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渊经过的一生中最漫长的六天,华府的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唯有他终日无所事事。
华丝音的身体一直有些虚弱,连喜服和喜帕都是华怜星帮她缝制的,血一般的殷红上面缀着娇艳的幻花和成双的幻兽,美的不可方物。
华怜星也一直在忙,缝自己的喜服喜帕,缝华丝音的喜服喜帕,时常是夜深了都还没有入睡,几日下来,竟是连嬉闹的精力都没有了,乖巧的像只猫咪。
其他的五个丫头们羡慕着两人的喜事,忙着往各处通传消息,购买大婚所要用到的一应物品,常常是一天不见人影,每每傍晚回来时,所带的车马就要阻塞街道良久。
整个华府张灯结彩,昼夜灯火通明,给外人看去,哪里像是纳妾,便是迎娶正妻怕也不至如此奢华。
乜水国的三位皇子更是大献殷勤,竭力的讨好着这个看似除了贪财好色再无一点长处的华家孙少爷,搬家似的送来了无数的珍稀玩物、幻宠和坐骑,当然,他们也都从天渊的嘴里得到了他们期望的许愿。
大婚前夜,天渊带着水离悄悄的穿过院子,扳动机关,进入了地宫,在地宫大厅中的两个悬浮在半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安静的等待着华夫人的到来。
你们已经来了……华夫人缓步走进地宫大厅,看到天渊和水离已经在等待了,脸上不禁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仿佛只是那么一瞬间,便苍老了好多。
是的,外婆,请告诉我们,我们真正的身份。
天渊轻轻的站起身,上前去扶住华夫人,让她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吧,也是你们该知道的时候了……华夫人看了看水离,又看了看天渊,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两个人的头,低声说道,这其实是乜水国皇家的秘密,即便是整个皇家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是一个试验,而被用来试验的载体,是人……华家隐宗的人是在我的授意下,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知道的……但也知道的并不完整……试验?用人做的试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试验……难道是用药物……天渊愣了一下,有些心急的问道。
不,远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试验被皇家的人称为‘神子’……是以为乜水国培育最终的战争兵器为目的的……华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道,被迫参加这个试验的共有男女各一百七十名,均是平民中被查验出身体中存有微弱战气的……我们的母亲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么?水离忍不住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
不,不是的。
华夫人沉吟了许久,终于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站起身来,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被关押在一个皇家特意建造的巨大堡垒中,他们被迫与一些幻兽……有的人因受不了幻兽的粗暴而死去了……到后来……有七个女子和三只幻兽有了身孕……但真正顺利出生并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同时拥有着战骑士血脉和高阶幻兽碧水兽血脉的女孩……她被称为神女……是你们的亲生母亲……她的名字叫天水……这群混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在他们的眼里平民就不是人么!天渊愤怒地捏紧了拳头,这一刻,在他和水离的心里都更加坚定了要毁灭乜水国皇室的决心。
在他们的眼里,不光平民不是,只要不是他们皇家的人,都不算人。
华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因为皇家的一本典籍上记载着,战骑士的血脉的来由,就是因为这些人的祖辈拥有着幻兽的血脉……所以,他们要尝试,如果让幻兽跟拥有者战骑士血脉的人孕育出后代,是不是就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最后,他们成功了,因为你们的母亲诞生了……一个像碧水兽一样可以随时呼唤雷雨的战骑士……一个一挥手便可以毁灭千军万马的怪物一样的女人……我的母亲不是怪物!天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胸前的那个勺子一样的玉佩,近乎是喊了出来,她不是!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她是……华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天渊的额头,痛苦的说道,我记忆中的她,长的很美,有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在人类的血脉控制她的时候,她像大多数女子一样温柔、安静,但是,在碧水兽的血脉控制她的时候,她就会变得非常嗜血和残暴……皇室的人为了让她拥有更多的幻兽的力量,不惜用人类的鲜血来给她当做粮食,以致到了后来她几乎已经不会再有受人类血脉控制地时候了……这群混账!我要把他们剁成碎片!天渊愤怒的向门口冲去,却被华夫人拦了下来。
我也有过你这样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华夫人紧紧地抱住天渊,低声说道,我看的出来,你的情绪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受碧水兽血脉的影响了,所以,你现在应该要做的,不是去杀了他们,而是先压制住你身体里的碧水兽的血脉!对不起,外婆……我太激动了……天渊稍微一愣,忙就地坐下来,让自己静下心神,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外婆,难道是只有我一人继承了母亲的血脉么?为什么离儿是跟常人无异的?不,你错了,不是无异的。
华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怜惜地看着水离,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她继承的碧水兽血脉中的另一部分,不死……不死?什么意思?天渊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华夫人,轻声问道。
简单点说就是……水离已经不会再长大了……不老不死……直到……华夫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直到她的孩子……咬破她的肚子出生……然后吃光她的身体为止……离儿是人类!人类的孩子怎么可能咬破母亲的肚子出生呢!天渊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一直陪着自己的妹妹竟然要面对这样的命运,他不愿相信,不,是不能相信!一个那么善良温婉的女孩子,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命运!他不接受!不接受!听说碧水兽之子破腹而出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就像你们的母亲……她不也是正常的生下了你们么……华夫人犹豫了一下,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孩子这样痛苦,便把她偶然间从一个幻兽师那里听来的传说说了出来,听说碧水兽中有一个碧水兽之王,那个碧水兽之王保管着一块血玉,只要是得到了碧水兽之王的认可,受到了血玉的赐福,便可以正常的生下后代了……那……外婆可知道碧水兽之王在哪里……听了华夫人的话,天渊顿时来了精神。
听说是在幻林地界的中心,但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华夫人见避无可避,索性干脆的说了出来,幻林地界越接近中心越危险,你如果想去的话,至少要在你的力量达到战骑士的巅峰之后……只要有处可循……就好……终有一天……我会带着离儿去那里的……天渊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他轻轻地抚摸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勺子型的玉,柔声说道,母亲,总有一天,天儿会找到你的,不管你是人还是怪物,天儿都是你的儿子……离儿都是你的女儿……如果天水能听到你说的话,会很高兴的。
华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抱住天渊和水离,等一切安定下来了,我们就派人去找你们的父亲和母亲,把他们接到乜水国来,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外婆,在平定天下之前,天儿不想去找父亲和母亲。
天渊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华夫人的建议,天儿不能在父母身边服侍,已是不孝,要是再把他们牵扯进争霸天下的纷争里面,就更加大逆不道了……就由着你吧。
华夫人张了张嘴,但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看向了水离,离儿,你可能此生都不能觉醒战骑士的血脉了,所以,你必须好好修习我交给你的剑法,知道么?离儿知道。
水离懂事的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不是只有哥哥一人是父亲和母亲的骄傲!离儿也会是父亲和母亲的骄傲!皇家亏欠母亲的,离儿会跟哥哥一起去跟他们讨回来!好孩子……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华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柔声说道,放手去做吧,外婆会在背后支持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