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问:能行吗?吴聪一拍胸脯:当然行啊,很管用的!多少钱?不多,十文!包好!那行啊,来吧!中年人歪着脑袋走到杜文浩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
吴聪对英子道:我出来给这位爷捏捏脖子,没问题吧?当然没问题。
英子微笑,低声道不过你行吗?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没问题!那中年人隐隐听到他们说话,连脖子带身子转过来:啊?你行不行啊?当然没问题,你老放一百个心!吴聪走过来,站在中年人背后,有些得意地瞧了杜文浩一眼,似乎在说怎么样,你这坐堂大夫还没开张,我这拣药伙计倒先开张了,见杜文浩没理他,有些没趣,便开始给这中年人揉捏脖颈和肩部。
一边揉捏一边问道:客官,看样子你是读书人吧?是啊,我是衙门书吏。
哎哟……好痛!轻点啊!吴聪手下赶紧放松了些,说道:原来是衙门的大爷啊,唉!你们书吏,整天低头抄抄写写,这脖颈最容易出问题了。
可不是嘛,昨天上午,我正在誊抄书状判词,觉得身子不舒服,发冷发热的,当时太忙了也没在意,没想到脖子一下就扭着了,痛得我不行啊,我就请了假去了济世堂,他们只开药,倒没替我揉捏,可能是人太多了吧。
这捏一捏应该还是有用处的。
那是当然!这脖子抽筋啊,用啥药都不如揉捏推拿,直接施于患处,一会就好!吴聪说得没错,果然,揉捏了一会之后,这中年人脖子不歪了,嘴也不斜了,他活动了一下下巴,很高兴地站起来说道:嗨!还真灵了,早知道你这推拿揉捏这么管用,昨天我还跑去济世堂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呵呵,真行啊你!从怀里摸出钱袋,数了十文铜钱递给吴聪。
吴聪十分得意,斜了一眼杜文浩,见他淡淡微笑瞧着他们没吭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傻胖钻出柜台,跑过来说道:你还真厉害,我看呐,掌柜的还巴巴地去找什么名医来坐堂,直接请你坐堂不就结了吗?英子也笑盈盈朝他挑了个大拇指。
吴聪更是得意,乐得嘴都何不拢了。
哈着腰把那中年人送到门口。
想不到,中年人刚跨出门槛,忽然哎哟叫了一声,抬手捂着脸,手里药包都掉在了地方。
吴聪忙抬眼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中年人的脖子又歪了,只不过刚才是歪朝左边,现在改歪朝右边了,嘴也抽得斜了,两眼上翻,哎哟叫个不停。
吴聪急忙将他搀扶回来,在凳子上坐下,又开始给他揉捏右边。
不一会,中年人脖子不抽了,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他不敢乐了,仔细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腮帮子,感觉没事了,才慢慢站起来,又要走。
忽然,那脖颈又抽了,整个脑袋又歪倒了左边,嘴也歪着,痛得他一个劲惨叫。
吴聪又急忙帮他揉捏左边,过了一会,又好了,这次中年人都不敢站起来,捂着脸坐着。
看看会不会又歪回去。
果然,片刻间,那脖颈竟然又神奇地歪朝了右边。
这下子,吴聪、傻胖和英子两人都傻眼了,瞧着这中年人。
吴聪额头冷汗直冒,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捏好这边,又歪向那边,捏好那边,又歪回这边。
真是怪了,只好不停地捏这边揉那边,一直折腾了好半天,累得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而那中年人脖子不停歪来歪去更是苦不堪言。
吴聪救助地望着杜文浩,陪着笑脸道:杜大夫,你看这……不行了?杜文浩笑笑问。
嘿嘿,还是您给瞧瞧……,嘿嘿,您给瞧瞧……杜文浩对中年人道:我给你号个脉吧。
中年人点头都困难,只能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答应,捋起袖子把手腕放在桌子的垫枕上。
杜文浩伸三指搭在中年人的手腕上,凝神诊脉,片刻,又换了一只手。
又看了看他的舌头,问了病发经过,简单问了他在衙门做的事情,说道:你的脖子歪斜我能治,顺利的话,半个时辰就能恢复,而且再不会歪斜。
真的?当然是真的。
还,麻烦大夫你给治治!把你药方给我看看。
中年人帮把药方递给杜文浩。
杜文浩扫了一眼,笑了笑,摇摇头:这方不行的,你虽然怕冷发热,似乎有表证,但你舌淡而不红,鼻流清涕,并没有热像,所以不是热证。
若按热证服药,牛黄、犀角这些药只会加重你病情,脖颈会抽得更厉害。
中年人吃了一惊:不会吧?这可是济世堂钱不收的大徒弟阎妙手给瞧得啊。
如果你信济世堂,那就拿药回去自己煎了喝,若是服用了能治好你的歪脖子,你来啐我好了。
要是服了这药抽得更厉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中年人歪着脖子抽抽着,讪讪道:不满您说,其实昨天……我就去济世堂看过了,济世堂的药我昨天服了一天,的确是抽得更厉害了,可你这药真能治好吗?包好!杜文浩胸有成竹。
中年人将信将疑,拿了单子有些迟疑:当真半个时辰就能给我治好?你们以前的坐堂大夫,可是治死了人的!他是他,我是我。
杜文浩淡淡说道,你这病就在这治,半个时辰为限,若半个时辰之后还抽抽,你啐我!中年人听他如此肯定,脖子又抽痛得实在厉害,歪斜着没法见人,一咬牙,说道:那好!给你治了!坐回了凳子上。
给你治可以,不过,你这病济世堂这药治不好,若我帮你治好了,这诊金可得双倍给付!双倍?多少钱?不多,给人看病,每次五文钱,双倍就是十文。
十文?太便宜了,你要治好我这脖子,我给你一百文!好啊!杜文浩提起毛笔,歪歪斜斜写了一副方子,递给吴聪:照方拿药,就在这煎服,一付搞定!吴聪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桂枝葛根汤?这药也……也太平常了,对吗?嘿嘿,治病用药,对证就行,不一定非得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才算高明。
真正的神医,都是善于化腐朽为神奇的。
平平常常的药,将不平常的病治好了,这才叫神医。
丫鬟英子嘻嘻笑道:这么说来,杜大夫您就是位神医喽?不敢当,我还差得远了,只是偏巧他这病我知道怎么治罢了。
吴聪将信将疑,不过杜文浩既然接手,也就等于是帮他擦了屁股了。
赶紧接过方子,跑回药柜后面开始拣药。
药铺都有熬药的全套设备,丫鬟英子负责煎药。
杜文浩继续翘着二郎腿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路边摊讨价还价的热闹,一付悠闲自得的样子。
不一会,里屋飘来药香,药已经煎好了,端出来递给那中年人,中年人端着药望了一眼杜文浩。
杜文浩微笑做了个仰脖喝干的动作。
中年人点点头,端着碗吹了一口,一饮而尽。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中年人忽然叫了起来:热!好热!背上好烫!吴聪等三人都紧张地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微微一笑:正常现象,不必紧张。
接着,中年人开始出汗,大汗淋漓,长袍前胸后背两大摊湿漉漉的,英子他们三人更是紧张,瞧着杜文浩。
杜文浩还是微笑不语。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中年人忽然惊叫一声,忽地站了起来,吓得三人一哆嗦,吴聪忙问道:怎么了?我的脖子!啊?脖子怎么了?我的脖子不抽了!身上也不烫了!中年人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转了个圈,忽然又哎哟一声,捂着脖子直喊痛。
英子本来高兴地鼓掌的,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惊问道:怎么了?又抽了吗?没!没抽,只是脖子痛。
中年人活动了一下脖颈,又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杜文浩皱眉道:不会啊,让我看看。
中年人坐下,扯开了脖颈衣领,杜文浩看了一眼,嘿嘿一声笑了,招手叫吴聪过来,指着中年人脖颈上猩红的一片皮下淤血区,低声道:看看你的杰作!原来,这一片正是吴聪刚才按摩揉捏的地方,吴聪并没有学过按摩推拿,只是以前看坐堂大夫施展,以为很简单,想露一手,结果手法不行,劲道太大,将这一片肌肤揪得皮下出血了。
脖颈抽筋好之后,这皮下淤血自然就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