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梳瑶依毛越所言,与钱簪一齐坐下。
钱簪本来是想早早离开。
她有满腹的疑问要向钱梳瑶寻求解释,可是钱梳瑶这样一来,她又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所以这时候钱簪心中愤懑,也只得表情僵硬着与钱梳瑶并肩而坐。
对于钱簪的种种表现,钱梳瑶恍若不察,只微笑着和毛越聊天,问询着学院的种种。
毛越怎么可能放过这么梦寐以求的与美女聊天的机会,天南海北,说得神采飞扬,吐沫横飞。
主题当然都是围绕着他毛某人说开,直把他说得天下少有,宇内无双,说得好像放眼天下书院,再没有可以与他毛某人相提并论的人物了。
说完,忽然瞟见趴在桌上沉思的孙天齐,又忙忙补充说:当然,除了孙老大!孙天齐好像被孙老大三个字召唤了,忽然抬起头,茫然问道:什么事?毛某人慌张:没事没事!没事不要喊我!孙天齐说完,又低头思考去了。
毛越抹掉额头的冷汗,深吸一口气,然后——然后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接着对钱梳瑶,钱簪二人吹牛打屁,胡夸海夸去了。
近距离接触美女对毛越来讲机会难得,对钱梳瑶的其他棍院师兄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时候,还没有新生过来武考,一个个也没有什么好忙的,也渐渐都围到钱梳瑶二人的身边来。
这种状况当然不是毛越愿意看到的,他频频向众人瞪眼,可是美女当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钱梳瑶那一对如水的眸子上了,还有谁会去看毛越是什么眼色。
再说,就算注意到了毛越的眼色,又有谁会去理会。
毕竟,棍院一众整日厮混,交情极好,众人都知道毛越的性子,也都不是真的怕毛越,先前表现得种种只是玩笑,都是极敷衍给他做做样子罢了。
毛越没辙,只好由着这群见色忘义的家伙去了。
钱梳瑶一直微笑着与众师兄交流,越接触就越发觉得这群人天真淳朴,心无城府。
或许是为了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也或许真的是孙天齐,毛越二人上行下效,一脉相承,钱梳瑶的这群师兄这时候所做的事情,同样是自吹自擂。
有的夸自己棍法精湛,有的说自己文笔超群;一会儿卖弄诗词,一会儿摆弄文采;这一个说他品行高洁,那一个说他视金钱如粪土;这一个说他在哪儿哪儿侦破一宗大案,那一个说他在什么什么时候独斗五个壮汉……说得实在过分的,旁边就有人插口:拉倒吧,就你那熊样……然后就开始数落这人种种不堪的往事。
那人自然不能咽下这口气,用嘲笑的口吻回应: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都不记得去年……一边另一个棍院子弟听到,又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别忘了…………就这样,被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吵到后来,就连毛越也加入进来。
他以高姿态逐一将众人数落过去,这当然引起公愤。
毛越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至此,一场棍院总动员的新生交流会演变成了轰轰烈烈的老生互相揭短的盛会,场面上唇枪舌剑,口水纷飞。
参战众人毫无幸存,都被揭短揭疤,揭的体无完肤,尸骨无存。
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冷静下来,道:都别说了,也不怕师妹看了你们的笑话!什么叫‘我们的笑话’,刚才你……有人对这个装逼货的说法不满,接着又是一番攻击,然后又是一番哄闹。
这下吵的,就连剑院都有人频频侧目。
行了行了!总算,大多数人还是恢复了理智的,一番劝解,喧闹终于止息。
众人安静下来,在美女面前被人揭短,都不禁有些脸红,一边希望这位美女师妹把所有关于自己的糗事忘掉,一边又希望美女师妹记住所有别人的糗事。
因为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钱梳瑶不可能满足他们所有的心愿,只好完成了所有人的第二个心愿。
她的头脑实在太好。
经营家族生意的时候,钱梳瑶只要看一遍账本,就可以核算判断出账目对不对,更何况过目不忘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
所以钱梳瑶也一字不差地,将这些师兄所讲的大大小小六十八件糗事全都记在脑子里。
倒不是她有意为之,可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这种事,真的不是人能左右得了的。
一时间场面安静,就在连钱梳瑶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总算有人开口了,可是那家伙开口之后,钱梳瑶真的感觉更尴尬了。
他说:钱师妹,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钱梳瑶记得这个人,毛越之前提到过,他叫周放清,是紫微棍的传人。
钱梳瑶还记得,周放清这个人之前曾说自己徒手生撕过猛虎,可是后来又被那个叫郝悍的爆料称,他也曾被老鼠吓得光屁股跑出寝室。
钱梳瑶微愣,然后问:周师兄,嗯,您贵庚?周放清咳嗽一声,拱手抱拳道:小生正值青春年华,实不相瞒,正是二八少年。
二八?十六?钱梳瑶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面相老成的家伙居然比自己还小两岁。
你滚!郝悍还是没有放过他:周访亲,你也太不要脸了你。
再过两年你都二十八了,你居然好意思说你十六?还少年?棍院众人笑倒一片。
你又拆我台,你不要太过分啊!周放清怒瞪郝悍。
怎么?郝悍挑衅。
钱梳瑶看场面又有失控的趋势,忙忙道:师兄说笑了,我比师兄年幼,师兄要叫我姐姐实在不合适!那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妹妹怎么样?周放清腆笑着。
你去死!这一下终于是激怒了众人,拳脚腿板凳什么都开始往周放清身上招呼。
我开个玩笑!不敢了,我不敢了!周放清连连告饶,可是有谁肯听。
听到的也要装作没听到,趁乱先揍了再说——谁让你嘴贱来着。
钱梳瑶望着面前活宝似的一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微笑着,心里觉得说不尽的开心。
她从来也没有朋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和一群朋友呆在一块的那种欢乐。
很有趣。
很快乐。
很温馨。
她忽然就开始害怕失去这份快乐。
也许并不会太久,她想。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这份思考也仅有一瞬。
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的一瞬。
下一瞬,她已经又恢复了那副恬静地微笑的样子。
……落日渐渐西斜。
可是毛越关于棍院人数翻一倍的预言,就跟笔者写这本小说的结果一样——预期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一整个下午,棍院人数不但没有翻一番,甚至根本连一个武考的新生都没有。
毛越终于开始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寻常了。
虽然以前棍院武考人数也不是很多,但总归每年还是有那么七八个人入院的。
孙天齐毛越他们今年同样没有多高的期待,人数翻番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话。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这实在也太夸张了些。
当然了,在毛越看来,今年有钱梳瑶钱簪两位姑娘入院,比起棍院人数翻番可要有价值多了。
毛越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他决定向孙天齐汇报。
什么?有这种事?孙天齐听完也是一惊。
难道是奇门那帮家伙从中作梗,拦在我们之前抢了我们棍院的人?毛越猜测。
不会,这工作搞起来太有难度!孙天齐摇头:更何况,现在那帮小子还敢招惹我?也对,那会不会跟今年端午时候,太行山上的王老镖头的追星枪和吴寨主七星棍的比武有关?不会,那一场,七星棍虽然输了,可是,以他们俩那不温不火的江湖地位,还不至于影响到新生的兵器选择!你继续想!钱梳瑶见他们凝眉苦思的样子,忽然小声开口:会不会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棍院的武考搬到天字演武场了?钱梳瑶见二人愣愣盯着他,忙道:我随便说说的,别介意!她略一思考,也就知道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了,怎么可能会同时有这么多人这么马大哈的呢?所以急忙解释。
但是,下一刻,钱梳瑶就深深发觉自己错了。
她没有想到,孙天齐忽然就一拳敲在毛越的头上:你个笨蛋,还不快去!哦,哦!毛越抱着头,答应着跑到一边,忽然看到张轻明,立即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张轻明头上:你个笨蛋,还不快去!啊,干什么去!黄字演武场啊!看到手上提着棍子的就给我领过来!干嘛我去?张轻明不乐意。
因为你老是顶撞我!毛越说。
我哪有?张轻明不服。
你看,这不就是!张轻明快哭了:哥,不带这么阴人的!毛越又给他个爆栗:你小子少废话,让你去就去,不然轻功那么好是干什么用的?张轻明无奈,只好答应。
正要提气飞奔,远远就看到一姑娘领着衣式杂乱得一群书生过来了,一个个手上都提着长棍,一看就知道正是棍院新生。
那姑娘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开始大声嚷起来,声音之高亢嘹亮,另许多男子都要自愧不如:孙天齐,你说你这都干得什么事?你这首席当得真的是——要说你什么好?孙天齐抬头去看,不由一惊:舒玲?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想你了呗!这女的真是豪迈。
孙天齐嘿嘿一笑:你想的真的是我吗?然后又故作暧昧地道:我告诉你哦,你想的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放弃,依然在苦练剑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