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负伤,是两个月后攻打光山县大山寨。
连长、政委(即指导员,之前叫党代表)带突击队爬城,让他和几个枪法好的士兵火力掩护。
他顶张桌子当盾牌,运动到离寨墙30来米的一个沟坑里,举枪瞄准,敌人一露头就是一枪。
敌人火力很猛,土炮把那张桌子轰碎了,铁砂、铁钉泼雨似的,突击队几乎都伤亡了,连长、政委也牺牲了。
营里吹号,命令撤退。
他不退,一支枪在后面掩护,敌人火力都转向他。
一发土炮弹飞来,像股飓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
医生说一块铁片从胸前钻进肺里。
其余还有几处,那就不叫伤了。
第三次负伤,是半年后的红四方面军战史上著名的商(城)潢(川)战役,许世友①率34团据守豆腐店,对手是汤恩伯的2师。
蒋介石的嫡系,装备好,也真凶,机枪、步枪火力阻不住,手榴弹在阵中爆炸也往上冲。
官兵跃出工事,抡大刀,拼刺刀,把敌人杀回去。
如是反复。
最后一次刚冲出去不远,胡奇才就觉得像被抡了一棒子,手里的奉天造步枪一下子飞了出去,人向后踉跄几步仰倒了。
一颗子弹穿过右前胸肌肉,穿透右上臂,是颗炸子儿,炸飞右臂上部一块肉,炸碎靠近肱骨头部位的一块骨头。
医生说再向里1厘米,右臂就废了。
第四次负伤,是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西征途中,在陕南庞光镇撤出战斗时,旗官中弹牺牲。
冷兵器时代讲旗倒人散,这工夫没有红旗引导,部队也跑散了。
这时胡奇才是营政委(营长陈再道②),不顾一切冲上去,一颗子弹从左膝关节中间穿过,腿一软,当即倒地。
他咬牙爬起,上前擎起红旗,也不知哪来的神力,一口气跑出几里地。
之后一年多,头、手又先后负伤。
还有一次,背在身上的手榴弹,被子弹打掉一半,居然没有爆炸。
而无论多险多重,与死神怎样差之毫厘,最可怕、也最要命的,就是第四次负伤了。
这次是腿伤,那时最伤不得的就是腿脚了。
不能行军,就不能打仗,也就不能继续革命了。
团政委张成台①跟他谈话,给他几块大洋,让他留在当地老百姓家养伤,伤好后再去撵部队。
西征一路,伤员都是这么处理的,后来几乎都被敌人搜捕杀害了。
当时胡奇才不知道,只是想部队让敌人撵得到处跑,伤好了上哪儿撵部队呀?这不就是脱离红军了吗?胡奇才说:我不会拖累部队,我不离开部队。
团政委说:这是组织决定,照顾你养伤。
胡奇才说:要让我离队,那就给我补一枪!老将军说: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没有服从组织安排,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红四方面军素以打硬仗、恶仗著称,西征路上更是恶战连连。
而在胡奇才经历的负伤、未负伤的战斗中,显见的都是虎将本色。
徐向前将红四方面军的战斗作风,概括为狠硬猛快活5个字。
狠是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不消灭敌人,决不甘心。
硬是不怕死,不要命,无论战斗多么惨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种硬劲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扭转战局。
猛是两军相遇勇者胜,进若锋矢,战若雷霆,这是震慑与压倒敌人的突击性、摧毁性。
快是兵贵神速,以运动战为主,练好走与打的本领。
活是灵活,根据敌情我情地形等等,运用各种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