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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儿辩证

2025-03-30 19:20:54

钱不收示意切下一小块糖,两手拈着递过去:来!吃吧,很甜的!妇人有些受宠若惊,忙把怀里的孩子扳过来,说道:欢儿,快!神医爷爷给你糖吃哩,快接着,谢谢爷爷啊!孩子终于伸出枯瘦的手。

钱不收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将那块麦芽糖举在他面前,微笑问道:喜欢吃糖吗?孩子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想缩回手,却被钱不收握着不放。

正要哭闹,钱不收已经将那麦芽糖慢慢放在了他的手心:来!吃吧!很好吃的!要用舌头舔,不能用牙齿咬,不然会粘掉你的牙的哟!随即笑嘻嘻放开了孩子的手,顺势拍了一下孩子鼓起的肚囊,笑道:好好吃东西哟,身子才能康健!小孩瞄了他一眼,拿着麦芽糖,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眉头一皱,又舔了舔,终于吧嗒一声,把糖扔到了地上,扭过身又躲进了妇人怀里。

这孩子!妇人脸通红,歉意地朝钱不收笑了笑,伸手在孩子**上轻轻打了一下,你么这么不听话!怎么把爷爷给的糖扔地上?孩子立即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一蹲,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妇人更是尴尬,蹲在地上哄着孩子,一边跟钱不收道歉说对不起。

不碍事,老朽已经诊到孩子的脉了,也看到了他的舌象。

钱不收却笑了,捋着胡须,转身对阎妙手道:你为何要认证为脾虚?阎妙手神情有些尴尬,涨红着脸道:这孩子来诊病时,就跟刚才一样,不让徒儿诊脉,也不给看舌象,徒儿见他消瘦、面黄、腹胀、厌食,故认为是脾虚。

钱不收又望向憨头:你呢?你觉得你师兄认证如何?憨头是个直肠子,憨憨笑道:《诸病源候论》云:‘小儿食,不可过饱,饱则伤脾,脾伤不能消于食,令小儿四肢沉重,身体若热,面黄腹大是也。

’师父您教导云:‘脾主困,实则困睡,身热饮水,虚则吐泻生风’,又云:‘脾病,困睡泄泻,不思饮食’。

所以,徒儿认为,师兄诊断是有道理的。

孩子应当是脾虚,应当调治脾胃。

那为何你师兄下的药方,孩子吃了没有效果呢?憨头不好意思挠挠头:这个……,徒儿也不知道。

那是因为方不对证!钱不收叹了口气,摇摇头,为师说过很多次了,替孩子瞧病,要特别注意望诊,要特别注意从面部和眼部诊察小儿的五脏疾病,另外还有注意孩子的身形动作。

憨头,你说说,该如何给孩子望诊?憨头咳嗽一声,仰着脑袋背道:师父教导云:‘望面,以左腮为肝,右腮为肺,额上为心,鼻为脾,颏为肾。

其望目,赤者心热,淡红心虚热,黄者脾热,无精光者肾虚。

’另观睡卧是仰是俯,睡时是上窜还是下窜,手足是否动摇,皆主五脏之病。

师父云:‘心主惊、实则叫哭发热、饮水而摇搐,虚则卧而悸动不安。

肝主风,实则目直大叫,呵欠,项急顿闷;虚则咬牙,多欠气。

热则外生气,湿则内生气……行了,你再说说该如何为小儿诊察脉象?师父教导云:‘小儿脉乱不治,气不和脉弦急,伤食沉缓,虚惊促急,风浮,冷沉细……’——师父,小儿六种脉象都要背吗?’不用背了,让你这样背下去,天黑也背不完。

钱不收捋着胡须苦笑道,你既然已经记住这些诊察之法,那你再瞧瞧,孩子该如何辩证?憨头歪着脑袋凑过去瞧那孩子,好一会,才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师父……,如果不是脾虚,那徒儿不知了……钱不收叹了口气:适才为师已经替这孩子诊脉望舌,这孩子脉细沉滑,舌尖红,苔中微黄而厚。

加之形体消瘦,面色萎黄,纳呆厌食,嗳腐口臭,腹胀如鼓,夜寐不安,尿黄多汗,大便干燥,当为何证?一直静静看着的杜文浩暗自吃惊,心想这老头果真厉害,用给麦芽糖这机会握一下孩子的手腕,立即察觉清楚了脉象,让孩子舔麦芽糖的功夫,便观察到了孩子的舌象,不仅方法巧妙,且能在短短一瞬间便准确诊出脉象和舌象,可谓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片刻间便将孩子的病症查问清楚,真不愧神医的称号。

只不过,他徒弟刚才背的东西,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憨头听了钱不收的话,恍然大悟,涨红着脸挠挠脑袋,说道:师父,徒儿知道了,这……,这是宿食积滞,停聚不化之症!嗯!脾虚不是脾伤,小儿伤食,应当消导化滞,这病自然就痊愈了,可你却误以为是脾虚,投以益气健脾之药,加之小儿家人误补人参、鸡汁等,导致邪实壅滞,纳呆厌食,腹胀如鼓,要知道,不管是食补还是药补,都会误病的,不仅不能治好本身病症,反倒会加剧病痛,正所谓‘误补益疾’啊!阎妙手和憨头连连点头,躬身道:谨记师父教诲!嗯,那你们现在说说吧,该如何下方?憨头熟读医典,可谓倒背如流,却不会变通,师父没指名让他背哪个药方,他便仰着脑袋挨着回忆医典,结果满脑袋都是各种医治积滞的经方,不知如何取舍。

在他闷着脑袋思索的时候,阎妙手到底是师兄,脑瓜也灵,一转念便想好了,躬身道:师父,既然是积滞,该当消食导滞、和胃清热,先攻下再补脾健胃。

嗯,那你给孩子重新开方吧。

是!杜文浩忙起身让位,阎妙手也不谦让,大刺刺坐在椅子上,提起毛笔,工工整整写了一药方,这笔字倒还不错。

拿起来,迟疑片刻,问道:师父,是回堂里拿药,还是在这拿药?废话!你在这开的药方,自然在这五味堂拿药了。

是!憨头将药方递给那妇人,妇人连声称谢,忙接了过来,递给伙计吴聪。

吴聪接过,瞧了林青黛一眼,见她微笑不语,并不反对,这才开始照方抓药。

那妇人拿了药,付了药资诊金,连声谢过,抱着孩子走了。

钱不收这才起身走到杜文浩面前,拱手道:杜先生,适才劣徒到堂上来见先生,言语颇为不妥,得罪先生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杜文浩忙拱手道:哪里哪里,神医言重了。

请厢房客厅说话!多谢!二人并肩进了厢房,林青黛和阎妙手、憨头也跟着进来,分宾主落座后,钱不收拱手道:老朽这次前来,除了替劣徒赔罪之外,有个医案想请教先生。

不敢!神医请说。

张老汉的病,老朽看过,开了小青龙汤增减给他酌服,倒也有效,只是,一直不能根除,刚才劣徒在贵堂听先生谈论此病,认为张老汉乃肾虚咳喘,该当治肾,才能断根,老朽想请教,不知先生这方来自何典?杜文浩微微一笑:神医……不敢,请直呼老朽名讳即可。

呵呵,那好,钱先生,刚才我跟令徒说的,只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做不得数的,先生不必细究。

一旁的阎妙手插话道:行了,别藏着掖着的了,我都到张老汉哪里拿了一剂药来看过,里面果真就有治肾的地黄之类的药,你就是按你胡诌的药方下药的,你还真敢乱下,也不怕害了人命?我师父特来问你,到底给张老汉开了什么方子,拿出来给我师父看看,若是不妥,好给你指点,若是有害,得赶紧救张老汉性命,不能任由你庸医害人!快说吧!阎妙手话语刻薄,钱不收只是微笑,却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