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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2025-03-30 19:18:03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

wWw.WenXueMi.CoM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这座醉仙楼就坐落在锦江畔万里桥边。

楼高三层,立于楼顶,远山近水尽收眼底,端的是个好去处。

此时,在三楼的一个雅间,赵少弘正与好友刘元化和郎鑫平推杯畅饮。

郎鑫平因生意上的事在泉州盘桓了数月,因此也急于了解朝中近况。

刘元化便给两人详细讲述了蜀主王建病故前后成都的变故。

赵少弘留心地听着。

刘元化的话印证了自己这段时间了解的情况,更提供了许多自己无从探听的内里详情。

而关于那件物事,似乎西蜀朝廷严密封锁了消息。

外人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刘元化似乎还知道些内幕,但顾虑颇深,每当谈到这个题目均是一点即过。

这时,打楼下上来一对卖唱的父女,请他们点曲儿。

他们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刘元化点了首《采莲子》,赵少弘却静不下心来听。

叫郎鑫平瞧见,便好一顿取笑,有颜小姐侍奉,这些山歌野曲怕是入不了少弘的耳了吧?刘元化目光有些异样,他瞟了赵少弘一眼,却打断郎鑫平道,你把那张交子取出来,让少弘品评一下。

噢,你不说我还险些忘记了!郎鑫平边说,边自袖中取出一只信函交与赵少弘。

赵少弘接过信函,启开封口,自里面抽出一张蜀笺,展开约半尺见方,上面朱墨交错。

细看还有郎鑫平的西锦坊的印记和花押。

这是鑫平兄新版的飞钱吗?赵少弘问道。

哈哈!郎鑫平一笑,这是元化的主意,我给取了个名字叫‘交子’。

我和鑫平兄联合另外十五家商贾,大家共同出钱作保,发行交子。

刘元化接过话头道,客商申领交子时,交来多少现钱,便填上多少金额。

执有者既可用于交易,也可随时随地在我们下属的任一家分号兑取现钱。

噢!赵少弘由衷佩服刘元化的天才创见。

他知道西蜀铜矿稀缺,是以铁钱通行。

然而铁钱质重而值微,其时一匹罗锦要二万钱,二万铁钱则有一百三十斤重,使用起来极为不便。

元化兄当真是商界奇才啊!少弘自愧弗如。

我的集珍阁也入个股,如何?正是求之不得。

刘元化说完,三人相视抚掌而笑。

郎鑫平又问起吴中政事。

赵少弘便将自己昨夜从严有求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据实以告。

原来,吴大丞相徐温以嫡长子徐知训留守广陵,总理朝政。

自己则坐镇升州。

当时江淮一带稍稍平定,各地官员俱是行伍出身,只懂军务,不恤民情。

而徐温养子徐知诰却与众不同。

他在润州选用廉吏,修明政务,御众以宽,约身以俭,颇得人心。

徐知训忌恨他的才能,数次预谋加害于他,但徐知诰行事谨慎,每次均化险为夷。

徐知训倨傲残暴,对属下极度欺凌,逼反了平卢节度使朱瑾。

朱瑾一怒之下寻机将他杀害,后事败自刎身亡。

广陵大乱,乱兵趁机纵火抢劫。

徐知诰隔江望见火光,引兵渡江,平定了叛乱。

徐温于是以徐知诰镇守广陵执掌吴政。

赵少弘言语之中对徐知诰推崇倍至,以为有徐知诰主政,吴中商业必将空前繁荣。

这时,刘元化给了那卖唱的父女几吊铜钱,将他们打发出去。

然后,一面给二人斟酒,一面对赵少弘道,少弘,为兄想把家业搬到广陵去,你看如何?赵少弘闻言一愣,看了看刘元化的脸色,似乎不象是在说笑,元化兄何出此言?哎!生意难做啊!刘元化边说边摇头。

赵少弘不由得颇感奇怪。

其时,两川之地富甲天下,商业最为繁荣。

财神榜上前十名就有六人出自两川。

各地商贾均恨不得涉足此地,分一杯羹。

为何刘元化却要舍近求远?刘元化喝了一大口酒,这才说道,少弘有所不知,自从先帝病重,徐氏姊妹勾结宦官,干涉朝政。

先帝驾崩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卖官鬻爵,败坏吏制。

每一官爵,必需数人争相纳贿,纳贿多者便得封官职,还美其名曰‘竞选’。

刘元化讲到这里已是激愤难抑。

赵少弘点点头,小弟有幸曾目睹‘竞选’。

说着将那日散花楼上所见所闻择要描述了一番。

成何体统!郎鑫平不以为是地摇了摇头。

新近她们又有了新点子!刘元化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上一杯。

听说她们准备由内府出资在各处城邑开设酒肆旅店。

这般下去,哪里还有我等的活路!赵少弘知道,刘元化经营的主业便是酒肆、旅店和堆栈,花蕊夫人的这一筹划如果付诸实施,对他的打击必将最大。

赵少弘不解道,圣人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

’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此上天之理,亦太古之道。

她们置王法于不顾,难道没有言官出来讲话?王法大不过家法!刘元化两眼直直地盯着酒杯说道。

元化兄也不要尽涨他人威风!莫要忘了,你也有万贯家财,再加上老兄你过人的才智,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再说,她既然卖官,你也尽可以弄个官过来做做。

唉,你是不明白!你再财大气粗,你还能大得过官家?她们根本犯不上与你竞争,只消在你申牒之时给你拖上个一年半载,你熬不到开业便先关张大吉了!刘元化再次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蜀之衰亡不远矣!圣人讲的好,‘危邦不入,乱邦不居。

’这趟混水我是不想去趟了。

三人边喝边聊,这席酒一直吃到日头偏西。

散席后,刘元化已是醉眼朦胧,脚步虚浮。

赵少弘和郎鑫平把他搀上了车看着他的车马走远,然后两人拱手告别。

车夫老王将车赶到赵少弘身边,他方要上车,忽听身后有人相唤,赵公子留步!赵少弘回头一看,却是昨日一早在枇杷巷口守侯自己的那位老管家,不由得心中有些不悦,怎么还坠上尾巴了?不过表面上,赵少弘还是十分客气,笑呵呵地问道,老人家,又是你家公子差你来给我下请柬?赵公子误会了!那位老管家似乎有些赫颜,我家公子此回是特意前来致歉,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说着,老管家抬手向江边一指。

顺着老管家手指的方向,只见江畔一棵垂杨柳下,一位白衣少年正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