斯丽尔也不会因为一箭而死了。

爱剑闭关三个月后,战事稍缓,清珠氏由于担心自己的丈夫,便前往密室去看望爱剑,谁知一探之下却差点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只见相貌英俊的爱剑竟然额生两角,口出獠牙,浑身血雾。

这一看直吓得清珠氏魂飞天外,但清珠氏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女帅,很快就镇定下心神,但爱剑这副恶魔尊容也就罢了,廉他的性情都变得极为凶恶,任清珠氏如何呼唤,却是一点也不认得自己的妻子,而是疯狂地扑了上去,对着自己的妻子又撕又咬,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头野兽。

清珠氏衣袍尽碎,浑身都是被爱剑抓咬的伤口,爱剑赤红的双眼看着浑身赤|**的美丽**忽的兽性大,不管清珠氏的哭喊,将自己的妻子强|**了。

最后虽然爱剑恢复常态,但清珠氏犹如受创严重,已经不能生育了。

当时爱剑看着妻子下身躺在血滩中,登时明白生了什么?但追悔莫及。

事后清珠氏并没有责怪爱剑,而是要他说出到底生了什么?爱剑说自己找到了增强血脉的方法,就是妖化。

爱剑说妖化和狂化就像孪生体一样,是随着血脉一起继承在斗者的身体中,也就是说所有的斗者都能妖化,可以说妖化就是狂化的第二境界。

清珠氏听后,很是担心,因为她不仅看到了妖化的强大力量,更看到了妖化对身体的损伤,那真是一头凶残无比,毫无人|性|的的野兽。

清珠氏劝爱剑放弃修炼妖化,但爱剑为了打败光明王却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爱剑说也并不是每个斗者都能妖化的,只有潜藏在身体中属于妖怪的那部分血脉苏醒了才有可能妖化成功。

清珠氏疑惑起来,这血脉看不见**不着如何知道其苏醒还是沉睡。

爱剑自信道苏醒后会便现在外型上,很多古籍武册中都记载有身形怪异的奇人,比如《异禀赋》中就说,有披羽人,能飞擅歌。

有三人,能远视,微听,演算。

有龙尾人,能测风雨等等还有很多,但无一例外这些怪人都有奇异的本领。

清珠氏听到这里,忽的身子一震,看向自己的丈夫。

爱剑道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苏醒,等我完全苏醒后就是你在密室看到的那副尊容。

清珠氏听到这里痛哭起来,如果自己的丈夫变成恶魔,那么自己该怎么办?所以后才才有了《清珠遗音曲》流传于世,在往后爱剑闭关之时,总能听到密室中传出清越优美的琴曲,但凡听到的人无不感到心如止水。

爱剑最后终于完全苏醒了妖怪的血脉,但因为清珠氏的琴声才不至于迷失自我,沉迷杀戮。

这就是斗战神血脉的由来,只要完全复苏了妖怪的血脉就能进化为斗战神。

所以传说中的爱剑都是身着一副蚩尤全身铠,这便是爱剑不敢以真面部示人的伪装。

凯龙侃侃而谈,他知道方啸一定会听完的。

后来的事情大部分都被鬼羌传颂,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爱剑成为鬼羌之王后却下了一道命令,并任命了第一批猎妖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被无情的扼杀了生命。

爱剑知道妖化的威力,为了巩固自己权威,所以他才会这么做,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个秘辛,最后他连自己的爱妻清珠氏和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残忍的杀害了,这就是猎妖者的由来,他们是受命于王的刺客,是你的夺命者。

你的父亲是鬼羌人,你的母亲是中原人,你的父母是因为保护你而被杀的,是被曾经身为猎杀者的纳斯豪斤所杀的!凯龙哈哈大笑起来。

方啸如被重锤击中,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你胡说,你胡说!方啸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般,瘫坐在地上。

在张掖城的时候,我们听说了石堡城关于你们师徒的事情,在我们离开张掖城的前一晚,我遇到了一位老者,他一位鬼羌的猎妖者,他一直咒骂着纳斯豪斤是违背王名叛徒,所以我以武力迫使他说出了真相。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悲,你的**就是**父母的凶手,而你竟然认贼作父二十年,如今你不为你的父亲报仇,却要为凶手的女儿报仇,中原有句话叫,人之行莫大于孝,不为孝不为人。

这二十年来你连个人都不算,只是一只为了保命的丧犬。

凯龙恶毒道。

你胡说,这是编造的,这不是真的,你没有证据,这只是你编造的,我不会相信的,我绝不会相信的。

你是个骗子。

方啸头痛欲裂,双眼崩裂竟渗出血丝。

你**,纳斯豪斤有一个弟弟,他弟弟叫纳斯伯言,纳斯伯言也是一位猎妖者。

哦,忘了告诉你,纳斯家族就是千年前爱剑任命的那些猎妖者的后裔之一。

二十多年前,纳斯伯言娶了一位叫方若以的中原女子,婚后一年方若以生下一位男婴,谁知那位男婴自生下便是个怪眼儿,他的每只眼睛都有两对瞳孔。

纳斯伯言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妖怪,但是方若以却并不以为怪,最后在方若以的劝慰下,纳斯伯言准备一家三口潜逃到中原避祸。

哎,谁知在临走之前,他却忍不住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哥哥纳斯豪斤,结果可想而知,纳斯豪斤联合猎妖者将纳斯伯言的家包围的犹如铁桶。

火并肯定是难免了,纳斯伯言知道自己的儿子难逃死运,所以便将自己的哥哥叫进房子,骗他哥哥说要亲自将孩子交给他。

当纳斯豪斤进了房子后,纳斯伯言忽的跪在地上,求他哥哥放孩子一条生路,但是纳斯豪斤不为所动。

最后没有办法,纳斯伯言将孩子抱到自己哥哥面前说,这个孩子只是出生时是重瞳,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个孩子只要不狂化便不会变成妖怪。

纳斯豪斤说但如果狂化呢,现在外面有四个猎妖者,如果我再不出去他们定会闯进来,到时就不好看了,这个孩子没有了,你们还可以在要,何必执着一时呢,你也是猎妖者,我们受命于王,这是不能违背的。

纳斯伯言痛苦说,若以身弱,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的,若以不能再冒险了,她很爱这个孩子,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纳斯豪斤还是不为所动。

最后无法,纳斯伯言说,如果非要死一个,那么要愿代我孩儿一死,你可以对外说我是妖怪,而孩子是无辜的。

不待纳斯豪斤说话,纳斯伯言已经自尽,而方若以从后房出来见自己丈夫心口**着一柄匕,当下呜呼一声气死当场。

纳斯豪斤看到自己的弟弟和弟媳都已死绝,终于良心现,这才编造谎言将屋外那四个猎妖者支走,将你留在身边。

纳斯伯言就是你的父亲,方若以是你的母亲。

当初是纳斯豪斤告的密,然后又逼死你父母,救你不过是因为当时你的重瞳暂时消失,想必纳斯豪斤也对你说过此事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又是另一个美丽的故事吧。

方啸呆呆的听着,想着,无声的笑了起来。

——很早以前,**还有一个弟弟,我们兄弟二人都是斗者,并且是猎妖者,专杀妖怪。

**看了看方啸,继续道:十年前,你师叔长出了妖怪的牙齿,并要求我杀了他。

那**杀了师叔吗?方啸问道。

没有,他自杀了。

——原来自己的父亲叫纳斯伯言,母亲叫方若以。

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第二百八五章 妖化285凯龙的话令方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自己将是一个多么可悲的笑话啊。

可以告诉我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谁?凯龙紧追不放。

为了谁?丽尔死了,阿巴特的商队也死了那么多人,我当然是为了死者而来,但为什么我说不出口?**真的是逼死我父母的凶手吗?不,这不是真相,这不是真相。

我的**是纳斯豪斤,我的妻子是纳斯丽尔,至于我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我会去查清楚,不是从你口中说出的来的就是真相。

想起丽尔死前安逸的笑容,方啸忽的清醒过来,死者为大,无论真相是什么,但是丽尔对我是真心的,我不会令丽尔失望的。

我为死者而战,为我妻子而战。

冲破心牢,血脉沸腾如浪潮,浑身气劲激荡飞旋,方啸的双瞳合二为一,第一次方啸释放了心中所有的枷锁,第一次双瞳重合,成为名副其实的赤目重瞳。

眼中只能看到一片血红,这是愤怒的颜色。

凯龙本以为方啸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放弃战斗,但现在看来自己是自己想错了,错在低估了纳斯豪斤父女与方啸之间的真挚感情。

大哥,这小子疯啦,你当心些。

感受着方啸强大的气势,乌力尔心中惊惧不已,不禁担心起凯龙来。

从没有人敢低估鬼羌斗者的战力。

不用担心我,你们保护好铁盒,若是随便一个斗者就能打倒我,我也不配阿巴秃儿的称号了。

看来凯龙也是兴奋不已,瞬间蓄出柱紫身。

你知道我为何下令不杀你吗?凯龙笑道:因为现在的你太弱了,我想帮你变强,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你知道自己的弱小,让你突破自己的心牢。

我以为你会韬光养晦,修得至境再来找我报仇,但是我高估你了,原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冲动无脑的家伙。

现在的你太弱了,如果现在你转身逃走,我答应绝不杀你。

凯龙这番话却十分自肺腑,因为他的理想是武学归宗,现在方啸还远远达不到斗者的巅峰所以对凯龙来说毫无研究的价值,所以凯龙不想杀方啸,对于凯龙来说这可是珍贵的研究实体啊。

当然方啸自然不知道凯龙心中的想法,凯龙的每句话在方啸听来都是令其愤怒的催化剂。

吓?乌力尔躲在石洞中,看的目瞪口呆,这家伙浑身喷出血雾,血雾被周身气劲激荡的犹如烈焰燃身一般诡异,好强大的气势啊,虽然还达不到斗战神,但似乎已经挥出了斗天兵的极致,这家伙天资奇佳,说不定能突破斗战神也是未知。

而凯龙也是看的一愣,如果方啸能突破斗战神那再好不过,便将他一举擒下带回北元吧。

踏踏踏方啸力踏千斤,坚硬的岩石地面被方啸连番踩踏的碎裂如粉末。

双眼如火锥,面目如狰兽,寸如雪丝,周身腾烈焰,七十二连击,受死!方啸狂啸出击。

一声怒喝登时炸起满地石花,凯龙双眼一晃,便觉一叠身影已经闪到身前,如今方啸浑身气劲腾旋,这可是最佳的天然防御,与中原武者的风压护体不同的是,方啸的气劲却是包含着血雾,所以看去赤腾腾一片,令人心怵不已,这就是独属于鬼羌斗者的赤劲。

面对赤劲,强如凯龙竟也**得向后退开三步,最后不得已,凯龙只得双腿劲,狠狠刺入岩石地面,以便稳住身形。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七十二连击是个什么概念?虽然看去还是一人三影,但是对于已经初步妖化的方啸来说无论是度还是力量都是之前的数倍。

如此如雷炸响直直持续了九波,而在乌力尔看来只不过是呼吸了几次罢了,在他还未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方啸已经跳开,站定在凯龙五步外。

如此强悍的攻击令人咋舌不已,凯龙没有躲避,也无力躲避,和鬼羌斗者比身法度那是自取其辱,就是凯龙也只有默默承受这接连不断的重击。

凯龙晃了三晃,然后向后跳开,只见凯龙原先站立的岩地已呈蛛网状向四周散射开去,可谓是寸寸碎裂,便看地面这破坏程度便可知道凯龙承受的压力有多么惊人。

柱紫身散淡不堪,凯龙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竟然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这连击的确厉害,但就这点程度吗?北元勇士的蓄劲防御主要强化肌肉的密度,使得浑身如钢板一块,固不可破。

而方啸的攻击不同于一般斗者的直接攻击,如今的他一拳一脚都激着赤劲,就算直接攻击无效,但赤劲足可以给凯龙造成内伤。

方啸浑身汗如浆如,体内燥热难耐,虽然七十二连击拳拳到肉,但却也是硬受了七十二次威力不小的反震。

先前说过反震是柱紫身的能力之一,如果不能击破凯龙的防御,那么光这反震就够方啸受的了。

那么就看你能承受我多少次连击?定要打的你紫气尽散!方啸愈战愈勇,不顾血脉反噬之险,再次施展七十二连击向凯龙冲去。

时候也不早了,该结束了。

凯龙好整以暇的抬头望了望黑云遮盖的金乌,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柱紫身的破军。

破军?北元的蓄劲是以防御为主,无论是蓄劲防御还是反震都是防敌的招数,怎么凯龙还有进攻的招式?如果大家还记得与红狼大战时凯龙炸起层层沙浪那刚猛无俦的一击便应该能想到凯龙口中的破军指的是什么。

凯龙浑身紫光如柱,扎开马步,上身低伏,浑身气流激荡,岩石地面承受不住狂烈的压力被震荡的碎裂不堪。

而此时方啸已经攻到近前,残影迭起向凯龙浑身要害轰来,便在此时凯龙猛的弹地而起,瞬间突破方啸残影,没想到凯龙全力一跳竟然快如闪光。

方啸暴喝一声,也是弹地而起,紧紧向凯龙追去,突兀的方啸身形一滞,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钢墙上被反震的跌落下来。

方啸脸色一变借着一顿之力,双脚反蹬岩地,炸起一地石花,再次弹起。

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消散,为了挥出最强的力量,方啸舍弃了最擅长的度。

一个凌空击下,一个飞身迎上,两强相遇,爆出催谷拉朽的一击。

这是关键的一击,之前散出来用作感应和防御的气劲都被收缩。

凯龙双拳轰下,周身气流围绕着拳眼急旋动起来,然后皆凝聚在双拳上。

而方啸却不懂得控制散出来的澎湃赤劲,这是他第一次催出如斯力量根本就不知如何控制,所以任由本能的反应带动着赤劲迎了上去。

如此比较,这一硬撼便可预知强弱,果不如其然,方啸本狠狠轰落了下来,深深陷入了岩地中,浑身浴血,生死不知。

凯龙翻身落地,也是浑身瘫软无力,坐倒在地,气喘嘘嘘。

凯龙这一击气灌双臂,先拨开方啸的赤劲,然后再以气障抵消掉大部分攻击,最后才将蓄满劲道的双拳轰向了方啸。

但方啸这一击却也一举攻破了凯龙的蓄劲防御,防御一破,反震自噬,虽然方啸被轰落,但凯龙自身也是受伤不轻。

大哥,你没事吧。

两人的武斗震天撼地,乌力尔见凯龙瘫坐在地,浑身紫光殆尽,急忙从石洞中奔出。

无碍,凯龙面如金纸,口鼻涌血不止,叹息一声道:若不是方啸还不懂得运用赤劲,我的破军险些敌他不过。

凯龙的话令乌力尔大吃一惊,破军算是柱紫身最强悍的招式,竟然险些被这家伙所破?这家伙现在能达到什么程度?乌力尔战战兢兢道。

不及斗战神的十分之一。

吓?乌力尔浑身一震,猛的抽出腰际弯刀,向昏迷不醒的方啸走去。

你干什么?凯龙喝道。

我去杀了他,乌力尔急道:若是等他修得斗战神——够了!蠢货。

凯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害怕养虎为患,到时候没人敌的过他是吗?见乌力尔不说话,凯龙笑道:难道连你也认为北元的勇士不及鬼羌的斗者?你担心的无错,这家伙潜力极大,又继承了斗天兵血脉,如今妖怪血脉也开始觉醒。

现在这家伙还不能完全妖化,等他完全妖化后就能达到斗战神的境界,想当年爱剑完全妖化后连光明王都不敌,这家伙的确可怕。

但天下武学归宗,传授我们武学的仙人绝无偏心之理,但现实中三族却有强弱之分,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三族体资有强弱,这是无可争辩的啊。

乌力尔道。

你知道山海王吗?凯龙声音飘忽不定。

当然知道,我们北元武学的祖师。

乌力尔不知凯龙为何问这个,他蹲在地上探了探方啸的气脉,虚弱的令人担心随时都为断气,但乌力尔却没有提醒凯龙,他巴不得这家伙就此死去。

第二百八六章 坠崖山海王与爱剑和光明王是同时代的人,北元武学也是始自山海王。

可见鬼羌北元两族的武学起步比之中原都要晚很多。

是时鬼羌与光明朝征战不休,北元抓住时机想要得渔翁之利,但最后却被鬼羌和光明朝联手击溃,赶回漠北。

当时北元的大汗就是山海王,北元兵败,山海王的四个儿子更是战死,山海王心灰意懒之际将大汗之位传为自己的孙子凌海王,自己独身隐居在北元中部阿拉善山的雪峰上。

山海王知道这次兵败的原因是北元无武学之基,虽然士兵彪悍善战却也是不敌。

所以山海王潜心钻研适合北元勇士的武学,在山海王之前蓄劲之术已初现端倪,山海王采众之所长,终于将蓄劲之术编纂成为一个武学体系。

而且他自己更是苦练七十载,最后修得蓄劲第七层柱白身。

山海王隐居的这七十年,北元爆内乱,北元第一代大汗阿斯达王的后裔阿斯塔王重新夺得大汗之位。

有一日夜,阿斯塔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山海王,山海王不但不责备他篡夺王位之事,反而向他传道。

一连七日,阿斯塔王夜夜都会梦到山海王。

明白了一切的阿斯塔王不舍昼夜的将山海王的话抄录成册,这就是蓄劲之术,自此北元也有了自己的武学。

但千年来却无一人能够修炼至柱白身的境界,由于阿斯塔王神奇的遭遇,世人便盛传修得柱白身可以飞升得道,不然如何解释山海王的托梦之迷。

你既然知道山海王还担心什么呢?凯龙笑道:别忘了我族武学还有至高境界柱白身,当年斗战神能击败光明王,如果柱白身能击败斗战神,那你说我们北元还有什么好怕的?传我人族大道的仙人是不会偏心的,我族历代苟延残喘在北元,但是我们的武学就绝对是最强的。

乌力尔见凯龙如此自信,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便在此时,乌力尔忽的感到脊背一阵酸麻,登时张口结舌,却是不能出一言。

乌力尔在瘫倒的瞬间后头瞧去,神情愕然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浑身浴血的方啸手中抓着铁盒,夺身向天龙栈道狂奔而去,这家伙不是已经被昏死过去了吗?如何,如何又能站起?可恶,这家伙竟然只是昏厥,还能行动。

凯龙不顾内伤加剧,强行蓄出柱紫身,登时咳血不止,铁盒干系重大,绝不容有失。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守护在凯龙身后的四个卫护,这四人来不及理会瘫倒在地的乌力尔,皆纵身向方啸追去。

凯龙强行蓄劲,气急攻心险些岔气,不得已只得**调息,若是气劲反噬那就糟糕了。

半刻钟后凯龙才缓缓站起,他并没有急着去追方啸,而是走到乌力尔身前,探了探其气脉见只是昏厥过去,这才蓄起柱紫身向天龙栈道奔去。

峭壁擎天,栈道如龙。

六道人影先后攀梯而上。

为一人寸皆白,赤目重瞳,浑身浴血,左臂低垂,右手紧握一长条铁盒,摇摇晃晃走在有铁索和木板组成的栈道上。

此人身后十步外紧紧跟随四人,这四人皆从式,衣着和武器看应是北元勇士。

一人神情紧张双眼紧紧盯着那铁盒,生怕前面那人一不小心将铁盒掉路万丈深渊。

一人呱呱咋咋咒骂不休,不断挥舞着手中弯刀,似乎要将前面那人剁成碎片。

另外两人却沉默不语,只是加紧步伐向前面那人追去。

落在最后面那人青青眉,却浑身紫黑,每走几步便咳血不止,但他却强忍着痛楚快的追了上来。

这天龙栈道不仅惊险更是逼仄,只有不到三尺宽度,一人走都是战战兢兢,根本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

青眉男子很快便追上了中间四人,并抓着岩壁一举越到了四人前面,为那白男子却像似跌了一跤,顿时瘫坐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青眉男子距离白男子五步远停了下来,其余四人也是排在青眉男子身后神态紧张之际,却也没敢吱声。

原来白男子转身坐起,将右手中的铁盒缓缓伸向栈道外面,要知道栈道外可是万丈深渊,低头看去郁郁葱葱层层树浪,不知有多深,若是将那小巧的铁盒丢小去,想要再找回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方啸,我本就没打算杀你,你为何要和我作对。

青眉男子强忍着咳血的冲动,轻声道。

报仇。

白男子气若游丝。

对啊,我告诉你父母死亡的真相,虽然我没能手刃纳斯豪斤替你报仇,但我至少替你杀了他的女儿,也算是替你报了仇,我们一直不都是朋友吗?青眉男子叹息一声道:我们可是拥有神游之缘的朋友啊,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路研讨武学,纵谈天下我们不仅身世相仿而且是一见如故,我从无害你之心。

这次可是与五常司打交道,五常司的手段谁人不知,我可是费尽口舌保你,不然你早被那些家伙**了。

够了,别再说了,信司的刺客之所以要灭我们的口,是因为有人要杀我们,而那个人就是你。

别再侮辱朋友这两个字,与你做朋友是我耻辱。

还有别再提我**和我妻子的名字,你不配。

方啸吐出口血水,恶狠狠道。

你可以误解我,没关系,但你要敢于面对真相,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青眉男子苦心劝道。

就算如你所说又如何?杀人者和被杀者都已死去,那是他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你告诉我有何意义?白男子怪笑起来,我现在为自己而活,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得了我。

死还是生,任我选择,我无牵无挂。

青眉男子双眼一沉,杀气迸显。

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想杀我吗?白男子怪笑道:虽然没能杀你,但也绝不会让你好过,想要这铁盒吗,有胆过来拿吗?面对挑衅,青眉男子气势陡然消散,喟叹一声道:你知道铁盒中是什么吗?为何我们要不惜犯险都要得到它?我只需要知道它对你很重要,失去了它你会很不好过就足够了。

白男子戏谑道,并将伸出栈道的右手在空中摇了摇,这个危险的举动,引起了青眉男子身后四人一片惊呼。

铁盒里面有我北元的希望,它所代表的是我北元的天工。

说道天工二字青眉男子一脸自豪。

说道天工,北元曾一度与中原并驾齐驱,北元精湛的冶铁技术和中原精妙的机簧齿轮系那可是两座顶峰。

所有的天工都始自洪荒末期的天工门,天工门的崛起和陨落都是一个谜团,在天工门殒落后,这两族各自继承了一部分。

千年前北元与光明朝的征战使得北元兴盛的冶铁技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几乎所有的铸造大师都被光明朝屠杀殆尽,自那时开始北元引以为傲的天工一蹶不振,几乎出现了断层。

如果这个铁盒与天工有关,也难怪青眉男子会如此紧张。

所以要不择手段得到吗?就算滥杀无辜也无妨吗?白男子轻蔑道。

就算牺牲吾等性|命也在所不惜!青眉男子郑重道。

就算牺牲吾等性|命也在所不惜!四位北元勇士应和。

那么就来拿吧。

白男子仰天狂笑,翻身向栈道外冲去。

还我铁盒!青眉男子大惊失色,不想对方竟真的跳了下去。

青眉男子不由分说飞身扑了下去,擦过白男子的衣角却是没有抓住。

四名北元勇士皆大喝一声,关键时刻组**梯,最后一人双腿紧紧勾住铁索。

大人,抓住啊。

青眉男子见没有希望只得抓住垂掉下来的人梯,眼睁睁的看着白男子坠落进层层叠叠的树浪里。

青眉男子爬会栈道,众人回到了石洞前。

大哥,都是我的疏忽才让那小子得逞,我——乌力尔此时早已清醒,也看到了方啸坠崖那一幕,心中羞愧难当,捡起地上的弯刀,便向自己脖子抹去。

够了。

凯龙一把夺过弯刀,沉声道:将潜伏在滇西的赤马军调集起来,我们下谷搜寻铁盒。

乌力尔从地上爬起来,却是不敢多言,跟在凯龙身后,向天龙栈道走去。

************************真相一直折磨着,**着方啸,就算是在激战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去想。

自己的**逼死自己的父母,然后再抚养自己长大,并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自己。

这算是在赎罪吗?那么我该忿恨还是该感激?那我活在这世上究竟有何意义?父母因我而死,丽尔也因我而死,难道我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创造不幸?我知道凯龙说的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到,但**我不恨你。

我知道**之所以抚养我,为了保护我而常年奔波大漠,这一切都是在赎罪。

但究竟是谁的罪啊,是千年前设此潜则的爱剑?是猎妖者?还是身为妖怪的我?如果没有我,父母不会死,**也不会因为赎罪和奔劳而落下病根,如果没有我,丽尔也不会死。

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丽尔,我没能为你报仇,但是我想到了一件比报仇更能令你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去找你。

等我,我的父母。

等我,我的**。

等我,我的妻子。

鸠塔塔,好好活下去吧,遗憾的是我不能与他们埋葬一处,但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等我。

万丈深渊,穿过层层树浪,方啸终于解脱了。

第二百八七章 阿月287八域三大山脉,论奇诡秀丽非燕行山脉莫属,论延绵起伏非北岭山脉莫属,论巍峨险峻非昆吾山脉莫属。

昆吾山脉之所以以险峻著称出了除了群峰突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裂谷深渊无数。

北岭山脉中也有一处大裂谷,就是当日唐云与倪丁路过渔阳县的那出裂谷,那裂谷也算深诡,但那也只能称为裂谷。

而昆吾山脉中的渊壑都是峡谷级别的,其中最有名的一处无疑就是仙人关天龙栈道下的这处天龙大峡谷了,当年郑游圣游历至此,不禁赞道:西南奇缝,天下奇观。

而这四个字便被后人刻在天龙栈道中间的峭壁上,远处观去字体苍劲如飞龙缠绕,而天龙栈道的名字也是由此得来。

天龙大峡谷有何特色竟能得到心界奇高的郑游圣的青睬?若站在天龙栈道上自然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幽深无比,但若是置身其中就会恍然大悟。

论险,两岸峭壁如林,如枪对峙。

论奇,其间青峰横陈,奇形怪状。

论险河瀑天堑,激流奔马。

论秀,碧水环绕,绿浪曲幽。

但凡大山幽深之地都有其怪异之处,不是妖兽出没,就是瘴毒弥漫,但这天龙峡谷不仅不会给人阴森恐怖之感,反而让人有置身世外桃源之乐,而且这峡谷中也并无瘴毒妖兽,只是普通兽禽而已。

如此绝佳之地是否有人烟居留呢?答案是肯定的,早先也说过滇西与故臧两大牧州再西还是会有一些未开化的小部落存在,其中便有一族自千年之前便居住在这天龙大峡谷中。

由于此地神秘幽僻又在险峻巍峨的昆吾大山脉中,所以绝少有人知道此地中还有人烟。

说道神秘,这个小部族比这天龙峡谷更为神秘。

因为这个小部族是三大禁族之一的天龙苗族。

如果大家还有印象,应该能记得帝都荆江城的小商贩王老虎,他的媳妇就是苗族人,但一定不会是天龙苗族中人。

这有什么区别?苗人有青苗和黑苗之分,青苗与别族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这黑苗就不同,她们会下蛊。

王老虎的媳妇便是青苗,而天龙苗族中却混居有黑苗。

这蛊毒以后自会详述,先不累述,就说方啸坠崖后的事情。

方啸自绝壁坠入天龙峡谷,绝无生还之理,既然必死无疑还有何可说?无论是运气也罢,还是天命使然,既然有以后的事情,那么方啸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方啸跌入层层树浪,也正多亏了这层层树浪将大部分下坠之力卸去,至方啸落地时便似从五六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一般轻巧,再加上方啸强悍之极的体魄,定也还气息未绝。

方啸昏躺的之地靠近谷内的一条清河下游的岸边,如此清河谷内还有三条,这三条河流上溯几十里在河口汇聚,河口在上溯几十里便是河源,这河源起于山涧峭壁上的天龙瀑布。

天龙苗寨便坐落在瀑布与河口之间的密林中。

这日清晨,阿月泛竹筏而顺河而下,准备到清河下游的一处孤峰上采摘些草药。

各族都有养生之法,中原是**练气,北元和鬼羌是动行锻体。

而天龙苗人确实以药养神,所以这采摘草药便是苗人每日必做的功课,而熬制草药更是青苗所擅长的。

本来阿月顺流而下,到了午时登峰采药,然后再落日前就能赶回来,可以说是普通之极的一天,但这一切却因为方啸而改变。

簌簌~~轰~树林中一声巨响引起了阿月的注意,但阿月也只是朝着响动之处望了望,并没想要靠岸泊舟。

但突然从树林中滚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却使得阿月惊呼一声,远远望去见那人一动不动,浑身浴血,犹如死了一般,于是阿月决定靠岸查探一番。

阿月撑着竹竿很快将竹筏停泊在岸边,并没有急着向那人走去,而是从袖中**出一个雕刻有古怪纹饰的黑木盒子,盒子约莫手掌大小。

阿月跪在地上,低眉垂眼,将黑木盒子捧着**前,不住的对其低语着什么,然后轻轻的将盒盖揭开,突的从盒中冒出一股黑烟,然后阿月迅又将盒盖封住,收进了衣袖中,这才有恃无恐地向那人走去。

寸白的头,棱角分明却血污一片的脸庞,阿月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丝帕轻轻将其脸上的血污抹去。

阿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这才小心探了探其气脉,然后点了点头,轻轻笑了起来。

和大家想的一样,阿月将方啸拖到了竹筏上,然后撑着竹竿向清河上游划去。

竹筏到了河口处,阿月撑杆靠岸,然后背着那人向密林中走去。

天龙苗人住的是竹寨,似乎他们极为偏爱竹子,不仅将大片树林伐去种上翠竹,而且所用之物品大多都是竹制,连造饭的器具都一律是竹子。

天龙苗人喜静,无论是什么时候整座竹寨都是幽寂无声,如今正值午时青壮年都出外干农活去了,妇女们坐在家中不是做饭就是织布,而年长的苗人则聚在寨中的空敞之地聊侃起来。

竹寨没有栅栏围墙也没有寨门之类的阻障,阿月辛苦背着那人一步步向寨里走去。

寂静的竹寨忽的*动起来,先是从田地回来吃饭的青壮年们,他们看到阿月背着一个陌生人登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但却无人上前去问,更无人上前阻拦,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刻意避免与阿月交谈,或者靠近她。

于是青壮年中有人便向那些老人走去,但更多的是向自己家中跑去。

当阿月走到寨子中央的空地时,所有的苗人,男女老幼皆围了过来,但却与阿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阿月停了下来,虽然自己背的很吃力,但却并没有打算将那人放下来。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拄着青竹拐杖的老者,老者穿着华丽的长袍,留着寸长的白须,面目慈祥。

老者佝偻着腰缓步向阿月走来,与阿月一步远外停了下来。

寨主。

阿月柔声道。

老者点了点头,又望了望其背上的人,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们虽然互不侵犯,但终归住在一座竹寨中,可否告诉我那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在草药的途中现的,似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阿月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际,道。

上面?莫非是从天龙栈道上掉下来的。

老者两道白眉忽的一扬,可否让我检查一下说不定能猜到他的身份。

阿月沉默。

如果此人极度危险,如果他引来外敌到时定会对我们寨子不利,这是身为寨主的职责。

老人提高了声音。

阿月又沉默了一会,才将那人平放在地上,然后向后退了三步。

双眼却从未离开过那人。

老者蹲在那人身前,见那人竟是这般惨状不仅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他小心揭开那人破烂不堪的衣袍,却什么也没有现。

突然老者身子震了一下,将那人藏在身后的右手拨了出来,见那人右手紧紧抓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长条铁盒。

老者站了起来,对阿月道:此人身着中原衣袍,但由于衣袍破烂不堪,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所以我想将这铁盒打开看看。

阿月脸上露出不耐,挥了挥手,道:此人是死是活还是未知,既然看不出什么,我就背走了。

说着阿月便走到那人身前重新将其背在背上,不再理会众人,突自朝寨子中走去。

阿月,阿月——老者唤了两声,见阿月不理不睬,忽的叹息一声,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寨主,这阿月越来越过分了,上次她无缘无故伤了阿牛和阿狗,这次却无视祖训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带进寨中,我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就是寨主,我们不能再任她胡作非为下去,我们应该将她赶走。

对,寨主下令加她赶走吧。

看来众人早已对行为怪癖的阿月忍受够了,借着事头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你们不懂,不懂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观察一段时间,如果那人死了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阿月将其救活了,那么我自然要按祖训处理这件事。

老者安抚着众人。

怎么会无所谓,只要那人还有气,阿月就会想办法将其救活,到时一定要将他们的都赶出寨子。

对,将他们都赶出寨子。

吵归吵,但也无人敢真的干涉阿月,虽然心中愤恨,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各回各家,该吃饭的吃饭,该干活的干活。

阿月究竟是什么人,令同族人又恨又怕,但似乎族人对她的医术评价很高,只要没断气就有办法救活。

答案呼之欲出,没错,阿月就是天龙苗人中的黑苗,虽说天龙苗人是青黑混居,但黑苗每代却只有一人而已,不仅单传且一定是女子,阿月之所以令同族人又恨又怕,便是因为阿月会蛊。

天龙苗人之所以青黑混居,自有其原因。

此事自会详述,这里先表过不提,只简单介绍一些所谓的蛊。

蛊能救人也能害人,救人的蛊叫青蛊,害人的蛊叫黑蛊也被人称为蛊毒。

要想施蛊自然先要学会养蛊,养蛊之术虽然鲜为人知,但却真真切切是博大精深,却源远流长,直可追溯到洪荒时期,只是蛊没有扬过大罢了,不然一定比现在的医术高明许多。

之所以没有扬过大,还不是因为蛊正可救人,反可杀人,且不露痕迹,现在的医术根本诊断不出来。

所以蛊的传承十分严密,既然严密自不会扬光大了。

养蛊之术分为天地人三脉,先自然得从人脉修起,所谓人脉就是给人放蛊,即可是别人也可是自己。

青苗与黑苗的区别便是黑苗修习养蛊之术必须给自己放蛊,以身**。

而青苗则不必如此。

所以从人脉开始便青黑有别。

地脉则将放蛊的对象扩展到世间万物生灵,地脉大成者只要是活物都能成为放蛊的对象。

天脉则更令人愕然,不仅是活物就连死物也可放蛊,包括石头,水,木头等等。

虽然蛊十分厉害,但修炼起来,或者说养起来十分艰难。

对于蛊的介绍先说到这里,下一章继续方啸奇异的历程。

第二百八八章 化茧288天龙竹寨处于河口和河源之间,到了汛期河口一旦淤塞,水位暴涨,便可能形成洪涝,所以竹寨依山而筑,位于密林深处盘玉山的山脚。

若站在对面的天龙瀑布向盘玉山眺望,便会看到寨子的分布十分规则,就像是在盘玉山雕刻了一个太阳纹饰。

那粗线条的圆圈就是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吊脚楼。

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处。

圆圈中心是还有一个小圈,这个圈叫芦笙场,是个空地,是寨中祭祀活动的场所。

从小圆出辐射出五条细线一直延伸到大圆外面,延伸进盘玉山中。

这五条细线是五条用鹅卵石和青石板铺砌的花街。

这就是整个天龙山寨的大体形制,为何要说的如此详细呢?这是为了让大家能对阿月家的吊脚楼有个大体的印象。

阿月住的吊脚楼位于正东街与大圆的交汇处,但却是在大圆外孤零零一座,身为黑苗是没有人愿意和阿月为邻居的,而阿月自幼性情孤僻也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 *** *** *** ***未牌时分,阿月家,吊脚楼二层吊脚楼分三层,由于是依山而筑,第一次为半边屋,多用来堆放杂物或者圈养牲畜,第二层为正房,第三层位粮仓,且大多数吊脚楼第三层都修有危栏,这处望栏叫美人靠,想必光听名字大家也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但阿月家的第一层空无一物,没有杂物也没有牲畜,显得特别干净。

第三层也不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并且也没有修望栏。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种得了庄稼,没有粮食是自然的了,但圈养牲畜应该能够办到吧?身为黑苗是从来不用劳作的,日常所需一切物资都是寨中提供,她所要做的就是心无旁贷的研习养蛊之术,努力成为一个伟大的黑苗王。

如此不思劳作,却还伤害寨民,自然令寨中其他人愤懑难消了,所以阿月不受欢迎是有原因的。

阿月辛苦将方啸背到了家,然后拖到正房的闺房中,然后打了一大桶清水,这大竹桶自然是阿月平时用来洗澡用的,现在却便宜那人了。

阿月喝了几口水,然后歇息了会,从三楼取出一个黄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把不知名的红草,然后尽数撒进水桶中。

过了片刻,只听咝咝咝咝一阵轻响,然后水桶中变开始冒出一缕缕白气,阿月将衣袖撩起,露出一截如莲藕般白净的手臂,轻轻伸进了水中,搅了搅,然后点了点头,向昏厥在床的方啸走去。

敢情那一缕缕白气是蒸腾而起的水汽,一大桶冰凉的清水不出一刻竟然变得温热起来,那红草的功效也未免才神奇了吧。

若是普通女子看到衣不遮体的壮实男子那种羞涩的情状倒也可以想象,但阿月显然不是普通女子,只见她十分镇定地将方啸破烂的衣袍一件件揭开,而且下手毫不犹疑,直到将方啸剥了精光,连底裤都脱了下来。

阿月双眼淡定地扫视了一遍体鳞伤的身体,然后柳眉轻皱,却是见方啸右手中还紧紧握住那长条铁盒。

阿月蹲在床边,想要掰开方啸的手指将铁盒取出来,但是却怎么也掰不动。

阿月轻叹口气,然后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右手,将食指放入口中吸允了片刻,然后用这根玉指在方啸手腕出轻抚了三下,忽听叮咚一声,铁盒掉在了竹地板上,方啸的右手神奇的张开了。

阿月拾起铁盒连看也不看便放在床头,阿月将方啸的右手轻轻放在身侧,阿月轻轻抚摸着方啸的左臂,却是摇了摇头。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方啸整条左臂都被血痂覆盖,没有覆盖的地方筋肉纠结,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刺入皮肤的断骨,看见这条臂膀伤的不轻,至少是筋骨断裂。

见水桶不在发出咝咝声响,阿月这才扶起方啸,将其拖进了水桶中。

然后阿月从袖中掏出之前的那个黑木小盒,缓缓揭开盒盖,又是一股黑烟冒出,但这次阿月且并没有念咒,而是将木盒小心的放在了方啸的头顶,而方啸就如同入定般端坐在水桶中。

阿月再次将右手食指伸进樱唇中,但这次没有吸允,而是将手指咬破,阿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然后动作轻缓地将手指伸到木盒上方,轻轻挤出一滴血,血滴入盒中。

阿月不顾手指痛楚,急忙低眉垂目,默声说着什么。

只见木盒中不再散发出黑烟,而是映射出细微的金光,片刻之后,金光渐强,刺人眼目。

令人怵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木盒中缓缓爬出一只肥胖的白虫,这虫子与蚕蛹十分相似,却浑身散射着耀目金光。

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发光的动物,最常见的莫过于萤火虫,最稀奇的莫过于八骏之一的逾辉了。

见金蚕出盒,阿月似乎松了口气,悄悄向后退开三步,然后直直盯着水桶。

阿月以血喂之,金蚕出了盒子落到了方啸的头发上,然后便一动不动,阿月见金蚕不动便又悄悄走到近前,将那空木盒小心取了下来,然后封盖藏进衣袖里。

这是金蚕忽的又开始蠕动起来,它绕着方啸的头顶不断地转着圆圈,如果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金蚕不是毫无目的的乱转,而是口吐金丝,似乎想要将方啸缠起来。

不一会方啸头顶已经金黄一片,寸白的头发尽数被金丝缠绕。

而金蚕似乎并没有停手,依然不紧不慢的吐着丝转着圈。

如此过程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金乌西坠只是,方啸露出水桶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尽数被金丝罩了进去。

而这几个小时阿月便一直站在水桶不远处,阿月望了望窗外,然后从屋外拿进一截竹竿,阿月将竹竿的一头通道窗外,另一头**水桶最下方的一个凹孔中,只听窗外忽的传来一阵哗哗水流声,原来阿月是将水桶中的水尽数放了。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阿月似乎直到金蚕已经完成了金茧,便如同之前一般用自己的血将金蚕引入了木盒中,而这个时候早已是深夜了,阿月这一天不是在背人就是呆站,早已是疲惫不堪,合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阿月便早早起来,梳洗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下楼去,将早已放在楼道中的竹篮提起回到了二楼。

每天都有寨中都有专人来给阿月送饭,他们为了避免遇到阿月,所以都是提前做好饭菜,然后装在竹篮中放在阿月楼下的楼道中。

阿月吃过早饭,仔细观察了一会金茧,见无异常,便从三楼取出一个竹篓背在背上,向寨外走去,十天中有五天阿月都会去清河下游的深山中采药。

阿月顺着正东街来到芦笙场中,然后再从正北街出寨。

阿月离开寨子时,村中的青壮们才陆续出寨劳作,这是的寨子中才有了点生气。

寨中的老人们普遍都起的很早,他们一大早就聚集在芦笙场中,讨论一些熬制草药的心得,对于这些老人来说一天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炼制草药。

劳作有寨中青壮和妇女,所以衣食不愁,但老人们也不是多余的,他们炼制的草药可以祛病养身,也是寨民的健康保障。

那人受伤奇重,想必阿月是用金蚕化茧术来治疗那人。

一个秃顶的老头道。

阿德,你的意思是?老寨主敲着拐杖问道。

还记得阿月上次是什么时候用金蚕化茧术的吗?秃顶老头道。

哼,那都是黑苗蛊术,问这些干什么?另一个独眼的老头不屑道。

上次阿月用金蚕化茧术是阿凤病的时候,哎,那次真是我们寨子的灾难啊。

老寨主无奈道。

老寨主口中的阿凤是阿月的师父,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

五年前在阿月十五岁的时候,阿月的师父也就是阿凤被蛊毒反噬,重病不起,阿月用这金蚕化茧术给师父治病,但是却不见起色。

金蚕蛊是地脉之术中十分厉害的养蛊之术,天龙苗族世代流传有一本奇书叫《蛊典》其中就有关于金蚕蛊的介绍,说金蚕蛊能战人之生,掇其魂而役以盗财帛,富则遗之。

大体意思是说,金蚕蛊性喜洁净,凡养蛊之人家中尘烟绝无,金蚕通人性有灵魂,它能帮助蛊主杀死仇敌又能使蛊主发财致富。

而金蚕蛊也可以救人,而且十分有效。

阿月见金蚕救不了阿凤,便不顾寨民的反对,进入阴浮山想要盗取灵酒为阿凤续命。

最后不仅没有得逞,反而惹得灵猴震怒,率领着自己的野兽大军准备袭击村寨。

可想而知天龙苗寨自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最后老寨主不得不将寨中的粮食和牲畜进献给灵猴,才平息了屠寨的危险。

自此每年天龙苗寨都要讲自己的储藏的食物分出一部分进献给灵猴居住的阴浮山。

苗寨本就物产丰足也不至于少了点食物而收到什么损伤,但寨民却要总是生活在担惊受怕中。

而这一切都是阿月引起的。

人没救成,却差点给寨里带来灾难,这就是阿月不受欢迎的原因。

早先也说过这寨中无论老人妇女都有自己的作用,那么黑苗有什么作用呢?自然不是去害人了,而是保护山寨不受野兽侵扰。

这也就是为什么山寨中无栅栏护墙的原因,整座山寨乃至整座盘玉山都被放蛊,野兽是不会轻易靠近山寨的,这是千年来历代黑苗的功劳,而后代黑苗的职责就是维护先辈们的结晶,使得山蛊不遭损坏。

这就是阿月在寨中的作用。

但也不是所有的野兽都会惧怕山蛊,灵猴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灵酒可以解蛊,寨中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灵猴或对灵猴不敬,而阿月竟然敢擅自去偷盗灵猴视为珍宝的灵酒,自然是罪大恶极了。

金蚕化茧术能治好那人最好,治不好就得我们出面干涉了,决不能让阿月再去偷盗灵酒,不然这寨子就毁在我们这一代了。

老寨主喟叹道。

阿凤是阿月的师父,他们师徒情深,阿月怎么会因为那人去偷盗灵酒呢?你们也总往坏处想。

独眼老头道。

我当时走进那人也暗中察看过伤势,先不说左臂筋骨寸断,那人的似乎受过巨力的撞击,而且有股很霸道的气劲贯穿全身,内脏大部分都被震伤,那人的伤势自内向外的,不出一天那人的**便会从内自外开始**,直到气绝身亡。

老寨主叹了口气,这种伤势只怕金蚕是治不好的。

我们的百花丸还没有炼制成功,不然对付这种内伤最为有效。

秃顶老头道。

十天之后破茧,到时我们过去一趟,再行商量吧。

第二百八|九章 破茧289如此十天,阿月都是早早便出寨,到了黄昏才回来,每次回来时都背着满满一竹篓草药。

但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比如有一次阿月回寨时,百褶裙被挂破,手臂和腿上更是伤痕累累,想必是采摘草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崖壁上跌落下来被尖利的岩角擦伤。

这十日来方啸便一直静息在金茧中,一般人六七日不进食可以,但觉耐不住三四天不喝水,就算方啸体魄强悍也是不能的,那么这十日方啸被囚在金茧中不是必死无疑吗,这还算哪门子疗伤?方啸被囚第十一日,这日阿月也是早早起床,下楼取了盛饭的竹篮,吃过早饭却没有像往常背着竹篓出寨采药。

而是守在金茧旁边,早先老寨主不是说过这金蚕化茧术十日后便可破茧,想必阿月是在等待破茧吧。

十日来水桶中的金茧颜色也不住在变暗,现在已是金光尽散,看去与寻常蚕茧没有两样,只不过大了很多倍而已。

阿月**了一会,见大茧毫无变化,便从三楼取来一个带盖的大竹筛。

阿月将竹筛的盖子揭开,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绣包,解开绣包的绳带,里面是一些红色药粉,然后阿月将药粉均匀的撒在铺着厚厚一层的草叶上。

不一会儿便从听草叶中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从草叶中赫然钻出许多犹如蚂蚁大小的黄|色小虫。

此时竹筛中煞是好看,绿色的草叶,黄|色的小虫,红色的药粉混杂在一起,令人新奇不已。

很快红色药粉便消失不见了,自然是被饥不择食的黄虫果腹。

阿月见黄虫将药粉吃完了,这才蹲在竹筛旁口中默念了一阵。

这些黄虫似乎接到了命令一般,皆向水桶爬去,只见水桶表面密密麻麻铺染了一层黄晕,不一会儿黄虫便尽数爬进了水桶中。

之前不是有过疑惑,方啸这十多日靠什么维系生命。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有些明白了,没错,方啸每天就靠这些黄虫维系生命。

这种黄色小虫叫草牤,那红色药粉其实是一种花粉叫黍香,当草牤吃了黍香之后会产生一种白色的黏液,这种黏液有人体所需的水分和养分构成,说白了这种黏液就是草牤的排泄物。

草牤蛊也是地脉中的一种,但这种蛊只能救人却不能害人。

这些草牤从金茧的缝隙中钻进去,然后将黏液刺入方啸的皮肤中就能被方啸吸收。

方啸这十多日便是依靠这黏液维系生命。

这就是蛊医的神奇之处,若是寻常医术自然是没有如此神奇的治疗方法。

如果人人都能学会这草牤蛊那还真不用吃饭了,当然这是玩笑话。

可能破茧距破茧之时还早,喂过方啸后,阿月便将草牤召回到竹筛中,又放回到三楼,然后背着竹篓向屋外走去。

阿月出了吊脚楼并没有出寨,而是从东北方向的那条花街出了寨,径自向盘玉山深处走去。

阿月的全部生活就是草药和养蛊。

现在的阿月不过是初级地脉的境界,这种程度的蛊术在常人看来虽然十分厉害,但是在懂蛊的内行人看来却很一般。

要知道懂蛊的部族不只有天龙苗族,之前也说过八域有三大禁族,除了天龙苗族还有神农巫族和尧光符族,这两族虽然不会蛊术但却能解蛊。

关于这三族的野史传说自古便有,但出了三族之间有所往来,无人能够知悉这三族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当然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了天龙苗族的藏身之地。

阿月深入盘玉山,自是找寻无人之地修炼古养蛊之术。

阿月走后没多久,在阿月的吊脚楼前却出现了三人,这三人两老一壮。

寨主,阿月今日没有出寨采药,而是去深山炼蛊,那就是说那人已经无恙了?一个秃顶的老头望着竹楼第二层半开的窗口道。

难说,老寨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从出了灵猴袭寨的事情,大家一直对阿月有所抵触,这些年来这孩子独来独往也怪可怜的,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男人,对阿月来说也算件好事。

老寨主的意思是留那人住在寨中?长相颇为英挺的壮实男子讶然道。

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吾寨一不留官宦之人,二不留行伍之人,三不留行商之人,四不留杀命之人,**留负债之人,这个自然要查清楚,不然定会给吾寨带来灾祸。

老寨主坚定道。

这**留的规矩却是定的新奇,但只要仔细想想也就了然了,这五类人都是什么人,官宦者有贪心,行伍者有杀心,行商者有**心,杀命者凶心,负债者有祸心。

面对民风淳朴的山寨之民自然会显露出这些丑陋之态,可见这天龙苗寨的祖先也是看破尘世之人,看的透彻之极。

如此比较之下方啸属于哪一类人呢,不说方啸这二十年中杀过几人,就说自张掖城石堡场之今,方啸杀的人也不在少数。

杀命足以。

方啸坠落山崖,**了长条铁盒,凯龙岂肯善罢甘休,只怕此时早已调齐了人手下谷搜寻。

负债足以。

五者占其二,方啸是不能留在这山寨中的。

要不我放只金兹探探情况?壮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桃子大小的竹笼,只见竹笼中囚着一只金翅黑身的虫子。

老寨主想了一会,轻轻颔算是默许了。

在说明一点,阿月既然是黑苗,而且这座吊脚楼乃是其**的故居,自然也被放了蛊,若是不经允许擅自闯入自会中蛊毒,不仅是人禽兽亦然。

那么这金兹虫有何特别竟然不怕这屋蛊?金兹虫生活在阴浮山一带,阴浮山是灵猴的地盘,这金兹虫因为小巧所以不时会偷喝灵猴存放的灵酒,灵酒能够解蛊,这金兹虫竟然能够不惧山蛊飞进这寨中被寨民捕获,自然不会惧怕这小小的屋蛊了。

只见这壮汉小心打开竹笼,金兹便摇摇晃晃地向吊脚楼二层的窗口飞去。

没过一会金兹虫便飞了回来,然后绕着壮汉的脖颈飞了一圈,然后在壮汉的左肩上停了一会,便飞回到竹笼中。

壮汉皱着眉头,轻轻将竹笼关上,藏进衣袍中,这才摇了摇头,道:看来屋中没有人,或者说那人还没有破茧。

金兹虫被寨民捕获后,便加以训练,主要用来查探人迹,如果寨民有事要找阿月,但又不知道阿月是否在家,因为不敢擅自进楼查探,这时金兹虫便派上了用场,屋中有人无人,金兹虫便会作出不同的反应,主人一看便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壮汉道。

只有在这里等阿月回来了,今日是破茧之日,想必阿月定会提早回来的。

老寨主侧望着郁葱的山林道。

*******************——明月夜,松竹林。

竹林前古井一座,井旁几案一台,案台上纹香炉一座,紫烟如云。

长纱披身,白衣女子端坐在案几之前,低头垂目,如云乌随晚风拂动。

叮,呤呤,叮呤呤。

玉指拨动,琴弦轻颤,袅袅曲音。

方啸站在远处,不敢置信看到的一切,丽尔?他不相信眼前正在弹琴的白衣女子就是纳斯丽尔,但那挂在左耳上的玉勾却攒射出清冷的蓝光。

白衣女子抬头看着呆站在远处的愕然不已的方啸,嫣然一笑。

朱唇轻启,贝齿隐露,和着曲子,白衣女子缓缓唱道:月色满轩白,琴声亦夜阑。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随自爱,今人多不弹。

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女子唱腔绵柔婉转,唱尽了缠绵,唱尽了哀怨。

丽尔?是你吗丽尔?曲动人心,方啸不禁落泪,晃然向白衣女子走去。

方啸,看井里,是否看得到十颗冰珠。

白衣女子的话令方啸疑惑不解,方啸看了看依然弹唱不休的白衣女子,然后不情愿地向古井走去。

弯腰,低头。

扑鼻的腥臭,古井中的竟然是一泓血水,方啸看的皱眉不已,赶忙抬起头向白衣女子看去。

看见冰珠了吗?白**子微笑。

方啸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井中尽是血水,只听白衣女子又道:看到的尽是血水吗?不要紧,看下去就能看到冰珠了。

方啸张口结舌,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只得低头再看。

血水冒着血泡,出了红还是红,哪有什么冰珠。

方啸心中渐渐不耐,猛的仰向白衣女子看去,想要质问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回看到了吧。

阴森的笑声。

方啸双目圆睁,眼中看到的那还是什么美丽如仙女的纳斯丽尔,只见之前的白衣女子面皮脱落,血水横流,渐渐露出腐肉,然后露出蚀骨,浑身开始尸变,这般看去令人怵目惊心,简直恶心至极。

丽尔?这不是丽尔,丽尔怎么会变成这副可怖模样。

便在此时,方啸忽听井中崩崩震响,似乎整座竹林都在晃动不休,方啸瞬间失去平衡,急忙双手抓住井沿,想要稳住身形。

但双手抓住的却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方啸脸色一变,低头看去赫然就是方才那具尸变的白衣女子。

方啸,我是丽尔啊,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阴怪的调笑声。

方啸震惊的无以复加,急忙甩手想要挣脱开去,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怎么?你不爱我了吗?还记得我们互相沾水止渴,还记得你送我玉勾娶我为妻吗?难道你这么快就变心了!既是这样,那么就随我跳进井中,我永远也不要你离开我!扑通!——金茧破,鬼梦醒。

已经变白的蚕丝如丝绸般解散滑落,露出了方啸赤|**的身子第二百九十章 问答29o端坐在水桶中的方啸绵细的呼吸开始加重,然后睁开了眼睛。

方啸呆愣了半晌,才从水桶中缓缓站了起来,山风自屋外吹来,方啸浑身不由一颤,这才觉自己浑身不着寸褛。

方啸转四处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屋中家什装饰十分古怪,见屋中无人,方啸便从水桶中翻了出来,见距水桶不远的床榻整齐的放着一叠衣服,方啸便向床榻走去。

好清香,软榻里散出来的清香令方啸不仅吸了吸鼻子,但方啸也没多想径自穿起了衣服。

这屋中乃是阿月的闺房,其家什装饰无一不透漏出女人家的细腻,但方啸如今刚醒过来,头脑还并未完全复苏,自不会注意这么多。

我的左臂?方啸正要穿衣,忽的跌坐在地上,手中衣服也散落了一地。

方啸右手紧紧抓着无力下垂的左臂,为什么自己的左臂动弹不得,方啸粗重地喘着气,脸色惨白一片。

想起来了?曾经生的一切在方啸头脑中爆炸开来,纷至沓来的画面令方啸目不暇接。

丽尔死了,我坠崖了,我的臂膀是被凯龙打断的,对了,铁盒,铁盒在哪里?方啸一骨碌从冰凉的竹地板上翻起身来,不顾全身赤|裸,在屋中乱翻起来。

乒乒乓乓一阵混乱,铜镜被打落,梳妆台中的柜子也翻到在地,水桶翻滚着停在了墙角,八角桌被掀翻,桌上的茶点洒落一地。

似乎在逃避这什么?方啸不愿意停下来,与其说在找寻铁盒不如说实在疯狂的破坏着。

丽尔死了,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再无什么可以破坏,方啸才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床榻前,满脸泪水,低声哽咽。

哭,在男人看来是奢侈的,因为是男人就要所有担当,所谓的担当就是不哭,但就让方啸奢侈一会吧,反正也无人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方啸才努力令自己不去想丽尔,方啸迅穿上衣服,也不管衣服合不合身,是什么形制,便向屋外走去。

正要开门,方啸忽的被脚下的铜镜所吸引,因为在铜镜中方啸看到了自己。

雪白寸,赤目重瞳,方啸一愣,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头,揉了揉眼睛,但略显黝黑的肌肤却并不是狂化后的火红,但自己的头和眼睛为何变成这般?方啸愕然的退后三步,深深吐出口浊气,妖化,难道自己已经开始妖化了?想起爱剑妖化后额生双角,口吐獠牙,那般恶魔面貌令方啸头皮麻,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自己只不过是白和重瞳。

方啸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将铜镜从地板上拾起,然后凑近脸面仔细观察起来,并列的双瞳已经有一半镶嵌在了一起,看来自己并没有完全妖化。

想到这里方啸忽的轻声笑了起来,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自己已经不再是斗者了,斗天兵也已经被妖怪血脉污染,自已已经是半妖之身了。

方啸将铜镜丢开,拉开竹帘向屋外走去。

**************寨主,那人是不是醒了?方啸醒来这段时间楼下的三人并未离去,而是一直站在楼下,等着阿月的回来。

但二楼传来的响动却令这三人面面相觑。

再等等,估计是破茧了,看来那人是无恙了。

老寨主呼出口气。

我觉得那人绝非善类,到时若是阿月阻拦,我们该怎么做?秃顶老头颇为担心道。

阿德,不要尽往坏处想,等问清楚一切后再说吧。

就在三人小声议论之际,只听吊脚楼传出吱呀~一声,想必是竹门被打开了,然后便听到有人从楼道下来。

醒来这段时间,脑海中总是被挥之不去的画面所占据,方啸根本无暇思考被谁所救,这是哪里?直到方啸走出吊脚楼看到青石板路对面站着穿着古怪的三人,这才警觉起来。

方啸停在滴水檐前,警惕地望着三人。

老寨主先是一愣,然后轻咳两声,向前迈出一步,当然距离竹楼还是有十来步之远。

这位朋友,欢迎来到天龙苗寨中,我是山寨的寨主阿瓦,这位是寨中的长老阿德,这位是长老的弟子阿朵拉。

三人右手贴在左肩上,然后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方啸皱着眉头也不知那老头说了些什么,但无疑自己是被他们所救。

见那三人像似行礼,方啸也不好失了礼节,急忙按照鬼羌族的大礼将右臂张开,然后躬身行礼。

鬼羌族的礼节是双臂外张,然后躬身,但是方啸左臂虽然看似无恙,但却伤在筋脉,却是无力下垂,只对单手行礼了。

这家伙白,红眼,那眼睛似乎有两个交错在一起的瞳孔,这人怎么如此古怪?阿朵拉似乎对方啸的第一印象不佳。

别胡说,我们与外界不相往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去了,不要大惊小怪,失了礼节。

秃顶老头低喝道。

阿多拉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再说什么。

印象中这似乎是鬼羌的礼节,但又不像,鬼羌的礼节是双臂张开,但他却是单臂。

老寨主颇为疑惑。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方啸知道八域中中原语使用最广泛,便用中原语问道。

见那三人不解地望着自己,方啸知道对方听不懂中原语言,然后方啸又试了试北元语和鬼羌语,但对方似乎都听不懂。

方啸知道自己跌入了天龙大峡谷,看来这寨民应该是些未开化的小部族了,方啸很无奈。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朋友。

老寨主道。

方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鬼羌族的密语?鬼羌族的密语盛传与爱剑时代,但爱剑以后却被鬼羌新语代替,密语渐渐成为一门高深的语言,绝少有人知晓,因为方啸的**,纳斯豪斤是猎妖者的后裔,猎妖者受命于王,所以猎妖者之间一直用密语保持联系。

纳斯豪斤也将这种密语交给了方啸。

这位朋友,欢迎来到天龙苗寨中,我是山寨的寨主阿瓦,这位是寨中的长老阿德,这位是长老的弟子阿朵拉。

老寨主也是自对方行礼的方式中想到了鬼羌密语,本是以试试的心态说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却能听得懂,老寨主很高兴,便又重新介绍了一遍,三人复有行了一遍礼。

方啸还礼,但却听得心中震惊无比,三大禁族之一的天龙蛊族,没想到野史传说中的三大禁族真的存在,他们一直藏身在天龙大峡谷中,这里幽僻之极,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知晓。

方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先做个自我介绍,便小心道:我是鬼羌凉州城人氏,我叫方啸。

这人看来应该是个混血,看上去和中原人别无二致,但没想到却是一个鬼羌人。

秃顶老头道。

哦,我差点忘了,他的手臂曾经损伤击中,方才的礼节之所以没有张开左臂,想必是那臂膀还无法动弹吧。

老寨主恍然。

鬼羌人?鬼羌人好勇斗狠,定是与人结下梁子才被打落山崖的吧?阿朵拉嘲讽道。

当然这三人的对话都是用本族的语言,方啸听不懂。

对于三大禁族方啸虽然所知不多,但却知道三大禁族是被中原,北元,鬼羌三大族共同所禁忌的。

天龙蛊族的蛊毒令人防不胜防,就算是极为厉害的武者稍不留神便会中蛊,若没有及时解蛊只有闭目等死,神农巫族和尧光符族自然也是诡异之极。

这三族无论杀人还是救人所用的方法实在太另类了,简直到了令普通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但这还不足以使他们成为禁忌,千年前中原,北元,鬼羌三族大战时,这三族也各自归附一方势力,归附中原的是尧光符族,归附北元的是神农巫族,归附鬼羌的就是这天龙蛊族,由此看来天龙蛊族会说鬼羌密语也不足为怪了。

这三大禁族虽然人脉稀少,但却当真是厉害非常,往往一人便能对付一营兵马。

这些事情往后自会详述,暂且表过不提,只说这三族由于能力太过诡异,最后在三族停战之际才被驱赶被屠杀,成为三大族共同的禁忌,这般结局也可以概括为,功高震主必自亡。

这些秘辛方啸自然不清楚,但天龙苗族的人却是世代流传,也许是天龙苗族的祖先自知杀孽太重或者看透凡尘,总之后代子孙并无一人有出世的想法,对千年前驱赶屠杀自己祖先的鬼羌族也并非怀恨在心,但就算不恨,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抵制的。

多谢寨主医治好的伤。

方啸心中对三大禁族也颇为忌惮,恭敬道。

不必谢我,是阿月将你待会寨里,也是阿月救得你。

老寨主笑道。

见方啸疑惑不解,老寨主也不解释什么,继续道:吾寨之中有祖训,进寨的外人必须讲清楚是如何进来的,也就是说你是如何跌落下来的?方啸虽然不愿对外人讲述自己的事情,但却也不敢违抗老寨主的问话,便粗略将自己的跌落山崖的事情述说了一边,这其中自然隐去了阿巴特,丽尔,鸠塔塔等人,只是自己想要攀过天龙栈道进入滇牧洲,但却在栈道旁的石洞中遭到了偷袭,自己被打落山崖。

你受伤如此之重,想必对手也不是普通人吧,可以告诉我对手是些什么人?老寨主当然知道方啸有所隐瞒,至少没有提到那奇怪的铁盒。

那些人是北元的勇士。

方啸只得如实道,其实并非方啸不想说,而是方啸实在不远想起凯龙,一想到凯龙自己的血脉便会不自觉沸腾起来。

北元的勇士?他们为什么要偷袭你,是你拿了他们的东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还是杀了他们的人?秃顶老头缓缓问道。

方啸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仅撞见了他们肮脏的交易,还抢了他们的交易的东西,更杀了他们的人?因为他们想要开启战乱,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战乱?秃顶老头望了望寨主。

我们不问世事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与我们何干?老寨主用本族语言道。

那铁盒就是你抢来的东西?老寨主提醒道。

没错,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否告诉我那铁盒现在在什么地方?想起了铁盒方啸问道。

你昏迷之时,右手一直紧紧攥着铁盒,想必还留在阿月的屋子中。

沉默了片刻,老寨主才对方啸道:吾寨有**留的祖训,你既是杀命者又是负债者,定会给吾寨带来祸端,所以你不能留在山寨中,我们在留宿你一晚,请你明日自主离开可好?方啸一愣,但也没有多想,与其提心吊胆住在这禁族之中,还不如提早离开为好,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那么便离开吧。

再次感谢贵寨为我治伤,我方啸感激不尽,也不用留宿一晚了,待我回去取了铁盒这便离开。

方啸拱了拱手便转身向柱楼走去。

便在此时,方啸心中一绞,双足如坠深渊,整个人忽的跌倒在地。

方啸感到浑身肌肤犹如火烧又如虫噬,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方啸以头撞地,右手不住的在心口乱抓乱捶。

三人忽见方啸异状,也不敢搭手去救,他们不敢过于靠近竹楼了,以免中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啸痛苦挣扎。

你们做什么?谁允许你们过来的。

正待三人心急如焚之极,却听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

三人闻声看去,却是阿月修炼归来,只见阿月将竹篓从脊背上丢开,向方啸跑来,然后蹲在方啸旁边,也不知其做了些什么,方啸忽的昏厥,似乎平静的睡去。

见方啸无恙,阿月猛的转,恶狠狠地看了三人一眼,若是以后在这般擅闯,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阿月便拖着方啸向竹楼走去。

阿月,阿月,我们和他已经交流过了,他是不能留在寨子中的,你不可胡来啊。

老寨主喊道。

见阿月停了下来,老寨主赶忙道:他杀了人,还抢了东西,此人留在这里,定会引来敌人,你们黑苗世代以守护山寨为己任,你不可这般妄为,明天天一亮便放他走吧,而他也同意离开。

阿月顿了顿,并没说什么,扶着方啸消失在楼道中。

怎么办?秃顶老头道。

那家伙方才的异状是金蚕化茧术所留下的后遗症,也就是说阿月并没有治好那家伙,他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阿朵拉道。

说回光返照,当初唐云与倪丁驮着血人到了渔阳县后,渔阳县中那大夫恐怕血人给村子带来灾祸,便用金针将其激活,那也算是回光返照吧,为什么要提此事,因为这金针术算是中原最神秘的针灸术了。

阿月虽然孤僻任性,她绝不会为了一个外人令寨子受到威胁的,给她一点时间,让她静心戏想想吧,反正那人也救不活了,我们三天后再来吧。

老寨主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三人消失在竹楼前,阿月自窗口处窥望着,见那三人已走,便关了窗子。

第二百九一章 醒了291阿月将昏厥的方啸拖到床上,然后双手合什,口中低吟,不一会儿,阿月的双掌便黑紫一片,然后阿月解开方啸的短衫,露出满是抓痕的古铜色坚实的胸膛。

芊芊玉指轻轻**在方啸的胸膛上,一股紫烟自方啸胸膛上升腾而起,情状甚是诡异,只觉得方啸浑身筋肉颤抖不止,过了一会阿月双手复归白净的肉色,而方啸的胸膛却黑紫一片。

然后阿月将方啸的短衫重新盖好,这才现自己整洁的闺房已经乱作一团糟,阿月知道这都是方啸干的,寨民没有人敢擅自进入自己的竹楼。

阿月叹了口气,便开始收拾起来,将摔坏的东西集中起来,然后堆放在三楼上,然后将桌椅家什重新摆放好,有取来清水将家什连带着地板仔细擦洗了三遍。

收拾好一切,阿月脸上露出难得笑容,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就和当初**在的时候一般模样。

似乎想起了什么,阿月闷闷不乐地坐在了竹椅上,双手擎着尖俏的下巴,呆呆地望着昏厥不醒的方啸。

金蚕化茧术治疗外伤极为有效,方啸原本满是伤痕的身体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此术却无法医治内伤。

方啸受凯龙破军一击,左臂筋骨寸断,虽然被此术接驳如初,但却无法复原筋脉。

也不知曾经受到多么霸道的气劲攻击,方啸的内脏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已开始衰败。

全凭借着强悍的体魄硬撑着才不至于立刻死绝。

但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虽然阿月用紫花膏暂时消缓内脏的腐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除非?阿月浑身一震,除非有灵酒,灵酒有造血生肉续脉之奇效,一般人喝了可保体魄强健,延年益寿,若是方啸喝了说不定便能重生内脏和筋脉。

阿月摇了摇头,但要盗取灵酒,必会得罪灵猴,要是震怒的灵猴带着野兽大军进攻山寨,寨民是抵挡不住的。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做了。

阿月猛地站了起来,自己怎么会有盗取灵酒的想法呢?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与自己有何干系?老寨主说三日后便会再来,到了那时他就必须离开寨子了,但若有我的紫花膏续命至少还能活过中秋之季,但若任其自生自灭顶多撑不过三日。

要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我带着他躲进盘玉深山。

阿月再次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为什么我要陪他哩,但转念一想,他不过再剩下三个月的阳寿,反正我独自在这里也是无聊透顶,不如就陪他三个月好了。

阿月再次露出了淡淡笑容。

*********************三日后,老寨主,秃顶阿德和阿朵拉又来到了阿月的竹楼前,但这次他们并没有逗留多久,因为他们收到了阿月的一封信。

这信被一只山鹰掉在嘴里,他们三人方站定,只觉头顶一闪,便看到一只山鹰扶摇远去。

老寨主捡起悠悠然掉落在地上的信札,扫目看去,只见上面用苗语写到:老寨主亲启,金蚕化茧术虽然除祛了他的外伤,但他内脏衰败之势却无药可医,我只得以紫花膏为其续三月阳寿,为了不给山寨带来麻烦,我决定和他一起离开山寨,静养于盘玉深山,三月之后,我自会回寨。

黑苗阿月,五月二十四日。

我就知道是如斯结果,如此也好,只要不去惊动灵猴就无事。

老寨主幽幽道。

连金蚕化茧术都医不好那家伙,哎,只能怪那家伙命薄了,内脏衰败自古无药可医,就算有灵酒强体,也不一定能治的好。

阿朵拉见信上说是去盘玉深山,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去阴浮山就好,爱去哪去哪?难道阿月喜欢那人?秃顶老头憋了良久,还是说了出来,不然阿月为何如此在乎那家伙。

不过才相处十多日而已,而且九成时间都是一醒一眠——老寨主打断秃顶老头的话,摇了摇头示意都别再说了,然后率先离开了竹楼。

也许阿月只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吧,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美丽少女,也就由着她吧,反正那人也就要死的人了,有我寨中黑苗陪伴余生也算他的福气。

****************天龙大峡谷有三处峰群,最险峻的一处在清河下游,寨民一般会去那里采药。

第二处在河口与河源之间,这处峰群比较平缓,山寨便坐落在峰群之中的盘玉山脚下。

第三处地势最高,要攀过天龙瀑布才能看到,阴浮山就在那里。

在盘玉深山有一处孤峰,在峰下有一天然石洞叫望月洞,是阿月修习之所在。

盘玉深山,望月峰,望月洞如此说来,我只有三月的阳寿了。

方啸盘腿坐在石桌前。

阿月坐在方啸对面,却没有说话,而是将竹蓝中的竹具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方啸见阿月只是低头张罗着吃食,并不理会自己,便揭开身上的短衫,见胸口果然有沾染着一层淡紫,不由得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没想到上天却给自己开了个玩笑,这算是残忍还是怜悯。

你做什么?阿月皱眉,低喝道。

方啸只顾查看自己伤势却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位女子,方啸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将短衫放下盖住胸膛。

方啸为人豁达,竟然老天给了自己三月阳寿定有他的道理,就让丽尔在那边多等一会吧。

方啸深吸口气,将抑郁一扫而光,好香,方啸不由又翕动几下鼻子,自己一时没注意,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具,竹具中盛放的自然是美味的吃食了。

阿月递给方啸一双竹箸,小声道:可以吃了。

这十几日来方啸一直处于昏厥状态,都是靠草牤来维系生命,忽然看到一桌美食自然是胃口大开。

虽然你们天龙蛊寨隐秘之极,但你们部族的美食在故臧流传,这定是酸汤没错吧。

方啸端起一个手臂粗细的竹筒,先是放在鼻端嗅了嗅,我果然猜得没错,酸香扑鼻,我们家乡家家户户都会做这酸汤,但我们那里没有竹子用的是瓷坛。

方啸见阿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便自顾道:你还别不信,我也会做,在瓷坛中混入糯米和豆腐水,然后将酵后的泔水煮些肉菜,这就是酸汤啦。

方啸说着端起竹筒大口喝了起来。

突然方啸脸色一变,一张黑脸憋得紫红,方啸急忙将竹筒放下,抓起竹筒米饭狂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啸才缓过气,心有余悸道:原来这是辣椒水啊,真是撕心裂肺的辣啊。

阿月知道方啸不懂装懂,只不过是为了和自己套近乎,见方啸这般窘态,阿月捂着樱唇,轻笑起来。

你还还意思笑,你明明知道这不是酸汤,却也不说,害得我差点被辣的昏厥过去。

方啸没好气道。

阿月笑完了,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方啸狼吞虎咽的吃着。

原来这筒才是酸汤啊,还是竹筒酸汤好喝,我们家乡的瓷坛酸汤出了酸却没有这般沁人的余香。

哈哈,这应该是血灌汤了吧,我们那里这汤卖的很贵,我只是听说过,却没有喝过,原来是这般滋味。

辣椒骨,这菜当年可是进贡帝都的御菜啊,哈哈,没想到咱也吃了御菜了,但绝对比帝君吃的正宗。

方啸生来喜闹,这深山幽谷孤男寡女本就气氛尴尬,但这顿饭却被方啸吃的热闹非凡。

我是黑苗女,你不怕我吗?见方啸吃的高兴,阿月冷不丁冒出一句。

方啸一愣,然后将竹箸放在石桌上,笑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算你要害我,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也只有三月阳寿了,就算你把我当做炼蛊的材料也无妨,就算我还你救命的恩情吧。

方啸说的轻巧,却听得阿月心中一暖,师|父阿凤年轻时曾离开过山寨在中原生活过两年,但是两年后**回到寨中却再也不愿出去了,阿月至今还记得**对自己说不要相信除过山寨中的任何人,更不要轻易出寨。

如果我能治好你,你还会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阿月见方啸已经吃毕,便将竹具一一收进了竹篮中。

如果她没死,我或许会不惜一切代价求你治好我,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和不舍的了。

方啸浑身抖动不止,神情悲愤难抑,每次想到丽尔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楚。

可以告诉我她是如何死的吗?阿月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竹篮,也不知想着什么。

沉默了良久,方啸却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愿回想起那一切。

方啸缓缓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出了望月洞,只见两侧峭壁如剑,四周尽是绿海,在西南方向一道白练似从天泄下,气势磅礴,那是天龙瀑布。

方啸举目远望,在无边绿海中可以看到三道白绸曲幽通折,那是自河源出流淌出来的三道清河。

昂,蓝天白云,峭崖之间如天沟。

低头,绿海白浪,群峰簇拥如刀剑。

奇诡磅礴的情景顿时令方啸心胸豁达如初,古有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如果说这句话的人看到如斯壮丽之景象,只怕他也会被深深震撼,一时忘乎所以吧。

不想了,都过去了。

方啸摇了摇头,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就要死的人了。

方啸惊奇的是为何自己连替丽尔报仇之事都看的淡然,这还真不像自己的作风。

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还剩下短暂的阳寿吗?方啸靠着岩壁坐在地上,一时思绪乱极。

你该换药了,若不及时定有痛苦难耐。

阿月声音略带迟疑。

方啸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快到黄昏的山谷,走进了山洞。

第二百九二章 快乐时光方啸走进山洞的时候,阿月已经将石桌收拾干净,而竹篮也盖好放在石桌上。

在离开山寨前方啸一直处于昏厥状态,直到今日早晨才清醒过来,所以他并不知道阿月是如何换药的。

方啸见阿月空手站在石桌旁,扫视了石洞一圈石洞中除了一张铺有草席的石床,便是靠近洞口的这座石桌,并没有现有任何盛放草药的竹具。

方啸小声询问道:药剂在哪里,我去去取来。

阿月沉默了一会,小声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揭开短衫露出胸膛,然后坐在这里就好。

方啸没再多言,便揭开短衫然后坐在了石床上。

于此同时阿月的双掌也变成紫色,只见阿月低着头,然后缓缓将双手印在方啸的胸膛上。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方啸是生长在民风开放的鬼羌,但也知道如此亲昵的动作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是不妥。

但方啸也不敢乱说什么,毕竟阿月在为他续命,其实这个时候方啸心中既感到诧异更是十分感动。

早先阿月给方啸涂抹紫花膏方啸都是昏厥不醒的,所以也什么,但是现在不同,双方都眼睁睁坐在一起。

气氛变得尴尬,紧张地方啸更是背脊出汗。

方啸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这般相貌,你看到不害怕吗?早晨醒来后,在梳洗的过程中方啸再次确定了自己已经初步妖化了,也就是说自己再也变不回黑黑瞳了,白也就算了,也不算多么稀奇,但自己的眼睛如今血红一片,两对眸子有交错在一起,看去当真是怵目惊心。

阿月沉默。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般鬼模样吗?方啸自嘲道。

你有鬼羌的血脉,这很正常。

阿月小声道。

阿月这一族千年前便是鬼羌的联盟部族,自然对鬼羌不会陌生。

哦,对了方啸与阿月之间的对话便用的是鬼羌密语。

你有没有法子能令我变回来,祛除我的妖化。

方啸知道蛊医十分厉害,便试探道。

你只有三月阳寿,就算变回来又能如何?阿月道。

方啸叹息一声,看着自己胸膛升腾而起的淡淡紫烟,不再言语。

妖化是衔接斗天兵和斗战神的关键,难道你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吗?而且妖化十分稀奇,古今千年鬼羌斗者中也寥寥几人而已,这算是上天的恩赐,你应该珍惜才好,我们蛊医是没有办法的。

阿月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方啸也就是闲的没事乱问问,也没抱什么希望,他知道阿月并虽然孤僻少言,但并不是天性如此,而是不知如何与人沟通,如果与阿月讨论蛊医的话,阿月定会滔滔不绝吧,但是自己却对此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方啸才偷眼打量起近在咫尺的阿月。

只见一头如云乌盘在头顶,而际间插满了银饰,一支造型精美的银簪将盘固定住,两鬓上插着一排银扇,随着阿月的呼吸起伏,银扇摇摆不定,出细微的叮呤声响,十分悦耳。

再往下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一对满月型的银耳环,迎着亮光散出辉彩。

饱满的额头下士一对细长如柳叶的淡黑色眉毛,眉毛很顺也很干净。

柳眉下是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弯弯的桃花眼似乎随时都充满了笑意。

但方啸却很小见过阿月微笑,出了方才吃饭的时候,但也是稍纵即逝。

微微翘起的柔密睫毛调皮的跳动着,如此的眉眼笑起来那绝对是十分迷人的,但阿月却并不知道,方啸心中暗道自己虽然只有短暂的生命,但一定要在死去之前令阿月笑起来。

桃花眼下是小巧玲珑,剔透如玉的琼鼻,再下是娇艳欲滴的樱唇。

阿月的下巴本就尖俏,从上自下看去更是小巧可爱。

阿月穿着极具特色的苗寨服饰,布满五彩纹饰的短衫和绘图精美的百褶长裙,不仅更加凸显了柔美的腰肢,连一双腿脚都映衬的更加修长,毫无疑问阿月是美丽动人的女孩。

看到眼前美好的一切,方啸却想起了纳斯丽尔,如果丽尔在这里,定会与阿月成为好姊妹吧。

胸膛的温热稍纵即逝,当方啸的胸膛复又变得紫黑,阿月站了起来,然后挎其石桌上的竹篮迅走出了石洞。

方啸检查了一番胸膛的紫色,小心用手摸了一把,这才知道紫色皮肤下散出来的。

方啸扣好短衫,便也跟着走出石洞,见阿月挎着竹篮下了山洞,在树林前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然后掏出竹具清洗起来。

方啸百无聊赖地坐在石洞边上,望着摇摇欲坠的金乌,心中不禁又惆怅起来,难道就这般日复一日的等死吗?若是这样还不如去找仇人报仇来得痛快,但自己却离不开阿月,没有阿月为自己续命,自己连三日也撑不过去,身为鬼羌斗者没想到竟变得如此不堪,要一个女人保护。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方啸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好享受剩下的生命吧,方啸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山谷的轻柔的晚风。

如此过了十多日,每隔三日阿月便会为方啸续一次命,渐渐地两人也熟络起来,阿月也开始露出了迷人的笑颜。

每日吃过早饭,阿月便会独自离开山洞直到金乌欲斜之际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便会带来一竹篮的美食。

有时阿月是深夜的时候离开山洞,直到天亮之际才会回来。

如此奇怪的行径令方啸疑惑不已,问过阿月后方啸才知道白天阿月是去清河下游的峰群采摘草药,而夜晚是去修习养蛊。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方啸也从阿月的口中对天龙山寨有了大体的了解,知道了阿凤的事情,知道了灵猴的事情,也知道了阿月为何不受寨民欢迎的缘故。

阿月的父母是普通的青苗,再一次采药中父亲坠崖,而那时候阿月的母亲已经怀胎六甲,在生下阿月后母亲也郁郁而终,剩下阿月一个幼小的孩童。

那时候黑苗阿凤刚好自中原回寨,得知了阿月的身世,便收了阿月做徒弟。

在阿月十五岁那年**重病不愈,阿月和**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天天衰老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

方啸没想到阿月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为了**竟孤身范险,就算遭尽寨民白眼也在所不惜,竟是如此一个坚韧的女孩,方啸不禁对阿月敬佩不已。

但令方啸感到奇怪的是住在阴浮山的灵猴,这畜生可以说是天龙蛊寨唯一的禁忌,方啸暗下决心,给自己定了第二个任务,就是一定要将这畜生斩杀了,为阿月正名。

方啸还从阿月口中得住了一些蛊的知识,他知道阿月不过地脉中期的境界而已,距离地脉大成还有不小的距离。

山寨祖训只有达到地脉大成的黑苗才有资格离开山寨,外出游历。

知道现在方啸才明白阿月的苦衷,难怪阿月不分昼夜的刻苦修习,原来是为了尽早可以离开山寨。

其实方啸早就疑惑为何阿月受尽寨民冷漠却不离去,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于是方啸给自己定了第三个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帮助阿月修得地脉大成。

但方啸对养蛊之术一窍不通,所以他也只能每天说些鼓励的话罢了,再就是陪同阿月登峰采药。

方啸虽然有伤在身,但只要不激血脉就无大碍。

这一日方啸起了个大早,说是大早其实昨晚一夜都未真正合眼,因为他怕又睡过了头,方啸自铺满干草的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见阿月还躺在石床上,不由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你做什么?正待方啸兴奋不已,阿月已经坐了起来。

呃,陪你去采药啊。

方啸见阿月似乎不依,急忙道:你说夜晚你要修习养蛊,需要清静,叫我绝对不能打扰你,但这采药本来应该是男人做的事情吧,要不是我不知道采什么药绝对不会让你去采的。

我采药**什么事,你内伤日益加剧,不宜多动,你还是多睡会吧。

阿月见方啸两个黑眼圈,心中偷笑起来。

方啸见阿月向石洞外走去,急忙将靠在岩壁上的竹楼背在背上,嬉笑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是男人,总该干些什么吧,若是成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方啸不等阿月再开口,便一马当先冲出了石洞。

但他却没有看到呆站在洞口洋溢着幸福笑意的阿月。

下了石洞,穿过一段密林,就到了清河岸边,方啸将搁浅在岸边的竹筏拖到河里,然后撑住竹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待着阿月上来。

阿月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有些紧张,一不小心被水中的石头滑了一下。

方啸虽然有伤在身,但快绝的身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踏步闪身,轻轻一勾,便拖住了阿月的蛮腰,然后稍微用力一拉,便将阿月拉到了怀里。

感受着方啸温热的胸膛,阿月的头低得更低了,简直一套埋在胸|脯里。

你还不放手。

阿月有些恼怒,应该说是佯怒。

方啸忽的咧嘴一笑,没想到自己用力过猛,竟将阿月拉到怀里。

我就说一个女孩子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是不行了,昨天你小腿上的伤,前天脖颈上的伤还有前几天后背上的伤想必就是不小心弄伤的吧。

方啸自顾说着,好心提醒着阿月要小心。

却不知阿月此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这无赖竟然偷看自己的身体,阿月愈听愈怒,这次是真的愤怒了,只听阿月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上的伤的,没想到你是一个**,竟然偷看女孩家的身子。

说道最后阿月的声音细如蚊纳,而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方啸一时嘴快,却没想到说漏了嘴,急忙大叫道:阿月我,我冤枉啊,那晚你在河中洗澡,我不是出来小便,然后,然后无意中看到了,但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啊,不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走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次阿月的脸色瞬间变青,小便,你在河里小便?啊,我不是去小便了,就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出来走走,然后,然后——给我滚下去。

阿月没想到这无赖行径竟是如此恶劣,恨起一脚将其踢下竹筏。

扑通一声,方啸落水,眼睁睁看着竹筏从自己身旁悠闲的飘过。

这可以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吗?真是祸从口出啊,不过那晚也真是么看太清楚啊。

第二百九三章 快乐时光2水随山转,山随水活,竹筏静静地水流漂转着,晨风轻扬说不出的惬意。

但颓然坐在竹筏中的方啸却无意思惬意可言,浑身湿透不说还不敢将湿粘沾身的衣服脱下来,而阿月也不和自己说话,只是背对着方啸静悄悄地坐在竹筏边缘。

见差不多快到岸了,方啸背起竹篓,站起来撑着竹竿向岸边靠去。

见竹筏搁浅,方啸当先跳下岸来,然后伸出右臂,笑道:小心滑倒,我搀着你。

阿月见方啸如此狼狈心中也早已消气了,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抓住方啸壮实的手臂跳下岸来。

我们去哪里采药?方啸问道。

去吴耶峰采撷婴儿舌,今晚我炼蛊要用。

阿月指了指峰群左边一处独峰道。

方啸随着阿月手指向那峰望去,也忒的险峻了,方啸皱眉道:今天幸亏我随你来了,不然这般险峻的山峰要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攀爬的上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采回来。

阿月一把拉住方啸,没好气道:这婴儿舌先不说你不识的,就算你识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哎,跟在我后面吧。

阿月摇了摇头向吴耶峰走去,方啸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快步跟了上去。

那么这婴儿舌生的什么样子啊,不会真的像婴儿的舌头吧?方啸问道。

婴儿舌,也叫婴儿蛇,是一种生长在绝崖峭壁上的毒草,这种草剧毒无比,稍微沾染就立即死绝,到时你可勿要冲动。

阿月叮嘱道。

既是毒草,那么要它做什么?方啸忽的一震,紧张道:你,你不会服毒修炼吧。

方啸知道黑蛊有将自身炼蛊的习惯。

婴儿舌浴火会散出异香,这种香气可以引来铁线蛇,我这几日在修炼蛇蛊,若是能以铁线蛇做引定会成功。

阿月的话令方啸松心不少,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吴耶峰脚下,方啸见这山峰寸草不生,尽是黑黄相杂的岩块,十分难以攀爬。

方啸忽的钻进一旁的林子,只听一声噼啪声,方啸应声从林子中钻了出来,然后右手中多了一段带钩的树藤。

方啸挥动着手中的树藤,然后交给阿月,道:这树藤给你,待会登峰的时候你牢牢抓住这树藤,无乱如何都不要松手,我拉你上去。

对于身怀绝技的方啸来说比再险峻十倍的山峰都不放在眼里,就算现在方啸左臂无力,攀这小峰也绝非难事。

阿月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了树藤。

方啸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便率先找了一条斜缓的岩路进峰了。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这石头峰为何叫吴耶峰,这吴耶是什么意思啊。

方啸单手抓着岩角,而阿月便紧跟在方啸身后抓着勾在方啸腰带上的树藤。

吴耶是我们苗族的一位女英雄。

阿月气喘吁吁道,一个女孩子攀岩如此险峻的山峰自然十分费力了,由此可知这些日子来阿月是如何一人登峰采药的,阿月可真是一位坚韧的女子啊。

女英雄?能说给我听听吗?方啸虽然有伤在身,但却身手矫捷,不但没有半分颓态,反而却越攀越有劲了,百无聊赖之际便想听听故事解闷。

千年前三族大战停息并密谋铲除我们三大禁族,这个故事便生在血灾来临的前夕,那时候吴耶是我天龙蛊寨第一美人,人称‘梭靓娥’十六岁那年她嫁给了本族一位善良的男子,她的丈夫叫告仰。

阿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吴耶是黑苗女?方啸好奇问道。

黑苗女只有情人没有丈夫,自然是青苗女了。

阿月幽幽道。

方啸似乎也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住嘴不在插话。

三族大战结束后,三大禁族也是损失惨重,于是天龙蛊族其中的一脉便以厌世之名退隐在天龙大峡谷中。

当时峡谷中虽然环境幽密,物产丰足,但却并不利于人类居住,一切都要从新开始,修筑山寨,开垦田地,为了引天龙瀑布的水来灌溉干涸的田地,吴耶和告仰带领着族人自河源开挖了三道水渠,这一干就是十二年,从不间断。

这三道水渠就是现在的三条清河。

这十二年中,虽然峡谷里蒸蒸日上,一派祥和。

但是外界却血杀不断,三大族与三大禁族之间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也不知鬼羌族是如何知道这里的,在族人们来到峡谷的第十三年,鬼羌率三万精锐偷袭了这里,鬼羌兵卒们屠杀族人,抢掠山寨,烧焚田地。

看着辛苦数十载兴建起来的山寨被毁于一旦,吴耶与告仰揭竿而起,迅组织了七万义军开始反击。

义军又吴耶和告仰两夫妇带领,在最后一战中,两夫妇各率三万大军将鬼羌军队诱如一处山谷,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这一战激战了一天一夜,鬼羌军队被打的人仰马翻,损失极为惨重,出了一个副将逃脱,可谓是全军覆没。

为了逮住那名副将不让其回去报信,吴耶夫妇只带领了一小股人马连夜追赶,本来大战了一天一夜众人都是疲倦饥|渴已极,渐渐众人都走不动了,到了后来只剩下吴耶夫妇还在强忍着追赶。

但在昨天的激战中告仰左肩受伤,因流血过多,此时口渴难耐,几乎昏死过去,但周围却是枯草干木的石头谷,连一丝水源也无。

没有办法,吴耶只有将自己的奶(nai)喂给自己的丈夫,便在此时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将这一对夫妇击毙在石头谷中,当族人赶到时吴耶夫妇已经化为了一对石人,而那个逃跑的鬼羌副将也渴死在石头谷的另一边。

经历千年,一对石人渐渐融合在一起,而且不断的高耸扩大,最后便形成了这座吴耶峰。

方啸听后久久不言,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那吴耶夫妇也算是功德无量之人,为何老天如此残忍降雷劈死他们,就因为吴耶将自己的奶|水喂给告仰,这太不合情理了吧,告仰也算是吴耶的丈夫,人家夫妇不管如何做都是人家夫妇的事情,再说吴耶也是为了救人才如此的,老天也忒不讲理了吧。

我们苗族自古有祖训,苗族女是不能给丈夫吸允的,这是千年来的忌讳,只能说吴耶救夫心切,才遭此奇祸。

阿月小声道。

原来还有这般古怪的忌讳,我们鬼羌可没有,嘿嘿,可以随便吸允。

方啸似乎颇为庆幸道。

你胡言些什么咧,真是一个无耻的**,我真瞎眼救了你。

虽然在方啸身后,但阿月也是耳根赤红,显然是第一次和男人讨论如此话题。

行行我不说还不成吗?其实也没什么,夫妻之间自有夫妻之间的秘密,这个传说都是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说不定讹传罢了。

你有完没完。

阿月猛的拽了拽树藤,险些闪的方啸跌了一跤。

嘭嘭~突然自方啸脚底传出浑厚的闷响,方啸心中一惊,猛的低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无,但是一踏步脚下又会出如此闷响。

正待方啸惊奇不已,只觉腰带一紧,方啸知道是阿月拉他,便面带询问之色向身后看去。

你脚下踩的石头叫磬石,只要略微施力便会出犹如重鼓的声音,看来我们到了,阿月笑着示意方啸向一侧的悬崖望去。

映入方啸眼中的是一朵黑黄相杂的小花,黑色的是手指粗的茎杆,黄色的是手掌大小的五瓣黄花,方啸见这花普通之极并无任何特异之处,便道:你不会是认错了吧,这花普通之极,毫无特异之处。

像那些什么肉芝啊,仙草啊要么七彩辉光,要么散异香,要么晶莹剔透,但这花和咱们望月洞口的大黄花有何区别?你对草药一无所知,自然不知其中细微,你仔细看看那花的影子。

阿月故作神秘道。

这一看,方啸忽的讶然叫了一声,只见那花的影子古怪之极,像极了一直曲盘的小蛇。

真有特异之处啊,原来是我眼拙了。

方啸尴尬一笑。

既然已经找到了婴儿舌,那么我便攀过去摘了,我们也好早下山。

那婴儿舌生长在一处一寸窄的岩缝中,那岩缝所在的峭壁近乎垂直。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就算是无可奈何了,除非有五六丈长的钩子,不然是绝难采摘的到。

但那四五丈的距离对于方啸来说不过轻而易举罢了,说着方啸便要飞身去摘,但却被阿月急忙拦住。

阿月急道:莫要冲动,只要有阳光照射,婴儿舌便会散出异香,我们虽然嗅不到,但铁线蛇却能闻到,婴儿舌的附近定有铁线蛇出没,若是被其咬伤,是很难痊愈的。

经阿月提醒,方啸才恍然原来铁线蛇便藏身在那花瓣上,阳光打上去的影子却是铁线蛇的影子,想到这里方啸不禁心中一寒,还好自己没有冲动,不然定会死的很难看。

那如何是好?方啸无奈道。

不急,且待我方山鹰斗它一斗。

阿月想了片刻,又道:待山鹰引出那铁线蛇之后,你方可迅将那婴儿舌摘取了,将这草粉撒在手上,这可以抵御婴儿舌的剧毒。

阿月从怀中递给方啸一个绣包,然后将玉指放进口中,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从峰顶俯冲下来一只浑身黑亮的山鹰。

第二百九四章 快乐时光3294这只山鹰自然就是早先给老寨主带信的那只山鹰了。

只见这山鹰尖声厉啸,其声如金铁,方啸侧目望见这山鹰黄亮的钩喙和利爪剪开气流,出咝咝声响,不由点了点头,这山鹰绝对是飞禽中的霸类,阿月竟然能将其豢养必然是对其放蛊了。

藏在婴儿舌花瓣下的铁线蛇受到山鹰挑衅,忽的从花瓣下显出真身,只见那小黑蛇约莫小指粗细,只有两寸多长,如此小巧的蛇类方啸却是看得一愣,但方啸知道这家伙绝不好惹,光看这黑家伙浑身银亮条纹和倒三角脑袋就知道其凶残程度。

铁线蛇蛇尾缠在婴儿舌的茎杆上,昂仰起小脑袋对着扑扑飞来的山鹰怒目相对,裂开蛇口,紫黑色的蛇信吞吐不定,似乎它并不害怕比自己大得多的山鹰。

山鹰飞扑而下,却是双爪抓在婴儿舌旁边的岩壁上,然后翻身折回,双翅周展又飞旋了过来。

方啸看的惊奇,不由小声道:阿月,那山鹰为何不将铁线蛇叼走,而是虚张声势,佯作攻击。

那铁线蛇虽然身小,可是能口吐尖刺,那尖刺上剧毒无比,若是被刺中短时间浑身就会僵硬,山鹰自然不会贸然攻击了。

阿月淡然道。

那尖刺能喷出多远?方啸暗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安全将婴儿舌摘了。

顺风可射一丈,逆风七尺左右。

阿月道。

这距离还好,也就是说只要山鹰将其引开一丈我便可趁机下手咧。

方啸将绣包打开,掏出草粉将双手涂抹均匀,准备动手。

这铁线蛇虽颇为厉害,但相比于野史传说中的水狐就是大巫见小巫了。

传说吴牧州有一种很特别的甲虫,叫做水狐,其铜钱大小,背生硬壳。

头生两角,身长两翅,有耳无目,口含沙弩,无论是射中人的真身还是影子都会使人生病。

山鹰的凌厉攻势激怒了铁线蛇,铁线蛇贴着岩壁缓缓向山鹰追了过去,山鹰一声长啸也贴着岩壁缓行,但却与紧追不舍的铁线蛇保持了安全距离。

方啸见山鹰得手,嘿嘿一笑,便腾身向峭壁飞跃而出,方啸体魄强悍,这一跃足有一丈之远,但婴儿舌远在七八丈之外,这一跃还远远够不到。

方啸右手成爪,在身体下坠之前紧紧扣住那一寸窄的岩缝,然后双腿蹬住峭壁,弓腰一纵便有向前窜出半丈,要不是方啸左臂无用,只能依靠单臂攀岩,绝对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可将那婴儿舌摘回来,但现在只能如此连纵。

如此纵了七八下,婴儿舌已唾手可得,方啸右手扣住岩缝,双脚猛力一蹬,一下窜起半丈之高,身在空中方啸陡的翻身头下脚上,用双脚牢牢勾住岩缝,然后腾出右手抓住茎杆,将婴儿舌连根拔起,然后将婴儿舌投到背后的竹楼后便立即倒旋而起,又换做单臂攀岩的姿势向回纵来。

这一系列动作不仅流畅如水,更显得方啸飘逸洒脱之极,远处看去方啸左臂轻轻背在身后,一脸轻松自在,直看的阿月惊愕不已,没想到方啸的身法如此敏捷。

山鹰急促的叫声令阿月心中一凛,只见山鹰忽的拔地而起向远处遁去,而在山鹰身后密密麻麻射出一片黑刺,幸亏山鹰闪躲迅疾才没被刺伤。

如此看来这处岩壁中竟然是铁线蛇的巢穴,想到这里,阿月神情紧张,简直可以说是面无血色,对着方啸大喊道:方啸快些过来,那岩壁有一处是蛇窟,至少有数百条铁线蛇追赶在你身后,别回头看,快些过来啊。

方啸距离落脚处还有三四丈距离,他是逃脱不了的。

阿月轻咬下唇,像似下了什么决定般从衣袖中快掏出一个黑木盒子,然后将自己的食指咬破,急忙将自己的血滴在黑气氤氲盒中,然后盘坐在地上急的低吟着什么。

刹那之间木盒中黑气散尽,出刺目的金芒,这个黑木盒子大家应该很熟悉了,里面装的便是金蚕,看来情急之下阿月是施展了金蚕蛊。

如今烈阳高悬,这里又无树荫遮凉,就算在亮的光芒也要被阳光所遮盖,但是令人惊异的是这金芒却强烈无比,直直盖过了金乌的锋芒。

阿月伸出右手做接引状,很快一直浑身散刺目光芒的金蚕便顺着盒子爬到了阿月的手心中。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然后只见阿月奋力将手心中的金蚕向方啸抛去。

而方啸在阿月提醒后,也是心中一惊,急忙扫目看去,只听耳畔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直听得方啸浑身汗毛直立,不由加快了纵跳的度,但悬崖上只有一处窄缝,又是单臂攀岩,浑身根本使不上劲力。

而那些铁线蛇却不同,由于身小贴着岩壁飞快地向方啸追来,它们交错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黑网,但无一例为它们皆昂仰着脑袋大张着口角,随时准备射出尖刺。

十丈,七丈,五丈,三丈,黑网不断缩短着与方啸的距离,拉近死亡的射程。

突然一阵簌簌簌簌的轻震,方啸知道那些恶毒的小蛇开始了第一轮的尖刺攻击。

但明显距离过远,而且还是逆风,所以大部分尖刺都撞在了方啸身后的岩壁上,但也有一两只强劲的尖刺中了方啸背后的竹篓。

方啸感受着背后攒射的尖刺,不由自如的加快了手脚,与落脚地只有不到两丈了,只要在连纵三次便能安全落地,到时这些家伙便无可奈何了。

但第二波尖刺流很快又来了,由于方啸曲身缩,大部分尖刺都被竹篓当下,但也算方啸侥幸没有被刺中,因为双方的距离只有一丈之远,若不是逆风早就被刺落下来。

方啸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些小蛇联合在一起还真像一支威力强劲的弩阵,自己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中一般。

方啸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那黑网的度实在太快,只怕自己在纵一次便会被第三波尖刺射落吧。

便在此时,方啸眼前忽的金光一闪,险些惊的方啸坠落下去。

不待方啸反应,耳边便传来阿月急促的叫声,我放金蚕助你,什么也别管,快跳过来。

方啸听后当下稳住心神也不管什么东西落在了身上,沉住一口气,连着两次纵跃终于有惊无险的跳了回来。

方啸刚落脚,便觉胸膛一暖,只见阿月合身扑了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竟小声咽泣起来。

方啸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没有想到阿月竟然这么担心自己,当下也不说话,任由阿月抱着自己,而方啸便转向悬崖上看去。

金蚕被阿月一掷,向方啸背脊落去,但金蚕并没有抓只方啸衣袍,而是接着一弹之力安稳的落在了岩壁上,肥胖的肉躯牢牢抓住崖壁,挡在黑网之前。

在地脉中金蚕蛊应该说是十分厉害的蛊,阿月这金蚕蛊还是师父留给自己的,虽然金蚕蛊被归类在地脉中,但却要达到天脉的蛊者才能炼制。

面对数百条气势凶狠的铁线蛇军,金蚕孤身而立,以王者的姿态微微翘起长着金角的脑袋,口中拉出一道金丝,一关当夫硬生生地将铁线蛇军拦截了下来。

铁线蛇军突自交缠嘶叫,但却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金蚕缓缓向惊疑不定的铁线蛇军爬去,这般场景看的方啸为之愕然,不由问道:阿月,这金蚕究竟有何特异,竟然如有此震慑之大威力。

地脉之蛊以金色为贵,白色次之,黑色最末。

其他杂色都是不入流的。

这金蚕是我师傅留给我最贵重之物,自然是厉害无比。

阿月此时早已与方啸分开,小声道。

方啸点了点头,看来阿月也才刚入地脉之门,阿月说摘婴儿舌是为了炼蛇蛊,而对象便是凶狠的铁线蛇。

看来今夜只要成功了,便能突破地脉中阶吧。

阿月,好好加油,争取早日修炼到天脉,到时就可以出谷了,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精彩的。

方啸鼓励道。

阿月低着头,默声点了点头。

面对金蚕如此**裸的挑衅,铁线蛇终于被激怒准备反击。

只见所有的铁线蛇昂仰着倒三角脑袋,然后攒射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尖刺。

按道理来说如此强劲的尖刺定会将毫无防护的金蚕刺成肉泥,但只听一阵咂咂叮叮的撞击之声,大多数尖刺都撞在了岩壁上,而少数命中金蚕的尖刺却被无力的掉坠在岩壁上。

这一切方啸都看的真切,只见尖刺射来之际,金蚕忽的喷出一团金芒,金芒遇风则长,猛的延展开来变成一张手掌大小的金丝密网,将向自己射来的尖刺尽数粘黏住。

如此景况生了三次,此时金蚕已经闯进了铁线蛇军中,那张看得人恶心不已的黑网如同沸水一般,忽的剧烈抖动起来,铁线蛇惨叫不断,一条皆一条从黑网中脱离出来,然后无声的向悬崖坠去。

一只小小的金蚕竟然瞬间瓦解了嚣张不已的铁线蛇军,不一会儿黑网不见了,大多数铁线蛇夹尾逃窜开去,而少数不走运的便坠崖身死。

第二百九五章 快乐时光4296方啸陪同阿月登吴耶峰采摘婴儿舌遭遇铁线蛇军的攻击,关键时刻阿月祭出金蚕轻松解围。

两人在峰上休息了片刻,便乘着竹筏逆清河而上,金乌将坠之时两人便回到了望月洞。

两人简单的吃了些饭食,天便完全暗了下来,然后阿月背着竹篓便离开了望月洞。

方啸坐在洞口看着阿月消失在密林中,便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从乌力尔手中夺过来的神秘铁盒。

方啸醒来这十几日,便一直在研究打开铁盒的方法,这铁盒做工十分精密,连一丝缝隙也无,可谓浑然一体,除非将其强行破坏开来,不然是绝然打不开的。

阿月曾说,如果这个铁盒有匙孔或间隙的话,自己便可以利用虫蛊从内部打开,但是这铁盒却令人无从下手。

有一次方啸实在忍不住想要用铁锤将其砸开,但却被阿月阻止了。

阿月说这铁盒竟然如此精密自然与盒内的事物连锁在一起,若铁盒被强行破坏,想必铁盒中的事物也不复完整。

现在想想方啸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盒中藏着什么就抢了过来。

但不管藏着什么总会令凯龙那混蛋手忙脚乱一阵吧。

反正自己也对铁盒中的事物不感兴趣。

想到这里,方啸顺手将铁盒扔在了石床上。

方啸靠在岩壁上,抬头望着清冷的圆月,无论是朗朗白日还是清冷夜色,这峡谷中的景致总这般令人为之神迷,如果自己可以不死的话,定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方啸笑笑,想起了这三个月里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三个任务,其一就是令阿月微笑,其实阿月是一个很好的女孩,美丽善良,纯洁可爱几乎拥有一切作为女孩子的优点。

但如此令人爱怜的女孩却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换做是谁也笑不出来的,在寨子中没有人愿意与阿月做朋友,甚至没有人敢接近阿月。

自己虽然可以逗阿月开心,但方啸心中十分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等自己死去之后,阿月又会将自己的笑容藏起来。

因为阿月的心结并没有揭开,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便应该着手进行第二个任务了,找时间去趟阴浮山将那可恶的灵猴击毙然后待会山寨,使得寨民重新接受阿月。

这几日阿月炼蛊已到关键时刻,所以自己还不能离开,再过几日了吧。

不知不觉方啸便如此胡思乱想呆坐了一个时辰,方啸伸展了一下快要僵硬的腰腿,便向站起来活动活动。

便在此时,忽的头顶一黑,接着耳旁爆出一声尖利的鸣叫,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阿月养的山鹰。

这山鹰为何为独身回到洞中,方啸心中隐隐感到不妙,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山鹰迅疾地绕着自己头顶飞了三匝,然后又一声急促的尖啸,向远处飞掠而去,但飞的很慢还不时的回头向方啸看来。

如此动作再明显不过,这山鹰来给方啸传讯带路,如此看来阿月定是在炼蛊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

方啸心中一震,撇开双腿随着山鹰奔去。

今晚阿月要用婴儿舌炼制铁线蛇蛊,对于铁线蛇的厉害方啸是见识过了,如果炼制的过程出现差错那么阿月就危险了。

由于天黑为了让方啸看见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子,山鹰飞得很低,几乎是绕着树木在飞,有几次斗险险撞在树干上。

一人一鹰,一前一后,顺着清河的一条支流疾奔,穿梭在密林之间,大约奔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方啸没想到这密林之中竟然还有如此贫瘠荒芜的所在。

只见眼前是一处怪石乱砌的石林,月光映照下来,岩矿闪熠,石影交错,另方啸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

一声鹰啸将方啸拉回现实,只见山鹰大翅一挥便向其中一处石柱扑落而去。

方啸自然知道阿月就在那里炼蛊,心急之下,张口大喊,阿月,阿月你没事吧。

方啸知道定是铁线蛇在作怪,但如今夜色深浓,尖刺更是防不胜防,想到这里方啸抬起一腿将身旁的一根吊桶粗的石柱踢断然后抓在右手中做防身之用。

绕过了七七八八的石柱,耳畔忽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直听得方啸头皮麻,忽的眼前金芒一闪,方啸情急之下猛的弹地而起攀上了一根两丈高的石柱,等站稳当之后,这才凝神望去,只见身前不远处一根三寸高的石柱上昂然翘立着一只浑身散刺目金光的肉虫。

这自然就是阿月的金蚕了,在金光照耀下,方啸在石柱下看到盘腿闭目而坐的阿月,但只看了一眼也瞧得方啸面红耳赤,心跳突突。

只见阿月浑身**,双臂勾在胸前,双手捧着婴儿舌护在下体。

仔细看去便会现婴儿舌的花瓣上赫然盘着一只小巧的银线黑背蛇,这家伙不正是一只铁线蛇吗?金光打在阿月身上,可谓纤毫毕现,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方啸居高临下的方啸瞧了个够。

但现在却不是欣赏少女妙曼**的好时机,耳边渐响的窸窸窣窣声令方啸头皮炸起,只见在一丈金光之外密密麻麻围了厚厚一层交缠蠕动的黑网,这不是铁线蛇大军又是什么?粗略瞧了一通,足有上千条之多,这些凶狠的家伙将阿月牢牢围住,若不是铁线蛇畏惧金蚕,只怕早就万刺齐射了。

如此诡异的场面方啸还是第一次看到,虽然境况十分危险,但方啸还是忍不住向阿月的身体看去。

如今阿月正在炼蛊的关键时刻,却是无暇顾及周身的危险,但方啸看的明白,金蚕的金芒在不断地变弱,一丈金光圈已经缩小至七尺不到,金圈缩小一分,黑网便逼近一分。

在这样下去只怕撑不了几刻钟。

咝咝咝咝忽的黑网骚动起来,有几只铁线蛇在大声嘶叫,似乎在鼓动同伴进攻,但大部分铁线蛇却只是原地交缠着并没有强攻的意思,而少数性情暴躁的铁线蛇虽然大声鼓动,但始终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所谓物物相克,这金蚕以一敌千却也气势横栏,便是如此道理了。

方啸努力将自己的视线拉到黑网中,见黑网骚动起来,方啸不由暗骂一声,那几只家伙却也知道煽动部众的情绪,这样干等下去始终不是办法,阿月之前曾说过,这铁线蛇蛊炼制成功后,铁线蛇乌黑的细鳞会变成云白色。

但看那盘在婴儿舌中的铁线蛇没有丝毫变化,想必这炼制才刚刚开始吧。

见金圈愈缩愈小,方啸情急之下猛地将抓在手中的半截石柱狠狠向黑网中砸去。

只听轰崩一声,铁线蛇军犹如沸水半翻滚起来,严密的包围圈被出现了散乱的迹象,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令铁线蛇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便这一缓,金圈猛地胀大了一圈,看到这里方啸心中一喜,若自己能将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便可为金蚕分担一些压力,这样金圈绝不会轻易溃散。

念及至此,方啸嘿然一笑,纵身从石柱上跳将下来,然后双腿入鞭接连将身侧的石柱踢断,顿时烟尘四起,乱石崩塌。

方啸见差不多了便有跳到了一根石柱上,只见从黑网中延伸出五道黑线。

方啸知道铁线蛇军知道有人在背后捣乱,便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想要将自己找出来。

黑网遭到破坏不说如今又分出了近半兵力,如今金圈已经稳定在六尺左右,已经可以与黑网相抵。

铁线蛇嗅觉极其灵敏,很快五道黑线便将之前方啸立足的那根石柱包围了,眨眼之间石柱被缠绕的乌黑一片,见没有现什么,铁线蛇又兵分五路,寻着方啸残留下来的气味搜寻了起来。

看到这里,方啸心中一滞,没想到这这些家伙搜寻的本领如此强悍,方啸知道该换石柱了,若是被包围了就死定了。

方啸在石柱之间不断纵跃,将铁线蛇绕的团团转,但方啸也是胸闷异常,自己内脏损伤,浑身气脉又不通,虽然身法还行,但体力却是大不如前,这样一刻不停的跳来跳去定会病昏厥的。

但自己决不能逃跑,阿月还处于炼蛊的关键时刻,方啸苦笑不已,自己曾暗自定了三个任务,其三就是尽可能帮助阿月修得天脉境界,看来今夜是任务在身啊。

方啸连跳三下,见铁线蛇距自己还有段距离,便停了下来稍微喘口气,忽的一声尖啸直震的方啸耳膜生疼,方啸搭眼看去见是山鹰心中不由一喜,有这家伙与铁线蛇周旋,自己定会减压不少。

方啸果然猜得没错,山鹰一声尖啸登时将三道黑线吸引了过去,那三道黑线皆缠绕在高耸的石柱中,然后昂仰着小脑袋,将藏在口中尖刺窜射出去,不然山鹰逼近。

山鹰感觉到危险逼近,便大翅一扇扶摇而起,然后寻了一片安全的石林,双爪忽的抓起大块的岩石然后向那些攀附着铁线蛇的石柱坠落下去。

轰崩轰崩没想到山鹰如此聪慧,竟然懂得石击之法。

方啸也没闲着,见另外两道黑线一左一右想自己飞窜而来,便迅向前掠去,找了一处安全的石柱站定,然后顺手抄起两块石头狠狠向黑线砸去。

黑线被石头砸的一滞,登时死了数十只。

铁线蛇愤怒异常,皆厉声嘶叫起来,不多会,又从黑网中延伸出三道黑线,如今石林中有八道黑线神出鬼没,铁线蛇知道对付不了山鹰也就任其骚扰,也不再理会。

八道黑线如今都将方啸作为了主要目标,渐渐方啸可以闪避腾挪的落脚点愈来愈少。

几乎前后左都有铁线蛇盘绕的石柱,如今方啸纵跃之间要更为小心了,先要用石块将那些铁线蛇砸落,才能安然落脚,而且还要选择安全的距离,稍微疏忽便会被突然攒来的尖刺射中。

几次若不是方啸身法敏捷,都差点着了道,方啸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看来不用苟活到中秋之季了,这命就交代在今晚了。

第二百九六章 快乐时光5296方啸褪下短衫抓在手里,小心提防着攒射而来的尖刺,而山鹰似乎也知道方啸情状危机,抓起石块不住的给方啸开路。

但铁线蛇太多了,方啸被围之势已成,只需铁线蛇逼到近处方啸立马便会被尖刺攒成刺猬。

铁线蛇剧毒无比,只要沾染丝毫全身肌肉便会僵硬,慢慢绞心而死。

方啸从脚下的石柱中抠出一大块岩石包裹在短衫中,然后猛地弹起,向就近的一个缠满铁线蛇的石柱掠去。

嗖嗖尖刺飞来,方啸舞动的短衫如风轮一般,将尖刺尽数格挡在外,在第二波尖刺来临之前,方啸已经掠到近前大喝一声中,只听轰崩一声,包裹着岩块的短衫狠狠将石柱砸断半截,铁线蛇夹杂着石花飞泻四散,便接着这一顿之力,方啸下坠是身有猛的弹起,向另一处石柱飞掠而去。

以斗天兵的能力,将这片石林尽数毁坏也轻而易举,但此时的方啸只是凭借矫健的身法,却激不出半分血脉的力量,所谓后继无力说的就是方啸现下的状态。

借助石锤方啸终于一举突破了铁线蛇的包围圈,但铁线蛇并无丝毫退缩,又想方啸迅围了过来,而此时的方啸已经头晕眼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若是继续力定会牵动脏腑之伤。

想到这里,方啸忽的笑了笑,既然避无可避,那么便安然就义吧,方啸摇了摇头,随手将短衫丢在了石柱下,然后盘坐在一丈高的石柱上颇有兴致地望着六道黑线自四面八方想自己所在的石柱缠绕而来。

山鹰出急促的尖啸,似乎在提醒方啸快逃,见方啸一动不动如入定般端坐在石柱上,山鹰开始向铁线蛇疯狂的攻击起来,期望能阻止铁线蛇接近方啸。

但铁线蛇却对山鹰毫不理睬,任你如何挑衅只将目标锁定在方啸的身上。

方啸回头望了一眼,金芒如耀日,金芒在阿月便无恙,算算时间大半夜也快过去了,知道阿月完成在即。

很快六道黑线各分出八道分支,然后封住方啸所有的退路,其余黑线皆汇合一处然后如潮水般向方啸荡去,眨眼之间便有七八条爬的快的缠上了方啸所在的石柱。

缠绕在石柱上的铁线蛇昂仰着脑袋,裂开蛇嘴瞄准着居高临下的方啸。

忽的一股奇异的氛围传来,令方啸心中不由一凛。

只见所有的铁线蛇皆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似乎愤怒又似乎害怕般嘶嘶叫嚣着。

但方啸却听不懂蛇语,而是转四顾想要找出奇异的源头,忽的一道金光由远至近闪烁不定,金光?金蚕。

方啸别动,我这就来救你。

熟悉的声音,是阿月炼完蛇蛊赶了过来。

此时的阿月已经不再是那般**模样但也是衣衫不整,显然阿月也知道自己炼蛊期间生了什么?只见阿月散乱的乌间卧着一只金蚕,金光映照的一丈圈内如同耀日。

阿月缓缓将捧在手中的婴儿舌放在地上,赫然从婴儿舌的花瓣中窜出一条银纹白身的小蛇,只见这小蛇尖利的嘶叫着,似乎在命令攀附在周围石柱上铁线蛇。

短暂的骚动之后,铁线蛇大军开始如潮水般退缩,但也有例外,就是攀附在方啸石柱上的那七八只铁线蛇非但不离去反而对着小白蛇不断的叫嚣,甚至有三条铁线蛇向小白蛇撕咬过来。

这里要说明一下,阿月利用婴儿舌引出铁线蛇王,在炼制蛇蛊的过程中被忠于蛇王的铁线蛇大军团团围住,阿月以为凭借金蚕足以应付这些凶狠的家伙但却没有想到在上千条铁线蛇的围攻下,就算是金蚕也是不敌,所以才有山鹰报信那一幕。

阿月之所以**身体,也是为了是自己完全融入婴儿舌的异香中,不让衣服沾染一丝杂质,只有这样才能引出铁线蛇王。

其实阿月太急功好利了,她完全可以先选择一条普通的铁线蛇炼制,这样不仅没有危险也可以熟悉蛊物。

铁线蛇都是群居,蛇窟中少则数千条众,多则上万条众。

它们之中有一个蛇王和一个补缺。

若是蛇王死去便会由补缺顶替成为新的蛇王。

阿月的铁线蛇蛊炼制成功,黑蛇王已经蜕化成为白蛇王。

方才白蛇王一声令下铁线蛇闻声四散,显然它们依然听命于王,尽管它们的王外形已变,但积威仍在。

那七八只敢于和白蛇王叫嚣的铁线蛇自然是补缺的党羽,取而代之便是它们想要做的。

见白蛇王与那三只铁线蛇缠斗在一处,阿月眉头一皱,已然猜到了这几只铁线蛇的意图,但她并不担心白蛇王,而是频频向被其余几只铁线蛇包围的方啸。

阿月将口中低吟着什么,只见金蚕金芒一暗然后便迅从阿月头顶爬了下来,然后顺着阿月的衣服落到了地上,悄然向方啸的石柱爬去。

此时方啸气力不济,也不敢妄动,便看起了一白战三黑。

蛇王不愧是蛇王,毒性比之一般铁线蛇要剧烈得多,那三条黑蛇张口咬来蛇王丝毫无损,而蛇王向黑蛇咬去便只听到三声惨叫,三条黑蛇顿时僵作一团,显然是活不成了。

白蛇王昂仰着脑袋,对着缠绕在石柱上其余几只铁线蛇低声嘶叫着。

那几只领头的铁线蛇却并不惧怕白蛇王,也对着叫嚣起来,然后又从石柱上爬下来三条铁线蛇。

白蛇王似乎极为愤怒,嘶叫一声便迎了上去。

而在铁线蛇内斗的同时,金蚕已经悄无声息的爬到了方啸的身上,方啸忽觉周身金芒大盛,不由一惊险些从石柱上摔落下来。

缠绕在石柱根部的铁线蛇似乎对金光十分忌惮,乱嘶乱叫中慌不迭地从石柱散了开去。

方啸眼中一亮,趁机自石柱上轻巧落下了地来,向阿月走去。

方啸落地时,白蛇王也大获全胜,其余铁线蛇见大势已去一溜烟便窜出了石林,向密林中隐去。

阿月,你没事吧。

方啸开心的笑了起来,头顶扑扑作响,方啸知道山鹰向石林飞来。

谢谢你救我,我——阿月也是面露笑容,这铁线蛇蛊十分难炼,如今大功告成,自己也一跃臻至地脉中阶之境,这怎能不令阿月开心呢。

但一句话还没说完,阿月忽的捂住胸口,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然后茫然地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方啸悄然倒地。

天地旋转,方啸焦急的脸庞渐渐模糊,山鹰扑来,白蛇厉嘶,金芒大盛,一瞬间似乎很乱,但一瞬间之后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阿月被尖刺射中了胸口,之前被白蛇王咬中的一只铁线蛇没有死绝,竟然暗中向阿月射出了一支尖刺,这一切都太意外了,令方啸措手不及。

白蛇王狠狠向那支可恶的铁线蛇射出一支尖刺,将其钉在地上,而金蚕也自口中喷出一团金丝将其牢牢裹住,山鹰更是毫不客气用自己的利爪将其分尸寸断。

方啸将阿月抱在怀里,将嘴凑到阿月耳畔大声叫喊着,希望阿月能清醒过来告诉自己应该怎么解毒,但阿月却如死去般毫无反应。

感受着渐变僵硬冰冷的身体,方啸赶忙将阿月平放在岩地上,然后用力掰开阿月护在胸前的手臂。

一支寸许长的细微尖刺透过衣服刺在了阿月的左乳上,方啸抬眼看去,见金蚕,白蛇王,山鹰各守一处,牢牢护住自己和阿月,便不再犹豫,当下小心揭开阿月炫彩的短衫和胸兜露出了那对高耸入雪峰的**。

只见左乳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刺入了一支尖刺。

方啸用衣袍包裹住右手然后小心的将尖刺拔去,只见细微的伤口中登时冒出一股黑血。

方啸知道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毒吸出来不然阿月必死无疑。

但吸毒的过程中方啸很可能也会中毒,毕竟这铁线蛇毒十分剧烈。

方啸就要死的人了又其在乎这些,连死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礼节了。

方啸深吸口气,张口便吮了上去,黑血一入口方啸只觉得自己口舌**如火烧,连牙齿似乎都要融化般的阵痛,但这些方啸都忍了下来,见口中已蓄满黑血,便憋着一口气将其喷薄了出去。

如此吸了七八下,直到什么也吸不出来方啸才缓了口气,而阿月的**上也被自己吸吮出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红疤,但方啸此时那顾得这些,急忙将阿月衣服遮好,然后背起阿月便向山寨赶去。

虽然蛇毒被自己吸吮出来了,但伤口距离心脏过于靠近,只怕蛇毒已经入体了,如今能救阿月的只有天龙山寨的青苗了,他们世代学医,自会有医治的办法。

山鹰腾飞在空中紧随方啸,金蚕吐出一团金丝牢牢将自己粘黏在白蛇王的脑袋上,然后白蛇王便跟在方啸身后寸步不离。

这两个家伙都是剧毒无比方啸也不敢去动便由着它们了。

在密林中飞奔了半个时辰,东方鱼肚白天色渐亮,为了更快赶回寨里,方啸向清河奔去,向乘坐竹筏赶回寨子。

一个时辰后方啸来到了清河岸边,正准备将搁浅的竹筏拖到河里,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

方啸转头看去,急忙向阿月奔来,急的大叫道:阿月,阿月,我们现在回山寨,老寨主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阿月气若游丝道:没用的,这尖刺距离心脉太近了,我的心脏很快就会衰竭,这种伤是没办法医治的,不然你也不会只剩下三月阳寿了。

方啸一听登时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是,可是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行不通呢?寨主一定会有办法的。

青苗会的都是一些养生延寿的东西,黑苗判为不治之病青苗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方啸,我不想回山寨,会望月洞好吗?阿月落泪。

方啸心如针刺,摇了摇头,你哭泣就是我的罪,我一定要治好你,我们回山寨。

方啸抱起阿月,向竹筏走去。

阿月笑了笑,轻声道: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不可以让我说完。

看着阿月乞求的眼神,方啸无奈,只得停下脚步。

我成为黑苗女的第一天便被师父种了紫花蛊,紫花有剧毒,噬血气之脉,开始每隔三日师父便会给我解毒,最后间隔愈长,到最后一年一解,师父死后,我便已经克服了紫花蛊。

阿月笑道:那时候还小,每当紫花毒作的时候便生不如死,简直恨不得自杀了断,那时候自然对师父心存恨意。

直到师父将死之际对我说,给弟子种紫花蛊是黑苗世代的祖训,其一是为了让弟子对师父心存敬畏,其二让其感受到蛊毒的厉害,督促其刻苦修习,其三只要修至地脉境界,便可自解紫花蛊,紫花蛊初种之时觉得生不如死,但其无时无刻不在强化你的血气之脉,紫花蛊大成之后更是百毒不侵。

我种紫花蛊也有二十年之久了,虽然还远远未达到百毒不侵,但寻常毒瘴已可免疫,这铁线蛇毒虽然十分厉害,但我又紫花蛊护体可保三月无恙,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如今我有铁线蛇王,可以毒攻毒炼制解药,三个月足够了,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阿月见方啸喜极而泣,不由笑道。

每隔三日你便是用紫花蛊为我续命?方啸不自觉摸了摸胸膛,道。

阿月点点头。

那我们回望月洞。

阿月笑着点了点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润。

第二百九七章 快乐时光5回到望月洞已是辰牌时分,天色阴沉淅淅沥沥落起了小雨,山洞中本就阴冷,如今再加上风雨更使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方啸将自己睡觉铺垫的干草尽数铺到石床上,此时的石床简直如同温床一般,光是干草就铺了一尺厚,方啸迅铺好被褥,这才将浑身冷的阿月抱到了床上。

女人家都喜欢香床软榻,虽然这石床不香但绝对是柔软至极,阿月躺在床上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方啸又将石洞中储存的干柴搭拢起来,在洞口炆了堆篝火,不多时阴暗潮湿的石洞干爽温暖起来。

山鹰护送阿月回到石洞后,便飞回了自己的巢**,而金蚕骑着铁线蛇王一直跟着来到石洞,此时正盘卧在阿月的脚边。

阿月躺在石床上时昏时醒,昏厥时喃喃低语,浑身颤抖。

清醒时更是面热身冷,汗如浆出。

方啸在竹桶中撒入那种能令冷水自沸的神奇红草,然后沾着棉巾敷在阿月滚烫的额头。

阿月说有紫花蛊护体可保三月无恙,但若一直这般昏昏沉沉如何炼制解药呢?方啸坐在塌前满面愁容,却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自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忽的鼻中传来一阵腥臭,方啸皱了皱眉头,轻轻揭开被褥只见阿月衣衫已经洇湿了一片,那是紫黑的血迹。

方啸摇了摇阿月,见阿月昏厥不醒,只得硬着头皮将其短衫和胸兜揭开,只见阿月胸前一片狼藉尽是紫黑的血痂,随着汗浆蒸出扑鼻的腥臭。

方啸知道但凡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虽然阿月昏厥不醒但绝对感到十分难受,想到这里方啸只得用温水沾湿着棉巾轻轻擦拭,如此清理了三次才令阿月的胸脯又恢复了白嫩洁净。

方啸正准备将阿月的胸兜盖上,却见阿月竟悠悠转醒双眼迷蒙地望着自己,方啸顿时一窘,双手抓着胸兜竟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见你胸前血污一片,知道女孩子爱洁净,所以,所以帮你擦拭干净,我并非——方啸解释。

胸前风光尽显,阿月似乎并不在意,细声道:那里你都已经吸**过了,现在却在解释。

呃?我那时见你被尖刺所伤,心中急切便想替你将毒吸**出来,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方啸更窘,阿月虽然昏厥不醒但似乎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阿月吃力的抬起左臂,伸出食指轻按在方啸的嘴唇上,摇了摇头道:还说没什么,竟然擦拭完了,为何不将胸兜盖上。

方啸脸上一红,双手更不敢乱摸,急忙将叠起的被褥盖住醉人风光。

一时气氛尴尬,方啸浑身汗如浆出,自己从未如此轻薄过女子,就是纳斯丽儿也只是在洗澡的时候偷看过其**。

方啸,揭开你的短衫,让我看看你的胸膛。

阿月将手指放下,皱着眉头道。

方啸不知阿月何意,但自己轻薄她在先也不好违其意,索性将自己的短衫揭开,裸|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

紫气果然散淡不少。

阿月轻咳一声,在石林中你为了引开铁线蛇军,不顾自己伤势强行施劲,如今还未到三日紫气已散淡无形,只怕你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病,这如何是好?方啸闻言低头看去,紫气果然散淡,方啸摇了摇头,释然笑道:阿月谢谢你,我本来就是偷生之人也不在乎生死,你快告诉我如何炼制铁线蛇毒的解药,在我死之前我想医好你。

阿月忽的激动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气急攻心,阿月忽的昏厥过去。

方啸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探脉,见气息虽然微弱但却还算稳定,当下松了口气。

如今阿月中毒卧床是绝然施展不了紫花蛊为自己续命的,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方啸将润湿的棉巾敷在阿月的额头,悄然靠着岩壁坐在洞口,洞外天阴如夜,山风如刀,雨水淋漓,雾霭迷蒙。

说不尽的凄凉说不尽的愁苦。

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一切,在这个世界了然无所牵挂,但知道只剩下半个时辰的阳寿时心中却好生惆怅。

真不想这个时候死,至少等到阿月康复之后吧?还有那可恶的灵猴害的阿月被寨民孤立,许多事情还都没做这就要死了,真不甘心啊。

原来,只要在这个世界活着一天,便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恩惠,活着就是还债,吃的肉,喝的泉乃至呼吸的空气,从来都是自己欠这个世界的,但纳斯丽尔死的那一瞬间自己却错误的以为世界欠了自己。

自己最信任的感情却欺骗了自己,但是现在我最想还得债却是阿月的救命之恩,我不想死去,真的不想。

冰冷的雨水打在早已麻木的脸上,方啸登时无声的流出了眼泪。

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伤感,这雨下的真他妈不是时候!方啸,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阿月复又转醒,喃喃自语。

方啸心中一喜,急忙回到塌前,小声道:除过紫花蛊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续我性命?这一刻方啸才现自己的求生欲是如此强烈。

阿月点了点头,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有紫花蛊可以减缓你内脏的腐败,如今我身中剧毒没有丝毫气力将紫花种入你的体内,唯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

方啸点了点头示意阿月说下去。

就是双修。

阿月声如蚊纳。

轰隆~洞外一阵电闪雷鸣,忽的狂风四起,将洞口的篝火覆灭,洞内回归黑暗,但站立在黑暗中的人却似被雷劈中般呆若木鸡。

双修不就是男女交媾吗?这,这怎么可以呢?方啸退后两步,低着头不言不语。

紫花蛊也是女子守身之蛊,凡是与黑苗女行事的男子都会身中紫花毒而死,别人因毒而死但你却因毒而生,这是唯一能为你续命的法子。

阿月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铿锵道: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妻子,我也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但我一定要救你,你的死期是中秋之季绝不是今晚。

鬼羌不同于中原有三妻四妾之陋俗。

鬼羌爱则一人伴终生,可谓是携子之手与子同老的典范。

既然方啸已经娶纳斯丽尔为妻那就绝不会再与别的女子有染。

但问题是纳斯丽尔已经死了,鬼羌虽然专情如一,但却没有中原守寡之习,一方身死,改嫁再娶着十有**。

那么方啸呢?方啸觉得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自己开玩笑,纳斯丽尔身死,自己以死明志,但上天却偏偏要自己活。

如今自己渴望活下来,但却要背叛对纳斯丽尔的爱,这真是可悲的笑话啊。

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方啸边哭边笑,他现在才明白活着不仅仅是还债,更是一种折磨。

我们黑苗女只有情人没有丈夫,你不用为我负责什么的,我只是不想你死。

阿月哭泣,我并非**|贱之人,但我真的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方啸一愣,走到塌前,轻轻捧起阿月的脸庞,我曾暗自誓要让你每天都开心微笑,你知道自己的笑脸有多迷人吗?那绝对是天底下最美的笑容了。

但你现在却哭了。

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只要你活着我就开心。

阿月破涕为笑。

好心痛,方啸强忍着泪水轻轻吻上了颤抖的嘴唇。

金蚕与铁线蛇王悄悄离开床榻盘卧在洞口,它们不明白洞内的缠绵和呢喃,它们只是坚定不移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守护洞口。

这一刻是在互相救赎,用彼此的身体互相延续着彼此的生命。

进入的一瞬间,身下的人儿强忍着痛楚笑着流出了眼泪,她是喜欢这个男人的,喜欢与寂寞无关这是上天的安排。

她从没有想过占有,她只是希望能为喜欢的男人默默付出,如果愿意她完全可以给这个男人种下惑情蛊但她没有,她知道真爱不是人线木偶。

每一道闪电照出一抹光明,稍纵即逝的光明中阿月总会深情地看着这个男人,一次次的冲刺令男**汗淋漓,几次阿月都想伸手擦拭男人额角的汗珠,但又怕打扰到他。

最初的痛楚很快被一**的快感取代,阿月没再强忍而是开始轻声愉悦,听到如此**的呢喃,男人的冲刺似乎更猛烈了。

从没有过的体验,无论如何也幻想不出的体验,令阿月的身体不断下沉,向黑洞中加下沉。

忽然眼前一亮,双耳轰鸣,似乎看到了气势磅礴的天龙瀑布般阿月的快感被无限的放大,然后瞬间爆炸开来,随着激流缓缓落入深潭。

我不会让你死去,我不会让你死去。

体力的消耗实在太大,高|潮过后的阿月突自喃喃,然后沉沉睡去。

借着一抹亮光,男人坐起身来,低头看着自己汗水淋漓的胸膛,紫气弥漫。

第二百九八章 阴浮山1已是黄昏,山雨被落日的余晖取代,天气回暖,空气清新。

一个激灵,方啸睁开了赤红的双眼,深深呼吸三次,方啸才完全清醒过来。

早晨的缠绵令两人疲惫不堪,这一睡竟睡了整整一天,感受着身侧的温存,方啸侧看去。

只见阿月早已清醒过来,一双饱含深情地桃花眼怔怔地回望着自己。

方啸笑了笑,轻抚着阿月的乌,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些痛楚。

阿月苍白的脸上飘出两朵嫣红。

伤口还痛吗?方啸拨开垂落在胸前的丝,手掌攀上被尖刺所伤的雪峰轻揉着。

阿月知道方啸会错了意,当下佯怒道:我说的是被你所伤的伤口,这里早就不疼啦。

说完阿月背过脸去,不再理会方啸。

方啸一窘,却是不知女子第一次还会痛楚,当下心生柔情,从后面将阿月环抱住,轻吻阿月的如玉剔透的脖颈,对不起,我不知道女子第一次还会痛楚,早知道我那时就温柔些了。

阿月轻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来,女子第一次都会如此,我逗你哩。

逗我,那我也逗逗你好了。

方啸脸上坏笑,双手不规矩的在阿月玲珑的娇躯上一通乱摸。

突破男女最后一道禁忌,如今的二人可谓真正的亲密无间,方啸的瘙痒令阿月娇笑不止,**乱颤。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还不成吗?阿月求饶。

突然方啸坐身而起,讶然道:你胸口的黑线是什么?阿月双眼闪烁,强笑道:我有紫花蛊护体,蛇毒攻不入心脉便向四周扩散,这些黑线就是如此形成的,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方啸半信半疑,这才一天蛇毒便扩散的如此迅捷,只怕再过几日便会扩散到全身百骸了。

方啸急道:你说有炼制解药的方法,快告诉我,我帮你炼制解药。

炼制解药的事情急不来,先帮我穿上衣服吧。

阿月却顾左右而言他。

方啸又逼问了两次阿月就是不说,无奈之下方啸快穿好衣服然后又帮阿月穿好衣服。

阿月身体虚弱如今连床榻也下不得,方啸帮阿月梳洗后也不多言,便出去打了只野兔,两人简单的吃了晚饭。

心想现在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这下阿月该说了吧。

先将铁线蛇王的尖刺放入水桶中浸泡一个时辰,等毒素尽数扩散到水里,然后将青草在毒水中浸泡半个时辰,最后在林中抓住一只麋鹿,将那些毒草夹杂着鲜草喂给它吃,三日后若麋鹿不死,然后取其血喂给我喝,这血就是解药。

阿月见方啸紧逼不舍,只有说了出来。

等阿月说完,方啸才知道阿月为何迟迟不言。

铁线蛇王的尖刺绝对是剧烈无比,就算经过清水和青草的双重消解也难保麋鹿吃了不死。

但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办法,如果不做就只有等死了。

铁线蛇王在阿月的命令下射出了一根尖刺,方啸依照阿月的指点将尖刺浸泡在水桶中。

准备好一切,方啸便出洞去捕捉麋鹿,阿月担心方啸遇到危险,便令铁线蛇王和金蚕悄悄跟在方啸身后,有这两大毒物保护方啸比身在石洞中还安全。

待方啸离开石洞后,阿月挣扎的坐起身来,然后盘腿坐在床榻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只听一阵嗡嗡,一只小虫在阿月头顶飞绕了三匝然后便飞出洞去。

过了一会儿,洞口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位拄着拐杖身著华丽长袍的老者缓缓走近石洞中。

阿月盘坐在床榻上,低了低头道:寨主。

没错这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就是天龙苗寨的老寨主,方才那虫子便是可以探人踪迹的金兹虫。

老寨主微微颔算是回礼,然后站在洞口想洞内扫视了一圈,然后走到石桌前坐在阿月对面。

我今晨随着阿朵拉他们去吴耶峰采魔兰,顺便过来看看你。

老寨主轻咳一声,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石洞阴寒之气太重?魔兰采回来了吗?阿月自然不会告诉老寨主自己被铁线蛇所伤。

嗯,按照《蛊典》已经齐集了九十九种花粉,百花丸不日便可炼制成功了。

老寨主似乎颇为兴奋。

百花丸是《蛊典》中的第一等的秘药,可解百蛊。

《蛊毒》分青黑两篇,青篇记载百花丸最后一种花粉是玉清,黑篇记载的最后一种花粉是酒清,你们找到玉清了吗?阿月颇为戏谑道。

阿凤曾说这玉清与酒清乃同一种名目,但这么多年来,始终不知其为何物啊?没有玉清百花丸终究只是赝品。

老寨主幽幽道。

所以你才过来问我?阿月冷声道。

百花丸可解百蛊,更可造血生肉续脉,方啸的病完全可以用百花丸医治好。

老寨主答非所问。

其实玉清我早就见过了,只不过没能得手罢了。

阿月淡淡道。

老寨主浑身一震,猛的站了起来,你**临死之际曾对你说了什么?**说玉清和酒清同是一物,而且并不是花粉,而是一种果酒,她只说这果酒只有阴浮山有,然后就昏厥过去了,等我从阴浮山回来**已经仙逝了。

阿月低头道。

如此说来要炼制这百花丸,必然要这灵酒做药引?老寨主忽的笑了起来,我为了炼制这百花丸整整耗费了七十载光阴,到头来却是如斯结果。

其实不用来问我,你年轻的时候也曾偷看过《蛊典黑篇》,这个答案你早已经猜到了,你不过是在证实一下罢了。

阿月道。

阿凤竟然知道我曾经偷看过?这,这——老寨主愕然,要知道青苗偷看《蛊典黑篇》那可是死罪。

**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因为**一生最爱的人是你,当年**之所以断然离寨,还不是因为你与阿嫂结婚。

阿月冷笑道。

老寨主颓然后退两步,不住道:黑苗女只有情人没有丈夫,若不是当时我有护心丸保命,早就身中紫花蛊暴死了。

若不是**拼着反噬将你体内的紫花毒化去,就凭你那护心丸有何用?阿月恨声道:而你却因为差点中毒身亡,自此以后再也不与我**来往,你是何等的绝情?阿凤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何现在你才告诉我?为何现在你才告诉我?老寨主怅然若失。

阿月低着头,不再言语,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快要死了吧。

这是?老寨主用拐杖从将漂浮在水桶中的尖刺勾到地上,老寨主自然知道这是尖刺是什么。

见阿月脸色一变,不等阿月解释老寨主从怀中摸出一株红草,然后在水桶中沾了沾,红草变得紫黑。

一瞬间老寨主知道了阿月要做什么?难怪看不到方啸,他定是出去捕捉麋鹿去了。

你中铁线蛇毒了?老寨主也不顾青苗与黑苗之间的距离禁忌,急忙跨前一步抓住阿月的双肩,颤声道:这化血术根本解不了铁线蛇毒,你为何欺骗方啸,难道蛇毒已经攻入心脉?老寨主颓然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化血术乃青医之法,老寨主集青医大成循着这些蛛丝马迹一看便知。

老寨主当然知道阿月有紫花蛊护体,但如果尖刺射中的是心脉那么一切都是无用,而阿月正是被刺中心脉。

阿月沉默。

老寨主敲着拐杖在洞中来回踱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老寨主突然站定道:十日内你必死无疑,能救你只有一法,那就是百花丸。

阿月抬起头,这次换她面露惊愕。

现在的寨民都以为黑苗是为了守护山寨而存在,而真相却正好相反,其实我们青苗是为了守护黑苗而存在,黑苗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而你绝不能死。

老寨主继续道:我决定去阴浮山盗取灵酒炼制百花丸。

阿月张了张樱唇,却是没有说出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是惊怒灵猴,那家伙便会带领野兽大军围攻我们的山寨,但我们三万之众尤岂会真的怕了它们。

我们之所以怕它们是因为祖训有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惊怒灵猴,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老寨主情绪高昂道。

**说祖训之所以要青苗炼制百花丸,正是为了防止黑苗炼蛊受到反噬,青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黑苗而存在。

阿月叹息道。

千年来一代代的传承,许多祖训都被寨民误解了,如今知道真相的也就只有你和我还有长老他们了。

这也正是你隐忍这么多年的原因吧。

今日若我不来,只怕你毒身亡也无人知道,你为何总是这般隐忍呢,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老寨主埋怨道。

自己的懦弱害了阿凤但决不能再害了阿月了。

想起阿凤老寨主心悔不已。

当年我盗取灵酒未遂,差点害得山寨被野兽大军攻陷,虽然我知道百花丸可以救我和方啸的性命,但我真的不想再给寨子带来灾祸了。

心地善良的阿月,令人爱怜。

这些年来,那畜生总是肆无忌惮的来吾寨索取吃食,也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第二百九九章 阴浮山2有金蚕和铁线蛇王相助,方啸不费吹灰之力便捕捉了一头健壮的麋鹿。

方啸没有多做逗留,抱着麋鹿向望月洞赶回,但方啸并没有进洞而是悄悄躲在洞外听着老寨主与阿月的对话,听着真相。

方啸苦笑一声,轻轻将麋鹿放到地上看着麋鹿惊慌失措的逃之夭夭,方啸才闯进洞来。

能救阿月的只有百花丸,炼制百花丸需要灵酒,而灵酒深藏阴浮山。

方啸没再废话,盯着老寨主直截了当道:三日内我必取百花丸回来。

说完方啸转身便朝洞外走去。

阿月见方啸对自己不理不睬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阿月还来不及说话却见方啸扭头就走,急忙大喊道:阴浮山危机四伏,凭你一人是闯不进去的,你,你不可冲动。

气急攻心,阿月面如金纸,猛的一口黑血喷出。

方啸止步,摇了摇头折冲到床榻前,用棉巾将阿月的血迹擦净,佯装生气道:你毒攻心脉,不可动气。

老寨主沉吟片刻道:我们天龙蛊族对于鬼羌也颇为熟悉,我知道你继承着斗天兵,如今又初步妖化,只怕整个鬼羌是你对手的斗者也寥寥无几,但你毕竟重伤在身,如今全凭紫花蛊续命,若是三天之内回不来,那你——老寨主没有再说下去。

若没有阿月我早已是个死人了,阿月不惜一切救我性命,说道这里方啸看了看阿月,才接着道:所以这阴浮山我一定要闯,我死不足惜,阿月担负着传承黑苗的重任决不能死。

方啸扶着阿月躺在床榻上,这才站起身来。

方啸,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

气急攻心,阿月渐渐昏睡过去。

如果你真的要去,那么我组织山寨中的青壮跟你一起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老寨主不希望方啸去送死。

这次是去盗取灵酒,人多反而坏事,我一人去就行了。

方啸没再说什么向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方啸忽的站定,阿月不喜欢回山寨,就麻烦你在这里照顾她三日,三日后我定带着灵酒回来。

见方啸心意已定,老寨主道:我将炼制百花丸的熬药炉搬到这里,只要玉清一到,半日便可制成百花丸。

方啸微微颔,然后离开了山洞。

守护在洞口的金蚕和铁线蛇王见方啸消失在密林中,这才爬到床榻盘卧在阿月的脚边。

百花丸不仅可以救阿月也可以救你啊,希望你三日无恙归来。

天龙蛊族天生体质虚弱,而族人却不喜练武健身独爱以药养身,若真的要组织寨民去阴浮山盗取灵酒,只怕响应者寥寥,就算真的聚集了千八百人面对灵猴的野兽大军也是抵挡不住的。

老寨主走到床榻前,探了探阿月的气脉,见其无恙。

这才走到洞口将怀中的小竹笼打开,将金兹虫放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长老们便会赶来这里,没想到阿月才离寨半月便出现如此危急之事,黑苗绝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老寨主枯槁的双手紧紧攥住拐杖,静立在洞口,望着深埋在密林中的天龙瀑布。

*******************经过双修续命,方啸的体能总算恢复到病前的状态,但也只能维系三日而已,但对于方啸来说三日足够了。

如果纳斯丽尔也等我三日多好,也许就不会死去了?方啸站在竹筏上思绪乱极,一会想起纳斯丽尔一会又想起缠绵中的阿月,为何自己的心却同时容纳的下两个女子?黄昏已过,天色渐暗,两岸晚风如潮,各种怪异的叫声此起彼伏,密林中的傍晚不知有多少飞禽走兽开始觅食,又不知有多少飞禽走兽将成为别人的食物,但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自己盗取灵酒。

方啸曾说过总有一日要见识见识这灵猴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三个多时辰的逆河而上,竹筏已经到了河岔,方啸撑着竹竿转入西北方向的另一条清河,从这里逆溯可以绕过河源直接赶到天龙瀑布,而那里就是方啸要去的地方。

虽然已近戌牌时分,由于银盘高挂,山峡笼罩着一层银辉,一切都显得如梦如幻。

这条清河明显湍急了许多,愈往前溯两岸山崖便愈加逼仄。

耳畔是水石相搏,震耳欲聋。

眼前是银涛拍岸,水溅三尺。

方啸浑身被急流打了个湿透,而竹筏更是起伏摇摆,令人不由担心随时都会散架。

方啸知道该步行前进了,若是撞到暗礁上只怕会被激流冲走。

费了好大劲方啸才将竹筏撑到岸边,然后纵身一跃便上了岸,侧再看竹筏已经不知被激流冲到了何处。

也许大家会感到奇怪,为何方啸不等明日一早出,而是不惜冒险走夜路。

十几日前方啸便准备一探阴浮山,便详细询问了阿月那次盗取灵酒的经历。

从阿月口中方啸知道趁夜入山看似危险其实比白日要安全许多。

灵猴只有午时之前出洞活动,午时之后基本呆在洞中不出,到了夜晚早已昏昏睡去。

深夜时分没了灵猴管束,大多野兽都开始自由觅食,整座阴浮山也就这个时候是好毫无防备的。

方啸沿着河岸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忽的眼前一亮,只见一道横贯天地的白练自高空急坠而下,砸入一个幽深的湖泊中,直直溅起数丈白气。

银盘高悬,一切都看的真切,没错,天龙瀑布到了。

方啸揉了揉被巨响震痛的双耳,深吸口气,绕着湖泊走了一刻多钟,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方啸见身侧不远处果然有一处繁密的青竹林,当年阿月便是从这里入山,翻过天龙瀑布的。

走在数丈高耸的青竹林间,方啸并没有轻松,因为阿月说有一条六丈长的大青蟒便生活在青竹林中。

这片青竹林是一处约莫两里的斜坡,只要翻过斜坡便可轻松攀过天龙瀑布,而天龙瀑布后就是阴浮山的入口。

走了一会儿,方啸暗自笑了起来,如此繁密的竹林白天遮蔽了大量阳光,除了竹子其他植物是很难生长的,所以竹林底层连灌丛都很少见。

解释这么多就是说竹林中除了竹林再不会有别的东西了,飞禽不会栖息在这里,因为竹林太密阻碍飞行。

走兽也不会栖息在这里,因为没有灌丛就没有这些走兽需要的吃食。

而阿月口中六丈青蟒的食量必然更为惊人,这竹林中除了昆虫便是蛙鼠怎么能满足呢?就算五年前阿月真的在这里看见过大青蟒,也绝对饿死了,想到这里方啸不仅笑出声来,自己的逻辑一向是无懈可击的。

但事情的展往往出乎意料。

背后传来的嘶嘶低鸣令方啸浑身一震,整个人化作石雕。

空气弥漫着彻骨的寒意,竹林气温急剧下降,入坠冰窟的方啸感到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

身后不会是大青蟒吧?方啸知道一般蛇蟒对于高移动的事物比较敏感,所以方啸深吸口气,尽量保持镇定,然后缓慢转身。

噼噼啪啪树林中传来一阵爆响,一只吊桶般粗的大青蟒犹如怒海蛟龙,翻扫着蛇尾将周身青竹尽数劈裂开来,竹屑四散。

大青蟒昂仰着扁圆的脑袋俯视着心惊不已的方啸,竖立的眸子透射出的寒意令方啸不禁打了个哆嗦。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这大青蟒几乎贴着方啸怒张着巨口,蛇信不断地扫动着方啸的头顶。

方啸知道这大青蟒虽然凶猛但却无毒,只要不被其吞入腹中过着缠绕窒息便无事。

如此近的距离方啸没有把握避开大蟒蛇的吞咬,正待方啸绞尽脑汁向逃生之计的时候,大青蟒陡然动了攻击,裂口向方啸脑袋扑咬过来。

方啸岂是好相与的,急忙弓身曲腿,矮身的同时闪电般探出右臂臂向大青蟒轰去。

但意外的是大青蟒猛地一坠便吞并了方啸的右臂,然后合身再坠一下子便将方啸半个身子裹入腹中。

承受着大青蟒巨重的身躯,方啸被**的双脚深深陷入泥地中。

方啸双眼登时乌黑一片,知道自己已被这家伙吞了半截,但方啸虽惊不乱,闷吼一声,右手牢牢抓住大青蟒的巨大的獠牙,向上撑开。

大青蟒双眸一滞,接着流露出些许惊慌,只见大青蟒的巨口忽的拔出一节,露出了方啸的前胸。

大青蟒蛇尾如鞭,狂扫不休,但却改变不了什么,方啸猛地向后一跳,终于自蛇腹中逃脱,但浑身上下无不被酸臭的黏液淋漓,方啸啐了一口,右手抓住蛇牙向后拽去。

大青蟒没想到猎物如此难缠登时暴怒,蛇尾猛地向方啸劈扫过来。

方啸右手抓住蛇牙不放,轻轻一跃便躲过了鞭尾,大青蟒似乎早预料到方啸会凌空跃起,猛地扑身撞来。

罡风夹面,方啸情知不妙但却并没有打算松开蛇牙,只见其右手一坠整个人倒悬而起,险险躲过了大青蟒的山撞,但方啸却低估了大青蟒的应变。

一声闷响,方啸被灵巧的蛇尾扫落下来,大青蟒双眼露出一丝狡黠,合身又扑了上去,这次方啸再也躲不开,被大青蛇粗壮的蛇身紧紧缠绕起来。

蛇身不断地搅动缠绕,大青蟒准备将方啸活活缠死。

方啸情知危急,但右手却不敢松开蛇牙反击,一旦被大青蟒挣脱自己定会成被其吞并果腹。

方啸心中憋闷,如今还没进阴浮山便被这畜生缠死岂不笑掉别**牙。

重瞳开始转动,方啸劲灌右臂,大喝一声,猛地一掰竟硬生生将蛇牙折断开来,大青蟒突遭断齿之痛,猛地仰痛嘶,裂口血流如注,似乎疯了一般,直直缠绕地方啸头晕眼花。

蛇牙拿在手中如同一柄匕,危急时刻方啸也不管这许多,右臂再次灌劲,猛地将断牙刺入大青蟒的七寸。

七寸乃蛇蟒死**,大青蟒遭受如此重击,终于腰身酸软将方啸抛落出来。

方啸一落地便向后急逃开,然后回头看去却哪里还有大青蟒的影子。

方啸知道这畜生受此重击断然不会再作伏击,便一路小跑出了竹林。

第三百零零章 阴浮山3300单手搏青蟒,也只有鬼羌斗者如此勇悍了。

若不是方啸左臂无用,那大青蟒连方啸碰都碰不到。

青竹林后面是一道颇为陡峭的岩壁,方啸也不多做停留,趁着月光皎洁如灯,抡起唯一的右臂攀爬了上去。

这岩壁虽然陡峭却岩角参差,极好借力,约莫一个时辰后方啸便站在了天龙瀑布顶端,望着曾经仰视的瀑布,如今只需要微微低下头便可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征服。

但方啸却无暇用心体会这种攀顶的愉悦,只是盘腿坐在一处岩石上,望着东方的朝霞。

赶了一夜路终于赶到这了这里,在第一缕阳光打在方啸疲惫的脸上时,第一天已经过去了,方啸还剩下两天的时间,不对,若是再算回程的时间方啸只剩下一天而已。

方啸不敢耽搁,略微调顺内息便又站了起来,沿着天龙瀑布的河源逆溯而上,略带水汽的清新晨风一扫委顿方啸抖擞精神踌躇满志。

开始两岸逼仄河流湍急,三尺高的水浪击打的岩石犹如鸣鼓,弯了三弯两岸逐渐宽阔起来,水流也清浅平稳的多。

行到这里方啸停下身来,平缓的河流被一座锥形山峰所阻,分流两侧。

这座锥形山峰就是阴浮山,难怪被叫做阴浮山,两侧大河环绕远处看去仿佛浮在水面上一般,此山山势上凸而下凹,无论阳光从哪个角度照射过来,山前总是阴黑一片,令人感到森然。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此山下半部从远处看去寸草不生尽是紫黑的裸岩,而山腰以上却植被浓密,雾霭沉迷。

方啸见已经到了山脚,也不急着进山,却从河中捞了两条鲶鱼,坐在岸边烧烤起来,等吃饱喝足了这才抹了抹嘴,淌过浅河向山中走去。

*********************十几日前,望月洞中因为忌惮金蚕那大青蟒不敢攻击我,眼睁睁看着我走出青竹林,然后我费尽气力攀上天龙瀑布,进入阴浮山的时候已是午时。

阿月回忆着。

你不是说午时以后灵猴便会守在洞中吗?那你还午时进山。

方啸不解道。

师父命在旦夕,我不敢耽搁太久,因为有金蚕护身,所以便心存侥幸准备与灵猴一搏。

阿月苦笑道:但却差点让灵猴吃了金蚕。

方啸无语。

山腰以下尽是精铁矿岩,攀爬起来费了很大功夫,但过了山腰又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怎么说呢,简直是梦幻之地。

那时正值五月,漫山开满桃花,山风吹来皆是沁人的花香,如此美景令我迷醉不已,但却不知危险在我踏入桃山时已经悄悄来临。

过了许久我才陡然想起进山的目的便急急穿过桃林。

桃林后面是一片很大的水潭,如镜的水面上飘满了纷落的桃花,煞是好看。

水潭左半边有岩壁环绕,岩壁也不甚高耸,但却自顶端落下一道飞瀑,激荡的水潭雾气弥漫,那瀑布离我甚远,所以并没有震耳欲聋的响动。

水潭右半边是个高坡,山坡上林木稀疏但水草丰盛。

我见前面无路便向山坡走去,爬到坡顶眼前登时豁然开朗。

难道你已经登上了山顶,看到的是无边的天际?因为方啸再也想不到有什么景象能令阿月用豁然开朗这个词。

我不过是在山腰罢了,距离山顶还早着呢。

阿月道:山坡下赫然是一个深谷,应该说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我低头看去直觉阴风刺面,深不见底,如此景象却是我没预料到的。

洞窟对面是一处环壁状的峭壁,那峭壁上到处镶嵌着金黄的矿岩,那应该是铜矿吧。

山腰下是铁矿,山腰上又有铜矿,这若是开发出来定能聚富一方,这千年来你们却是荒废了。

方啸可惜道。

我族有祖训不准族人擅自踏入天龙山脉,只准在三道清河流过的地方活动。

阿月接着回忆道:我见无路可走,便又回到了水潭前,仔细观察了一阵,也只有去攀爬水潭左侧的瀑布峭壁了。

这处峭壁十分陡峭,我几次都险些失足掉落下去,但最终还是攀了上去。

说到这里阿月拍拍胸脯,显得心有余悸,因该如何形容呢?就如同一根筷子上面顶着一只瓷碟,那根筷子就是瀑布悬崖,而我就站在那只瓷碟上。

这么说那上面平坦如地?方啸道。

之前不是说过阴浮山自远处看去上凸下凹,那瓷碟便是阴浮山凸出去的那部分。

毕竟是登过阴浮山,阿月形容的很形象。

方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攀上瀑布悬崖后,没敢乱走动,因为脚底下尽是大大小小的洞窟,周围没有任何植被一派荒芜裸岩。

此时日光正盛,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忽的发现有一座石桥越过水潭右侧的那个大洞窟,直直搭在那环壁状的铜矿岩壁上。

这怎么可能,那至少一两里的距离,八域哪来如此奇巧的天工竟然可以在如此高度修建一座跨度如此之长的桥梁?方啸不敢置信。

当时我也是震惊无比,但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并非前人所造,而是天然形成的。

我曾听师父也说过那是数千年来山体移位所致。

我沿着石桥通过大洞窟来到了那环壁状的铜矿岩壁上,直到这时我才确信我终于找到了灵猴的洞窟。

那岩壁下是一片繁密的参天林海,那些植被多数都十分古老。

当时我很兴奋,急急攀下铜矿岩壁,然后向密林深处走去,直觉告诉我在密林中定然有一处石头山,山腰处有一个洞窟,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急行了大约两个时辰,才找到那石头山,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里,我也没多想,直接祭出金蚕便进入了山洞。

山洞并没有我想的那般神秘,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山洞和我们的望月洞差不多大。

在山洞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槽,石槽约莫一丈高,从洞顶不断有水滴坠入石槽中,发出砰砰的声响。

进入山洞之前我便已经做好了和灵猴拼斗的准备,但我在山洞中却并没有发现灵猴,我以为我找错了地方。

突然鼻中传来的异香令我精神一振,凭多年炼制草药的经验我知道灵酒就在附近。

那异香是从石槽中飘溢出来的,我从洞外搬来两块垫脚石,然后扒在石槽上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五颜六色尽是一些奇异的花草,有几种花草十分罕见我也只是在《蛊典》上见过。

那石槽中炼制的便是灵酒?方啸惊奇道。

没错,那就是灵酒,我急忙从腰间解下葫芦灌满,然后便准备离开这里,直觉告诉我在这里待久了必然要出事。

结果出事了?方啸猜测道。

阿月点了点头,我刚出洞便吓了一跳,差点瘫坐在地上,只见密密麻麻一大群飞禽走兽团团将石头山围困住。

六头白纹碧眼吊睛虎对着我不住低吼,老虎身后的几颗巨木上缠绕着数十只碧鳞大蟒,大蟒身后是一群火毛狼,这些凶兽多是八域稀少的物种,性情都十分凶猛,还有些什么东西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空中盘绕着上百头红嘴山鹰和大白雕,反正给我的印象就是野兽大军来袭。

不会吧,这么厉害,那你是如何逃跑的,你看到那神秘之极的灵猴了吗?方啸问道。

开始没有,快离开阴浮山的时候灵猴才突然出现。

阿月吸了口气道:多亏我有金蚕护体,金蚕虽然是毒虫类,但却也是极其稀有的物种,师父说整个八域也就寥寥数只。

金蚕的寿命有多久?方啸隐隐觉得不大对,一般野蚕吐丝化蛹破茧变蛾然后交尾产卵之后便会死,整个过程也就三个月。

但这金蚕是阿月的师父年轻时候在机缘巧合下炼制成的,然后再转到阿月手里,这至少有四五十年了吧。

金蚕在如何神奇也是蚕类,自不会脱离了那几个阶段的,等金蚕变蛾交尾后也会死的,但金蚕的成长周期极为缓慢,这金蚕传到我手里已经活了五十多年了,但依然还没有变蛾,也许明天它就会变蛾也许再过五十多年它还是如此,谁又知道呢?阿月道。

虽然对手是野兽大军,但我有金芒照体,却也没有一个飞禽走兽胆敢贸然向我进攻,其实我也知道金蚕撑不了多久,仗着金蚕很快我便又回到了水潭,野兽军团虽然紧紧跟着我,但却不攻击我。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十分兴奋,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就在我快要下山的时候,忽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安然躺在我头顶的金蚕被黑影抓走,我顿时一惊,知道是灵猴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白毛猴子攀在岩石上,挡住我的去路。

我登时不知所措,因为那家伙的速度实在太迅捷了,我一时没敢乱动。

师父说灵猴指甲含有世间最剧烈的毒素,除过灵酒能解此毒外再无解药。

那白毛猴子将金蚕抓在爪子里把玩着,金蚕似乎十分忌惮这家伙,周身金光散尽。

我担心野兽大军突然从背后袭击,回头看去却不见一只走兽飞禽的身影。

正待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灵猴对着我呲牙裂嘴也不知是笑还是怒,总之当时我害怕极了,只见灵猴突然将金蚕向我扔来,我见灵猴没有伤害金蚕心中欢喜,急忙用手去接,便在此时我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低头看去却不见了葫芦。

我知道是灵猴将葫芦收回了,本来我还想再进山盗取一会,但是野兽大军和灵猴守在路口,虽然不攻击我但却也不准我走近一步。

我知道这般干耗下去无用,便悻悻然回到了山寨,而那时师父已经死了。

过了三日灵猴便率领着野兽大军进攻山寨,虽然没有人死亡,但是山寨却差点被摧毁。

等等,你说灵猴和野兽大军只是阻你进山,并没有攻击你,就算当时你进入石洞他们也只是撵你离开?方啸觉得不可思议。

事后我也感到十分奇怪,那些家伙都是世间稀有的凶兽,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偷袭我,也许只有待我再次进阴浮山的时候才能找寻出答案吧。

第三百零一章 阴浮山4301穿过漫山桃林,攀上瀑布悬崖,走过跨窟石桥,望着眼前的密林,方啸深吸口气,迅速向隐在密林中的石头山走去。

因为有阿月的经历,方啸几乎没有多走弯路,顺利攀过了铜矿岩壁,进入了灵猴的大本营,参天密林中。

在踏入密林之前,方啸抬头看着斜斜的金乌,算着时间现在才是巳时,距离正午还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应该就是自己的安全时间吧。

喋呀一声嘹亮之极的尖啸自空中传来,方啸举臂遮住刺眼的阳光向天际看去,只见一只展翅滑翔的大白雕不住在自己头顶盘旋。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方啸苦笑。

似乎是在回应方啸一般,身前的密林中猛地爆出一声雄浑之极的虎啸。

只见一头水牛般大的白纹碧眼吊睛虎猛地窜了出来,低伏着强壮的身躯,不住扫动着尾巴。

方啸登时吓了一跳,却是不敢乱动。

 踏入桃林便已经身在危险之中了,方啸不禁想起阿月的话,但阿月却是安全走进了石头山,而自己才踏入参天密林,便被发现了这太不公平了吧?白斑碧眼吊睛虎见方啸竟不退让,当下暴怒非常,一声虎啸,尾扫入鞭,合身扑了上去。

这大虫虽然凶猛但速度却不及青竹林那大青蟒,方啸弹腿一跳便躲了过去,方啸实在不愿与这些凶兽为敌,奈何这白斑碧眼吊睛虎似乎对方啸十分仇视愈攻愈猛,几次浑厚的虎掌都差点将方啸拍倒。

方啸虽然体魄强悍,但却摆脱不了这大虫,正准备跳上大树逃遁,却见着家伙又猛扑过来,方啸登时恼怒非常,当空一跃骑到了虎背上。

任凭白斑碧眼吊睛虎如何腾跃甩动,方啸只是紧紧夹住双腿,见这大虫似乎略微停顿喘息,方啸猛地挥拳砸在虎头上,砰砰砰只三下便将这大虫打得晕头转向趴倒在地,不复先前威风。

方啸咒骂了两声,便从大虫身上跳下来,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吼呃虎啸此起彼伏,方啸才走了两步,密林中便又窜出去了五头白斑碧眼吊睛虎,方啸登时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真可谓步步为营啊,打不过还躲不过吗?方啸不再犹豫,纵身一跃攀上了身侧一颗巨木上,然后踩着树枝向前纵跃而去。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阴浮山的老虎却各个是王啊,希望不会再出现拦路虎了。

嘶嘶方啸勾住树干停下了身子,右手抚着颚下短须,呼出口气,暗骂自己是个乌鸦嘴。

只见周身巨木上皆盘绕着一条比大青蟒还要粗壮许多的碧鳞大蟒,这些巨蟒口中獠牙如刀,裂口如窟看的人心中生寒。

领教过大青蟒的厉害方啸对这些巨蟒感到十分头痛,它们不仅速度快绝且力量极大,就算是白斑碧眼吊睛虎也绝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如今脚下有猛虎,树上有巨蟒,看来自己是插翅难飞了,但我宁愿被老虎咬死,也不要被你们这些家伙合身吞并了,方啸恶狠狠叫嚣着,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

重瞳转动,方啸身法提升一倍,开始在密林中狂奔起来,只见其腾挪曲折犹如电闪,若不是方啸左臂无用身法打了折扣,那速度绝对比现在还要快的多。

便是如此速度猛虎已经追击不上,更别提缠绕在巨木间的巨蟒了。

但方啸有伤在身不敢长时间激发血脉,渐渐放慢了速度,只是依靠树木的遮掩才不至于被猛虎扑上。

狂奔了小半个时辰,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方啸终于看到阿月口中的那座石头山了。

但同时方啸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就是阿月说的野兽大军吗?果然雄壮非常啊。

石头山的形状如倒扣的瓷碗,在石头山与密林之间是一圈宽广的岩地。

数百头火毛狼列阵在岩地前不住的昂首呼啸,这阵仗比沙漠中的红狼军还要壮观几分。

方啸知道这火毛狼与红狼虽然生存地域不同但在千年前却同属一脉。

在火毛狼身侧是数百头人立而起的黑熊,这些黑熊体格健壮看去就如同一座座小山般。

在火毛狼和黑熊只见还夹杂着许多方啸从没见过的走兽。

方啸抬眼看去,在石头山上空盘绕着数百头红嘴山鹰和大白雕。

身后簌簌响动令方啸心中一沉,看来自己是毫无退路了,碧鳞大蟒和白斑碧眼吊睛虎已经封堵了方啸的后路。

方啸不知道是阿月的情报有纰漏还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竟被野兽大军团团包围。

本来还想偷偷盗取灵酒现在看来是可能了,看到如此雄壮的景象,方啸也是豪气高涨,登时不顾反噬之危,将血脉激发到极致,浑身气劲翻腾,霸气横栏。

臭猴子,我只是想取些灵酒罢了,但你却如此蛮横无理,非逼我大开杀戒,那我就将你引以为傲的野兽大军尽数杀光!方啸仰天狂吼,神态张狂。

野兽大军似乎被方啸激怒了,只见野兽大军中猛地窜出数十头火毛狼向方啸扑咬过来。

来得正好,就拿你们先看到,挡我者死!方啸不闪不避直直向火毛狼迎了上去。

方啸左臂无用,所以右手只是互助要害,主要用双腿抽扫。

双腿如鞭,三头临空扑来的火毛狼毫无悬念地被鞭腿轰飞。

但如此一来方啸下盘露出了空挡,只见三头火毛狼趁机向方啸站立的左腿咬来,火毛狼的咬合力极强,就是钢铁也要留下寸许的缺口。

方啸冷哼一声,只听方啸站立的岩地猛地爆裂,周身激荡出一股气浪,那三头火毛狼还未扑到跟前便被气浪撞飞开去。

而绕到方啸背后的四只火毛狼也没能得逞,被方啸右臂连番砸飞。

第一波攻击结束,方啸口中低吟有声,每踏前一步便可听到岩石爆裂之声,如此威势简直如王者降临。

见方啸气焰嚣张,黑熊大军怒不可遏,三头小山般雄壮的黑熊怒吼而出,向方啸迎了上去。

方啸心中一凛,黑熊虽然身法迟缓,但力量极其惊人。

方啸不敢大意,站定不动静待黑熊上前。

一头黑熊人立而起抡起蒲扇般大小的熊掌向方啸脑袋狠狠拍来,方啸轻松后退躲过,然后趁机向黑熊脑袋轰了一记鞭腿,只听一声爆响,黑熊巨躯只是晃了三晃便又向方啸扑来,方啸心中一沉,这记鞭腿就是岩石也要轰碎,但这黑熊看起来却毫发无伤,好强的抗击打能力。

但是连番轰杀是否挡得住呢,方啸嘿嘿冷笑,身形一闪残影如风,只听砰砰砰三声爆响,黑熊应声倒地。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方啸都占绝对优势,三头黑熊很快被方啸轰倒。

方啸奇怪这野兽大军如此之众,竟然只派出十来头小兵小将来阻挡自己,要么是看不起自己要么它们定然另有隐情。

不待方啸喘息,只听头顶罡风如刀,三头红嘴山鹰和两头大白雕不知何时已经坠身方啸攻来。

红嘴山鹰展开翅膀和黑熊一般大小,而大白雕比红嘴山鹰还要大许多。

方啸暗骂一声,急忙翻身滚倒,只见原来站立的岩地被红嘴山鹰的铁爪抓的石屑四溅。

大白雕看似巨大但身法比红嘴山鹰还要敏捷,见方啸滚地逃走,双翅一扇瞬间便跟了上去。

方啸只觉背脊一痛,急忙激荡起护体气劲将追击而来的大白雕避开,没想到大白雕的速度如此迅捷,若不是自己体魄强悍,只怕方才那一抓便连骨头都要被抓碎了。

方啸见那些猛禽又向自己俯冲过来,当下急中生智,右手抓起一块岩石,抡起臂膀便砸了出去。

方啸膂力强悍,那岩石去势又快又急,砰一只大白雕被打中翅膀,瞬间失去平衡在空中翻卷起来,远处看去便似一道白线急速坠地,一声爆响,大白雕当场死绝,只留漫空飞散的羽翼。

方啸见此方法可行,一边小心躲避着猛禽的攻击,一边用岩石将其砸落,直到再没有猛禽敢擅自飞落下来为止,方啸从地上捡了两三块圆滑的岩石揣进怀里,以作备用。

这些野兽大军虽然不会全军出动,但方啸知道,每当自己挪动几步,便会从大军中窜出一两只小兵小将阻拦住自己。

这分明是再拖延时间,但方啸也无可奈何,若自己闯进野兽大军中绝对是十死无生。

如今这石头山已经被野兽大军团团封锁,若是寻不到空隙,绝对强进不去。

正待方啸寻思良策之际,身后密林忽的传来一声怒吼,直震荡的林中飞鸟四散而出。

这是何等雄浑的一声怒吼啊,简直是雷公下凡,似乎空气都被激荡的罡风乱荡。

方啸愕然,急忙转身向密林瞧去,只听密林中巨木受到莫名距离连番倒塌,密林遮掩看得不甚清楚,只可看到似乎有一道巨大黑影缓缓向石头山方向走来。

白斑碧眼吊睛虎和碧鳞大蟒早已惊慌逃出密林,以免被波及。

身后的火毛狼军开始不安的低啸起来,连沉稳非常的黑熊大军也是躁动不安。

盘旋在上空的红嘴山鹰和大白雕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摇摆不定。

整个野兽大军皆弥漫出一股不安躁动危险地气氛,它们在害怕什么?方啸感到野兽大军的注意力尽数被密林中巨大的黑影所吸引,对自己却不再理睬。

第三百零二章 银背巨猿13o2巨木连番崩裂倒塌,半刻钟后黑影终于冲出了参天密林。

呃啊震**吼,一头足有十多丈高的银背巨猿显出真身,嘭嘭嘭嘭银背巨猿抡起前爪狂烈的撞击着钢铁一般的胸膛。

这阴浮山竟然还有如此庞然巨物,都说六桅楼船高大巍峨,这家伙站起来与楼船也不遑多让。

方啸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其实野兽大军并不是为了阻挡自己,而是为了阻挡这银背巨猿而已,自己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想到这里方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等到野兽大军和银背巨猿火并之时自己再趁机溜进石头山中,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一茬,真是天助我也。

面对银背巨猿的挑衅,整个野兽大军*乱起来,之前从密林中逃窜出来的六头白斑碧眼吊睛虎和十头碧鳞大蟒充当了野兽大军的将军。

火毛狼军和黑熊军各由三头白斑碧眼吊睛虎率领着从两翼向银背巨猿掠去。

那十头碧鳞大蟒率领着夹杂在野兽大军中的乌合之众悄悄向银背巨猿身后绕去。

说是乌合之众也有数百头之多,只不过它们物种繁杂,小到鬣狗、云豹大到斓虎、棕熊都聚集其中。

数百头红嘴山鹰有大白雕率领着在银背巨猿头顶飞快盘旋,寻找偷袭的契机。

如此娴熟的围剿作战看得方啸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人类的世界纷争不断也就罢了,没想到严格遵循丛林法则的动物世界也上演着一场雄壮的战争。

野兽大军倾巢而出,团团向银背巨猿围攻而去,方啸虽然想好好欣赏一场野兽之间的战争,但方啸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今夜之前若是走不出阴浮山自己就不用回去了,听着身后惨烈的撕咬,方啸加快了步子向石头山走去。

本来趁着野兽大战方啸可以轻易盗取灵酒然后从容下山,但是命运有时便是如此奇妙,令方啸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向野兽战场走去的起因竟然是无意中的回眸一瞥。

*************************面对数千野兽的围攻,银背巨猿昂扬着骄傲的脑袋,缓步向石头山走去连看也不看这些小如蝼蚁的兽群。

最先动攻击的是黑熊大军,数百头黑熊皆人立而起,狠狠向银背巨猿左腿扑咬过去,从远处看去就如同一群鬣狗在围攻一头大象。

黑熊力大无穷,利爪勾住银背巨猿犹如钢丝般坚韧的腿毛,然后裂开大嘴狠狠向银背巨猿小腿上咬去。

面对黑熊的撕咬,银背巨猿仰天鼻孔喷着粗气,显得不屑一顾,轻轻一跺脚,便有三五头黑熊被震落下来,然后银背巨猿便用灵活如手的左脚将趴在地上的黑熊尽数抓住然后向野兽大军扔了过去。

如此三五回,攀在银背巨猿腿上的黑熊尽数被抖落下来,除了拔下些许腿毛外,黑熊大军无功而返。

而右侧的火毛狼军却灵巧的多,趁着黑熊吸引着银背巨猿的注意力,腾腾飞攀而上,远处看去便如同一道赤潮瞬间粘黏上银背巨猿的右半边身子。

野兽大军当然知道银背巨猿皮糙肉厚浑身上下也就脑袋和脖颈是其弱点。

当火毛狼军攀上银背巨猿宽广的肩头时,银背巨猿终于看到这些如同跳蚤一般的家伙。

庞然巨躯是行动笨拙的代名词,当银背巨猿伸出左臂想要将火毛狼扫落得时候,忽的数道青线从银背巨猿背后窜出然后迅缠绕在银背巨猿的粗短的脖颈上。

这些青线自然是早先绕到银背巨猿身后的碧鳞大蟒了。

银背巨猿双目沉静如初,只不过由于愤怒而变得赤红起来。

银背巨猿仰天狂吼,四肢着地朝前狂奔了七八步然后猛地弹身高高跃起,最后砰然坠地。

岩地爆裂,石花如雨,烟尘消散中,火毛狼尽数被震落下来,而缠绕在银背巨猿脖颈上的数条碧鳞大蟒却不受丝毫影响,愈缠愈紧。

终于,银背巨猿狂了,双手抓住缠绕在脖颈上的碧鳞大蟒猛地一撕扯便将其裂成了数段。

顿时血水飘洒了银背巨猿一身。

这还没完,银背巨猿小船般的巨大脚掌连番踩踏,火毛狼军更是伤亡惨重,灰白的的岩地瞬间被血肉淋漓,方才雄壮的景象顿时变得惨烈,是啊,战争到最后不都是要流血的吗?银背巨猿似乎在示威一般,对着惊惧不已的野兽大军捶打这胸膛,然后又向石头山走去。

吼呃此起彼伏的虎啸自银背巨猿两翼传来,白斑碧眼吊睛虎终于动了攻击,只见它们兵分两路,一左一右迅朝银背巨猿冲来。

这位银背巨猿反应及时,双臂高高举起,只等虎将军靠近便砸落下去。

嘭嘭两声巨响,银背巨猿却砸了个空,白斑碧眼吊睛虎度极其迅捷,腾身一跃躲过银背巨猿的重击,然后攀着臂膀瞬间跳到了银背巨猿的两侧肩膀上。

吼呃六头白斑碧眼吊睛虎同时腾空扑跃。

左边三头向银背巨猿的脑袋咬去,右边三头朝其咽喉咬去。

银背巨猿双眼一滞,举起双臂向自己头顶挥舞起来,两声惨叫,两头腾跃而起的白斑碧眼吊睛虎被其臂膀砸落,但其余四头却咬住了目标。

呃啊一声极为雄浑的悲鸣,银背巨猿猛地弹地而起,昂扬着脑袋疯狂乱摇,仔细看去便可看到一头白斑虎咬着其左耳,一头白斑虎咬住了其左眼。

左边的两头则狠狠咬住其咽喉。

有体毛保护的部位不痛不痒,剧痛来自于左眼,四头白斑虎很快被银背巨猿扫落,一道血诸缓缓从其深陷的眼窝中流淌出来。

六头白斑碧眼吊睛虎用生命换了银背巨猿的一只眼睛,也给惊慌的野兽大军换来了振奋。

所有的野兽如潮水般向银背巨猿强攻过来,伺机而动的红嘴山鹰和大白雕如同攒射而来的箭矢一般像银背巨猿的脑袋俯冲而来。

黑熊身法笨拙,只能尽力拖住银背巨猿的双腿,然后火毛狼军和碧鳞大蟒率领的乌合之众便迅向银背巨猿身上涌去。

而银背巨猿此时正在对付不不时啄抓而来数百头红嘴山鹰和大白雕,也无暇顾及拼命向自己身上攀来的蝼蚁。

这些空中猛禽无疑是最难对付的,它们一击便走又追无可追,最好的办法就是死死护住要害,所以银背巨猿的双臂都护在头顶。

数以百计的火毛狼和鬣狗先攀上了银背巨猿的肩头,然后用锋利的尖齿撕咬其咽喉,只见银背巨猿脖颈上浓密的黑毛漫空飘散,竟被硬生生的撕扯下来。

没了体毛的保护,接下来的撕咬令银背巨猿痛不欲生,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脖颈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还是令其倍感惊慌。

急中生智,银背巨猿三两步又跑回密林中,将两颗横倒在地七八丈长的巨木倒提在手中,然后奋起蛮劲向空中挥扫过去。

大白雕反应敏锐急忙鸣叫示警,但数十头红嘴山鹰却已俯冲而下,只听一通乱想,这下山鹰皆被繁密的树冠扫落下来,其余猛禽顿时惊慌失措,拔翅远遁。

暂时清除了空隙,银背巨猿将两颗巨木插在地上,然后腾出双手向脖颈处抓去。

由于大白雕的示警,攀到银背巨猿身上的野兽开始向地面退去,但还是有一部分被银背巨猿扫落下来,坠空而死。

经过这次大决战,野兽大军死伤惨重,六头白斑碧眼吊睛虎全部身亡,碧鳞大蟒也只剩下三头,火毛狼军和黑熊军的伤亡最重,现在两军合起来也不足百头,受到轻创的是空中猛禽和那些乌合之众。

但这两类善于奇袭,却不能独当一面作为正攻。

野兽大军重新齐聚,然后守护在石头山前,眼睁睁看着银背巨猿一步步向石头山走来。

在退缩的空挡,红嘴山鹰还突袭了两次,但却皆被银背巨猿用巨木化解。

以一敌千,银背巨猿还能站上风,却只损伤了一只眼睛和少许皮外伤,这份强悍近乎天下无敌。

方啸站在远处不**得呆了,这就是战场吗?血腥的画面,死亡那的阴影,**的情绪,那曾经鲜活的生命现在已经成为一滩烂肉堆在冰凉的岩地上。

但令方啸最为震撼的是这些不畏生死的野兽大军,为了保卫石头山它们竟然用勇气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

以弱战强,身为斗者方啸的血脉被点燃,这一刻他所代表的是弱者,但是他想要战胜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

大猩猩,你的对手在这里!重瞳转动,血脉激,气劲飞旋,方啸狂吼一声向银背巨猿狂奔而去。

野兽大军登时一片*动,它们没有想到被自己无视的渺小家伙竟然独身向银背巨猿宣战。

虽然它们是野兽,但是他们却分得清朋友和敌人,它们不用思考,它们从对方散的气息上便能嗅觉出来,这是身为野兽的本能。

野兽大军好像在为方啸摇旗呐喊一般,皆仰**吼起来,这是在对银背巨猿泄吗?初步妖化的方啸体魄更胜从前,而且周身气劲护体,这无形中助长了方啸的自信,但方啸还没有自负到可以打败银背巨猿。

方啸之所以如此莽撞的冲杀出去,乃是身为斗者的血性驱使,如此雄壮而惨烈的场面任谁也要血脉喷张,斗气高昂。

第三百零三章 银背巨猿23o3自洪荒时代如今已过了两千多年,洪荒猛兽经历了重重浩劫,只有极少孑遗散落各地。

阴浮山无疑是这些孑遗最后的家园,但家园不是乐园战争从未停止过,这是半洪荒兽和洪荒猛兽的战争。

参天密林中的半洪荒兽聚集在一起,它们共同的敌人便是潜藏在无底洞窟中的银背巨猿。

阴浮山,参天密林,密林上空黑云滚滚,压顶而来方啸凭一己热腔朝银背巨猿狂奔而去,气势如虹,而银背巨猿只是抬头望着剧变的天象,似乎颇为急切,加快了脚步向石头山走去,对于脚下的一众蝼蚁不再理会。

石头山中到底生了什么,令强悍如斯的银背巨猿焦急不已?方啸停下脚步,暗骂一声,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竟然直直从自己头顶跨了过去。

被一头野兽无视,方啸怒不可遏,登时抓起脚边一块车**小的岩块,拼尽全身气力投掷了出去。

一声闷响,岩块狠狠砸中银背巨猿的脑壳,方啸深吸口气,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果然这大家伙一点便燃,登时停下了脚步,低伏着身子对着方啸一声怒喝,抬起小船般的脚掌向方啸踩踏过来,方啸身形电闪,向后飞快掠开数十步,然后抓起一块岩石又向其脑袋砸去。

银背巨猿体大身拙,根本无从躲避,又被岩石砸中脑壳,虽然这般攻击对其来说如同瘙痒,但这也算是赤|裸|裸的挑衅吧。

见银背巨猿终于注意到自己,方啸更不敢大意,一边小心的躲避着银背巨猿的大脚掌,一边抡起膀子不断地投掷着岩石,直到右臂酸麻才停下手来。

而这时银背巨猿双眼赤红,已经暴跳如雷,似乎暂时放弃了前进而是想方啸追逐过来。

仅凭方啸小打小闹的挑衅还不足以令银背巨猿如此暴怒,主要是守护在石头山脚下的野兽大军每当银背巨猿被岩石砸中,它们便兴奋地大声嘶吼。

野兽大军的嘲弄激怒了银背巨猿,同时也令方啸陷入了危险之中,但这不正是方啸想要的结果吗?银背巨猿捡起地上的两颗断木,开始了第一轮的疯狂攻势,独属于野兽的狂暴。

砰砰砰砰砰砰漫天枝叶横飞,石裂如花,两颗断木在银背巨猿手中轻巧的犹如两根短棒,不断向方啸砸来,且度极其快绝,几次方啸险些被砸成肉泥。

方啸心中苦不堪言,若只这般躲闪体能消耗是极大的,定要趁机攀到其身上,将其另一只眼睛弄瞎不然是没可能战胜这大家伙的,若是任由其狂下去,自己定会被砸死。

主意已定,方啸抓起一块岩石,前冲了两步向银背巨猿的脑袋砸去,渐渐将其向密林中引来。

也不知脑袋挨了多少石块,银背巨猿光秃的脑壳竟然被砸破流出了几道血丝。

见方啸向密林中窜去,银背巨猿以为方啸要逃跑,登时怒吼一声,双爪弃了断木,四肢着地向方啸狂奔而去,没跑两步便弹跳而起,直直从方啸头顶越过坠落在密林边缘。

方啸心中一沉,这家伙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方啸无奈之下只有绕着密林边缘躲闪,总不能往回跑吧。

这次银背巨猿没有给方啸喘息之机,都说猿猴擅学人,猿猴的模仿能力是十分强的,北岭山脉中的大马猴便是此类的佼佼者。

但银背巨猿也不落后,这次它没有*头*脑地跟着方啸乱跑,而是与方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方啸的石头砸不中它,但是它却能砸中方啸。

只见银背巨猿随手捡起断折在地上的石木,狠狠向方啸丢去,刚开始准头极差,方啸连躲闪都不用,但是扔了两三次后,每次都将方啸砸的便似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般惊险。

方啸苦笑一声,这些洪荒猛兽的确厉害,真不知道古时候人们是如何战胜这些家伙的。

这当中自然有野史传说,一说是天道宗崛起全民习武,将洪荒猛兽驱逐。

另一说是天工门崛起,操作器械将洪荒猛兽捕杀。

现在的方啸也算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面对这洪荒猛兽只有逃避的份,看来武学论是不真实的,也只有天工才能将这大家伙捕杀了吧。

周身气劲消散,方啸果断的结束了狂化,不,应该说是妖化。

若是现在有一面镜子,方啸定会十分惊奇,因为他的双瞳又相嵌了一分,若是这般下去只怕再激两次血脉,方啸的双瞳便会完全重合在一起。

到了那时方啸便会脱离斗者,而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妖怪,进入斗战神之境。

但现在方啸对隐藏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却懵懂无知,只是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比原来强了许多。

一次大意,方啸被一颗断木砸中脊背,登时被撞飞了数十丈远,方啸从地上爬起来,周身肌肤赤红如火,隐隐有灼烧之势,虽然方啸被撞得气血翻腾,口鼻涌血,但却似乎并无大碍,方啸试着深吸口气,胸腹并无阵痛之感,看来体魄的确增强了不少,如此重击之下竟然还不受内伤。

便在方啸胡思乱想之际,突觉耳畔聒噪,石头山前烟雾弥漫,方啸定睛看去不由热血沸腾起来,只见野兽大军重新整合后又不顾一切的冲杀了过来,头顶鹰雕清呖,脚下猛兽横行,方啸顿时精神一振,这些家伙是来帮手的吗?野兽大军动了第三次冲锋,这次毫无保留简直可以说是不死不休。

看到这里方啸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抬头向天际看去,黑云如涛,滚滚向阴浮山催压过来。

那黑云中频频银线闪动,似乎有无数道银龙穿梭其间,方啸知道那是闪电!好强烈的压抑,方啸不禁握紧了拳头,一个时辰前还是朗朗晴空,现在却如同森然暗夜,黑云开始旋转,天际形成了一道极为深邃的黑洞,黑洞直直笼罩在石头山上空,黑洞周边银龙闪动不定,令人担心突然从黑洞中裂开一张巨嘴将石头山吞并了去。

山风忽起,草飞石滚,如此诡异的氛围令在场所有生灵失去了理智,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狂暴放大无数倍。

野兽的嘶吼令方啸回过神来,野兽大军如潮水般向银背巨猿疯狂的冲击而去,走兽从地面攀上其巨大的身躯,猛禽从高空如箭激射撕抓。

银背巨猿早已停止了对方啸的攻击,双手抓着两颗断木,疯狂在头顶挥扫,不断有红嘴山鹰被砸落下来。

猿猴虽然手脚有别但是其双脚却与双手一般灵活。

只见银背巨猿两只大脚掌如同瘙痒般将攀附在身上的走兽尽数拂落下来,只有寥寥几只成功跃到了肩头,然后对着其脖颈疯狂的撕咬起来。

银背巨猿见红嘴山鹰暂时飞遁而去,忙不迭地丢掉右爪中的断木然后抓起撕咬自己脖颈的两头斓虎,另方啸愕然的是这次银背巨猿真的疯狂了,竟将活生生的老虎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登时血水渗出牙缝流了一嘴。

竟然如此凶狠,硬生生的将老虎吃了,在大白雕的率领下所剩不多的红嘴山鹰终于动了最后一次偷袭,而这时方啸也开始向银背巨猿狂奔而去,只要这大家伙站立不动,自己就有机会攀上其肩头,然后取其右眼,成了瞎子就好办了。

重瞳转动,再次激出血脉,这次方啸竟猛地伏地狂吐起来,紫黑的血水不断从口中喷薄而出,方啸心中一凛,印在胸膛的紫气开始消弱了吗?但强敌在前,就算盗取了灵酒,这家伙守在密林出口,自己是决然出不去了,若不趁着混乱将其重伤一切都是枉然。

方啸稳住心神,感觉胸腹不再阵痛,便向狂怒不已的银背巨猿跑去。

才跑了两步,只听身侧忽的传来两声叫唤,方啸脚下不慢,扭头看去只见三头火毛狼竟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向银背巨猿的左腿冲去。

方啸不禁莞尔,早先还是敌人现在却成了朋友,方才的叫唤是在打招呼吗?冲到近前,方啸猛地一跃而起,唯一的右手抓住浓密的腿毛,然后双足一蹬便窜了上去,如此三五下终于有惊无险的攀过了银背巨猿的膝盖。

方啸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在自己身后的火毛狼此时在已经窜到了银背巨猿的腰肋,腰侧也是银背巨猿的薄弱之处,但薄弱之处最为敏感,银背巨猿一声暴吼,双手兀自在头顶乱舞抵御着红嘴山鹰,但却抬起了左腿,只见左脚如爪在腰腹轻巧一勾便将那三头倒霉的火毛狼抓到了脚掌中,然后猛地一甩脚,便扔将了出去。

而这个过程中方啸便牢牢抓着银背巨猿的左腿,幸亏这家伙的腿毛坚韧不然自己定也会被甩飞出去。

见腰肋攀附不成,方啸便改变了方啸绕到了银背巨猿的背后,准备向碧鳞大蟒一般从背后突袭。

从背后攀爬果然可行,虽然有几次都差点被银背巨猿的大脚掌勾到,但只要小心躲避却问题不大。

很快方啸便攀到了其后颈,由于攀爬的太急,方啸不得不停下略喘几口气息。

方啸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只有寥数十只红嘴山鹰在与银背巨猿周旋,而大白雕更是一只也无,忽的一股罡风扑来,惊的方啸差点掉落下去,方啸定睛看去只见银背巨猿的天灵盖上倒悬着一头大白雕的尸体,而大白雕的利爪却深深勾住了其头皮。

这些飞禽极其凶猛,便是银背巨猿也是一击便中,难怪银背巨猿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空中,却是对的。

扒在数十丈的高空中向下看去,只见满地都是血红,便似一朵朵血花在灰色的岩地中绽放,那种感觉即壮烈又凄美。

野兽大军终于溃败了,这次是全军溃败,再也没有人能阻止银背巨猿向石头山走去。

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急切,银背巨猿并没有现藏在其颈后的方啸,而是昂扬着脑袋时而对着苍穹怒吼,时而对着石头山敲击着胸膛。

如此三两下直折腾的方啸头晕眼花,方啸不敢过分催血脉,因为他害怕激荡而出的气劲被银背巨猿觉察。

现在还不能下手,因为方啸隐隐感将会有事情生,因为吊诡的气氛愈来愈强烈了,终于达到了极限,方啸眼前一亮,要开始了吗?不及方啸细想,盘绕在石头山上空的黑云漩涡中猛地激|射出一道粗如车轮的银龙,银龙周身银丝骤闪,似乎夹杂着无穷之大威力向石头山当头轰去。

崩裂令大地颤抖的巨响,激荡出强猛的罡风,便连银背巨猿也不敢硬撼其锋芒,不断向后退缩回避。

如此之巨的闪电!直直轰在了石头山顶,怎么会如此?第三百零四章 白毛猴子13o4说道大爆炸便不得不提起柏阴山中方啸启动的雷石。

雷石是人造之力,而阴浮山的大爆炸却是类似天谴,乃**之威。

若论强弱,还是**更胜一筹。

倒扣碗状的石头山从山顶开始崩裂,也可是说整个山顶被巨雷掀翻轰碎,随着炽热旋荡的气流被冲击到天穹中,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大大小小的碎岩才散落下来,从地面看去便如同流星雨般炫彩。

残存下来的野兽大军惊恐莫名,尽数向密林奔去,但还是有一部分被坠落下来的炽岩轰毙。

只有银背巨猿双手护着脑袋,凭着强悍的巨躯向碎裂不堪的石头山走去。

方啸此时已经站在了银背巨猿的肩头,右手紧紧抓着其颈毛,现在也无暇考虑会不会被这大家伙现。

石头山山顶被巨雷轰碎,岩壁纷纷崩塌,银背巨猿似乎十分担心石头山背损坏,口中低吼着,加快了脚步。

但是距离石头山愈进头顶的流星雨便愈密集,银背巨猿虽然强悍无匹,但也是血肉之躯,不仅被炽热的岩石燎燃体毛,更被砸的遍体鳞伤。

看到这一切,方啸心中莫名异动,难道这大家伙也是为了石头山中的灵酒而来,或者说他如此不顾一切冲杀过来是为了救人?当然这个人指的是他的同类,或是伴侣或是孩子。

方啸回头望了望银背巨猿出现的方向,可以确定这大家伙来自山腰处那深邃的洞窟,那里应该就是他的巢穴了。

阿月虽然五年前来过这里,但绝不知道有银背巨猿的存在,而且关于阴浮山的资料也是片面的。

至少不能解释石头山为何会遭到天谴?野兽大军拼死守护石头山,是在守护山洞中的灵酒还是在守护山洞中的灵猴?自己进入参天密林的时候,野兽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说明它们早就知道银背巨猿会出现。

作为领,灵猴当然知道野兽大军面对银背巨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军覆没,但是如此危急的关头灵猴却不见踪影,是逃走了还是躲在石头山中。

方啸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躲在石头山中了,动物预知危险的本领十分厉害,方才连自己都能感应到天谴将至,更何况灵猴。

方啸见银背巨猿强忍着乱石的轰砸,坚定不移的向石头山走去,心中却另有想法,石头山虽然被巨雷轰裂,但石洞却并没有崩塌,到时定要趁机混进石洞将灵酒盗取出来。

方啸挠了挠头,却是不知早先为何那般冲动,硬生生向银背巨猿冲杀了过去。

阿月还在等着自己,自己身死倒无所谓,但一定要将灵酒取回去,冷静下来的方啸心中后悔不迭,若是当时趁着乱战及时盗取了灵酒也许此时已经下山了。

管他什么银背巨猿,天谴巨雷统统与自己无关。

方啸深吸口气,静静地等待靠近山洞的那一刻。

银背巨猿距离石头山数十丈远停了下来,此时乱石雨已经坠落完毕,银背巨猿扭动着满是伤痕的巨躯,昂望着头顶的涡旋的黑云,猛地一声怒吼,双爪狂烈的捶胸,似在向天穹示威。

开始方啸还暗骂这大家伙没事总招惹上苍干什么,但是随着心胸的郁闷方啸又感觉到天谴来临之前的压抑,不会吧,还要在来一次巨雷轰杀?方啸抬头向苍穹望去,怎一般奇诡的画面啊,深渊一般的黑云向天际无限延伸令人莫名感到一种绝望,无数道银龙穿梭隐现,似乎随时都可能霹雳而下。

方啸苦笑,难怪银背巨猿对着天穹叫嚣,它定是也感觉到这股绝望般的压抑,在它看来便似天穹再阻止自己靠近石头山一样,对于接桀骜不驯的银背巨猿来说这就是一种挑衅。

突然一道耀目的白斑自黑云中闪现,然后一道巨雷缠绕着无数银丝跳脱着不可思议的轨迹直直朝石头山轰击而下。

天动地颤,银背巨猿被强烈的旋风激荡的向后摔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银背巨猿翻滚了两圈,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四肢紧紧扣着岩地的缝隙,抵御着一**爆炸的余波。

便在一切将要过去,巨雷将要消散的之际,一道银丝突然脱离轨迹,跳脱到银背巨猿的脊背上。

顿时两声凄厉之极的惨呼,一股浓烈的黑烟夹杂着些许焦臭气味升腾而起。

银背巨猿被闪电击中了!闪电蕴含着天地间最精纯的能量,古代传说中人类便是诞生于闪电之中。

小山般的躯体升腾着火焰,银背巨猿厚实的脊背被燎燃,升腾而起的火焰足足有三丈高。

方啸趴在银背巨猿身上自然也不能幸免,虽然不至于被燎燃,但也是浑身抽搐,耳目不觉。

在第二道巨雷轰杀中,整个石头山崩塌了,仿佛被打碎的瓷碗分崩离析,成为一堆杂乱无章的岩块,位于山腰处的石洞自然也不复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黑云消散了,闪电也无踪了,只有山风依然凌烈。

石头山废墟中,月光下一块岩石忽的崩裂开来,一只白毛猴子嘶叫一声从缝隙中蹦跳出来。

这猴子约莫巴掌大小,生的脸小眼大,通体细密的白毛,最为奇怪的不是这小家伙的体型,而是它竟然背着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倍的酒葫芦。

白毛猴子仰望着月亮,低声嘶叫着,灵动的双眼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便似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般,呆愣了一会,白毛猴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四肢趴在岩堆上,用鼻子到处嗅闻了起来。

嗅了一会儿,白毛猴子似乎在一堆岩石下现了什么,急切的嘶叫着,将碎石一块块的挪开,也不知挖了多久,终于将岩堆挖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白毛猴子便钻了进去,从里面竟然挖出了两只猴子,这两只猴子除了比白毛猴子体型略大一些,外貌特征一模一样。

一声悲鸣,白毛猴子不住的拉扯着早已死绝的猴尸,似乎想让它们站起来,但这是不可能的。

白毛猴子将背在身后的酒葫芦解下咬开木塞,又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树叶搭在猴尸的嘴里,然后小心的从葫芦中倒出几滴清亮的液珠,液珠缓缓滚进了猴尸的嘴里。

给两只猴尸喂过液珠,似乎是累了,白毛猴子躺在两具猴尸之间昏沉睡去。

不知睡了一天还是一个时辰,当它醒过来时,天还是暗的,玉盘高挂,清冷如水。

似乎放弃了,白毛猴子复又背上酒葫芦然后向密林走去。

随处都是坠落的乱石,对于体型小巧的它来说自然十分难走,但它似乎急于离开这里,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攀过了重重障碍。

一声嘶叫,白毛猴子兴奋地叫了几声,好奇的它似乎又现了什么。

躺在它面前的是一座黝黑的大山,当然它并不知道这座大山是被闪电击中的银背巨猿,引起它兴趣的是一个人,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浴血胸膛青黑的人,在那人脸侧有一摊紫黑的瘀血,血已经结痂。

白毛猴子跳到那人的脸上,不住的嘶叫着,见那人没反应便如法炮制用树叶将葫芦中的液珠倒进了那人的嘴里。

然后白毛猴子便坐在那人胸膛上睡着了。

*******************头痛欲裂,思绪纷乱,方啸缓缓睁开眼睛,才一睁开便急忙用手挡在脸前,阳光太刺眼了。

阳光?方啸心中一怔,那时候还是黑云密布,现在却已是朗朗晴空,方啸记得一道闪电劈中了银背巨猿,自己也被殃及昏死过去。

但是自己现在还活着,也就是说三日之期还没有到,若自己昏睡了一整天,那么今日至太阳落山就是自己的大限。

现在灵酒还没有取到,方啸猛地坐起身来,叹息一声,就算取到了又如何,在落日之前自己是绝对赶不回去的。

吱吱吱吱一阵嘶叫打断方啸的沉思,方啸低看去登时一惊,背着酒葫芦的白毛猴子?方啸没敢乱动,因为他想起了阿月的话,灵猴通体雪白,却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身法快捷,利爪剧毒无比。

若果没猜错,眼前这小家伙应该就是野兽大军的领灵猴了。

白毛猴子见方啸忽的清醒过来,兴奋手舞足蹈,蹦跳不休。

方啸自然不明白猴语,见白毛猴子跳到了地上,便双手撑地,急忙弹起身子。

双眼闪现出一丝疑惑,疑惑随即被不可思议取代,接着仿佛悟到了什么,方啸莫名兴奋起来。

早先遮挡阳光用的是左手,方才撑地而起的时候用的还是左手,筋脉寸断的左手竟然完好如初,方啸急忙将破烂的衣襟撕开,坚实的胸膛反射着健康的光泽,那里还是原先紫气缠绕病怏怏的样子。

也就是说自己内脏和左臂的损失尽数痊愈了,也就是说自己在昏厥中服用了用造血生肉续脉异能的灵酒。

这么说自己不会再担心身死了,如此死而复生的经历任是谁也喜不自胜,方啸自然也不例外。

白毛猴子见方啸神采奕奕,自也十分高兴,怎么说方啸也是它救活的。

白毛猴子嘶叫两声,轻轻一窜便坐在了方啸的肩头。

而方啸也早已猜到自己定是白毛猴子所救,而白毛猴子背着的葫芦中盛装的便是灵酒,炼制百花丸的药引。

方啸不知白毛猴子为何会救自己又为何会对自己这般亲近,可惜他不懂猴语不然定会问个水落石出。

第三百零五章 白毛猴子23o5白毛猴子坐在方啸肩头,一双小巧的猴臂不住的挥舞着,方啸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这家伙是要自己它去一个地方。

方啸知道灵猴的厉害,也不敢违抗,便按照白毛猴子指示的方向走去,这一动起来方啸才觉自身的变化,简直是身轻如燕,如步云端。

这灵酒不啻为仙丹妙药,自身体魄定已经被改造的更加强悍,白毛猴子见方啸左右腾挪,不由嘶叫起来。

这次方啸猜到了灵猴的意思,是让自己走快点。

方啸咧嘴一笑,那就看看自己能跑多快吧。

方啸见白毛猴子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猛地向前狂奔而去,此时若有外人在此定会惊愕不已,人的度竟然可以快到这种地步,只见一道黑影忽起忽落,眨眼间便窜出了十几丈。

原先的方啸激血脉后也不过如此,但现在的方啸仅凭体魄便能达到如斯度,若是自己激血脉后又能提升到何种程度呢?方啸心中窃喜。

不多时方啸便停在了白毛猴子指定的地点,这里就是挖出那两个猴尸的地方。

方啸见脚边躺着两个与灵猴一般摸样的家伙,待方啸上去简单辨认后,有些明白生了什么?这两只猴尸一公一母,应该是一对夫妇,那么背着葫芦的这小家伙应该是它们的孩子才对。

见白毛猴子伏在两只猴尸身侧悲鸣不止,方啸也是心中恻隐,便脱下自己破烂的短衫,然后将两只猴尸包裹起来,决定埋在山腰那片桃花林里。

白毛猴子见方啸抱着猴尸想要离开,急忙抓住方啸的裤腿,嘶叫起来。

方啸一窘,自己这般决定却是没有经过这小家伙的同意,想必它不允许自己动它的双亲吧,想到这里方啸便小心将那猴尸放在地上。

但白毛猴子似乎对那猴尸不再理会,依然嘶叫不休,方啸情知自己会错了意,便又抱起猴尸随着白毛猴子向前走去。

白毛猴子在一处缝隙旁停了下来,然后朝着缝隙不住嘶叫,这意思是要自己将这些岩块挪开吗?方啸不禁产生疑惑这岩堆里到底掩埋着什么,竟令这小家伙念念不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啸终于将那座小山般高的岩堆挪了开来,里面露出了一个洞窟。

白毛猴子嘶叫一声便窜了进去,方啸以为那岩堆下掩埋着灵猴的同类也就是这家伙的兄弟姐妹,但是却出现了一个洞窟,这是方啸始料未及的。

方啸站在一处高地向四周观望了一阵,觉得这洞窟应该是位于石头山下,如今石头山崩裂所以才显露出来。

这灵猴一家三口先前定是躲在洞窟中避难,但令方啸疑惑的是那两只灵猴是如何死亡的,绝不是被闪电劈死或是被岩石砸死,因为身上一丝伤痕都无。

正待方啸乱想之际,窜进洞窟中的白毛猴子探出小巧的脑袋对着方啸不住嘶叫,示意方啸下来。

方啸耸了耸肩,矮身便进了洞窟。

洞窟还算宽阔至少弯下腰身,方啸可以轻松前行。

洞窟是一段斜斜向下的甬道,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方啸钻出甬道,进入到一个三丈见方的空地中,这里就是洞窟的尽头了。

本以为进入这里会感到憋闷,至少空气不会流通,但是方啸却感到一丝微风自脚下透出。

但方啸并没有注意这些,双眼被一具枯尸所吸引,那副骷髅架子盘坐在空地一角,枯尸前是一个小巧的案几,案几很干净,上面放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札,除此之外这里再无别物。

眼前的一切令方啸生出无数疑问,这枯尸是谁?为何会藏身在石头山下的密窟中?灵猴与这枯尸有何关系?白毛猴子的嘶叫打断了方啸的混乱的思绪,只见白毛猴子跳到案几上随手将信札抓到手里向方啸递过来。

方啸也无什么忌讳,接过信札便抽出了里面纸质泛黄的信纸,方啸盘腿坐在地上向信纸看去,古鬼羌文字!方啸默声点了点头,写这封信的人不是鬼羌族就是天龙蛊族,因为除过这两族无人再懂得古鬼羌语。

看到第一句便令方啸愕然,只见上面写道:吾乃天龙蛊族第二代黑苗吴耶。

阿月曾经对自己讲过有关吴耶的传说,传说中吴耶与自己丈夫告仰被闪电劈中双双化作石雕,但无疑那是假的,真正的吴耶却死在阴浮山的密窟中,方啸抬头看了看案几后面的枯尸,那就是一代巾帼吴耶吧。

方啸拿起信札继续向下看去。

鬼羌爱剑崛起,吾族以纠军之名归附,与中原光明抗争三十余载。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北元山海王趁势入主中原。

中原患其两族结盟,从中相间,终游说鬼羌共击北元,再数十载战乱方休,各族各归其位。

不想三族早有预谋,逐杀吾等纠军,神农巫族和尧光符族相继西遁。

爱剑无义,吾族第一代黑苗不幸惨遭毒手,族人相继遭屠。

无奈之下吾接**衣钵带领族人隐进昆吾深山,不想爱剑竟寻迹追来,吾族且战且逃最终安定于天龙大峡谷之中。

一日,吾溯河而上游至阴浮山,见此山气象吊诡,便入山探之,却不想令吾找到五逆之一的指猴。

看到这里,方啸已是惊呼出声,不由抬头看着突自坐在案几上玩耍的白毛猴子,这小家伙竟是五逆兽之一的金兽指猴。

方啸略顿了顿,继续看下去。

五逆兽五百年一出世,洪荒时代无史可循,竟指猴出世,想必五百年之期已至。

看到这里方啸心中默算起来,洪荒末期至今已千余年,吴耶现指猴的时间应该是光明朝初期,那个时候光明王应该已经失踪才对。

如果说那时是五逆兽第一次出世,那么光明朝末期宗太祖拥五逆而坐江山应该是五逆兽第二次出世。

再到现在的帝朝也已过五百年,那么五逆要第三次出世了吗?坐在案几上的这小家伙就是五逆之一的指猴?五逆有认主之能,这小家伙不仅救了自己而且与自己如此亲近,想必已经认自己为主了吧。

方啸思绪烦乱继续向下看去。

或为机缘巧合,吾初登此山却是亲眼目睹了指猴出世——接下来一段叙述方啸只是大略看了看便跳过去了,因为吴耶所叙述的出世场面却是与自己看到的如出一辙,皆是黑云压顶,巨雷轰杀。

既然叫做逆天兽,自然是逆天而生,伴随着天谴而生。

指猴诞生之际,吾正陪伴在灵猴夫妇身边,并以天脉蛊术卸开巨雷,避免石山被轰塌——吴耶却是天资卓越竟将黑蛊修炼至天脉境界,吴耶定是对整座石山施蛊,以蛊卸雷,那巨雷的大威力方啸是领教过的,没想到吴耶竟然凭借蛊术将巨雷卸开,方啸真的想象不到那时何等场面。

一并看下去,令方啸更惊奇的是灵猴夫妇竟然诞下一颗白蛋。

自古只有爬蛇飞禽是蛋生,从没有见过猿猴也可以产蛋。

细看之后才悟,这并非蛋壳,而是一层坚硬的薄膜罢了。

母猴产下蛋后力竭而亡,公猴随之猝死。

看到这里方啸终于明白了那对灵猴夫妇是如何死亡的了,它们不惜牺牲生命,不惜冒着天谴也要诞下着指猴,难道这就是它们的使命?天地异变消散,指猴破壳而出,巴掌大小,浑身白毛,生而会走,灵性非常。

吾不仅感慨世事,若是吾族遭害之时吾便遇到指猴,定会揭竿而起,齐集五逆誓杀不义之族。

但如今大势已去,鬼羌爱剑,中原光明,北元山海王尽数驾崩,世事人非吾却是不愿再理会世事,更不愿将族人带入纷争之中。

既出指猴,其余四逆定也相继而出。

如今天下太平安定,若有奸枭之徒拥五逆乱江山则八域之民又将陷入涂炭之中,吾不忍再现纷乱,便孤守阴浮山与指猴相伴,并立下誓言死不出山,并立下祖训不须族人踏入此山半步。

原来真相是这样,方啸不禁感叹吴耶的大胸怀,大智慧。

吾空守深山,专心研蛊,结合《青苗篇》和《黑苗篇》终炼制成功百花丸——接下来信札中记述了吴耶一些日常见闻方啸也就大略看了看。

五十载后,指猴老死,吾也行将就木,临死之际感念世事便写下这篇信札以示后人,或有缘人可阅此信,也不知那时何夕矣。

吾留下《蛊典释疑》一册,若是我族中之人可将此册交付黑苗后人,可助其成就蛊术之大成。

看完了信札,方啸才知道这灵猴之所以会造灵酒却是和吴耶学的,吴耶死后,这酿造方法却被灵猴的后代偷学去了,千年来并一代传一代至今。

方啸将信札放在案几上,然后从案几下的暗格中取出吴耶留下的《蛊典释疑》。

一阵青烟忽的升起,白毛猴子吓了一跳,急忙窜到了方啸的肩头,方啸低头看去却见信札已经化作灰粉,被脚下的微风一吹,消散不见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指猴。

吱吱吱吱方啸强自收敛思绪,也不知已经过了几日,若是过十日那么阿月就危险了,无论如何现在都要尽快下山。

第三百零六章 山寨之祸13o6出了密窟,方啸无意中现了被闪电劈毙横躺在密林边缘的银背巨猿。

如此厉害的大家伙,就算独战千军也不落下风却不想死在天谴之下,它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银背巨猿用巨躯抵御了九成雷威,想必自己现在也和它一样躺在这里等着慢慢腐烂掉,腐烂?方啸脑光一闪,仔细观察起银背巨猿的伤口,伤肉腐臭而不烂,但肌肉塌陷尸水横流,这特征应该是死亡四五天后才会有的症状。

方啸猛地站了起来,如果被闪电劈中至现在自己已经昏睡了五日,再加上自己进山花了一日,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六七日了,幸亏阿月的十日之限还未到,阿月有救了。

见时日还早,方啸便准备攀下山腰洞窟一探究竟,方啸猜测大洞窟中定然还有银背巨猿的同类,而且身患重病,不然解释不通银背巨猿古怪的行径。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方啸便来到了山腰洞窟前,方啸低头向里面望去,见洞窟内岩壁参差,极好攀爬,借着斜照的日光方啸轻松潜了下去。

下潜了大概数百丈,日光已照不进来,入眼漆黑一片,方啸愈攀心中愈没底,正考虑是否还要继续下潜,忽听坐在肩头的指猴嘶叫起来。

方啸知道指猴定是现了什么,便眯起眼睛像四周看去,感受着无底黑洞升腾而起的阴寒之气,方啸不禁打了个哆嗦,在对面岩壁不远处方啸似乎看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荧光,绿幽幽的,直瞧得方啸汗毛直立。

方啸侧看了看指猴,见指猴似乎相当镇定,似乎还颇为兴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方啸心中自问,然后快向荧光攀去。

待到了近前,方啸才看明白那闪烁不定的绿幽荧光原来是一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

方啸猜测的不错,这大洞窟中果然还有这只银背巨猿,而且是一头身患重病的巨猿。

这只巨猿躺在一处内凹的半圆壁洞中,也不知它得了什么病,却是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算看到方啸缓缓想自己走来,也只是象征性的虚弱嘶吼了两声,完全用不上力气。

看来这大家伙的确病的不轻,指猴,借你灵酒一用,我们救救它吧。

方啸见指猴窜到了地上,便蹲下小声道。

指猴抓耳挠腮了一阵,然后跳到银背巨猿的大脑袋上,对其吱吱吱吱一通乱叫。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银背巨猿出几声回应,方啸好奇看着眼前的一切,两只猿猴一只极大一只极小,但显然它们能交流。

听到银背巨猿仿佛哀求般的低吼,指猴这才将背在背上的葫芦接下来,然后将其凑到银背巨猿的微张的巨口中,倒了几滴。

难怪有那么多飞禽走兽甘心被灵猴驱使,原来这灵酒却是包治百病,只要滴上两滴便能起死回生。

方啸见一切都已妥当,也了却了心愿,至少那银背巨猿也不算白死。

很快方啸便来到了那片桃花林,找了处依山傍水的位置将那对猴夫妇埋葬了,做完这一切,已是黄昏。

方啸丝毫不想耽搁,便匆匆出了阴浮山,趁着月色向天龙瀑布走去,来到青竹林的时候,天色微亮。

想起那头凶猛的大青蟒方啸走的很谨慎,就快要走出青竹林的时候,却是指猴一声嘶叫,忽的从方啸肩头窜了出去,然后向竹林深处跑去。

方啸心中一奇,不知指猴想干什么,便紧紧跟了上去。

竹林深处,有一处小裂谷,方啸见指猴站在裂谷的岩石上对着裂谷大声嘶叫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嚓嚓声响传来,一股阴风忽的自裂谷刮来,方啸定睛看去却是大青蟒自裂谷中爬了出来。

大青蟒连方啸看也不看,而是盘卧在指猴前,显得极其温顺。

方啸见大青蟒被自己掰断的獠牙还没有长出,被伤的七寸虽然不见了断牙但却浮肿欲裂,想必这大青蟒遭受了极大地痛楚。

看到这里方啸却是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这大青蟒不过是守护在这里罢了。

指猴跳到大青蟒的身上,然后从葫芦中倒出了几滴液珠喂大青蟒喝了下去。

指猴跳到大青蟒扁圆的脑袋上,然后指了指方啸,只见大青蟒忽的向方啸游窜了过来。

方啸当然不认为大青蟒会攻击自己,果然大青蟒只是安静的盘卧在方啸身侧。

指猴似乎十分激动,大声嘶叫,突自在大青蟒的脑袋上蹦跳起来。

隐隐感到危险逼近,方啸不由紧张起来,方啸抬头望了望夜空,月亮已被黑云遮挡,漆黑的竹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令方啸不由自主想要反抗。

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响,野兽大军尽数出现在了竹林中,不,应该说是野兽残部。

当这些野兽尽数出现后,那敌对的气息瞬间消散,毕竟方啸也曾经与它们并肩战斗过。

指猴窜到方啸肩头嘶叫起来。

野兽大军尽数向竹林外走去,方啸跟在野兽大军的身后出了竹林,来到一个小水潭旁。

是时乌云消散,月光大亮,方啸眼前一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这些侥幸活下来的野兽们大多数身负重伤,碧鳞大蟒,火毛狼,黑熊,鬣狗,斓虎它们皆奄奄一息的爬卧在水潭旁,它们不住的悲鸣着舔舐着伤口,盘旋在空中的红嘴山鹰也落下地来,羽毛洒落一地。

指猴嘶叫两声,然后窜到小水潭旁,将葫芦中的液珠倒入水潭中,那葫芦本就不甚大,如此倒了许多,方啸生怕指猴将灵酒倒光了,但自己有不敢擅自上前阻止,便只能任凭其倾倒。

只要留下少许就可以了,阿月只需要消解铁线蛇毒用不了多少灵酒。

指猴倒了一阵,便将葫芦摇了摇,只听咕噜一阵响动,这才将葫芦复又背上,窜回到方啸肩头。

方啸长长舒了口气,只要没哟倒光就好。

一股浓烈的异香自水潭中飘出,野兽们皆趴伏在水潭旁贪婪的舔舐着潭水。

这是方啸第一次如此深入动物的世界,他从来没想过动物之间竟然也有如此深重的情谊。

与人类世界的尔虞我诈想必,动物世界显得单纯可爱的多。

指猴对着方啸嘶叫两声,便如同心意相通一般,方啸带着指猴静悄悄离开了水潭,沿着清河向盘玉山走去。

********************盘玉山,望月洞这七日来阿月毒气攻心,一天不如一天,几次都差点作,若不是老寨主以护心丸为阿月吊命,只怕在就毒身亡了。

自从方啸离开后,老寨主一步也未离开过望月洞,时刻守护在阿月身侧,无微不至的照料着。

已经过了七日了,方啸还没有回来,没有紫花蛊续命,方啸绝对活不过三日,看来方啸定已死绝。

没有玉清,阿月也必死无疑,没想到最后会是如斯结果。

老寨主拄着拐杖站在望月洞口瞭望着,其实四日前他已经绝望了,但是他仍然期待着奇迹的生。

方啸,方啸——阿月又说胡话了。

昏迷的这些天,阿月不住的叫着方啸的名字,老寨主知道阿月始终在担心方啸。

阿月,一切都会好的,现在才是第二日,明日方啸定会赶回来的。

老寨主一遍遍对阿月说着善意的谎言,也只有如此说阿月才会面带微笑的睡去,老寨主摸了摸眼泪,只能无声的叹息。

令老寨主担心的还有一事,当日方啸离开之后,老寨主放了一只金兹虫,只要寨民看到这只金兹虫定会带着炼制百花丸的药炉来到这里,但是等了七日却仍不见长老们的到来,是金兹虫没有回到山寨还是山寨中生了什么事情?老寨主,老寨主——洞外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呼叫,老寨主略微一愣,阿朵拉来了?老寨主急忙奔到洞口,见一人浑身浴血躺在洞外,从山洞到密林之间拉出一道刺目的血迹。

阿朵拉生了什么事?老寨主将阿朵拉拖进洞中,见阿朵拉早已昏厥过去。

老寨主急忙将阿朵拉沾染着血迹的短衫脱掉,只见其上身有三道长约三寸的细长伤口,肩头还插着一支箭矢。

这伤口是刀伤所致,伤口两侧浅而中间深,伤口皮肉外翻,这不是一般刀伤而是弯刀所致。

老寨主也顾不得这些,先喂了阿朵拉一颗护心丸,用清水将伤口清理干净,敷上止血的药粉,细心将用棉巾将伤口包扎完毕。

见血已止住,老寨主这才取出阿朵拉肩头的箭矢。

老寨主探了探阿朵拉气脉,见脉象趋于平稳,知道阿朵拉性命算是保住了。

老寨主,老寨主——似乎有很急切的事情,阿朵拉也不只是在说胡话还是清醒过来,口中不住的叫着老寨主。

阿朵拉,我在这里,你被何人所伤,山寨现在如何了。

老寨主急切问道。

我们,我们山寨遭到了军队攻击,是北元的骑兵,是北元的骑兵。

阿朵拉面露恐惧。

老寨主猛吸了一口凉气,这里是中原境内,如何会用北元骑兵?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马?老寨主问道。

一千轻骑兵,他们身披厚袍,头戴铁盔,背着弓箭和狼牙棒,腰间挂着标枪和套索,手中提着弯刀和钩枪。

他们攻入山寨,屠杀寨民,问我们方啸和铁盒的下落。

阿朵拉几乎声嘶力竭,寨民中根本就无人知道方啸和铁盒的下落,我不忍寨民被屠杀便将他们引到阿月的吊脚楼中,趁着他们中蛊之际便逃了出来,但他们却派出了一支轻骑紧追我不放,我几次死里逃生才活着逃出来。

阿朵拉猛地咳出一口血水,血的颜色是紫黑色,这是蛊毒病之状。

这是几日前的事情了?三日前——阿朵拉说着便昏死过去。

阿朵拉说的那支轻骑应该是北元的赤马军。

北元词赤马军刺探各地情报,所以分布极为广泛,想必这些赤马军是自滇牧州调集过来的。

如今阿月病危,方啸身死,吾族之中再无人能抵抗得了北元骑兵,看来这次真是大祸临头了。

第三百零七章 山寨之祸2307那日方啸从乌力尔手中夺得铁盒,然后纵身自天龙栈道坠崖落入天龙大峡谷中。

那铁盒对凯龙而言重要之极,就算是将昆吾山脉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铁盒找到。

但天龙大峡谷深不见底又罕有人迹而凯龙却只有寥寥几人,若下谷寻尸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当机立断,凯龙以兀颜氏之名将潜伏在滇牧州的赤马军秘密集结起来,准备下谷寻尸。

为了隐秘行事赤马军只得装扮成数十支商队,从滇牧州东之关隘胜境关潜进昆吾深山,如此一耽搁等到赤马军尽数集齐也过了一月有余。

但凯龙并不担心时间问题,因为方啸硬受自己破军一击,就算不摔死也会因为内伤而亡,对于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些赤马军常年潜伏在滇牧州中,对于昆吾山脉也是相当的熟悉,虽然从未有人潜进过天龙大峡谷,但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入口。

天龙大峡谷中有三条清河,中间那道清河一直流转出大峡谷,成了为昆吾山脉另一处小瀑布的源头。

而凯龙便是自那里一直溯河而上绕过峰群,进入到大峡谷的。

虽然路途艰险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如此,要知道赤马军可是北元的特种军队。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方啸坠崖的位置,但是令凯龙沮丧的是却并没有发现方啸的尸体。

凯龙也想过方啸的尸体被附近出没的野兽果腹,但铁盒绝对不会被吞下肚去。

赤马军所擅长的便是追踪寻迹,但方圆十里之内搜寻了整整三遍也是一无所获。

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谁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状况,这令凯龙暴跳如雷。

无奈之下,凯龙率领着赤马军溯河而上,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无意之中凯龙发现了盘玉山中的天龙竹寨,这般荒芜的大峡谷中竟然还有山寨这是凯龙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方啸没有被野兽果腹,那么定是被寨民所救,凯龙惊叹方啸竟然也有如此好运。

盘玉山被历代黑苗加施山蛊以抵御野兽,但对人却无用。

很快赤马军便摸清了山寨的底细,一份简略的资料送到了凯龙的手里,这份资料上不仅标有山寨线路图连山寨的人口,战力都一应俱全,这就是赤马军的出色的侦查能力。

部署好一切后,凯龙便从容进驻山寨,以一千赤马军控制了山寨三万之众。

令凯龙惊讶的是这些寨民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进入山寨,连一丝抵抗也无,近千年的安逸早已消磨掉了蛊族的热血。

控制了山寨后令凯龙头痛的是语言不通,这些寨民听不懂三族的语言。

幸好赤马军中曾经有在姑臧牧州潜伏的探子,这探子依稀辨认出这些寨民乃苗族后裔,因为千年前苗族与鬼羌互通,所以便抱着试试的心态随口说了句古鬼羌语,没想到僵局打破了,这些寨民果然听得懂古鬼语,但这些寨民没有想到的是随之而来的是无情的屠杀。

由于寨主不在,身为长老的秃顶老头阿德被寨民们 推举出来与凯龙谈话。

方啸的踪迹只有老寨主,阿德和阿德的弟子阿朵拉知道。

而凯龙询问便是这个问题,阿德知道这次祸端是方啸带来的,但阿德也知道北元素来凶杀残暴恶名昭著。

阿德为人精细,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方啸的踪迹是绝不能说的,如果说出来,这座山寨就算是完了。

为何如此说呢?要知道这里是中原境内,若是让中原得知北元第一上将凯龙曾经集结军队进入昆吾山,定会对北元不利,所以聪明如凯龙是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的,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尽数杀光。

其实阿德不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阿月回来,阿月身为黑苗传人,绝对有办法对付这些残暴之徒。

阿德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但闭口不言的后果也是极为可怕的。

凯龙询问了几遍,阿德一概推脱不知。

这令凯龙十分生气,此时的凯龙是深信方啸没有死,而铁盒也绝对还在方啸的身上。

凯龙见询问无果渐渐失去了耐心,便下令将山寨中的男女分开,男的尽数留在芦苇场中,女的尽数赶回屋舍,然后凯龙命令一队赤马军挨个屋舍去搜人。

凯龙自然没想过能轻易搜出方啸,但是凯龙却想看看这些寨民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屋舍中接二连三传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听的芦苇场中的男子气愤不已,没错**进行时。

男人最大的耻辱便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却无可奈何。

凯龙的计策十分之恶毒,芦苇场终于爆发了暴动,数千青壮徒手向赤马军冲撞过去。

要怎么个死法呢?被弓箭射死,被狼牙棒砸死,被标枪刺死,被套索拖死,被弯刀劈死还是被钩枪戳死。

所谓以一当十就是如此了,实力太过悬殊,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如此暴动经历了三次芦苇场中已是血流成河,死伤数千,无人再敢怒冲而起。

但屋舍中女人的惨叫还在持续——阿朵拉实在看不下去了,左手扶着被箭矢刺伤的肩头,从芦苇场中站了起来,绕过尸体,踏过血水,将凯龙带到了阿月的吊脚楼前,然后和两个卫兵走了进去。

借助楼蛊,阿朵拉顺利摆脱了那两个卫兵,然后从后窗逃了出去。

但凯龙岂会令其轻易逃走,随即派了三名赤马军跟踪其后。

*******************听完阿朵拉的叙述,老寨主沉默了良久,现在要怎么办呢?无论交不交出铁盒都无法改变山寨的命运。

阿朵拉挣扎地坐了起来,这么说方啸已经死在阴浮山中了,那,那阿月不是没救了吗?阿朵拉拼命逃出来本以为找到阿月至少能挽救一部分族人的生命,但没想到阿月命在旦夕。

此时循迹而至的卫兵也已经赶到了望月洞前。

洞外的脚步声令老寨主和阿朵拉皆是一惊,阿朵拉外伤颇重又身中蛊毒连站起来都办不到,怎么办?老寨主他们,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老寨主将铁盒藏在一处内凹的岩壁里,再将干草将其掩盖住。

老寨主已经有死的觉悟了,就算死也决不让那些家伙得逞。

一直守护在阿月脚边的铁线蛇王和金蚕闻声从石床上窜了下来,守护在洞口。

老寨主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最后关头却是这两个家伙挺身而出。

很快洞口投射进来三道黑影,三个全副武装的北元卫兵出现在老寨主眼中。

也不知那三个家伙咋咋呱呱说了些什么,三人同时大笑起来,站在中间的那人将弯刀提在手中指了指站在洞中的老寨主。

站在右侧的那人扛着狼牙棒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阿朵拉,站在左侧的那人却将手中的钩枪丢在地上,脸上露出淫笑向躺在床榻上的阿月看去。

三人看到了洞中的老弱伤残却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危险,铁线蛇王瞬间发动攻击,一根尖刺射中左侧那人的面门,那人神情一滞颓然倒地。

其余两人见此异状皆吓得后跳了一步,这才看到匍匐在洞口的铁线蛇王和骑在铁线蛇王脑袋上金芒大盛的金蚕。

两人咋咋呱呱乱叫了一阵,见躺在地上的同伴似乎已经昏死过去,当下不敢大意,一边向后退开一边快速从脊背上抽出弓箭。

两人动作娴熟眨眼间便搭箭在弦将矢头对准了铁线蛇王。

嗖嗖两箭,叮叮两声,箭矢强劲皆钉入岩地中但却没有刺中铁线蛇王。

两人眼中露出一丝惊疑,不想着小白蛇竟然有如此迅捷的速度,两箭落空,两人情知不妙便急急向后退开,却不想铁线蛇王早已窜到近前,又一根尖刺射出,不过这次准头却不佳,被北元卫兵的铁盔挡了下来。

被射中头盔的那人脸上露出侥幸神色,但另一人却没有如此好运,被金蚕吐出的金丝射中脸面,立时倒毙。

那人脸色惊骇吓得掉头便跑,铁线蛇王昂扬着脑袋瞭望了一会,这才回到洞中盘卧在阿月脚边。

没想到铁线蛇王与金蚕联手即既是如此厉害,三两下便将强悍的北元卫兵格毙。

山寨和望月洞中发生的危急方啸并不知道,当他带着指猴匆匆回到望月洞的时候,才隐隐感到自己不在这几日定有事情发生。

洞前躺着两具装束怪异的尸体,便看那两具尸体携带的武器方啸也能猜到这是北元的赤马卫兵。

方啸还未走进洞中,老寨主便带迎了出来,老寨主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方啸,又看了看坐在方啸肩头背着葫芦指猴,脸上露出的表情大家也一定能想象得到。

老寨主的惊愕方啸早已预料得到,但方啸从老寨主眼睛中看到的却是更深一层的愁苦,煎熬和绝望。

才几日未见,方啸感觉老寨主一下子衰落了许多,那时精神与**的双重衰老。

而此时方啸也隐约猜到发生的事情与凯龙有关,方啸对老寨主点了点头便向洞中走去。

方啸见地上躺着一位浑身伤痕的男子,方啸在山寨中见过阿朵拉,见阿朵拉昏厥不醒也没理会,直直走到床榻前,见阿月脸色紫青,黑气已经蔓延到其细白的脖颈,便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阿月的发丝,小声道:我回来了,我带着灵酒回来救你了。

指猴进了洞中便自方啸肩头窜了下来,三两下跳到床榻上,对着铁线蛇王和金蚕不住的嘶叫,铁线蛇王和金蚕似乎对指猴十分忌惮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指猴玩性大起,探出猴臂抓起铁线蛇王缠绕在自己身上,又将金蚕抓在手里不住的把玩起来。

那,那是灵猴?老寨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等救醒了阿月,我们在说。

方啸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对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指猴小声道:我朋友有伤在身,需要灵酒救命,可否借用一下你的葫芦?方啸当然知道灵猴听不懂人语,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着,希望指猴能施以援手。

指猴吱吱叫了两声,咧嘴对着方啸一笑,然后大方的将葫芦解下仍在床榻上,然后跳到一边继续逗弄着金蚕,指猴似乎对肥肥胖胖的金蚕情有独钟。

方啸见指猴如此通灵,心中欢喜,急忙将葫芦搭在阿月嘴边,倒出两滴液珠滚落进阿月的嘴里。

方啸回头看了看昏厥不醒的阿朵拉,便有将葫芦中的液珠喂了阿朵拉两滴,见该救的人都已经救了方啸终于松了口气,将葫芦还给了指猴。

第三百零八章 山寨之祸33o8凯龙竟集结了上千人马,这些蛮族真是胆大妄为,这可是中原腹地!方啸既惊又愤。

()他们奸|ying吾族女子,屠杀吾族男子想要逼问出你和铁盒的踪迹。

知道你踪迹的只有阿德,阿朵拉和我。

老寨主将山寨中的情况告诉了方啸。

凯龙为人狠毒,就算找到我和铁盒也不会放过寨民的。

方啸叹息一声。

方啸见老寨主神色惨淡,心中颇感愧疚,安慰道:凯龙是我引来的,如今山寨遭劫就算战死我也不会让凯龙得手。

可他们有上千精锐,山寨被其所夺,族人被其所虏,我们该如何做呢?老寨主说的没错,实力悬殊太巨,仅凭方啸一人之力是没用的。

还有我,我身为黑苗,守护山寨是黑苗的责任,又岂会由得他们乱来。

灵酒消解蛇毒,阿月渐渐苏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还有,还有我,我身为长老的弟子,乃青苗青壮之更不会袖手旁观。

灵酒药效惊人,阿朵拉不仅外伤无恙连蛊毒也消解了。

见阿月苏醒方啸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向床榻走去,而老寨主也向阿朵拉走去。

这才两个时辰,外伤皮肉便已结痂,好神奇的复原度。

老寨主将缠绕在阿朵拉伤口上的棉巾揭开,然后探了探其气脉,已无大碍了。

阿月,现在感觉如何?方啸见阿月脖颈黑气消散,但脸色惨白,担心问道。

灵酒药效太猛,虽然蛇毒被化解,但与我紫花蛊也冲撞起来,还好灵酒药效已消,阿月笑笑,我已无大碍了。

方啸见阿月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终于放下心来。

方才你与老寨主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没想到吴耶祖师当年竟有此奇遇,阿月小声对方啸道:那灵猴背的葫芦就是当年我带进山的那只,那紫金葫芦上纹刻有一个月字。

当然阿月说的月字自然是本族文字,外人看去就如同毫无意义的符号。

阿月下了床榻,来到老寨主身前,低头道:这些日子多谢老寨主悉心照料阿月,不然阿月早已毒身亡了。

你是黑苗传人,我身为寨主自然要好好照顾你。

老寨主连连摇。

也该是教训那些畜生的时候了。

阿朵拉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阿月吼道:阿月,我们去将那些畜生赶出山寨吧。

我和阿月去,你和老寨主留在这里。

方啸有武力保命,阿月有蛊术护身,到时候若真打起来,人多反而坏事。

这里也不安全,迟早会被那些蛮子现,不如我们一起行动。

阿月建议。

方啸一拍脑门,却是忘了还有一个卫兵逃了回去,当下点头称是。

事不宜迟,四人简单整顿后便离开了山洞,离开前老寨主将藏在岩壁的铁盒郑重的还给了方啸。

由于山路崎岖,老寨主腿脚不便一路上由阿朵拉背着,四人借着密林的掩护悄悄向山寨走去。

铁线蛇蛊我已炼成,如今我有铁线蛇王可以召集铁线蛇军臂助。

阿月想了想又道:当年师父曾对我说过山寨被历代黑苗加持山蛊以抵御野兽出没,其实当年一共加持了两层蛊术,抵御野兽只是其一,还有一层隐蛊可以驱人。

这些事情应该算是黑苗的秘辛,连老寨主听后都惊呼一声,若真有这层隐蛊那族人不都要中蛊吗,为何这么多年都无人出事?因为隐蛊需要解封,而解封的方法早已失传,连师父都不知道。

阿月摇了摇头,隐蛊乃无差别攻击,若是解封,只要身在山寨那么就会中蛊。

阿朵拉双眼一亮,叫道:但我们有灵酒可以及时为寨民解蛊,而那些畜生却只能中蛊而亡,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没想到黑苗先人考虑的真是周全啊。

唉,可惜解封隐蛊的方法失传了。

老寨主叹息一声。

兴奋的阿朵拉被老寨主浇了一头凉水也是低头不语。

黑苗先人,吴耶算不算?方啸忽停下脚步,神色怪异问道。

吴耶是第二代黑苗,自然是我们黑苗的先人了。

阿月不解道。

当时只顾担心山寨,却忘了说《蛊典释疑》的事情了——早先在洞中,方啸只是简略说了自己在阴浮山的奇遇,便催促老寨主说山寨的事情,却是忘了说石山密窟中的事情。

方啸简略说了自己在石山密窟中见到了已经化为枯尸的吴耶和那封吴耶亲笔的信札。

说完后,方啸便自怀中掏出了那册《蛊典释疑》递给阿月。

千年前是吴耶带领苗族残部在此建立山寨,那山蛊自然也是出自吴耶之手了。

这卷册竟然是吴耶祖师亲笔批注的《蛊典》,阿月如获至宝,兴奋得难以自制,有了这卷册,修得天脉指日可待。

老寨主和阿朵拉也为阿月高兴,阿月若能修得天脉,就算面对一万军队也轻松应对,到了那时山寨则会更加安全。

这卷册中可有解封隐蛊的方法?方啸问道。

阿月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地上,快翻开卷册浏览起来,阿朵拉背了一路也早已累的够呛,便乘机将老寨主放下,靠在树下休息。

这一路方啸看似沉默其实脑袋一直在思考对付赤马军的办法。

但方啸思考的都是常规方法,光是一个凯龙就够他头痛的了,跟别提还有一千轻骑,换做谁也想不出应对之法。

但方啸却忘了阿月的身份,三大禁族之一天龙蛊族的黑苗传人。

三禁族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十万众,而万万之众的三大族却避之如避虎,如此忌惮定有其过人之处。

原来是芦笙场中的石鼓。

阿月合上卷册,恍然道。

这里要解释一下,当年吴耶祖师放山蛊以驱野兽,又想到山寨若是被异族入侵的问题,处于安全考虑,吴耶祖师在山蛊中加持了隐蛊,当隐蛊被解封后,山蛊的属性立时便会被改变,只有当隐蛊被再次封印后山蛊的属性才会恢复如初。

一般加持隐蛊的都是实物,或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或是一颗百年老树,而吴耶祖师当年便将隐蛊加持在芦笙场中的石鼓上。

方啸眉头一皱,凯龙的军队全都聚集在芦笙场中,若要闯进去却不容易。

要解封隐蛊,必须要接近石鼓,不然是没用的。

阿月沉吟片刻道:我用铁线蛇军将他们引出山寨,然后我以金蚕护体再加上你的掩护,应该能闯进芦笙场,只需一刻钟我便可以解封隐蛊。

见阿月投来自信的眼神,方啸心中却没有底,毕竟方啸曾经败在凯龙硬拳下,而且那家伙蓄劲之术以炼至第六层柱紫身。

方啸并不惧怕凯龙,只是不希望阿月犯险。

别忘了黑蛊入门之境便是人脉,给人放蛊乃是基础,他们绝对近不了我身。

阿月笑道。

见阿月如此说方啸也就释然了,自己总是先入为主认为武力决定实力,其实这只是一般人常规的想法,对于不喜武功的三大禁族来说实力乃是另一种概念。

看到了希望,老寨主和阿朵拉终于露出了笑容,若没有方啸的出现所有人都还在绝望中苦挨。

那我们走吧。

阿月将老寨主搀扶起来,阿朵拉正准备背起老寨主却听一阵吱吱吱吱的嘶叫传来。

指猴的异动引起了方啸的警惕,方啸示意大家藏在灌丛里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呱呱咋咋的乱叫声。

先前从洞中逃回一个卫兵,那家伙果然又引了小队过来,方啸轻手轻脚攀到一颗巨木上,只见一行八人,走在最前面一人不住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引路,那家伙应该就是之前逃回去的卫兵。

可见凯龙对望月洞不甚重视,他定然认为我还藏在山寨中吧。

想起凯龙便想起死去的纳斯丽尔,方啸愈想愈怒,忽的杀气迸显。

指猴对杀气十分敏感,似乎受到方啸的情绪感染猛地自方啸肩头窜出,向那八人小队冲了过去。

指猴动作极其迅捷,眨眼之间已经窜出了数十丈,方啸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方啸心中后悔不迭,现在自己是指猴的主人,自己无意释放出来的杀气却是感染了指猴,若是指猴遇到危险自己却是难辞其咎。

本来只需要安安静静躲过这帮家伙即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后援,但现在管不了这许多了,保护指猴要紧。

方啸才要跳下树来,却听密林中传来几声低沉的惨叫,方啸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指猴如一道白芒般在八人之间跳来跳去,一眨眼功夫,八人尽数倒地不起。

方啸知道指猴利爪含有剧毒,稍微被划伤便会毒。

不出方啸所料,听到惨呼声只见密林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忽的自繁密的树冠中隐现三道人影,这三人自然也是北元卫兵,但身手却不凡,此时他们早已现了指猴,三人同时搭箭在弦向指猴射去。

见情势危急,方啸脱口喊道:指猴快跑,身后有箭。

叮叮叮三支利箭插入树干寸许,也许是指猴得到示警或是那三人受到惊吓,三箭皆落空。

见指猴毫无伤,方啸松了口气,小心藏在树干中,待机而。

北元赤马军箭法极准,这次算是侥幸。

见指猴安全回到自己肩头,方啸透过密叶向那三人望去,这一看却是震惊不小,只见那三人潜藏的树身密密麻麻爬满了铁线蛇,三人倒在树杈上,浑身插满了尖刺。

方啸知道这是阿月的杰作,低头看去,只见阿月对自己无声的笑了笑。

不愧为禁族,蛊术的确神出鬼没,就算武技再强面对数以千计的铁线蛇军也只有被戮的份。

方啸跳下树来,不好意思挠挠白道:方才我显露出了一丝杀气,使得指猴受到惊吓这才差点出了乱子。

你现在是五逆之主,行事自然收敛些好,不然指猴若是错杀了人如何是好?阿月板着脸佯装生气道。

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与指猴相处时日不多,难免会出现差错。

方啸挠了挠对着阿月吱叫的指猴。

大家小心些,只怕这密林中有伏兵。

方啸提醒道。

在这密林中没有人能逃过动物的眼睛,我已经对密林中的铁线蛇军下了命令,除了我们皆是敌人,当然范围只局限于密林。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在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山寨附近。

阿月抬头望了望落日的余晖,缓缓道:深夜开始反击!有阿月在,自己这个武技高手也丝毫凸显不出作用来,既然老天让自己活下来,必然有他的用意,也许是让自己再与凯龙较量一番也说不定。

方啸沉思。

第三百零九章 山寨之祸43o9阿朵拉的逃走令凯龙暴跳如雷,接连杀了十多人才算懈气,如今的芦笙场已如炼狱差不多,到处都是死尸,鲜血顺着五条花街横流。

死气如坟的芦笙场中充斥着绝望,活着的人团团聚在一起,颤抖着看着横躺在身边死去的人。

大哥,那两个卫兵上吐下泻如今已经昏厥,拖他们出来的另外两人也出现相同的症状,军医检查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开的药方也无用。

乌力尔见凯龙只是坐在石鼓上闭目养神,便自顾道:去跟踪阿朵拉的三个卫兵也遇到了伏击,只逃出来了一人,我又派了一队前去侦查那山洞中的情况。

那竹屋有问题,叫大家轻易不要再乱进屋舍了,要干女人拉出来干,对了,把那个会说古鬼羌语的卫兵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凯龙对乌力尔道。

很快一个身材矮小但很壮实的黑脸汉子从一处屋舍中向芦笙场跑来,边跑边提裤子。

你再去问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凯龙对黑脸汉子下命令。

黑脸汉子向芦笙场扫视了一圈,然后向秃顶老头阿德走去。

其实黑脸汉子早就询问过了,但是寨民的回答是沉默,无论黑脸汉子问什么都没有人回答,哪怕他们用刑也是无用,天龙族人性情刚烈,宁愿一死也绝不妥协半分。

黑脸汉子知道问也是白问,但却不好贸然违抗凯龙的命令,便踢了踢阿德,顺便问了几句,果然阿德低头垂目缄默如初。

为了问出一些情报,黑脸汉子也打死过数十人,挖眼削鼻,断臂折指,甚至将七八人活活烧死但却没有一人服软。

所以这次黑脸汉子准备采取怀柔策略,乌力尔方才对他说过凯龙暂时不许卫兵入屋舍。

老头,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换如何?黑脸汉子抖了抖满脸横肉。

阿德沉默。

如果你告诉我你们是何族?我便向大将军建言放过屋舍中的女人,如何?黑脸汉子蹲在阿德对面,嬉笑道。

我刚才已经对大将军说过了,只要你们合作便不会有男人再死,不会有女人被奸,你听屋舍中已经没有那些令人亢奋的声音传来了。

黑脸汉子嘿嘿笑道。

阿德抬起枯槁的头颅,叹息一声道:我们是天龙蛊族的后裔。

说完这句话,任凭黑脸汉子再如何威逼利诱,阿德再不言一句。

面对这些畜生阿德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了。

但是他还在等阿月,他知道阿朵拉已经逃了出去,阿月一定会救来族人的。

天龙蛊族?凯龙蓦地站起来,脸色一沉,三大禁族之一的天龙蛊族?这怎么可能?会古鬼羌语的只有鬼羌和苗族,这座山寨虽然有三万之众,但却毫无抵抗之力,与‘一蛊抵一军’的传说简直相差太远,属下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天龙蛊族的后裔。

你确定他们不会说谎?凯龙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又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问道。

天龙蛊族分青苗和黑苗,但每代黑苗只有一人且一定是个女子,属下猜测黑苗女应该不在山寨中,山寨外围那座孤楼应该就是黑苗女的屋舍。

你是说那四个卫兵中蛊了?凯龙点了点头,觉得黑脸汉子分析的颇有道理。

黑苗女不在山寨却在何处?凯龙问。

之前山寨中逃出去了一名男子,而且追踪他的卫兵两死一伤,那黑苗女很可能便藏身在那里。

黑脸汉子道。

那逃回来的卫兵说山洞中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石床山还躺着一个女子,再就是从山寨逃跑的那小子。

乌力尔插嘴道。

那白蛇和金虫是怎么回事?凯龙转问乌力尔。

如果躺在石床上的女子就是黑苗女,那小白蛇和金虫应该是她养的蛊吧。

乌力尔道。

一蛊抵一军,我们有麻烦了。

凯龙抬起右手拨了拨青眉,天快黑了,叫大伙将山寨照亮,然后全部在芦笙场集结,违令者斩。

见黑脸汉子领命而去,凯龙苦笑一声对乌力尔道:我们这次却是有些冒失了,黑苗的蛊术诡异莫名,变化多端稍不留意便会中蛊而死。

早知道我们便应该再观察些时日。

你担心她夜间会袭寨?乌力尔不屑道:我随后派去了三个擅于刺杀的老手,应该不会失手,就算失手也应该能摸清黑苗女的实力吧。

不要小看黑苗,想当年鬼羌在爱剑的带领下俨然一方霸主,但也不敢小觑黑苗,甚至不惜代价屠杀黑苗以绝后患。

别说你派去了十多人,就算派去百十人也是无用。

凯龙道。

如此说来,没人打得过黑苗了。

乌力尔一愣,凯龙何其自负,什么时候说出过如此沮丧之言。

三大禁族之间互相克制,若有神农巫族的人在也不用担心,但现在我们必须自己小心了。

凯龙望着昏暗的夜空,千年前神农巫族作为纠军归附在北元名下,却迫于中原光明的压力只得将神农巫族赶走。

那我们要怎么做?乌力尔小声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到天亮再议,还有这期间所有的水源和食物都先喂给寨民试毒。

凯龙摇了摇头,其实凯龙早已有了决定,静候到天亮封寨烧山,将山寨中的寨民尽数烧死,然后去搜寻那个石洞,找到铁盒便好,若是找不到便撤离,总之所有的痕迹都要抹杀。

在中原境内集结上千军队,毫无疑问是在冒险,不仅拿自己性命冒险更是拿北元气运冒险,一旦泄露出去,中原定会借此名义逼迫北元。

若找不到铁盒就让它永远遗落在这里吧。

自铁盒遗落后凯龙便总是沉郁寡言,铁盒可是凯龙实现梦想的第一步,若连这第一步都踏不出去,这实在是一件憋闷的事情。

方啸啊方啸,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只要你不死铁盒便一定在你身上。

恨我吧,等到明日看到熊熊烈焰中的恶鬼,恨我吧,那就带着铁盒来找我报仇吧。

但转念一想,山寨中没有现方啸,那山洞中也没有现方啸,或许他真的死了也说不定。

凯龙烦躁地开始踱起步来,一个铁盒竟然令凯龙方寸大乱,这真令人好奇铁盒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宝贝?******************月黑风高,晚风瑟瑟阿朵拉与老寨主躲在灌木丛中,方啸抱着阿月攀上了一颗数十丈的巨木,瞭望着灯火通明的山寨。

凯龙那家伙极其聪明,将部队驻扎在芦笙场,一旦有异变便能及时应对。

方啸狠狠道。

待到丑牌时分,对方困乏之际铁线蛇军便会悄然潜入山寨,到时——方啸打断阿月的话,趁他们混乱之际,我突入山寨将凯龙引开,然后你趁乱混入伺机接近石鼓,只要将隐蛊解开,山寨则会成为我们最坚固的堡垒。

阿月,北元狼兵凶悍,你要多加小心啊。

这个计策是四人经过商量之后才决定的,但方啸始终放心不下让阿月孤身一人犯险。

我们下去吧。

阿月轻轻拥进方啸的怀里。

便在此时,指猴突然从方啸肩头窜到树上,然后吱吱怪叫两声便消失在漆黑的密林里。

方啸见指猴并非朝山寨方向掠去而是朝反方向,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指猴为何如此。

待下了树来,方啸找了一圈指猴始终没有出现。

它去哪里了?指猴孤身离去,令方啸担心不已。

指猴行动虽然怪异但却通灵,应该不会出事的,别忘了连凶猛的野兽都对其俯称臣,这密林中没人伤得了它。

阿月如此一说,方啸也就释然了,但方啸心中却冒出了些奇怪的想法,却没有说出口。

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我给你们三人种上摄神蛊,此蛊药效六个时辰,只要有人接近你们一丈内,摄神蛊便会令对方头晕目眩,短时间内失去方向感和距离感。

摄神蛊乃人脉上乘之术,虽然威力不大但却极其有用。

阿月将藏在衣袖中的黑木盒子捧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黑木盒子便溢出一丝黑烟,又过了一刻,黑烟愈来愈浓,无声无息的飘散在漆黑的夜空中。

当黑烟散尽,阿月才小心翼翼的将黑木盒子收进衣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对三人道:大功告成。

阿朵拉抽出腰际弯刀,对阿月道:你一人闯寨太过危险了,待时我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我与寨主已经商量过了。

见阿月似乎不同意,阿朵拉急忙搬出寨主。

阿月,你毕竟是个女子,还是让阿朵拉跟着去吧。

老寨主劝道。

摄神蛊的有效距离只有一丈,若是对方使用弓箭还是很危险,北元的赤马卫兵箭术都是一流的,我怕阿朵拉遇到危险——阿朵拉打断阿月,急的险些叫出声来,那些畜生简直不是人,吾族与他们无怨无仇,竟然杀吾族男**吾族女,你一个女流都不怕危险,难道我堂堂男儿又岂会怕死。

阿朵拉越说越激动,芦笙场上简直就是地狱,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也不知大长老现在如何了。

传闻天龙族人性情刚烈,极赋血性,阿朵拉拿起弯刀去战斗吧。

方啸拍了拍阿朵拉。

阿朵拉一身装备皆是从死去的卫兵身上剥的,对于那些武器也不甚熟悉,方啸便一边演示一边解说,尽可能将些简单实用的招数教给阿朵拉。

弯刀一般都是骑兵所用,也就是马战弯刀,我要教你的是最基本的步战弯刀。

方啸劈砍了两下,道:看明白了吗?弯刀是以攻为守,为了突出弯刀的凶狠,步战弯刀基本不守,所以你劈砍时一定要注意高不过顶,低不过膝,要牢牢护住脖颈和胸腹要害,这样才能挥出弯刀的迅猛刁钻的优势。

时间不多了,再教你保命的一招,这招叫做滑刀法,若与敌人兵刃相格,则可以使用滑刀法。

滑刀法的要诀是扭腰耸肩侧步,尤其是手腕翻转的时机和力度一定要把握好,这样不仅躲过了对方的兵刃而且正好能砍在对方的脖颈上。

第三百一十章 黑蛊的反击1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些赤马卫兵还未睡过一个好觉,不仅要费尽心思的隐匿踪迹又要一刻不停的赶路,可谓身心疲惫。

天龙山寨的出现令他们惊喜,美味的食物,漂亮的女人,舒服的屋舍应有尽有。

存在于幻想中的奢侈突然成为现实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山寨的每个角落都燎燃了大堆篝火和火炬,便看这些火炬便能感受到北元族人的粗豪和破坏力。

这些竖在山寨各个角落的火炬皆是从密林中截伐的巨木制成,每颗都有数丈高,将山寨照的亮如白昼。

最大的一堆篝火在芦笙场,篝火将被俘的寨民尽数围困起来,燃烧起一个大火圈。

刚入夜,赤马卫兵还聚集在大火圈旁恣意淫乐,欢歌跳舞。

待月上中天,哈欠开始在军中传染,绝大多数卫兵和衣躺在篝火旁昏沉睡去,只有七八队十夫长带领着手下站哨巡查。

丑牌已到,序幕拉开。

一个十夫长带着手下绕着芦笙场巡查了一圈,然后转入正北花街,只听十夫长咋咋呱呱对手下说了些什么,卫兵们将一座屋舍包围起来,然后十夫长面带淫笑偷偷溜了进去。

十夫长摄手摄脚穿过院子向正屋走去,本来每家楼下都盘有牲口棚,但是牲口棚中的牲口早就被赤马卫兵当做食物果腹了。

踏上竹楼,十夫长轻推二楼竹门却没有推开来,显然竹门被从里面闩住了。

十夫长暗骂一声,从腰际抽出弯刀撇在门缝里,一点一点将门闩拨开。

这过程一点声响了没出,可见这十夫长应该是个老手,时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一声细微的吱呀声过后竹门被打开了。

十夫长露出一副得逞的嘴脸,兴奋地搓了搓手,缓慢向床榻靠去。

贱淫娘们,哥哥来**啦,下午迫于将军的命令没能干成你,现在夜深人静正是绝佳机会,哎,待到明日一早你们就要成为火海恶鬼啦。

十夫长嘿嘿奸笑着,猛地扑到床榻上,一手捂住女子的小嘴,一手掐住女子的脖颈,可怜女子方从噩梦中惊醒却陷入了另一个更为可怕的噩梦中,这个噩梦叫现实。

生存的本能让女子拼命挣扎着,但一刻钟后还是因为窒息而死。

这夜深人静的可不能让你出*浪的**声,嘿嘿,没了声息多好。

十夫长面目扭曲,他要奸|尸?十夫长显得很兴奋,三下五除二将挂在身上的武器尽数解下,然后解开裤头,趴到床榻上粗鲁地将女子扒了个精光。

窗外的火炬照的楼阁雪亮一片,十夫长舔着女尸肌肉僵硬的脸颊,脸颊上一双充满憎恨的眼睛直直盯着十夫长丑恶的嘴脸。

十夫长身体耸动着,忽的抬头差点被这双眼睛吓的缩阳,十夫长咒骂一声,抓起床上的衣服盖住女尸的灰白的脸,然后双手紧紧钳住女尸的雪峰,将女尸拉起身来,以站立的姿势继续耸动。

十夫长不停地变换着体|位,仿佛一头情的公牛般吭哧吭哧的干着女尸,甚至女尸**被干到血水四溢也没有停下来。

一声低沉的怒吼,十夫长双手用力一握,女尸的雪峰瞬间崩塌,被十夫长抓的稀烂,十夫长舔舔手指上的血丝,心满意足的将破烂的女尸扔回床上,然后迅穿上衣裤,挂上装备向竹楼外面走去。

吓?生了什么事?十夫长停下有些软的双腿,抽出了弯刀。

只见竹楼前横躺着十名北元卫兵,这是人十夫长自然认得那都是他的手下。

噗噗,不远处的火炬被晚风吹打的摇摆不定,火光掩映下十夫长谨慎向尸体走去。

几乎每个人脊背上都插满了尖刺,有人偷袭!十夫长深吸口气,张开大嘴,正准备大声疾呼,却没有现一根尖刺准确无误的刺进了自己的嘴里。

铁线蛇毒最先的症状便是麻痹肌肉,十夫长了除了低声呜叫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逐渐模糊的眼睛里,十夫长似乎看到了无数自黑暗中爬出来的银线黑蛇,在火炬的照耀下密密麻麻淹没了自己。

铁线蛇的入侵来自四面八方,先倒下的是那八队站哨巡查的小卫队。

很快数以千记的铁线蛇从五个方向将芦笙场团团包围了起来,最先现危险的是赤马军的战马和那些侥幸没被**的牲口。

动物的*乱令赤马卫兵从睡梦中惊醒,凯龙似乎早有预料一声令下,半刻钟后上千精锐已经进入应战状态。

但接下来的偷袭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从没有想过会被蛇群围攻。

第一波的尖刺来的毫无预兆,密密麻麻的尖刺在火炬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连惨呼都没有大片赤马卫兵便颓然倒地,其间还夹杂着被殃及的战马。

为了适应不同的作战需要,赤马军的装备很完备,每个卫兵都配有一件丝质长袍,这种长袍用生丝制成,编织得相当细密,一般箭矢很难穿透,就算穿透也顶多造成些皮外伤。

惊愕过后,所有的赤马卫兵以最快的度披上丝袍,然后从身旁篝火中抓起一支火把,对付野兽刀枪都没有明火好使。

凯龙虽然武技强悍但也裹了件丝袍,其实根本不用凯龙下命令,因为赤马军最擅长的就是单兵作战,应变是他们生存的技巧,若是令行禁止反而坏事。

凯龙深知这一点,只与乌力尔躲在石墙后静静观察着场中的变化。

这些蛇群定是黑苗女引来的,听军医说这是昆吾山脉独有的一种毒蛇叫铁线蛇,口能射刺,中者即亡,十分厉害。

乌力尔有些紧张。

那就是说黑苗女定然也隐藏在附近了,只要找出黑苗女蛇群自散。

凯龙沉吟片刻,对乌力尔道:你说黑苗女究竟要干什么?我们占领了山寨,她自然是想将我们赶走。

乌力尔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若是想要赶我们走,那么就应该给我们一条退路,但是你看这蛇群将这空场围堵的犹如铁壁,我看并没有那么简单。

凯龙从石墙上掰下一块石头将冲过来的三条铁线蛇砸了个稀烂。

你是说她想用铁线蛇群将我们尽数困死!乌力尔恍然。

凯龙摇了摇头,铁线蛇虽然厉害,但还不足以对付赤马军,我猜她定然还有后招,传令下去叫大家小心,轻易不要离开这里。

凯龙说的没错,赤马卫兵裹着丝袍,将攒射而来的尖刺尽数挡下,然后一把火燎过去便烧退了一群铁线蛇。

铁线蛇再厉害,也还是未开化的野兽,是野兽就会怕明火。

铁线蛇大军的包围圈开始崩溃,但崩溃并不等于退缩,铁线蛇凭借自身的迅捷灵活开始打起游击战。

如此变招令赤马卫兵苦不堪言,因为他们必须时刻注意脚下,稍不留意便会有一两只铁线蛇窜进丝袍。

但铁线蛇的尖刺终究有限,经过如此频繁的吐射后,大多数铁线蛇已经吐射不出尖刺了,只能依靠毒牙撕咬。

依靠毒牙攻击便和一般毒蛇没有两样,赤马卫兵的压力也小的多了。

铁线蛇从最初的强势开始衰落,许多铁线蛇被烧死踩死,但就算十条铁线蛇换一个卫兵也大大的值得了。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混乱,铁线蛇大军和赤马卫兵渐渐成胶着状态,也看不出那方落了下风,反正不时有铁线蛇被烧死,也不时有卫兵倒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派一队卫兵潜出山寨去查探一番,有任何现尽快向我汇报,切忌不可擅自攻击,你们不是她的对手,我准备亲自会会她。

凯龙对乌力尔点了点头。

被围困在火圈中的寨民虽然被**了行动,但却情绪高涨,大声呼喝,他们知道阿月来救他们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方啸对三人嘱咐了一阵,便孤身一人向山寨掠去。

正准备一脚踹开寨门,却见寨门吱吱呀呀缓慢地向两侧张开。

从寨门向里面望去,但见火光滔天,混乱的令人眼花缭乱。

一支大约十多人的轻骑队鱼贯自山寨中奔了出来,方啸本就准备大张旗鼓的进寨,以高调的手法引走凯龙,所以并没有躲避而是傲然站立在寨门前。

方啸的出现令轻骑队惊愕不已,但方啸奇怪的是这些素以凶狠好斗闻名的家伙们并没有勇猛地向自己冲杀过来,而是掉转马头慌不迭地向回跑去。

方啸郁闷不已,也不管那许多,入眼皆杀!重瞳转动,妖化开始。

方啸的度提升数倍,三两下便追赶上最后一骑,腾身一跃将那人一掌拍翻,自己双足在马鞍上重重一踏,便又跃到了临近的骑兵头顶,如此数次这支骑兵小队覆灭了,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战马四散而去。

进入山寨后,方啸环四顾见周围混乱一片,哪里看得到凯龙的影子。

看到燃烧着熊熊巨焰的火炬,方啸心生一计,三两下窜到数丈高的火炬上,然后一脚将顶在火炬上的铁锅踹翻,自己站了上去。

一大锅滚烫的麻油冒着烈焰自空中翻滚而下,数十名躲避不及的赤马卫兵被淋了个湿透,登时成了火人,在火海中翻滚。

他们不值得怜悯,对付信仰暴力的民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方啸觉得是在救赎他们,让他们早些投胎免的在世为祸害人。

凯龙,我方啸在此,铁盒在此,有种过来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啸赤红的双眼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没有回应,回应方啸的是来自不同方向的五支利箭。

方啸连躲避都不躲避,随手挥出将箭矢一一挡开。

一声爆响,方啸不远处的火炬猛地被掀翻,一道人影攀了上去,与方啸遥相对峙。

我等得你好辛苦啊,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凯龙大笑起来,看到方啸攥在手里的铁盒怎么不令凯龙高兴。

今夜便取你狗命!方啸将铁盒收进怀中,周身气劲如浪飞旋。

第三百一一章 黑蛊的反击2311凯龙深吸口气开始蓄劲,一阵裂帛之声,衣袍自行碎裂开来露出紫气浮动的上身。

算无遗策的凯龙因为一时大意才惹出这许多麻烦,本来凯龙是想将方啸活捉带回北元用来研究鬼羌的血脉,不想一时留手却险些坏了自己大事,这次凯龙不会再轻易放过方啸了。

一旦出手绝不留情,凯龙大喝一声,双足猛地一踏,只听一声爆响,巨木被硬生生的踩沉了数尺,而凯龙则借着反震之力向方啸飞掠过来。

漆黑的夜空在篝火和火炬的光辉下忽明忽暗,脚下的混战已经消失不见,方啸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道腾空而来的紫芒。

紫芒未至,一道狂暴的气浪排山倒海而来,压迫的方啸昂首长啸起来。

哈哈,害怕的尖叫起来了吗?像一个娘们尖叫吧,这也许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

凯龙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当空而下,双拳出击,看我破军!又是这一招,傻瓜才会败在同一招上。

方啸心中冷笑,气劲灌注双臂,左足后踏,侧腰甩臂,周身气劲被双臂搅荡起来。

虽然方啸现在还不懂得运用护体气劲,但经过几次大战多少也领悟了几分。

内息冲破周身气孔则化为气劲,这种现象叫做气劲外泄,按照中原武学来论气劲外泄是介于暗劲和催谷之间的一种状态。

中原武者会运用神妙的功法将气劲转化为风压,从而达到催谷境界。

而鬼羌斗者由于体质的不稳定性,不具备运用功法的条件,所以他们采取的是锁气之法,尽可能的使气劲留在体内。

而造成方啸这种气劲狂泄的现象,一个原因是因为自身体魄不强,锁气较弱造成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内息过于浩沛,若不将其泄出体外,有可能自爆而亡,这算是一种本能的自保。

这些道理方啸多少悟到了一些,最令方啸感到惊奇的是,气劲要比普通的拳脚攻击厉害得多,气劲不仅可以卸力用来防御,更可以助力用来攻击,但方啸始终想不通如何才能更好的运用这额外的力量。

方啸劲灌双臂,使得身体与气劲能够相接,虽然这种状态很短暂,然后双臂再以极大的力量搅动周身气劲旋转起来,形成一股旋劲。

练武的人都知道,卸力的招式十之**都是以旋劲卸之。

而这种创新的招法的确显示出了一些成效。

凯龙在挥出双拳的同时周身气浪急速收缩到双拳之前,如两柄无形的钻头一般先行开路,由此可见凯龙对于气劲的运用颇为融通。

再说说北元的蓄劲,由于北元勇士体质最为稳定,蓄劲的同时便伴随着筋肉的强化,虽然这种强化十分短暂但却使得周身皮肉如铁板一块,气孔密不透风,所以很少出现气劲外泄的情况。

而凯龙出现这种情况与方啸的原因差不多,皆是因为自身内息太过浩沛,所以不得不外泄一部分能量以求自保。

而且凯龙已渐渐能控制气劲,将其压缩精化。

之前也说过蓄劲就的本质就是将已有的能量进行压缩精化使其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但前提是在体内依托筋肉进行的。

而凯龙现在所能达到的境界已经进入了化外之境,也就是说不必依托载体,直接就可以将气劲进行凝蓄,但显然凯龙还没有做到这种程度。

这里之所以插叙这么多武学理论,主要是为了大家能更简单的理解三族武学的异同和他们进化的方向。

当紫劲凝聚的钻头遇上赤劲激荡的漩涡,强弱如何?凯龙的紫劲明显更胜一筹,虽然大部分紫劲被赤劲漩涡卸散,但还是霸道的撕开了方啸的气劲防御。

如果方啸挥出双拳与其硬撼,那么将会再次上演在天龙栈道的悲剧。

所以方啸选择了躲避,凯龙拳劲已老,但拳头却坚如金铁,凯龙经验丰富,两次虚晃已经预测到方啸躲避的路线,当下不再犹豫,左腿如鞭向方啸下盘扫出,然后右足轻点身子侧旋,双拳如勾直直向方啸胸膛轰来。

如雷的闷响并没出出现,别忘了方啸可是被阿月加持了摄神蛊,就算强如凯龙在进入摄神蛊的激发范围也要方寸大乱。

凯龙预测的路线在方啸看来简直漏洞百出,那一鞭腿凯龙是向方啸下盘扫来,但方啸看到的却是凯龙一鞭腿向自己胸膛扫来,所以凯龙接下来的绝杀定然落了空。

方啸等的便是如此机会,以鬼羌斗者使用最频繁的连击技法开始反击。

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最新的极限,一百零八连击!方啸大喝一声,身形电闪,空中残影穿梭如织,动作快的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斗鬼雄的纳斯豪斤顶多能施展出三十六连击。

斗天兵的方啸也不过七十二连击。

但是现在的方啸却施展出了一百零八连击,被妖化的血脉绝对突破了斗天兵的境界,但是否达到斗战神的至境却还是未知。

忽中摄神蛊,凯龙的距离感和方向感瞬间溃乱,仿佛世界被颠倒过来一般令他无所适从。

凯龙虽惊不乱,放弃了肉眼,凭借对气流的感知迅速做出反应,但相比方啸迅雷般的速度凯龙的身法只能用劣拙来形容,根本逃避不脱,只得被动的防御。

突破的不仅是速度,方啸的一拳一脚都爆发出一道赤芒,一波快过一波,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击渐渐将凯龙的紫身轰散。

凯龙被迫挨打,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这家伙比一个月前强了很多,反震防御竟被对方以赤劲巧妙地化解,简单些说就是凯龙成了活靶子,只要紫身一破凯龙定会败在方啸疯狂的轰击之下。

没办法了,只有使出贪狼了。

凯龙呕出一口血水,散淡的紫身猛地一闪,突如其来的反震令方啸的攻势一滞。

便趁现在,凯龙猛地大吼一声,便似重生一般浑身一震,紫芒瞬间暴涨,突破方啸的攻击圈从巨木上急坠而下。

一声爆响,岩地被凯龙双脚踏出一圈裂纹,石屑四溅。

周围数十只铁线蛇闻声向凯龙游窜过来,趁其不备吐射出数十支尖刺。

此时的凯龙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周身散发出狂暴之极的气势,仿佛破坏王降临一般。

尖刺犹如碰到了坚硬的金铁,被紫气弥漫的身体硬生生弹开,根本刺之不入。

性情大变的凯龙口喷灼气,目如电扫,忽地抱起数十丈长两人合抱的巨木,猛地将其拔起然后圈在在怀中,向周围一切移动的东西狂砸过去。

乌力尔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战斗,方啸实力大增令乌力尔稍微吃惊了一把,但乌力尔万万没有想到方啸竟然逼的凯龙使出了最强的杀招——贪狼!何谓贪狼?贪狼,破坏王也,蚕食人性,已示疯狂。

神话传说中破坏王本是战神蚩尤的一员部将,他认为要得到最强大的力量,必须进入疯狂状态,为了得到破坏的力量,他不惜吞噬识海以炼疯狂,最终却死在竭斯底里的疯狂中。

凯龙之所以性情大变,便是进入了疯狂状态,化身为破坏王,不然凭借血肉之躯如何挥舞得动如此沉重的巨木。

在凯龙发狂之前,乌力尔便率领着赤马卫兵逃离了芦笙场,分散于五条花街中,不然这些北元的精锐部队必会被巨木砸成肉泥。

凯龙高高跳起,然后拖住巨木狠狠砸在芦笙场中,每一次的重击过后,碎裂的岩地上都会显出一道巨大的凹陷,可见其威力之刚猛,简直是挡者披靡。

由于铁线蛇军追着赤马卫兵在跑,所以芦笙场中倒霉的自然是那些被困在大火圈中的寨民了。

一阵惨叫过后,半个大火圈竟然被硬生生砸灭,当然许多寨民的生命也随即熄灭。

巨木,岩地皆沾染上一层浓稠的血肉浆泥,只怕连骨头都被砸成粉末了吧。

大家可以想象那是如何一副场景,一个紫气缠身的人,怀中抱着比自己高大数十倍的木柱不断地向地面砸去,哪是何等的狂态霸态?巨木上粘黏着血肉泥浆,滴滴落落散落一地,然后毫不犹豫的再次轰下。

一声声巨响犹如丧钟,地面更像是一张不断变幻形状的丑恶鬼脸。

死亡在逼近,寨民们不顾一切的开始向外逃开,就算穿过烈焰也不想待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地。

一切移动的目标都将是破坏的目标,凯龙贪婪的双眼闪过一丝兴奋,向四散的人群挥出了死亡一击。

方啸被凯龙的狂态震惊的呆若木鸡,这还是人的力量吗?如此沉重的巨木光搬动都没可能,凯龙这家伙竟然如此频繁的举起砸落,举起砸落。

但方啸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凯龙的毒手伸向了无辜的寨民,阻止凯龙已经来不及了,方啸重瞳急速转动,身形电闪向落下的巨木扑将过去。

一声爆响,方啸硬接了巨木一击,方啸以赤劲将巨木卸开半分,巨木重重砸在方啸身侧,身后的寨民得以逃开,但是方啸双臂已被震的麻木。

若不是方啸体魄强悍只怕早就被砸成了肉泥,见寨民已经尽数逃离了芦笙场,方啸强撑起身子向凯龙冲去。

面对如此状态的凯龙,方啸没有丝毫把握胜出,现在只能依靠摄神蛊了。

方啸甩了甩逐渐恢复知觉的双臂,不觉加快了速度,方才施展一百零八连击已经消耗了方啸八成的体能,只怕妖化很快就会消失了,到了那时若是还没引开凯龙,那么所有人都将死在这里。

第三百一二章 黑蛊的反击3312高速移动的方啸,引起了凯龙的注意,凯龙见巨木太过笨拙根本伤不了对手,便将巨木狠狠向方啸砸去,然后大吼一声,向方啸冲了过来。

巨木被方啸矮身躲过,然后将一排屋舍和三座火炬砸塌,麻油浇灌了一地,烈火登时窜了数丈高。

凯龙的身法变得十分迅捷,两三下便跳到了方啸近前,然后手脚并出,轮番向方啸抢攻过来。

一丈圈内,摄神蛊被激发,凯龙势大力沉的攻击不是打偏就是被方啸轻易地防御。

凯龙的腿法出神入化,双腿如鞭如刀如锥,或拦腰削,或侧旋踢,或毒龙钻。

总之变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就算有摄神蛊相助,方啸也不过与凯龙打了个平手。

虽然大部分攻击凯龙都没有打中方啸,但若是方啸借此破绽向凯龙反攻而去,凯龙便会通过气流变化迅速做出防御。

打了十多回合,两人轰塌了火炬,踢飞了篝火,撞倒了屋舍,两人武斗的破坏力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似乎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无穷的破坏力。

如此胶着在一起是最消耗体能,方啸的妖化渐渐消失,而凯龙的疯态也逐渐清醒,此时的两人皆身负内伤,体能将竭。

凯龙似乎察觉到方啸身上有古怪,也察觉到这个古怪的范围是一丈。

凯龙跳出摄神蛊的激发范围,然后脚尖一捻,将一柄钩枪提在手中。

方啸见时机差不多了,也向后退了一步,从怀中摸出铁盒晃了晃,然后扭头便向寨外狂奔而去。

乌力尔,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夺铁盒。

凯龙对远处的乌力尔大喊一声,然后向方啸追去。

经过方啸与凯龙破坏式的决战,山寨中燃起了熊熊烈焰,屋舍一座接一座被燎着,大部分寨民都趁着混战逃出了火海,但还是有少数寨民被困在屋舍中被活活烧死。

在烈火焚风中,铁线蛇大军终于退兵了,赤马卫兵在乌力尔的带领下重新集结在芦笙场中,这里地势开阔,无论有何突变都可及时应对。

列队,点兵。

乌力尔一声大喝。

站在乌力尔身前的掌骑兵将苍狼军旗迎风摇旗。

半刻钟后,传令兵从队列中走出,回报道:我军现有八百三十一人,阵亡一百六十九人中绝大多数死于蛇毒,极少部分死于烈火。

上马待命。

乌力尔现在十分担心凯龙的安危,贪狼此招虽然威力强悍,但却反噬极大,很难控制。

从凯龙方才的狂态便可以看出,凯龙还并没有完全融通此招。

点一队轻骑,去侦察大将军的下落,已有发现便迅速来报。

乌力尔对传令兵道。

看着侦察骑兵破尘出寨,乌力尔才稍稍安下心来。

赤马军乃北元精锐,没想到这一个多时辰便损失了一百六十九名,这个数字若是传到大汗耳里定会对大哥不利的,而且大哥又是私自调军,若是火都邪那阴险的混蛋在大汗面前添油加醋,指不定大哥会受到什么惩罚。

而这也正是凯龙为何非要找到铁盒不可的原因,这次任务是大汗亲授密令,大汗竟然能将这次任务交给凯龙自然是对其信任有加。

但凯龙却将事情办砸了,以凯龙的贵族身份虽然大汗不会将凯龙怎么样,但绝对会对其失去信任的。

没有了大汗的支持,凯龙想要完成自己的梦想那简直是在说梦话,只要将铁盒带回去,大汗一定不会怪罪凯龙的过失的。

对了,还有这些寨民,乌力尔骑在马上,向连绵的火海望去,寨民虽然逃出了大火圈,但却逃不出山寨。

通往寨外的五条花街有三处被赤马卫兵堵死,其余两处则派守有哨卫,这些寨民打开屋舍将困在里面的妇女孩童尽数救出来后便躲在被堵死的那三条花街上,虽然逃不出去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等大哥一夺到铁盒便要离开这里,本来准备明日屠寨,现在看来必须要提前了。

乌力尔权衡利弊后,正准备下令将那些寨民尽数屠戮了,却见赤马军中传来一阵骚动。

将军,有人闯进寨来了。

那名懂得古鬼羌语的黑脸汉子惊愕道,这黑脸汉子是一名副官,是将军身边的随员之一。

乌力尔的官职是千夫长,在北元千夫长就可以称为将军,像凯龙是万夫长则被称为大将军或上将军。

乌力尔心中一凛,莫不是黑苗女来咧?乌力尔双手打出一叠暗语,示意赤马军做好应敌准备人,然后对黑脸副官点了点头。

只见黑脸副官夹马上前,用古鬼羌语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你爷爷的钩枪可就要出手了。

乌力尔心中略感不妥,浑身金光一闪,暗中开始蓄劲。

黑脸副官被乌力尔叫了回来,乌力尔点出了两名轻骑应了上去,乌力尔向看看那二人有何本事。

将军,那挂着我赤马军装备的好像就是之前自山寨中逃出去的那小子。

黑脸副官的话引起了乌力尔的注意,乌力尔眯起眼睛向两人打量起来。

左边那男子的双手握着弯刀,背后还挂着钩枪,虽然强装镇定,但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却流露出一丝紧张,但只是紧张而已,没有恐惧或者退缩。

令乌力尔感兴趣的是站在男子身边的女子,这女子看得乌力尔双眼淫光一闪,好漂亮的小妞。

女子身穿苗衣,也没见拿什么武器,只是在其白净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小白蛇,小白蛇昂仰着尖脑袋,对着乌力尔不断地嘶叫着。

最终乌力尔的目光停留在了女子的肩头,一直巴掌大小的白毛猴子耷拉脑袋,坐在女子的右肩上,白毛猴子猴爪中不住把玩着一只肥胖的肉虫,肉虫不时散发出一道金芒。

白蛇,金虫,没错这女子正是卫兵在山洞中发现的那女子,果然是黑苗女,但我有八百赤马军就不信斗不过你一人?被乌力尔派出来的两骑看到那白蛇,也不敢冲的太近,急忙将丝袍披在身上,防止尖刺袭击,然后从腰际解下套索,准备将两人套住拖死在马后。

北元轻骑的套索八域闻名,因为其精准的程度比箭矢还要高。

两道打着旋的套索被高高抛出,以优美的弧度向阿朵拉和阿月的脑袋套去。

指猴吱吱两声尖叫,然后身形电闪,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两根套索便断成了数截掉落在地上。

这一变故令乌力尔吃惊不小,这白毛猴子不简单啊,那套索就算是用刀砍用火烧没有小半个时辰绝对断不了,这小猴子的爪子竟有如此锋利。

其实指猴的爪子并不锋利,主要是爪子上的剧毒有腐蚀作用,如果指猴愿意,就算是钢刀也能给爪断喽。

如今已经披上了丝袍,两名轻骑也不怕尖刺之类的暗器,将手中的断索扔掉,然后从背后抽取丈长钩枪夹马低喝,向二人冲去。

阿朵拉见这两个家伙如此勇悍,向前跨出半步,将阿月护在身后。

哈哈找死,两人见阿朵拉螳螂挡车自不量力,大笑起来,借着冲劲狠狠将钩枪向阿朵拉胸膛戳去。

但结果却是二人纷纷落马,被阿朵拉用刀指着脖子。

赤马军中又传来一阵骚动,这是十分难以理解的,在乌力尔看来那两名骑兵竟然从二人身侧擦过,然后向空气中狠刺出两枪,他们怎么了,怎么会对近在咫尺的两人视而不见?阿朵拉将其中一人用弯刀砍死,却将另一人放了回去。

阿月跟在阿朵拉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就要进入芦笙场了,阿月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毫不起眼的石鼓,那就是她的终点。

定是那黑苗女搞的鬼,只要接近她就会莫名其妙的中蛊毒。

黑脸副官道。

那么我们便用弓箭射死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能躲过弓箭。

乌力尔金身一闪,胸有成竹道。

但谁也没有发觉,恐惧已在赤马军中蔓延开来,只见那名逃回来的卫兵神情呆滞,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一道血注瞬间汩汩流出,自杀?见血注横流,那卫兵突然发狂,口中怪叫着向乌力尔冲来。

两名亲卫及时护在乌力尔身前准备用钩枪将那发疯的卫兵架开,谁知那卫兵猛地窜起,将其中一名亲兵扑到,然后狠狠咬在其脖颈上,那亲兵发出一声惨叫,猛然弹地而起,又将另一名赶来救他的亲兵扑到,然后狠狠咬下。

惨叫不断传来,疯子已经扩展到数十人了,只要被疯子咬中,那么就会加入到疯子的行列。

八百赤马军被逼得不断后退。

将军,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血毒蛊,极剧传染性,请将军下令将他们射杀了吧。

黑脸副官一连说了两遍。

射杀自己的族人,乌力尔竟有些迷茫,若是大哥会毫不犹豫下令吧,但是他们,他们使我们北元的勇士啊。

怪叫声令人胆战心惊,疯魔的队伍在增加,乌力尔闭着眼睛,疲惫的挥下了右手,一排箭矢将曾经的同伴叮在地上,死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解脱。

血毒蛊危急算是暂时解决了,一定要尽快解决掉那妖女,不然大家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给我射杀他们。

乌力尔愤怒大吼。

第三百一三章 黑蛊的反击4313山寨在火海中崩毁,滚滚浓烟冲上夜空,那滔天烈焰仿佛只是一道布景,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月前方啸初来此地时,那是怎么一副世外桃源之境呵,炊烟袅袅向晚霞,山歌悠悠良人家,纯朴的寨民,幽静的山寨。

但现在却真如火海炼狱一般。

芦笙场上,实力悬殊的双方对峙着,一方是严阵以待的八百赤马军,一方是徐徐走来的一男一女一虫一蛇一猴。

八百赤马军开弓搭箭,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寨门爆破,罡风如刀,首先窜出的是三条碧鳞大蟒,碧鳞大蟒身后是数百乌合之众,有火毛狼,鬣狗,斓虎,黑熊等一干猛兽。

野兽大军将阿朵拉和阿月护在中间,对着赤马军怒吼不休。

赤马军一下子骚乱起来,那些军马就算再训练有素也克服不了天生的恐惧。

还好赤马卫兵各个都是驯马的好手,总算没有造成惊马暴走。

给我射杀了这群畜生!乌力尔从没见过数百头猛兽聚在一起的场面,这场面令人兴奋但更令人绝望。

走兽出现的同时,飞禽也早已就位,暗袭是它们最拿手的好戏,上百只红嘴山鹰唳声高叫,俯冲而下。

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箭矢破空而出。

只见数十名卫兵被红嘴山鹰抓烂了脸颊,啄破了脑壳,惨叫着跌下马来。

赤马军应变极其迅速,皆矮身一钻躲到了军马肚下,红嘴山鹰抓了空,空扑在马鞍上只得扇翅折空。

乌力尔身肥体大,一时也钻不下去,只将金身蓄起然后抓起弯刀便向头顶飞来的两头红嘴山鹰劈砍过去。

一头红嘴山鹰躲避不及,被砍伤了翅膀,打着旋坠落下来,另一头却趁机向乌力尔脊背抓去,只听铿锵一声,挂在身后的狼牙棒被鹰爪打落下来,一击不中,红嘴山鹰扇翅折回。

这乌力尔也算走运,要知道红嘴山鹰攻击力可是很强劲的,连银背巨猿都不敢硬撼,就算乌力尔有金身护体也是不敌的。

看着山鹰扶摇腾空,乌力尔登时汗流浃背,方才若不是狼牙棒挡下鹰爪,只怕自己骨头都被抓碎了。

为何有此一说,因为掉落在地上的狼牙棒上硬是出现了三道颇深的抓痕,这狼牙棒可是熟铁所炼制,要想在其表面留下深痕乌力尔想不到还有什么器械可以做到。

大家小心头顶恶鹰,先将这些走兽射杀了。

乌力尔不打算与这些畜生干耗,已有弃寨的打算,但在弃寨之前一定要杀了黑苗女,因为黑苗女一死野兽必散,到时在折回山寨将寨民屠戮殆尽岂不更好。

作为开路先锋,黑熊算是立功了,那些箭矢射在黑熊身上简直如同瘙痒一般。

赤马军要躲避头顶的红嘴山鹰,只能躲在马肚下射箭,虽然他们骑射无双,但如此境况下也只有对半的准头,不然这些黑熊早就被射中要害而死了。

乌力尔身为千夫长,指挥上千人马不在话下,而赤马军又是精锐部队训练有素,对乌力尔来说更是游刃有余。

乌力尔分兵两路,自己亲率一路迎着野兽大军厮杀,另一路则顺着芦笙场绕到了野兽大军的后方,准备以奇兵袭之。

但头顶几百双鹰眼,无论乌力尔如何调兵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但畜生毕竟是畜生怎么看的来乌力尔的策略。

再者野兽大军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保护指猴,而指猴与阿月在一起,所以阿月走到哪,野兽大军就跟到哪。

乌力尔陡一分兵,忽感压力大增,心中暗暗叫苦,本以为兵分两路可以将野兽大军的攻击分散,但是这些畜生只是一个劲的朝自己猛攻,对另一路兵马连理都不理。

双方已开始白刃战,赤马军早已弃了弓箭,左手抓住火把,右手提着弯刀,仅以双腿夹控着坐骑躲避着野兽的攻击。

面对高举的火把,红嘴山鹰的攻击不似先前那般凶猛,一时半会才偷袭几下。

怕火是所有野兽的弱点,若是凶猛的野兽越是怕火。

没了红嘴山鹰的偷袭,赤马军开始还击,一直徐徐前进的野兽大军终于停下了脚步,被赤马军挡了下来。

乌力尔见颓势已消,心中稍安,只等着另一路骑兵冲杀出来,然后前后夹击将野兽大军击溃,一举斩杀了黑苗女。

一叠暗语打出,赤马军皆换上钩枪,然后并排齐进,准备以骑兵最惯用也最具威力的冲击,杀杀这群野兽的锐气。

一阵嘹亮的叫嚣声响起,赤马军向野兽大军冲杀了过去,盘旋在头顶的红嘴山鹰看着地面杀气腾腾的火阵尖声示警。

指猴似乎被对方戏弄般的怪叫声激怒了,将金蚕抛到铁线蛇王身上,然后背着大葫芦三两下窜到一头碧鳞大蟒的扁圆脑袋上,尖声吱叫起来。

阿朵拉与阿月面面相觑,灵猴拥有一支野兽大军霸占在阴浮山每年都会来寨勒索粮草,没有到一直对立的双方竟然因为方啸成为了朋友。

灵猴竟然率领着野兽大军前来营救山寨,这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阿月心中感到庆幸,本以为凭借铁线蛇大军就可以拖垮这支军队,但是山寨忽变火海,铁线蛇军皆被烧退。

没有铁线蛇军的掩护阿月是绝对闯不过去的,这些赤马军也的确强悍,数以千计的铁线蛇军也不过才伤了他们一百多人。

关键时刻却是野兽救援团赶到了,如今场面混乱之极,阿朵拉与阿月眼看着芦笙场近在眼前但却无法闯过去。

传言皆说一蛊抵千军,可见阿月现在的实力还有待加强啊。

指猴的亲临令野兽大军沸腾起来,皆怒吼如雷迎着北元轻骑厮杀了上去。

速度最快的是火毛狼和鬣狗,火毛狼速度快腾跃高,一只只闪着碧眼向卫兵扑咬过去。

当先一排赤马卫兵正准备将钩枪刺出,却不想火毛狼竟腾跃而起,瞬间慌了手脚,脑袋被火毛狼连皮带骨给撕扯了下来,红白飘洒了一地。

其实要说起来,这些野兽大军才应该被称为最强军团,为何如此说,你看它们对指猴忠心不二,就算牺牲性命也无所谓,对敌人则心狠手辣,恨不能整个吞下肚去化作一堆大便。

第一排卫兵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火毛狼旨在杀人,囫囵吞咽了几口皮肉,便踩在马背上向后一排卫兵扑咬过去。

但火毛狼的好运气到此为止,第二排卫兵早已将钩枪竖起,将腾跃在空中的火毛狼贯了个对穿儿,兽血飙洒,灼烫了卫兵们的脸。

第二排卫兵还没等收回钩枪,只觉身摇体晃的厉害,便似地震一般,低头看去,却不由一惊,军马脖颈汩汩冒着血注,一只只鬣狗三五成群向无辜的军马要害扑咬过来。

这些鬣狗虽然速度快但由于身材矮小,并不能像火毛狼那般潇洒的腾跃而起,所以它们不管三七二一只向够得着的军马咬去。

军马受疼跌倒,坐在其上的卫兵自然也滚路地来,还不带他们爬滚起来,只听一阵暴吼,一头头人力而起身上插着箭矢的黑熊站在他们身前,而这也是他们所能看到的最后画面了。

熊掌拍落,一个个脑袋犹如西瓜般爆裂,汁水飞溅了一地。

野兽大军强势的反冲击令赤马军看傻了眼,这死亡交换比竟然是一比一,对于自负的赤马军来说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为何赤马军不能容忍如此的交换比,一则是因为对手都是些野兽,野兽的命又怎么能与人的命相提并论呢?二则是因为赤马军那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北元勇士,这些家伙大多数都是柱赤身,有武技在身。

十夫长以上有职衔的卫兵皆是柱黑身以上,像乌力尔以柱金身当上了千夫长也是托了自己大哥凯龙的关系,一般千夫长都在柱绿身以上。

北元是个崇尚武力的民族,是以武治民的国家,可想而知北元整体军力的强悍了。

但这些野兽也不同于一般野兽,它们都是半洪荒兽的后裔,牙尖嘴利又喝了灵酒绝对是身强体壮。

柱赤身不过是蓄劲的第一层境界,自然抵不住这些野兽的撕咬,就算是柱金身的乌力尔也对红嘴山鹰的坚爪颇为忌惮。

赤马军的冲杀如坠泥沼,陷入了苦战,一刀劈死两只鬣狗,然后被火毛狼咬破喉咙。

戳死一头火毛狼,然后黑熊拍烂脑壳。

而斓虎只需在军阵中怒吼两声,便有三五匹军马吓破了胆,立足嘶叫挣脱卫兵的控制四散而去。

这些军马只是自滇牧州马市购买的,并非北元特产的血红马,若是血红马绝不会因为几声吼叫就被吓得逃开。

乌力尔心中憋闷,就算面对一千军队的围剿赤马军也可从容应对,但面对这些吃人吃马的野兽却慌乱不已,几次都想险些因为惊马暴走而溃阵。

乌力尔咒骂一声,将腾跃过来的火毛狼一刀劈落,然后左手提着钩枪将马下的两头鬣狗戳死,夹马向前跃去。

将军,先撤下来吧,再这么下去就要被耗死了。

黑脸副官左臂挂伤,一枪戳退鬣狗,打马冲到乌力尔身侧小声道。

乌力尔也有退守之意,扬起臂膀打出一叠暗语,然后便听到传令兵怪叫了几声,整支军队忽的士气大振,喊杀震天,似发了疯般,向野兽大军一阵猛攻。

赤马军到底是精锐部队,这拼着死志猛打起来直逼得野兽大军向后退开。

不是有了退守之意吗,如何这般不计后果的强打强攻?双方胶着厮杀在一起,一方想要剥离退守谈何容易,只要退后一步便会被另一方压着猛打,倒是溃势已成,必败无疑。

成功的退守方法便是赤马军这般,突发猛打强攻,令敌方以为要拼死志,便会暂避锋芒,便趁着这个时机向后收兵后撤,则不伤兵卒便可脱离战场。

但意外的是赤马军并没有趁势而退,而是借着余威继续猛打。

乌力尔也算是一位福将了,正待退兵之时,忽听对面杀声震天,火光耀目,定睛看去却是另一路赤马军抄到了野兽大军后方。

起先乌力尔还怪另一路奇兵迟迟不出,现在才看明白原来是在备战。

只见那路骑兵用钩枪挑着火炭,向惊慌不已的野兽大军丢将过去,数百颗大小不等的火炭如雨坠落,直烧的野兽大军惨叫连连。

这还不够,骑兵又将用套索拖在地上的燃木甩将开来,当做流星锤向扑咬过来的野兽砸将过去。

两次火攻使野兽大军受到重创,再加上前后两支赤马军的强攻猛打,已有溃散之势。

火毛狼与鬣狗死伤殆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黑熊和斓虎在苦力支撑。

阿朵拉与阿月两人见形势逆转,心中俱是一惊,指猴对着碧鳞大蟒吱叫两声,两条碧鳞大蟒迅速游窜到阿朵拉和阿月身前,一蟒缠了一人然后跟在指猴身侧向外突围。

三条大蟒蛇驮着两人一猴,灵巧的穿梭在马蹄之下,动作十分迅捷,所过之处人马俱惊,当回过神时三蟒早已走远。

指猴一走,野兽大军不攻自散,纷纷四散,有的追随指猴而去,有的想寨外逃去。

两路赤马军合兵一处,乌力尔见三条大蟒夹着两人一猴向芦笙场飞快窜去,心中疑惑起来,那妖女不趁机外逃却往死地里窜,这是何道理?将军,它们的目标似乎空场中间的那个石鼓。

黑脸副官叫了起来。

乌力尔侧目看去,心中也是一凛,除过那妖女盘腿坐在石鼓上,其余皆分守在石鼓周围。

那妖女口中低吟,似在念咒,难道她在下蛊?乌力尔浑身一震,赤马军中更是传来一阵骚动。

将军若不趁现在斩杀了此妖女,后患无穷啊。

黑脸副官也不清楚阿月在做什么,但他却能感到危险正在降临。

快快给我射死那妖女!乌力尔大喊。

赤马军将团团将芦笙场包围起来,但却不敢过分靠近石鼓。

那三条碧鳞大蟒在方才的混战中并没有参战而是充当指挥,但没有人可以轻视碧鳞大蟒的威力,只要有骑兵靠过来,蟒尾如鞭一扫便将军马扫倒,然后迅猛的补上一口,卫兵便被活活咬死。

再死了三四十骑的时候,赤马军中已经没有人敢擅自冲将上去,只能远远地用弓箭射杀。

北元骑兵擅使弯弓,这弯弓配有两种箭矢,一种箭身轻,矢头小而尖,用于远射,可穿布甲。

另一种箭身较重,矢头大而宽,用于近战,可贯皮甲。

前几排赤马卫兵距离石鼓也就五十多步,所以用的是重箭,后几排距离石鼓较远,便用的是轻箭。

阿朵拉焦急不已,阿月说要解封隐蛊至少需要半刻钟时间,但半刻钟也够赤马军射四五波箭了。

端坐在石鼓上的阿月低眉垂目,口中喃喃,只见她用匕首将自己手臂割破,鲜血顺着手指淌滴在石鼓上,血顺着石鼓表面的古怪纹路开始蔓延。

第一波箭雨来的很快,阿朵拉连想都没想便踩在碎石上将阿月挡住。

但三条碧鳞大蟒的速度更快,皆绕着石鼓圈缠而起,蟒身相叠,竟有三丈高,将阿月,阿朵拉,指猴皆护在里面,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大蟒以身挡箭。

北元骑兵骑射无双,这数百只箭,竟没有一支落空,皆射在碧鳞大蟒身上,碧鳞大蟒首咬尾,獠牙紧紧勾住尾巴皮肉,就是死也是这般缠绕姿势。

但乌力尔不敢大意,又下令射了一波箭雨,但这波箭雨却没有对准石鼓而是瞄向了夜空。

虽然野兽大军溃散了,但是上百红嘴山鹰却还盘旋在空,芦笙场中的境况被它们看得一清二楚,也许是有感碧鳞大蟒的忠勇,红嘴山鹰当空唳叫不止,皆俯冲射来,夹带气一阵罡风。

箭雨中,红嘴山鹰坠落,无论中没中箭都在拼命坠落,一只翅膀挂着箭矢的红嘴山鹰打着旋落下地来,但一切并没有结束,红嘴山鹰猛地又扑起,狠狠啄在卫兵的膝盖上,一声脆响,骨头被鹰嘴敲碎,另一名卫兵赶紧用钩枪将其刺死。

一只腹部中箭的红嘴山鹰直直向卫兵的脑袋扑去,但却被早有准备的卫兵用刀将其双爪斩落。

但红嘴山鹰只是打了个旋,用铁喙狠狠啄穿了卫兵的脸颊,卫兵疼的拼命用手去拉扯,才拉扯了两下便昏厥倒地,另一名卫兵用钩枪将红嘴山鹰勾离,那卫兵的脸颊上却挂着红嘴山鹰鲜红的铁喙。

如此壮举是在举不胜举,近百红嘴山鹰一瞬间尽数陨落,但死亡的同时也带走了近百卫兵。

乌力尔都快发疯了,这些野兽真的疯了吗?放火箭,将那些畜生烧死!乌力尔大喊。

箭矢被缠上浸有麻油的布条,布条点燃,烧出刺鼻的黑烟。

嗖嗖嗖数十支火箭射中早已死绝的碧鳞大蟒。

火苗飞窜,大蟒身上的鳞甲崩落,发出咝咝声响,那时蛇油滚烫的声音。

胜利者便看着自己的杰作大笑起来。

呃啊一声震天怒吼自密林中传来,这的的确确是震天怒吼,因为乌力尔真的感到地面随着吼叫震颤了起来。

军马开始暴躁不安,任凭卫兵如何拉扯马缰都不能领坐骑平静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乌力尔惊问。

黑脸副官茫然顾首。

又一声巨响,这次不是吼叫,是山寨崩塌地声音,一座小山般大小的黑影将火光映射中的山寨遮掩了大半。

竟然十几丈高,怎么会有如此巨物。

乌力尔喃喃自语,一连说了三遍。

所有人都浑身冰冷,再凶残好战的热血看到如此巍峨的巨物也要冷却,直至绝望。

好大的怪物,好大的猩猩呃,六桅帆船也不过如此咧。

我草他娘的蛋,怎么会有如此庞然巨物,大伙开逃吧。

往他娘的哪里逃哇,这家伙一爪子就能把咱们全筑死了咯。

所谓北元精锐,军心开始涣散,这还只不过看见银背巨猿而已。

银背巨猿根本连看也不看这些蝼蚁,直直向芦笙场走去,一爪子便将焚烧的焦黑的碧鳞大蟒撤散了,石鼓上阿月依然端坐如粗,周身一切相似没有见过一般。

阿朵拉抱着指猴,蹲在石鼓旁不住的咳嗽。

铁线蛇王缠在阿月的脖颈上,金蚕趴在铁线蛇王的脑袋上,散发着剧烈的金芒,呛人的黑烟尽数被金芒逼开。

指猴从阿朵拉怀中跳将出来爬到其肩头,对着高大如山的银背巨猿吱吱叫着。

阿朵拉虽然看的胆战心惊,但潜意识中却并不害怕这大家伙。

银背巨猿似乎得到了指猴的命令,终于俯身低头向地上的蝼蚁看去。

乌力尔心中一震,知道不妙,吹了声口哨,夹马便走。

这口哨声代表着以最快的方式逃离此地之意。

所以赤马军开始毫无章法的,乱作一团的四散而去,能否活命,现在全凭个人运气。

令乌力尔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早先去侦察凯龙下落的那支骑兵出现在了山寨口,乌力尔怕逃不开银背巨猿的魔掌,便下了这个命令,以期能混淆银背巨猿耳目,顺利逃出山寨。

第三百一四章 黑蛊的反击5314银背巨猿并没有的大开杀戒,而是用自己的庞然巨躯将崩塌的寨门封堵住。

数十名亲卫跟随着乌力尔像无头苍蝇般东闯西撞但到处都是火障根本冲不出去。

有数十骑耐不住性子竟想从银背巨猿双腿之间的空挡硬冲过去。

但结果可想而知,银背巨猿拖着长臂将骑兵连人带马扫到在地,然后抬起巨掌将他们当做苍蝇般接连拍死。

看着地上盛开的血花,赤马军胆战心惊没人再敢擅越雷池一步。

身为福将乌力尔的好运气再次降临,身后火海猛地刮出一股焚风,烈焰登时高窜数丈,接着发出轰崩声响,火障裂开了一道缺口,应该是屋舍被焚塌了。

乌力尔没想到竟会绝境逢生,将丝袍盖住头脸,猛地一夹马肚,合身冲了出去。

但缺口只持续了一瞬,乌力尔和亲兵冲出去后,火障两侧忽的坍塌将缺口又封堵了,这一剧变直接造成了数十骑被掩埋在火海中。

没有出路了,想不到为别人设计的死地,现在却令自己痛不欲生。

身后两侧皆是熊熊烈焰,五条花街又被封堵,寨门前还有巨猿把守,那芦笙场中的妖女也不知在搞什么鬼?经过与铁线蛇军,野兽大军的混战,上千赤马军如今只剩下不足五百,数十个十夫长聚集在一起商量起来。

与其本困死在这里去,还不如我们齐心协力将那大怪物搞死,大不了同归于尽。

这个提议不错,反正现在被困在这里只能等死。

如果要搞那大怪物,那么就把它引到火海附近,然后我们再以火攻。

我看不妥,这一切都是那妖女引来的,就算死,也要将那妖女杀了。

对,我们全部冲杀过去,将那妖女杀了。

众人很快讨论出了结果,简单说就是欺软怕硬的结果,搞不过银背巨猿,就搞黑苗女。

燥热的空气令军马大量脱水,许多军马体力不支昏厥倒地,大火已经快蔓延到芦笙场了,赤马卫兵不得已只有弃了战马,向石鼓冲杀了过去。

血水已经将石鼓表面的纹路尽数覆盖了,毫不起眼的石鼓渐渐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白烟,白烟遇风消散,空气中传出一丝淡淡的清香。

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被铁线蛇王用尖刺射倒,后面补上来的又被金蚕用丝网射倒,这一蛇一蚕皆是远攻能手,等到赤马军逼近,脚下已经躺倒了数十人。

杀死阿月,使他们有可能逃出这里的唯一希望,这些赤马军凭着人多势狂冲而来,大多数人迎着火光浑身肌肤赤红,还有少数人浑身焦黑如碳,这可不是被烟火熏燎了,而是柱黑身。

指猴吱吱叫了两声,从阿朵拉肩头窜到阿月肩头,阿朵拉大叫一声,提着弯刀护在石鼓前,石鼓对面是数百凶神恶煞的赤马卫兵。

铁线蛇王和金蚕虽然厉害,但尖刺和蚕丝毕竟有限,射到四五十人后,再也吐射不出来了。

一名卫兵怪叫一声,绕过阿朵拉直直将手中的钩枪向端坐在石鼓上的阿月戳去。

阿朵拉见劈了个空,急忙回头来救,却见指猴早已窜出,钩枪几声脆响断作数截掉落在地上,那名卫兵捂着脸摔倒在地,凄厉哀嚎起来。

阿朵拉跳到近前,利落的给那卫兵补了一刀,便在此时又有两名卫兵扑了过来。

一对一都不甚有把握,现在却要以一敌二,阿朵拉顿时慌了手脚,举着刀不知该劈谁。

这两名卫兵配合默契,一攻一守,将阿朵拉逼退,趁其不备两名卫兵一取首级一取腰腹,想要一举将阿朵拉劈死。

面对如此歹毒的招数,阿朵拉头脑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躲避,关键时刻却是一支尖刺从阿朵拉脑后窜出,直直钉在一名卫兵的眼睛里,这名卫兵身躯一震,连惨呼都没有发出便硬绷着身子倒地气绝。

那卫兵手中的弯刀顺势一挂,将阿朵拉的胸膛割破了一道浅伤。

身体的疼痛令阿朵拉猛地清醒,对了,滑刀法,方啸曾教我滑刀法还不曾使出。

阿朵拉退步弓腰,双臂倒提弯刀向上撩起,铛一声,两刀磕在一起,这卫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当下暴怒,凭借着强劲的膂力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阿朵拉连人带刀压在身下。

阿朵拉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滑刀法的步骤,试着放松肌肉,然后翻转手腕,弯刀滑出的一瞬间然后发力甩臂。

呃?卫兵手中的弯刀无力掉落在地,双手捂着汩汩向外冒血的脖颈,双眼震惊地倒地而死。

仿佛梦幻一般,阿朵拉竟然杀死了那强悍的家伙,待阿朵拉回过神来,芦笙场安静的只剩下哔剥燃烧的火海了。

那数百赤马军犹如挺尸一般倒在地上,无一人幸免。

银背巨猿走到寨民被火海困住的那三条花街上,然后将火障挑开,将寨民救了出来。

在一声震天怒吼声中,银背巨猿离开了山寨,消失在密林中。

**************数日后,山寨,废墟当方啸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金乌方从远山之间露出头脸。

指猴背着大葫芦坐在方啸胸膛上吃着果果。

方啸做起身来,一封信札忽的从衣袖中滑落下来,方啸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启信看去。

吾爱之人方郎亲启:你引走凯龙后,我与阿朵拉潜入山寨,当时山寨以烈焰滔天,铁线蛇军耐不住酷热纷纷逃散,关键时刻却是灵猴派遣野兽大军前来援助。

谁知北元军队分兵两路,以火攻之,野兽大军溃散,幸得碧鳞大蟒舍身相救,我才得以靠近石鼓。

北元军队势在杀我,关键时刻巨猿现身杀退北元军队,在北元军队疯狂反扑之中,我终于将隐蛊解封,山寨之人尽数昏厥倒地。

只有我和阿朵拉因为饮过灵酒所以无事。

趁阿朵拉协同灵猴在山寨中调制解药解救寨民之际,我出寨寻你,有铁线蛇王引路,很快我在清河岸边找到昏厥不醒的你,你身上多出外伤,索性没有严重的内伤。

看到这里,方啸放下信札,看着化为废墟的山寨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自己引开凯龙,然后两人在清河岸边混战,虽然自己敌不过凯龙,但因为有摄神蛊相助,两人战成了平手。

交手上百回合,直至方啸妖化结束,凯龙也疯狂尽散,两人躺倒在岸边都没了气力。

凯龙因为贪狼的反噬,似乎昏厥了过去。

方啸挣扎站了起来,手中抓着一块石头,便向凯龙脑袋砸去,才砸了两下,便听上游踏踏一阵马蹄赶来。

方啸闻声一惊,知道赤马军赶到,急扔掉石头转身便跑,而铁盒也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遗落下来了吧。

所幸那些赤马军并没有向自己追来,而是将驮在马上,消失在密林中。

隐约中方啸似乎还听到其中有两个人的对话。

一人声音低沉,道:大将军现在贪狼反噬,气脉自闭,若不及时冲开气脉,只怕便会成为一个废人了。

滇牧州素有名医,不如我们——一人声音清亮。

你说的是王月兰。

声音低沉的人有些惊讶。

将军,王月兰虽然自幼生长在中原,但他的双亲却是我北元族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声音清亮的人有些急切。

哎,也只有这么办了,大哥决不能有事,若没有大哥大汗定会被火都邪那混蛋控制。

赤青二人听令,现命你们二人速将此宝盒送回北元,这是大将军的信物,切忌切忌,一定要亲手将宝盒交给大汗,不可让火都邪的人觉察,我带大将军去滇牧州疗伤,随后便归,教大汗不必为我们担心。

声音低声的那人嘱咐完毕,便分兵两路,消失在密林中。

铁盒如今被快马加鞭送回北元,而凯龙却潜入滇牧州疗伤,方啸呼出口气,继续展开信札看了起来。

当我背着你回到山寨的时候,寨民已经尽数清醒过来,见大火越烧越烈,老寨主带领着众人离开了山寨,暂且扎营在清河岸边。

就让那些邪恶之人随着山寨一起化为废墟吧,方啸吾爱,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已随着族人离开了这里,谢谢你帮我解开阴浮山之谜,如今有这本《蛊典释疑》我自信不出三年便可修得天脉之境,到时若你还记得我,我们说不定会再次相遇的。

离开了吗?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会去哪里呢?离开这天龙大峡谷?再往西进吗?方啸摇了摇头,将信札托在手心,忽的一股晨风吹得信札飘扬远去。

自己现在要何去何从呢?如果丽尔没死,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滇牧州了,就先现在只剩下我一人,我还是要去滇牧州,一年之后当回到丽尔的墓前至少能告诉她滇牧州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自己的仇人如今就在滇牧州,自己又怎能错过良机呢?至于铁盒,方啸摇了摇头,管他世间的纷争,竟然老头让我活下来,我就要报仇。

先杀凯龙,后找五常司那帮混蛋。

去了天龙山寨,方啸又来到了天龙栈道前,还记得当日自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现在想去来一切彷如隔世。

潜入滇牧州的路线方啸还记得,当日阿巴特说攀过栈道西行两日,绕过仙人关后有一处山涧,潜过山涧便可抵达第六处关隘巨石关。

滇牧州在昆吾山脉设置了八关九隘,自第六处巨石关开始山势开始平缓,不复先前那般险峻,只需两三日便可绕过剩下的关隘,然后攀过山崖便可进入滇牧州。

第三百一五章 黑绳地狱1【前次回顾】在第三卷末尾秦乞以文殊师利体感应八骏图残片,进入冥想状态,在识海中幻想的八大地狱闯关。

在第三卷结束时秦乞以佛王的姿态自地狱归来,但当时为了情节的紧凑所以只告诉大家秦乞在八大地狱第一品等活地狱的情况。

接下来将进入第二品黑绳地狱。

315在八骏之一奔霄的引导下,秦乞翻过了大金刚山来到了万年幽谷,当洞窟中巨大的曼陀罗树藤开出绛紫色的彼岸花时,秦乞领悟到无相。

何谓无?无就是不分别,不执著,不贪爱。

何谓相?相对人就是皮囊,对物就是假象,人心即相。

所谓的无相就是不执著,不执著去相信,不执著去爱,不执著去恨。

当领悟到无相之后,八骏之一的超影出现了,地下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这里就是八大地狱第二品,黑绳地狱的入口。

超影者,浑身盖雪,双目垂虹,与金乌齐奔。

超影遇光便驰,骄阳之下,无与争锋。

*****************黑绳地狱的入口在地下,那么绝对见不到太阳了。

超影驮着秦乞飞奔在暗黑的甬道里,虽然耳畔风声尖利,但秦乞觉得超影的速度比之奔霄要慢了好多,没有阳光果然不行啊。

超影,可以告诉我八骏图是何人所造吗?秦乞似乎有些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了,自己的识海不过是一个载体罢了,无论是地狱还是八骏都是八骏图残片的能量,自己的识海只不过能够感应到而已。

在与奔霄交谈的过程中,方啸明白了三个问题。

首先,这一切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说是真一切只不过存在于自己的识海中根本不存在。

说是假但如果自己的精神承受不住地狱的折磨而崩溃,自己也就随之死亡了。

再者,每个人识海的潜能强弱不尽相同,释教按照觉悟程度可分为三世佛,四大金刚,八菩萨,十大弟子,十八罗汉,十八珈蓝,二十诸天也叫护法天王。

以识海的潜能强弱相对应便会出现众生相,天王相,珈蓝相,罗汉相等等。

最后,秦乞还知道了自己是文殊师利体,也就是传说中极为罕见的菩萨相,只有拥有菩萨相的人才有可能修得佛王相。

八骏图乃燃灯古佛所造。

超影加快了速度。

燃灯古佛是谁?秦乞双臂紧紧抱着超影的脖颈,问道。

燃灯古佛乃三世佛之过去佛。

方啸沉默,忽的叫了起来,你说的拥有佛王相的人创造的八骏图,他叫什么名字?所谓三世佛即是过去世的燃灯古佛,现在世的释迦佛以及未来世的弥勒佛。

我们八骏也是燃灯古佛创造的,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秦乞暗笑了起来,知道自己的问题太傻,八骏的世界观只存在于虚幻之中,却如何能知道现实中的事情。

燃灯古佛创造八骏图的意图是什么?这个问题秦乞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寻找未来佛。

简短的回答。

秦乞双眼转动,这家伙每说一句话便如猜谜一般,令人摸不着头脑,他即是过去佛应该寻找现在佛才对,为何要寻找未来佛?现在佛早已归位。

这八骏的传说始自光明朝初年,也就是说那位拥有过去佛王相的人应该是光明朝时期的先贤才对。

这位先贤创造八骏图是为了寻找拥有未来佛王相的人,那就是说拥有现在佛王相的人和这位先贤是同一时代的人。

如此说来这两人已成故人了,如果自己闯关成功,那将成为拥有未来佛王相的人。

正待秦乞胡思乱想之际,忽觉眼前大亮,白光刺目。

抓紧了,我现在带你离开万年幽谷。

不知何时超影猛地一跃已经自暗地甬道中腾跃了出来。

你带我去哪里?秦乞一手攥住马鬃,一手挡在眼前。

金刚山。

一声马嘶,超影绝尘狂奔起来,这速度绝对称得上风驰电掣。

渐渐适应了耀眼的光芒后,秦乞这才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只见金光闪烁的大地上皆是些大大小小的黑铁界碑,有的碑高千余丈,阔八百丈。

有的碑却只有一人高,两臂宽。

这些黑铁界碑层层叠叠,足有十万八千亿之多。

当然这是个虚数,但放眼望去绝对要比十万八千亿还多得多。

而超影便驮着秦乞奔驰在这些界碑之间,罡风激荡在界碑上爆炸出崩崩的声响,震的秦乞简直快要疯掉。

如此纷乱的景象直看的秦乞头晕脑胀,秦乞急忙抬起头,向高空望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秦乞近乎绝望,闪烁着金光的苍穹犹如一面无边无际的镜面,将地面层叠交错的黑铁界碑映照到了苍穹,抬头看去便似苍穹也倒插着无数铁碑。

秦乞赶忙低着头向光源望去,耀目的白光是金刚山顶发出的,金刚山便坐落在无数黑铁界碑之中,那是何等的雄壮啊,《华严经》中说金刚山高六百八十万由旬,纵广亦六百八十万由旬。

金刚山表面燃烧着熊熊黑火,那焚尽万物的热力令秦乞喉咙发干,便似浑身要燃烧起来。

超影继续狂奔,没有人能阻止它接近光明。

不愧是超影,方才看时还相距十万八千里,现在看去金刚山却近在眼前,这是何等的脚力。

正待秦乞回想《阿含经》中有关黑绳地狱的记载时,忽觉眼前金光一闪,但超影速度太快,秦乞来不及追看便已经过去了上百里。

一声昂扬之极的佛号自空气中炸响,根本寻不到声源,因为声音是从秦乞胸腔传出的。

佛号声方落,秦乞便似来到了纷乱的闹市般,无数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如层层浪涛般将秦乞淹没。

但这又不是噪音,虽然有十万八千口舌在说,但秦乞却听得真切,这些声音念得是《金刚经》。

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金光是黑铁界碑上反射出来的字,这些字合在一处正好是金刚经文。

佛法圣量,非同外道散乱诸论,故当依般若修。

经虽文字,实不离乎觉性,迷者偏执文字,智者印诸心地,以文字般若,印诸自性般若,非一非二——以耳观心,因为声自心来,以眼观色,因为色自空来。

秦乞感悟这佛法,脑海闪过十万八千灵感,但就是抓不住重点,到现在秦乞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佛法即人心,人心有多深佛法就有多深,学佛就是探心。

噪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种空明。

秦乞面带笑容,原来般若也有高低之分,自此可以不读经史矣。

金刚山到了,本座任务已完,此入是修罗宫,文殊师利体可进宫应劫。

超影话音方落,便四蹄腾空,踏着金光向山顶腾跃而去,连脚下的影子都不及跟上超影的速度,被甩开老远。

秦乞跌落下地,眼睁睁看着超影消失无踪。

秦乞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敢乱闯,而是怔怔望着被黑焰覆盖的洞口。

这要如何进去呢?若是硬闯过去,不待进洞就会被黑焰焚化。

如果秦乞不知这黑焰有焚天灭地的热力也就无所谓了这般烦恼了,只需闯进去即可。

但糟就糟在秦乞偏偏在经书上看过有关黑焰的描述,潜意识中已经惧怕,若是走过去便真会被烧死的。

要怎么办才好?秦乞坐在地上,挠了挠蓬乱的长发,郁闷不已。

狱卒罗刹以大铁叉,擎阿毘地狱及诸刀山。

化作宝树及清凉池,火焰化作金叶莲华,诸铁嘴虫化为凫雁。

地狱痛声如咏歌音,罪人闻已如此好处吾当游中。

念已寻时坐火莲华,宁知今日莲华来迎非是此火花也——耳中佛语依旧,但诵读的已不是金刚经了,而是一段自己从未听过的经文。

秦乞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布满冷汗,这八大地狱可是拥有佛王相的人创造的,自然处处玄机,皆可参破!黑焰焚烧万物,但有一物却奈何不得,那就是金叶火莲华,金叶火莲华如同凤凰涅槃死于火中而生于火中。

那十万八千灵感终于被秦乞悟到了,黑焰之所以如此厉害,在于淬炼,淬炼何物呢?淬炼恶业秽根。

这个过程便是先死,当净化如新生后,便会坐火莲华涅槃复生。

秦乞宣了句佛号,双手合什,神情庄严,缓慢却坚定地向黑焰走进去。

烧灼的感觉令秦乞痛不欲生,便似火流自七孔中浇灌进去,然后流走全身百骸,从内而外每一寸骨髓每一寸肌肤都被黑焰舔舐了一遍。

便在秦乞崩溃之际,一阵缓和的柔风自对面吹来,黑烟消失了,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嗅到一股极香的味道,这种味道令人骨酥身麻。

又是这风?秦乞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浑身焦黑干裂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连烧成灰烬的衣袍也连带着被风吹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真能熬过那般令人绝望的烧灼,秦乞苦笑。

待复原后,秦乞这才站起来仔细观察起周遭情况,哪里有殿堂的样子,只不过一个颇大的石洞,洞门上刻着扭曲如蛇的修罗殿三个大字。

也不知光源在何处,周遭阴惨惨的打出一片莹绿光粉,看得人唏嘘不已,生怕突然从背后窜出一个妖怪来。

想起在第一品所经历的事情,这次秦乞暗自告诫自己,无论看到谁决不能相信,一切都是虚假的。

但这阎罗殿中并无一人,秦乞绕着岩壁走了一圈,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发现一扇石门。

秦乞费力推开石门,推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透过门缝秦乞看到了一双石腿。

该如何形容呢?这绝对是一位巨人的双腿,就算距离很远秦乞仍能感觉到这位巨人所带来的压迫感。

秦乞深吸了口气,便闪进了石门,石门内也没有什么特别,仍旧绿莹莹一片惨淡,只不过地上生长有许多不知名的草芥。

秦乞走在草地中,不禁吸了吸鼻子,没错,之前闻到的那股浓香便是这草发出的,但现在也无暇顾及为何草会散发出花的香味。

石雕巨人便站立在草地上,数十丈高的庞然巨躯可谓顶天立地,这位巨人秦乞是认得的,他就是这修罗殿的主人,阿修罗。

只见这石雕巨人三头六臂,三面青黑,口喷黑焰,忿怒**,双手托日月,双手握兵戈,双手焚天印。

与传说中的阿修罗完全吻合。

在佛经典籍中阿修罗是恶的象征,想必金刚山表面那滔天黑焰便是自这石雕口中喷出的吧。

秦乞看了一会,便绕着草地走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又发现一道石门,但是这道石门上却有一个钥孔。

石门表面雕刻着六个大字进此门,黄兰开奔霄曾对自己说过,闯关通过时代表每一品地狱的佛花便会盛开,第一品是曼陀罗花,那这一品应该就是黄兰了。

想到这里秦乞双眼一闪,这扑鼻的浓香不就是黄兰散发出来的吗?秦乞试了几次,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开石门,看来必须要找到钥匙才行,不然定会困死在这里。

秦乞站在石门前,举目扫去,这里空间极大,地上又长满了草芥,若是钥匙藏在其中,这如何能找得到?想归想,秦乞还是弯下腰开始仔细搜寻起来,刚开始的几个时辰秦乞还沉得住气,到了后来,秦乞开始疯狂的拔着草芥,口中不断咒骂着。

再后来,秦乞只是躺在狼藉一片的草地上,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绳地狱,这第二品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老子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但是你们锁上门却不给我钥匙,这算什么?便在如此抱怨中秦乞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等秦乞醒来一切还是原样,石门还是纹丝不动,草地还是一片狼藉,钥匙还是无影无踪。

坐在阿修罗的脚面上,秦乞开始思考起来,难道这里也有玄机就和那黑焰一样?静下心来的秦乞开始回想着看过的所有佛经典籍,期望能找出答案。

也不知秦乞坐了多久,便看他颓废的神情便知道一无所获。

进此门,黄兰开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巨大的阿修罗石雕,这代表什么呢?难道钥匙在阿修罗身上?想到这里,秦乞双眼一亮,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自己在这草地中找来找去却从没有想过钥匙会放在中阿修罗上,且待我攀上去看看情况。

秦乞绕着阿修罗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从阿修罗背面爬上去,阿修罗披发极长,几乎搭地。

经过几次失足摔落后,秦乞终于顺着头发攀上了阿修罗的头顶。

头顶除了被黑焰包裹,什么也无。

现在秦乞已经不惧怕黑焰了,他已经淬炼出了金叶火莲华。

阿修罗一共六臂,两臂自双肩引出托起日月。

秦乞失望的自阿修罗头顶下来,然后向这两臂走去没有任何发现。

肋下两臂结焚天印于胸前。

秦乞小心攀爬了上去,出了差点被黑焰燎燃外,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背后两臂分握兵戈与两侧。

当秦乞站在握着长枪的手臂上时,终于有所发现了,因为那枪尖赫然指向石门,更准确说应该指的是石门上的匙孔。

如此发现令秦乞欣喜若狂,秦乞小心的向枪尖爬了过去,这长枪的枪缨并不是实物,而是一股熊熊黑焰。

黑焰如怒马如汹涛,但秦乞看得明白那黑焰中分明挂着一团银亮。

秦乞没再管那么多,伸手便将那东西捞进手中。

秦乞低头一看,正是一把银亮的钥匙,此时秦乞的心情该是何等的轻快,进此门,黄兰开钥匙插入匙孔,咔咔转动,然后崩的一声,石门裂隐隐震动了一下。

正待秦乞要推门而入之时,只觉背后一阵灼烧,一道黑焰如蛇如绳突然从身后窜了过来,将自己紧紧捆缚住。

幸亏秦乞已淬炼出了金叶火莲华,并不惧怕黑焰,但这股黑焰却不同以往,秦乞分明感到一股裂心断骨般的疼痛。

秦乞终于知道这第二品为何叫黑绳地狱了,原来这就是黑绳啊。

被黑绳捆缚后,秦乞虽惊不乱,忙回头向后看去,这一看登时吸了一口凉气。

阿修罗,真正的阿修罗。

第三百一六章 黑绳地狱2316这阿修罗出了缩小许多与巨石雕一般模样,皆是三张面孔,左脸青色,右脸红色,中脸黑色。

为何盗我黑焰匙?一双滴血的眼睛自青脸上睁开,斜瞪着秦乞。

我何时行窃?秦乞被问得莫名其妙。

阿修罗背后两臂向后一扬,将缠绕在手中的黑焰绳索向后一扯,捆缚在秦乞身上的黑烟绳索猛地一紧,深深陷入皮肉。

灼肉噬骨,秦乞浑身冒着焦臭的黑烟,疼的满地打滚。

为何盗我黑烟钥?一双溢出白气的眼睛自红脸上睁开,斜瞪着 秦乞。

秦乞早已被黑烟绳索灼烧的神智混乱,那里还能回答的了阿修罗的问题。

什么黑烟钥,我没有偷什么黑烟匙,你这恶魔有种就杀了我。

秦乞生性执拗,若是犟劲上了来,管你牛鬼蛇神还是满天神佛一概不理。

为何盗我黑烟匙?一双喷薄这黑焰的眼睛自黑脸上睁开,直瞪着秦乞。

秦乞已经懒得理会阿修罗了,只是心中纳闷不已,这里一切都是虚假的,自己竟然能参破黑焰淬炼出金叶火莲华,为何抵挡不住这黑焰绳索的灼烧?就让你尝尝焚天黑焰的厉害,看你是招还是不招?阿修罗大喝一声,肋下两臂当胸一震,结焚天印的双手忽的腾烧起一团漆黑的火焰,这团火焰的颜色不同于一般的黑焰,这应该叫纯粹的黑色,令人恐惧绝望的黑色。

黑烟绳索一寸寸陷入肌肤,陷入骨髓,用不了多长时间恐怕秦乞便会被这黑烟绳索灼成数段。

秦乞血眼模糊,看着阿修罗双手中托着那团精黑火焰,心中一亮。

难道是因为火焰逐渐变得精纯?金刚山外燃烧的黑焰虽然气势磅礴,但却不算精黑,应该如何形容呢?这种变化只能感觉到,但却说不出来。

总之这黑焰绳索和阿修罗手中的那团黑烟绝对比金刚山外面的黑焰热力要强劲得多,这是自己所不能抗衡的,因为自己的金叶火莲华不过是金刚山外的黑烟淬炼出来的。

如此说来那么就在涅槃一次吧!有本事就烧死我!我才不怕你咧。

秦乞跪在地上对着阿修罗怒喊。

竟然能参破黑焰,阿修罗三张脸同时大笑起来,狂傲之极的笑,想要在我焚天黑焰之中涅槃,就算是释迦如来也没有这个胆量。

阿修罗从秦乞坚定地眼睛中看到了秦乞内心的秘密。

秦乞心中一怔,刚建立起来的信心有些动摇,便在此时阿修罗猛地将托在手中的焚天黑焰向秦乞砸了过来,黑烟遇风便长,飞到秦乞近前已如大球。

秦乞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已被焚天黑焰包裹。

焚天黑焰是最纯粹的黑暗,连一丝光亮也投射不出,秦乞便似坠入了无边的黑,绝望挣扎着。

一切如梦幻,但身体却真切的感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极刑莫过于此。

四肢开始剥离,被黑焰无情的吞噬,吞噬的过程被无限的延长,便似经受了亿万时间。

要死了吗?想起奔霄的话秦乞叹息一声,你若死了就真的死了。

就算是亿万时间,也会流失殆尽,直到秦乞完全被黑焰吞噬,只剩下一团频临崩溃的识海。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却还是在绝望中死亡,为何会如此?为何不能向上一次那样涅槃,淬炼出金叶火莲华?一切的答案就是最后的答案,秦乞知道但却参不破。

为何盗我黑焰匙?识海中突然回荡起这句话阿修罗说了三次的话。

难道早先自巨石雕上取下来的那钥匙就是黑焰匙?这也算偷盗吗?秦乞无奈,那石门上分明写着进此门,黄兰开这不就是引导我去取那钥匙吗?为何硬要说我盗取?算了,阿修罗本身就是恶魔,与恶魔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死就死吧,反正也是浑浑噩噩的活着。

识海出现裂缝,被黑焰噬入。

——汝修三昧,本出尘劳。

偷心不除,尘不可出。

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偷,必落邪道。

上品精灵,中品妖魅,下品邪人,诸魅所著。

汝修三昧。

本出尘劳。

偷心不除。

尘不可出。

——最后一线空明,识海固守之处,秦乞想起了这段经文。

这段经文是什么意思呢?是在告诫佛弟子们,想修正定,就是要超出尘劳,若偷心不除,又如何能超脱呢?就算你智慧卓绝,修禅正定,若不断偷业,必坠邪道,上品成为精灵盗日月精华,窃天地灵气。

中品成为鬼魅,盗人物精华,窃山林润气。

下品成为邪人,为精灵所依附,受鬼魅所迷惑。

——若诸比丘。

衣钵之余。

分寸不畜。

乞食余分。

施饿众生。

于大集会。

合掌礼众。

有人捶詈。

同于称赞。

必使身心。

二俱捐舍。

身肉骨血。

与众生共。

不将如来不了义说。

回为己解。

以误初学。

佛印是人得真三昧。

如我所说。

名为佛说。

不如此说。

即波旬说——这段是说如何才能断偷,要想真正的超脱,出了三衣一钵及卧具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私蓄,将乞食所得,剩下的余饭,施舍给饥饿的众生。

要使自己的身心都能捐赠,甚至血肉骨髓都可分给众生,明白身和心都是无常、无我,还有什么可惜呢?若能如此才能断偷,成就无偷之心。

如此则成佛,不然则成魔。

原来如此,直到此时秦乞才真正明悟所谓断除偷念。

阿修罗问自己为何盗他的黑烟匙?便是在责问自己既然已成佛弟子,为何还不能断除偷念,偷念不除最终还是要坠入魔道。

阿修罗以焚天黑焰炼化自己,不过是在帮自己断除偷念,而自己却错误的以为阿修罗要烧死自己。

涅槃,秦乞坐火莲华于焚天黑焰中重生。

双眼复归光明,所见之处一片灿烂,黑焰消散,阿修罗退,巨石雕像轰然倒塌,满地黄兰盛开,清香扑鼻。

地下开陷,露出一洞,这里应该就是八大地狱第三品,众合地狱的入口了吧。

七彩光芒忽现,八骏之一的逾辉出现在了秦乞身旁。

第三百一七章 众合地狱317八骏之逾辉,体色青紫,奔越之间毛散七彩,光芒四射,是为光明王坐骑。

秦乞趴伏在逾辉的背上,没有说话,而是思索起来。

第一品等活地狱是要自己参破无相,无相方可入佛门。

第二品黑绳地狱是要自己参破偷念,断偷方不坠魔道。

那么这第三品众合地狱到底要自己参破什么呢?八骏图,文殊师利体,创造八骏图的先贤,先贤拥有过去佛王相,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在未知的世界接受未知的考验,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这种感觉令秦乞很压抑,什么寻找未来佛王相,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这种考验舍弃了肉身,直接作用于识海,如果剔除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也只有元道宗可与之对应。

除过北元和鬼羌不考虑,中原武学有三,天道宗以修炼**为主,灵道宗以开发灵府为主,只有元道宗以开发神府为主,神府即识海。

秦乞记得年幼时,父亲曾说自己患有脑疾,天生体弱不能练武,当然这里的练武自然指的是天道宗。

父亲不让自己练武,但却不断给自己讲述元道宗的历史,这一点令秦乞感到很困惑,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做什么?打自己有记忆起父亲便一直再喂自己吃血明子,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血明子有何疗效,因为吃了这二十多年自己的脑疾也没有好转,反而愈来愈严重。

父亲死后白爷收留了自己,然后花费十年时间寻找八骏图,白爷说八骏图蕴含有大般若,可以治好自己的脑疾。

自己真的有脑疾吗,这有何文殊师利体有何关系?秦乞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想不透。

假设这一切与识海有关,那么就一定和元道宗有关,元道宗第一代宗祖是光明王,传说光明王年轻之时便拥有了横力,晚年纵横二力同时修炼,终臻至化境,成为元道宗最伟大的宗师。

在南冥迷踪悬案中光明王失踪,光明王消失后,当时元道宗实力最强的人便是佛智,也只有佛智达到了纵力的境界,晚年佛智也修成正果,自此之后在无人能达到这二人的高度。

至此元道宗从鼎盛开始衰落。

再后来佛智圆寂之时曾受了一个弟子叫佛灯,关于佛灯的记载很少,只知道佛灯有一个跨越时空生活在帝朝的弟子佛光,此事八域人人皆知,但都当做一时趣闻,根本无人相信。

对于佛灯的实力尚未可知,但佛光却只达到元力境界。

秦乞之所以想要去越牧州莲华寺拜谒佛光,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脑疾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乞隐隐觉得与元道宗多少有些联系。

如果说光明王是拥有过去佛王相的人,那么佛智就是拥有现在佛王相的人。

这二人实力都臻至化境且生活在同一时代,与之前猜测的基本吻合。

超影曾说八骏图乃过去佛燃灯古佛所创造,想必说的就是光明王了吧。

如果真相果真如此,那么自己的脑疾是怎么回事?文殊师利体又是怎么回事?秦乞脑光一闪,真相是不是这样,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

逾辉,你的主人是谁?秦乞当然知道逾辉曾是光明王的坐骑,便看他如何回答。

燃灯古佛。

逾辉从地底甬道腾跃而起。

秦乞兴奋莫名,光明王果然就是燃灯古佛!八骏图也是光明王所造,这一切都是光明王设置的劫障,也就是说如果能闯关而出,那么自己就是元道宗的人了?逾辉嘶鸣,人立而起,将胡思乱想中的秦乞跌落下来。

此处是大黑铁山,若是能攀到山顶清池,金莲自开。

逾辉闪烁着七彩光芒消失在铁林中。

秦乞似乎被泼了一盆冷水,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现在也还在光明王设置的劫障中。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吧,只要闯过这众合地狱便能回到人间。

秦乞坐在地上,双手的触感冰冷而坚硬,秦乞低头看去,这地面竟是无边无际的黑铁所铺造。

秦乞站起身来,向周遭望去,左侧是一片延绵无尽的参天树林,但那些树林却是黑铁所造。

右侧是横穿树林的一条通天大河,河中流淌的是滚滚铁汁。

铁水河对岸是一座簇拥拔高,参差向错,状如晶体由无数铁条组成的大黑铁山。

秦乞抬头向山顶望去,虽然距离很远,但仍然可以看到金芒闪烁,那里就是逾辉所说的山顶清池了吧。

山顶之上的夜穹悬挂着一轮红月,这种红便似烧红的铁饼,令人感到诡异莫名。

这里竟然是一个纯粹用黑铁组成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鞋底被磨穿,脚掌感受着黑铁的冰凉,秦乞终于耐不住性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为何总也走不到,这逾辉也真是的,竟然要我攀山,那至少将我放到山脚下在离开才对啊。

我又没有你们八骏追星赶月的脚力,这般蜗行要走到猴年马月。

秦乞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那轮也不知是烧红的铁饼还是被烧红的月亮发起呆来。

秦乞躺在冰冷的黑铁上,终于想起来了,这般怎么走都无法走到尽头的感觉在进入第一品等活地狱的甬道时发生过。

这是个精神的世界,虽然八骏图残片支配着一切,但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自己还是可以控制的。

比如让甬道缩短一些,让铁爪变轻一些。

但是现在自己连这么一点支配都被剥夺了吗?秦乞隐隐感到一丝后怕,脊背沁出一层冷汗,难道自己的识海正在被吞噬,被同化,就算自己回到人间,那个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当然还是自己的,但是精神呢,识海呢?元道宗自古被称作邪术,被称作邪门歪道,光明王竟然能凭空创造出一个地狱,为何不能创造出一个识海?秦乞猛地站了起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秦乞知道佛经有一句叫做无量识海,就连佛王也超脱不了无量,又如何能创造出无量呢?秦乞吁了口气,盘坐在黑铁上,低眉垂目,开始冥想起来,期望能参破其中玄机。

也不知秦乞想了些什么,当他睡醒来时遥遥远望的铁水河忽的巨浪滔天,沉重滚烫的铁汁淋淋沥沥砸落在两岸的黑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秦乞苦思无果,便站起来沿着铁树林继续向铁水河走去,这里似乎没有白昼,永远是一轮红月映照下的黑铁夜色。

一块一丈见方的黑铁界碑出现了秦乞眼中,秦乞心中一喜,急忙向界碑跑去。

借着绛红色的月光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三个扭曲如蛇的大字苦行林苦行林,这不是释尊修行之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熟读经典的秦乞对于苦行林还是知道的,释尊初出家证道时,也曾随诸仙人在苦行林苦行六年。

这六年来释尊试便六种苦行外道,终乃觉悟苦行非正道,纵受天报,仍在轮回,未得解脱,故断然中止苦行,另求正法。

六种苦行外道指的是,自饿外道,投渊外道,赴火外道,自座外道,寂默外道,牛狗外道。

但佛经典籍中也记载了释尊后来的种种勤苦修行,或舍弃国家,或抉眼与人,或割肉喂鹰,或投身饲虎,或截头捐脑等。

这就是所谓的六菠萝蜜之行,此乃菩萨立他大悲之圣行,自不同于苦行外道无益之行。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六种苦行外道与六菠萝蜜之行的区别,后者可以跳脱轮回,身住华藏世界,而前者无论如何苦行都脱离不了婆娑世界,也就是凡尘俗世。

秦乞摇了摇头,绕过黑铁界碑继续向前走去,跳脱轮回又如何,身住华藏世界又如何?那都是骗人的玩意谁会相信。

就算是拥有过去佛王相的光明王也不是死在了婆娑世界。

脚下传来刺痛,秦乞猛地向后跳开,只见脚掌已被铁刺扎破无数细小的血孔。

秦乞打眼看去,只见方才踩踏过的黑铁光滑表面上深处无数细微的尖刺。

秦乞暗骂一声,将衣袍撕开一片将脚掌包裹了起来,绕过尖刺继续前行,才行了没两步,秦乞便惨叫一声抱着脚掌,滚到在地,另一只脚又被突然伸出的尖刺扎伤。

这次秦乞也懒得包扎了,绕过尖刺,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反射着亮光的黑铁,又一声惨叫,秦乞又被突如其来的尖刺扎到。

这里距离大黑铁山还有老远,若一直被扎着走过去,还没走到双脚就先废了。

要怎么办呢?秦乞又坐了下来,犹豫不前。

忽的想起方才那块刻着苦行林的界碑,婆娑世界又称为堪忍世界,要堪忍什么呢?堪忍诸多苦难,人的本相就是受苦,所以为了参破苦业玄机,才有了种种艰苦修行。

诸多苦业便是婆娑世界的映照,但要说最大苦业那就是不能跳脱轮回。

以苦心证道,以苦心应劫,秦乞似乎所有参悟,衣袍无风自动,双手合什,口诵佛经,闭目而行。

噼噼啪啪一通乱想,黑铁上生长出无数铁刺。

但看秦乞面带微笑,双足踏空,行于铁刺之上,随铁刺长短上下。

柔风如手,衣袍如帆,秦乞便似流星,疾行而前。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滚烫的铁水河畔。

秦乞没有丝毫犹豫,向铁水中走去,令人惊奇的是秦乞并没有陷入铁水中,而是踩在浪尖,随着大浪向对岸靠去。

只有参破玄机,才可支配这个世界,秦乞开始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禅机而已。

大黑铁山到了,只要攀上山顶就算过关了,明悟以苦心证道的秦乞神情自若,只是专心攀山,不做多想。

但秦乞所参破的玄机还不足以完全支配这个黑铁世界,至少这高八万六千由旬的大黑铁山还是令秦乞无所适从。

秦乞方走进山中,便觉耳畔嗡嗡作响,脚下黑铁砰砰震动,大黑铁山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黑铁晶体聚成,秦乞似乎能感觉到黑铁晶体正在缓缓移位。

悄无声息,两座铁山自秦乞左右靠来,当秦乞觉察到上山的路径越来越逼仄时一切已经晚了,两座铁山已经伸手可触。

秦乞心中一震撒腿便跑,但这两座铁山巨大无比,根本跑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山贴着自己前胸后背,然后缓缓挤压。

压抑来自胸腔的憋闷,绝望来自头颅的轰鸣,连空气似乎都被剥离,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都令秦乞感到如获新生。

咔咔砰骨头折断,胸腔炸裂,秦乞能感觉到身体开始变薄便轻,血肉骨头都被挤压的向铁山之间的空隙中四射。

在头颅被挤爆的瞬间,秦乞却有些兴奋,因为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隐约却为自己的新生而欢喜。

是了,自己已明悟苦业,最苦莫过于不能跳脱轮回,那么铁山压身又能苦到哪里去呢?就算被压死还是要坠入轮回,遭受世间诸般苦业。

原来这就是修行的意义,以苦心证道,最终跳脱轮回之苦,成就大圆满。

崩一声沉闷至极的震响,铁山相合,严丝合缝连一根针也扎不进去。

秦乞肉身已被压得支离破碎,甚至连支离破碎都称不上。

只有秦乞的识海固守成圆,挣扎在铁山之间。

吱呀一声,铁山复开,秦乞在两座铁山远离中新生,压碎的骨头构成骨架,流失的血肉倒灌进骨架中,秦乞躲在识海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肉身一点一点复原。

突然,犹如灼烧灵魂般的痛苦自识海内部向外扩散,这是最纯粹的痛苦,直教人生不如死。

识海便似要爆炸开来一般,急剧着变换着形状,然后悬停在肉身之上。

铁山压身都感觉不到一丝痛苦,为何新生后这般难捱?为什么识海会悬停在肉身之外?秦乞一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具肉身已不是原来的肉身,自己的识海已经回不去了?便似印证秦乞所想一般,秦乞低头看去只觉得肉身愈来愈小,不对,不是肉身缩小了,是识海在逐渐远离,飞升。

如此结果是秦乞所不能接受的,若是没有肉身,光是一团识海又怎么可能回到人间?识海中传来的痛苦如汹涌浪涛,不断冲击着掩埋着秦乞的理智,阻碍着秦乞的思考,秦乞在一片混沌中沉沉昏厥过去。

肉身如皮囊,是一切苦的本身,即然参破无相,又为何不能参破肉身,世间最苦不是不能跳脱轮回,而是不能跳脱肉身。

原来如此,铁山压身不过是为了逼出自己的识海,令识海飞升至大黑铁山之顶。

飞升期间诸般痛苦不过是自己妄想而已,若不能看破,则会被痛苦困厄,最终死在痛苦中,原来所谓的一切苦业不过是虚妄。

每每生死存亡之际,秦乞都能参破其中玄机,得以突破,这种死中悟生的潜意识一而再再而三的挽救了秦乞。

识海飞升之山顶清池,直直沉入清水之中,过了片刻,池中显出一朵金莲,在满天梵唱声中,金莲散射出万道金芒,悄然绽放。

而秦乞便端坐在莲盘中,口宣佛号,灵肉合一。

黑铁世界开始变化,那片铁树林变成了延绵的群山,那块界碑变成了一座坟墓,那条铁水河变成了环绕山脚的河流,大黑铁山变成了一座山坳,山顶莲池变成了一座茅屋,阴暗的世界复归明亮,黄昏,晚霞,晚风。

第三百一八章 刘云清死了318吴越道是从越牧州通往吴牧州的驰道,在驰道以北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这处山麓横跨闽牧州和越牧州之间。

燕行山脉东麓,吴越道深山,茅屋秦乞自噩梦中惊醒,翻身坐在竹床上,冷汗森森。

又做噩梦了?郎环珠推门而入,将洗了一半的衣袍塞进木盆中,从水瓮中舀了一瓢清水,递给神情恍惚的秦乞。

秦乞粗重的喘着气,环顾四周,茅屋十分简陋,仅一桌一椅一床而已,屋顶的茅草已经塌陷,露出了半边湛蓝的天空,两侧窗户也早已破损,耷拉在窗台上,随着晨风吱吱呀呀。

又梦见到了地狱中,那景象仿佛刻印在脑海中一般,真实,残酷的可怕。

秦乞接过水瓢猛灌了起来。

参悟禅机这种事情怎么能难得到无良哥哥呢?朗还珠沉吟片刻,笑道:你的识海中定是还残留着八骏图的能量,所以这连日来才会不断梦游地狱,无良哥哥,不用担心的,待残留的能量散尽也就没事啦。

秦乞走下床榻,轻轻握住朗还珠的柔夷,怔怔望着身前的丽人,从没有哪个女子拥有如此柔美的气质。

柔美的眼眸,朦胧似雾,流光神采。

柔长的睫毛无时无刻不在微微颤动,令人心生疼惜。

柔美的淡眉,如远黛如水墨。

柔美的脸庞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胜娇羞。

柔美的乌发直披而下,便是无风也会微微扬起。

当她生气或者高兴时便会下意识翕动着小巧的鼻子,当她烦恼时便会托着下巴望着远山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她总是那般善解人意,柔软中却有一颗坚强的心,一颗拥有真爱的心。

一位将军府堂堂的千金,一位注定要嫁入豪门的小姐如今却甘愿和自己住在简陋的茅屋里,甘愿与自己吃初茶淡饭,甘愿默默地照顾着自己。

还珠,谢谢你,这一个多月来,我总是疯疯癫癫的,谢谢你照顾我。

没想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秦乞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你知道吗?当日我去九仙山朝会,有一位得道高人曾为我占了一卦。

朗还珠拉着秦乞坐在床榻上,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不会就是往常总爱守在卦箱旁的那个老道吧。

秦乞笑道:那老道信不过啊,怀仁也曾拉着我去占过,但是一点都不准,害的怀仁和我被野狗追着跑了十里地,差点没累死我俩。

那守卦箱的老道仙可是九仙山的监坛,在道教中辈分很高。

朗还珠笑道:开始给我解卦的也是这位老道仙,但后来又跳出了两个,嗯,怎么说呢,看似滑稽,但是辈分却比这老道仙还高的两个老道。

滑稽的老道?秦乞想象不出滑稽和道士结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其中有一位被称作高玄法师,他先是臭骂了一顿那监坛老道仙,然后才重新替我解卦。

他怎么说的?我摇的那一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卦,需卦。

那高玄法师看了卦签后一下子便猜中了我五行属水。

你在闽牧州也算大户人家,你确定那老道不认识你家人。

秦乞对于道教向来没有好感,但当着朗还珠的面也不好辩驳,因为朗还珠自小便对道教十分感兴趣,也算半个信徒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也猜中了无良哥哥。

秦乞睁大了眼睛,这就比较稀奇了,自己从来不与道教中人交往,这倒要好好问明白了。

需卦卦象说,明珠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

那老道依据第一句猜到了我的五行相属,依据后两句猜到了你的名字。

他说,所谓木生土,这大风能吹散黄土,定是木风。

所谓的木风就是禾了,他说我要见的人名字中定有禾字。

秦下有禾,真给他猜到了!秦乞叫了起来,之后他又怎么说?秦乞渐渐提起了兴趣。

他说我被土所困,这带禾之人便会将我救出来,若两人相见,则禾新珠亮。

秦乞连连拍手,大呼不可思议,世间还真有测算无遗之人,此人绝对是得道高人。

他最后还说了句,所谓的守正待机,则不可道也。

到现在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想那老道定然知道,却不愿透露。

测算之事可道不可道也,若是泄露了天机,必遭天谴。

这守正待机应该属于不可道之事吧,以后的事情还没有来到,谁也说不清楚,不用深究。

还没有完呢?朗还珠叹了口气道:那老道还测算出了九仙山大乱,在大典刚开始不久便溜下山去了,走的时候碰到了我,便让我去三官殿避祸。

朗还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听到那老道说的话后,便隐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便依言向三官殿跑去。

九仙山大乱的事情被百姓传的沸沸扬扬,当时幸亏你及时躲进了三官殿中,不然定会被祸乱殃及,听闻那广场上飞来了一只凤凰,口喷烈焰,将广场焚烧如炼狱,许多人都被烧死了。

说到这里秦乞不胜唏嘘。

九仙山大乱不过是个开端,回想起神兵山脚冶城下那惨烈的战争,才令人恐惧莫名。

百姓皆传言我父亲趁九仙山大乱挟持了闽王,又趁宗朝余党造反,逼走了州府军。

自己想称王独霸闵牧州。

朗还珠低下了头,没再说下去。

百姓说的都是真的。

沉默良久,秦乞才道。

宗朝如何,帝朝又如何?只不过换了名号而已,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各族没有战乱纷争就好,可为什么有些人却总想着复辟,我身为宗朝余孽便一定要造反吗?便一定要造反吗?忽然秦乞情绪失控,颓然坐到在地上,歇斯底里大骂大哭起来,完全不顾朗还珠还在自己身边。

闽牧州大乱时,朗还珠身在九仙山,秦乞身在地下暗道,这二人是如何相遇,又如何会身在闽牧州界外的深山中,秦乞为何情绪忽然失控?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良哥哥,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能强迫你,你说的对,只要世间没有战乱纷争,百姓能安居乐业就好。

如此失控似乎更为频繁了,朗还珠心痛不已却无可奈何,秦乞受到的创伤绝不是轻易可以复原的,那需要时间。

朗还珠紧紧抱住身下痛哭的人。

但朗还珠又何尝轻松呢?自从十年前母亲死后,父亲便一直策划谋反,当时自己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当自己明白一切后已经晚了,父亲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挟持了闽王,赶走了州府兵马,自己独霸闽牧州,虽然父亲与朝中奸臣极力隐瞒谋反之事,但纸包不住火,数百万百姓的口舌是包不住的,很快帝君便会得知,派遣军队前来讨伐。

朗还珠当然不希望父亲有事,但更不希望八域百姓因为父亲而遭受苦难。

哈哈,我自幼患有脑疾,父亲这样说,白爷也这样对我说。

我***到底是患了脑疾还是被你们害成脑疾啊。

秦乞跪在地上,嘶声力歇。

你知道吗?父亲从小喂我吃血明子,我以为血明子是医治脑疾的良药,呵呵,原来是毒药啊,血明子不仅侵蚀脑髓,还会令人妄想,分裂,甚至死亡。

父亲死后,是白爷收养了我,这些年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白爷与父亲一样也是宗朝余党,不仅白爷是,白爷身边所有人都是。

秦乞咬牙切齿道:当年父亲给我喂食血明子的事情白爷也知道,父亲临终之前将我托付给白爷,原来是要白爷继续将这个实验做下去,而我就是这个实验的对象啊。

他们不过是要将我培养成一件任随他们摆布的武器,我历经三险,自地狱归来后,白爷将我待到了冶城城楼上,使我目睹了一切罪恶的源头,我已大慈悲停止了一切纷争,吓退了城外的鬼兵,喝退了城内的黑甲军,使得白甲军和红甲军得以自城地暗道走脱。

秦乞口中的白甲军指的是以白若兰为首的宗朝余党,红甲军指的是以寿霸为首的州府兵马。

他们将子城的存粮,冶城的军械和匠师,连同一干兵马通过城地暗道运往越牧州。

秦乞咯咯笑道:他们早就算计好的,他们将这些物资运往越牧州,供给潜逃南冥的那五百艘战船上的二十万余党。

你知道吗?秦乞紧紧抓着朗还珠臂膀,朗还珠虽然被捏的疼痛,但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倾听着秦乞的嘶吼。

他们也将我算计在内了,喂我吃血明子将我培养成为文殊师利体,不对,应该是乖乖任他们摆布的走狗。

寻找八骏图残片,不顾我死活将八骏图残片强行灌输到我的识海中,令我开悟神府。

所幸我像狗一般活了下来,所以才如他们所期待那样替他们解围。

一切都过去了,无良哥哥,不要再想了,现在没人再能算计你,没人再能左右你了。

朗还珠哭泣,他能感受到秦乞的悲愤和恐惧。

一切都还没有完,都没有完,云清大哥死了,为了救我被他们杀死了!秦乞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将头向墙上撞去。

云清大哥为救你而死,但你若这般自残,如何对得起云清大哥,无良哥哥,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世间的事也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朗还珠抱住已经撞昏的秦乞,将秦乞拖到床榻上。

这定是血明子反噬的结果,将无良哥哥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如果这样下去,无良哥哥定会歇斯里地而死。

对了,听说滇牧州有一位神医,针灸功夫了得,不如去滇牧州碰碰运气?朗还珠擦干眼泪,默默守着被秦乞撞倒的桌椅。

第三百一九章 三月二十四,夜雨319秦乞以佛王之姿从地狱复出,一举平息了闽牧州战乱,但这之后又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刘云清身死,秦乞与朗还珠逃至深山?在闽域大乱之时,刘云清被道相奸计得逞,以至于自悬崖上坠落下去,弄得奄奄一息,虽然刘云清已无药可医但也不会即可身死。

这一切还要自三月二十四日夜说起。

话说杜飞率领着一千鬼骑以黑罗刹阵将梁庄三千骑兵团团困住。

而寿霸此时早已得知闽王被朗齐烈挟持,知道朗齐烈定然会对自己不利,早已有潜逃之心。

寿霸知道冶城乃闽域兵库,想要再逃窜之前先扩充一下州府兵的军备,但却不知朗齐烈早已在冶城中埋伏下重兵等候着寿霸自投罗网。

到此时为止,一切都在朗齐烈的计算之中,只要杀败寿霸和梁庄,无论是州府兵马还是宗朝余党都不足惧。

但天算不如人算,朗齐烈低估了白若兰的实力,关键时刻白如兰培养了十多年的人形兵器登场,一登场便杀退八方,都护府兵马无功而返,使得寿霸和白若兰有了喘息之机。

陶信文与白若兰都是精于算计之人,两人也都出自白壁书院有同窗之谊。

州府兵马都震慑与秦乞的大慈悲的威力,早已不复杀戮之心。

白若兰依仗秦乞想要说服寿霸投诚,而寿霸想要逃离闽域必然要通过城地暗道,不然风险太大。

寿霸与陶信文商议之后便与白若兰妥协。

城地暗道,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是夜,当所有人员物资尽数潜入城地暗道之后,白若兰下令将城地暗道各处入口封堵。

城地暗道错综复杂,人员与物资分配完成后,由白若兰配给专人带路潜行各处通道。

其中一条暗道内。

白若兰,梁庄,寿霸,陶信文,刘云清,秦乞极少数兵卒同行。

刘云清有两名兵卒抬着走在最后面,秦乞一直陪同在刘云清左右,当听闻刘云清受伤经过后,秦乞恨不得立即找到道相将其宰杀了。

刘云清时昏时醒,浑身发烫,口鼻不断涌出黑血,随行的军医调配了三四副药,但却始终不能控制刘云清逐渐恶化的病情。

我师父与我有十六年不见之约,师父托易云子前辈告诉我,说我与他十六年前缘法已尽,还说我与他都是阿罗汉相,乃接引化身,故一生应劫,致死无疑。

刘云清清醒的时候便会紧紧抓住秦乞的手。

接引谁,灵徒也。

现在我才参破师父之所以十六年不与我相见,乃是为了保护我。

刘云清面色惨然,但却透出一丝释然。

若是遇到灵徒便会得以解脱,师父不忍我死,这才将我赶出师门,但命运的造化便是这般神奇,十六年后却还是让我遇到了秦乞你,我死而无憾,你若从暗道出去,可去越牧州莲华寺,我师父等了你十六年了。

刘云清说的解脱就是死。

刘云清的话令秦乞受到不小程度的震撼。

刘云清的师父是佛光,佛光的师父是佛灯,佛灯的师父是拥有现在佛王相的佛智。

而自己又是参破光明王设下的禅机之人,也算半个光明王弟子,佛陀转世凡人称为灵徒。

想到这里,秦乞浑身冷汗淋漓,当时在地狱历练之时,秦乞曾想过一个问题,就是光明王有可能改造自己的识海,或者说将自己的一部分觉识强加入自己的识海中。

而刘云清口中的灵徒显然指的就是自己,这般说来自己是佛陀转世,或者说是光明王借助自己的肉身复活!秦乞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跌了一跤,浑身仿佛陷入无边黑暗中一般,恐惧弥漫。

现在的秦乞恨不得立刻去越牧州拜谒佛光,将一切本源问清楚。

在刘云清昏睡之后,秦乞离开了刘云清走在了最前面,他生怕刘云清清醒过来在对自己说些难以理解的话。

秦乞失魂落魄的走在最前面,对周遭一切都变的漠不关心,谁说话也听不清楚,一切恍如梦幻。

踏前一步,走近虚幻,再踏前一步走入现实,现在秦乞已经分不清楚了。

仿佛又看到了地狱可怖的景象,秦乞抓着头发,在地上打滚,为什么自己已经离开了地狱,但地狱便似刻印在脑袋中一样,如影随形。

本就情绪不稳定的秦乞,终于歇斯底里起来。

秦乞的的举动令诸人纷纷侧目,凄厉的嘶叫令人毛骨悚然。

两名开路的兵卒吓了一跳赶忙举着火把赶到秦乞身侧,秦乞作为一件威力极大的人形兵器使他们安全的保障,没有人愿意看到秦乞这般状态。

陶信文拉住想要上去查探的寿霸,低声道:一切就当做没看见,什么也不要说。

自进了暗道以来,陶信文无时无刻不在悄然打量着白若兰,为了避免引起猜疑,陶信文与寿霸走在中间,与身后的白若兰和梁庄隔开一段距离。

当秦乞病发之后,陶信文分明看到白若兰脸色变得惨白,似乎在担心什么,又似乎在为什么兴奋。

陶信文自然猜到了秦乞与元道宗有关,但却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在什么都不知道之前,陶信文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

过了一会,秦乞不在叫喊,但依然神志不清,白若兰命两个兵卒抬着秦乞向前继续走。

然后自己和梁庄躲在队伍的最后面小声说着什么。

陶信文虽然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却只能继续向前走去。

便在此时,刘云清猛地自架床上弹起,一掌拍开梁庄,向秦乞狂奔而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喊,秦乞快跑,他们要害你,秦乞快跑,他们要害死你啊。

谁也没有想到病入膏肓的刘云清竟然还如如此力气,皆吓的目瞪口呆。

刘云清那一掌显然打得不轻,梁庄登时被拍昏了过去。

白若兰见梁庄被击的昏厥,急得一跺脚,朝着暗道中大喊,快阻止刘云清,别让他靠近秦乞。

说着白若兰不顾老迈之躯,将梁庄的软剑抽出,向刘云清追去。

寿霸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刘云清暴起伤人,便跨前一步挡在刘云清身前,此时刘云清已到油尽灯枯之境,猛地撞在寿霸强壮的身躯上被弹了回去。

而此时白若兰低头狂奔而来,噗软剑竟然不差分毫划过了刘云清的脖颈。

鲜血喷涌,白若兰瞪大眼睛,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软剑,轻呀了一声,将软剑扔在了地上。

而这一切却被秦乞看得一清二楚,秦乞见白若兰杀了刘云清,登时暴怒,大喝一声,大慈悲发动,所有人皆跪倒地上,泪流满面。

秦乞不断催发着识海中的能量,洞中诸人便身在怒海汹涛中一般,被压迫的趴到在地,曲倦成团,各自诉说着自己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佛祖慈悲,当年我贪恋美色,诱骗了邻居的阿花,将阿花奸淫后,生怕丑事败露便杀了她。

一个兵卒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

佛祖慈悲,当年我烂赌成性,将给母亲买药的钱拿去赌博,结果输得一干二净,当我回到家事,母亲已经病死三日了。

令一个兵卒跪在地上以头撞地。

秦乞的识海中的能量竟然能压迫的诸人将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这是何能大威力啊。

白若兰也不例外,他的秘密便是秦乞。

诸人众说纷纭,秦乞只是静静听着白若兰的秘密,然后再诸人昏迷后,抱着刘云清的尸体转身便走。

神志不清,毫无目的的乱闯,也不知走了多久,秦乞竟然走出了城地暗道,来到了九仙山的禁地伏牛谷。

此时黑云掩月,下起了倾盆大雨,秦乞抱着刘云清的尸体钻进了伏牛谷的一个洞穴中,走进了洞中并不是为了避雨,而是因为可以继续向前走。

石洞中漆黑一片,而且幽深无比,不知走了多久,漆黑中出现了一点亮光,秦乞终于走出了石洞。

没想到石洞的终点竟然直通九仙山山顶的道观,这里是九仙山的后山,祖师祠堂。

也不知这里就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打斗,祖师祠堂前面的三官殿竟然崩塌了一角,而且山上一人也无。

到处都是残尸断臂,在磅礴大雨的冲刷下真个是血流成河。

雨水的冲击下,秦乞似乎逐渐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有人呼救。

秦乞将刘云清的尸体放在祖师祠堂的回廊中,然后向呼救的地方走去。

祖师祠堂后面是一排屋舍,屋舍靠近一侧岩壁,也不知岩壁遭受了何等剧烈的攻击,竟然纷落下大片碎石,将屋舍砸的七零八落。

呼救声微弱但却清亮,秦乞听着声音的方位,疯狂的挖了起来,在地狱中秦乞是真切感受过被活活闷死的,被活活挤压死的感觉。

所以他不会让如此痛苦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重现。

挖到双臂酸麻,挖到指甲崩裂,但呼救声依旧,山石却怎么也搬不完。

也不是老天发善心还是巧合,当秦乞将掩埋在山石中的一根橼木抽出来时,发生了崩塌。

但也因为这次小崩塌,露出了一个小洞,秦乞想都没想,便钻了进去。

这就是卦象上说的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

没错这就是朗还珠得救的过程。

此时的秦乞还处于梦游阶段,根本认不得朗还珠,这位自己苦恋十年的丽人。

秦乞将朗还珠救出后,又回到祖师祠堂,然后抱起刘云清的尸体,向之前出来的那个石洞中走去。

虽然秦乞不识得朗还珠,但朗还珠却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秦乞的摸样。

朗还珠见秦乞怪异莫名,心中自然担心无比,便跟在秦乞身后寸步不离。

当再次走出山洞时,雨还在继续下,但天已经微微转亮。

出了伏牛谷秦乞还是抱着刘云清漫无目的走着,一会儿走到山林中,一会儿有走到原野里,朗还珠紧紧跟在秦乞身边,被秦乞的举动吓得大哭起来,她从秦乞灰色的眼睛中能够感受到秦乞的绝望和无助。

荒山中,朗还珠从背后紧紧抱住秦乞,不让他在向前走一步。

也许是秦乞走累了,还是感受到朗还珠温暖的环抱,秦乞停了下来,便如同一根木桩,一动不动的呆立在荒山雨幕中,久久未动。

朗还珠亲眼目睹了九仙山上的惨剧,便那场火海就死了三千士卒。

但若是朗还珠知道那大火便是秦乞怀中的刘云清一手造成的,会作何感想呢?朗还珠是一个外表柔弱但内心坚强的女子,她是有主见的,她想要带秦乞离开这里,离开闽牧州。

她知道秦乞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她想要秦乞远离着蒙受苦难的地方。

大雨滂沱中,一辆马车,马车中坐着秦乞和死去的刘云清,驾车的是朗还珠。

马车出了闽牧州后,转入吴越道。

停车。

两日来,秦乞说的第一句话。

朗还珠急急停下马车。

秦乞抱着刘云清向驰道旁的深山中走去。

这里有一处茅屋,我曾和怀仁住过。

朗还珠释然一笑,目送着空空如也的马车隐入雨幕。

翻山越岭,也不知跌了多少跤,绊倒了多少次,朗还珠背着包裹依然紧紧跟在秦乞身后。

茅屋出现了,但秦乞没有止步,朗还珠将包裹放进茅屋,跟在秦乞身后。

翻过了一座山头,淌过了一条小溪,在一片依山旁水的灵秀之地,秦乞将刘云清埋了。

然后伏在墓前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天清气朗,乌云转眼消散,入眼一片晴空。

两人回到茅屋后,秦乞脱力昏厥,浑身发热,显然是被雨水淋病了。

所幸朗还珠竟然没有得病,整整十八天,朗还珠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秦乞。

这里荒无人烟,为了能给秦乞炖一碗兔汤补补身子。

朗还珠不惜潜进树林守株待兔。

为了能消减秦乞的虚热,朗还珠不惜攀山登崖摘采草药。

这一切本不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做的,但朗还珠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秦乞病好了,也恢复了正常。

*********************去滇牧州吗?秦乞问道。

嗯,那里有一位神医,针灸功夫了得,定能治愈你的脑疾。

朗还珠笑道。

嗯,好吧,在离开之前,我想再去看看刘大哥。

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秦乞是不想去滇牧州的,他想去越牧州找佛光,但是又不敢告诉朗还珠,因为现在越牧州局势十分紧张,大部分都已被宗朝余党控制,自己本就是宗朝余党找寻的目标,若自己要去越牧州,朗还珠定不会同意的。

收拾好行囊,秦乞便与朗还珠出发了。

坟墓前,石碑上刻着:刘还好还好和刘大哥,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不会知道白爷心中的秘密竟然就是我。

虽然秦乞将白若兰恨之入骨,但却仍称其为白爷。

刘大哥,虽然小女没有见过大哥,但是听无良哥哥经常说起大哥,大哥生前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

朗还珠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刘云清至少有一件事令朗还珠很感激,那就是救了秦乞,且使得自己能与秦乞见面。

还珠,你与我东奔西走,是不是应该告知你父亲一声——秦乞与朗还珠真心相爱,但是自己毕竟是宗朝余党之后,而还珠又是大家闺秀,两人如今无名无份,虽然自己无所谓,但还珠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

朗还珠轻笑一声,自母亲死后,父亲整个人都变了,眼中只有自己的谋反计划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死活,他在不管咧。

秦乞不知道朗齐烈经历了变故,竟然疯狂到不惜十年密谋,原来朗还珠也过得很不开心啊。

我要你以后都过得开心。

秦乞站了起来,抓住朗还珠的手。

无良哥哥——我要你以后都过得开心,等我们安定了,我要娶你为妻。

秦乞双目炙热起来。

还待朗还珠要说话,但却只张了张樱唇却昏厥了过去。

秦乞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将朗还珠平放在草地上,却是不知该如何办。

不用大惊小怪,只是为了避免她打扰我们的谈话。

这荒山野岭中竟然还有其他人?树林中缓缓走出两人,两个身穿黑袍的人,黑袍背后绣着闪着金光的慈悲之眼。

秦乞当然看不到黑袍背后,但这两人的身份无疑已经明确了,他们就是元道宗正统门徒,海渊和冰河,额角有一块半月形状胎记的男子是海渊,眉心有一个红痣的男子是冰河,这二人虽然兜着黑帽,但仍能看到半张脸庞,半张英俊的脸庞。

看到这二人后,秦乞登时放松了警惕,这二人气质如仙飘逸,令人感到如在云端一般的感觉。

丝毫没有看到这二人是何时出手的,竟然令郎还珠突然晕厥过去。

秦乞抱着朗还珠,向后退了两步,你们是谁?找我有何贵干?为了让你在最短的时间明白一切,那么——冰河眉心的红痣突然一亮,大喝一声:只有得罪了。

秦乞以为冰河会跑过来攻击自己,但是冰河出了看着自己外,什么也没做,似乎连身体也没动。

但是秦乞却脸色一变,神色惨然的将朗还珠放在地上,有东西侵入了自己的识海。

秦乞登时汗流浃背,脑袋浑身,不自觉便跪在了地上。

反抗是人的本能,虽然秦乞还不懂得运用识海中的这股能量,但是秦乞却学会了暴走。

咿呀——秦乞疯狂大叫,摇晃着身子,向二人走去。

空气变得稠腻,每走一步便如同陷入泥沼。

秦乞拼劲全力始终走不出第三步。

疯狂的后果是大慈悲发动,只一瞬加局势逆转,冰河与海渊两人脸色一变,经身不由己的向秦乞走来,而秦乞却昂扬着脑袋神情傲然的等着他们。

海渊双眼一闪,额角半月胎记亮起,相距三步远,三人终于成胶着状态。

秦乞讶然一声,脱口道:你们是元道宗正统门徒?关于识海的较量便告一段落。

当年佛光和尚算出当世会出现五位元道术者,我们二人出自元道宗正统,你和佛光是传承者,最后一位就是当世大奸元道宗的叛徒李复庭。

秦乞沉默。

李复庭已经得知你的存在,所以现在的你很危险,我们也只能暗中保护你,现在你尽快赶往滇牧州,佛光会在那里等你。

佛光不是在越牧州莲华寺吗?怎么会去滇牧州?去参加七月佛会,到时定会异常精彩的。

两人大笑而退,独留沉思不语的秦乞。

他们说我和佛光是传承者,传承者就是什么意思?至少可以肯定我们二人不是元道宗正统门徒。

忽的秦乞惊呼一声,心跳突突,莫不说我们二人的元力并非自身修得,而是传承自先贤。

元道宗有两代先贤,一代是光明王,一代是佛智。

如果佛光传承自佛智,那么自己岂不是传承自光明王。

如此推论出的结果令秦乞受宠若惊。

还有那个李复庭,这个人秦乞是听说过的,帝君身边的红人,圈养了一大批爪牙,到处逞凶为祸,大肆捕杀朝中忠良。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也是元道术者,而且是元道宗的叛徒。

正待秦乞胡思乱想之际,朗还珠醒了过来,秦乞二话不说拉着朗还珠便离开了这里。

此时的秦乞心中自然十分矛盾,那二人说我如今险恶在身,如果朗还珠随我一起去滇牧州,定会遇到危险。

要怎么办呢?

第一百一一章 良驹相随311走出深山后,已是午牌十分,金乌当空,天气颇热,秦乞与朗还珠沿着吴越道走着,秦乞满心烦恼,朗还珠却走得很开心。

无论是水路还是旱路,要去滇牧州必须先到越牧州。

如今越牧州沿海一带已经被宗朝余党所控制,先要自珠海江进入滇牧州是绝没可能的,至少对于秦乞是如此。

走旱路则是由两域之间最有名的胜境关进入滇牧州。

而秦乞便准备走这条入滇第一关。

当日进山的时候,我记得马车应该过了十四所。

朗还珠见秦乞一路走来沉默寡言,显得心事重重。

朗还珠虽然心中忧虑,但一路却说说笑笑使得气氛不至于太沉闷。

赶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十三所吧。

秦乞抬头望了望被浮云遮掩了半边的金乌,忽的叹了口气道:这里是官道,若没有马牌别说借马,就是留宿都不可能。

此去越牧州至少也要四百多里路,想想便令人却步不前。

都护府家眷都会有一枚玉牌,我想这玉牌总比那马牌有用些吧?朗还珠将挂在脖颈里的红线玉牌掏了出来。

秦乞托在手中一瞧,这小小玉牌上竟然刻有都护府的文印,秦乞不知其他牧州的都护府家眷是否也有如此玉牌,但这玉牌无疑是一种特权,至少在本牧州除了调动兵马之外,绝对可以为所欲为。

感受着玉牌上残留的温香,秦乞叹息一声,将玉牌还给朗还珠。

无良哥哥你怎么了?朗还珠见秦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不想骗你,今晨我们去扫墓时有两个人找到了我,说我处境十分危险,至少有两方势力要杀我。

为何我不知?因为那那时你昏厥了。

有人预言当世会出现五位元道术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出现会对某些人不利,所以这次去滇牧州我不能带你去,这一路上定是艰险重重,我能感觉到危险在逼近。

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回闽牧州,至少那里现在是安全的。

秦乞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所以你打算到了十三所,然后扔下我一人,独自去滇牧州吗?朗还珠不怒反笑。

是的。

秦乞点头。

本小姐喜欢去哪就去哪,想和谁去就和谁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干岂好?朗还珠将肩上的包裹丢在秦乞脚下,轻哼一声,向前走去。

秦乞摇了摇头,对着朗还珠窈窕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包裹向朗还珠追去。

等到了十三所再说吧,现在就算说通了也还是要在十三所分手。

本小姐口渴了。

朗还珠心中愈想愈气,索性胡搅蛮缠起来。

秦乞从包裹取了竹筒,摇了摇却是一滴水也没有了,便穿进驰道旁林子中的小溪盛了水。

你先喝吧。

朗还珠坐在包裹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你不是口渴了吗?还是你先喝吧。

秦乞错愕,但心中却如吃了蜜一般甜。

朗还珠从衣袖中抽出丝帕,轻轻擦拭着秦乞额头的汗水,柔声道:快喝吧。

秦乞心中一软,登时有些后悔,自己定是伤了还珠的心,不该将话说的那般强硬,对不起,还珠,我——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曾经告诉我,你会娶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朗还珠幽幽道:母亲去世后,父亲便搬到了罗城府邸,我独自一人住在叶煌城偏院,整整住了十年,这十年来父亲从没来看过我。

秦乞听的一怔,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以至于如此两不相见,但秦乞知道现在还不能去问,因为他能感觉到朗还珠还没有准备好。

十年前的我们还是懵懂的孩童,但我一直记得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十年前,城隍庙。

家婢带着小朗还珠去城隍庙祈福,谁知那天信客众多,使得两人失散。

这一切对于很少能出来玩的小朗还珠来说是新奇的,也正是那天小朗还珠遇到了秦乞。

是时秦乞的父亲已经去世,还没有遇到白若兰,是个鬼灵精的小乞丐。

而沈怀仁父母双亡不久,寄宿在叔嫂家,嫂嫂对怀仁也是百般刁难。

所以一有时间怀仁便会来找秦乞玩耍,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为莫逆之交。

叶煌城的城隍庙修建的十分宏伟,不知是因为修建的宏伟所以信客众多,还是因为信客众多所以才改建的气势恢宏。

怀仁守在正殿回廊处把风,而秦乞则手脚利落的爬到中院的木棉树上,树下是一个水池,这个池子叫放生池,里面放养有龟鳖。

秦乞挑着竹竿,垂着钩线趁往来信客不注意偷钓着池中的龟鳖。

才钓了两只,便被坐在池边的朗还珠发现了,秦乞见那女孩穿着华贵,知道是富贵人家小姐,便咒骂了一声,匆匆爬下树来,与沈怀仁溜了出去。

这两人搞到野味总会回到坐落在郊外的石屋中大快朵颐一顿,但没想到他们秘密据点却被一直尾随在后的朗还珠发现了。

秦乞与沈怀仁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将烹好的龟鳖分给朗还珠一半,这才令郎还珠忘了他们去城隍庙偷鳖的事情。

三人就此建立了初步的友谊,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长了一岁的朗还珠故意撇开家婢跟着秦乞和沈怀仁在城里到处乱逛,但朗还珠最喜欢的还是石屋后面那片桂林。

但最终还是被家婢发现了,朗还珠被带了回去,秦乞也遇到了白爷走出了闽牧州到处搜寻八骏的下落。

一晃已是十年后,曾经的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曾经小乞丐已成元道术者。

但所幸他们又走在了一起,但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的短暂。

那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汤。

朗还珠依偎在秦乞怀里,甜美的笑着。

秦乞轻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刚才我在林子中的小溪打水,似乎看到水中有龟鳖潜游,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便造一锅龟鳖汤如何?同意。

秦乞自小喜欢喝龟汤,所以对捕龟也颇在行。

小溪中的乌龟一般很难看到,它们总能隐蔽的很好,所以首先是要将它们引出来。

我知道了,抓些小鱼虾当做诱饵,将它们引上岸边。

朗还珠笑道。

虽然我对捕龟有经验,但却对抓小鱼虾却是不知,敢问女侠如何才能抓些小鱼虾呢?秦乞嬉笑道。

女侠不敢当,但我有一法保证可以抓到。

朗还珠神秘道。

不会是钓吧?秦乞打趣道。

是漏。

只见朗还珠从包裹中翻出一个颇大的竹筒,然后叫秦乞将竹筒打通。

朗还珠从袖中取出丝帕,然后松松绑缚在竹筒上,然后将丝帕压入竹筒中。

此时秦乞也看明白了,大赞朗还珠聪明,没想到一个大家小姐竟然懂得野生之法。

但秦乞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那十多天,几乎天天都能喝上龟鳖汤,这可是朗还珠试过无数次后才总结的宝贵经验啊。

不一会儿便漏出了一些小鱼虾,然后秦乞将小鱼虾堆放在岸边不断对着小溪扇气,让小鱼虾的腥味飘进乌龟的鼻子中。

两人躲在岸边的林子里,不一会儿果然有三两只手掌大小的乌龟被小鱼虾吸引,蹒跚的向岸边走来。

正待它们大快朵颐之际,却不知已被秦乞提在了手中。

包裹中只有三两个用来盛水的竹筒,此时这些竹筒便用来充当锅碗。

篝火燃起,竹筒中香味四溢,不多时龟汤便做好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加了一点盐丁,但汤肉绝对鲜美。

两人用竹筒分盛了鲜汤,正待入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嘶叫之声,接着踏踏踏踏声由远及近。

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直觉劲风扑面,一下子将篝火吹灭了。

秦乞一惊,忙回身看去却是两匹高头骏马喷着响鼻,围着他们转着圈。

小红,小黑?怎么是你们两个家伙?秦乞将竹筒放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

朗还珠见这两马都没有上鞍,知道这两马逃窜至此,无人跟来。

浑身通红,鬃尾乌黑,这是一匹上好的赤骝马,这马就是数月前刘云清自越牧州赶至闽牧州时的骑乘,说起来这赤骝马也不是刘云清的,而是与刘云清一起干事的曹元明的坐骑。

赤骝马性情温顺,记性也极佳,朝着秦乞嗅了嗅便想起了秦乞,登时嘶叫两声在秦乞身侧停了下来。

另一匹是浑身土黄,马嘴乌黑的黒骊马,这家伙明显要比赤骝马神骏不少,但也显得倨傲许多。

它将放在地上的竹筒用马蹄踩倒,然后伸出舌头舔舐着流淌出来的龟汤,赤骝马嘶叫一声,也俯下身子舔舐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绝对是被肉汤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怎么无良哥哥认识着两头骏马?朗还珠见这两马神骏不凡,心生喜爱,不住轻抚着赤骝马的背鬃。

这两匹骏马是刘大哥的。

想起刘云清,秦乞神色黯淡,简略将自己在马市中遇到刘云清之事说了一遍。

这两马也算是患难兄弟了,在驿所时,突遭蛇怪袭击,马棚被毁,两马死里逃生。

再是闽牧州中,三方乱战,虽然没有殃及叶煌城,但这两马本应该关在白若兰府邸的马棚中,又如何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它们能平安无事就好。

两人两马分了龟汤,如今正嫌路远,却平添了脚力,秦乞将包裹垫在马背上与朗还珠共乘着赤骝马。

朗还珠平日出门都是骑乘马车,绝少骑马,如今这马有没有上鞍自然不能独骑,所以便与秦乞共骑了一匹。

赤骝马显得很兴奋,抡起四蹄一路狂飙起来,似乎是在和即将坠落的金乌比赛。

身侧黒骊马脚力更是了得,稍微加速便将赤骝马甩开老远,所以一路上总是黒骊马跑前跑后不断催促着。

这黒骊马乃八骏之翻羽的后裔,拥有这份脚力也是必须的。

赤骝马虽然不是八骏之后,但也算万中挑一的良驹了,驮了两人也不见丝毫疲惫。

终于在余晖晚映中,两人两马拖着长长的影子赶到了吴越道十三所,曾经遭受蛇怪侵袭的驿所,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

第一百一二章 驿所惊魂1312秦乞与朗还珠在驿所前的栓马亭下了马,此时金乌方落,天色不算昏暗,但也给人一种凄然之感,晚风兜头吹来令人不觉缩了缩脖子。

无良哥哥,这十三所感觉很阴森啊。

朗还珠紧紧抓住秦乞的臂膀,小声道。

小黑原本就是这驿所豢养的脚力,当日初见刘大哥之时,我见小黑是翻羽的后裔,便准备等刘大哥办完差事,然后一起过来查看一下马册,好去追寻八骏的下落。

秦乞呼出口气,世事难料,没想到已是物是人非。

无良哥哥,这驿所不大对劲。

朗还珠小声道:这栓马亭中没有驿卒站哨也就罢了,为何挑杆上连灯笼都没挂?秦乞只顾追忆往事,却没有看到这些细微变化,见朗还珠说的害怕,便朝楼院望去。

晚风将小校场中堆放的草垛吹拂的漫天漫地,将回廊里挤压的尘埃倒卷而起,红漆斑驳的大门虚掩着,吱吱摇曳,便连醒目的匾额也缺少了一角斜挂在门楼上。

这一切都显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了,自刘云清离开这里也不过才两个多月,没想到这里竟然破败至此。

秦乞轻讶一声,在暗道中,刘大哥病重之时似乎曾对我说起过十三所发生的事情,因为当时暗道中还有其他人在,所以说得很隐晦,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原来刘大哥曾亲眼目睹十三所发生了剧变,到底是何事以至于这座驿所竟被废置了。

朗还珠帮助秦乞回忆着。

我只记得刘大哥曾对我说十三所驿长叫周德,算是个释教俗家弟子,会些拳脚功夫,关于去越牧州的事情可以找他。

秦乞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思索道:这十三所属于越牧州辖区,这驿所百十号人竟然敢弃所而走,想必是奉了州兵府的命令吧。

如果这里曾经发生过变故,周德自然要将此事呈报州兵府,但州兵府也要上报帝都兵部,没有帝都兵部的回批,州兵府又怎敢如此行事?朗还珠不认为州兵府还有如此权利,可随意撤销一个驿所。

管他那么多,我们只是留宿一晚而已,没人打搅也省了许多麻烦。

秦乞见已入夜,便向门厅走去,朗还珠虽然觉得不妥,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便紧跟在秦乞身后。

放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声,朗还珠本就神经紧张,登时被吓了一跳。

秦乞曾经身在地狱,什么样可怖可怕之景象没有经历过,秦乞略皱了皱眉,转首看去,只见两马焦躁不安,对着两人不断嘶叫着,像似在告诫着什么?但凡人岂能听懂马语,秦乞见这两马止步不前,颇感奇怪,但也只是奇怪,心中并无其他想法。

你们两个鬼灵精的家伙,既然不愿进来,那么便自寻出去吧,但别忘了明日早上要回来啊,此去越牧州路途遥远,却不可缺了脚力。

秦乞微笑着对着两马摆了摆手,然后拉着朗还珠继续想前走去。

这两个家伙也经历过十三所得变故,也算是半个目击者吧,想必对那天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所以才不愿进来。

秦乞自以为是的解释道。

可究竟是什么变故呢?朗还珠问到了关键。

当时刘大哥对我简单说起过,秦乞敲了敲脑壳,都是血明子害的令我记忆减退,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这是绝对与刘大哥有关。

秦乞曾对朗还珠说起过刘云清千里送牌之事,也知道刘云清被天命教追杀,所以才有九仙山大乱之事,既然十三所与刘云清有关,那绝对和天命教有关,只怕是为了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废置了此处。

这二人分析的的确在理,但他们也只是以常理而论,而这十三所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甚至可以牵扯出一个与八域之洲不相上下的极南之洲来。

从明天开始将你的回忆都告诉我,等你都想不起来的时候,我在说给你听,那样你就不会因为记忆衰退而烦恼了。

朗还珠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反正只是在此留宿一晚而已。

哈哈,你一个脑袋却要装两份记忆,岂不很累。

再说了我把我的秘密都说给你听了,那你怎么也要回馈给我一些吧,这样才公平。

秦乞一下子就猜到朗还珠别有用心。

我好心帮你,你却以小人之心度我,说要知道你那些龌龊的秘密啊,就让你一天天记忆衰落下去吧,最好连我也忘记了,岂不省事。

朗还珠恼羞成怒,佯装生气道。

我这个人很透明的,怀仁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连唯一一个秘密怀仁也知道。

秦乞笑道。

唯一一个?朗还珠面露疑色。

想知道?我才懒得听呢。

哪算了。

秦乞叹了口气。

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积尘簌簌直落,秦乞被兜了个满脸土灰。

幽寂被打破,两人待烟尘散尽这才小心跨过门槛,穿进了前堂。

不会吧,才两个月这里面就如同破败了几十年一样。

秦乞愕然,朗还珠皱眉。

只要是挂角的地方就有几张残破的蜘蛛网,破窗烂门露顶的阴风吹灌进来,激荡的蜘蛛网便似白毛鬼一般。

地砖也不知被受到什么打击,竟从地里整个掀翻过来,被犁出一道道深痕。

厅内摆设更无一件完好,皆碎成木屑散落在地上,外面看去还好,谁知进了里面一瞧便似遭过地震似地。

两人心中生悸,绕到左右堂房一瞧,比前厅还要散乱。

两人从废墟中捡出两座能用的烛台,用火折子点亮,两人一人托着一座便出了前厅,来到中院。

这驿所住的都是粗人,中院中除了一座满是窟窿的假山外,花花草草连同水池都被省略了。

但如今无人打理,院子里竟然蹦出来一簇簇半人高的杂草,看去毫不荒凉。

秦乞看了眼假山,然后绕着回廊向阁院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假山中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悄然打量着他。

这是一双竖立的瞳孔,瞳孔的颜色是莹绿色。

无良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跟怀仁一起去闯鬼屋吗?朗还珠长这么大,从还没有见过如此荒芜凄凉之所,为了不是自己那么害怕,便大声说起话来。

哈哈,记得啊,本以为当你你会害怕的哭鼻子,没想到——朗还珠打断秦乞,笑道:没想到怀仁会被一块破布吓得哭鼻子,哈哈,太好玩了。

驿所的官方公簿都收藏在堂阁中,我们去看看马册还在不在,既然来了就找一下吧。

秦乞建议道。

无良哥哥,你说你现在已经获得了三块八骏图残片的能量,那些能量到底有什么用呢?朗还珠自然知道秦乞为何对马册如此在意,小黑是八骏后裔,若是能知道小黑的出生地,便可寻迹查探八骏的下落,当年白若兰也正是用此方法找到了三块八骏图残片。

你知道中原武学有三宗吗?秦乞反问。

这个八域都知道,别看我是一介女流,但我也会些拳脚的。

朗还珠毫不示弱。

哈哈,那以后小子的性命便有劳女侠保护了。

秦乞大笑起来,秦乞还没听说过有女子练武的,练武首先要看体魄资质,就算再不济的男子也比女子体魄要强吧。

我知道天道宗修炼的是体魄,灵道宗修炼的是灵府,元道宗修炼的是神府。

朗还珠接着道:但是对于元灵二宗世人为何都是只知其名却不知其详呢?这两宗为何这般神秘?不是这两宗神秘,是因为修成这两宗秘术的人实在太少了。

天道宗崛起于洪荒末年,元道宗崛起于光明朝,灵道宗崛起于宗朝,但能久盛不衰的只有天道宗而已。

你说你能看破人的面相,那你说说我是什么相?朗还珠笑道:这也是元道宗的能力之一吧。

你是珈蓝相。

秦乞见朗还珠还待要问,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每每问道有关元道宗的事情,秦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且显得心事重重。

朗还珠叹息一声,十年时间会经历很多事情,当然也会多出很多秘密,当时间冲淡了回忆,当秘密填满了心房,整个人便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

所幸这两人还记得彼此,还保存着十年前那份纯朴,朗还珠不知道能和秦乞在一起走多远,因为她隐隐感觉到世界变了。

是啊若不是人变了,那就是整个世界变了,这就是女人的思维。

但可叹的是她的感觉是对的。

开始的说说笑笑却变成了彼此的沉默,秦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令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低头不语。

还珠,如果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请原谅我。

秦乞站在堂阁门前,停下了脚步,看着朗还珠。

没有,我只是不想你独自面对,更不想第二天醒来看不到你。

朗还珠无声落泪。

对不起,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就像今晨当你昏厥的时候,我竟然毫无觉察,如果那两个家伙想要杀我们,只怕我们早就死了,我不像你有事,你知道吗?但我也不想你有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我的对手不是普通人,是元道术者,和我一样的元道术者,他们可以通过识海能量惊醒神府攻击,普通人根本就无力抵抗。

秦乞面色凝重道:等到了下个驿所,令驿卒护送你回去。

朗还珠轻哼一声,抓起脖子里玉牌,然后向庭院里丢了过去。

庭院中杂草丛生,如今又是暗夜,如何找得到。

秦乞见朗还珠竟如此任性,急得大叫:你太任性了。

是啊,我就是任性怎么了,只要你能将玉牌找到,我就回去。

朗还珠将烛台放在窗台上,坐在回廊中,看着门头在草丛中仗着烛台寻找着玉牌。

第一百一三章 驿所惊魂2313找不到吧。

朗还珠幸灾乐祸道。

秦乞从草丛中直起酸痛不已的腰,笑叹道:就算今晚找不着,明早我将这茅草尽数燎燃,到时候就不怕找不找喽。

你——朗还珠气得直跺脚,然后抓起窗台上烛台,忽的笑道:竟然你死心那就去找吧,不过我们说好了,若是在明日离开之前找不到,那你就不能赶我走。

那玉牌小如铜钱本就难找,就算找不到秦乞也会另想办法将朗还珠送回去的。

我此去滇牧州是去找佛光和尚,也就是刘大哥的师父 ,等此事已了我便去闽牧州接你,然后我们寻一处世外之地度过余生如何?秦乞走在前面带路。

那滇牧州有一个神医,兴许可以医好你的脑疾,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朗还珠道。

我的脑疾不是**上的损伤,而是精神上的,就算是神医也没有法子。

可如今八域那里有一处安土,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吧,八域要乱了。

朗还珠幽幽道。

不错,内有奸臣邪道乱朝纲,外有余孽叛将成风浪,八域自然要乱了。

秦乞忽然觉得很好笑,作为余孽之后的自己,和作为叛将之后的还珠竟然能走在一起。

早些时间我听杜飞说,如今北元趁着蓟牧州地震之乱,已有图谋之心,若是真的,只怕这三五年内都都是硝烟啊。

朗还珠一介女流竟对国事也了如指掌,不愧为将门之女。

帝朝庞然巨象,岂惧豺狼,文德侯为智谋,博物侯为天工,武忠侯为统帅,可安内可攘外,祸乱何来?秦乞摇了摇头,责怪朗还珠小题大做,北元无时无刻都在图谋,但何时成功过。

但你也知道现在朝堂上是奸臣当道,三侯失信,就算三侯本事通天,帝君概不启用又如何?自闽域大乱至今不过月余,现在才是四月中旬,博物侯下狱是三月中旬,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消息早已自帝都蔓延开来,传的八域皆知。

你说得对,如今博物侯身陷囹囵,文武二侯又双双退隐,侯党已然失势,但这又如何,我就不信帝君敢杀了博物侯,虽然现在三侯失势,但只要八域一乱,帝君必然还会再次启用他们的。

秦乞胸有成竹道,但天下之事又岂如秦乞想的如此简单,或许他不知道,再过半月端午之前帝都便会发生剧变,在那场剧变中博物侯会饮毒酒而死,在后一个月博物侯病逝的谎言便会传至各牧州。

话是如此说没错,但你少算了一个人,那就是李复庭,如今他的亲信已逐渐取代三侯,俨然成为朝中巨奸,现在谁人可以撼动的了他,可恨的是父亲竟然还与他暗中勾结。

朗还珠善恶分明,她明明知道父亲这样做是错的,但是却无可奈何,自己可以做的也许只有离开他,逃离他。

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事情与我们何干?堂阁到了,我们进去吧。

堂阁是一座偏院里的孤楼,两人沿着楼梯向二层走去,楼梯上不仅积了厚厚的尘土,而且脚踩上去总会发出吱吱的怪叫,在这灯火摇曳的幽静之夜中,如此声音直听的人头皮发麻。

所幸楼梯很短,三两步便走完了。

不会吧,他们竟然什么案宗都没有带走,何事如此急切?秦乞愕然,看着堆压在阁柜中满满当当的案宗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无良哥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突然失踪的?朗还珠无意中的话吓得秦乞差点叫出声来。

看着周遭情况,却与你的猜测相吻合,但我们只是留宿一晚,不打紧的,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阁楼上吧。

秦乞建议。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朗还珠将阁堂中打扫出一片空地,然后将包裹中的衣服铺在地上。

而秦乞则坐在阁柜上在密密麻麻的案宗里搜寻着马册。

原来小黑是在滇牧州邪龙山上找到的。

邪龙山这个地方秦乞还是知道的,想当年那里可是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是刑天成名之战。

朗还珠见秦乞忙得不亦乐乎,闲得无聊便掌着灯台绕到阁柜之后,那里有一个小门,显然是密阁之类的。

朗还珠心中好奇便将密阁推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差点将烛火打灭。

朗还珠心中一惊,这密阁密不透风,里面秽气沉积,所以才如此刚猛。

朗还珠捂着鼻子在阁门外静候了小会,待秽气散尽,这才小心翼翼的穿了进去。

一声尖叫自阁柜后传来,惊的秦乞双腿一软自阁柜上掉了下来,秦乞这才将案宗丢开,慌不迭地向尖叫声方向跑去。

还珠,还珠,你没事吧?无良哥哥,有死人。

秦乞方绕过阁柜,便见朗还珠自一小门中窜了出来,急急扑到自己怀里。

无良哥哥,这里面有死人。

朗还珠闭着眼睛,紧紧抱着秦乞。

秦乞见朗还珠无事,心中一送,这才掌这灯台小心穿进了小门,朗还珠抱着秦乞臂膀闭着眼睛跟在后面,显然是吓坏了,虽然她不想再进来但又不敢一个人呆在外面,所以神情很是紧张。

没事,只是一具骷髅罢了。

秦乞安慰着朗还珠,见这密室四角有灯台便尽数引燃了,登时小室中亮如白昼。

亮光之下,秦乞这才发现这骨架不寻常,首先是这骨架脊椎四肢都极为扭曲,近乎是麻花状。

再就是骨架瘫坐的地上有寸许厚的绿粉干泥。

在骨架不远处有一柄已经卷刃的陌刀,刀面上沾染着已经风干的绿粉。

那是鳞片吗?不知何时朗还珠已经睁开了眼睛。

秦乞朝朗还珠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陌刀不远处有一块铜钱大小反射着光亮的事物。

秦乞咦了一声,走过去捡起来一看,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动物的鳞片。

难道这里遭受过野兽的袭击?秦乞把玩中手中的鳞片,思索道:我猜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一名哨兵被一条大蛇追杀至此,然后哨兵用陌刀猛砍大蛇,但却没有砍死,只是刮下了几块鳞片,反而自己被大蛇果腹了,大蛇吃食都是活吞,这人想必是被大蛇吃完吐出来的吧。

这般说来,这驿所曾经遭受过蛇群的袭击。

有可能。

秦乞绕着密室仔细查看起来,以期能找到别的线索,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秦乞踢了踢脚下的陌刀,却在陌刀下面看到了一封信扎。

两人皆是一喜,忙捡起信札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周哥亲启,不想你才走了两日,那些蛇怪便卷土重来,如今兄弟们皆无防备,死伤惨重,危难之际我急急起草了这封告急,眼见蛇怪追来,不得已只得潜入密阁,谁知蛇怪狡黠寻味而来,我知道自己即将身死,所以将今夜之事书写下来,也好待周哥归来之时知道发生何事。

白猴,三月五日晚。

看完信札两人相望无语,蛇怪,卷土重来,秦乞完全猜不到当日发生了何事?当日刘大哥与周德同日出发,周德去越牧州上报州兵府,如今已是月余,按理说周德早该归来,但看十三所如此模样,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了来过了。

或者说来过的人都死了。

朗还珠的话听的秦乞心中一紧。

卷土重来?秦乞又看了一遍简短的信札,这么说刘大哥当日在这里定是碰到了蛇怪,然后当刘大哥走后,蛇怪又卷土重来再次袭击了驿所?但是蛇怪究竟是什么呢?朗还珠问道。

秦乞摇了摇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鳞片,原来这是蛇鳞啊,铜钱大小的蛇鳞,那至少也对好几丈长。

那我们呆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朗还珠想起那两匹骏马走到驿所却是止步不前,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不管它们是什么怪,填报肚子使它们首要任务,这里空空如也,它们还留下做什么?秦乞安慰道。

心中却在想着周德是没有从越牧州回来,还是已经回来却被蛇怪吃了。

那如果它们将这里当做巢穴呢?女孩子提出的问题总是充满危机感。

若这里已经是它们的巢穴了,我便带你冲出去。

秦乞脸色惨白的笑了笑。

便在此时,阁厅下的楼梯传来吱呀声响,这声响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便如同一把剔骨刀刮拉着两人的骨头,令人浑身怵然。

不会是风吧?朗还珠自欺欺人道。

是有东西上来了,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秦乞掌着灯台便向外走。

无良哥哥,不如我们将阁门闭上,呆在里面。

若真是蛇怪你如何对付得了?朗还珠拉着秦乞衣服不放。

秦乞无奈,便将阁门闭上,手中握着卷刃的陌刀,守在阁门后面。

孤楼,楼梯,一条丈许的蛇怪扭动着奇怪的身姿一阶阶向阁厅爬来。

破窗外是暗红色的月亮,夜风吹动着暗云,也吹动着窗扇咿呀作响。

阴风刮面,蛇怪散乱的白发被吹动的更是散乱,迎着月光一张酷似人脸的面孔露出邪恶的,残忍的笑容,笑容顶多让人生厌,但是那双莹绿的竖瞳却教人心寒血凝,直教人绝望。

咝咝,裂至耳根的巨口中蛇信吞吐,似乎是嗅到了猎物的气味,蛇怪经嘶嘶怪叫起来,显得很是得意。

蛇怪动作很轻,爬上楼梯后,小心避免碰到阁厅中的摆设,一点一点向阁门游去,它想要给躲在里面的猎物一个惊喜。

第一百一四章 驿所惊魂3314没动静了?朗还珠悄声道。

这二人在密阁中静候了良久,外面却不在发出任何声响,也感觉不到有东西靠近。

那东西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吧?秦乞说的轻巧,但握刀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淋。

无良哥哥,现在怎么办?朗还珠道:我们留宿一晚,还是现在离开?留在这里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危险,还是趁机厉离开吧。

秦乞对着朗还珠笑笑,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元道术者了。

朗还珠点了点头。

两人掌着灯台,阁门缓缓推开。

灯火摇曳处,一片惨白光影,那里有什么鬼怪的影子。

见没什么危险,秦乞握刀的右手一松,暗暗呼了口气。

吱呀,楼板发出声响,吱呀,两人心中皆是一惊。

一股阴寒之感在秦乞心中升起,还珠,快躲进密阁。

朗还珠知道现在唯有听秦乞的,因为她不想令秦乞分心,作为女人天生的危机感告诉自己,在阁柜前有可怕的东西。

朗还珠躲回密阁后,秦乞将阁门轻轻关上,然后横刀守在阁门前,活着二十多年值得秦乞守护的人并不多,父亲,白若兰,沈怀仁,刘云清?但现在只有还珠了。

蛇怪十分狡诈,此时早已攀在阁柜之上,垂下尾巴轻扫楼板,干扰猎物的判断。

每一次捕猎都是一次极为享受的过程,蛇怪蛇信吞吐,锁定了猎物的位置,距离,高度。

狩猎开始,蛇怪发动了最拿手的攻击,凌空扑咬。

一股腥风夹面而来,秦乞猛地抬头,只见一头人首蛇身的怪物裂着布满獠牙的巨口临空而来。

不由分说,秦乞合身向一侧滚倒,想要避过这怪物,但蛇怪岂是好相与的,只见蛇怪腰身扭动,瞬间便调整了方向,追咬着秦乞而来。

别忘了这可是蛇怪最拿手的攻击方式,身在空中可以微调两次方向,但秦乞那里知道这些,见避无可避只得爬起身来,将陌刀横在头顶,准备与这怪物硬拼。

蛇怪绿眼闪过一丝狡黠,再次微调方向,躲过迎面劈来的陌刀,蛇身急坠向秦乞胸口咬来。

秦乞一点武技也不会,拿着陌刀就是横劈竖砍,见一刀不中当下慌了心神,心中早已绝望待毙。

便在此时,密阁小门忽的掀开,只见朗还珠尖叫一声,将手中的灯台向蛇怪丢了过去,这灯台烧的久了,便会化出一片烫油,只见这烫油不偏不倚的淋漓在了蛇怪身上,再被灯焰一燎登时腾起一股小火。

其实蛇怪早在朗还珠推门之际便已经发现了她,但无奈蛇怪身在空中只能微调两次方向,只得眼睁睁被灯台砸中。

蛇怪被烈焰灼痛,一下子便扑偏了方向,只将秦乞撞倒,然后扭曲着蛇身翻打起来,情状极其可怖。

朗还珠卷起裙角,从地上拾起陌刀,趁着蛇怪不备,提刀便砍。

秦乞被这一幕看得震惊无比,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也有暴力的一面。

朗还珠舞起刀来也算有模有样,至少比秦乞强得多,显然是练过的。

但朗还珠只是会些劈砍,却并算是真正的武技。

在蛇身上劈砍了三五下,只听一阵铿锵之声,蛇怪并无损伤,反倒震的朗还珠双手酸麻不已。

这蛇怪黑鳞紧密,十分坚硬,凭一女子的膂力如何砍得伤。

朗还珠见蛇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心中大急,一刀向蛇头上劈去。

只听噗的一声,溅出一道绿血,陌刀竟然卡在了蛇怪的脑壳上,朗还珠吓得惊叫一声,将手一送,然后退回到秦乞身边。

虽然蛇身属于易燃之物,所幸这灯台烧的只是蜡油,并不算炽烈,身上的火三两下便被蛇怪扑腾灭了。

这蜡火只是令蛇怪略微慌神,毕竟野兽都是怕火的。

令蛇怪受到损伤的是朗还珠那随意的一刀。

蛇怪愤怒了,狂嘶起来,半个身子人立而起,竟比秦乞还高了一头。

蛇怪甩了甩脑袋,陌刀掉落,白发粘黏的脑壳不住向外冒着令人恶心的散发着恶臭的绿血。

烛火引燃了干燥的楼板,哔哔啵啵火苗在双方之间窜了起来,蛇怪不甘心的向后退缩。

火光照耀下,蛇怪慑人的面目一清二楚,秦乞忽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口中流涎,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朗还珠心中一沉,不会是脑疾发作了吧?无良哥哥,无良哥哥,你怎么了?朗还珠抱住秦乞。

这怪物我见过,每当脑疾发作时,脑海中便会出现被血染的城池,那城池便似荒芜千百年的废墟,废墟中不断闪过许多怪物的黑影,其中就有这蛇怪。

秦乞跪在地上,痛苦的以头撞地,大声疾呼起来。

阁楼中忽起大火,蛇怪脑壳又受了损伤,虽然蛇怪愤怒异常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个猎物一并果腹,但却不敢穿越火障,正急得团团转,忽听阁楼外火光冲天而起,喊杀此起彼伏,登时竖瞳中闪过一丝慌乱,弃了眼前的猎物翻身向阁楼外窜去。

秦乞翻滚在地上,便似的了羊癫疯一般可怖,蛇怪遁走令郎还珠松了口气,但如今阁楼中火势渐大,若不及时离开,定会葬身火海。

朗还珠费力将秦乞托起,蹒跚向阁楼外走去,才走了两步,朗还珠双眼一滞,忽的昏厥倒地不起。

阁楼窗台摇曳,一晃出现了两道人影,人影身穿黑袍,黑袍背后绣着闪着金光的慈悲之眼。

冰河,将这军队交给外面那些人吧,我先带秦乞离开这里。

额角有一块半月形台机的男子道,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金丸喂给秦乞,秦乞安静了下来。

眉心有一颗红痣的男子点了点头扛起朗还珠,两人一晃又消失在大火焚烧的阁楼中。

*****************闽牧州大乱之后,一个月前冶城的混战在秦乞大慈悲威力之下终于消散,随之消散的是朗齐烈精心策划的阴谋。

杜飞率领着一众鬼骑溃退,这一仗以狼齐烈最终的失败告一段落,虽然朗齐烈挟持了越王,控制了闽牧州,但子城与冶城的粮草器械也被宗朝余党偷盗殆尽。

而九仙山的混乱也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朗齐烈本以为有天命教首座刑天坐镇,九仙山必然无事,谁知还是出了乱子,刑天的坐骑凤凰竟被刘云清操控,使得九仙山火海焚天,山崖崩裂。

不仅导致了众多伤亡,连朗还珠也不知所踪,虽然不知道朗还珠在朗齐烈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在杜飞心中那绝对是舍弃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闽域大乱之后诸事繁忙,不仅要肃清越王党羽,更要安抚百姓,虽然朗齐烈反心昭然,但还不想这么快被帝都知道。

朗还珠消失,杜飞心中急切,见朗齐烈绝口不提此事,心中早就不耐,便留下一封信札,偷盗了兵符,点了五百鬼骑亲自搜寻朗还珠的下落。

这一切自然逃不出朗齐烈的耳目,但杜飞贵为都护府第一先锋,也就由着他去了。

要知道朗齐烈花费十年时间秘密训练的鬼兵可不止杜飞率领那一支千人的黑罗刹。

黑罗刹只不过是八难鬼军之一,如此强悍精锐还有七支。

只不过除了朗齐烈再无人知道而已。

这且表过不提,只说杜飞点了兵马,穿上便服,先去了一趟九仙山,由于大典一战令其损失惨重,一切百废待兴。

杜飞角角落落都寻个遍,却并无发现,正待杜飞烦闷之际,却见朗还珠的贴身丫鬟噎泣而来。

待问了之后杜飞才知道,原来当九仙山大乱之时,朗还珠令丫鬟小镜去了三官殿,自己却寻杜飞去了。

杜飞听了心中恻然,当时一切都是策划好的,待闯坛之人现身,便以保护越王之名调集黑甲军挟持越王。

待黑甲军掌控局势之后,便即刻动身赶往冶城围剿宗朝乱党和折冲府。

那然后呢?小姐寻我不找,去了哪里?本来一切都在朗将军算计之中,谁知偏偏却出了乱子,虽然这乱子始自天命教,若不是刑天的凤凰被歹人操控何来如此混乱,但刑天贵为一教之首,有与李复庭交好,如今在帝都还要靠李复庭周璇,杜飞纵然百般恼火也不敢向天命教发作。

我在三官殿等了一会,却一直不见小姐,我正要出去寻找小姐突然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大振,也不知怎么的两方军队打起仗来,只见一方军马不住向三官殿退来,将通路都堵塞,我根本出不去,正急切间便觉脑袋一沉不知被什么物件击中便昏厥过去,等我醒来已身在咱们军营里。

小镜越说越伤心,当时我记得小姐是向后山跑去了。

杜飞无奈差人将小镜送回叶煌城偏院,并嘱咐一有小姐消息便即刻通知自己。

杜飞又在后山搜寻了一阵,此时已经距朗还珠失踪一日了,见在九仙山实在寻不出什么,便颓然下了山来。

下得山来已快至晌午,这日大雨磅礴,淋淋沥沥的令人心烦意乱。

杜飞派遣出去的五百鬼兵已经尽数聚集在九仙山脚下,这五百鬼兵都是斥候身份,对于追踪寻迹很是精通,但在大雨中寻找了一日依然无所发现。

正在杜飞心灰意冷之际,小镜竟然乘着马车又折了回来,杜飞心中一震,急忙寻问起来。

只听小镜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乘坐马车经过南明马市,遇到一位富商小姐在选马,那位小姐与咱家小姐却是相知。

我打了招呼便想离开,却听富商小姐道,怎么你没有和你们小姐同去啊。

我一听急问道去哪里,你何时见过我家小姐?那富家小姐道,还珠租赁了一辆马车,这么大雨的天我也不知道她要何去,问了她也不说。

我听了后心中大喜,便过来与将军告知。

杜飞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喜不自胜,只要小姐没事就好,杜飞急忙赶到南明马市问了马车形制,又到各处城楼一打听,果然不出所料今晨有一辆类似的马车出了叶煌城。

探知了朗还珠下落,杜飞点了数十名亲信,令其余人马折营待命,便一路追去。

第三百二四章 驿所惊魂4在越、闽、吴三牧州之间有一处驿所最为关键,那就是十五所,出了叶煌城快马加鞭五六日便可赶到十五所,然后自十五所东可去吴牧州,西可去越牧州,这条路线就是当日刘云清自越牧州到闽牧州的路线。

当日秦乞与朗还珠弃了马车隐如荒岭茅屋的位置便是在十四所附近。

杜飞等人昼夜奔驰,三日便赶到了十五所,在十五所询问后确定有辆马车转入吴越道,这才稍作歇息,换了脚力,继续追去。

但这一路上杜飞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因为按照十五所得描述,那辆马车中是一男一女。

那个昏厥不醒,躺在马车中的男子到底是谁?这个疑问已经在杜飞心中自问了一千遍。

但杜飞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这个人就是破坏朗齐烈计划的人。

冶城之战后,杜飞回到军营还不待请罪,便被朗齐烈笑着扶了起来,朗齐烈安慰杜飞道:不用请罪,这叫做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白若兰手中竟然还有一张王牌,这是我没有算到的,不怪你。

杜飞楞道:什么王牌?一个元道术者。

朗齐烈沉吟片刻才道:还记不记得莲华寺佛光和尚的那个预言。

杜飞恍然道:元道术者?那站在冶城角楼上的人是元道术者,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李复庭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吗?朗齐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平衡已经打破了,李复庭现在定是坐立不安吧。

佛光和尚一生只为一个预言而活,自帝朝建国后很少离开莲华寺,不是应邀去滇牧州参加一年一度的七月佛会,便是在莲华寺闭关从不过问世事。

八大牧州只有滇牧州始终保持中立姿态,无论是战乱还是和平,从不与任何势力妥协。

这样说大家可能不太认同,因为在帝宗大战之时,滇牧州曾经向帝朝妥协,并献出了佛国城三宝以求自保。

当时宗朝大势已去,帝朝当立,若不归顺只有自取灭亡,这是大势所趋而不是软弱妥协,毕竟滇牧州数百万百姓是无辜的。

总而言之滇牧州虽然军备薄弱,但声望极高。

而佛光贵为佛灯的弟子,佛灯又是佛智的弟子,佛智当年在滇牧州那可是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此一脉传承下来,可以说整个滇牧州都是佛光的后盾,没有人敢轻易动佛光就是这个道理。

佛光左边是元道宗正统,右边是叛逆李复庭,双方势如水火,积怨已深。

但无论这两方谁对谁错佛光从不过问,更不会倒向任何一方。

所以他们皆将希望寄托在了预言中的第五人,这个可以打破平衡的第五位元道术者。

当世元道术者只有五人但却分了四支,一支是以正统自居的冰河和海渊,一支是被称为叛逆的李复庭,另一支是保持中立的传承者佛光,最后一支是其余三派致力寻找的应言者,也就是秦乞。

没想到寿霸竟然会率众与宗朝余孽一起叛逃,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想起折冲府的倒戈,杜飞冷笑。

但他却不曾想折冲府倒戈全是因为都护府的逼迫。

寿霸身边有一个陶信文,陶信文是个人才,年轻时与白若兰也有些交情,如今再加上一个元道术者,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朗齐烈继续道:他们带着物资与那五百艘叛船相汇合,不出半月便可攻下越牧州一半的地盘,只怕现在越王早已遣使上帝都求救兵了。

朗齐烈说到这里,杜飞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杜飞知道帝都有李复庭在把持朝政,短时间帝君是不会知道闽越两州的情况的。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飞知道朗齐烈定会在其两败俱伤之际一举拿下越牧州,这只是时间问题。

奔驰在驰道上,杜飞胡思乱想了很多,但现在最令其郁闷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男子,那个令朗还珠不惜离开闽牧州的男子,杜飞是真的很想见见他。

过了十五所又赶了两日,在十四所询问后便继续赶路。

因为十三所已经废弃,所以杜飞没有停留一路向十二所赶去。

到了十二所,杜飞停了下来,因为询问后这几日并无马车经过,杜飞心中寻思着朗还珠应该就在十二所至十五所之间这段驰道,绝不会走远。

所以杜飞在十二所留守了两人,便带着部下向回折去。

从十二所至十五所这短短几百里路,杜飞竟然走了数十天,他们不断地翻进驰道北侧的荒山野岭中寻踪查迹,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好巧不巧当秦乞与朗还珠来到十三所时,杜飞竟然也随后赶到,且都准备在这处废弃的驿所留宿。

没错,秦乞与朗还珠在阁楼里听到的那混乱便是杜飞部众与蛇怪的火并。

这处驿所也不算蛇怪的巢穴,至少六神不在这里,只有数十只蛇怪大白天会躲在阴暗的角落睡觉。

夜幕降临,杜飞部众被蛇怪包围,混战一触即。

杜飞也听闻过越牧州的海怪传说,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上。

虽然没有黑风做掩护,但他们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八难之一的黑罗刹。

衣袍撕裂,露出怪异的皮甲,黑纱斗笠揭开,露出狰狞的鬼面,双手套索锋利的铁爪,将折叠在背后的长柄弯刀甩开横在马前,虽然没有当日冶城露脸时的嚣张气焰,但如此从容沉静的应敌却当真可怕。

不管敌手是谁,一旦确定目标便毫不畏惧,因为他们的存在便是另敌手害怕,而是不是令自己。

鬼骑闪烁着莹绿的眼睛,蛇怪也是,在暗沉的月光中倒像是两群野兽在对持。

四月的夜还是颇凉的,但隐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却令杜飞感到如坠冰窟。

杜飞赤骨枪从衣袖中滑出,风压隐现。

待我们牵制这些怪物后,你们趁势突围将周遭屋舍燎燃,到时进退再议。

简短的命令,杜飞一声暴喝打破沉默。

这些蛇怪的悍勇大家早先也见识过了,三十头蛇怪足以抵挡数百兵卒,若不是有易云子将六神赶走,只怕这驿所早就废弃了。

杜飞部众共三十二人,皆随着杜飞向后院冲杀而去,因为马棚设在后院,那里定会堆放着草垛。

杜飞一马当先,催马才跑了两步,只听坐骑一声惊嘶,猛地人立而起,却是半步也不敢向前。

杜飞双腿紧紧夹住马肚,身体前倾以免落下马来,便在此时一股腥臭无比的罡风扑面而来,只见黑暗中莹光闪闪,一张残忍丑陋之极的人脸忽的凸现在杜飞眼前。

杜飞忍不住大喝一声,弃了坐骑猛地向后跳开希望可以躲过这血盆大口的扑咬,但却不想着蛇怪身突然加猛地一冲紧追着杜飞不放。

杜飞眼看避无可避,腰肢扭动照着蛇一枪戳了过去,蛇怪忒的厉害身子在空中诡异的一扭将杜飞的枪尖避过。

但杜飞岂是好相与的,手腕抖处,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暴响,蛇怪被炸的一愣,杜飞趁机双脚点地向后掠去避过了蛇怪的扑咬。

要知道杜飞的赤骨枪不仅能催谷出五尺风压,更能产生气爆。

杜飞是得救了,但是坐骑却没有那么好运,被两头蛇怪拖拽到了黑暗里填了点心。

骑兵的冲击被阻,场中开始混乱,到处都是惊恐的马嘶声和惨叫声,这些鬼骑虽然以一敌十,但面对更胜一筹的蛇怪也只有认栽的份。

弃马,野战。

这些军马见了蛇怪便似见了狼群,与其被拖累还不如弃之。

在失踪了六名鬼骑之后,所有的人皆弃马布阵,小心向后院挪去。

弃马是对的,只见受惊乱窜的军马一头头被缠倒,然后一头头消失在黑暗中。

蛇怪再厉害也是野兽,野兽要的任务就是填报肚子,直接被忽略的众人顿时压力骤减,大部分蛇怪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乱窜的军马上。

杜飞用枪挑死一头蛇怪后,已经来到了后院,然后迅燎燃了东西两处草垛,不多时黑烟如柱,烈火滔天。

众人用弯钩将火草拨燎到周围的屋舍中,一时大火蔓延开来,此时正好是西南风,大火一路自后院向前方屋舍燎燃过去。

火光掩映下,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再也无处遁形了,只见它们三五成群,围在一匹早已死绝的军马前,低头猛吃,锋利的獠牙,强劲的下颚,连皮带骨囫囵吞下,整个场面之血腥之恶心令人不忍目睹,满地的血汁碎肉令人如临炼狱。

也不过才十来头而已,兄弟们趁着火势将这些怪物尽数戮杀了,还人间一个干净。

杜飞豪气干云,众人皆高声应和。

杜飞这些天寻朗还珠不着,早就积压了一肚子火气,正好借这些蛇怪出出气。

熊熊烈火令这些蛇怪感受到了威胁,蛇怪们聚在一起对着列阵而来鬼兵叫嚣着。

杜飞冷哼一声,将赤骨枪收进衣袖,然后从燃烧的屋舍中抽出一截燃烧的木梁,要对付这些野兽最有效的攻击还是火。

一干鬼兵有样学样,皆将长柄弯钩收折在背后,各自挑了趁手的火木,向蛇怪攻去。

这次蛇怪显然有些慌乱,但火势燃烧的很快,周围房屋尽数被燎燃,前后左右已无退路。

第三百二十五章 驿站惊魂5325面临绝境蛇怪凶残的本性显露出来,数十条蛇怪各自为战,眨眼便四散开来向各自的目标飞快的游窜了过去。

杜飞心中暗叫不妙,后悔没有给这些怪物留出一条后路,逼迫得这些家伙想要死拼。

虽然己方有烈火掩护但想要尽数消灭这些怪物也不易,定会弄得两败俱伤。

想到这里,杜飞怪叫两声,一干鬼兵得到暗号迅改方阵为圆阵,转攻为守,犯不着与这些怪物拼命,且战且走退避才是上策,杜飞第一先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蛇怪们才不理会这许多,寻着空挡便扑咬了过去,虽然它们各自为战,但攻击方式却并不单调,临近圆阵时有的蛇怪飞身而起,以最擅长攻击的凌空扑咬过来。

有的蛇怪却犹如一支贴地箭矢,直直向圆阵刺去。

如此两路夹击令众鬼兵*乱起来,一头凌空窜起的蛇怪躲过两根火棒的攻击然后张开血口竟将一名鬼兵的整颗脑袋咬进嘴里。

只听扑哧一声,鬼兵的脑袋被硬生生咬掉,断颈喷出数尺高的血注颓然倒地。

但这头蛇怪也不好过,身在空中微调了两次再也无力躲避其余的火棒,一颗脑袋还未吞下便浑身冒火跌落下来,然后被两名鬼兵挑出圆阵。

凌空飞来的蛇怪倒也好防,贴地窜进圆阵的蛇怪却令鬼兵大为头痛,这些家伙度极快,不是用强劲的蛇尾将鬼兵扫倒便是将嘴边的腿脚咬伤,这些家伙一击便走,不多做纠缠,令鬼兵防不胜防。

圆阵中不时传出鬼兵的惨叫声,顷刻之间圆阵被蛇怪打乱,情急之下杜飞只得下散阵令。

众鬼兵得令,三两一组且战且退,自远处看去圆阵便如缓缓绽开的火中金莲。

蛇怪凶残成性,掉转过来各自寻着目标又扑咬了过去,一头蛇尾被燎燃的蛇怪趁混乱之际忽的自杜飞背后窜起,向其脖颈咬去。

一名鬼兵大喝一声,用身体护住杜飞,举着火棒便向蛇怪脑袋砸去,蛇怪腰身扭动,轻松避开火棒,弃了杜飞将这名鬼兵扑倒在地,登时血水四溅,鬼兵半个脑袋竟然被硬生生咬掉,红白流淌了一地。

杜飞吃了一惊,转身一看竟是如此惨状登时大怒,狠狠将托在手中的木梁向蛇怪砸去,蛇怪躲避不及被木梁磕中,半边身子已成稀烂。

蛇怪不顾重伤,对着杜飞嘶叫一声,无所畏惧的扑咬了上去。

杜飞扔了木梁腾开双手,将赤骨枪滑出衣袖,一枪戳出,半截枪杆刺入了蛇怪口中,然后只听一声爆响,蛇怪身体竟然被炸的粉碎。

杜飞扫清路障,自后院冲出见阁楼火势汹涌,这里确实退守的好地方,便怪叫两声,四散的鬼兵闻讯便又开始聚集过来。

蛇怪自四面八方追杀过来,却不敢过于靠近火海,只是对着鬼兵大声叫嚣。

杜飞搭眼一扫,这才一会变损失了近半人马,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对面的蛇怪却有增无减。

杜飞暗暗叫苦,这大火却烧的太过猛烈,将躲避在角角落落的蛇怪尽数逼迫了出来,如今身后是随时都可能崩塌地火海楼阁,身前却是凶悍的四五十头蛇怪,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这些蛇怪虽然不攻但也不愿轻易放弃到了嘴边的美味猎物,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蛇怪将各处的死尸尽数拖拽过来,当着鬼兵们的面大快朵颐起来。

咔咔,是咬碎骨头的声音,嚓嚓是撕扯肢体的声音,咕噜是吞咽血肉的声音。

火海滔天的夜空下,这绝对是能令人精神崩溃的画面。

我直他娘的,与其这般等死不如拼杀过去,老子非要砍死一头蛇怪不可。

一名断了左臂的鬼兵,将长柄弯钩拖在右手里,大骂一声便冲了上去,众人一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想要去拦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名已经疯狂的鬼兵被数十头蛇怪肢解,吞噬。

今日之劫是我一手造成,害死了这么多兄弟,若有来世我杜飞再想诸位兄弟谢罪。

杜飞将敷在脸上的罗刹女面具摘下,面色沉静道:如今已是绝境,不如随我杜飞冲杀过去,宰杀它几头怪物也好给早走的兄弟带分见面礼。

众鬼兵的面具都是薄铁烫上去的,也无所谓摘不摘,将浑身皮甲解下,将长柄弯钩拖在手中,只待杜飞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厮杀。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是命不该亡,眼前的景象令杜飞浑身一震,将张开的嘴紧紧合上,鬼兵也是沸腾起来。

只见那些吞噬残尸的蛇怪们像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逼迫,惊恐四散开来。

它们掉头便逃,也不管身后是火海还是高墙,宁愿自杀也不要呆在这里。

蛇怪的溃逃令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到莫名其妙,但管他生了什么,活命要紧,杜飞率领着余部从不断塌陷的楼阁屋舍里奔逃了出来。

得救了?杜飞竟然感到有些好笑。

真的得救了。

一张张冰冷木然的面具下,想必这些鬼羌都会露出一副侥幸的神色吧。

元道宗入门则称元力,再往上便分为两极,纵力和横力。

达到元力则可以术人心为己所用,(术是控制的意思)当然元力这种级别只能术一时,如果被术者的精神坚韧,则会被挣脱,甚至无从下手。

其实每个人的神府都有‘力’的存在,当然这种‘力’是很微弱的,根本不能与元道宗的元力相比。

但是有一些人,比如你廉伯父就可以抵御元力级别的术。

你廉伯父一生戎马,身上杀气深重,神府中的‘力’比一般人要强韧的多。

还有帝君威严王者之气,也能抵御元力的术。

元力之上便是纵横二力,这两个力应该说是同等级的存在。

横力势如怒涛,摄人无数,千军莫敌,施术范围极广,可使被术者出现短暂的幻觉。

而纵力就没有横力那么霸道,虽然只可摄一二人,但术的时间很长,几乎没有破绽。

在入化以前,佛智知道神府中的力有两个性质,一个是强度,一个是频率。

当达到入化境界之后,佛智才突然得悟,力其实还有形态,世间物体形态有三,以水为例,常水流动,寒水成冰,沸水化气。

如以水喻力,则也会得到类似的结论,元力是流动的常水,纵力是成冰的寒水,横力是化气的沸水。

光是什么,入化后的‘力’就是什么?小蛇怪在空中可以利用身体肌肉调整两次方向额角有一块半月形状胎记的男子是海渊,眉心有一个红痣的男子是冰河,此海妖身长八尺,人面蛇身,虽说人面却似人非人,众大臣请看,此妖有眼无珠,人眼睑为白,它却为青。

人鼻如悬胆,它却只有两孔。

人口小齿短,它却盆口獠牙。

这间马厩共分四栏,每栏十多匹军马,各个神骏非凡。

风压是武技达到一定的境界后才能产生的,但这六神仅以自身本能便可产生如此强大的风压,这些异类的天赋却是极佳。

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它们丑恶的身躯,却也赐给了它们强悍之极的天赋。

散乱的白随风张舞,妖异的绿瞳杀意阴寒,酷似人面的蛇头透出三分冷血,三分残忍,再者就剩作为野兽的木然。

只见南门屋顶忽现一条巨大蛇怪,身长三丈有余,足足大了一般蛇怪六倍。

巨型蛇怪与人类比例便好似大象和猎犬一般,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巨型蛇怪竟这般厉害,一身黑鳞,竟如铠甲般坚固,蛇尾骨刺,比之钢刀也不为过身生六刺,人面蛇身,是为六神这六神蛇身肌肉当真强韧非常,,而这六神却是一次次的微调方位五万赤甲军,包括运输链球的士卒,光炮兵便有六千人之多,这些士卒与带来的四千弩兵一样都是技术兵,不能冲锋陷阵,再算上后勤民兵,能攀城的只有不到两万多人。

一支五千多人的黑甲军渐渐在哭丧鬼身后集结,将三万州府兵阻挡在冰冷的城墙前。

八骏之逾辉者,体色青紫,奔越之间毛散七彩,光芒四射。

周身散七彩光芒的神骏。

而逾辉虽然没有奔宵的耐力也没有影的异能,但奔跑之时,毛散七彩光芒,其他生灵见之便伏。

传说光明王的坐骑便是逾辉。

---荷花逾辉佛经说:大彻悟人,法身报身,了无有二。

是以肉身不坏,爪能长,威仪摄物,历劫香光。

作肉身观如是,作法身观亦如是。

《十善就是十善业,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ing;不妄语、不恶口、不两舌、不绮语;不贪、不嗔、不痴。

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ing、不妄语、不饮酒。

三世佛:过去佛的燃灯上古佛,加上现在世的释迦佛(原名:悉达多),以及未来世的弥勒佛三世佛四大金刚八菩萨十大弟子十八罗汉十八伽蓝二十诸天

第三百二六章 元道宗往事326元道宗兴盛于光明王,衰弱于佛智,佛智之后释教连同元道宗开始式微。

这是必然的,光明朝之后是宗朝,宗朝独尊儒教,为了尽量消弱光明朝对百姓的影响建立宗朝国威,当朝者便刻意扭曲光明朝,疏离释教,邪化元道宗。

所以儒教便趁势崛起,连带着崛起的便是天道宗,至此儒教的入世和天道宗的强身理念深入民心。

这当中受益一方莫过于天道宗和儒教,受害一方莫过于元道宗和释教。

相比两教的暗斗,两宗的明争显得激烈许多,这先表过不提。

元道宗以光明王为开宗之祖,光明王失踪之前曾培养了一批神府资质上佳的宗徒,史称百人宗徒,这百人宗徒也就是元道宗初代弟,他们以正统自居。

初代弟子中最杰出的是一对兄弟,也只有他们修至横力境界,但他们比之光明王却相差甚远,他们必须合力才能施展出横力,且威力薄弱。

百年之后,初代弟子已经延续到了第二代,但令人奇怪的是这第二代弟子竟然只有区区三十六人,这其中最杰出的仍然是一对兄弟,他们合力可以施展出横力,但威力比之初代还要薄弱。

而同时代的佛智却并不在二代弟子之列,他完全是凭借着卓绝的资质修至纵力,但他也只能达到如此境地,无论如何潜修都无法在精进半分。

直到那三本无字天书的出现这才改变了佛智的命运,成为了后世传颂的元道宗二祖,那三本无字天书就是后来的佛国城三宝,关于这件事在第四卷有过叙述,这里不再累述。

凭借光明王遗留下来的奇书,佛智在晚年终于参悟元力的奥秘,成为第二个达到化境的人,也成就了元道宗第二次的兴盛,被正统宗徒尊称为二祖。

佛智百年之后,八域陷入了乱战,而元道宗正统也传至第三代,第三代宗徒有所增加达到了四十八人,这其中最杰出的人还是两人,但这两人不是一对兄弟而是一对夫妻,丈夫修至横力,妻子比丈夫稍弱一些。

佛智和尚晚年也曾收了一名徒弟,并将自己全部的元力传承给了他,这个人就是佛灯。

本来佛智是希望佛灯以三祖的名义统领元道宗,但是却没有想到佛灯并非天选之人,他只不过是一个传承者罢了。

佛智传承自光明王,所以成为了二祖,而佛灯传承自佛智却只是作为一个传承者而存在并没有成为三祖这是何道理?听到这里,秦乞疑惑起来。

因为佛灯并非光明王选中的人,只有光明王选中之人才能被成为三祖,这其实也很好判别海渊笑道:光明王与佛智都达到了化境,而佛灯却没有,就算苦修六百年也是无用。

六百年?佛灯乃光明朝时期的人,又怎么会收宗朝末年的佛光为徒呢?这个问题当初唐云也曾问过,但是闵君臣却不知如何回答。

但看海渊轻松的表情显然是直到其中秘辛的。

关于佛灯的事情等你到了滇牧州自然便会知晓。

海渊道。

还有那关于三祖的预言,为什么认定就是我?我现在也不过只是初窥门径,怎么就能认定我能修至化境呢?初窥门径?海渊哑然失笑,你的元力修为若是初窥门径的话,那我和冰河苦修四十载算什么?你现在已经达到了横力之境了,只不过由于识海能量太过浩沛,你一时无所是从罢了。

秦乞沉默。

宗朝开国后,释教为了自保所以不再过问世事,任凭儒教崛起。

但元道宗却不甘心被天道宗欺压,所以便爆了一场天元之战。

这场战争起于江湖,所以朝廷并没有干涉,任凭他们争斗。

刚开始只是文斗并没有流血事件的生,但论笔诛口罚孤傲的元道宗岂是教化派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撩拨的动起手来。

元道宗文斗不行,武斗又岂会怕了教谋派,双方约定了场武斗大会,并传的天下皆知。

武者便要以武明志这没错,但却不知两宗的火并却是当朝者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要尽数铲除元道宗。

元道宗尊崇的是光明王,但现在已是宗朝天下,当朝者岂会令这些顽固分子存在。

朝廷若想插手两宗之战,自然要有说得过去的借口,所以武斗大会中便生了一件惨案,朝廷派来主持大会的礼部侍郎连同其下属等一十八人竟惨遭毒手,而朝廷便将这件惨案嫁祸给了元道宗。

元道术者究竟如何杀人,竟然会被嫁祸?秦乞感到奇怪,元道术者慑人百步之外,不动刀枪甚至不见血光,秦乞还真没见过元道术者是如何杀人的。

每个人的识海或强或弱都有元力存在,我们元道术者要做的便是感应对手识海的元力,并与自己识海中的元力相连接,从而可以操控其精神使其自迷,从而产生幻觉,所以元道术者杀人死法很多,根本无从判断人是如何死的。

海渊解释道:所以才说是嫁祸,所有人都指认人是你杀的,你又能奈何?这些惨死的官员既是朝廷的人,也是教化派的人,所以元道宗被朝廷的军队和教谋派的武者共同追杀。

这次元道宗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短短一个月时间,四十八宗徒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这剩余十人一路潜逃最后逃进了滇牧州,寻求释教的庇护,释教于元道宗关系极为密切,这一教一宗共兴盛共衰弱,不仅有同病相怜之感且都尊崇光明王。

朝廷成功消弱了元道宗的实力,明知道还有数十宗徒逃进了滇牧州,但当朝者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被闹大,毕竟那件血案是嫁祸的。

在释教的庇护下,元道宗才得以不被灭宗。

自此之后元道宗正统便立下了两个规矩,其一就是出世,其二就是传脉。

元道宗纪律严明,这两个规矩被毫不迟疑的执行了下来,就算曾一度只剩下独苗也能延续下来。

我们这一代已是第十代了,海渊自嘲道:到了我们这一代只剩下三人而已。

你,冰河还有李复庭。

秦乞小声道。

我们的**算是一个独苗,也就是说第九代只有他老人家一人,**中年修至横力,当时正值帝宗大战,**一路躲避战乱沿途收养了我们三人,此后归隐深山传授我们元力。

**死后我们三人便离开了那里,巡游各牧州以期望能找到神府资质上佳之人,以便传承元道宗脉。

说到这里海渊脸色一沉,咒骂两句,才道:谁知李复庭那狗叛徒,竟留恋虚华,不顾祖训遗志入世为官,为了谋得一官半职竟然不惜改投儒教教化派门下,真是我宗败类!李复庭很厉害吗?秦乞见海渊只是破口大骂,语气虽然气愤但却说得无可奈何。

那狗叛徒虽然可恶至极,但神府资质卓绝,修至纵力之境。

他入朝为官这些年来,我们潜入帝都探查过许多次,并无一人被术。

我们见那狗叛徒并没有害人,知道他只想在朝为官,在仕途上闯出一番业绩来,就没找过他的麻烦,也打消了为宗除害的想法,就当从不认识这个人。

海渊苦笑起来,但是我们都错看了那狗叛徒。

我听人提起过李复庭,说此人头脑聪明,心机深沉,为人狡狯,看来定时如此了。

秦乞道:你们最后现有人被他术了吗?那个人就是天命教座刑天,也是他孪生弟弟。

海渊面色阴晴不定。

什么?秦乞听的一震,这怎么可能?世人都知道刑天为人低调,行事诡秘,这个真相只有我和冰河知道。

海渊继续道:你知道为何从无人见过刑天真面目?为何刑天不是面敷黑纱,就是罩着人皮面具?秦乞沉默,但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他曾经拥有一张与李复庭一模一样的脸。

自从三十年前刑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刑天了,只是李复庭的一个傀儡罢了。

没想到李复庭忒的狠毒,竟然对自己的孪生兄弟用术。

秦乞不解道:李复庭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疯了,他想要建立一个新世界,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帝君是,刑天是,朗齐烈也是。

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他都会除掉,比如你我。

海渊沉声道。

那你和冰河为何不清理门户,除掉李复庭?建立一个新世界,那就是要推翻帝朝了,到时八域定时纷乱四起。

我和冰河只有合力才能勉强达到横力,这些年来也曾与那狗叛徒交过几次手,却根本伤不了他。

他的确使我们之中资质最好的,但奈何心术不正。

海渊望着隐入云端的月亮,眼神迷离,其实**自小便看出来李复庭心术不正,**那一代是独苗,急于为元道宗续脉,而李复庭在我们三人之中资质是最好的,也不愿轻易放弃他,所以才酿成这般后患。

第三百二七章 光明觉一宿倾谈令秦乞明白了很多,两人一直聊到东方鱼肚白才和衣睡去,次日中午两人醒来后,打了点野味垫了肚子这才离开了映月洞。

晴空万里,微风和熙,山巅,两人。

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元道宗正统门徒,我宗门规有二,一不得入世,二为宗续脉,你可能做到这两点?黑袍猎猎作响,海渊肃容道:若犯我宗门规,必遭我宗世代追杀,断你子嗣,绝你血脉,令你彻彻底底在八域消失!秦乞心中一震,背叛宗门的下场竟然要我断子绝孙,这忒的狠毒了吧。

怎么吓着了,海渊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气质脱也不像入世之人,携美眷而游历天下不正是你的梦想吗?所以这第一条对你来说形同虚设,而第二条更不必担心,一切都是因缘际会而已。

秦乞没想到海渊竟然将自己看的这般透彻,没错自己此生根本就没有入世的打算,先不说自己性格孤高乖张难与人相处,就算自己宗朝乱党余孽的身份也绝没可能入世的。

秦乞释然道:我是被吓到了,但你说的没错,这两条门规对我而言形同虚设。

还记得那个坟墓吗,那里面埋的人是佛光的弟子刘云清,他因我而死,临终之前叫我去莲华寺找佛光,说我是应言之人,是佛光找寻了十六年的人。

秦乞问道:这次去滇牧州是找他吗?海渊沉吟了片刻,才道:那个预言是佛灯测算出来的,佛光与刘云清不过是接引者而已,准确说你去见的人是佛灯。

佛灯,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如何能见到六百年前之人?秦乞大叫起来。

先不急着说这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海渊拍了拍秦乞,七月佛会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今年的佛会。

秦乞沉默。

如今你识海能量浩沛,但却并不懂得运用之法,所以我想让你在这里静修一个月,你意下如何?海渊建议道。

静修?秦乞挠了挠头皮,如何静修?我将传授你光明觉。

海渊笑笑。

何为光明觉?光明觉是《华严经》第九品中的谒语,是光明王修炼元力的法诀,也是我们元道宗唯一的法决。

就是佛国城三宝之一的《华严经》?秦乞喃喃道。

不错,佛国城三宝是在光明王失踪百年后出现的,当时佛智便是受到这三本无字奇书的启才修得至境。

佛智被尊为二祖后,曾与宗徒交流过修炼元力的法决,谁知佛智在无字奇书上的感悟和被正统传承下来的光明觉竟然别无二致。

秦乞,接下来将我所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吧。

又是识海传音。

秦乞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地狱中的经历,那八骏便可与自己通过识海交谈。

秦乞丐见海渊盘膝坐下,不敢怠慢,急忙坐在了海渊面前。

元力虚无缥缈,并无实质可言,所以你先要做的就是化形,化形则可辨可触可用。

化形是修炼元力的根基,所以万不可大意。

想要化形,先要明白元力到底是什么?识海如水,元力就是流动的常水,纵力就是结冰的寒水,横力就是化气的沸水。

道教有言,天下至柔莫过于水,而攻坚莫之能先。

兵法也有言,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也就说水很难控制,但若连控制都不能,又要如何利用水呢?所以化形就是要将这无量之水复为一处,要让无量变有量,要让它显形,这才才能辨之,触之,用之。

所以说化形就是盛水,化形之形就是盛水之器。

我的器就是额头这块胎记。

化形以勤修为捷径,所以我宗法诀有云,身心悉平等,内外皆解脱。

永劫住正念,无著无所系。

意净光明者,所行无染着。

智眼靡不周,广大利众生。

一身为无量,无量复为一。

了知诸世间,现形遍一切——化形为根基,只有这样才能运用元力,不然识海能量再浩沛也是无用。

化形之后是幻形,何为幻形?所谓幻形就是改变化形之形,也就是改变盛水之器,这样才能接近水无常形的大境界。

使器幻为刀枪棍棒以攻,幻为甲胄盾牌以守,幻为利欲贪痴以惑。

幻形以悟心明性为捷径,所以我宗法诀有云,无染无所著,无想无依止。

体性不可量,见者咸称叹。

光明遍清净,尘累悉蠲涤。

不动离二边,此是如来智。

若有见如来,身心离分别。

则于一切法,永出诸疑滞——化形为基,幻形为筑,纵横二力修为莫过于此,若想突破达到入化至境,则必须破形,所谓不破不立就是这个道理,但千年来能成功破形,修至大**境界的却只有吾祖光明王和二祖佛智两人而已。

元道一途对于武者来说太过艰难,就算有人能通透三形法诀,但神府资质不足也是无用,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这个道理,连识海能量都不足如何修得。

秦乞你是光明王选中的人,当初光明王选中了佛智,佛智成为了二祖,如今光明王通过八骏图选择了你,或许不久的将来你将成为我宗三祖。

秦乞缓缓睁开双眼,良久没有言语,脑海中突然多出了很多东西,这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可以告诉我八骏图的来历吗?八骏图和佛光城三宝是一起出现的,只不过无人知晓而已。

虽说我们以正统自居,但在我们正统之外还有一个分支,那就是传承者。

几乎每代都有一两位传承者,他们与我们的目的不尽相同,我们正统以为宗续脉为己任,但是传承者则只为寻找三祖而存在,他们有佛国城三宝,有预言。

但我们何尝不想找出三祖,已好重振我宗,所以我们便将八骏图分藏各域,以便能尽可能的找出三祖。

原来如此。

秦乞点头,微笑。

我与冰河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现在此处静修一段时间,赶在七月之前到了滇牧州就行了,我们自会去找你。

还有,滇牧州一带有五常司的据点,你要小心他们,他们都是李复庭的人。

不待秦乞说话,海渊身形一晃便下了山巅。

五常司,这可是宗朝最神秘的组织,竟然成了李复庭的爪牙?秦乞面色凝重,看来今年的佛会定会十分热闹啊。

海渊离开时天色已暗,秦乞下了山巅又回到了映月洞,秦乞将石洞简单收拾了一番,说是收拾无非是就将石床上腐败的干草丢出洞外。

秦乞生活十分简单,不然也不会一人独居石屋十几年了。

靠着洞壁坐在冰凉的石地上,秦乞望着清冷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如今自己吸收了三块八骏图残片的能量,虽然海渊说自己达到了横力的境界,但秦乞知道自己只是达到了横力境界所需的识海能量,想要完全挥出横力的大威力则必须从化形修起,然后再是幻形。

如果能找到其余的残片说不定自己真的能臻至化境,成为三祖。

但秦乞也是只想想罢了,秦乞从来都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也从没有争世之心,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和朗还珠在一起,不再理会纷乱的现世。

但梦想和现实总是存在一定的差距,甚至背道而驰。

秦乞莫名其妙的成了元道宗徒,成为了李复庭追杀的对象。

秦乞摇了摇头,不再乱想,努力变强吧,这是秦乞唯一的想法。

秦乞盘膝而坐,闭目垂思,进入了冥想。

——天旋地转,秦乞惊醒,入眼皆是柔和的白光,渐渐耳边传来了惊涛拍岸之声响。

我进入了自己的识海?秦乞有些错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梦中的自己在做梦。

白光如雾,被烈风吹散。

嗷嗷嗷——三声低沉有力的嘶吼令秦乞眼前一亮,秦乞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犹如镜面的白光出现些许波澜,似乎有东西要破光而出。

很快,波澜演变成了惊涛怒浪,在一声巨响中白光碎裂,三条巨大的水龙互相交缠着从白光破裂处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

三条水龙在秦乞头顶盘旋了一阵,然后便争先恐后的冲了下来,围绕着秦乞倏忽来去,犹如电光交闪。

面对庞然的巨大水龙,秦乞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这三条水龙互相窜绕,时而分开,时而合体,幻化无穷,直看的秦乞眼花缭乱。

面对如此奇雄的场面,秦乞并没有惊慌,反而有些兴奋,因为他早就认出这三条水龙就是自己吸收的残片能量幻化成的。

海渊说元力十分难以控制必须要化形,当时秦乞并没有体会这其中的奥秘所在,现在秦乞总算明白一点了,虽然元力产生自识海,但却并不受控制,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自由驰骋在无边的疆域,这一切令秦乞感到无比新鲜,但同时也是无比棘手。

海渊只是说要化形,但具体要怎么化却没有说,这一切还得自己悟。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水滴落在身上,秦乞抬头看去这奇异空间却是下起雨来。

感受着雨水的冲刷,秦乞似乎悟到了点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如果说这无限延伸的白光空间就是自己的识海,那么这里所有的水都是元力,那三条水龙是吸收残片得来的,那么这些雨水应该就是自己原有的元力了吧。

想明白这一切,秦乞也渐渐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三百二八章 屠龙1328秦乞不断告诉自己,在识海中一切皆有可能,要想化形首先便要抛弃现实的观念,打破常规,让天马行空的想象不受限制地自由驰骋。

秦乞双手捧天,雨水渐渐在头顶汇聚起来,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水球,双臂缓慢下垂,秦乞将水球轻放在地上,然后朝着水球吹了口气,水球在柔光地面上自旋起来,随着旋转的加速水球将周遭雨滴尽数吸收,愈聚愈大。

秦乞见此法可行,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接下来秦乞绕着不断胀大的水球腾挪跳动,双手更是虚空乱抓,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空中三条水龙也不理会秦乞,兀自在空中游戏。

过了也不知多久,秦乞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此时的水球已经胀大的犹如一艘楼船大小,秦乞站在水球边也只是一个小黑点罢了。

但如今的水球已经不能称为水球,应该称其为巨型水弹。

为何如此说呢?因为秦乞竟然用水捏造出了一座超巨形链球炮,足有几十艘楼船大小,如此大的事物在现实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青鸟凤凰那般巨大的神武械在这链球炮前也不过是个玩具。

链球炮在第三卷有过描述,其形如剪刀,一条剪刃平躺在地,底盘安装有三道滚木用来移动位置,另一条剪刃尖端装有弯钩,弯钩上挂着铁索,铁索的另一端便是作为炮弹的链球,两条剪刃之间安装有六道弹簧,以此为动力将链球抛射出去。

若忽略材料不同,眼前这座超巨型链球炮与现实世界中的链球炮一模一样。

所谓飞龙戏珠,就让你们追逐着这颗水珠跑吧,若是任随你们玩闹下去要等到何时才能化形。

秦乞摇了摇头,然后双手紧紧攥着梢杆,趁着水龙合身一处猛的一拉梢杆,只听一声惊天震响,超巨型链球炮被六道壮硕无比的簧机弹开,巨型水珠被弹射到了天空,直直像水龙砸了过去。

那颗在秦乞看来巨大无比的水珠也抵不过水龙一只爪子大,三条水龙看到水珠后,显得十分兴奋。

果然不出秦乞所料,三条水龙夹缠在一起,竞相追逐着水珠游窜起来。

但它们却没有发现一道纤细的水线连在水珠上,而水线另一端抓在秦乞的手中,关键时刻秦乞便会控制水珠将水龙吸引过来。

如此也算初步的控制了水龙,但距离化形还远远不够。

该如何收服这三个大家伙,用弓箭射,用绳索捆缚还是用屠龙宝刀将它们尽数斩杀了?秦乞不知,他没有屠龙的经验,因为龙是显示世界不可能存在的动物,既然没有龙,何来屠龙。

但聪明的秦乞早有想法,现实世界上是没有,但八域千年历史,却是流传下来不少民间传说。

传说中有龙,也有屠龙者。

这则传说在第二卷中提到过,在帝都却月城湖心阁的橼柱上挂着一幅匾额,上面书写着七域苍龙盘柱舞,四冥白虎伏宗朝这副对联说得就是这则传说。

相传太古洪荒,七域苍龙乱舞,四冥白虎啸天,于是天降一柱,插在七域四冥中心,苍龙缠柱化为柱纹,白虎伏躯朝拜天柱,一时天下太平,天柱的位置便是帝都这第八域。

但只是这则传说的结局,在天降神柱之前,八域万万百姓与苍龙不知抗争了多少年,所以传说中记载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他们便被称为屠龙者。

后羿,第一代屠龙者的领袖,当时苍龙法力强大,极善变化,竟然幻化出了九个太阳,将八域炙烤的犹如火炉,大地寸草不生,百姓饿殍遍野。

后羿便是在如此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历经四十年艰辛,取自八极铁材锻造出一把射日神弓。

关于这八极之说,郑游圣也曾有过考证,在一篇游记中曾言,八域有八极,东北方有方土之山,曰苍门。

东方有东极之山,曰开明之门。

东南方有波母之山,曰阳门。

南方有南极之山,曰暑门。

西南方有编驹之山,曰白门。

西方有西极之山,曰阊阖之门。

西北方有不周之山,曰幽都之门。

北方有北极之山,曰寒门。

此所谓八极。

这八极之门分布八域八方幽深之地,可见后羿为了锻造这把射日神弓的确历经了千辛万苦。

神弓即成,九日当诛,苍龙幻化之术从此没落。

若能捏造出射日神弓,定能将这三条水龙降伏,但令秦乞犯难的是,这毕竟是虚无的神话,关于射日神弓只有只言片语的描述,想要将其捏造出来也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这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有难度,但对于精通素画的秦乞来说却并不算难。

只要画得出,就能捏造得出,那链球炮便是如此捏造出来的。

神弓,取八极热铁而成,整张铁弓浑然一体,连弓弦都是铁丝,可开万斤力。

神箭,取八极寒铁而成,性极寒可冻海凝湖,性极坚可破天入地,总有千斤重。

秦乞心中默念着,双手不断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乞终于将心目中的神日神弓捏造完成了。

秦乞仔细端详着手中朴实无华的铁胎弓,或许应该叫做水胎弓。

流畅的弧度,简洁的装饰,并没有想象中的神采,反而显得有些死板,令人不敢置信这就是传说中射日的神弓。

射日神弓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形制,但在秦乞心中便是这个样子。

秦乞煞有介事的挎上箭筒,然后从射日神弓中抽出三支细长箭矢。

一箭三珠,秦乞将自己想象成拯救万民的英雄后羿,想象着自己拉开万斤力的神弓,然后搭上千斤重的利箭。

中!秦乞暴喝一声,猛地将三珠连射出去。

不愧是射日神弓,只见三珠剪开雨幕,刺破白光,带着强劲无匹的气势向三条水龙射去。

神箭遇风便长,将周遭雨滴尽数吸收,眨眼之间便胀大如巨瀑。

浑然不觉还在兀自游戏的水龙毫无悬念的中箭,三条水龙被神箭射中并没有出现应有的惊慌痛苦,而是显得很愤怒。

三条中箭的水龙丢弃了水珠,巨瞳如电,直震摄的秦乞如遭电亟,心中知道大事不妙,本以为这射日神弓定能立功,谁知却是如斯结果,这三条水龙竟丝毫未损。

秦乞见三条水龙向自己俯冲过来,吓得在白光中乱跑,并将周身雨水捏造成大雾以潜藏起来。

但水龙又岂是好相与的,三龙大口一张,一口吹气,将大雾吹散开来,一口吸气,将大雾尽数吸入腹内,一口呼风唤雨,电闪雷鸣。

一时之间柔和平静的白光空间变得阴霾诡秘之至。

秦乞一边逃窜,一边郁闷的抱怨着,这白光空间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识海啊,没想到现在却反客为主,自己这个创造者到被逼迫的狼狈不堪,这是何道理?秦乞本就孤傲,受不得半分威压,当下停下脚步,戟指昂首对着三条水龙破口大骂起来。

方骂了两句,便觉眼前一道闪光,秦乞愕然倒地,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秦乞被龙口喷出的闪电劈中。

************映月洞,皓月当空。

盘膝而坐的秦乞幽幽转醒,识海中经历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但秦乞知道自己醒来了,自冥想中醒来了。

在冥想前,秦乞特意在洞中存放了几颗野果子,但现在果子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一般水果顶多能存放个三五日。

秦乞被自己吓了一跳,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五日了,一次冥想竟然能这么久,若不是被闪电劈中,只怕自己就算饿死都不会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压抑了三五日的饥饿一并爆发出来,秦乞摸了摸都快前胸贴后背的肚腹苦笑一声,赶忙起身,有气无力的想山洞外面的树林走去,再不吃些东西只怕就要饿晕了。

刚走进树林,便看到一头野猪正心无旁贷的拱着树根,秦乞看到时,野猪用鼻子已经用鼻子挖掘出了一个数尺深的坑沟。

秦乞如今已经饿得两眼冒星,摇摇欲坠了,看着那野猪便似看到烤好的猪肉般口水直流。

在野猪锲而不舍的挖掘下,树根终于被野猪挖了出来,野猪哼哼了两声,然后将树根下的山鼠窝掀开,叼起三只鼠崽子便要离开。

秦乞见这家伙要走,登时急了,也不顾自己体质虚弱猛地自草丛中窜了出来,挡住野猪的去路。

但秦乞一出来便后悔了,这头野猪十分镇定,一双小眼轻蔑的打量着摇摇晃晃的秦乞,然后耸了耸闪着寒光的獠牙,与秦乞对持起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秦乞挨饿体虚竟连野猪也嚣张起来。

秦乞直到这般状态根本不是野猪的对手,便尝试着施展元力,希望能令这头野猪出现幻觉,一头撞死在树上。

正待秦乞恍惚之间,突然爆出一声闷响,秦乞还以为是有凶猛的野兽来了,吓得登时清醒过来。

但结果却令秦乞大跌眼镜,这头野猪竟然真的撞死在了树上,但这个过程中秦乞并没有施展元力啊。

仔细观察后,秦乞不禁莞尔,这头野猪也真够衰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这头野猪趁秦乞不觉,竟然发动突袭,但却不知怎么的却被地上的树藤绊倒,然后堪堪与秦乞擦身而过一头撞在秦乞身后的大树上,当朝脖颈断裂而死。

秦乞也顾不得感叹是自己运气太好了,还是这头野猪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秦乞用匕首割了肉便赶回映月洞,烧烤了来吃。

第三百二九章 屠龙2填饱了肚子,秦乞又美美睡了一觉,直到次日傍晚才醒来。

秦乞在山下的小溪旁胡乱摸了把脸,将昨晚剩下的野猪肉囫囵吞了,便迫不及待地盘膝坐在映月洞中,如今秦乞满脑子想的都是化形的事情。

皓月,晚风,进入冥想神话中初代屠龙者的领袖是后羿,一把射日神弓将苍龙幻化的九个太阳射落下来,解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个时期被称为热荒时代。

热荒时代末期,沉寂了若干年的苍龙再次崛起,它们闯入北极之山,破开了寒门,寒门一开,天下再无热土,二渎三脉接连被冰封雪盖,就连苍茫四冥也被冻结。

八域万民一片哀号,死伤无数。

祝融,第二代屠龙者的领袖便在此时出世,他历经劫难找到东南波母山,深入阳门以血肉凝炼出一条打龙火索。

既然射日神弓对付不了你们,那么就用这打龙火索试试。

秦乞双手虚划,雨水渐渐被捏造成了一条四节骨鞭。

传说中为了锻造出打龙火索,祝融不惜自断四肢,以血肉筋骨吸收炎流凝练而成。

火索即成,祝融便准备离开波母山,去北极山寻找躲藏在寒门中的恶龙。

但祝融四肢以失,却是无法移动半步,于是祝融又掏出心脏在炎流中凝练出精火,然后将精火之心放回胸膛。

精火通过心脏的跳动,游窜全身百骸,祝融竟神奇的再次长出了四肢,不过这四肢却是精火幻成。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当心脏被精火燃烧殆尽,祝融就会**而死。

最后祝融找到了守护寒门的苍龙,将其打败,寒门闭合,大地回暖。

祝融的结局自然是**而死,但他的大无畏献身精神也被时代流传,成为继后羿之后第二位屠龙英雄。

打龙火索,一挥而万炎激射,溅者**,可如意长短粗细,十分神通。

秦乞看着手中捏造好的打龙火索,却犹豫了起来,论威力射日神弓绝对比这打龙火索厉害的多,但射日神弓都奈何不了这水龙,打龙火索又如何呢?更何况传说中的打龙火索是阳门炎流凝炼而成,自己这打龙火索却全由水做。

为什么元力不能是火形,而非要是水形呢?秦乞似乎有些气馁,端详着手中的打龙火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三条水龙飞腾在空中抢夺着水珠,游戏的不亦乐乎。

大不了再挨上一击霹雳,秦乞深吸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将打龙火索甩出,火索便似突然活了起来,变粗变长,如一条巨蟒拖着眼花缭乱的尾迹悄然向三条水龙窜去。

待三条水龙觉察出危险时,打龙火索已经胀大到与水龙差不多大小,并一举将三条水龙团团捆缚住。

见打龙火索得势,秦乞不由一喜,猛地抓住打龙火索的柄端,然后使出平生之力挥出。

一挥而万炎激射,虽然这万炎是由水形成,但也是气势磅礴。

但水就是水,三条水龙并没有**而死,只是被火索缠绕有些惊慌。

果然没用,射日神弓一箭可攒出万道雷霆,就算是太阳也要被其轰碎。

但是自己所捏造都是水形,根本就没有如此威力。

这打龙火索也是一样,一切只是形似而已,根本就不具有神器的大威力。

三条水龙经过短暂的惊慌后,开始了反击,火索虽然层层捆缚,但却经不住水龙的挣扎和撕咬,只三两下火索便尽数崩裂断开,化作水雾散去。

其中一条水龙向秦乞俯冲过来,大口一张,便喷出一道汹涌如涛的烈焰。

此时的秦乞还处于极度失落中,只一下便被滔天烈焰所淹没,化为飞灰。

傍晚,小雨蒙蒙。

秦乞睁开疲惫的眼睛,从冥想回到现实,秦乞失落的靠在冰凉的岩壁上。

为什么水龙能够**闪电,喷薄烈焰,而自己所捏造的神器却只是水形,毫无威力可言。

都是元力,为什么会有如此差别?秦乞没有想到化形竟然如此难修,难怪八域元道术者如此之少,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通悟的。

不知海渊当年是如何化形的,海渊说化形以勤修为捷径,连怎么修都不知道就算再勤都无用。

冥想前秦乞又摘了几颗野果子,如今果子早已腐烂,两次冥想无功而返,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日了,秦乞挠了挠头,摸了摸早已饿扁的肚腹离开了山洞。

冒雨摸黑走进树林中,秦乞需要泄,也需要食物,更需要冷静。

这次秦乞没有遇到倒霉的野猪,在树林中瞎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一个树洞里掏了一窝鸟蛋和两只肥胖的鹧鸪。

秦乞回到映月洞时,小雨渐大,淋淋沥沥的下了起来。

生了篝火,捂着鹧鸪蛋,烤着鹧鸪肉,秦乞烦恼尽消。

要是能有壶清酒就好了,秦乞不由喟叹一声。

雨水滴落在石槽上出清泠之声,秦乞忽的笑了起来,既然没有酒那么就掬水而饮吧,只要尽兴就好。

若能将元力术在自己身上,让自己认为这雨水就是美酒,这样岂不更尽兴?秦乞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自己怎么会想出这么古怪的念头,秦乞将吃了一半的鹧鸪放在篝火旁,尝试着看能不能施展出元力。

自从地狱归来后,秦乞只施展过三次元力,第一次是在冶城,第二次是在地下暗巷,第三次是在刘云清坟前。

但那三次都是遇到极大的危机自施展出来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但现在自己应该尝试着运用元力了,不然面对李复庭的追杀定然难以逃脱,自己身死倒无妨,但是秦乞不希望朗还珠有事。

秦乞一生挂念的人不多,除了朗还珠就是沈怀仁,而刘云清的死对秦乞打击颇大。

并不是我不犯人,人就不犯我。

所以秦乞开始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至少可以保护身边的人无恙。

雨幕,石洞,篝火,一人一影。

看似孤独,但秦乞却乐在其中,没有人比秦乞更清楚独处的乐趣。

可以望着月亮,整个晚上研究有关月亮的一切。

比如一描写月亮的诗词,一则关于月亮的神话传说。

可以蹲在地上,整个白日研究有关蚂蚁的一切,比如幻想着蚂蚁洞就是一个国家,那些外出寻找食物的蚂蚁就是一支支四处打仗的军队。

而你就是这个国家的神灵,它们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可以给它们赠送食物,也可以给它们制造灾难。

秦乞就是如此,如此迷恋独处的世界,直到朗还珠的出现,让他有了另外的乐趣,所以秦乞自然要格外珍惜了。

吃着烤肉,喝着雨水,秦乞竟然真的醉了,且醉如烂泥,秦乞又一次进入了识海。

热荒时代的后羿,寒荒时代的祝融,接下来则到了大洪时代。

在祝融的打龙火索下苍龙死伤惨重,几乎灭绝。

但属于苍龙的时代还没有完结,祝融去世若干年后,当曾经遭受过的苦难都已经成为久远的回忆时,苍龙再次觉醒,这次它们没有莽撞行事,而是经过周密的计划,找到了天与地的支柱,那里就是西北方的不周山,苍龙破开幽都之门,将不周山拦腰撞断。

不周山倒,天空西北倾,日月星辰开始了每天的东升西落,大地东南陷,大江河流奔腾东流,涌入东冥海域。

相比前两次的灾难,这次苍龙打算彻底将八域摧毁,天地倾斜的结果是引了大洪水,二渎偏离原先的河道,犹如两条觉醒的怒龙,在大地上兴风作浪。

所以这个时候,共工,第三代屠龙者的领袖出世了,他并没有急着锻造神器去和苍龙拼命,而是召集百姓开始治理洪水,疏通纵横交错的河道,使淤堵的江河得以流动,在共工的努力下,肆虐的大洪水终于消散了,人间复归平静。

但共工的使命并没有完成,他要寻出躲在幽都之门中的苍龙,将其**,不然这些法力强大的家伙定会再次给八域带来灾难。

再去不周山的路上,共工降伏了两头飞蛇,并将其收为坐骑。

然后共工便冲入了幽都之门,赤手空拳与苍龙们缠斗起来。

共工是天生的战士,力大无穷,自持武力**了数十头苍龙,也不知杀了多久,苍龙一条条被共工双拳轰落下来,直到眼前只剩下最后一头。

这头龙显然是苍龙们的领袖,且法力强大,它施展法术将所有龙尸组合起来,形成了一头大无比的死灵龙,这头龙的模样也不详细描述了,大家可以想象无数残肢断臂组合在一起的可怖样子。

苍龙领袖操纵这死灵龙与共工展开了激战,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共工不敌,被苍龙拦腰咬断,下半身被吞入龙腹,上半身被飞蛇坐骑救走。

飞蛇衔着奄奄一息的共工飞到了西方西极山,闯进了阊阖之门。

这里漫山遍野开满奇花异草,飞蛇将血流不止的共工丢进进了瑶池,又将那些花草泡进了瑶池,这些花草本就奇异,飞蛇希望能治好共工。

共工在瑶池里泡了半年,终于清醒过来,但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废人。

没有尽灭苍龙令共工耿耿于怀,这是使命所在,竟然自己没死便应该站起来,再去屠龙,直到八域再也没有苍龙为止。

两条飞蛇见共工终日闷闷不乐,终有一日,两条飞蛇趁共工睡着之时,张开血口狠狠咬住了共工伤口,并将共工拖进了瑶池,三个月后,共工破水而出,已与两条飞蛇合为一体。

两条飞蛇忠心护主,不惜牺牲自己化为共工脚力,助共工完成使命。

共工变成了拖着两条蛇身的怪物,但也因此变的更强,共工再次踏上不周山,闯入幽都之门,一举歼灭苍龙余孽,成就一段英雄传说。

这是神话中最后一位屠龙英雄了,秦乞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第三百三十章 屠龙333o秦乞以海纳百川的气势将所有雨滴吸引过来,雨滴包裹着他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球。

水球缓慢胀大成形,被秦乞捏造成了人蛇之身的共工形象。

像一尊巨大的雕塑,但雕塑是水做的,且里面还悬浮着一人。

这般情况像极了神武械,或者说是黄能。

共工被世人称为水神,对付这些水龙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这次秦乞十分自信,主动出击,只见两条蛇身扭动,共工腾飞而起升上了高空,直直向兀自游戏的水龙冲去。

三条水龙没有托大,也没有露出不屑之色,而是弃了水珠,哄然四散。

共工果然是水龙的克星,才一现身便吓的水龙逃逸,秦乞信心陡升,操纵着共工向其中一条水龙追逐过去。

与共工合身的两条飞蛇,叫做鸣蛇,是传说中度最快的动物之一。

那条水龙虽然游窜迅捷,但却始终摆脱不了紧紧尾随的共工,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在缩小。

身后的**愈来愈强烈,一声龙啸,水龙拔身而起直冲九重,然后兜头向共工撞来。

水龙气势凶狠,秦乞心惧不敢与其硬撼,便操纵着共工避让开来。

水龙一撞不中,巨躯盘成一团,昂扬起龙张开巨口,对着共工射出了一道闪电。

电光耀目,秦乞不及操纵着共工避开,已然被霹雳轰中。

闪电如一柄利剑刺入共工胸膛,然后化作千万道电丝在共工体内疯狂游窜。

这电丝能量惊人,共工水身冒泡沸腾,秦乞躲在其中,当场被殛得浑身麻痹,皮黑肉焦。

秦乞口冒黑烟,大声痛吼,涣散的眼神却渐渐沉静下来,决不能就此退缩,如果坚持不住便又会被赶出识海,到时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我连地狱都闯得,身受万般苦楚也坚持了过来,便你这犹如瘙痒的电丝能奈我何!秦乞性情本就刚烈,平日心境涣散,若真爆起来那绝对是拼命的架势。

秦乞不顾电丝殛身,操纵着共工向水龙扑将过去。

水龙这次没有退缩,一声长啸兜头朝共工撞来,共工虽然电丝披身,但却更添气势,双臂一轧,牢牢卡住龙,共工力大无穷,任凭水龙扭摆始终逃脱不了束缚。

便让你见识一下屠龙者的厉害。

秦乞疯狂咆哮。

共工双手抓住珊瑚龙角,翻身骑上龙头,水龙受制再也无力腾飞,打着旋坠落下来,像一块缀着白练的铅石。

水龙出一声惊慌的低吟,然后便是轰然巨响,炸起一地白光。

共工浑身电丝消散,腾飞而起,脚下是瘫作一团的水龙。

秦乞笑了笑,露出一丝欣慰,总算**了一头。

不待秦乞喘息,当空罡风压顶,另一头水龙破光而出,还不待秦乞动作,一股滔天烈焰滚滚烧来。

方从雷殛中恢复过来的秦乞如今又陷入了焚天烈焰的烧灼。

这次秦乞没有坐以待毙,我共工乃水神岂会怕了你烈火!只见共工也张开大口,悍然喷出一股激流与烈焰对撞在一起。

先是爆出一声震响,然后水雾滔天,在双方之间蔓延。

烈焰如万马奔腾,气势汹涌。

激流如枪头矢流,以静制动。

两股绝强的能量此消彼长,相持在一起。

这道激流是秦乞识海中本源的能量,秦乞能够感受到能量在相持的过程中迅的流逝。

其实出现在识海中的秦乞也是本源能量的一部分和流动在识海中的雨滴同源。

雨滴捏造了共工,这道激流其实消耗的是秦乞,秦乞苦笑了一下,看着渐渐消失的双腿,知道在这般相持下去,过不了多时自己就会整个消失,然后**出识海。

秦乞惊愕于这水龙的能量竟然如此浩沛,自己整个识海的能量都抵挡不住。

遇强战,避其锋芒,以虚击之。

秦乞果断放弃了抵抗。

激流断绝,共工瞬间被烈焰湮没,炽烈的高温中,共工水身开始气化,秦乞如坠沸水,被煎的皮开肉绽。

后羿为了屠龙不惜损耗精气成就射日神弓,祝融为了屠龙不惜**心脏成就打龙火索,共工为了屠龙更是不惜舍弃肉身以成就大威力。

虽然屠龙英雄都是世人虚构的神话人物,但他们的舍身成仁的大无畏精神却是真实的,秦乞似乎明白了一些,就算捏造地再惟妙惟肖也是无用,所谓英雄若遗失了英雄的精神,那也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共工,就让我赋予你英雄的精神吧,令屠龙者重新人间,令恶龙再次颤抖!烈焰中,共工被烧灼的残破不堪,周身开始气化,终于两条蛇身消失在雾气中,共工坠落。

秦乞口宣佛号,以己之双腿重塑共工双蛇之身。

共工在烈焰中再次腾飞而已,向水龙冲去。

烈焰烧灼的更猛烈了,当冲到水龙近前的时候,共工的双臂终于气化。

秦乞释然一笑,以己之双臂重塑共工开山之巨臂。

双臂探出,共工冲出火海,牢牢抓住珊瑚龙角,翻身骑上龙背,一头撞在龙头上,重击之下,烈焰戛然而止,水龙轰然坠落。

秦乞呼出口气,总算将这家伙击落了。

没了烈焰炙烤,水雾复又凝结为雨,回聚秦乞周身,共工与秦乞状态复原,斗志昂扬。

毫无悬念,第三头水龙破光复出,这头水龙气势昂藏,并不急着攻击,而是俯低吟起来,其声渺渺,其声锵锵。

音波漫过共工水身,传入秦乞耳中,直听的秦乞头脑昏沉,便似要睡着一般。

突然两声长啸震天价响,将秦乞惊醒,秦乞搭眼看去不由目瞪口呆,那两头被自己击落得水龙竟然复又腾起。

秦乞费心尽力才败其二,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第三头水龙却有大神通,竟能令死者复生。

但秦乞也看的明白,那第三头水龙虽然复活了其余二龙,但自身也变小了许多,显然施展神通极为消耗自身能量。

那三头水龙相互缠绕,周身雾气腾腾,也不知在做什么。

秦乞操纵着共工落下地来,也不理会头顶的水龙,闭目沉思起来。

这三头水龙乃光明王元力所化,虽然被自己识海吸收,但却不为己用。

想要化形先要将识海能量融合为一,若自己一味采取激烈手段,到时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融合的能量将会大打折扣。

秦乞历经劫难才将这三头水龙吸入识海,若是因为能量互噬而受到损伤那就太不明智了,自然也辜负了光明王的一番苦心。

难道这水龙也有禅机?秦乞登时冷汗淋漓,唏嘘不已,自己行事真是太鲁莽了,这水龙能量浩沛,想要吞噬识海本源的能量简直易如反掌。

但水龙两次将自己逼出识海,并没有喧宾夺主,可见并非心存恶意,只是自己没能通悟其中禅机而已。

秦乞仔细回忆着释教典籍中有关龙的记载,《法华经》中说,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八部众等都远远看见那个龙女成佛了。

龙女指的是二十诸天中的第十九天娑竭罗龙王的女儿,龙女八岁时偶听文殊菩萨在龙宫说《法华经》,豁然开悟,以龙身成佛。

八部众仅次于天众的便是龙众,在龙众之下还有以龙为食的迦楼罗众,但迦楼罗也只能对付普通的毒龙,所以秦乞并没有捏造迦楼罗来对付水龙,因为秦乞知道水龙至少在龙众之上,或者更高。

原来《法华经》也曾度过龙女成佛,如果换做水龙是否能行得通呢?秦乞摇了摇头继续回想着有关龙的典籍。

《杂宝藏经》中也有龙的记载,——时罽宾国,有一恶龙王,名阿利那。

数作灾害,恼诸贤圣,国土人民,悉皆患之。

时有二千阿罗汉,各尽神力,驱遣此龙,令出国界。

其中有百罗汉,以神通动地。

又有五百人,放大光明。

复有五百人,入禅定经行。

诸人各各尽其神力,不能使动。

时尊者祇夜多,最后往至到龙池所,三弹指言,龙汝今出去,不得此住。

龙即出去。

不敢停住——这段**说的便是祇夜多驱恶龙,祗夜多同那两千罗汉都是阿罗汉身,那两千罗汉各尽神通,不能令阿利那龙动,而祗夜多只是弹了三指,便驱龙如海,这是何道理?——时尊者答言,我凡夫以来,受持净戒,至突击罗,等心护持,如四重无异。

今诸人等,所以不能动此龙者,神力不同,故不能动——这是尊者的解释,自己以平等无差别的心修持一切法,而那两千罗汉却各有不同,有的擅长以神通动地,有的擅长放大光明,有的擅长入禅定经。

想到这里,秦乞有些觉悟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捏造射日神弓,捏造打龙火索,捏造共工真身,这样根本打不败水龙,而应该像祗夜多那样受持净戒,等心护持,应感化它们,而不是以武力降伏它们。

此时雾气已散,三头水龙合而为一,幻化成了三头一身的龙怪,左口喷烈焰,右口吐霹雳,中口锵锵低吟,这龙怪夹着罡风想秦乞冲杀过来。

而此时的秦乞早已化开了共工真身,兀自坐在柔光中,低吟《法华经》,企图以佛法感化这三头水龙。

第三百三一章 化形第一缕阳光打在身上时,秦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秦乞面露微笑,仍沉浸在那奇妙瞬间,当头顶依次盛开曼陀罗花,佛指黄兰,地涌金莲的时候,那三头水龙终于低伏在自己脚边,化作三颗精水,渗入佛花中。

身在地狱时,每当闯关结束,秦乞头顶便会盛开一朵佛花,佛花并无神通,乃感应佛法而生。

佛法则为一切法,这就是光明王想要告诉自己的吗?秦乞没想到在最后时刻自己竟然能一举突破窒碍,成功化形。

没错,秦乞所化之形便是三朵佛花。

秦乞脱掉衣衫,只见身上显出了三块胎纹,胸口是曼陀罗花,左臂是佛指黄兰,右臂是地涌金莲。

果然化形成功了,海渊曾说化形成功后,身体便会出现胎纹。

海渊是额角的半月胎记,冰河是眉心的红痣。

秦乞如今不用进入冥想,只需闭上眼睛便可依稀看到悬浮在识海中的三朵佛花。

三朵佛花成品自排列,上面是紫雾缠绕的曼陀罗花,是有再生神通的水龙所化,现在秦乞知道其实那水龙并非真有再生神通,只不过能令自己产生幻觉罢了。

左边是霹雳雷鸣的佛指金兰,是由吐电神通的水龙所化。

右边是烈焰焚烧的地涌金莲,是由喷火神通的水龙所化。

化形之后便是幻形,但秦乞已经没有时间在静修了,更何况幻形要诀在于悟心明性,如今的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一会想起朗还珠,一会想起被追杀,一会又想起七月佛会。

海渊来去倏忽,秦乞还来不及问十三所的蛇怪是怎么回事海渊已经离开了。

每每想起此事,秦乞总是头痛欲裂,早些年脑疾作时,秦乞眼前总是血雾弥漫,血幕是荒芜废墟的景象,在如此凄凉令人绝望的背景下,秦乞总能瞥见一些怪物的背影,其中便有人蛇身的怪物,也就是说秦乞在幻觉中曾见过蛇怪。

秦乞挠了挠打结的蓬,闻了闻臭的身体,穿好衣服走出了映月洞,真想快些见到佛光,好解开心中诸多疑问,但为什么海渊却让我去见六百年前的佛智呢?秦乞努力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走到小溪旁,将衣裤尽数褪掉,然后合身跳入溪水里,洗起晨光浴来。

秦乞盘膝坐在水中,试了几次想要动元力,但却没有一次成功。

秦乞有些郁闷,自己费尽心机才解开光明王设下的禅机,好不容将识海能量化形,但依然不能随心动,这要是遇到危险那岂不还是废人一个?秦乞胡乱擦洗一番便湿身穿上衣裤,走出了荒山。

正所谓山中五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对于心怀尘世之人在深山中待的愈久,心中便愈是急躁,恨不能飞遁而出,而现在秦乞的心情便是如此。

秦乞最后望了一眼已成废墟的十三所,然后沿着驰道向越牧州赶去。

走了两三个时辰,秦乞已是饥渴难耐,正想折入驰道旁的树林,打点野味,忽闻树林中两声嘶鸣,一晃便闯出一红一黄两匹骏马。

秦乞心中一喜,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两个家伙,没错,这两匹骏马就是之前自十三所与秦乞和朗还珠分开的赤骝马和黑骊马。

这两个家伙看见了秦乞自也兴奋,但秦乞高兴之余却点多了一份感慨,如今乱世当道,妖怪横行,这两匹马却是自由自在好叫人羡慕啊。

赤骝马性情温顺,将脖颈不断蹭着秦乞手臂以示友好,而黑骊马显得孤傲许多,喷了个响鼻,对着秦乞呲牙裂嘴像似在嘲笑般。

秦乞虽然不同马言,但也明白黑骊马是责怪当日不随它们离开蛇窟,才遭此灾祸。

黑骊马一声嘶鸣,然后掉头向树林窜去。

秦乞只觉衣袍一紧,却见赤骝马咬着自己衣袖将自己想树林中拉去。

秦乞不知这两个鬼灵精怪的家伙想要干什么,心中好奇便随着他们进了树林。

树林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黑骊马对着乞嘶叫两声,然后马蹄在小溪旁不断轻刨着什么。

待秦乞走进一看,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马蹄之下是三只底朝天的小乌龟。

秦乞想起了当日与朗还珠在树林中熬制龟汤的情景,这两个家伙就是被香汤吸引过来。

看来这两个家伙对龟汤情有独钟,令秦乞惊奇的是这两个家伙是如何捉到乌龟的?秦乞不由大笑起来,若没有遇见我,难不成你们要活吞了这乌龟吗?别急别急,我这就熬制了来给你们吃。

篝火熊熊,秦乞用随身携带的匕砍了几截空竹,在空竹中添了溪水,加了几味野草,最后再将乌龟放了进去,在篝火上熬煮了一个多时辰,只见竹筒中飘出阵阵水雾,香气四溢。

闻香流涎,两马登时雀跃起来,熬制好了龟汤,秦乞破开两颗竹子,然后将龟汤倒入其中,两马不顾汤水滚烫,大快朵颐起来。

秦乞摇了摇手中的竹筒,苦笑道:你们喝汤,我吃肉,也算物尽其用了。

一人二马吃饱喝足,秦乞骑上赤骝马沿着驰道飞驰而前,身侧黑骊马紧紧相随。

**************帝灭宗朝时越牧州只余子城一座,后来不仅重修了这座子城,还修建了东、西两城,这座子城被称为越王城。

越王城沿袭宗城遗址修筑,越秀山与白云山皆属燕行一系,在宗朝时两山牵连被凿平,于是越王城北靠白云山,南接越秀山,成为越牧州名副其实的王中城。

越王城东为衙署区,西为商业区,北为越王宫。

临海松江郡直属其所辖,乃越牧州之治所。

东城被称为南武城,城周回不到十里,紧附越王城之东,因中城无郭而修,主要为官舍区。

东南南武郡直属其所辖,乃越牧州之海防。

越王城以西商客云集乃繁华之所,故修西城,西城被称为番禹城。

西城周回十三里,比南武城大些,城内三族杂居,巨商大贾,豪宅林立,乃巨富之郭。

西北番禹郡直属其所辖,乃越牧州之兵防。

这就是越牧州三城三郡的格局。

因为没有马牌和凭引,秦乞不能在驿所补充马粮和留宿休整。

秦乞涣散惯了,觉得这样更自由自在,跑累了便停下休息一会,跑饿了便折进树林打点野味。

如此行了十多日,秦乞才赶到越牧州界内,眼看着城郭在望,但秦乞却犹豫了起来,秦乞实在不愿闯入这个是非之地。

这几日的奔途上秦乞遇到了很多难民,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越牧州的百姓,他们不敢行走在驰道上,怕被沿道巡查的各所驿卒抓到,所以他们总是昼伏夜出,隐蔽在沿道的树林荒岭里。

秦乞与几批难民打过交道,得知越牧州如今一城两郡已经沦陷,越王正遣使分往滇、闽、帝都征援,但却始终得不到回音。

从难民口中秦乞大概猜测出了当时的经过。

冶城一战后白若兰与寿霸合兵一处,再加上子成的兵力和冶城数千匠师,少说也有九万余众。

他们通过城地暗道将子城的粮食和冶城的器械人员尽数运往越牧州。

而南冥归来的五百宗朝战船定然早已做好了接应,他们以三十万大军的浩汤之势自越牧州海滨登6。

他们定是混淆在往来商船中,趁其不备以西滨登6,然后一举攻下松江郡,以此为据点迅控制西番城,然后攻破南武军海防,抢占了这一城二郡。

越牧州兵力虽弱,但番禹郡的左云贺都护府也有精兵十万,再加上越牧州辖内的四十万州府兵,总体兵力少说也在五六十万之众。

越牧州都护府的贺魁贺将军与朗齐烈齐名,被称为燕行二云。

可见其能力一点也不必朗齐烈差,只不过贺魁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却无争雄天下之心。

八域七王,越王虽然残暴,但也将越牧州整治的蒸蒸日上,不然短短一二十年越牧州也不会有中兴之势了,但越王手段却忒的强硬狠毒,中兴之局的背后却是由无数冤屈白骨堆积起来的。

连开国老臣范居中他都能狠下毒手,更别说贱如蝼蚁的百姓了,越王虽然在越牧州不得民心,但却一直得到贺魁的拥护。

百姓在背后咒骂越王的同时也总是习惯性的带上贺魁的名字,可见百信对着二人实则以恨入骨髓。

范居中的死加剧了彼此的矛盾,松江郡也曾生过几起**,但都被以雷霆手段**下去。

而白若兰便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才会选择越牧州在复辟,攻占松江郡时也许百姓根本就没有反抗吧,或许还夹道欢迎,积极响应,秦乞苦笑。

百姓只是一群被利用来利用去的资源而已。

这次进入越牧州必然要经过南武城,连南武郡都被白若兰攻占,只怕这南武城也不好过吧,希望到时不会卡的太严,若是城门闭上一两个月,自己就要错过七月佛会了。

五月十三日,晌午,秦乞赶至越牧州南武城东门。

因越牧州有珠海之水利,所以修筑南武城时凿渠引水,使西南两墙被水道环绕,开水门九座。

西墙水门外有三道水口,水口设塔,气势俨然。

秦乞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这里是南武城近郊,从此处远望只见眼前水道蜿蜒,显城一座。

这里有水利之便,此时正是芒种时节,郊野本应是一幅忙碌农作之景象,但秦乞看到的却是杂草丛生的荒野,显得凄凉无比。

越牧州内乱,殃及鱼池,百姓哪能安然劳作呢?身旁的赤骝马喷着响鼻,对着秦乞嘶鸣起来。

秦乞笑了笑,道:多谢你们送我一程,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黑骊马抬起马蹄轻踢着赤骝马,然后嘶鸣一声便绝尘而去,赤骝马回头看了秦乞两眼,随着黑骊马向燕行山脉奔去。

只要是无人之地,就是你们的安乐之园,进了燕行山脉要好好保重了。

秦乞目送着二马离开后,这才向南武城走去。

第三百三二章 白军南武城郊外是一望无际的水泽沃野,入眼皆是棋盘格子般纵横交错的田埂,足有上千顷水田。

驰道到了这里就断了,水田外围被珠江水渠环绕,渠阔水深,足可泛舟。

难怪越王与贺魁有偏安一隅的想法,这越牧州南有南冥珠海为障,北有燕行山脉为屏,既有便捷交通,又有扼守险要。

但实则并非如此,若将八域比作棋盘,越牧州处于四边之下位,所谓四边之地乃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朗齐烈虎狼在望,岂会由得他们如此安逸下去。

秦乞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除过通读佛典,秦乞对于兵法也颇为精通,这也许是无形中受到其父亲的影响了吧,怎么说秦乞的父亲也是五合营的元老。

不打啦,不打啦,终于不打啦。

南武城门九座水门大开其三,无数舟船顺着河渠使出城来。

田埂上一时之间繁闹至极,到处都是人影攒动,搭眼看去好不热闹。

秦乞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心中一惊急忙躲进田埂下的茅草丛里。

贺将军厉害啊,一举将白军赶出了南武郡。

一位裸着腔子的青壮道。

你知道个屁,贺将军若真是厉害,何不将白军一举歼灭,或赶回南冥?身旁穿麻葛的老汉扣着鼻屎不屑道。

这二人坐在田埂上,将农具丢在一旁,胡侃起来,躲在其脚下草丛里的秦乞不知状况,所以只是屏息听着,没敢乱动。

秦乞知道他们口中的白军就是宗朝乱党,这越牧州百姓本就贫苦,越王不得民心,这般称呼可见他们对乱党并不厌恶。

白军自称三十万大军,又有闽牧州器械粮草供应,短时之内自然不能尽除了。

青壮解释道。

白军虽令咱州动荡不安,但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咱州百姓之事,比起那狠毒的越王来说要好得多,不然松江郡也不会反出了。

老汉叹息一声。

老爹,你可不得乱说啊,如今正是紧要时候,若是把咱当做奸细抓了那就亏大了。

青壮继续道:范大人为民请命,死的确实冤屈,但松江郡接连**,如今又依附白军,到时白军一破,还不知越王要如何处置松江郡哩。

无知小儿,白军起兵时自称三十万,如今加上半域百姓,只怕六十万都挡不住,一年半载如何破得?老汉吐了口浓痰,我还真希望白军将这南武郡占了,你没看到松江郡百姓如今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钱同使,比之前不知过的好多少倍。

哪像我们这些佃户还要为了一餐半食没黑没夜的劳苦。

老爹你真诓我无知啊,哪一朝开始不都是口号喊得响亮,等将我们百姓利用完了就该剥削了,那种短命福享不得啊。

青壮笑道。

老汉沉默。

说道松江郡,他们还真是做了几件大快人心之事,顶替范大人的那个周剥皮你知道他死的多惨吗?青壮笑道:白军占了松江郡后,那周剥皮被民众抓住剁成了肉酱,将那臭如**的烂肉喂了狗,没想到连狗都不吃,最后民众逼着周剥皮的那个贱婆子硬是吃光了那几十斤的烂肉。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那周剥皮罪有应得,若是我便不那么快整死他,先点天灯,然后一刀刀割死他。

老汉气愤道。

老爹,您都这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宰猪的屠夫啊。

青壮笑道。

别提当年的事,若不是当时你刚出生,我早就提着尖角刀宰了那个刘跛子了。

老叔啊,你们还来得真早啊。

一个中年男子推着独轮车,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快去帮帮你叔。

老汉对青壮道。

刘叔啊,你领个秧苗怎么如此慢,我们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别家地都插了大半了。

青壮抱怨道。

那狗东西,竟然要我们上税!刘叔沉着脸骂道:妈的,我们给他们起早贪黑的干活,要收我们租税,如今领个秧苗还要我们上税,真是一群狗东西,若等到白军打过来,定要那群狗东西和周剥皮一个下场。

别说了,干活吧,如今已经过了时辰了,不知还能不能做得完。

老汉看了眼刘叔脸上的鞭痕,不再言语。

秦乞见他们要下田埂来,知道藏不下去了,便咳嗽一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三人见水田里忽的走出一个泥人,皆是一惊。

秦乞见这三人神情惶恐,手中握着铁耙将自己围了起来,生怕产生误会,急忙退后一步,打了个揖道:老叔,我是闽牧州来的青衣牙纪,想进南武城置办些事情,方才突然见水门大开,冲出无数舟船,以为是兵祸便躲在这里,请老叔莫要误会了,小子不是有意惊吓你们的。

白若兰曾是闽牧州南明马市的赛伯乐,秦乞曾以青衣牙纪的身份在南明马市画马,所以也不算说谎。

牙纪,哪里的牙纪?老叔放下了铁耙道。

南明马市的牙纪。

听说白军领白若兰曾经是南明马市的赛伯乐。

那青壮口无遮拦,小声嘟囔道。

老汉赶忙将青壮训斥了一番,然后扣着鼻屎对秦乞道:哈哈,没事了,小兄弟自便吧。

秦乞有做了一揖,然后绕过田埂向南武城走去,秦乞抬头望去见南武城水道前舟卒巡查,守卫严密,知道自己是进不去的,想到这里秦乞又转过身来,对着下到水田中的老汉道:老叔,敢问这南武城如今是州府兵管辖还是都护府管辖?老汉抬起头,对秦乞招了招手,待秦乞走进才小声道:自然是都护府管辖了,若不是都护府兵将白军赶回松江郡,我们如何能出城种田。

老汉沉吟了一会,又道:不满小兄弟,这南武城虽然解除兵祸,但城防严密,连我们这等佃户都放了通牌,外州人想要进城不易啊,前几日就有滇牧州来的商人被当做奸细扣押。

那商人其实并非奸细,只不过城防将军看上了那商人的珠宝,故意嫁祸的。

青壮插嘴道。

你知道个屁,赶紧**的活,少多嘴。

老汉训斥道。

这位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原路返回吧。

刘叔见秦乞沉吟不语,又道:如果你有货就好办,只需买通门卫就行了。

得多少钱?秦乞笑道。

少说也得十两银子吧,如今想要进城的都是富有的商客,他们正迫不及待要将货物转运呢,这十两货还是前两日的行情,现在说不定得二三十两吧。

都说贺魁和朗齐烈齐名,但如今看来至少在治兵这一块贺魁要逊些了,府下养的尽是些贪财谋利之兵,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城务之防当严密防范,没想到这群门卫竟然利用职责之便随意搜刮钱财,若真放进去了细作,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说到钱,秦乞只有挠挠头,然后坐在田埂上呆。

当乞丐那会儿,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总是吃了今日没了下日,过的狼狈不堪。

遇到沈怀仁后,温饱有了接济,秦乞搬回到石屋,但除了父亲留下来的书籍外,可谓家徒四壁。

被白若兰收养后,秦乞才算有些银两,但秦乞从来视钱财如粪土,如今身上除了这件破烂青袍,那里还有多余的物件。

我出来匆忙,哪里带得许多钱财,既是如此再另作打算吧。

秦乞将裤腿挽起,抓了把秧苗跳进了水田里,对老汉道:反正也进不去城,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们插秧吧。

那敢情好,小兄弟要是另作打算还是趁早安排吧,这岂不要耽误你的事?老汉不解道。

秦乞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言,弯下腰就开始劳作起来,秦乞自然不着急,暗中还有海渊和冰河两人呢,进城事宜自然有他们安排,秦乞只需再次等候便是。

前些年博物侯不是造了耧车,当时帝君还诏令凡水田十里必备一座,怎么看大家都是这般徒手辛劳?秦乞问道。

那耧车是备了,但是却要租税啊,我们这些贫苦佃户如何租赁得起?老汉自嘲道。

这些年越王横征暴敛,朝廷许多利民的政策都被其加上了征税,连畜力都被征收了跟别提耧车了。

可叹博物侯一心为民生操劳,却被这些可恶的蛀虫趁了虚。

刘叔大骂不止。

博物侯入狱的消息已经八域皆知,一说到博物侯这些农人更是唏嘘不已,皆替博物侯喊冤。

现在已是五月中旬,早在半月之前,博物侯已饮鸠自尽,这是真相。

除过当事人无人再知,也许过不了几日博物侯病逝狱中的谎言就会传的满天飞。

帝都飞报各域的传使带着噩耗也快到了吧。

博物侯贵为三侯之一,其大葬之日七王连同各域都护府,折冲府将军都会去吊唁吧,这是后话。

说到博物侯,便说到了范居中,说到了两人的友谊,说到了博物侯曾为南冥海妖之事暗访越牧州之事。

南冥海妖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乞一个月前曾在十三所亲眼目睹过那蛇怪,所以对此事很感兴趣。

开始大伙都以为是骗人的玩意,以为是远遁南冥的白军散布的谣言,老汉摇了摇头,直到真出了事,大伙才相信,那是真的海妖,是从南冥另一边过来的海妖。

松江郡辖下的大王县靠近海边, 谣言早先便是自那里流传出来的,那里出了十几起海妖吃人的事件,当时博物侯好像还亲自视察过一回,那老头叫什么名字来着?老汉转问青壮道。

陈福良。

对,就是这个名字,这老头很是了不起,虽然被海妖咬死,但也将海妖刺伤了,听说那海妖流出的血是绿色的毒液。

老汉继续道:后来又听说,已经有一部分海妖登岸了,就隐藏在燕行山脉里,你过来的时候也听闻过十三所的事情了吧?秦乞没敢说自己曾遭遇了海妖,只是点了点头。

十三所几个月前就被潜藏在荒山中的海妖偷袭了,那驿所的驿长还挺猛,将海妖击退了,然后回州报告此事,本以为越王会集结军队进山剿怪,还咱州一个太平,谁知那越王竟然不相信此事,竟将那驿长关进了大牢。

老头气愤道。

最后听说那驿长被白军救出了地牢,现在成了白军的人。

刘叔插嘴道。

秦乞有些纳闷,竟然海妖是真的,越王怎么可能不相信此事呢?亲睹海妖的驿长被越王关押,呈报此事的博物侯被帝君关押,这其中到底何秘辛?海妖之事令秦乞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南冥海滨现在还有没有海妖出没?秦乞问道。

不清楚,如今咱州正值战乱,那里还顾得了海妖之事。

老汉苦笑,大伙都将海妖当做奇怪来侃的。

这位小哥,你可能不知道吧,方才我老爹提到的那个陈福良,他的孙子陈普文竟然是宗徽帝的曾孙。

青壮道。

什么?秦乞吃了一惊,宗徽帝是宗朝的末代皇帝,在帝宗大战期间,宗徽帝连同他的三个儿子都死于战乱,没想到其竟然还有后代潜隐在民间。

陈普文?如此说来,这陈普文并非陈福良亲孙,而是代养?秦乞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白军已经将封陈普文为宗文帝了。

此言一出秦乞如遭雷殛,以白若兰之智,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呢?若只以余党的名义作乱,或可成事。

但若以宗文帝的名义起事,帝君定会暴怒,白军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各域都会遣军前来讨伐。

白军是以什么名义起事的?秦乞急问道。

白军也没打复辟的名号,只说要还越牧州民众一个安乐之所,要推翻越王**。

刘叔道。

那你们怎么会知道白军封陈普文宗文帝之事?刘叔的话才想白若兰的行事作风。

我们也是听旁人说的,谁知道真假,反正越牧州人人都知道了。

刘叔摇了摇头,继续劳作起来。

秦乞心中一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贺魁,这人竟然能与朗齐烈齐名,岂会是平庸之辈,这消息定时贺魁派细作散播的,目的就是要让帝君对此事引起重视,然后借助各域兵力一举将白军铲除。

也难怪贺魁大费周折如此行事,高高在上的帝君连蠢蠢欲动的北元都不屑一顾,又岂会将小股的叛乱放在眼里。

但这些与自己何干,秦乞叹了口气。

我在父亲,在白若兰,不,在整个白军中只不过一个人形兵器罢了,这一切自己都可以不计较,但刘大哥确死于白若兰之手。

第三百三三章 设伏333一直到日落月升,天色昏黑之际,佃户们才6续乘舟进城,一时之间喧声四起,城楼水塔上笼灯火把通明,城卫更是挨个严查过往船只。

老叔,你们快回去吧,若是迟了些等城门闭了,岂不误了你们的事情。

秦乞坐在田埂边,用茅草搓着腿上的泥垢。

进城也不过混一顿饭食,不进也罢。

老汉将农具尽数堆放到车上,却是没有进城的意思。

老爹说得对,今夜我们且住在郊野茅屋中,打些野味岂不自由快活。

青壮推着独轮车,向田埂外走去。

这怎么行,你们若不去签到,少一顿饭事小,若是被怀疑为细作就不妥了?秦乞劝道。

小兄弟还不知道吧,这数千顷水田都是官庄的,我们身契可都在官府存着,他们不怕我们逃跑,更不怕我们是细作。

刘叔笑道,但笑声中满是苦涩。

是啊,这些人在官府眼中都是透明的,稍有异状便会被清查出来,他们虽然贫贱,却不呆*。

小兄弟,看你谈吐不凡,不去拜入儒门,却自愿做那牙纪?刘叔问道。

秦乞苦笑了一声,要如何回答呢,拜入儒门,祖上三代都要清白,我乃宗朝乱党之后,如何进得了儒门。

我自幼跟随**在马市做事,虽然也读了些典籍,但却不喜儒学,独爱释典,所以也就这般浑浑噩噩过来了。

秦乞打了个哈哈道。

唉,你说这儒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说它好吧,当朝巨奸李复庭残害忠良。

说它不好吧,一代大儒范居中,却为民众所爱戴。

刘叔喟叹道。

凡善恶在人心而不再经典,三教虽然义理不同,但都是教人向善之学,各个时期民众之所以对三教褒贬不一,盖**善恶类聚之故。

秦乞不知道他们是否听得明白,但是秦乞知道他们只是希望太平安康。

众人渐走渐远,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田埂里。

树林,茅屋,篝火,火光掩映处围坐着四人,篝火上烤着兔肉。

前些日子白军攻入南武郡,兵临城下,南武城三面被围,一入夜这郊野密密麻麻一片火光,隐约可见无数营帐安扎在这里,本以为不出五日白军便会攻城,谁知竟被都护府击退了。

老汉感慨道,竟显得有些可惜。

每每提到白军,秦乞便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心中憋闷不已,秦乞恨不得听到白军兵败,白若兰身死的消息。

但实际情况却是白军在越域民众心中颇受欢迎,也许这正是难以尽除白军的原因吧。

夜色苍茫,秦乞倾听着民众的心声,心中渐感沉重,天下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康太平?************与此同时,几里外的密林,双方对峙,两位黑袍客对峙四位斗笠客。

秦乞已是我宗之人,你们应该知道元道宗的规矩。

浑身罩着黑袍的海渊冷声道,月光照耀下,可以清晰看到黑袍上反射着金光的慈悲之眼。

为了文殊师利体,秦百川尽尝百毒,不惜自化精血炼制血明子,白若兰更是花费数十年功夫才寻到八骏图残片,如今秦乞入道了,你们说要走就要走了,这未免太霸道了吧。

梁庄揭开斗笠,露出可怖的鬼脸。

秦乞入道那是造化之功,想必你们也知道三祖的预言吧。

狗屁预言,你们这些这家伙就会装神弄鬼,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这预言真的灵验,你们何不在十六年前就将秦乞要走,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炼化文殊师利体。

吴老三抽出腰刀,上前一步,大骂不止。

休得胡言,造化之功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明白的。

海渊身旁的黑袍客踏前一步,厉声喝道,声音尖细却是女声。

梁庄轻咦了一声,你可就是传言中的佛女冰心?女黑袍客沉默,算是默认了。

我管你什么造化之功,还是造屁之功,想拿这些狗屁糊弄你爷爷,没门。

周德见这女子凶悍,登时暴怒起来,若不是吴老三拦着只怕便一刀砍了过去。

既然大家都为秦乞而来,那么便按规矩来吧。

曹元明见周德和吴老三皆抽出了腰刀,铿的一声也提刀在手,三人将两个黑袍客围了起来。

一方是海渊,却不见了冰河,换成了一个神秘女子。

而另一方相比大家多少都有些印象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双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且为大家慢慢道来。

在闽牧州地下暗道,秦乞与白若兰决裂,这对于白军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损失。

但当时起事在即,白军只得先逃出闽牧州与海归残部汇合,等在越牧州站稳脚跟后,这才遣派暗探追查秦乞下落。

在十三所时秦乞行踪已被白军知晓,但碍于暗地里有海渊和冰河守护,一直无从下手。

白军知悉秦乞要赶去滇牧州参加七月佛会,所以便以逸待劳在越牧州设下埋伏,静待秦乞落网。

梁庄曾是五合营风麾都尉,麾下隐锋营本就是宗朝一支暗部,以收集情报,刺杀敌将闻名。

所以这次设伏非梁庄莫属。

周德本就与吴老三交好,但却不知其真实的身份竟然是宗朝余党,这次周德入狱,得吴老三营救,所以才归附白军。

曹元明本是刘云清同事,在松江郡大王县任职,范居中一死,松江郡**,曹元明便是其中的活跃分子,其加入白军也不足为奇,但是曹元明现在还不知道刘云清身死,若是让他知道刘云清是白军领**的,不知会作何反应。

这次设伏,以梁庄为,周德因武技高强被选入,曹元明因对地形熟悉被选入,吴老三本就是隐锋营元老,这就是他们四人出现在这里的前因。

海渊与冰河在十三所救了秦乞和朗还珠,冰河将朗还珠还给杜飞后,因另有事情所以先二人一步赶往滇牧州去了。

海渊传授秦乞《光明觉》,并告知秦乞静心修炼。

自己先一步赶到与白军周旋,但白若兰又岂会将数十年的心血拱手相让。

无奈之下海渊便相邀了佛女冰心助阵,准备击退伏兵,护送秦乞过境。

这就是他们二人出现在这里的前因。

至于佛女冰心是谁?以后自会详述,暂且表过不提。

第三百三四章 菩萨掌月明星稀,密林晚风娑影。

海渊额角月牙形胎记红光一闪,忽的脸色微变,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先生?佛女冰心见海渊异状急问道。

我的元力竟无法探入他们识海,被弹了回来。

海渊额头沁出汗珠,惊愕道。

这怎么可能?凭先生的修为——难道他们吃了血明子?海渊打断冰心的话,双眉紧皱。

海渊的话听得冰心也是微微一震,血明子虽然可以强化识海,但却只有一刻钟效力,先生暂且后退,待我来应付他们。

***********佛女冰心师从法藏圣僧,练得一身好武艺,更是精通释教三大秘技之一的小洪拳,你们不可小觑了她。

梁庄告诫诸人。

释教三大秘技十分厉害,咱曾有幸见识过秘技之一小擒拿,在其手上走不过十个回合,梁都尉说的极是,大家不可轻敌。

周德沉声道。

曹元明与刘云清同事多年,虽然知道刘云清武技了得,但却不知其所习练的正是周德口中的小擒拿。

除了秘技小擒拿,刘云清将一身本领皆教授给了曹元明,也算曹元明资质上佳,如今已是暗劲中期高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不如这样,我与周德将他们拖住,都尉和曹元明伺机去劫秦乞如何?吴老三乃隐锋营元老,也是使软剑的好手,其武技与周德相当,皆是风压初期高手。

血明子效力只有一刻钟,在效力消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逃脱这里。

梁庄忧心忡忡道。

既然要按规矩来,那么便二对二如何?吴老三与周德挺身而出,向对面的黑袍客迎了上去。

梁庄与曹元明隐在树影中,只待乱战一起,便折身遁去。

错了,不是二对二,是我一人敌你们四人,你们还不配先生动手。

佛女冰心语气倨傲,不将诸人放在眼里。

小妮子,别仗着好汉不打女人在这里撒娇,你周爷爷可不是什么好汉。

周德冷哼一声。

吴老三不多废话,抽出软剑便甩手向佛女冰心当胸刺去。

只听空气中咝咝微响,这一剑却是满蓄风压,中者非死即伤。

佛女冰心娇叱一声,双腿向后淌开,腰身如蛇扭动。

周德站在场外看的满眼虚影,心中不由一惊,这身法竟然如此魅惑,令人虚实难辨。

但吴老三只是冷哼一声,手腕翻转处,抖落无数剑光,竟是以虚敌虚的招式。

本来佛女冰心想待对方剑招衰老,然后抢身攻上一举将其**。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变攻为守,以进为退,却是先自己一手。

佛女冰心性情暴烈,被吴老三精妙的剑法激的尖啸一声,强势出击。

只见其左足前踏,炸起一地泥屑,腰身旋扭中双臂探出,双手如刀登时剪开漫天剑影,只听一声金铁相击,吴老三蹬蹬蹬急退三步,左臂护住握剑的手腕,只见衣袖里淋淋沥沥滴落出血水。

无恙?周德提刀护住吴老三,急问道。

那小妮子,身法诡异莫名,方才一时大意被其突破剑网,手腕中了一击手刀,幸好筋骨未伤,无甚大碍。

见吴老三无恙,周德松了口气,忙撕扯下一片布褛,揭开吴老三衣袖,正准备包扎伤口,却又不由瞧得一怔。

怎么了?吴老三问道。

看这伤口细如剑刎,那小妮子方才使的定是释教绝学观音掌。

周德虽然未入释门,但也曾受过高僧点化,对释教武学颇为熟悉。

观音掌也叫斩魔剑,以手刃代刀剑,炼至极处金铁可破。

包扎完伤口,周德将陌刀弃之地上,上前一步对佛女冰心道:我虽不是释教门徒,但一身武技也得高僧点化,今日便以缠丝手与姑娘切磋一番。

周德扎开马步,浑身肌肉鼓动,直撑得衣袍欲裂。

只要对方不会小擒拿,那么自己的缠丝手便有很大的胜算。

佛女冰心轻咦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只见其将罩身黑袍揭下,露出了里面的浅绿劲装。

月光映照下,只见这佛女冰心却也是一位英气不凡的女子。

乌黑长随意用青带束在脑后,飘逸出尘。

一双细长眉毛斜插入鬓,英气逼人。

剑眉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眼,颇显棱角分明的瓜子脸更是精致小巧,再加上高挑的傲人身材直教人看的痴了。

便是周德也是不由一怔,问了一句*话,你是,你是佛女冰心?周德没有想到令自己厌恶无比的佛女冰心竟然是如此一位出众的女子。

皆传言佛女冰心武貌双绝,看来传言非虚啊。

吴老三抖了抖手腕,从后面走了上来,与周德并肩一处。

这佛女冰心既是宗师之徒,又是融通释教武学,十分难以对付,不如我们联手敌之。

吴老三凑到周德耳边道。

吴老三口中的宗师就是法藏圣僧。

对方虽强,但终究是个弱女子,如此不大好吧?周德皱眉。

有甚不好,若我们不制造些混乱,都尉如何趁机遁走去劫秦乞,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

吴老三道。

周德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如见时间紧迫也顾不得这些了。

毕竟佛女冰心身后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

一起来吧,反正你们也只有一刻钟而已,临死之前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

佛女冰心微笑,脸颊两侧显出浅浅酒窝。

吴老三大喝一声,抢攻而出,软剑绷得笔直,直取对方面门。

周德知道吴老三不是对方对手,淌步而前,腰肢扭动中出咔咔爆响,双爪如电探出,直取对方中路。

佛女冰心见这二人攻势狠毒,不敢硬撼其锋芒,侧步滑开向树林中窜去。

一时三人斗作一团,树林中爆出阵阵闷响。

吴老三的软剑刁钻吊诡,令人防不胜防,佛女冰心不敢大意,以菩萨掌严密防范。

本来吴老三的软剑是敌不过佛女冰心的菩萨掌的,但如今有周德近身缠斗,使其只得严守而不敢轻攻,此消彼长,佛女冰心竟被软剑刺伤多处。

佛女冰心愈战愈怒,一手刀斩在软剑上,却不料软剑如蛇般竟缠住其臂膀,只待吴老三手腕一抖,这条臂膀便会被剑锋削掉。

周德见吴老三一招得逞,当下也不再虚打,电爪一探抓住佛女冰心另一条臂膀,只要周德灌注旋劲,这条臂膀便会骨骼尽碎。

佛女冰心登时大惊,忙娇叱一声,只见其周身衣袍鼓荡,听得一声闷响,吴老三被震退三四步,而手中软剑竟然碎成数截。

而周德也不好过,双手麻痛无比,一时竟失去了知觉。

这就是小洪拳?两**骇。

第三百三五章 小洪拳释教秘技有三,其中小擒拿和小洪拳皆是以暗劲入道,小擒拿以旋劲为主,小洪拳则以刚劲为主。

小洪拳共修五法,分别是手足身眼步。

每法又可再分细微,应敌之时五法如轮转,变换无穷,敌人往往疲于应付,算是暗劲之境最厉害的武学了。

适才佛女冰心以一击之力连破吴老三的软剑和周德的缠丝手,所用的便是大手掌,此乃小洪拳救命手法之一。

我们中计了,那二人趁机遁走去劫秦乞去啦。

三人正斗得难解难分,只听树林中传来一声呼喝。

先生莫急,我去截他们。

佛女冰心一记推掌将周吴二人拂开,轻易挣脱缠斗,几个纵身窜出树林,向海渊奔去。

臭丫头,休走!那里走得!周吴二人联手都不敌一女子,两人也算是风压初期高手,今夜竟被羞辱至此,二人眼看着占了上风没想到却被其轻易挣脱,这如何使得。

周吴二人舍命来追,定要将其**不可。

冰心,救得秦乞后不用候我,可自去也,七月再见。

海渊额角月牙胎记红光一闪,拦住自树林中冲出来的周吴二人,对佛女冰心嘱咐道。

佛女冰心略微沉吟,点头道:先生小心,冰心定不负所托。

佛女冰心说完便向田埂另一边疾奔而去。

这,这怎么可能?吴老三低着头,神色惊慌,望着如灌了铅水的双腿,任自己如何用力就是迈不动半步。

一刻钟还未到,血明子效力应该还在才对,为何他仍能突破我们的识海?吴老三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向身侧周德看去。

梁都尉说过,人的识海无时无刻不在散微弱的能量,血明子为屏,遇强力则强阻,遇弱力则弱阻,这家伙定是利用这一点以弱力潜入我们识海。

周德脸色酱紫,但却无法挪动半步。

海渊额头月牙胎记红光闪灭,看其脸色也是一片煞白,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心神。

海渊从衣袖中摸出一柄牛角匕,摇摇晃晃向二人走来。

莫要惊慌,看他也是苦苦抵挨,待他到了近前,我们怒起来,定可破其术,然后一举将其拿下。

周德汗珠滚落,脸色苍白道。

老周所言正合我意,都尉曾说识海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心境清明可缓,情绪激昂可荡,如今我们所受束缚薄弱则可荡之。

吴老三气喘吁吁道。

秦百川不愧为宗朝第一药师,竟研制出血明子这种逆天之药,虽然血明子反噬凶猛,但却可以强化人的识海。

当年血明子出世后,并没有得到元道宗正统的重视,他们不相信人的识海可以通过药物强化。

那时候李复庭正在帝都为了仕途奔波,海渊和冰河正游历天下寻找三祖传人。

而佛光却亲自去了一趟闽牧州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秦百川,然后讨了几颗血明子。

经过亲身服用,血明子惊人的效力令佛光震惊不已,急忙找到海渊和冰河,并对其言:元道一途难以大成的原因是因为识海能量的孱弱,识海能量皆是天生所得,后天很难精进。

而血明子却有勃识海能量的效力,这对于元道术者来说无异于脱胎换骨。

听了佛光的话,海渊和冰河这才对血明子重视起来,借助血明子效力,二人合力突破了横力之境。

但同时他们也知道血明子狂暴的反噬,但对于元道术者来说总体上是利大于弊。

但当时佛光只讨了几颗而已,于是海渊和冰河便又去了一趟闽牧州,却得知秦百川已经去世,血明子炼制之法已经失传了。

直到秦乞入道后,二人才知道秦百川临死前将血明子炼制之法传给了白若兰。

血明子之于元道术者无异灵丹妙药,但落入旁人之手只能用暴殄天物来形容了,这是海渊和冰河的观点,其实不然,无乱是谁只要服食了血明子都会遭到反噬,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前些日子为了秦乞的事情,海渊曾找过白若兰,为了争夺秦乞,白若兰开出的价码对于元道术者来说是极其诱人的,没错,就是用血明子的炼制之法交换秦乞。

但秦乞乃预言中的三祖,是振兴元道宗的希望所在,海渊和冰河苦苦追寻数十年就是为此,如何肯妥协。

但海渊没有想到的是,白若兰为了对付自己,竟不惜令手下服食血明子。

为了束缚这二人,海渊不得不耗费八成的元力以抵抗血明子,海渊要杀人何时亲自动过手,但这次不同了,对方只是手脚被束缚,若如此僵持下去,自己定会力竭昏厥。

海渊五觉渐失,双腿便似陷入泥泽中,每走一步都吃力非常。

这场不见血腥的角逐拼的是心志,三人都是一般煎熬,谁也不好过。

周吴二人见海渊走的近了,两人交换了眼神,深吸口气,只为一怒冲冠。

海渊似乎到了极限,前冲两步,提刀便想身侧的周德心口刺去。

周德神色一峻,猛地一声大喝,其声如雷,惊的海渊身形一滞,便在匕刺入心口的一瞬间,周德双臂终于摆脱束缚,及时格挡开来.而周德也因为力竭而虚脱倒地。

一击不中,海渊手腕翻转再次向周德脖颈划来,便在此时,吴老三一声暴喝,挥拳捶来,海渊只觉后背一痛,急忙向后闪开。

如今后继无力,海渊没有把握能击败这二人,便隐入树林遁走了。

这海渊说打就打,说跑就跑,毫无武者风范。

吴老三将周德救醒,两人略微休息了会,心中俱是一阵后怕,若方才挣脱不开,岂不被海渊的匕刺了个对穿。

如今一刻钟已过,血明子效力消散,反噬如潮,二人皆感觉到一阵斧劈刀砍般的头痛。

二人不敢在这树林久留,互相搀扶着向田埂外走去。

茅屋一灯如豆,屋前篝火熊熊,周吴二人见梁庄与曹元明靠在土墙上,火光映照下,竟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周吴二人皆是一惊,梁庄武技不凡,除过五大宗师外,也算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两人急忙走了过来,周德问道:梁都尉,生了何时?你们怎会伤成这样?没用了,没用了。

梁庄咯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站了起来。

什么没用了?吴老三急忙搀扶着梁庄坐在篝火前。

血明子失效后,反噬之力会令人腹内幽寒,浑身抖。

周德也将昏迷不醒的曹元明拖了过来。

白爷说秦乞元力浩沛,俨然元道术者之,所以设伏之前,我特意多吃了几颗血明子,期望能抵御住秦乞的元力,没想到啊,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被整个吞噬。

梁庄苦笑,没用了,没用了,就算没有海渊向阻,我们也绝捉不住秦乞。

当初在城地暗道时白爷说的是对的,秦乞一出神便应该喂他——吴老三抱怨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回去再做商议吧。

血明子反噬之力倏忽来去,梁庄拍了拍脑壳,裂痛不复作,这才站了起来,四人离开了这里。

第三百三六章 初显神威336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秦乞推着独轮车在一条羊肠小道上狂奔。

车上的女子右手抓着一团棉布紧紧按在左肩伤口上,但血水还是不断涌出,被风压所割破的伤口不是那么容易能止住血的。

他们不会追来了,就在前面那小坡停下来吧。

女子虚弱道。

秦乞这一路狂奔也早已气喘嘘嘘,便在小坡旁停了下来。

扶我下来,帮我打些水来,我要清洗一下伤口。

女子说起话来颐指气使,似乎不将秦乞放在眼里。

秦乞最不待见这种盛气凌人的样子,但这女子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也不好作,便低着头从车上捡出了一个陶罐,向不远处的水渠走去。

走在田埂上,秦乞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才的混战。

白若兰竟会差人在这里设伏,也就是说自己的行踪早在其掌握之中。

白若兰是害死了刘云清,但他也收养了秦乞十六年,对秦乞来说也算有再生之恩,所以秦乞只是愤然离开其掌控,并没有加害于他。

这十六年来,白若兰在秦乞身上做了无数试验,令秦乞痛不欲生,但秦乞却并不怪他,毕竟这是父亲的主意。

本以为一生都不会再见,但白若兰却并不想放过秦乞,因为秦乞在他眼里是一件威力强大的人形兵器,是白军扭转乾坤的王牌。

秦乞叹了口气,白爷已经死了,十六年前那个令人敬仰的白爷已经死了。

现在的白爷拥兵自重,坐镇半州,俨然已为一方霸主,什么狗屁复辟大业,解民倒悬那都不过是借口。

半个时辰前,南武城郊外。

兔肉烤的皮焦肉黄,香气四溢,四人闲聊了一会便大快朵颐起来。

也许是小时候当过乞丐的缘故,秦乞吃起饭来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度极快。

吃完了兔肉,满嘴油腻,秦乞便提着陶罐去不远处的水渠里打水。

秦乞离开不久,梁庄和曹元明便从一侧树林中窜了出来,他们见篝火旁围坐着三人其中却不见秦乞,认为秦乞身在茅屋里,便无声无息的将那三人击晕,掩藏在茅草丛里。

正待这二人准备潜入屋内,却听背后一声娇叱,佛女冰心却是及时赶到了。

二人虽惊不乱,合身一撞闯进茅屋,茅屋徒有四壁,一眼望尽,哪里瞅见秦乞半分影子。

佛女冰心见这二人空手而出,不由送了口气,看来秦乞并不在茅屋里。

佛女冰心盯着梁庄一声冷哼,扬大声道:秦乞听好,万万不可现身,那二人是来捉你的,我与海渊相识,前来救你。

秦乞打水回来见茅屋的土墙上人影闪动,当下留了神,藏进茅屋边的茅草丛里。

火光映照下,那张可怖的鬼脸令秦乞心中一震,这鬼脸大汉他自然认得是梁庄,一瞬间秦乞便明白生了何事?便在此时秦乞听到了佛女冰心的警告,便缩了缩身子,用茅草将自己掩护好,以静待变。

三人中秦乞只识得梁庄,至于曹元明和佛女冰心皆是第一次照面。

秦乞躲在草丛里,见那女子身形挺拔修长,远远看去英挺不凡,似乎是一位练家子。

那女子与梁庄走到近处,似乎正在交谈什么,但是声音很小,秦乞根本听不清楚,只是看到一会儿梁庄摇头,一会儿那女子摇头。

秦乞心中也在思量,这女子虽然自称与海渊相识,但却从未听海渊说起过。

秦乞知道梁庄的目的,但却不认为那女子就是真的来救自己的,说不定她是李复庭派来的杀手,专门来刺杀自己的。

不待秦乞细想,只见梁庄身边那大汉一声咒骂,挥刀便向女子劈来,乱战就此开始。

刀光剑影中三人腾挪跳窜,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梁庄的厉害秦乞是亲眼见识过的,但没想到那女子空手对敌竟然也不落下风,才走了四五个回合,梁庄身边那大汉便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这下便成了二人独斗,那女子招式大开大合,刚猛至极,但却自有一股独属于女子的阴柔。

看在秦乞眼里,那女子杀人的武技倒成了优美的舞蹈。

梁庄软剑诡异莫名且功法深厚,女子虽然厉害,但终究没有武器之利,所以守多攻少。

秦乞见这二人斗得难解难分,便想趁机逃跑,便在此时那女子一声惨叫,肩头却是中了梁庄一剑,登时滚倒在地。

秦乞叹了口气,那女子到底是不敌啊,秦乞见梁庄拖着软剑向那女子走去,心中一阵紧张,怕梁庄将那女子杀了。

管那女子是什么人,先救了再说,总之不能让梁庄杀了。

无奈之下,秦乞一声大喝,从茅草丛中钻了出来。

那女子一见秦乞,先是一愣,随即厉声叱道:谁让你出来的,还不快逃。

那女子挣扎站起身来,挡在梁庄身前,衣袍已经被鲜血尽染。

梁庄看到秦乞却颇为镇定,只是淡淡说了句,秦乞,回家吧,白爷很想你,刘云清的死纯属意外,你父与我们皆是旧识,我们如何会害你。

秦乞低头沉默。

那女子对着梁庄咒骂一句,不顾伤势合身冲了上去,两人又斗作一团。

梁庄一面和那女子周旋,一面不断说服着秦乞。

秦乞见那女子苦苦支撑,却不退缩半步,这才相信那女子是真的来救自己的,不然不会如此拼命。

秦乞救人心切,也不管那许多,当下收敛心神,期望可以进入冥想,因为只有在冥想中,秦乞才能感知三多佛花,才能激元力。

秦乞虽然元力浩沛,但毕竟才化形不久,对于元力的掌控还不能随心所欲。

自化形后,这是秦乞第一次施展元力应敌,秦乞只感觉到右臂一阵灼烧,然后便听梁庄惊讶一声,手中软剑脱手落地。

右臂的胎纹是烈火焚烧的地涌金莲,所以可以幻化火神通。

梁庄定是被虚无的大火灼痛了手掌,这才将软剑丢开。

梁庄虽然弃剑,但其功法深厚,那女子如今流血气虚还是敌不过。

秦乞又感到左臂一阵麻痹,知道元力又动了,便向梁庄瞧去,只见梁庄如脚底抹油,摇摇晃晃,不断跌倒在地。

那女子似乎知道是秦乞在帮她,趁势冲上前去将那梁庄狠狠揍了一顿,梁庄虽然服食了血明子,但在秦乞浩沛的元力面前却如无物,只能保持一线清明而已。

还好那女子因失血过多昏厥在地,梁庄才不至于被打死。

秦乞将那女子抱上独轮车,便一路狂奔逃离了茅屋。

第三百三七章 法藏337月上中天,映照的水渠波光粼粼,秦乞用陶罐盛了水,便向回走去。

短短一截路,秦乞想了很多,秦乞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忠信仁义。

白若兰隐忍三十载,仍不忘旧朝,毅然复辟,这是对宗朝的忠。

但究竟是真想兴宗,还是自己的野心作祟?父亲临死之前将自己托付给白若兰,白若兰抚养自己十六年,这是对朋友的信。

但这十六年白若兰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一件兵器在养罢了。

若不是刘云清身死,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

秦乞喟叹一声,施仁于天下,行义于江湖,然后可成事。

这是白若兰教自己的,想必他自己也是如此做的。

但秦乞知道一切都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

天下并无真正的忠信仁义,每个人都挣扎在利益交织的大网之中,到死都解脱不开。

所以这个世界根本无人可信,至少对于秦乞如此。

水打来了。

秦乞将陶罐放在那女子脚边,知道接下来自己不方便留在这里,便向小坡另一边走去。

帮我敷药。

那女子似乎毫无顾忌,将衣襟一角拉开,露出晶莹剔透的香肩,但此时的肩头却是一片血污。

这,这——没想到这女子竟不避嫌,秦乞停下脚步,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那女子从腰带中抠出一包药粉,然后递给愕然的秦乞。

那女子见秦乞如此窘态,登时失笑起来,亏你还熟读经典,难道没读过‘革囊盛血,红粉骷髅,一切色相,缘皆是空。

’吗?红粉骷髅?秦乞如醍醐灌顶,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女子说的不错,万法唯识,万识为心。

所见所闻皆是虚无,一切在人心。

受教了。

秦乞接过油纸包,然后站在那女子背后,正准备将纸包中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却听那女子道:且慢,待我将伤口血渍清洗干净了。

那女子用棉布沾着水,很快便将血污除尽。

秦乞搭眼看去,肩头只是被利刃蹭破了些皮肉并不打紧,但伤口内侧却乌黑一片,显然是风压入体形成的瘀血。

帮我把瘀血放出来。

那女子又递给秦乞一柄小巧的匕,然后端坐在地上,不再言语。

也只有这么办了,秦乞将药包先收进怀里,然后左手将伤口的皮肉翻开,借着皎洁的月光,右手提着匕轻轻将伤割开。

只听那女子浑身一震,嘤咛一声,显然这一割甚是痛疼。

秦乞第一次替人开刀,难免笨手笨脚,连忙对那女子赔罪。

秦乞见黑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便用棉布拭净,撒上金疮药,然后用棉布缠扎好,弄完这许多,秦乞总算松了口气,一抹脸颊已是大汗淋漓。

我是滇牧州佛国城法藏圣僧的弟子,冰心,此去滇牧州便由我一路护送。

冰心将衣襟整理好,两人坐在小坡顶上,望着东天,那里朝霞萦绕,天要亮了。

法藏,法藏的弟子?也不能怪秦乞大惊小怪,只是事情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尤其对释教颇为熟悉的秦乞来说。

现今天下有五大宗师,道教有二,儒教有二,释教只有一位,就是冰心的师父,法藏圣僧。

五大宗师之所以被尊为宗师,不外乎两点,一则是盛名在外,二则武技群。

儒教暂且表过不提,后文自会详述。

就说释道两教这三位宗师。

邪龙山一战,刑天剑杀白伦梵,一战成名,其又身为天命教座,且被帝君尊为国师。

易云子曾为星宿之将,帝宗大战立功无数,又是隐派传人,八域无人不敬。

虽然他们盛名不负,但实力自也要相称,自古以来为大宗师者必须修成五行功法之一,才会被世人所承认,不然就算盛名再响亮也是无用。

所以刑天有水极功,易云子有火云功。

那么再来说说法藏,宗朝末年法藏已是佛国城的**师,执掌释教。

在帝宗大战时,滇牧州保持中立,当时八域所有释教门徒皆逃难至滇牧州避祸。

在帝朝乾坤已定之后,滇牧州这才开城投诚,并献上佛国城三宝。

法藏德高望重,盛名在外,释教信徒又遍布八域,是时天下方定,为了安抚民心,于是帝君便亲自册封法藏为大宗师。

那时候法藏钻研佛法,对于武技只是略通,距离大宗师的境界还相差老大一截。

自古大宗师都是世人尊奉,而法藏却成为了第一个由帝王册封的大宗师,这顶大帽子自然压迫的法藏喘不过气来,于是法藏便闭关十年,苦心修武,也算法藏天纵奇才,竟在短短十年间精通释教三大秘技,且修成了五行功法之一的土元功,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宗师。

对于法藏秦乞只知道这些,但是接下来秦乞从佛女冰心口中听的秘辛却又会令他大惊小怪起来。

这些事情是师父要我告诉你的,他说你竟以接光明王衣钵便应该知道。

冰心看了秦乞一眼,双眼露出一丝疑惑,也许她并不觉得秦乞有何出众之处。

秦乞沉默,每段历史背后都有一段秘辛,所以他只是静静听着。

释教兴盛于光明朝,释教认为光明王是光明王如来转世,而光明王如来就是三世佛之一的燃灯古佛的化身。

所以释教派出武技最强的七十八位弟子作为护法,终日不离光明王左右,自光明王一统八域,建立大业期间,在连年的征战中这七十八位护法已经剩下四十人了。

接下来又经历了三族混战和南冥迷踪,剩下的四十护法只剩下一人,这位护法就是法弘,虽然光明王失踪,但是光明朝还在,所以法弘继续作为护法守护着光明王之孙光耀王。

法弘一生中只收了一个弟子叫法永,法弘死后,法永传师父衣钵守护光耀王。

光耀王死后,法永继续守护光耀王之子光照王。

接下来生的事情也都知道,南冥鬼船带来了三本奇书和一封光明王的遗诏。

佛智以三本奇书为基修炼至大圆满境界,执掌元道宗。

也不知为何法永得知此时后,便不再守护帝王,而是成为了佛智的护法。

佛智收佛灯为弟子,法永便收法绵为弟子,在二人百年之后,法绵便成为了佛灯的弟子——千年来便是如此一代代传承了下来,而法藏就是当世的元道宗护法。

不,确切说应该是传承者的护法。

冰心缓缓道。

即使如此,那你可知道佛灯与佛光如何能跨越千年成为师徒呢?这个疑问已经成为秦乞最想知道的秘辛之一了。

前文也说过,佛灯是光明朝初期的人,而佛光是宗朝末年的人,这二人应该八竿子都打不着才对,竟能成为一对师徒,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道我们的职责是护卫传承者。

冰心道。

这个我知道,元道宗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海渊的正统派,一派是佛光的传承派。

秦乞笑道。

现在传承派又多了一人,就是你。

而今年这个佛会也可以说就是为你所开。

冰心提醒道。

你说什么?冰心这句话令秦乞登时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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