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村是从临牧城去往图察加城的路上必然要经过的一个小村镇,虽然它的地位有点像大唐的南雍城,但是远远没有南雍来得繁华。
没有开战时,过往的人还算比较多。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特别是从大唐和突厥封闭关口开始打仗后,来突厥做生意的商人就越发少了。
都是本村人挣扎着过活,所以这里也越发显得萧条。
霜菊有些奇怪,在那个时候,草原上的民族不都应该住帐篷的吗?这里竟然会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村落?不过再想想村口的小石碑,上面刻着突厥文和汉字两种文字。
那这村子十有九成是汉人建的,村民该是汉人和突厥人杂居吧。
进了村子,四个人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牛角村唯一的客栈。
其实也就是一处大一些的双层民房,民房门上挂着一块客栈的牌匾。
真的就是客栈两个字,这家主人竟然连名字都懒得给它取。
外边看着简单,里面还是有些空间的,上下两层的客房加起来也有个十间左右。
现在客人极少,霜菊四人幸运地要到了二楼的四间房。
吃过晚饭,史放嘱咐了客栈主人晚上记得喂马后,大家就分头休息去了。
今儿是五月十七,要圆又缺了一点儿的月亮真的是很难看。
要不就全圆了,要不就弯似钩,这样的形状连鸡蛋都比不上,太煞风景了。
心里有事,霜菊就是睡不着啊,所以干脆坐在靠街的窗口前,挑月亮的刺儿来解闷儿玩。
昨天李玥该是启程了。
当初告诉过崔一剑和魏红娇他们李玥和亲的日子,让他们早早探好路线,去幽州那边突厥的属地等着去了。
飞云山还在大唐境内,如果李玥在哪里被劫,会让阿史那金龙怀疑大唐的。
那傻丫头现在也许伤心,再过些时候,她就解放了呢。
花家的两个小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又长高长胖了,都五个多月了,应该会爬了吧。
自己顶替花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唐朝服兵役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期限,大概是只要有仗打,就得乖乖的待在军队里吧。
李玥要解放了,自己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史过那东西在干什么呢?隔壁房间不像有动静的样子。
自己睡不着觉,他们倒都睡得踏实。
对史过到底是什么心情呢?心里有点隐隐的躁动,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只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了?不会啊,如果只是被外表吸引,为什么那晚刚听见那声音,以为是贾无过时候会那么激动,但是初看见是史过的面孔时就有点失望了呢。
那就是说,自己其实是期待他的,喜欢他的,喜欢贾无过,就是喜欢史过。
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他这个人。
但是这个男人可以信任吗?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那为什么又要骗自己那么久?既然贾无过就是史过,那么,至少从八月十四那天晚上他到皇宫来见自己的时候就应该对自己动心了吧?!不对,应该是从他煞费苦心的第一次来皇宫找自己的时候就应该动心了吧?!不,当自己要去皇宫,董筱琬送自己,自己调笑她大肚子的时候,他闪出要吃人的眼神的时候就对自己动心了吧?!……可是不管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后来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明真相呢?现在自己虽然有些怨他,但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在乎?这样的想他,这样的埋怨他不早告诉自己呢?心里真是乱极了。
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就像李白写的那首《春思》?霜菊想了想,李白是怎么写的来着?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啊呀!真不要脸皮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来这首诗,看来真的是思春了。
人家是老婆在家里怨老公回来的晚,自己也是在怨史过没有早跟自己说明吗?霜菊嘲笑地拍拍自己的脑瓜,真是没羞没臊!叩叩叩,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外面有人小声地叫:霜儿。
是史过!霜菊又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到底要不要开门呢?开吧,自己还在跟他耍小脾气,要是开了,多没面子;不开吧,其实,真的很想他。
正在犹豫间,靠近走廊的窗户开了。
没等霜菊看清,一个人影就跳了进来。
那人回手关好窗户,走到霜菊面前,呼的把霜菊拥进怀里。
霜儿,你不怪我了!那个人兴奋地说道。
正是史过。
啊。
霜菊回过身来就推开了史过。
死色狼,你怎么敢跳窗户进来啊。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总跑到人家女孩子屋里干吗?霜菊捶了史过一拳。
不过这古人也真是奇怪得很呐,走廊里有门就可以了,偏偏还要弄个窗户出来。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啊。
史过把霜菊又拉到临街的窗户边,搂住霜菊的肩膀,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霜菊,一只手轻轻抚上霜菊的脸。
虽然这丫头嘴里在说自己,却也不躲不闪。
史过笑了,温柔地问道:你真的不怪我了!少来啦。
霜菊一巴掌拍掉史过的手,扭过身去。
谁说人家不怪你了?嗯,不是,谁说人家怪你什么了?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这别扭的倔丫头!史过轻轻扳过霜菊的身子,双臂又牢牢地环住霜菊。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没有早跟你说明白。
明白了你的心意我就放心了。
以后绝不会再对你隐瞒一丝一毫的。
嗯。
轻轻挣扎一下,挣不脱史过的怀抱,谁有什么心意了?你从哪里知道人家的什么心意啦?你刚才念的诗啊。
史过淡淡的笑道,你不是怨我没有早跟你说明白吗?啊,是啊。
这家伙很有文化的,他肯定听懂了李大大那诗里的意思。
多没面子呀。
霜菊不好意思的就着史过的力道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说实话,这个男人的味道还真是挺好闻的,让人好有心安的感觉。
霜儿,史过见霜菊这样温顺的靠在自己的怀里,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你知道吗?自从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就不想再瞒你的。
可是总是没有机会跟你说明白。
是吗?霜菊也不敢抬头,趴在史过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史过的胸膛,轻轻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确定心意的?嗯。
史过一把攥住霜菊不老实的手,这傻丫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这种心情下,这种动作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是一种挑逗吗?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这种感觉是一点点积累,慢慢变得强烈的,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也许是那次从玉华宫回府,半路遇上强人,你舍命保护我的时候吧。
那时我就想过要告诉你我是装傻的。
看着天上月亮,拥着心爱的女子,史过陷入回忆之中。
不,应该是从那晚在玉华宫我忍耐不住把你从太子身边抢回来,你对太子说我是你的老公的时候。
啊?霜菊很不好意思,要是当时知道他是装傻,打死也不会这么解释老公的啊。
或许是那次联诗赛后,我逗你的时候吧。
史过捧起霜菊的脸,挑开散在额边的一缕头发,深深的看向霜菊的眼睛。
霜儿,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是,就是爱上了,不比我爹对我娘的爱少。
这是表白吗?霜菊不自主地往史过的眼眸中看去。
在这样的夜里,这双眼睛比天空还要漆黑,还要深邃。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
静静的夜晚,怦怦的心跳声都这么明显。
太耀眼了,霜菊不由咽了下口水,半眯缝了眼睛。
不但眼光全被吸了进去,就连整个人都有些酥酥的感觉,好像要被吸进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