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石敢的提议,赵兴想了想,摇头拒绝:我们的援兵到了,你看到了,西夏兵也会看到。
援兵新至,今晚夏人们一定提高警觉,还不如歇几天,让我们熟悉一下地形,训练一下人手。
石敢再次劝解:大人,从来没有援兵刚刚抵达,当夜就出击的,我们今晚动手才能出其不意。
赵兴笑:没有把握的出击,出其不意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行了,这事无须再议,你寨里有狗吗?石敢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大人嗜好香肉吗?我寨中有几条牧羊狗,可惜厨子水平……别管你们的厨子!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狗,至少要一百条,你寨里的狗不够,快去附近的城寨搜寻,从今天起把寨里的狗都拴起来,只准喂水,不准喂食,我需要一百条饥饿干渴的狗。
石堡主满脑子问号的点点头:嘟囔道:大人的胃赵兴又命令:你再派两拨人出去,一拨去横山寨,将那里的军队全调到这,令他们在后方的威边寨待命;令一拨人速去延路,通知延路准备折殿帅,就说我大约在三日后开始浅攻,请他在延路大张军势,呼应我这里。
赵兴想了片刻,又叫过一名童军吩咐:你速去威边寨,催促我们后面的骑兵上来,让他们从后方多带弩弓、火弹、炸弹,在威边寨随时保持待命。
赵兴一系列命令发布后,整个怀威堡行动起来,对面的西夏军则保持高度戒备,但当夜,宋军却没有丝毫出击动作。
赵兴身在前线。
痛切地感受到这时代信息传播速度的无奈,他不知道西夏人除了在洛川口陈兵外,对面的西夏军队可谓全线出动。
因而,熙河、延、环庆、河东路诸路全线告急。
据称西夏国相梁乙逋(音)亲统大军,分兵寇麟、府二州,纵游骑出没。
语言不逊,但他同时也派出使节,祝贺赵煦生日——天宁节。
梁乙逋一边出兵,一边还派出使节祝贺皇帝赵煦的生日。
不是因为此人特别无耻,按他自己说法是:盖利中国赐予——图的就是中国朝廷的赏赐。
一般来说,按儒家地礼仪说法,祝贺皇帝生日是对皇帝表示尊敬,仁义的朝廷需大把赏赐这种贺寿行为。
以鼓励四夷钦慕与效仿。
这份赏赐之丰厚,足以抵偿西夏人半年的赋税,也足以补偿西夏人侵略中原地军费。
梁乙逋认为,有了中原朝廷这笔赏赐,西夏人可以在几个月后——也就是明年开春,再来侵略中原一次。
有钱不拿,这不是傻子吗?在赵兴调兵遣将的当日,朝廷询问边臣的诏书传到边境各地,垂询守臣对西夏人议和的看法,范纯粹、章齐奏:前后反覆。
夏廷悔赖实多。
赵兴不在,万俟咏用赵兴地官印附议了范章二人的主张,认为:西夏人的字典里没有信用二字,答应与西夏人议和,跟没答应一样……与此同时,万俟咏快马向赵兴报告此事。
并分析说:梁乙逋疯了。
他西夏持续遭受大灾荒,去年从我大宋掠抢的东西又不多。
今年年初还吃了场小败仗,秋天却又动用如此多地人手攻我大宋,我看他是真心向议和,因为他撑不下去了。
大人,最近西夏传来的消息稀少,据景教牧师从西域藩僧那打听的消息,西夏朝堂内也争斗不息,梁乙逋处境不佳,我看:若梁乙逋从我大宋空手而归,西夏将要发生巨变。
所以我们耗得起,夏人耗不起,望大人仔细斟酌,勿急功近利,当步步为营。
万俟咏的消息传递到赵兴那里,正是赵兴抵达怀威堡的第二天清晨。
赵兴正站在石堡城墙,手里拿着万俟咏地报告反复看了数遍,转身对陈不群感慨:西夏的状况连我身边的师爷都看得懂,满朝堂那些君子怎么就不懂呢?石堡的庭院里,一群早起的景教牧师正在做晨祷,他们迎着初升的太阳大声祈祷:天主,使我作你的工具,在有仇恨的地方,让我播种仁爱;在有残害的地方,让我播种宽恕;在有猜疑的地方,让我播种信任。
在有绝望地地方,让我播种希望;在有黑暗的地方,让我播种光明;在有忧苦的地方,让我播种喜乐。
我不企求他人的安慰,只求安慰他人;我不企求他人的谅解,只求谅解他人;我不企求他人的爱护,只求爱护他人。
因为在施舍他人时,我们接受施予;因为在宽恕他人时,我们获得施予;因为在丧失生命时,我们生于永恒。
陈不群等那些牧师祈祷完毕,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接着回答:老师,你常说信息量决定判断,我们接到地西夏消息,比朝堂那些官员接到地西夏消息要多要全面,当然能做出正确判断。
赵兴摇头:你错了,我们接到的信息量也不全,比如我们就不知道对面那支军队谁是主帅?但我们知道逻辑推理,我们用逻辑常识就可以推导出最接近正像地结论,可朝堂官员……唉!此刻,景教牧师们的祈祷完毕,他们迎着太阳高举起莲花火焰十字架,引领着童军中的信徒祈祷,那些儿童们用稚嫩的嗓音大声祈祷,声音中透露出虔诚:上主,我们的天主,求你恩赐我们在平安中,快乐中渡过这一天;不要让我们遭受创伤;不要让我们沾染罪污。
让我们克服一切烦恼的困扰,并远离罪恶的诱惑,能使我们今晚欢欣的向你讴歌赞颂。
上主、我们的天主,你是照顾万物的慈父,愿你永远受赞美。
童军们祈祷的时候。
赵兴看陈不群一直在胸前画十字,笑着问:怎么,你也信这个。
怎么不下去一起祈祷。
陈不群答:子不曰怪力乱神。
按我嫡父地态度,对鬼神之说向来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我对这东西也是这态度。
另外,我还有个支婆出生于泉州。
她信!我从她那里了解过一些祈祷的东西。
不过,我常常想……老师,若有一种信仰,能给你免费的疗伤。
能在你最困苦地时候免费静心听你诉说,能在你最沮丧的时候免费给你信心,你会怎样?赵兴笑了,他王顾左右而言他:河东狮的儿子也有一位支婆,哈哈。
陈季常也有二奶、外室——不群,你说漏嘴了,这话要传到你娘耳朵里,你父亲还想活吗。
陈不群嘿嘿而笑,赵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从怀中掏出望远镜,在晨曦中观察着西夏军营。
西夏军营的早晨是混乱地,士卒们忙乱的来到河边打水,他们欺负宋军不敢出寨,肆无忌惮的在河边大声喧哗着、吵闹着。
神态之嚣张,仿佛这片宋境是他家的菜园子。
此际,赵兴身后传来了喊号地声音,祈祷完毕的童军开始列队跑步。
与此同时,是不是的有石块擦过城墙,飞出城堡外——那是练习投石的士兵在尽力将石块扔的更远。
赵兴不要求投石地准确性。
他只要求士兵们将石头扔的尽量远。
所以士兵们扔的毫无准头。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目前还没出现把石头扔到自己身后的人。
就在这个早晨。
熙河诸路官员奉诏诘问西夏为何大军入境,梁乙逋回牒:对他的侵略只字不答,他大肆夸奖了宋朝廷的君子风范。
话里话外的意思说:我西夏的民族传统是:对敌人的承诺无须遵守。
当初我们地国主在与辽兵议和之后,趁机袭击了辽兵,这才使我西夏得以立国。
所以,说话不算数是我们的立国之本,别拿这个来责备我们。
因为对我们夏人来说,说话不算数是种夸奖。
兵者,诡道也。
那是夸我们有兵家大将之风。
而大宋就不一样了,皇宋对外藩向来宽厚,答应了议和总是严格遵守,我对这一点非常欣赏。
所以,别管我们侵略你的事,那是我们的民族传统。
议和吧,按照你大宋的民族传统,把该赏赐我们的钱币给我们,让我们带着抢来地财物与百姓满载而归,至于我们如何分配战利品,那是我们西夏人地事,你大宋管不着。
次日,哲宗——实际上是高太后,以西夏言辞傲慢,欲绝岁贡,但突闻西夏恭贺天宁节的使节已进入境内数天,即将抵达京师,朝廷只好怏怏不快地停止敌对行动……对西夏人地赏赐照给。
这日早晨,在怀威堡的赵兴下令给堡里的狗稍稍喂点食物,饥饿了两天的狗吃了点添不饱肚子的食物后,更狂躁不安了。
当日下午,赵兴又下令给这批狗披上狗衣——这是一种类似婴儿服的小衣服,上面坠了四个布兜。
兜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
傍晚,赵兴下令诸军饱食,上半夜枕戈披甲入眠,下半夜,赵兴命令他的掷弹兵起来,开始集结。
这群掷弹兵们没有批任何铠甲,只是戴了一顶铁盔。
七十名掷弹兵,每人都有三人伺候,一个人负责背装弹的篓筐,一人附近持火把,另一人则持盾刀左右照应。
在掷弹兵们与自己同伴相互熟悉的时候,赵兴的童军开始往火弹上插药,插好药的手雷弹被整齐的码放在背篓当中,而后,掷弹兵们成组的排列在一起,等待命令。
四更天,帅范带着五百骑兵摸黑赶到城堡,与此同时,第一批随赵兴来城堡的童军也准备好了弓弩。
赵兴频频看着天色,等到五更天,他挥手下令:出发。
队伍出了城堡,并没有直奔西夏军营,他们先奔到城堡边缘,卧在十数厘米高的草丛中,等待天蒙蒙亮。
天亮时分,首先出击的是一百头饥饿的狗。
西夏军营传来的膻腥味让饥饿的狗勇往直前,它们身上都冒着扑哧哧的火花,等它们窜入西夏军营不久。
接二连三的爆炸响了起来。
西夏人地哨兵是警觉的,群狗窜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发现,纷纷从藏身处站了起来。
但群狗闯营这事他们也没经历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机灵点地已经转身奔向军营,准备叫起军官来处理。
懵懂点的还站在那纳闷:怎么,这狗身上还冒出火花来,还有的响声,嘻嘻,稀奇。
五更天是人的思维最迟钝地时候。
这时候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常常会因大脑缺氧,对事物的判断比较迟钝。
见到闯营的只是一群狗,大多数士兵在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内心里不免有不以为然的心思:一群恶狗而已,无非是枪几块骨头,为这点小事发出警讯,等那些睡意正浓的军官发怒起来,可不好吧。
奔跑的狗吸引了士兵大多数目光,他们没有注意到,草丛里几张踏弩正对准他们。
随着西夏军营里想起的第一声爆炸,草丛里传来了一片弓弦响动,露出身子地西夏哨兵每人身上中了七八支箭,一名垂死的西夏哨兵侥幸发出警讯,但……已经来不及了。
弩是一种昂贵武器,宋朝官方规定上户家中才强制配一张弩。
按这个标准。
怀威堡最多拥有三五张弩……然而,弩的价格最近跌的厉害。
怀威堡几本上已经做到了人手一张弩,如此一来,战争拼的不再是人力,而是机械的力量。
从草丛中站起一百名童军,他们人手持一张弩,有些人刚才动作过快,身体多处让草茬子划的鲜血直流,但他们一点不觉得疼痛,身负国仇家恨,双目赤红的他们一边给弩上弦,一边前进。
在他们身后,七十名掷弹兵手里甩着绳兜,步步紧跟。
冲进西夏营寨,弓弩手开始压制惊醒的西夏兵,密如雨下的弓弩让西夏寨墙边待不住人,此时,掷弹兵身后地侍从点着了火把,另一名侍从从背篓里取出一枚手雷弹,点着引线,放进绳兜。
七十名掷弹兵的绳兜甩了起来,绳圈在头顶盘旋数圈,七十枚铁蛋飞离绳兜,七扭八歪,漫无目地的飞向西夏人的营寨,此刻,西夏人寨中爆炸声还接连不断,这批药极短的手弹扔过去,更让爆炸声密集的分辨不出来。
晨曦中,山谷里笼罩着一层白白地硝烟,淡淡地雾气中,怀威堡寨门大开,赵兴披着全身甲,活像一个金属铁罐头一样冲出城堡,在他身后是五百骑兵,骑兵身后是怀威堡幸存的男女老幼,他们有地持刀有的拎着一把铲子,还有的拿着粪叉,所有人都声嘶力竭的喊着两个字:报仇!骑兵在掷弹兵身后停住脚,这时,掷弹兵已经开始第四轮投弹,初始的紧张消除后,他们的动作越发娴熟起来。
赵兴在他们背后跳下马,泰森也批着一身全身甲,一手持着一顶一人高的鸢形盾,一手拎着一把颇具动漫风格,造型夸张而华丽的大砍刀,紧紧跟在赵兴身侧。
等掷弹兵这轮投完,赵兴站在掷弹兵身后,砸吧了一下嘴,自语说:过年了,这爆竹声多动听!而后,他脸一沉,一声大喝:步兵,前行五步。
掷弹兵停住了手,弓弩兵上前,用覆盖射击方式对西夏人在墙边进行了一轮压制性的射击,赵兴再以挥手,五百名手持长弓的童军再越前五步,开始了急速射。
长弓兵十轮箭射完,气喘吁吁。
而后,掷弹兵的侍从一拉发呆的掷弹兵,再度越前五步,开始新一轮投弹。
战线逐渐向西夏营寨推进,石敢已经带着五十名最健壮的家丁冲到赵兴身边,嘴里嚷嚷着:保护主帅,保护大人。
罗信带着儿子周俊明也往这里赶,朱保忠的部从已经交出,他带着两三名仆人跟在石堡主的队伍里,也向赵兴奔来,这些人一奔跑起来,全乱套了。
现场的混乱让赵兴的指挥有点失控,他看情势不对头,立刻用肩膀一撞泰森。
当机立断大喊:破寨!泰森毫不犹豫的,高举着盾牌,泼风般舞着大刀冲进倒塌的寨墙。
扬手招呼后面的人跟进……后面跟进地是赵兴。
西夏人的营寨是木栅栏,多年的游牧习惯使他们迁移地时候都带着扎营的木棍,几根木棍用绳子一捆,一名熟练的西夏人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扎好营寨。
这种习惯也带入军队中。
西夏营寨多数采用这种方式扎起连片的木寨墙。
由于草原上木料稀罕,所以大多数营寨木棍立地很稀疏,人钻不进去,但狗可以随便钻入。
刚才一轮爆炸已经炸毁了当面的寨墙。
赵兴赶到后,他那五十名家丁也到了,泰森见赵兴赶到身边,也不停留,大吼一声向营寨深处杀去。
紧接着。
童军也到了,他们清理出冲锋通道,帅范带着骑兵呼啸涌入,开始杀戮起来。
怀威堡的男女老幼也到了,他们冲进营寨,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喘气的伤兵,许多伤重垂危地士兵被他们砍成一团碎肉……现场全是一片惨叫声。
西夏人的抵抗很顽强,而宋军方面,由于有堡丁庄丁的混乱,战势呈现一种微妙的局面。
赵兴为了打破西夏人的组织。
带着泰森连续冲锋三次,随着战事地延长,西夏人的抵抗变的越来越坚定起来。
战斗成胶着状态。
石敢冲进赵兴身边,急促报告:招讨,不对头,这是一营西夏精兵。
我砍到了四名步跋子。
还遇到了几名泼喜,对面的那群兵就是泼喜……我们遇到了一块硬骨头!步跋子是西夏的冲锋兵。
西夏人选择最勇猛的士兵,担任击刺掩袭工作,称之为步跋子。
而泼喜是炮兵,西夏人把操纵旋风炮的士兵称之为泼喜,每遇攻城拔寨,陡立旋风炮于橐驼鞍,纵石如拳。
有旋风炮,还有步跋子,这样的千人军队编制,绝对是西夏人的主力军队,难怪抵抗如此强悍。
而赵兴的童军刚上战场不久,遇到这群官场老油子,伤亡正在直线上升。
一名身体强壮地勇士进行高强度冲锋,每次冲锋,持续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这也是现代拳击赛的一个回合时间。
赵兴连续冲锋三次,虽然砍到了不少人,但对面的人已经逐渐组织起来,与赵兴有攻有守,使得伤亡逐渐加大。
赵兴眼一扫,恰好看见陈不群正在调动弓箭手,赵兴眼一亮:我傻啊,干嘛跟西夏人比冷兵器,我要跟他们比知识。
调掷弹兵来,我不信他们的盾牌能挡住炸弹,快调掷弹兵,赵兴连声下令。
西夏兵是围着一处军帐进行战斗,赵兴这里调动人手,对面不敢轻离,几名西夏兵频频用号角召唤附近的援兵……但遗憾的是,他们不可能招到了,帅范已带领骑兵将西夏营来回犁了三四遍,除了这处军帐尚有抵抗外,其余地西夏兵,都面临童军与怀威堡老弱地追杀。
最后时刻到了,掷弹兵赶到,赵兴下令:将药砍去一半,给我捡人多的地方给我扔过去……有绳圈做帮手,掷弹兵地投掷距离与弓箭射程差不多,然而炸弹爆炸,飞出的碎片远比弓箭溅射的远,几轮炸弹过后,泼喜军外围的盾牌阵已经破碎,帅范看见缝隙,他怪叫一声,抢先领着骑兵冲入,赵兴领着步兵立刻跟上,而后是一场大屠杀。
赵兴刚到怀威堡的时候就曾许诺:绝不宽恕。
此战,没有留俘虏……躺着一地的血河,赵兴走进了那座华丽的军帐,泰森左挡右击的砍到了军帐内最后的抵抗,只剩下军帐帅座上的一名文士,他怀里抱着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子,见到赵兴进来,居然还不慌不忙的搂着那位女娘,在桌案上书写着东西。
赵兴诧异的望着这两位,从相貌看,这两位都是宋人,纯正的宋人,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
那位文士提起笔来,从笔尖揪下一根杂毛,满脸遗憾的叹了口气。
嘟囔声:可惜了这支笔……而后,那人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了最后几个字。
而后轻轻举起写满字的纸,不慌不忙的吹了下墨迹。
他怀中的那位女子对不断进来的宋军也没在意,只知道深情款款地凝望着眼前的情郎。
赵兴制止了其他的士兵,低声命令他们四处展开搜索。
军帐中只留下石堡主与陈不群,那石堡主低声吩咐堡丁去召唤朱保忠,自己上前一步,全身戒备地。
对面那个男子吹干了墨迹。
这次抬眼望一望赵兴,平静的说:来者可是环庆路招讨安抚使赵离人大人,一定是了,大人这么高大的个子,想必环庆路上也不好找。
赵兴微微吃惊。
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抱歉,我却不认识你,看来,在情报方面我输给你了。
对面那人咧嘴一笑,得意地解释:大人来到环庆路上已经半年了,对于大人这样一个人物,我西夏半年还不知道,岂不是小看了我西夏军民?赵兴皱了皱眉头,反诘:我西夏?可我看你你是个宋人。
怎么也背弃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是什么人?朱保忠掀起帐帘进来,看见座上的那个男子,吃了一惊,立刻咧嘴笑道:想不到我老朱这么大面子,追上来的居然是张押队——金腰带张公子。
有幸有幸!老罗。
快进来,来见见张家五公子。
我等小部民。
平常想见张公子一面,那得看张公子地心情,没想到,今日咱无需通报,就能随意进出张公子大帐。
石敢惊声询问:嘉宁军司的张氏之子?紧接着钻进帐篷的罗信见到张公子,愣了一下,帮石堡主确认:正是,嘉宁军司张氏的第五子张璞。
赵兴听了这话,颇为好笑,他用考察一件古董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这位张公子,被人认出来地张公子气势一弱,先是狠狠的瞪了朱罗二人一眼,而后扬着手中那张书稿,文雅的问:听说赵大人是苏学士的门生,诗名传颂汴梁,不知我这首绝命诗写得如何,还请大人指正。
赵兴接过这张诗签,看也不看,三把两把撕成碎片,嘴里啐骂说:你也配用汉字!这名张公子,来历颇堪玩味,他父亲是一名写入西夏与宋朝历史的著名人物,而且是一个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人物。
宋朝廷以前科举的殿试是有黜落的,结果有两人两次黜落,其后这二人相约投奔了西夏,并改名李元、张昊,以犯讳的形式引起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注意,结果被西夏重用,此后,两人就为李元昊攻宋出谋划策。
也是从这二人后,宋朝廷规定:科举殿试不再黜落。
李元、张昊到了西夏后,主持了西夏人崇佛尊儒地文化改革,李姓、张姓遂成西夏两大贵胄,而此二人也被以后的儒士尊崇为大儒,当然,这两人也将儒学喜欢内斗、喜欢争权夺利的习惯带入西夏。
原本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此后因向西夏国主争宠,弄的势不两立。
张氏斗争失败后,去了西夏嘉宁军司,从此嘉宁军司成为张家世袭掌管的领地。
而李氏则继续待在朝中,为夏主攻打自己地母国出谋划策。
在金灭北宋时,李氏后裔曾经出谋划策,让西夏人趁机占了陕西大部,与女真人共同刮分了北宋黄河以北地土地。
现代,这位西夏李族被人以讹传讹,比如在金庸小说中,他被误称为汉代李陵将军遗落在西域的后代……赵兴地指责并没有让这位张公子羞愧,他淡然的抚摸着怀中女子的柔嫩脸庞,平静的反驳:子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又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又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
舜生于诸冯,后来搬迁到负夏,在鸣条去世,是东夷的人。
周文王生于岐周,在毕郢去世,是西夷人。
然而他们的志向推行于中国,非常符合圣人之道。
圣人教诲,吾岂不奉行哉!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赵兴懒懒一笑,答:懒得理你,我问你,你张公子身份娇贵,怎么也来到这怀威堡前线?张璞很有风度的一笑,答:赵安抚官衔比我还高,不是也来到怀威堡吗?赵兴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眼睛一瞪,泰森狠狠的将刀扎在地上,空出手来,捏起拳头晃了晃,大步迈向张公子。
张公子被他揪着衣领提起来的时候,尚且文雅的轻斥:休得鲁莽,招讨有问,只管问来!休叫这个黑人脏了我的衣物。
第2186章 赵兴的言而无信与范纯粹的愤怒张璞有问必答——他现在的官职是嘉宁军司的押队、金腰带(荣誉称号,因战功得夏主赏赐金腰带,故名),是当晚才赶到怀威堡的,当赵兴那支全副武装的童军进入怀威堡,对面的西夏人感到诧异与恐慌,他们不知道环庆路上什么时候冒出这样一支豪华军队来,便紧急将这一军上报给嘉宁军司。
嘉宁军司正忙着跟梁乙逋恐吓宋军,其他人抽不出身来,就让这位风流成性的张五公子带着侍卫赶到前线。
张五公子生性风流,临走时带上了他的新婚妻子。
别看张五的祖先卖国投敌,他自己对血统却是非常讲究,历代直系弟子中娶妻非宋女不可。
这名宋女就是从夏军俘获的俘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般来说,西夏人对男女关系极为放纵,张五公子带妻随军,倒也没有让西夏军人惊诧。
结果两人双双成了俘虏。
石敢问明情况,连忙窜出营帐,去附近查看,不一会,他又闯进帐来,低声汇报:招讨,好险!西夏军居然运来十架旋风炮,若今日不出击,明天西夏人架起旋风炮,我们可就险了。
赵兴此刻正在跟张公子谈论笔墨,那位张公子垂涎欲滴的问:听说大人在黄州的时候曾为苏学士制备八卦笔,听说那种笔质量上佳,我父派人去汴梁城屡次购买,可惜都空手而归,今日见到大人……可否能让我一尝所愿。
赵兴笑眯眯的打量张璞,活像看一块可口的点心。
他笑容满面的回答:你不配!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不配写汉字,我倒是有个职位安排你,我家小妾开了个煤窑。
正缺一个挖煤地人,就你了。
在朝廷旨意下来之前,你可得给我多生产出一些煤炭来。
张璞遗憾的将细长的手伸到面前,打量片刻,叹了口气,自怜自爱地说:这双手去挖煤——焚琴煮鹤,糟蹋东西啊!赵兴依旧笑眯眯的:不糟蹋,现在这双手去挖煤,那还是好待遇,以后这双手只能用来乞讨了……朝廷知道你被俘后。
定会把你要到京城监禁起来。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凡逢年过节,你必须用这双手书写一些拍马屁地诗歌,才能讨来一点残羹冷炙——啊,想想这事我就兴奋,只想搂住女人好好快乐一下。
这位张公子依旧不慌不忙,他望了一眼怀中的美娇娘。
叹着气说:若大人能许阿红守在我身边……赵兴笑眯眯地截断对方的话:这女娘不属于你了,她是我的战利品——你们西夏那疙瘩不都是这习俗么?我是个非常尊重民族传统的人,依据你们的民族传统,这女人应当是我的财产、我的物事。
此时。
石敢回答完赵兴的话后,见左右无人理他,他抱着膀子欣赏赵兴像猫戏老鼠一样挑逗这位张公子,心里直乐,浑忘了出门去清点战利品,只顾带着傻傻的笑,站在旁边看戏。
心中只希望这场戏剧永无终结。
张璞叹了口气。
温文尔雅地问:要怎样,你才肯把阿红还我?赵兴咧嘴一笑。
指一指东北方向:贺兰原!张璞一惊,马上又说:我官卑微小,恐怕调不动贺兰原的军队。
赵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继续说:我听说西夏有个规矩,主帅被俘,仆人、部兵皆斩。
你是嘉宁军司娇贵的张公子,来的都是嘉宁军司的人,所以刚才的战斗只有两三个人逃跑,其余地人则死战不退。
我猜那些逃走的人至少今天不敢回贺兰原,你给我写一封信,把你身上的军符再用一下,我就向给贺兰原的人送封信。
事了之后,我送你们两人去京城。
稍停,赵兴继续循循善诱:说起来,你也不吃亏,大宋地繁华你也看了,你能重归大宋,虽然是做个俘虏也值啊。
因为大宋罪不及子。
大宋以前灭国无数,那些被监禁的国王,其后代不乏高官显贵。
比如钱王后代钱勰,人都做到户部尚书了。
你苦这一生,后代却可以骄傲的宣称自己是个宋人。
这样说起来,你被我俘虏,真是莫大的幸事。
张璞哭笑不得,他看了看怀中的妻子,那女人一直无惊无恐的含情脉脉望着他,他叹了口气:也罢,拿纸笔来!赵兴微笑的提醒:张公子,如果你在信中留下什么暗记,那你、还有你这位女人可要吃苦头了,我有一千种手段折腾你,这可不是吓唬你,你可以打听一下——咱家绰号净街虎,人称惹不得,意思是我走过地路面,别人都不敢凑热闹。
惹不得也!。
张璞仔细地盯了赵兴一眼,诚恳地回答:我要是知道你叫惹不得,我才不来环庆。
赵兴哈哈大笑:今日过后,西夏人都会知道。
张璞叹了口气,派头十足的呼喊一声:笔来!赵兴忍住笑,招呼从人:来,伺候张公子写书信。
张五公子拉开了架势,开始书写他地信,下笔写了信的开头,一个称呼写完,他停了下笔,问赵兴:赵大人,我怎么写,你需要我怎么写?赵兴不置可否一笑:这……你自己想,该怎样书写,既不引起贺兰原官员的警觉,又让我们找见借口停留数天,这是你的事,为了你的阿红不至于变成我的阿红,你可要努力啊!说完后,赵兴向石敢招招手,两人一起钻出帐篷,赵兴在帐篷口悄声问:你刚才说发现了十架旋风炮。
役人、虞人找到了没有,有没有活役人、虞人是西夏军中负责后勤的奴隶工匠,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设备维护人员。
石敢懊恼的摇摇头:等发现旋风炮时,我才发现坏事了。
赶去叫他们停手,可惜已晚了。
所有人都杀了,没有活口。
赵兴又问:缴获如何?石敢脸上喜色洋溢:大人,我们发财了,这伙士兵约有千五,但战马却有四千余匹。
许多战马都很健壮,而且精神头很好,大约是那张五公子才骑来不久地……大人,你说的价格不会变吧,若一匹战马一千贯。
这一仗。
怕有数百万贯的收益吧。
打个对折,也有一百万贯吧?哼啊……不知招讨大人需要多少帮衬(回扣)?士兵们都说,招讨大人没那么黑吧,总得给大家留点活路吧?赵兴不客气了:参战的有四家士兵,属我地人最多;交战时,用的全是我地手雷火药……我谦虚点,拿走一千五百匹战马。
剩下的都归你。
西夏精锐部队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样的战马拿到市面上,足值一千贯。
从这个数据也可以看出——战争不是谁都能玩起的,但战争的红利也不是平常商业的利润额度。
石敢脸色一变。
赶紧又补充:大人,马在战斗中有损伤,刚才我只说了个总数……现在缴获完好的战马,也就接近两千匹。
赵兴没有表态,他下令:叫朱保忠、罗信来。
两个藩人被叫到现场,赵兴把利用张璞地信函诈城的计划介绍了一遍,而后说:我现在担心的是。
张公子是嘉宁军司的贵公子。
我们假扮他的从人送信,会不会被识破?有没有可能:贺兰原的人能认下张公子的每一位从人?朱保忠立刻回答:没问题。
大人,像张公子这样地贵人,小部民们哪敢抬头仰望,我部下原有一名步跋子,还有两三个人当过泼喜的负赡兵,对他们的举动和语言完全熟悉,混进贺兰原里不成问题,大人尽管放心。
罗信在大宋待得久,心思要绵密一些,他想了一下,寻求确认:大人,张公子的信不会留下什么暗记吧?我们进城以后又该怎样?若是人少……张公子地信不会有问题,其实我只要他一个信皮而已,赵兴憨厚的笑着: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你们的人在日暮时分进城,最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等他们进城之后,直接去官舍,拿出信皮来给官舍的人员看一看,就说天色已晚,打算歇息一日,第二天一早去府衙投书。
我想,张公子为人骄纵,他的部下日落时分进城,想在县城玩耍一日,这也说得过去,只要不是紧急军情,想必当地官员也就容许了。
而后,就让我们潜伏的人当夜就放火——从自己的官舍开始动手纵火。
等官舍乱了之后,再趁机冲出官舍,满城纵火……怎么样,这是个简单任务吧。
罗信瞪大眼睛,射出狂热地目光,但他依然想再问个究竟:大人,你所说地点火,还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赵兴点点头,颇为欣赏地挑起大拇指,继续说:我的士兵有两种铁蛋,一种是炸弹,一种是火弹,这火弹用起来复杂,我要求你们挑选四十五名机灵人,而我出五名指挥,让他们每个人都带上炸弹、火弹前去贺兰原。
路上,我的人会教你们如何使用这些火弹。
你那四十五个人则需掩护我这五个人就行。
纵火之后,不要跟城民发生打斗,遇到他们绕过去就行了,我们现在集结所有马匹,在后半夜赶到贺兰原附近,等到城中火起再择机发动突击,放火的人完成任务后,只要藏好就行,无须打开城门。
石敢连忙附和:这确实是个简单任务,要不是我的人装不成西夏人,这事我自己去。
贺兰原是洛川口嘉宁军司修建的前线基地,那里面储存着大量战备物资,有贺兰原这片大肥肉,石敢也不在乎赵兴牵走了一半的战马。
他赶紧唤过几个堡民,让堡中的老幼全发动起来,搬运战利品,同时下令青壮男丁立刻生火造饭。
进入休整。
罗信朱保忠也立刻前去挑选自己地人手。
赵兴转身,带着石堡主重新回到军帐。
那位张五公子已经写好了信,他殷勤的递给赵兴,嘴里还说着客气话:赵大人乃当世文宗弟子,你看这信写得怎么样。
赵兴接过信函,又打量了一下地面,地面上已经扔了好几张纸,看来这位张五公子也是数易其稿。
张五在努力展示自己的文化水平,生恐让赵兴小瞧了。
这信写的妙笔生花,让赵兴非常满意。
嗯。
信地内容主要说自己在前线过的很不舒适,请求当地官员帮自己找一些日用品来,比如:蜡烛,笔墨纸砚等等……赵兴看完信,又递给石敢查看一遍,嘴里问:在西夏人嘴里,笔墨纸砚等等物品。
没什么特殊寓意吧?石敢看完信,盯着张公子,久久不语,张公子坦然无惧。
答:赵大人,我全按你说地做了,这里面绝无隐瞒,还请赵大人不要负我。
赵兴又将信皮研究了一番,找不出什么纰漏,便将罗信叫进来,请他再检查一遍。
罗信肯定了信件的妥当。
赵兴吩咐:告诉去的人。
事成之后,我手里效用的官衔很多。
每人给他们分一个,还容许他们在战利品中随便挑,能拿多少拿多少,直到拿不动为止!罗信乐呵呵的揣起书信,谄笑着说:我家周郎聪明伶俐,这事让他亲自带队,准误不了。
罗信窜出军帐,赵兴一指张五公子,吩咐:来人,把他送进煤矿,把那女娘交由石堡主看守,等此战结果出来后,再由我处置。
张五像电击一样跳了起来,他嘶声喊:大人,你答应我们不分开的,你可是答应过的!赵兴诚恳的承认错误:我撒谎了!张璞怒了:大人,你可不能不讲信用,你可是朝廷命官。
赵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信用——这个词西夏有吗?一个西夏人,拿西夏不存在的词汇来责备我,有这个资格吗?张璞还在声嘶力竭地叫着,那位丽娘也开始哭嚷,石敢都快要笑喷了,他赶紧指挥堡丁架起丽娘阿红,一个劲的往城堡跑。
而张璞则由童军们捆绑起来,放置在马背上紧急送往环县。
秋九月,初,梁乙逋集兵十五万,声言攻环庆、延,但他突然调转方向,一夕忽趋河东。
盖知环庆、延两处备御已固,故抽一军寇麟、府二州。
梁乙逋攻围神木等寨,杀掠不可胜计。
民间庐舍、禾稼焚荡无遗,驱虏畜产甚众。
诸寨皆闭壁守,独横阳堡守将孙贵数以奇兵挠击,且开门示闲暇,夏兵惊疑,欲退。
恰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惊天霹雳,堵住洛川的嘉宁军司被环庆路招讨安抚使赵兴围歼,而后又利用被俘的张璞军符,假扮送信人潜入贺兰原——西夏人是这样记述这场变故:夜,潜入人员四处纵火,大火水浇不灭,至第二日晨,贺兰原被焚毁大半,伤者不计其数。
第二天临晨,贺兰原百姓扶老携幼,正在废墟中抢救伤者,搜寻残存财物,环庆路大军忽至,破城……屋漏偏逢大雨天,梁乙逋此时骑虎难下,又传来塔坦入侵的消息。
塔坦国闻乙逋将西夏的所有大军带入河东,西夏军队已经分散开来,正四处在乡间抢劫,便率所部袭贺兰山,入罗博监军司所,劫杀人户千余,掠牛羊、幼畜万计。
梁乙逋急了,他急忙向辽国派出使节,约请辽国共同参加抢劫,辽国人居然相信了梁乙逋,辽主命大将萧海里驻兵北境,准备约同梁乙逋共同出军,没想到辽兵到了,梁乙逋那说了不算的民族性又发作了,在与辽国沟通地时候,已经他趁机将军队收拢起来,当对面宋军调整部署应付新来的辽军时,他一转身,丢下辽国人自己撤了。
幸亏辽国人替他扛住宋军,梁乙逋才从前线撤退下来。
但收拢军队、与辽国使节沟通花去了太长时间,此时塔坦兵已经深深的嵌入西夏境内,梁乙逋左思右想,认为大宋人讲仁义。
即使攻破了贺兰原,对西夏经济破坏也不严重。
而塔坦人却是一群蝗虫,他必须先应付这群抢劫者……可等到他回军至达结罗时,塔坦兵已退。
梁乙逋本来是去大宋抢劫的,这是他们地民族传统,没想到这世界讲传统的人不止他一个,塔坦人也非常遵守传统的来抢劫他。
结果,他从大宋抢劫的东西还不够自己损失地,恼羞成怒的梁乙逋又带着十万大军扑向贺兰原,走到半路。
他又听到了一个噩耗,据说赵兴突然调兵转向了静塞军司修建在洛川口地虾蚂寨,他调集三百架旋风炮,投掷火油弹将虾蚂寨烧成一片人间地狱——至此,洛川口面对宋军完全不设防了。
疯狂地梁乙逋催军追赶赵兴,等他赶到洛川口,赵兴已带着两战地缴货物。
快快乐乐的退回洛川,而川口留下了一道长达数公里、封锁了这个山川地铁丝网。
梁乙逋不打算过日子了,他准备不计一切代价攻入洛川,报复一下宋军暴行。
这时。
噩耗接踵而至,由于赵兴的发动,加上秋末红薯、马草大丰收,使章比正常历史提前一年,发动了筹备已久的浅攻战略。
首先,他派遣都监、第一炮灰将张存统兵入韦州,首攻安州川、霄柏川诸处。
蕃部被杀者千余人。
而泾原路谢麟指挥燕达——也就是跟张用闹出锦带案后。
被贬入泾原路的那位原皇宫守卫——攻入赏移口,夏军兵力空虚。
不敢开城迎战,燕达便抢掳四境,劫杀人户三千余,掠牛羊、幼畜十万计,解救两万汉奴,而后缓缓而退。
梁乙逋带着十万大军气喘吁吁从河东一路跑到泾原路,已经十一月了,毛都没捞着,等他正准备进攻泾原路,报复宋军。
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章在修建定边城——这座位于洛川出口处的定边城是历史上真正地定边城,史载:章建定边,二十日乃成。
现在,这段历史有了赵兴的参与,新修建的定边城更加雄伟,他的占地面积虽然缩小了很多,但形状变成了一座完全的棱堡,堡外密布壕沟与铁丝网……至此,宋军与西夏之间攻守完全易位了。
宋军占领了完美的出击位置,而章坐在定边城里面对西夏大军,招朋唤友,把整个定边军、环庆州兵、陕西弓手全拉了上来,一副今年冬天俺跟西夏耗上了的态度,梁乙逋忍了又忍,由于军粮不足被迫解散了军队,自己灰溜溜地返回国都。
梁乙逋之所以没有打下去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十一月份了,这个月份是大宋岁赐出关的日子,梁乙逋是想着把大宋那笔钱骗到手了再打。
他没想到大宋也是有聪明人:十一月十五日,岁赐银绢抵达京兆,朝廷使臣安伦、刘穆才抵延安,经略使范纯粹大怒,称:夏人于一年之内大兵三举,猖狂已甚。
每牒宥州诘问,但云见行会勘,阳若不知。
察其设心,盖外为不阙贡奉之名,以利市贩,而阴实肆其侵寇之恶也。
发怒的范纯粹是可怕的,他立刻喝令安伦、刘穆才装病,又派人移牒照会西夏,假意询问一些岁赐交接事宜,梁乙逋这时才结束一场全年地武装大跑步,脑子正在发闷,一犯浑,他对使节有点不客气,回复的外交文书言辞简倨,不肯稍稍屈服。
这下子,范纯粹可找见发作理由了,他立即扣押朝廷赏赐西夏的岁贡,勒令安伦、刘穆才空手返京复命。
梁乙逋在那里盼儿盼,盼到春天来了,百花都开了,才听说范纯粹居然把朝廷给西夏的岁赐全部分了,他分给从西夏解救过来的那些汉奴,声言是补偿西夏的恶行。
宋朝廷对范纯粹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完全装不知道。
暴怒的梁乙逋接连派出五拨使节去责问范纯粹,结果范纯粹这倔老头也执拗到底,凡是西夏来人,他一概交给赵兴严刑逼供,等探听出西夏地动静后,一律以西夏尖细地名义斩杀。
手脚之快,让那些使节连说正事的时间都没有。
以上都是后话了。
章亲临洛川,修筑定边城,赵兴按照官场规则要赶回州府。
他一路押着数千名西夏俘虏,心里像淌了蜜一般甜美。
张璞地祖先不愧是两次闯入科举殿试的人才。
这家伙到了西域后,狠狠的搜集了流散在西域的汉唐典籍,许多书籍都是闻所未闻地孤本。
文献价值难以想象。
这些还则罢了,贺兰原还有一支窑工队伍,这支队伍是张氏家窑中的一部分,张氏是一个宋人,他虽然背叛了大宋,但大宋文化已经浸透在他地骨子里。
等他在西夏掌权后,他开始四处搜集窑工。
烧制陶瓷。
西夏的陶瓷业也因他而兴起。
张氏所在的西夏地处东西方交流地区,拜占庭文化、阿拉伯文化与原有的中原文化揉合扔在一起,发展出一种风格独特的造型艺术,它的造型结构独一无二,以至于发现者俄国人科兹洛夫最初都认为这是一种外星人烧的瓷器。
因为这是家瓷,亦即自己家使用,不曾向外销售过。
所以外界从来没有见到它的渊源流传。
现代,这些西夏瓷都是俄国、英国、法国贵族的传家之宝,也是博物馆追逐地对象。
从它被发现以来,拥有者从没有拿到国际市场上出售。
因为它实在太罕见,精致的令人不忍放弃,所以,凡是有幸搞到一件瓷器的人,绝没有放弃的理由……然而,如今那群窑工中的一个班组,全是赵兴的俘虏了。
赵兴捆绑俘虏的方法很别致。
他是跟非洲土人学地方法。
将所有的俘虏双手捆起来,脖子直接拴在一根大木棍上。
十人一组捆绑在同一根木棍,在士兵的监视下慢慢行走,这群窑工总共绑了十条棍子,木头很粗,他们走的很艰难,走地满头大汗。
赵兴在马上晃着马鞭,得意的指着身边的俘虏,起劲向环庆兵马准备马琮炫耀:知道为什么这样捆俘虏吗,这是非洲捕奴队发明的方法,十个人抬一条木杠走路,步调必须一致,久而久之,他们就会习惯与同伴一起走路,偶尔某个人脖子上捆着绳子松了,脱出了木杠,其余的人就会无所适从——后来,哪怕有机会逃跑,他也倾向于大家一起走,因为他习惯了与大家步调一致。
十个人都拴再一条杠子上,只要有一个人不出力,杠子扛起来就会很吃力。
而这木杠很粗,一旦他们走累了,木杠发生倾斜,就会带倒所有的人,那么木杠上所有人都要受惩罚,或者鞭打,或者全杀光。
于是,为了不至于挨鞭子,木杠上的人会自发地监视同伴,让他专心致志地跟随大家的脚步,扛着木棍走路,久而久之,他们地脑海里只剩下与众人步调一致,没时间思考逃跑的事了……据说,这种方法可以对付最桀骜的奴隶,几百里路走下来,所有的奴隶都顺从了。
马准备,我用的这法子不错,下次你去西夏看风景,我推荐你用这种方法捆你的收获品。
马琮也是今年一个倒霉蛋,西夏方面梁乙逋跑来跑去,跑伤了心,他马琮就是宋军方面的梁乙逋。
刚开始他从京城被调往泾原路增援,但不久,环庆第三将董敦替换了他,他又跑去定边军待命,可他才把军队拉到白马川口,章又命令张存出归德川扫荡夏军,而马琮出白马川接应。
结果,等张存带着战利品跑路了,他马琮遇到了梁乙逋的报复大军……后来,等马琮急急退出白马川,章又调他去洛川口。
好不容易依托定边城,与梁乙逋的大军对上了,梁乙逋却又不打了,章便派他帮赵兴押运俘虏……这一年他跑来跑去,一场战功没捞着,而同伴们各个赚的盆满钵满,这让他很郁闷。
赵大人,你说梁乙逋吃了这么大亏,明年他还不老实点,我们还有出击的机会吗?马琮闷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