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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7章 墙里开花墙外香

2025-03-30 19:17:54

曹煜嘴上说的是不管哪个孩子做女婿都行,可继续说下去,终究还是出了本来面目:我听说赵大人的嫡子赵风为人老诚,不如我把女儿嫁给你,如何?曹煜是驸马,将门世家是大宋的专业驸马,而大宋文臣是很少去当驸马的,那位著名的小王驸马王诜其实也是将门子弟,先祖王全斌乃赵宋开国勋臣。

宋皇室屡屡与将门通婚,那些将门驸马与文臣的驸马不一样,文臣当了驸马,一辈子只能做个散官,而武将当驸马才有了皇宫守门人的资格,专门统御皇宫羽林军,官名称之为驸马都尉。

曹煜的女儿是公主生下来的,赵兴的孩子如果娶了曹煜的女儿,等于一步就跨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也与将门达成了通婚之桥。

赵兴稍稍沉默,拒绝得很干脆,甚至有点很不客气:嘿嘿嘿,我向来以为:做男人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做了驸马。

曹兄休怪,我这里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只是一提驸马这个词,让我想到了王诜,想到了秦汉唐历代驸马,如今,青史中有名有姓者有几人?但他们都是一世精英,当世俊杰啊。

想想也可以理解,皇家看中的人物,能是平凡人物吗?当年看到王诜时,我就常常想,古往今来。

那些驸马如果不做驸马,又会怎么样?凭他们地才学,难道不能在历史上留下浓浓一笔吗?可惜他们做了驸马,甚至连历代史书都不屑记录他们,或在记录帝姬(宋代对公主的称呼)大婚时,顺带写上他们一笔。

人生得意事不过有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小别胜新婚。

以我贫乏的想象力。

想象不出有比做驸马进洞房更倒霉的事情。

这人生三大美景,顿时因为娶了帝姬。

就失去其中之一,且今后连风花雪约不能——身为一个男人,这还不叫失败,怎算失败?曹兄也是驸马,张兄也是。

但我认为曹兄能出京做到大名府兵马钤辖,已经算难得了。

若非你出身曹氏将门,若非前任大名府留守高公猝卒,若非我突然与辽兵交手……若非这诸般巧合凑齐,恐怕你也得不到这个位置。

至于在下,在下此生以文臣自居。

虽然也谋划过几场战事,但平心而论,我只适合做谋主,具体的战事还是帅梅州他们干的。

而我本身还不打算位列簪缨世家,更不打算侧身皇亲。

目前来说,我与簪缨世家关系良好,其中张氏三杰——张田、张立、张诚都与我有密切交往,但我不打算更进一步,我们何不把这种友谊保留下来。

彼此相敬如宾,相待如友。

赵兴这话是拒绝了曹煜地联姻要求,然而,这话却非常符合这个时代。

宋代是个崇文抑武的时代,文官们十分鄙视武官,以狄青立下地灭国功劳,尚且让文臣迫害死。

赵兴进士及第出身,不愿以武将自诩,也是文官基本的心态。

像他这样的文官还有与他并列元二将的章,他一生都在与西夏人战斗。

军事上的成就远大于其他方面。

光是深垒浅攻地战略就给他赢得大宋第一战略家称号,但他平生最自鸣得意的成却是那首柳花词。

听到人称其为柳花先生,便笑的见牙不见眉。

章一生仅以柳花词出名,此后他公务缠身,没有心思吟诗弄月,更没有佳作现世。

在这方面,与章并称为北章南赵的赵兴名气显然要响亮一些,他以人生若只如初见赢得赵初见的绰号,又因送别诗赢得赵送别、赵长亭的称号。

现如今,在文人初次相遇地宴会上若不高唱人生若只如初见,在送别的宴会上若不唱送别歌,读书人都觉得你这人很没有品味。

这样一位以诗名自称,侧身苏门弟子,还是公认的词曲大家的赵兴,若肯轻易同意身入将门,曹煜与张敦礼反而不信了。

稍停,曹煜退而求其次:你那嫡庶子赵海怎么样?我听说他还没娶亲,不如我们两家定下这份亲事,如何?赵兴有口没心的哈哈笑,随口招呼从人,把话题岔了过去:儿郎们,赶紧收拾,贼来了,把东西看紧点!曹煜抬头一望,发现稍远处,蒋之奇正领着王师儒,摇摇摆摆的向这里走。

他再一回头,赵兴手下的士兵已开始忙乱地收拾现场,把该隐藏的东西隐藏起来,收拾到雷火鞭时,赵兴微微摇头,士兵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唯独留下雷火鞭在地上,其余的则干干净净。

宋人没有保密意识,也许是听到这里地爆炸声,误当作庆贺的爆竹,王师儒一好奇,蒋之奇便领着他来看热闹。

见到王师儒走近,帅范不神色的走向前几步,横过身子,隐蔽的挡住整理爆炸点的士兵,曹煜与张敦礼赶紧背后身去,将赵兴给的手铳掖在腰中,赵兴反示意他们拿出来,虚情假意地教他们怎么填装火药,安装弹丸。

一时之间,场面冷清下来。

王师儒是作为辽国遣送使踏上大宋朝土地的,这个遣送与现代意义不同,它是古代礼仪有来有往的具体体现。

大宋派来使节,事后辽国方面派遣送使一路护送,并至宋朝庭问候。

它的任务是还包括向宋朝庭递交双方签署的协议,以获得宋朝廷地背书、送达岁贡地回执等等。

王师儒一路东张西望。

走到赵兴面前,抱拳行了个礼,态度恭顺了许多,口称:我才听说,原来赵大人是苏学士门下弟子,久仰久仰。

大苏学士最近好吗?据说。

辽人也曾用这样地相同问题询问过苏辙,令苏辙颇为郁闷地写道:何事纷纷问大苏?当时。

许多辽人听到苏学士出使辽国,都以为是苏轼来了,他们热情的慕名而来,但听到苏辙不是苏学士,只是苏学士的弟弟。

他们立刻翻脸,转身不顾而去,让苏辙郁闷的吐血。

这是苏轼的时代,辽人问这话语气恭敬,幸好他问地是赵兴,赵兴从不以为自己在作诗方面能与宋人比肩。

而他最自豪地就是身为苏轼门下走狗,所以他拱手回答:家师甚安,多谢王大人挂念!王师儒马上问了一个令在场的宋人都颇为尴尬地问题:我听说苏学士目前还是宋国罪臣,正在岭南苦地,我辽人久不闻苏学士新诗夷,有传闻学士受朝廷陷害,已死在岭南,令我辽人扼腕,赵大人。

学士安否?王师儒满脸饥渴的神情,在场的宋官无言以对。

毕竟,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大诗人竟以诗获罪,被当作国家罪犯,整个大宋都在后面羞愧。

此时,正是建中靖国元年正月。

遇赦北返的苏轼在潘大临陪伴下来到京口,与表弟程之元会晤,三人相与登妙高台,游览金山寺。

寺里,那幅李公麟所画地东坡画像还在——那是寺里的住持冒着极大的危险保存下来的。

苏轼看着自己的这幅坐像。

心里百感交集。

画是十年前的画,画中地苏轼是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苏轼。

那是西园雅集集会时,画家李公麟留下的苏轼形象。

这是一幅苏轼非常满意的作品,地点是在驸马都尉王诜王晋卿的西园,当时,全北宋最杰出的文学家艺术家几乎都来了。

苏轼就坐在这座王家花园的一块石头上,头上戴着他标志性的子瞻帽,手里拿着弯曲的竹杖,穿着宽大地道袍,神情严肃地望着花园的尽头。

^^他的眼睛细长而又明亮,还是那样纯粹没有遮拦,眼睛上面的双眉细而挑,直插鬓际,使一张脸显得方正均匀。

他有着一个规整的嘴,上下嘴唇均匀,修整得体精致的髭须显得细而略长。

画中,苏轼的表情严肃,他的右手自然而然的下垂,放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

十年之后,苏轼死里逃生、万里北还,再见到这幅画时,禁不住悲从中来,想到他在黄州地四十五岁到五十岁地五年,想到他在惠州的五十九岁到六十二岁地三年,想到他名义上在儋州贬谪的六十三岁到六十六岁的四年!他用颤抖的手,在画像的旁边留下了以下的话: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此时新年,辽国新皇任命乌古部节度使陈家奴为南院大王,南院宣徽使、汉人行宫都部署萧常哥随后出使宋国,向宋国告哀,并宣告辽国新皇登基……这位使者刚刚上路,正在向顺保寨赶去。

历史稍稍有变化的是,陪同苏轼北返的人群中,除了苏轼在海南教导的一群弟子外,增加了一群广东学生,还有潘大临这位宋朝狂热追星族的存在。

而潘大临出现在苏轼身边,也有了新身份,这位昔日酒店老板现在头上多了个官衔:广南东路客司使。

这官职相当于现代省委接待办主任。

身处顺保寨的赵兴不知道潘大临未经赵兴同意便随同苏轼北返,他眺望南方,悠然神往的回答:啊,值得欣慰的是:文字狱时代过去了。

我老师在广东写的诗词也可以刊发了。

这些诗词,当初曾在倭国高丽引起大轰动,但在中原反而不得予闻……且等我回去,定将老师的诗作刊发天下。

王师儒理了理衣襟,作出正冠的动作——这是古人的礼节,表示自己的崇敬。

赵兴马上注意到王师儒的衣襟是左衽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王师儒很快发现了赵兴地关注。

尴尬的一笑,转移话题说:吾国学子每常听苏公大作,最佩服的还是那首大江去,浪淘,千古风流人物……做出这样的千古绝唱,数风流人物。

唯坡仙而已。

我常听说贵国大臣攻击苏公喜好奇淫技巧,我每每不信。

但今日见了广东官军。

果不信然。

连你这个苏门弟子都好摆弄奇技淫巧,想必坡公的造诣更加深厚。

我大辽也常传说广南是妖魔之地,服饰妖,行为妖,说话腔调妖。

现在看来,连使用的武器也仿如妖魔临世——刚才你们就在玩火药吧?我原先听说这武器是禁军用来表演地,没想到它威力如此骇人,有此神器后,宋军装神弄鬼的功夫大涨。

王师儒说宋军装神弄鬼地功夫大涨,实际上。

他隐含的意思是:宋军保密功夫做的够足,一直忽悠辽国人说火药仅仅用于戏剧表演,为此保密了80余年,没想到它仆一亮相,就克制了辽人引以自傲的骑兵。

赵兴没有解释他的火器与朝廷火器地区别,他表情很谦逊,很老实的回答:王大人客套了,本官自从领兵以来,百战百胜。

唯独在辽国打了一个平手,说起来是本官能力不足,当不起王大人的夸奖。

赵兴这话貌似谦逊到了极致,但骨子里也是骄傲到了极致。

王师儒嘲笑苏轼喜欢摆弄秧马、龙骨水车、显影液等等奇技淫巧,嘲笑宋军装神弄鬼隐藏火器威力。

赵兴则谦逊的表示:自己自从领兵上阵以来,所向无敌,与他交手过的人不是灭国,就是被他折腾的叫苦连天,但他在黄河岸上偶然遭到了辽国正规军地国家抢劫,仓促之下草草应战……然而。

在这种难以想象的险境下。

赵兴却以一支建制不完整的军队,外加几名家丁家将。

挡住了辽国数量超出一倍的骑兵,在整个战斗中,他先是展示了阵地战手法,而后又展现了野战、反击战,攻城战。

他所谓的打个平手,是反过来打劫了辽国一个县城,并把这一个县城的百姓都迁往黄河入海这样的战争,对方认为是个平手之战!这话听的王师儒直想吐,他冷汗淋漓,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似乎无法想象赵兴地无耻,颤颤巍巍的问:赵大人,以三千散兵游勇,抵御我信安军、崇义军、广顺军三军精锐,相持不下——还以为这是不胜不负,那么,大人想象中的胜利是什么?蒋之奇觉得很得意,曹煜张敦礼偷笑。

帅范笑得很恶心。

蒋之奇看到赵兴调转头,一副我不告诉你的模样,他强拉着王师儒岔开话题:王大人,我初来辽国时,原想不到辽国也有师儒之人,只是辽国的经义解释与我大宋不同……王大人,我们再讨论一下,你刚才说广东妖,广东之妖,莫过于提倡言致用,知行合一,我以为,圣人之学包罗万象,广东虽然有胡乱解释圣人之学的嫌疑,但有一句话我深以为然——文明的力量在于创造,唯有不断创新才能体现文明进步,否则,就是野蛮与蒙昧。

王大人,你以为这个说法如何?蒋之奇这个说法实际上在鄙视辽国,因为赵兴在冬至日的三篇讲话中,其中一篇隐隐约约提到:草原游牧民族以破坏与抢劫为主,他们以为破坏与抢劫就是文明,而他们的知识总是一代传一代,就像是飞禽走兽那样,将知识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只有退化没有进化。

赵兴在冬至日释菜先师演讲中,对于破坏者以及亦步亦规的学习者给予了极大地鄙视,他认为草原落后民族进入中原,就是一群蝗虫,他们是来学习地,学习中原文明的文化。

然而,在他们没有学会创造之前,他们禁止别人创造,并把这个当作传统,谁胆敢进行创造,就是触犯了他们地大忌,他们会聚集起来谩骂对方说违反传统——当然,在这里他们采用省略大法,真正想说的是违反了草原民族一贯破坏不建设地传统。

简称违反传统。

他们不允许任何革新与改造——这就是赵兴所说的自己要当禽兽,还不允许别人不做禽兽。

赵兴的新儒学观念在大宋提出的时候,曾引起轩然大波。

最初,读书人对广南指射之地兴起的学术不屑一顾,但朝廷大臣对这片国家财赋根本是极度重视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态度。

章在任期间,极力压制反对意见。

淡化广南学术的影响,借助新党排斥异己地残酷手段,当时,整个大宋境内无人敢跳出来攻击。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这种学术的强大生命力。

大宋刚好处于商业文明的十字路口。

在这个时候,与商业文明配套的理论却一片空白。

赵兴的新理论披着儒学地壳,谈得是文人最感兴趣的立身立德立言,并很具体的讲出了做法——这恰好填补了商业理论的空白。

随着广南商贸的发展,这一理论迅速传播至全国各地。

不过,目前似乎有点墙里开花墙外香的兆头。

对苏轼最崇拜地高丽与倭国获得这一理论如获珍宝,奉行不误。

而大宋内部的文人学子则根据自己个人喜好,暗自对赵兴的主张做出评价——有辱骂者,也有立即身体力行,开始通过耕读、经商立身。

但这套理论中,无论何人,都对赵兴辱骂夷狄的言论深表赞同,一副我心戚戚焉的感觉。

宋代是讲究传承的,宋代在军事上薄弱。

武力上比不过拥有百万战马的辽国,连弱小的西夏都来欺负大宋。

因此宋王朝为了证明自己的正朔,格外推崇正统。

现代地三国演义中,视弱小的刘备为正义象征的概念就是在宋朝形成的——刘备是汉室正统,他虽然弱小,仿佛与宋代的军事窘迫相似,但他代表的正统,所以汉人推崇他。

夫子曾曰:夷狄之入,则之,之入夷狄。

则夷狄之。

王师儒就是一个深入夷狄的。

按照圣人的说法,他也是一个左衽的夷狄。

这样的人物谈论儒学,那是对儒学地侮辱。

蒋之奇说辽人对儒学地解释不同,又说唯有创造才能体现文明,实际上是赞同了赵兴对辽国儒学的否定。

蒋之奇这厮不狼个专业言论攻击者,他拐弯抹角一通谩骂,王师儒身为辽国学问大家,竟然全无察觉其中地语言陷阱。

他生气的反驳:宋国出的《五经新义》,我辽国都已经搜集到了,细究起来,其中的观点与我辽国没什么不同。

在下以为,我辽国唯独没有王安石,也不会把苏学士贬往岭南,除此之外,你宋国有的学术,我大辽也都有相似之处,只广东儒学……嘿嘿,有苏学士在,有刘挚相公参谋,还有刘安世、范祖禹勘定……这些昔日贤者埋头学问,创造出广南新儒学术,譬如司马相公当日做《资治通鉴》,我大辽倒不便评价。

嗯,我听说《资治通鉴》查禁了,唯独没想到,宋国竟然也对广东儒学另有看法,不知蒋大人能否与我说说新意?王师儒说广南新儒是那些贬谪贤者创造,只字不提赵兴。

这点赵兴倒不计较,他名气不如那些贬谪高官显赫,远不到开宗辽创新学术的地步,自然很满意能躲在前辈大贤的阴影下乘凉。

所以他听了不仅不解释,反而一阵欣慰。

但他没想到,反而是王师儒对广南新儒一副推崇的神态,本国同胞蒋之奇则语含讥讽。

王师儒这段话是采用儒生那种吞吞吐吐,含而不的说话方式解说的,这种说话方式在当时称之为文雅,实际上,这话要用现代语言解释,其中隐含着几个对宋朝庭隐隐的不服与指责。

王师儒的反击主要在几点上,第一是指责王安石,他认为辽国没有这样打着改革的旗号,实际上却利用改革作为名义排斥异己,以攫取最大权力的祸国之臣;其二,他自认辽国再不济,也不会将一位卓有才华的人贬谪到一块必死之地,心怀恶毒的等待该人的死讯。

最后,他点出了广东新学背后那些前辈大臣们,隐隐指出,以蒋之奇的名望,尚没有资格臧否那些前辈名臣的行为。

而他这番话另一层意思也是暗示蒋之奇:广南有今日的兴盛,是因为那些前辈贤能都汇聚在一地,是他们的才华造就了广南,原本这些人的才能都是丞相之才,现在这些人合力治理广东一地,其中所呈现的能量可想而知。

因此,南京道败于广南之手,不是自己无能,实在是敌人过于强大。

与之相对的是,宋朝庭将这样的治国之才贬往南方,使他们一个个横死在岭南荒蛮之地,这说明大宋朝依旧不值得辽国君臣正眼看待,说明大宋读书人所秉承的儒学原则不见得正确,反而在广南一地新兴起的那种儒学有一定看头。

王师儒处身辽国,未免沾染上辽人崇拜强者,屈服于强者的心态。

广东南路以一路之力,在一场遭遇战中与南京道打了个平手,所以辽国人是不容贬低广东南路的,因为广东南路越是强悍,南京道败的越有面子。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王师儒竭力推崇广东南路的学问,认为正是这些前代大贤都贬谪到了广东南路,使得广南的实力膨胀,并以自己的人文荟萃抗衡辽国南京道。

而南京道以一路之力,对抗隐藏在广东南路的背后的那些前任丞相、宰辅,外加一个才华横世的苏学士,竟然能打个平手,这说明,南京道实力并不弱,败得也不冤。

出于自己的立场,王师儒也不愿大宋君臣醒悟,所以他并不希望大宋在全国推行广南的理政策略,所以他对广南的夸奖含而不,偏重点在于讽刺大宋君臣的昏聩,言语之中,只是轻轻点出苏轼等人的身份,对蒋之奇稍加讽刺而已。

蒋之奇听懂了,在擅长语言斗争的蒋之奇面前,王师儒那套学自草原的政坛斗争术,在蒋之奇面前是小儿科,他哈哈一笑,反击犀利:广东新学认为,人也分三六九种,其中人上人是创造者,他们因创造而居于人上,而其他人只是学习者,他们主管复述与记录。

还有一种被称之为祸害,人形病毒。

王大人不知广东新学的究竟,不如本官来给你讲解一下……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王师儒隐约有抬高广东学问的企图,蒋之奇就让他知道这学问中对胡人的鄙视……这两人的争执正中赵兴下怀,他全无劝阻,使劲怂恿蒋之奇寻找专业辩论场所。

结果,蒋之奇立刻拖着王师儒离开了武器试验场,两人一路走,一路神色激动,风中还隐隐传来两人争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