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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8章 宋朝的屠龙者

2025-03-30 19:17:43

恐慌之下,杭州城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尤以佛诞的说法最为流行。

因为佛爷总共有三万两千位,光中国人常信的就有三千位,平均每天都有百十位过生日,所以每天都会有一百多个佛诞……这场混乱的肇事人却没悔悟的意思,赵兴正兴致勃勃的爬上钟台,观赏着新铸造的大钟,他遗憾的叹气摇头:青铜钟,声音还是不够响亮……早知道,我该搞一个紫金钟,那玩意更响。

缺什么,咱家都不缺铜,是吧!赵兴的家人都已闻声赶来,阿珠听了这话,颦起眉头劝解:官人,不可过于张扬。

拿紫金做钟,人还不传的沸沸扬扬,恐怕我家日日不得安生了……陈伊伊补充:是呀,是呀,盗贼听得了,不得排着队来我家。

赵兴嘿嘿讪笑,然后满意的看着即将竣工的庄园,见到赵琴儿站得远远向这里打量,他恶趣地问:听说詹邈那厮住的房子有六千平米,盖的庄园连箭楼都有,不知我这座城堡有没有他家的庄园大。

阿珠没有回答,伊伊摇着头说:詹邈那厮的房子跟郎君这座石堡没法比,那厮土财主,盖房子顶多也就是青砖大瓦房,我们这墙如此厚,够他羡慕了。

赵兴哈哈一笑,附和说:我去西洋的时候,听西洋有个说法:两米厚的墙才叫墙,低于两米地叫围。

超过三米叫垒。

据说墙越厚,夏天晒不透。

冬天冻不着,最节省避暑和取暖费用——嗯。

有人把它叫环保房。

如今,咱家的房子也算是环保房了。

我可以猜到詹邈那厮盖地房子用什么墙,顶多两砖头厚,没准还是木板房呢。

他说什么——两妻皇王女,湖北第一家。

依我看,纯粹是井底之蛙的炫耀。

或许他地房子连程家坳的都不如。

说到程家坳,阿珠最有发言权,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回忆道:听说程家坳那片已经起了三座楼,都四层。

两座圆形的,中间夹了一座方形的(亦即现代的土家楼),听说那里房子大人少,住上去人,那方楼都空下了,现在全是作坊。

赵兴知道阿珠的心思,他拍拍手,转移了话题:好吧,这几天各处建筑收尾,工人也都闲下了。

正好。

我们也在坡后盖座大石堡,回头接阿珠父亲来看家……我一去三年,家里的产业乱的没个头绪,这段时间也该整理一下,伊伊,你跟着我算账,安置新家的事让阿珠做主。

赵兴这里忙乱地梳理着他的产业,程阿珠忙着脚不点地验收一项项工程。

等他们忙完这事。

才安定下来住进新屋,山洞里已铸造好了十柄大铳。

于是,那群以色列人又催着装船,准备前往海南的新船基地。

与此同时,城堡外也闹得不可开交。

揭枢走后又过去五天了。

杭州城依旧滴雨未下。

这天,揭枢终于筹备好祭雨事宜。

赶着来邀请赵兴参加。

祭台搭在西湖边,赵兴的家大约在现代的宋城附近,据西湖约八公里,属于当时的杭州城外,按宋代的交通状况,赶过去要跑两小时路。

走在路上,赵兴还在纳闷,怎么杭州也有干旱的历史,据说西湖快要见底了。

在他的记忆中,不记得几千年历史中,天旱能旱到杭州。

他忍不住了,问揭枢:平仲,杭州都旱成这样了,其他地方的情况怎样?揭枢坐在官轿里挥汗如雨,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是呀,奇怪地就是这点,除杭州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旱情,我接连报上几份奏折,朝中的人都不信杭州会旱。

揭枢说完,怀疑的看了一眼赵兴。

莫非传言说的对,这个人在杭州大兴土木,尽修建些妖魔鬼怪神像,莫非真是此人坏了风水?连揭枢都如此猜测,可以想象杭州人的想法。

赵兴要不是来自现代,连他自己也会相信自己有罪。

因为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雨水丰富的杭州会干旱。

他不知道,元二年,整个大宋的气候都很反常,从汴梁城二月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开始,异常气候突然增多:干旱地地方突然暴雨成灾;风调雨顺的地方突然河沟见底……遗憾的是。

现在还没地震与蝗灾爆发。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就与赵兴没关系了。

按古代人的认识,蝗灾与洪水地震都属于五德中的一德,是皇帝或政事堂某位高官缺德了,引发地灾难。

等揭枢领着赵兴赶到祭台,杭州城地乡邻已经等候多时了,赵兴的到来引起一片怒目,好在人群中还有周邦式这个熟人在,他拱拱手与赵兴打招呼,并向赵兴介绍着附近地乡绅,好歹缓和了对立情绪。

杭州在宋代可是个人文荟萃的地方,这个州尽出高官,乡间随意找个老婆婆都是博学多才的人。

与人见过一圈后,台下一个卖香翁冲台上嚷:赵大官人,你那庄园封闭起来后,小老儿再没有去看过,那里面都修的什么,不许人看。

我听保塔的僧人说,前几日你院子里乱敲钟,是不是?赵兴有点不高兴——我家的房子,凭啥要让你瞧。

可宋朝的卖香翁能得罪吗?史载,著名学者吴溉吴道洁的学问,就出于富顺监卖香薛翁。

而吴溉是个六经、百氏无所不通的著名学者,有德君子之称。

赵兴忍了!他端立祭台,听而不闻。

卖香翁的嚷嚷获得身边一个佣人、一个帽匠的应和,他们齐声说:是呀是呀。

大官人,你盖起那形状怪异地圆楼。

圈起好大一片场地,原本没什么。

可有人说你坏了杭州城的风水。

大官人究竟在院子里修什么。

能否让我们开开眼?佣人、帽匠也来喳喳,怎么,他们地话语权没被别人代表?竟敢向官员咆哮?这真是个令人郁闷朝代。

林雷这个朝代连佣人、帽匠也不能得罪。

据说,关学名家张绎就是个佣人,他一边给别人帮佣,一边自学,其学识终于受到了程颐的赏识,并被收为关门弟子,其后更是扛起了关中理学地大旗,与朱熹同列为理学二圣。

据说。

还有一位被称为吴纱帽的饶州(治今江西波阳)帽匠吴翁,日与诸生接,观其济济,心慕焉。

最终他学业大成,还教出了一个著名学者任钧,而钧少而警拔,于经学颖悟有得……宋代这种处处才子的现象,使身份等级的鸿沟远不如其他朝代那么明显,所以赵兴只能和颜悦色。

吾家不是今日始建房子的,四年前就开始建了。

赵兴耐下心来解释:怎么四年前我动工时,不见杭州风水败坏,今年却见了?哼哼,若是天不降雨就是风水败坏的话。

哈,我才自京城而来,进科场的时候恰好天降大雪,听说在此之前,汴梁城十余年未见春日大雪。

难道汴梁城的风水也坏了?为什么独独今年败坏?又是谁败坏的呢?帽子匠摸着颔下的胡子,睿智地回答:啊,大人在京城赴考,京城就降下了罕见的大雪,怎么说?啊……帽子匠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冲周围的人使眼色。

佣人、卖香翁也意味深长的连连点头。

揭枢插嘴:休得胡言。

汴梁城本届应试举子两万名。

周南伯兄也是刚从京师赶考回来的,怎么那场雪要落到离人头上?赵兴被气乐了。

他看着台上草扎的龙王爷,慢悠悠的说:其实,天要下雨,它跟个人努力无关。

无论庸人使多大力气,天不下雨,还是不下。

下边一片鼓噪声,赵兴没有转身,他望着那草龙,突然想起一事,眼睛一亮,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五天前,我的海船在南洋遭了风暴,按船员的叙述,这应该是一场台风,而现在正是台风多发季节,每场飓风地来临都会带来大量雨水……也就是说,杭州城即将降下大暴雨。

一场台风前后也就是持续十余天左右,五日前海船在琼州海域遭遇暴风,这五天时间,按风速测算,台风也该到了。

一念至此,赵兴仰脸看看天空,天空依旧是那么闷热,但在大海中走惯船的他,已经从闷热的空气中嗅到一丝海腥味。

台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赵兴突然举起右手,低吼一声:刀来!身后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在祭雨的父老乡亲目瞪口呆中,赵兴慢慢的抽出刀,雪亮的刀身在阳光下仿佛一轮明月,光滑令人不可逼视。

他提着刀,大步走上台子。

此时地赵兴一脸平静,台上准备舞龙的壮汉看到他手里的刀,已快速闪到一边。

通道让开了。

揭枢站在赵兴后面,在后者拔刀时已觉出不妙。

但赵兴本就人高马大,等他抽刀出来,更是煞气逼人,揭枢脚下动了下,终究不敢上前拦阻。

周邦式跟赵兴熟,可他早听说过某些传闻,知道赵兴这人平时挺和蔼,一旦他决定出手便出手不容情,谁拦都不行,所以他赶紧跳下台去,频频冲台上的赵兴拱手,嘴里坚决不发出声音。

赵兴提着刀,用刀尖指着那个草龙的龙头,破口大骂:你这贼厮鸟,又去哪儿偷懒了?开春以来滴雨未下,倒落得我受人埋怨。

今日我来祭你,已给了你好大面子。

现在我警告你,休惹毛了我,我生气了,定要削去你地鳞甲,让你陪我难受……骂完,赵兴提起刀子,一刀砍下龙首上一只角。

厉声喝道:今日且断去你一角,薄加惩罚。

三日不雨,斩首示众。

草扎地那只龙角滚落地上。

赵兴一脚踢到台下。

台下发出一声惊呼,龙角落处,顿时腾出一片空地。

不等百姓做出反应,赵兴阴着脸,也不把刀插回鞘内,大踏步的走下台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祭雨现场。

龙王爷,谁敢得罪?赵兴敢!他还指着龙王爷的鼻子大骂,临了砍下龙王一只角。

现场地百姓顿时慌了,有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的。

有如丧考妣嚎啕大哭地,有吓晕过去的,还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周邦式等赵兴走了才醒过神来,他赶忙凑在揭枢跟前,焦急的问:大人,怎么办?揭枢有点发呆,多少年了,没听过有人在祭龙时敢砍掉龙王爷的角。

如此胆大妄为,可谓是闻所未闻。

周邦式连番催促,揭枢才回味过来。

再一琢磨——这事我得包庇。

赵兴一回来。

揭枢就旗帜鲜明的亮出了师兄弟的旗号,自觉自愿的加入到蜀党当中。

同党同党,说的就是休戚与共。

揭枢眼珠一转,看见周邦式眼中也有期盼的神色,想起传闻中周邦式是跟赵离人同船回来的,他不能犹豫,赶紧表态:就这样吧,就用这缺角龙王祭雨。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舞起来。

据说舞龙王地风俗就是从杭州兴起的,传说杭州有一名妇女姓缪,她生下一条白龙,于是杭州民间便有了祭典白龙王的习俗。

后来。

白龙逐渐演化成白蛇。

这就是《白蛇传》的原始出处。

乡民们才举起白龙,猛然间。

人丛中有人喊道:起风了!揭枢愣了一下,他赶紧抬眼观察了一下旗杆顶的旗帜。

原先,在闷热的天气中懒洋洋的垂下了幡旗有了点飘动的迹象。

揭枢感到难以置信,他看看周邦式,惊愕的问:真起风了吗?我的眼睛花了吗?周邦式浑身在打哆嗦,他颤颤巍巍地说:好像动了,刚才是飘动了一下。

紧接着的状况让所有人确信,确实起风了。

先是一阵微风吹来,吹的旗幡微微晃动,接下来风力越来越大,祭雨现场尘沙飞扬,天顿时昏暗下来。

祭雨台上几名乡老拿着祭雨的贺章在打哆嗦,舞龙的几名壮汉腿都软了,他们才举起草龙,狂风一刮,加上心里恐慌,许多人光顾抓住支龙体的棍子。

刹那间,在狂风吹拂下,草龙被慌乱奔跑的壮汉肢解,只剩下木棍,编龙的稻草则被狂风卷着飞向高空。

周邦式地哆嗦传染了揭枢,揭枢嘴唇颤抖:我看到了什么?怎么如此灵?人都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这才斩了龙角,消息传到天庭,怕也要数日吧,怎么……周邦式再看看周围,狂风已经卷的周围的乡绅立不住脚,他们纷纷扭头寻找避雨处,台下只剩了他与揭枢。

周邦式这才醒悟过来,他一拉揭枢:府尊,快避雨吧。

避雨,快避雨!揭枢醒悟过来,连忙在周邦式的搀扶下走下台来,嘴里还在嘟囔:这还是人吗?天耶,他不是人!赵兴走得快,等他赶到家时大雨已倾盆而下。

这时,天上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雨滴不是一个一个雨点往下下,而是形成一根根水柱。

天上仿佛有人开了水龙头,落在地上的雨水汇成湍急地溪流,而后汇成大河,汹涌地翻腾着。

焦触在院门口打着雨伞迎接赵兴,他们一路奔到高处,方停住脚,赵兴回身看着院里头的溪流,连呼庆幸:这阵雨一下,怕不得三五日才止。

满院泥泞,干不成活了,幸好我们把土木建筑都已经完成。

这几日趁着大雨,该做室内装修……对了,院里地排水渠怎么样?这事焦触回答不了,还要找负责的程爽,程爽被叫来后马上汇报:排水没问题,我们在院里布满了浇灌花木的明渠暗沟,还有数条半人高的陶瓷管沟通向江中,别说这种雨了,就是下的再大点。

保管雨停后,院里不积一点水。

那就好。

赵兴望着大雨,悠然地说:这雨也算一景儿。

哈哈,拿酒来。

程爽地高兴未免早了点,这场雨不止下了三日,它整整下了十日还在继续。

十天来,院中低洼处积满了黄汤,泥泞难行。

幸好赵兴修建的水泥路质量颇佳,这些平整地水泥路面将一个个庭院连接在一起,穿行其中尚不觉行路难,但离开了这些平整路面,就根本没法走动。

大雨初下时。

赵兴还有兴致领着阿珠与伊伊在院里的个个亭台楼榭逗留,以赏玩雨景,顺便检阅工程质量。

等到第十日,所有人都失去了兴致。

此刻,连绵地大雨令柴草潮湿,点不着火,连烧水做饭都成了困难事,夜里又湿又冷的空气,再加上窗外绵绵不绝的细雨,让新糊上去的窗纱都呕烂。

所有东西都潮辘辘的。

阿珠已被迫翻出狐裘,众人已开始披上了冬天的衣服。

这天正午,赵兴带着程氏弟子四处查看院里的积水情况,在半山亭处停下脚步,他看着大雨不止的天空,与弟子们筹划着:院中积水的地方都记下,今后需补种草坪,凡有泥土的地方都要覆盖上绿草。

否则暴雨倾泻,会引发泥石流……正说着,山坡下两名仆人艰难跋涉地身影映入眼帘,赵兴动了动身子,想下去帮把手。

但看到亭子外的瓢泼大雨。

他叹了口气,待在亭子里没有动。

这座亭子是一座古希腊式的石亭。

不过在宋人面前说古希腊风格,他们可能不懂,但要说是北魏风格的石亭,他们就都懂了。

因为在北魏时期,中国北方也流行过这种拜占庭式,由巨大罗马立柱撑起的平顶石亭。

石亭的防水处理做的很好,人待在这座长方形石廊中,外面虽大雨倾盆,但亭里没有一点雨星。

赵兴因此不愿出去,直看着那两人跋涉进了亭子。

雨中跋涉的仆人只剩喘气的力气了,程夏从随身携带的酒壶中倒出两杯淡酒给二人饮下,两名仆人喝下酒后,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才想起正事,禀报说:员外,知州大人来访,正在门楼里烤火呢,随行地还有周邦式大人、通判孙逋大人。

赵兴望了望亭外的雨,犹豫着说:请他们来这里吧,快去找几个炭火盆,在周围升起几炉炭火,再搞点酒菜,我与几位大人在此赏雨饮酒。

仆人们露出为难的神色——冒这么大的雨把几位大人的官轿抬上来,简直太难为人了。

程夏看他们迟疑,厉声催促:还不快去。

多为难也要做,谁叫赵兴付给仆人的工钱丰厚。

不一会,几名仆人艰难的抬着几名大人的官轿来到亭子里,此时,亭里已经点起了十余座竹炭炉,每个炉边跪着一名倭女,她们手持着团扇扇旺炉火,十余盏琉璃灯将亭内照地通亮,美侍女、暖炉、水晶灯,烘烤着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使亭内的气氛暧昧的让人迈不动腿。

揭枢才一下轿子,顾不得浑身湿透,水淋淋的扑到赵兴跟前,拉住赵兴地手,语不成句地说:离人,这雨不能再下了,城西房子已经倒了一片,四乡房子都有受灾者,这雨……不能再下了。

他们来的时候,赵兴看着炉火还在心疼。

这可是他最后一点竹炭储备了,他房子大人多,消耗地炭火量大,又不能像汴梁城一样家家用上煤炭。

连续的大雨后,工人们已经开始烧木料取暖了,等这次宴会开完,估计他也要劈家具烧火做饭了。

听到揭枢的哭诉,赵兴有点哭笑不得。

这厮真把我当作主管下雨的神了。

天要下雨,我怎么可能像关水龙头一样,让这雨说停就停……我现在还烦着呢。

平仲,这事不由我做主啊,赵兴语重心长的回答。

周邦式也犯浑了,他拱手劝解:离人,四邻父老谋生不易,一顿大雨,薄施惩戒已经够了。

这雨,怎么说,也该停了。

赵兴被这话差点气歪了鼻子,通判孙逋还在凑热闹:赵兄,这雨再下下去。

就要成灾了……已经成灾了,揭枢拧着眉。

不满的抱怨。

跟古人没法讲道理,赵兴总不能逢人就上去解释——嘿嘿!您听说龙王爷和我有一腿那事了吗?告诉您。

那是谣传!如今,他唯有苦笑着递上几杯热酒,吩咐仆人拿干爽的布袍来,给几名官员更衣。

等到他们坐在酒桌上,揭枢激动地眼泪汪汪:热菜啊,我多久没吃过热菜了。

孙逋翻了个白眼:我还多久没吃上热饭呢……你还好,家里还能弄到炭薪,我都断炊多日了。

大雨初降时,我还能啃几个冷饼子,再后来。

饼子都长霉了——现如今我家什么都长霉,你闻闻,我这官袍都有股霉味。

周邦式没有抱怨,看他盯着那桌饭菜垂涎欲滴的神情,估计他地日子也不好过——揭枢美美的喝下一口热酒,揭开了抢食行动。

几个原本还在矜持抱怨地人,几口热汤下肚,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直到酒足饭饱,三人才满意的拍着肚子。

打着饱嗝,又把话题转到大雨上。

离人兄,这场雨该停了吧……赵兴望着亭外,愁得:梅雨季节,一下应该一个季度,这才下了十来天,谁敢说停?不瞒诸位,今天诸位来访。

我这已经用上了最后一捆炭薪,等诸位走后,我也要吃冷餐了。

你怎么能没有炭薪呢?苦着谁也不能苦着你呀,揭枢急切的嚷嚷。

孙逋与周邦式都在拽揭枢的袖子,孙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然后以恍然大悟的神情说:我明白。

我都明白,赵兄已经没有炭薪了。

揭枢呆了一下。

马上神态轻松起来,他频频点头:我明白,离人没有炭薪了。

周邦式也附和的点头,直起嗓子嚷嚷:这我就放心了……再来一杯热酒。

赵兴很纳闷:你放心什么,我家没柴了,你很放心,你这厮还是我朋友吗……你们都明白?明白什么?明白,明白,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什么都明白!可我什么不明白,赵兴纳闷的望着这三人,还想解释,三人又齐声阻止他继续表白:我们都明白,离人兄无需多言。

这就明白了?赵兴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揭枢已经岔开话题,他看着眼前这片建筑群,忍不住赞叹:离人兄的房子结实啊,这么大的雨,新盖的房子,泥都未干,大雨倾盆十日,竟然没有一片瓦掉下。

那是那是,孙逋递过来别有意味的颜色,鬼鬼祟祟的向旁人递眼色:这雨再大,能把赵兄的房子淹到吗?不应该呀!跟古人没法说真理!……赵兴干脆不说,吩咐倭女重新布菜,斟上热酒,再度畅饮起来。

揭枢等人抛开了心事,文人的脾气上来了,揭枢举着酒杯,羡慕的说:离人兄,前几日我听说了西园雅会的消息,天下士人都在谈论这场盛会。

听说李公麟绘制、米芾作序地《西园雅集图》都已经千金难求了。

惜我当时未在现场!孙逋轻蔑的瞥了一眼揭枢,说:你当时在京城也参加不了这场西园雅会,比如南伯兄,跟离人那么近的关系,不是也没有参加吗?周邦式对自己没参加这场聚会倒没有怨恨,一个是集会大多数属于旧党官员,他不适合加入,另一个是——说起来,当时参加的人士都是政事堂的相公与当朝名士,在场的除了离人兄是白生外,还没有一个品级低于三品之下,名气小于王巩的人。

在下不能加入,也是理当如此。

揭枢并没有被周邦式的话所打击,他兴致勃勃地举起杯,说:行个酒令吧,从我先来,来段捣练子还是九张机?九张机这名字赵兴听过,金庸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瑛姑曾做过九张机、十张机。

九张机者,才子之新调。

恭对华筵,敢陈口号。

凭戛玉之清歌,写掷梭之春怨。

章章寄恨,句句言情。

这种体制诗是宋代才子新作,一方面是当作口号,用于称颂,另一方是当作酒令。

而捣练子也是一种口号加酒令的诗歌体裁。

赵兴皱皱眉头,为难的说:可我这里没有叶子!赵兴说得叶子是一种酒令令牌。

早期的酒令牌是采用竹制筹令。

把竹签当筹,签上面写有酒令的要求,比如做诗、做对,抽到地人要按照签上地要求去做。

到宋代的时候,酒筹变成了纸,当时叫叶子,纸上面画有故事,并写清楚要罚几杯。

再发展到后来,就有了叶子戏,可以说叶子戏就是纸牌地起源了。

再后来,叶子变成了骨牌,骨牌在清末的时候逐渐发展成了麻将.题,我先来:一张机。

织梭光景去如飞。

春雨绵绵愁无寐。

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揭枢唱完,孙逋毫不停留的接上:两张机。

月明人静雨声稀。

千丝万缕相萦系。

织成一段,回纹锦字。

将去寄呈伊。

吃的心满意足的周邦式马上连上:三张机。

中心有朵耍花儿。

娇红嫩绿春明媚。

君须早折。

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赵兴那个愁啊——原来整个大宋唯有他耍不来诗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