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埠镇的街道上果然是人山人海。
曹老汉赶着马车,李鸿盛没有骑马,也坐在旁边的车辕上。
挺热闹。
不过这灯倒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啊。
李鸿盛依稀记得幼年时看过的元宵灯会。
那时候还是在上小学,元宵节的时候父母带着自己上街,自己一只手中牵着一只兔子灯,另一只手拉着妈妈的手,在人山人海里面挤来挤去。
那时候看到的灯可比眼前的华丽多了,毕竟是一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哀古伤今的李鸿盛心绪不宁地唤了一声:清照!李清照本来正兴致勃勃地掀起了车帘一角窥视街道上的热闹景致,听闻李鸿盛喊了一声,随口应道:嗯?清照,我们回去吧。
李鸿盛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很是煞风景,但是自己的心情已经坏到了一定的程度,实在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李清照诧异地扭头瞄了一眼李鸿盛,他脸上落寞的表情,顿时让李清照的心紧缩了一下:……好。
曹老汉一听要回去,挥鞭将马车掉了个头向客栈行去。
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车轮在青石板上轱辘着,声音让文学青年感到既孤寂又哀伤: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词。
李清照心中默念了几句,暗自心折,好奇心顿起:这李公子自称是世代行商,却又能作出这等好词,年少多金,却急公好义,而且,还有几分可爱――竟然开口说愿意娶自己,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曾经的颠沛流离。
她默默地看着坐在车辕上的背影,心中转着几分念头。
李敏在五天后便赶了上来,李鸿盛在重阳之夜有所失态后,再度恢复了油嘴滑舌的本色,一串串冷笑话硬生生将李清照嘴里的李公子变成了盛弟。
虽然显得亲近了些,但对这个称呼李鸿盛颇有怨念,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穿越了这么一个年纪呢?足足走了二十三天,一行人才到了齐州。
眼见着快要到家了,李清照变得沉默起来,原本已经很融洽的关系,无论李鸿盛怎么引诱,李清照都是嗯嗯啊啊,难得回上一句完整的话。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李鸿盛低语了一句,随即笑着跟李清照说,清照,你这次因病离家近两个月,怕是令尊要急坏了,我们还是赶紧一步吧。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李鸿盛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经过一条河。
桥被洪水冲垮了,有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
犯难之际,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然后与小和尚继续赶路。
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老和尚叹道:我过了河便已放下,你却到现在还背着呢!李清照过了许久,才低声应道:多谢盛弟了。
我,我也知道,只是……你要想着,令尊看到你的时候会有多么开心才对。
李鸿盛语气慎重地说,你要是不想让令尊担心,就不该如此。
盛弟说得是。
李清照振作了一下,消去了一点担忧。
李鸿盛看着暗自叹息,摇了摇头,对曹老头说:先去找间客栈。
随后跟李清照解释:你好生梳妆打扮一番,将近些日子的疲惫洗去,不然看得实在是让人心疼。
李清照的脸红了红,点了点头。
当下在齐州最好的客栈,李鸿盛要了两间房,让李清照梳洗打扮。
自己则派李敏出去找人。
过了半个时辰,李敏带着一行人回来了。
正在喝水的李鸿盛看到的第一眼就被水呛着了。
爹!李鸿盛现老头子居然来了。
李鸿盛先要找客栈住下来不是没有目的。
在密州让李敏去通知李达他们的时候,李鸿盛就嘱咐他让家里派一个长辈过来,到李格非家里提亲。
没想到,老头子居然亲自来了。
李展慕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面也是打鼓的。
毕竟,李格非曾任礼部员外郎,那可不是小官,自家在苏州的那些老牌大家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暴户而已,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李格非如今被一贬再贬,罢官回家,女儿李清照也被夫家退了婚,如此一来到还有点希望。
这件事如果促成了的话,李家一下子就可以乘机与书香门第挂上关系,身份地位就绝不仅止于钱了。
所以,思量之下,李展慕亲自前来,还带来了不少的聘礼。
如今听说儿子已经来了,顿时心急,就想过来问问儿子有没有把握。
清照还在楼上洗漱,这些日子的颠簸着实有些憔悴了。
孩儿怕她父亲担忧,所以建议她收拾一下再回家。
李鸿盛解释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喝茶。
盛弟。
这些是你朋友吗?李清照自楼上走下来,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有好些人站在李鸿盛身边。
李鸿盛转过头去,顿时被出水芙蓉般的李清照吸引住了眼球,若非李敏在旁边拉了一下,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哦,爹,这就是清照。
清照,这是家父。
李清照一听,连忙快步走下来,行了一礼:李清照见过伯父。
免礼免礼。
李展慕眉开眼笑地双手虚扶,李姑娘还没回家吧?我这孩儿办事就是不稳妥,令尊一旦知道了你平安的消息,不知有多开心,你晚回去一会儿,令尊就要多担心一会儿啊。
盛儿,还不赶紧送李姑娘回家!李鸿盛哪里会听不出李展慕的话来,心中一喜,看来老头子是同意了。
于是向老爹告了个罪,走到李清照面前:清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