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话,我看你这鸟人长得獐头鼠目,端的不像一个好人。
曹亮骂道:太平年月,你一个过路人带什么刀,肯定不是好人。
爷爷今天定要捉你去见官,也好讨笔赏钱。
.org 曹亮这话一说出口,在一边偷听的古松心中好笑,杨志虽然长得丑,可怎么说也谈不上獐头鼠目。
看来,这个曹亮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他已经在自己即将建立的情报中给曹亮记上一笔:曹亮,曹成弟,冲动。
杨志见曹亮说得难听,眉毛一扬,兄弟这话说得不对,人的五官相貌本是父母精血所成,长什么样也由不得选择,难道说长得难看就一定是坏人,相州城中难看之人不知有多少,难道都是坏人不成?你说现在是太平年月,那么,东京之围,北奴入寇又如何解释,也算得上是太平年月吗?曹亮被杨志一顶,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正要动手打人。
曹成一把将弟弟拉住,笑着对杨志道:你这人口舌便给,有些意思。
我们今日要去见杨破虏将军,不想生事,以免坏了心情,快走快走。
见曹成一脸轻蔑,杨志忍着气,一拱手,也不说话,正要离开。
曹亮却不想就此打住,突然一伸手将杨志的钢刀从鞘中拔了出来。
他这一手快如闪电,杨志心思恍惚,一时不防,竟被他得了手。
杨志这刀本是祖上传下来的的百炼宝刀,平日爱若珍宝,轻易不肯使用。
他现在还在后悔,上次同龙卫军厮杀若带了去,怎会弄成现在现在样子。
这下被曹亮夺了去,心中大急,快还给我。
去你的!曹亮推了他一把。
杨志身子本就酸软无力,加上腹中乏食,也没几分力气。
吃他一推,连退几步,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曹亮口中啧啧有声,好刀呀好刀,卖不?杨志站起来:此刀乃家传,不卖的。
一贯钱卖不?曹亮不肯放弃。
不好意思。
杨志伸出手去。
曹亮怒啸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一把破刀而已,爷爷卖你是瞧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小心吃打。
杨志终于忍不住了,亢声道:且不说这刀卖还不是卖,此刀若是破刀,世上可就没好刀了。
见弟弟和杨志闹起来,曹成也觉得有趣,也不阻拦,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
说句实在话,这刀还真是不错,看起来寒光逼人,连曹成都有些动心了。
弟弟武艺初成,又要上战场杀贼,如果能弄到一口好刀,也多一分保障。
至于那个半大孩子,从一开始就将眼睑低垂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曹亮抓着那把刀:我说是破刀就是破刀,你也别不服气,看我折了它。
说着话将将刀一面支在地上,提起脚往刀身上猛地踩去。
曹成大叫一声:可惜了!要知道,大凡这种百炼纲刀虽然锋利,却韧性不够。
弟弟的力气他是知道的,这一脚下去,只怕那把好刀就要断着两截了。
可曹亮这一脚下去,那把钢刀弯成一个大弧,等他收脚,嗡!一声就弹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白光。
杨志一抬手,接住钢刀了一声叨扰,就要往外走。
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它!曹亮又要伸手过来抢。
杨志虽然没什么力气,可一身武艺还在,使了个借力使力的法门,身子一转,将曹亮引到一边,转眼已走到门口。
曹成见弟弟吃亏,伸手朝杨志肩上拍去,你等等。
杨志也不回头手中刀柄往曹成掌心一杵。
曹成只觉得手心一疼,自己又空着手,怕要吃亏,只得后退一步,笑道:你这病夫武艺倒也不弱。
杨志冷笑,也不说话,想前疾走。
却不想面前一花,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拦在自己面前。
那孩子手一探竟然切在杨志右手腕口,一刁,将刀抢了过去。
杨志这是第二次被人抢了刀,心下骇然,这孩子手法好快。
若我身体是好的,这人倒是个好对手。
那孩子冷笑一声,抓住那半钢刀在手上一撅:什么宝刀,破铜烂铁而已。
只听得铿锵一声,那把宝刀被他一弯成一张大弓。
只听得铿锵一声,那把宝刀终于断成了两截。
曹亮心中大快:再兴兄弟,你们汤阴杨家家传武艺果然不凡,不愧是杨无敌将军的后人。
听到曹亮这话,杨志如遭雷殛。
汤阴杨家,不就是自己正要去投奔之处吗?想不到眼前这个叫杨再兴的孩子居然是杨家的。
自己今日蒙此羞辱,还有何面目与他相认?这下杨志颓丧欲死,也不说话,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
他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安身之地,又不愿回家去面对家里的娘子和妹妹。
就这么行尸走肉般走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一头载倒在地,再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文士走到他面前,低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你还有活气没有?杨志认出那人,心中惊骇,可怎么也兴不起起身的念头,只喃喃道:我知道你,你是杨华派来杀我的吗?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叫古松,龙卫军都虞侯,这里是十两银子,你拿去。
那人将一锭银子扔都杨志脚边。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干嘛要帮你,我可不想当善人。
古松轻笑一声:你也算是有点武艺,我家将军正缺人手,如果想升官发财就跟我们干。
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对了,你老婆好象坏了孩子,你还有个妹妹。
等下我就去杀了他们。
我龙卫军杀你像杀一条狗。
我干,为了银子,为了我杨家骨血,我什么都干。
杨志大声惨笑,满眼都是血泪。
好,你现在是我军统司的人了,也不用回家,你现在马上去林虑,想办法混进孔彦舟的队伍中去。
是。
杨志慢慢站了起来,赔笑道:古虞侯,我先回家安置好家小再去。
不行,你的家人我龙卫军会替你照应的。
古松飘然而去:混进孔彦舟的队伍后,我会找人来联络你的。
*************************************禀将军,古松带着曹成兄弟来了。
一个卫兵进来禀告。
杨华惊喜地丢掉手中的帐本,叫道:快请,快请。
他急忙穿好官服正襟危坐,这个曹成是相州土豪们的头,只要搞定他,整个相州的乡勇都尽在掌握之中。
再说,自己要重建林虑,以那座山城为基地,需要大量民夫。
也需要这家伙帮忙招募工匠。
须臾,卫兵引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进来。
对曹成兄弟,杨华是有心笼络的。
等曹成三人刚走进门来,他便哈哈大笑着从椅子上在起来,一把抓住曹成双手,仔细端详,我在东京时便听人说相州有个曹成是个真正的英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端的是兄如龙弟似虎。
听杨华如此夸奖自己,素来好面子的曹成欢喜得身体都在发颤。
他虽然是一方大豪,人面极广。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民,打交道的除了江湖人物就是地方小吏。
若在后世,也就是一个黑社会头目。
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他们那里的县令。
有何曾见过杨华这种五品以上的大官。
见杨华对自己如此客气,曹成激动得眼睛都热了,颤声道:曹成不过是一芥莽夫,杨提刑如此夸赞,没得折了小人的草料。
不等曹成再说下去,杨华又开玩笑地说:对了,我来相州时,李纲李相还提醒过我。
他说,杨华啊,你若想来相州招兵,就不能得罪那个叫曹成的。
若是得罪了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曹成,你说,是不是这样呢?曹成听杨华说当朝宰相李纲也知道,又是骄傲又是惊骇,忙跪到地上,大声道:杨提刑,那都是以讹传讹,小人草民一个,得大人你看重,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别样的心思。
见曹成一跪,身后的曹亮和杨再兴也跟着跪了下去。
杨华响亮地笑着,一把将曹成拉起,又看了看他后面的曹亮和杨再兴,曹成,这两个兄弟你还没介绍,都起来吧。
谢提刑大人。
曹亮和杨再兴也跟着站了起来。
曹成忙介绍说:这个是我家兄弟曹亮。
杨华:果然是曹家的英雄,不过,你块头没你哥哥大哟!他伸手拍了拍曹亮的肩膀。
曹亮只是嘿嘿地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曹成:这个小孩子是汤阴杨再兴,小屁孩子,这次死活要跟着过来。
说是要亲眼看看杨破虏将军您。
听曹成说这个小孩子叫杨再兴,杨华倒吓了一跳。
这孩子可比曹成兄弟有名多了。
记得以前看《说岳全传》的时候,有人为书中的武将的武艺排过一个名次。
杨再兴的武艺排在第二位,仅次于高宠。
当然,这不过是小说家言,不是真实的历史。
在真正的历史上,杨再兴是洞庭湖农民军杨幺手下第一猛将。
当初很让前去清剿的岳飞吃了许多苦头,甚至还杀了岳飞的弟弟。
就个人勇武而言,这人应该算是当时的一流高手了。
虽然看他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也就是现代一个初中生的模样,但杨华却不敢轻慢。
他走到杨再兴面前,装出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说:杨兄弟,你姓杨我也姓杨,没准还是一家人呢!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对了,今天你看到我了,有何观感?杨华有心认这个弟弟,却没想到杨再兴本就是一个木讷的人,加上年纪小,人情事故也弄不大明白,也不惧怕,仔细看了杨华几眼:个很高,对了,你的刀不错。
他伸手指了指杨华腰上的横刀。
这孩子,这孩子……曹成大急,怒骂道: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杨华也不生气,解下腰刀递了过去,喜欢就给你。
杨再兴抽出横刀,看了一眼,知道不是凡品,大为欢喜。
这才恭敬地说:多谢提刑大哥。
有没地方可以试刀啊?杨华心中好笑,这就是一个孩子。
忙叫来卫兵,带他去院子里试刀。
打发走杨再兴,分宾主坐好,杨华这才对曹成道:曹成,我前一段日子着人去招你兄弟,缘何今日才来相州城?听杨华说到正事,曹成这才恭敬地说:禀提刑大人恕罪,不是小人兄弟不知好歹。
那日接到您的信后,我兄弟心中也是欢喜,正要来相州城。
却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那孔彦舟正在调集人马准备二打林虑。
大人最近在林虑县城囤积了大量粮秣,那老孔也是穷疯了的,想从大人你的虎口中拔牙。
事关重大,小人也不敢大意。
打听了许久,这才得到确实消息。
特来禀告大人。
杨华一呆,他正在担心孔彦舟躲在山中同自己打游击,还想着该如何把那家伙从山林中引出来。
却不想,还没等自己做好准备,敌人却不请自到。
但现在却不是同太行山贼寇决战的最好时机。
自己手头只有五十个龙卫军老战士,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军官,也是部队的骨架,用来上战场太可惜。
他计划先在林虑招募到足够的士兵,稍加训练,再让地方乡勇配合,在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他没想到的是,孔彦舟提前动手了。
现在的林虑因为以前已经被孔彦舟攻占过一去,城中建筑物全被烧毁,城墙也被拆了个精光。
可以说无险可守。
城中除了五十个龙卫军士兵外,还有同去的还有相州的两百乡勇和新雇的五百民夫。
现在还要加上龙卫军的迁移过去的家属。
可太行山贼寇有两万多人啊!问题有些严重了。
如果能够拿下林虑,孔彦舟能够获取大量的给养,又让杨华依托林虑为桥头堡的清剿行动彻底破产。
这一招正敲在龙卫军的关节上,让杨华大感头疼。
那么,据你说知,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杨华即便心急火燎,但在曹成面前却神色不变。
曹成回答说:五天后就动手。
五天,从这里到林虑需要一天。
有四天准备时间,够了。
杨华一笑,好,曹成,这事情你费心了,谢过。
不敢。
曹成忙欠了欠声,小心地问:敢问提刑大人要如何应对。
兵来将档,水来土掩,他来多少我吃多少。
杨华一笑,不过是一群山贼而已,怕他做甚?呵呵,我这就去林虑,曹成,你若有兴趣,不妨随我去林虑观战。
曹成站起来,拱手道:曹成不才,愿率我族子弟追随大人杀贼。
我这就回家准备,告辞了。
送走曹成兄弟和杨再兴之后,古松回来了,听说孔彦舟要打林虑的消息后大惊,忙问杨华:将军,是不是将那群去林虑的军属追回来?不用怕。
杨华摇头,准备一下,我要去林虑,龙卫军的行营也搬过去。
你留在相州负责情报工作,以后相州就你一个人了。
希望下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手下已经招到足够的情报人员。
他也不能老呆在相州,这地方可是汪知府的地盘,哪里有去林虑来得自在。
至于这座院子,给古松当办事处吧。
曹成果然是个有能量的人,次日,当杨华带着四个卫兵出相州城的时候,他和曹亮已经集合了两千乡勇,同行的还有杨再兴。
半路,陆续有乡勇加入,到傍晚到林虑县的时候,杨华手头已经有三千人马了。
人一多,队伍就乱了起来,黑压压一片散得满世界都是。
队伍竟拖了十里长,若是不相州一带都是大平原,也不知有多少掉队的。
最离谱的是,有的人走着走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邀约了一大群人吃酒耍钱,将一次行军活生生变成了休闲活动。
杨华看得直摆头,这样的队伍还谈何战斗力。
无奈这些人马虽然名义上归他节制,其实只听本族头领的,他总不可能杀人立威吧。
这些家伙都是地头蛇,自己一个外来户,说得话他们未必肯听。
他原本想,这些乡勇平时也没少训练,自己花上四天时间教他们学会列阵和战术配合,上了战场应该也堪一战了。
可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有些丧失信心了。
龙卫军虽强,可人实在太少。
敌人有两万,就算是一群猪排着队等他们杀,也会杀得手软。
本次战役要想取得胜利,还得靠这群乡兵。
情况有些不太妙啊!队伍放了一天羊总算在天黑前赶到林虑县。
林虑县地势不错,正处于太行山与河北平原的交汇处,眼前是一片宽广的大平坝。
敌人只要敢从山里出来,第一时间就会被斥候看到。
美中不足的是,林虑县城的城墙都被拆毁了。
在以前,林虑县城的城本就不高,只七米左右,也就是两层商品房的高度。
原先,城门处的城墙还好些,外面砌着青砖,里面是夯实的黄土。
其他地方就有些够戗了,清一色黄土。
因此,孔彦舟才能很顺利地将整个林虑县的城破坏殆尽。
好在城中的房屋虽然被烧了个七零八落,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葺,勉强可以住人。
现在一下子塞进去五千多人,却也不觉得挤。
当天晚上,杨华召集齐所有的乡勇头领,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说了通本提刑本将军这次来林虑清剿孔贼,不为名不为利,愿保一方太平,还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和谐社会。
众头领都同声叫道:愿听提刑大人差遣,定叫了孔贼来得了,回不去。
笑吟吟地按了安双手,示意众人安静,杨华又道:各位,战场之上杀敌,同日常单打独斗又有所不同。
依我看来,相州的英雄虽然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但对兵法却不太了解。
这战场上,讲的是配合和纪律。
我打算让赵副指挥使帮你们练练兵。
至少要让你们看懂旗号,知道如何进退战斗。
看着一脸蜡黄,走一步喘三喘的赵明堂,众人面面相觑,不禁交头接耳起来:这个痨病鬼是谁,让他来练兵?他成吗?我看,真上了战场,依他的身子骨,不用敌人来打,走不几步自己先累死了。
开玩笑,我相州豪杰怎么能听一个病夫的指挥?……杨华头大如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茫然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一个姓马的头领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提刑大人,有一句话小人不知当说不当说,还请大人恕罪。
说吧,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人问道:提刑大人,你也知道,我等都是相州相勇。
出则为兵,归则务农。
这一次出兵,也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
眼看着冬小麦就要抽穗,地里的活儿也要多起来。
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倒不是我等不肯为国效力,实在是吃饭那事哄瞒得了别人,却哄瞒不了自己的肚皮。
是啊,是啊,地里的活儿眼看就要多起来。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同家里说好了,只在林虑呆半个月。
到时自回去耕地。
对,不能拖太长时间。
下面又开始闹起来。
杨华气往上冲,只想拍桌子破口大骂。
可他也知道,下面这群人狡猾着呢。
自己固然可以摆摆官威震慑他们一下。
可那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大家离心离德,还能成什么事?好言安抚了他们几句,杨华只得郁闷地说:好了,明天开始大家先接受赵副指挥的训练。
至于这一仗要打多长时间,大家也不用担心。
孔贼马上就要出山寻我决战。
到时候,剿了他,论功行赏,地里的农活也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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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第一百零三章 孔彦舟来袭(求月票)
至始至终,相州乡军没害怕过对面的流民。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次军事行动不过是一次游戏。
在没看到死人和鲜血之前,他们把这一切都弄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不过,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到第一个人倒下,战争终于露出他冰冷而狰狞的本色。
午时,剽劲的山风从太行山那边斜吹而来。
满世界都是旗帜飘扬的呼啦!声。
大团黄色灰尘升腾而起,在头顶形成一条巨大的黄龙状云气。
一缕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几根巨大的光柱子落到云气身上,那条黄色粉尘带像是活过来,在人们的头顶呼啸盘旋。
对面那团黑糊糊的人群突然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人流分了出来,平行着向林虑县守军推来。
看数量约莫有一万来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提着木棍、锄头等简陋的兵器。
今天的天气异常地好,能见度极佳。
虽然隔着很长的距离,杨华等人还是能够看到那些流民脸上疯狂的表情。
在那一个万人队后面跟着几百手持钢刀的督战队,这大概就是孔彦舟手头的精锐吧。
杨华讽刺地一笑,对身边的曹成三人说,这个孔彦舟在战术上也算有点天份,知道梯次进攻。
自从出城以来。
这三人就紧跟在杨华身边。
先前领悟到兵法地妙处,让这三个家伙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毕竟,能够在杨华这员沙场骁将身边偷师也是一个难得的际遇。
曹成看到前面疯狂冲锋的人群,突然有些紧张。
以往在乡下。
村与村之间械斗。
规模也就几百人。
像这种几万人的战场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不打不知道,一等敌人开始冲锋,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势,当真是骇人眼目。
吞了一口唾沫,曹成问:提刑大人。
我们应该迎上去吗?对,杀他奶奶地。
曹亮恶狠狠地吼了一句。
同曹家兄弟不同,杨再兴却将安静而清澈地目光投射到对面骚乱的人海之中,好象要用力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杨华摇摇头,让他们进攻。
我们人少,敢战之士不过两千。
一冲进去。
陷入人海,正好中了敌人圈套。
再说,这是我军第一次上阵厮杀,还有个适应过程。
等着吧……传我令,弓手准备!弓手准备!赵明堂大吼一声。
身边的曹家兄弟被这雷霆般的吼声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半条命的病夫居然有这么大地嗓门。
旗号在队伍中连续传递。
很快,乡勇中的弓手都拉开了大弓。
无奈,这些弓手都夹杂在人群中,加上乡勇们的弓也五花八门。
有大有小,看起来乱糟糟的。
杀啊!突然之间,对面的流民发出一声山崩般的呐喊,突然加快速度,朝林虑守军扑来。
稳住,稳住!到处都是头领们地喊声。
但敌人的疯狂冲锋还是让乡勇们有些骚动了。
突然之间,一个失态的乡丁大喝,杀贼啊!手一松,一支长箭流星一样射出。
杀贼啊!仿佛一只被点燃的火药桶,紧张到极点的弓手们同时松开弓弦。
超过两千支白色羽箭蜂群一样腾空而起。
因为他们使用的不是宋军制式弓箭。
射程有远有近,加上又是提前射击。
敌人还没冲进箭雨的覆盖范围就纷纷落地。
、转眼。
两军之间的空地插满了种类不一的羽箭。
怎么搞地!杨华懊恼地大叫一声,继续大喊:弓!命令还没传递下去,射出箭矢的乡勇胡乱地伸手去摸箭壶里的长箭。
有的人动作快,已经将第二箭射了出去,有的人正在咬牙拉弦,有的人因用的是硬弩,动作更慢。
杨华看到,一个弩手将十字弓一头杵在地上,一脚踏环,双手上弦。
可因为用力过猛,竟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撞翻了两个战友。
他无奈地苦笑:这仗打得!转眼,敌人的突袭队已经冲到距离林虑守军两百米的距离。
已经可以看到敌人身上破烂的麻布衣衫上地补丁了。
同时,流民们地喊声更是如澎湃的浪头涌来,让人暂时失去了听觉。
杨华有些恼火了,山贼们装备奇劣,战术配合混乱,战斗力低下。
可就是人多,在后面地督战队的驱赶下,单单依靠人海就足以将总数才五千的林虑守军彻底吞没。
而前派的乡勇们终于开始害怕了,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林虑守军的前沿批排好的队型突然一动,如波浪一样荡漾开去。
已经有人下意识地朝后一退。
而乡勇们的旗帜也开始倒伏,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情况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了。
车!杨华早已经预计到这种情形,他冷着脸站在那面红色大旗下,提起力气从牙缝里吼出这个字。
命令一下,从大阵两边奔出一群士兵,他们手中拽着粗大麻绳,将一辆辆准备好的大车拖过来,准备拦在大阵前沿,抵挡住敌人的冲锋。
看得出来,那群士兵都吓的厉害,一个个双腿抖得厉害。
最前头那个拉车的乡勇胯间湿了一片,面色白得像一个死人。
好在敌人离林虑守军还是一百多米,这点距离足够在阵前布下障碍物了。
眼见着两边地大车就要在阵前合拢。
杨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说,这个战术其实是用来对付骑兵的。
一般来说,步兵阵一遇到敌人的骑兵冲锋,得先用箭雨压阵。
迟滞敌的冲锋。
然后拉出拒马和大车在阵前布下一道矮墙。
而我军则在大车后布下长枪阵以抵御骑兵地中央突击。
敌见无法中路进攻。
必然饶到侧面,而我军则可用弓弩不住施射。
曹成皱紧眉,竭力记住杨华地每一个字。
而他弟弟则在旁边又跳又叫,兴奋异常,对杨华的话并不怎么在意。
曹成心中叹息。
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倒是那个杨再兴突然问:提刑大哥,敌人若用骑兵攻我,他们又不是死人,难道不会反击吗?杨华正要详细解说,那边又出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他娘的。
你们这些胆小鬼,怕个鸟啊。
裤裆里有卵子的就随爷出去杀贼。
杀啊!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地长啸,一匹大青骡子冲了出去。
骑在马上的居然就是先前那个骂娘的曾保正。
只见他手提一把大得骇人的青龙偃月刀,径直从大车的缺口中冲了出去。
见头领已经冲了出去,他的两个从人也不敢落后,自然是紧随其后。
那面大得惊人地旗帜威风地张扬着。
这……杨华等人目瞪口呆。
杨再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老行货真逗!杀啊!曹亮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提起朴刀朝前冲去。
曹成大惊,一把抓去:亮弟等等!。
可曹亮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人潮之中,曹成这一把抓了个空。
曾保正这次进攻形成了连锁反应,超过一千个剽悍的相州乡丁大声呼啸,杀呀!,也不听指挥地对敌来了个反冲锋。
这一冲倒好,只可怜那一群拉车的士兵,被自己的战友冲得东倒西歪,不断有大车被推翻在地。
这乱得!赵明堂终于呻吟出声来。
更喜剧的一幕发生了。
曾保正三人冲出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孤零零地暴露在空地上。
大叫一声晦气。
立即扭转骡头逃了回来。
但他先前不要命的冲锋使得对面的流民一惊,一声呼号。
那一万人竟然同时转身往后溃逃。
曾保正一退,刚才冲出去的乡丁也吓住了,下意识地退了回来。
于是,两边的人马都在撤退,两边都乱成了一团。
杨华一看不好,叫了声:糟糕,快恢复秩序!操!曹成火暴暴地骂了一句。
杨华一指前方:杨再兴,你去整顿队伍!是!杨再兴带着手下冲上去,又打又骂:回去,回去,敌人退了。
在他地努力下,先前退下来的曾保正得人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对面的敌人也乱得够戗,一万人齐齐发出一片呐喊退了下去。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那群凶狠的督战队。
一片刀光闪烁,血花中,到处都是惨烈的叫声。
一万人没头苍蝇一样再次转过身来,没命地向前冲锋。
可一冲到林虑守军面前十米,这些乞丐一样的士兵们混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却怎么也不肯向前一步。
一时间,两军在阵前都乱成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到处都是头领们的大骂和鞭子的声音。
更大地脚步声传来,手搭凉棚看出去,敌人地第二梯次进攻已经到达战场,这次又是一个万人队。
本来,孔彦舟的第二梯队进攻是打算从左侧包夹杨华地,无奈流民部队毕竟是流民部队,一行军就乱了套。
竟然不受控制地径直冲了过来,同前军撞在一起。
前后两队合拢在一起,人是更多了,但秩序更加混乱。
先前那些还声嘶力竭驱使流民向前进攻的督战队已经被人海吞没了。
杀啊!大概是扛不住后面人潮涌来地力量。
流民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终于同林虑守军接触了。
满眼都是胡乱挥舞的武器,一片又一片血光冲天而起。
乱了,乱了!赵明堂痛苦地摇着已经出现白发的脑袋。
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他还是习惯摆开了阵势。
你来我往的那种有章法地战役。
这种几万人裹在一起地群架让他有些不适应。
曹成:提刑大人。
我们是不是该进攻了。
敌人比我人多,不急,等等。
杨华沉稳地回答,他说:敌人中军还没有动,等他们中军出动我们再进攻。
你手底下的人马是最有战斗力的。
等下随我出击。
是!曹成一拱手。
两军阵前的乱战还在继续,形势开始朝有利于林虑守军的方向发展。
这些相州乡勇以前也经过基本地民兵训练,加上器械齐备,一对上穿着破烂衣杉手持木棍的流民,占有巨大优势。
尤其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头领们,更是杀得爽利。
只见阵前。
曹亮手中的朴刀如闪电一样在身前划出一道大弧,每一刀出去就带去一团凄厉的血雾。
而杨再兴手中那把横刀或斩或戳,刁钻古怪,每一刀都能无声无息地夺去一条性命。
他虽然凶悍,却不是最抢眼的。
在一片黑灰色地人海中,曾保正的骡子已经跑不动了。
他被定在骡子背上,不停歇舞着大关刀,口中大叫:来吧,来吧爷爷是临漳曾德成。
来将通报姓名,本将手下不杀无名之辈!在他身后,满是流苏的旗帜还在山风中飞扬。
只不过,流民们也没兴趣同他通报姓名,大概是看他实在太出风头了,两支长箭左右射来。
可怜那曾保正骑在骡子背上,根本就没办法躲闪。
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受了这两箭。
还好他身上穿着一具厚实的纸甲,也不至丧命,但已经疼得哇哇!大叫。
战斗已经打了快半个时辰,敌人虽然受到很大损失。
却还在苦苦坚持。
要活。
要活!突然之间,流民们发出一阵咆哮:打开相州府。
活捉杨破虏!拿下林虑,吃肉吃米!一片呐喊,所有的流民都狂化了。
杨华心中发冷,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还真是捉摸不定呀!看来,孔彦舟是想用人海战术将林虑守军彻底推平。
对他来说,死个几万人不算什么,还变相减轻了负担。
流民们食不裹腹,衣不遮体。
只有拿下林虑才有活路,难怪他们要拼命了。
毕竟人少,相州相勇杀得手软,有些坚持不住了。
敌人的顽强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
慌乱中,乡勇们不断后退。
若不是杨再兴和曹亮在前面顶着,乡勇早彻底崩溃了。
看到林虑守军后退,流民们同时欢呼,冲得更快。
估计要开始决战了!杨华喃喃地说。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那边,孔彦舟地主力终于全体出动,朝杨华右翼逼来。
这是一个两万人的方队。
中央突破,两翼包抄,很老套的战术。
却很管用,也不太好队伍,尤其是在这样的开阔地上。
只可惜,他们的中央突破已经被顶住,左翼也因为混乱同前军搅在一起。
只要击溃他们右翼,这场战役也就结束了。
可以出发了,曹成,你集合你手下的部队,随我龙卫军冲锋。
遵命!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若胡乱冲杀,乱我龙卫军阵势,军发无情!杨华森然道。
是。
曹成进杨华一脸杀气,心中一凛,忙提起精神下去组织部队。
曹成手下还有四百人马,全是族中子弟。
他本是一方大豪,有钱有人,部队装备也好,是乡军中最有战斗力的,被杨华用做总预备队。
他跑到曹家子弟前大吼: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等下必须奋勇杀敌,都他妈要听话。
谁不听话,让我在提刑大人面前丢人,我就让他丢命!杨华也站在龙卫军前。
大声说:我们是谁,我们是中央禁军龙卫军,我们是精锐。
什么叫精锐,精锐就是决定一场战役地那把刀。
决战用我,用我必胜!杀!杀!五十人同时一声怒吼。
低沉的声音让曹成心中一抖。
着甲!赵明堂大声下令。
五十人同时跑到手推车前。
在民夫的协助中整齐地穿着盔甲。
那边,孔彦舟地主力也推进到离林虑守军大阵两百米地地方。
杨华将一把横刀往空中一抛,梁红玉,去叫阵!遵命!梁红玉跃上半空,一把接过横刀。
跃上战马风一样朝孔军主冲去这是本次战役第一次出现真正地战马,战马地长嘶声中,梁红玉已经冲进敌人的阵中,手中横刀一闪将领头那个执旗敌将一刀斩倒在地,然后一拉战马转身跑回来,口中大喊:孔贼。
可敢战乎!敌人阵中闪过一员大将军,他身穿铿锵铁甲,骑在一匹马上,大声怒啸:放箭,放箭,射死她!话还没落下,梁红玉已收刀入鞘,拉开弓一箭射去。
那人一惊,忙将头低下。
呼啦!一声,他身后的孔字大旗已被梁红玉一箭射断。
威武,威武!龙卫军已经穿好铠甲,浑身闪着金属的光泽,同时前跨一步,拦在阵前。
咯咯!梁红玉娇笑着跑回来,从马背心上跳下,接过一把陌刀站在杨华身边。
射击,射击!那个穿铁甲的将领大概就是太行贼寇孔彦舟吧。
他在马上挺直身体,大声嘶吼。
箭如雨下。
落到杨华阵中。
曹成大骇。
高声喊:举盾,举盾!一纵身。
躲在一个牌子手身后。
到处都是箭头射中盾牌地声音,其中还带着钢铁的脆响。
曹成偷眼看过去,却见那一队龙卫军都将面具放下,茫然未觉地站在漫天箭矢中,只将手中大弓拉成半月状,稳稳地指向前方。
好厉害的铠甲!他抽了一口冷气。
还没等他感慨完,杨华大喊一声:射!咻!九斗黄桦大弓一松,五十支长箭同时射出。
强劲的破空声好象是贴着地面标出。
啊!无数惨叫从对面传来。
曹成知道这种制式大弓的厉害,普通铠甲一旦被射中,根本就没任何防御能力。
更别说那些只穿着破烂衣衫的流民了。
射!冰冷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是一轮平射。
近距离的弓箭平射威力大到无法想象,肉体被不费劲地刺穿。
血点从箭杆子处射出,喷得到处都是。
好快的射速!曹成心中震撼,前后两箭好象根本就没有间隔。
在这样连续不断的射击下,即便你武功在高,也没有躲闪的余地。
战争,或许正如杨华所说,同自己以前想象的大不一样吧?山风中,血腥味中人欲呕。
转眼之中,阵地前已经躺倒一大片尸体。
流民们彻底混乱了。
这已经是单方面的大屠杀。
杀上去,杀上去!孔彦舟悲愤地大声呼号,***,要想不被射死就贴上去。
第三轮箭雨再次射出。
死得人更多了。
出击,杀!杨华大声下令,开始全军反击。
所有地龙卫军士兵都同时将大弓插进背后的弓套,提起插在身边的陌刀,踩着一种听不见的节奏向前走去。
杀!两军终于撞在一起。
五十柄陌刀顺序砍下,劈进破衣烂衫下的身体。
瞬间,龙卫军如一只巨大的旋风旋转中切进敌人的阵中,在旋风的边沿,无数残肢断臂飞上半空。
流民军手中简陋的武器根本对付不了用整快钢板铸成的板甲,他们只能无奈地在龙卫军身上砸出沉闷地响声,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劈翻在地。
曹成只觉得眼前发花,那一队龙卫军就如被释放而出地妖魔,正在视线中逐渐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天空。
这是一只让人有着强烈无力感的部队,曹成突然想:如果自己将来对上这样地一支部队该怎么办呢?或许,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吧?曹成,进攻,进攻!杨华的声音远远传来,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曹成回过神来,疯狂地对着自己的士兵大叫一声:破贼就在眼前,杀呀!杀!学着龙卫军的模样,曹家子弟同时发出怒吼。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吃不住劲的孔彦舟主力被龙驱赶着一点一点朝先前的两支进攻部队靠去。
转眼,四万人裹成一团,到处都是倒下的旗帜,太行山贼已经彻底乱了。
此战我军大胜!曹成浑身都是热血,艳腾腾冒着热气,他手中大刀已经满是缺口,上面的锯齿上还挂着一缕麻布的纤维。
风一吹,那根线头甩出一滴血珠子,正好落到脸上,烫得他眼皮一跳。
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毫无悬念了。
PS:刚才打开作者栏看订阅被当头打了一记闷棍,订阅实在太惨淡了,泪奔!各位读者朋友,请投些月票支持支持吧!谢谢啦!第一百零五章 善后到处都是溃败的流民。
战斗在大约下午两点钟时结束。
在龙卫军的带领下,乡勇部队全军突袭。
孔彦舟带着五百精锐翻山逃回老巢。
山贼人虽多,可都是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民,很多人都放下武器坐在地上放弃抵抗。
也有不少人四面八方逃跑。
这场战斗从某人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靠龙卫军自己打下来的,可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武器也透支了大量体力。
很快,杨华命令龙卫军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脱掉身上的板甲,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
追击的事情就交给乡勇们吧。
五千相州乡丁以宗族和地域为编制四下掩杀,直到傍晚才驱赶着一队又一队精疲力尽的俘虏回林虑县。
阳光开始猛烈起来,但山风吹得更急。
俘虏们都蹲坐在地上,有人在抱着满是鲜血的头,有人在低低哭,更多的人则瞪着麻木的眼神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不知怎么的,战在这满是血泊的战场上,杨华有些发冷。
倒不是觉得杀几个流民有什么不对。
这次战役其实彼此的伤亡都不大,相州乡勇大约阵亡两百,轻重伤号五百多。
流民那边应该比相州乡勇稍微多些,具体多少要等战后统计数字下来才知道。
几万人规模的战役双方死伤总数不超过三千,比起一战二战那种搅肉机式的战役简直就温柔到可以忽略。
冷兵器战争很多时候打的不过是士气,一只部队很多时候战损超过一成就彻底崩溃了。
而伤亡更多的是出现在接下来的追击中。
在杨华看来,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记得三年前征讨方腊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十将,那时死的人海了去,他的神经就是在那时锻炼得坚强起来的。
三年多了,总算从开始的不适应逐步变成一个冷血地军人,这个过程还真有些漫长啊!看着死在地上的流民,杨华只是觉得不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内战。
内战通常是没趣味的。
失败者固然可悲,胜利者也谈不上喜悦。
但相州乡勇们却十分兴奋。
他们不断打骂着俘虏。
下手极狠。
很有些还乡团地味道。
杨华看见一个乡丁提着一把短刀喝令一百多个俘虏排成一个长对。
逐一让他们把身上地财物掏出来。
可怜那些流民饭都吃不饱。
哪里还是财物。
被失望他用刀背砸得头破血流。
还有人提着长矛发疯般地朝俘虏们身上戳去。
将那些俘虏赶得大声喊救命!也许。
对那些乡勇来说。
在经历过一场血腥地大战后。
精神都已经处于高度崩溃地阶段。
需要找些事情来缓解紧张地神经吧。
龙卫军毕竟人少。
也控制不住场面。
五十多人都沉默地站在那里。
看着乡勇们地抢劫行动。
追歼流民地部队一支支开了回来。
很多乡丁腰带上都系着斩下地人头。
跑到杨华身前大声道:大人。
我今日斩首三级。
是不是有赏钱拿?杨大人天威,我等服了!曹成带着一群相州土豪们走过来,同时拜倒在地。
曹亮浑身都是血,他大声说:提刑大人,俺曹亮今天是开眼了,原来仗是这么打的,服了,服了!从头领的眼睛里,杨华看到了一丝敬畏。
的确。
今天龙卫军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一对上流民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式地屠杀。
要想让这群土豪归心,还有什么比一场酣畅的胜利更有说震慑力呢!说到底,乡勇若不是装备还过得去,同流民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龙卫军真要翻脸灭了他们,还不是举手之劳?起来吧!到现在,杨华这才感觉到一丝为上位者的快感。
他淡淡地下令:叫你们地人停止屠杀和抢劫,俘虏们我自有用处。
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去告诉俘虏们。
本将军既往不咎,甄别之后,还可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
杨华这句话声音很低,但他不怕这些土豪们.org听不见。
谨尊大人军令!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出去,大声呼喝:都停下来,都停下来,提刑大人说既往不咎,发路费让你们回家。
这些。
一直木讷地坐在地上的俘虏们才轻轻地欢呼起来。
许多人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更有人激动得呜呜大哭。
见此情形,杨华却有些懊恼。
早知道先前在战场上喊一声:只问首恶,胁从不究。
这一仗打起来还会更轻松。
自己的杀性还是太大了些啊!俘虏实在太多了。
赵明堂苦恼地对杨华说。
到晚上,战果总算清点出来了。
累了一天,杨华将所有的头领们都招集在城中破烂的县衙中,设宴庆贺。
多少?一共有四万。
恩,我知道的。
当初李鹞子的情报说只有两万人,怎么多出了这么多?杨华也有些搞不明白。
赵明堂叹息一声,用力咳嗽:其中有两万人是从太原那边过来的难民,你也知道,太原被金人围了那么长时间……他眼睛里满是泪光,大概是咳得太猛了些。
杨华摇头不语。
太原保卫战是靖康宋金之战最惨烈的一役。
在他印象中,好象太原从头到尾被围困了将近一年,城中居民也死了个干净。
开封还好些,毕竟有各路勤王军,加上又有个投降地皇帝,烈度要低得多。
太原战场却纯粹是用尸体和鲜血堆出来的。
也难怪有那么多流民跑到太行山上去了。
顾不得再感叹,这一仗刚打完,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做。
而且,孔彦舟还没被抓住,他的骨干力量还在。
得防止他卷土重来,给自己制造麻烦。
想到这里,杨华举起杯子,对众土豪说:这一杯我先敬各位,如果没有你们的协助,我军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胜。
为大人贺!众人忙恭敬地举起了杯子。
饮尽杯中酒液之后。
杨华将杯子放在桌上。
话音一转:今天把各位请到这里来,一来是庆贺胜利,二来想问问大家,这么多俘虏,该如何处理?没啥说的,我们听大人您的。
曹亮火暴暴地跳起来。
对着众人恶狠狠地说:大人说什么我们只需做就是了,谁敢不听,就是同我曹家作对。
对,大人吩咐就是了。
众人忙道。
杨华一笑,那好,这事我做主了。
首先说说如何论功行赏的事情吧。
先说斩首,每一级赏钱一贯。
俘虏一人,赏钱两百。
谢大人。
别急,我还有话要说。
杨华示意大家安静。
又道:俘虏们大多是相州流民,放了他们,须防备他们跑回山上去重操旧业。
还得麻烦诸位甄别一下俘虏们的籍贯。
各县归各县,自己解送回去交给地方官管束吧。
每一个俘虏,我出一百文路费。
杨华这次是居心要捞取政治资本,赏赐加上解送俘虏的路费,一下子好几万贯出去了,说不心疼是假话。
可这钱花得值,一来可以尽收土豪之心。
二来,这些俘虏地人心也被自己收拢了,将来若在相州一带发展。
这些俘虏都是自己潜在地兵源和税源,又得了自己的恩惠,想来一定是自己最坚定的拥护者。
第三,这些人放回去,光安置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杨华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消化这么多流民。
这一点让汪伯彦自己去头疼吧。
他把杨华当枪使,杨华怎么说也得给他找些麻烦才是。
是。
众人又万众一心地点头。
很快,相州本地的俘虏们就被土豪们派人送了回去。
在这两万人当中,杨华挑选出五百身体健壮的士卒自用。
至于那两万山西流民。
现在送他们回去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就索性留在林虑县垦荒、修葺城墙。
这群山西俘虏地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挑选了半天,又得了一千健卒。
接下来就该训练新兵了。
林虑战役到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但战争并未结束。
相州乡勇也没走,杨华将他们尽数留下,准备用来清剿孔彦舟残部。
孔彦舟丢了四万人马,但精锐都在,必须一口气将他们都除了才好。
龙卫军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训练新兵,在一段时间内形不成战斗力。
再说。
孔部在山上同林虑守军打游戏。
龙卫军长于野战,山地作战未必有什么优势。
还是交给乡勇们去处理吧。
有了这一场酣畅淋漓地大胜。
乡勇们地心气也足了。
加上杨华又承诺,一旦剿灭了孔彦舟将上报朝廷,为大家请功,怎么说也也要为各位头领弄上一官半职。
而且,这段时间乡勇们的吃喝都由龙卫军承担。
众人见杨华如此大方,都摩拳擦掌,说定会奋勇杀敌,不负杨提刑所托。
可是,过不了几天。
曹成他们地清剿部队就吃了败仗。
孔彦舟先带着他们在山上兜了几天圈子,将乡军被拖得又疲又累之时突然杀将出来,突然杀将出来,稍一接触,吃掉曹成他们一路人马后,又翻山越岭溜之大吉。
曹成也是无奈,被孔彦舟折腾了好几天,白白损失了两百人马,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连续的失败让先前还自信满满的曹成等人焦躁无比,又丧失了彻底消灭孔彦舟的信心。
同时,失败地情绪在乡勇之中弥漫,很多人都抱怨着说这仗打不下去了,还不如暂时撤退回乡。
等以后再说。
杨华只得让乡勇们把住各处山隘,准备来一个论持久战。
看来,要想解决孔军,还得靠龙卫军自己。
等训练好新兵再说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汪伯彦叫人带信过来说,金人在同朝廷签订和约之后已经退兵北归了。
朝廷命各路勤王军队、京城卫戍部队尾随金兵,送他们出境。
枢秘院、兵部发文,命龙卫军归属于种师中大军帐下,于三月五日在相州同种师中大军汇合。
到这个时候,北宋的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最后以北宋签下屈辱的条约和金人获得大量财物而告终。
金兵在开封城下打了将近两个月。
人困马乏,现在再下打下这座坚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一开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一想到中原可怕地热天,女真人都感到一阵害怕。
女真人世代居住在北方,中原的气候让他们很不习惯,最麻烦的时。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又带了这么多人马,一旦军中瘟疫流行,等到他们的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在姚平仲劫营的那天晚上,封丘门夜战失利之后,宗望感觉北宋还是一个比金更强大的国家。
要想短时间解决问题已经没有可能。
现在,不但从北宋皇帝那里敲诈到大量财物,又得了三镇割让之诏,所获得地利益已经足够。
所以。
宗望也不等北宋把犒军银两交足就匆匆退兵了。
同行的还有人质肃王赵枢和他地女婿。
本来,宗望的意思是让越王赵做人质的。
可皇帝赵桓考虑到越王赵是自己的叔叔,让叔叔去做人质于礼法不合。
就改派了肃王赵枢。
至于派谁去做人质,对宋金两国,对朝廷大员和普通百姓也没有任何关系。
但康王地归来却是一个很重大的历史事件,未来的南宋皇帝这次去金营表现很好,为国人争得了面子。
回开封之后,国人皆喜,争相上街观看。
而皇帝也异常欣慰,赏给他大量财物。
至此,康王赵构总算有了些微人望。
将来。
等到北宋皇室被金人一网打尽之后,他得继大统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宗望刚一退兵,李纲就跑去见皇帝,建议派大军沿途监视。
他说:过去我朝与辽的澶渊之役,大辽虽与我盟约而退,但我犹遣重兵护送其出境,是因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也。
金人退兵今已三日,听说打算系浮桥渡河,一日而毕。
我何不仿效澶渊之例。
遣大兵护送之?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沿途监视敌军,以防止他们沿途抢掠;二,敌人长途退兵,沿途补给不足。
一旦势衰,可一举击溃之。
李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能好好计划,未免没有在半路消灭金人的可能。
在他地再三请求下,皇帝也觉得可行。
就派遣姚古、种师中、折彦质、范琼等将领。
带领十万大军,数道并进。
紧紧咬住金军跟进。
现在开封解围,皇帝的精神也好了起来。
见李纲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如果可能定歼金人于河北。
他突然一阵激动,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答应让军中诸将有临机决断的权利。
也就是说,如果有好地战机,不用请示,直接打就是了。
种师中的队伍行军速度最快,很快,相州就接到李纲的命令,让汪伯彦准备大军所需粮秣。
并决定让杨华带着新募之兵加入种师中地战斗序列。
看来,是该提前对孔彦舟发动最后一击了。
龙卫军也该尽快成军,未来河北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我们呢!杨华看着太行山上的雪峰,心中有些急噪起来。
野战中,杨华是彻底取得了胜利。
大胜之后,杨华也曾经派人去抄他地老巢,可除了烧掉了一大片窝棚外,获得地战利品寥寥可数。
至于敌人,更是毛得没少一根。
太行山横亘千里,山高林密,要想在茫茫林海中把这五百人找出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现在的形势是,杨华在明,孔彦舟在暗。
杨华找不到敌人,而敌人则可以在他们计划好地时间和地点偷袭林虑守军。
这下,杨华麻烦了。
如果现在撤退,先前取得的胜利就变得毫无意义。
可军令如山,到时候不去种师中那里报到,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情的军法。
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将这一千五百新兵训练好才谈得上其他。
这才是杨华地根本所在。
时间是如此紧迫,他需要在短期内让新兵形成一定的战斗力,还需要在短期内彻底解决太行山匪患,无论如何看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按照当时的军制来分,一只完整的成建制地军团一般都分为:背嵬军、.前军、右军、中军、左军、后军、游奕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水军十二个统制军。
其中。
游奕是巡回的意思,主要骑兵组成,在战场上负责侧翼骚扰和追击。
杨华手头没战马,组建一支这样的部队根本就没有可能。
踏白是武装侦察的意思,也就是军中地斥候。
杨华手中的仅有地几匹战马都交给了李鹞子,又从中挑选出几个精通马术的人。
算是搭了个架子。
至于水军,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其他番号也不过是个名字,没实际意义。
而龙卫军现在才一千五百人,要弄这么大一个架构毫无意义。
实际上,如果这十二统制军齐装满员,加上辅兵,总算可达十万。
还需要二十二名统制、五名统领和二百五十二名将官。
这样的规模就算席卷天下也不成任何问题。
但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大而全对他毫无意义,单一兵种或许是一个最佳选择。
因此。
除了建立了一只人数只有五人的踏白队外,剩余的士兵都被杨华当成背嵬军使用。
背嵬是将帅亲兵,也是一支军队地绝对主力。
就目前来说。
杨华只强调士兵们地肉搏能力。
只要上战场不惧怕死亡,敢于杀人,就算是好兵。
至于装备,这不成问题。
万千早就准备好了一千五百套板甲个陌刀,现在正好拿来装备新兵。
杨华只是担心这些新兵地素质,老实说他对这个时代地士兵的战斗素养没任何信心,也不指望在短短地几天内就将这群曾经的流民训练成合格的士兵。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这一千多家伙身体素质一流。
四万俘虏中挑选一千五百壮汉出来还是很容易的,当初挑选士兵时,身高一米七以下的不要。
体重一百二十斤以下的不要,牙齿不好的不要,胸围腰围不够的不要,不能举起一百斤重物地人不要。
正常情况下,一个老兵可以带七个新兵,还能让军队战斗力不下降。
用五十带一千五,问题就严重了。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龙卫军老兵都做了军官,职位最低的也成了十将。
军队的军饷朝廷自然是拿不出来的。
而汪伯彦则指望着能够从走私中捞钱,他那里也没法子可想。
一口气收编了两万流民之后,林虑的经济压力开始变得严重起来。
为了维持军心士气,杨华一咬牙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万贯钱用来安置流民和发军饷。
这还只是个开始,未来每个月的军饷都将是一大笔支出。
以杨华手头的财务情况而言,尚能支撑半年。
也不太需要担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把当兵当成一个职业,见到钱,那些投降的流民也安稳下来。
安排好流民的屯垦事务之后。
杨华索性下到部队。
开始同手下地军官们一起训练起新兵。
当然,他也可以把训练事务全丢给赵明堂他们。
自己当甩手掌柜。
可转念一想,老赵自从被金兀术打伤之后,受了很重的内伤,身子一直不见好。
将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他,只怕他遭不住。
再说,杨华打算将这支部队完全训练成自己的私军,需要在部队建立威信。
在第一次开封战役之后,北宋的禁军制度已经彻底被历史所淘汰。
未来将是岳家军、韩家军等一连串私军的天下。
也就是说,军队将来将不单纯是一个作战单位。
除了作战,军队还得承担起招募、训练、制造军械、征收粮秣、后勤保障得一系列工作。
而在以前,这些工作朝廷有专门的机构负责。
军官将领若将手伸向这些领域,就是违制。
可靖康之耻后,北宋政府机构被彻底毁灭。
军队又大多在沦陷区作战,根本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地方政府配合,所有的工作都地靠将领自己一手一脚准备。
这有些像后世地企业办社会。
在二十世界下半叶地几十年里,一个企业不但有生产车间,还有学校、银行、市场、医院等一系列附属机构,活生生一个独立的小社会。
现在,北宋队变成一个独立王国地时机到了,各地镇军将领的权利将进一步膨胀,以至于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这也是赵构后来解除岳飞、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大将军权的主要原因。
卧榻之册,岂容大将酣睡。
赵宋王朝一直对藩镇割据和军人专权有这异乎寻常的警惕,以至于到变态的地步。
作为一个穿越者,杨华很明白他、以及这支军队将要面临的机遇。
那么,就先走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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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声咆哮,狗东西们,把你的胸膛给我挺起,你们是骄傲的禁军。
怎么,你还用愤怒的眼睛看着我吗?他走到一个被抽得面皮青肿的士兵面前,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大吼:回答我!那个新兵被李鹞子一吼,心中发慌,猛地退后一步。
啪!又是一纪耳光抽过去,李鹞子抓住他的领子把他粗暴地拖了回来,将臭哄哄的口水喷到那人脸上:谁叫你后退的,记住了,在任何时候,我龙卫军都有进无退。
听到没有。
是,长官!什么,大声点。
是,长官。
那么,我问你,如果长官抽你耳光时,你该怎么做。
李鹞子咬牙切齿地说:听着,如果长官抽你,你应该马上立正,然后用大吼是,长官,明白没有?是,长官!啪!又是一记耳光。
那个士兵嘴角开始流血,可立即下意识地一个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是长官!再来!耳光还在继续。
是。
长官!给我打!李鹞子向那四个教官下令。
又是一片耳光。
是。
长官!所有地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李鹞子带着金属颤音地嗓音刺得人耳膜发疼:并不是因为我是你们地长官。
唯一地理由是。
我是老兵。
老兵抽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天经地义。
有本事你们也在死人堆里打几个滚回来。
到时候你们变成老兵。
也一样可以打人。
是,长官!忍耐,谦让,服从。
服从长官的命令,忍耐伤痛和死亡,这就是我们龙卫军的军魂。
如果现在不想干。
马上给老子滚。
外面大把的饿殍,也不缺你们一个。
听到没有?是,长官!队士兵背着铠甲和武器排着整齐的队列围着较场飞快地跑着。
赵明堂提着棍子在后面不住乱抽,语带挖苦地大叫:跑快点,少爷们。
记得你们的身份。
你们是龙卫军士兵,你们地命已经没有了,进了军队就要当自己死了。
快快,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
哈哈,你想休息,好的好的,你可以休息了,你今天晚上的晚饭取消。
士兵们跑得虽然不快,可赵明堂的要求却十分刁钻。
他要求每个士兵在奔跑地同时保持队型不乱。
可这些家伙昨天还是一群山贼土匪,今天就做了龙卫军士兵。
对于纪律这种东西却没有丝毫的认识,更别说队列训练这种东西了。
让他们站着还好。
一跑起来就乱了。
无奈之下,赵明堂和几个军官只得提着棍子在后面跟着,一看到乱跑的就是一通狠揍。
梁红玉那边则是另外一个样子。
刚接手队伍时,她并没有对士兵们做更多的要求,只让他们在日头下站好。
然后同几个军官坐在一边聊天。
对于那群傻楞楞站在那里的士兵来了个不闻不问。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有人忍不住回头去看,可刚一扭头,脖子处却传来一阵刺疼。
原来。
为了保持军姿,每个人领口上都别着一个绣花针。
不但如此,每个人背上还捆着一个木版。
站在哪里,当真是站如松。
等到梁红玉同几个军官聊天聊得再无话可说,这才站起来,喊了一声:坐!士兵们这才哗啦!一声坐到地上,只觉得浑身无一不痛,无一不酸。
看着这新奇的训练方法,杨再兴瞪了大了眼睛。
感觉非常不理解。
他已经在杨华身边跟了一整天了,本以为能够学到什么新东西。
dao.ne书.道//可这一整天下来,士兵们除了立正,就是稍息,然后是向右看齐,向前看!根本就没什么意思。
刚开始的时候,曹成兄弟也跑过来偷师。
杨华也不在意,由得他们看。
可看了一个上午,二人都看烦了。
找个由头悄悄跑回军营睡觉去了。
只杨再兴还留在这里。
他就不相信了。
难道大名鼎鼎的龙卫军就是这么训练新兵的,这也太无趣了点吧。
想当初。
他在家里训练乡丁时,哪一次不是刀光霍霍,尘土飞扬?杨再兴终于忍不住问杨华:提刑大哥,这么立正稍息地,上了战场有什么用啊?再说了,这么殴打新兵,也不怕他们骚乱吗?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真正的训练呢?这不过是开始。
杨华一直冷眼旁观好奇地打量着校场的杨再兴。
说起来,他也有意栽培这个未来地名将,正常情况下,新兵要想形成战斗力需要训练至少两个月。
队列训练虽然没有实战价值,但对培养军人的纪律性却是有好处的。
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枯燥的训练让士兵形成条件反射,让他们绝对服从军官的指令。
至于正式的禁军训练哪有这么简单,我军开拔在即,也没时间弄那么多虚头。
据杨华所知,禁军的日常训练已经现成了一定之规。
比如旗号的识别,金鼓的号令。
各兵种在阵列中如何排列。
阵战中,老兵、新兵谁前谁后;撤退时,谁先撤,谁押阵。
这已经是高级地集团军战术训练了,目前对龙卫军来说毫无意义。
说到底,杨华现在只想弄一个单一兵种的肉搏部队出来,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训练来也没用。
至于为什么殴打新兵,这是杨华默许的。
这主要是为了强调军队的等级和服从。
所有纪律的实行也应该这样。
上级打下级,不用问理由。
就是要打出他们血液里的血勇,让他们变得凶悍起来。
未来他们将来面对的是同样凶悍的女真士兵,在百年之后,汉人还将面对超越人类想象力地成吉思汗屠夫。
你只有比他们更狠,你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否则。
你就等着亡国灭种吧。
胜利,除了胜利,别无所求。
去***温驯善良,去***谦恭卑让。
军人不需要这种貌似文明的软弱,为了不至于在未来被人追得满世界逃命,在无奈之中蹈海死亡。
即便变成野兽。
也再所不惜。
是的,北宋的文治已经让汉人血管里地温度冷切了。
读书读书,读得人一遇到危险就只知道下跪投降。
那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侠勇;那种横槊纵横沙场的英姿,才是真正地汉家气象。
恩,这点时间,也只能够让他们知道怎么走路了。
杨再兴好象有些明白过来,只要士兵们被训练得听话,这支军队已经算是强军了。
对。
军人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按照军官要求地去做就是了。
即便是去送死。
杨华冷冷地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在我地预想着,未来的大战这一千五百人能够活五百就算不错了。
然后再招新兵。
再用战争来淘汰。
三年之内,可得一支纵横疆场的不败雄兵。
我就是要让他们去送死。
直到没有人能杀死他们为止,军国主义,斯巴达军团,以野蛮对野蛮。
这是唯一地出路。
杨再兴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可一看到杨华现在的表情,不知怎么地,心中突然一寒,讷讷半天。
竟说不出话来。
杨华也不理杨再兴,走到校场正中,大喝一声:紧急集合!一千五百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爱他面前排成一个方阵。
报数……报数……报数!梁红玉、李鹞子、赵明堂三个指挥大吼。
一、二、四、五、六、七、八……须臾,三人跑到杨华身前,同时喊:禀将军,我部应到五百,实到五百。
请下令!杨华以一个标准的姿势向后转,大吼;所有人听着。
齐步走!一二、一二……向左转,齐步走。
一二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队伍整齐地出发了,围着校场一圈又一圈。
杨再兴看得头昏眼花,这队伍就这么走着,无休无止,郁闷得让人发狂。
实在太没意思了!不对,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杨再兴突然有些怀疑杨华是不是藏私。
若就这么走队列就走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出来。
事情未免也太简单了。
走了一天队列,总算到吃饭时间。
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吃过饭后。
军官们通知所有士兵去领军服。
按说,这是一件好事。
这些新兵身上的衣服早烂成破絮,有新衣服穿自然是最好不过。
于是,有的人开始欢呼了。
可还没等他们欢呼多久,军官们又是一顿鞭子抽来,大声呵斥:纪律,所有人都排队不许乱。
已经在白天领教过军官们厉害的新兵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排好队顺序到军需官前领取背服。
气氛压抑而凝重。
杨再兴还跟在杨华身边。
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杨华走到军需官面前,抖开一床棉被,大声道:所有人听着,现在我教大家叠被子。
我只做两遍,你们看好了。
说着,杨华根据记忆中大学军训时的模样把一床背叠得像一个豆腐块那样整齐。
实际上,今天的训练课同后世地大学生军训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杨华在其中加了体罚内容。
看杨华叠好被子之后,一千五百新兵也都将被子放在地上,开始训练起来。
其中自然有免不了被军官们大声训斥。
杨再兴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直到士兵们上床睡觉为止,才同杨华分手。
说句实在话,他对军队本没什么认识。
可今天的训练实在有些枯燥乏味,而且,对人的精神也是一种摧残。
熄灯前,他还去军营里看了一眼。
里面很干净。
被子都整齐地放在席上,远远看去整齐得让人崩溃。
不但被子,连士兵换下的衣服该放哪里,兵器该如何放置,士兵怎么坐,怎么走路都有严格的规定。
任何细微的过失都将受到鞭打和训斥。
今夜里肯定会有人躲在被子里哭吧!杨再兴可以肯定这一点。
送杨再兴出来。
杨华微笑着说:杨兄弟,你今天可是在我军营里呆了一天,怎么样,有没兴趣到我这里来干。
我给你个都头当当,日后也有个好前程。
说着就把灼热的眼神投射到这个半大孩子身上。
、杨.org再兴一想起白天时的训练,头发都竖了起来,忙拱手道:多谢提刑大哥厚爱,杨再兴也非是不识好歹。
实在是家中父母尚在,需在家尽孝。
再说了。
我年纪尚,等过两年年纪大些,身子长成再来投靠大哥吧。
也好。
杨华笑笑。
并不放在心上。
杨再兴今天也不过十四岁,现在来当兵是小了些。
等两年也好。
所谓名将并不是天生地,就拿这个杨再兴来说,如果他生在安定富庶地熙宁朝,而不是血雨醒风的宋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军官,还得历练两年。
杨再兴回去之后,曹成兄弟找了过来。
三人喝了半夜酒,半天。
曹成才问:再兴兄弟,你在龙卫军那里看了一天,可有什么收获。
杨再兴叹息一声:龙卫军的兵真不好当,我在旁边看着都累。
是啊,累,真他妈地累。
曹亮深以为然:那样的兵,也不需多久,三天,只需三天。
我就得被憋疯。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哨音,听声音是从龙卫军军营那边传来的。
一个响亮地声音随着夜风传来:龙卫军,紧急集合!真能折腾啊!这都三更天了吧?曹亮发声响亮地呻吟声。
去看看。
曹成提议。
三人来到龙卫军军营后,却见满世界都是乱糟糟的人头。
很多人都还光着脚丫子找军官。
而杨华则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只冷笑着不说话。
在这样地黑夜里,要想排整整齐的队列无疑是一件很困难地事情。
折腾了半个时辰,队伍总算集合完毕。
所有人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下糟糕了!果然,杨华大声道:半个时辰。
紧急集合居然花了半个时辰。
如果遇到敌人夜袭。
你们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各都都头出例。
燕子都都头到!苍鹰都都头到!白鹤都到!十五个都头走出列。
杨华:队伍我交给你们了,看看你们是怎么带的兵。
今天我也不罚普通士兵。
就拿你们开刀,免去你们都头一职。
各都副都头出列,现在,你们是都头了,抽他们每人二十鞭。
是!耳边全是皮鞭抽到屁股上的声音。
看到白天时还耀武扬威大声呵斥他们地军官被抽得皮开肉绽,所有的士兵都沉默了。
军法巍巍,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曹成等三人看了半天这才离去,从他们来到离开,杨华都直挺着身站在冰冷的寒风中,一动也不动。
回去之后,曹亮笑道:龙卫军虽然听起来威风,可真让我去那里当兵,非当成疯子和傻子不可。
杨再兴:杨提刑就要要一群傻子和疯子兵。
曹成叹息一声:非常之人,自然有非常手段。
第二日,依旧是队列训练。
立正、稍息了一天,队伍总算有些样子了。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新兵最大的毛病是分不清左有,一到时候有向左转的又向右转的,乱得不得了。
好在杨华想个好法子,让所有的士兵都脱掉左的鞋子。
一喊口令就是:光脚,鞋子;鞋子,光脚。
等大家都适应了。
这才换成了向左转,向右看齐。
体罚还是免不了地。
不过,龙卫军待遇极好。
每顿都有肉,白面馒头管够。
如此一来,虽然训练非常艰苦,但士兵们却都没什么怨言。
在他们看来。
这年头,打骂士兵很正常。
你就算去地主家帮工,活干得不好,一样也要挨打。
晚上,照例来了次紧急集合。
比上一次速度快了许多。
训练第三天,所有士兵都换上了铠甲和陌刀。
士兵们本以为有兵器到手,怎么说也该教上一套刀法才是。
可没想到,一开始训练还是走一二一,只不过在这一二一的过程中加上了陌刀下劈这个动作。
反反复复。
枯燥得令人发狂。
自从第一天看过训练之后,杨再兴就再没来了。
不知怎么的,他有些畏惧杨华。
有些畏惧龙卫军。
特别是第二天吃饭地时候,杨再兴和曹成兄弟一起找杨华商量乡勇粮秣供应和运输一事时,正好碰到吃饭的点上。
杨华很客气地对三人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索性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好了。
曹成笑道:早听说你们禁军伙食极好,一直想过来吃,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四人说笑着走进食堂。
龙卫军有三个食堂,每个食堂同时有五百人吃饭。
四人进去后,里面居然很安静,却见里面排了四条长龙。
所有士兵都捧着一个小木盘子等着厨师将一瓢饭菜舀来。
看着这四条长龙和蚂蚁一样向前整齐挪动的士兵,曹成等人头皮发麻。
三天训练结束,古松从相州来到林虑县。
禀将军,找到孔彦舟了。
古松不动声色地说:我方派出的细作已在路上做好标志。
敌现正在隆虑山。
隆虑山离林虑县四十里,是一座非常陡峭的高山。
也没有路,沿途不是绝壁就是森林。
敌人藏身其中,要想找到他们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这其中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羊肠小道,而孔彦舟之所以在太行山上来去如风,进退自如。
靠地就是对地形的熟悉。
现在,既然细作已经在这条小路上标出方向,只要沿着这条路就能找到孔彦舟。
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屋子里寂静无声,只灯光轻轻晃动,将人影拖曳在墙壁上。
龙卫军所有副都头以上军官都来了,直端端地坐在椅子上。
杨华终于抬起头来,轻笑一声:我们有一天时间。
古松来的时候说,金兵的前锋已经过了黄河。
正在向相州逼来。
现在。
汪大人已经吓得快要晕厥过去了,让古松来林虑县催杨华务必于后天带兵回去守城。
措辞非常强硬。
杨华知道汪大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真得罪了他,以后只怕有麻烦。
再说,金军前锋已经到相州了,自己守土有责,若真让金人在撤退的同时顺手攻进相州城,自己的政治生命算是到头了。
那么说来,只有在最短时间解决太行山匪患了。
孔彦舟手头还有五百精锐,这五百人一日不灭终究竟是个大患。
以前他是寻孔彦舟不得。
现在,细作已经做好标识,是时候挤掉这颗毒瘤了。
杨华:明日一早,全军出动,长途奔袭隆虑锋。
这一回我们要斩草除根。
山地作战同平原野战不同,也不可能从容布下大阵。
真打起来,当以都为主,各都之间间隔不能低于一百步。
彼此之间当不时派出通讯兵联络,前锋还得派出斥候。
山地行军,行军阵型一般都是长蛇阵,容易中伏。
真遇到情况大家都不要乱。
赵明堂:将军,我们这次是去偷袭。
以有心算无心,去人多了也没必要,那种地形去的人再多也展不开。
不如只派出一支精兵。
对,赵指挥说得有理。
一个都头附议。
杨华,不,所有人都要去,这也是一种训练。
新兵们去了,就算不亲自动手,让他们感受一下大战气氛也是好的。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该让他们见见血了!他站起来,夹起一支令箭,梁红玉!梁红玉:末将在。
你带一百精锐为前锋,突袭孔彦舟中军大帐,务必一举成擒。
若放走他,我拿你是问。
令箭扔了出去。
得令!赵明堂。
末将在。
你带两百人随梁红玉队跟进,四下放火,制造骚乱。
得令。
李鹞子。
在。
你带着斥候在前面开路,帮我军打开寨门。
成败在你,勿令我失望!末将遵命!其余诸将。
在!随我包围孔贼山寨,休要走了一人。
我要一举解决太行匪患。
末将遵命!令箭一根接一根扔了出去。
突然之间,杨华想起了何灌将军,他牺牲地那一夜不也这样下着军令。
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将他地气派学了个十足。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下去做战前动员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到达(求月票)杨华抓了把积雪擦了擦手,抬头看了一眼丛林中那条蜿蜒小道。
地图上看,隆虑山离林虑县城也不过四十里,如果在平原地带,一路飞奔,半日可到。
但问题是,这条由细作标记下的羊肠小道已经荒弃多年,只容两人并排而行。
路边又都是荆棘和树木,加上路上全是积雪,走一步滑三步。
在上面走了半天,也没走多远。
反将人累得不行。
在前探路的那个士兵隶属于李鹞子的斥候队,名字叫梁云龙,一个看起来面庞黝黑的青年人。
他拨开一丛灌木,欢呼一声,禀将军,找到标记了。
在灌木后的那棵树上被人用刀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直指西方。
梁云龙有些得意地说:将军,我们这个细作也太小心了,弄下的标志实在太小。
若不是小人天生一双鹰眼,还真不容易发现。
杨华点点,很好,这次突袭若能成功,当记你一功。
梁云龙忙道:将军,小人本是山西朔州人,是草原上贩运牛马的商人。
可刚将牛马贩到太原,就遇到金人入寇。
后随流民到太行山做了贼寇,若不是做了将军的兵,只怕已经饿死在山寨里了。
说起来,将军还是我的恩人呢!杨华难得地笑笑:你做了我的俘虏,反倒要感谢我。
呵呵,你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也算是一桩特长,最远能看多长距离?梁云龙更是得意,禀将军,小人也不知道能看多远,在草原上,隔着三五里地,我也能分出一只羊的公母。
他一说起牛马来,两眼都在放光。
在龙卫军中,懂骑术的人凤毛麟趾,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马。
说起来。
这家伙也算是一个技术人才了。
因此,他很自然地就被分配到李鹞子的斥候队里,当起了侦察骑兵。
只不过,现在龙卫军没马,他也只能同大多数人一样腿儿着。
看他如此得意忘形,李鹞子一鞭子抽到他背心。
骂道:你的话也特多了些,快走快走,前面开路。
是,长官!梁云龙很自然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
声音惊起了一群飞鸟。
众人心中同时一惊。
抬头望去。
头顶地阳光温暖地投射下来。
映得雪地上一片白亮耀眼。
透过头顶浓密地树枝看出去。
太空一片湛蓝。
有片片白云漂浮。
这是一个难得地好天气。
春天仿佛突然降临。
但照例地春寒还是让人四肢冰冷。
尤其是这群飞鸟带动地积雪扑簌着落到人头上肩上时。
一大早。
杨华就点齐部队。
说了一声:我带你们去见血。
就以急行军地速度带着队伍一阵猛跑。
到现在已是中午。
路才走了一半。
可新兵们都累得不行了。
很多人脚底都打出了血泡。
地上地雪也很厚。
脚一踩下去。
雪就灌进鞋子里来。
被体温一热。
化成雪水。
湿漉漉地贴着脚板。
风吹来。
冷得人发抖。
雪花飞扬中。
一千五百名新兵地鼻端都在急促地喷吐着白气。
额上地汗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沾在棉衣上。
结成晶莹地冰凌子。
到处都是散乱地脚步声。
士兵们背山都扛着沉重地铠甲和兵器。
在这样崎岖地满是积雪地山路上急行军。
无疑是一种痛苦地折磨。
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死活也不愿意爬起来。
刚开始时。
军官们还都低声咆哮。
用鞭子不停地抽着那些倒在地上地士兵。
走了这么长路。
那些以前地流民何时见识过这样地长途奔袭。
又不知道如何分配体力。
早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杨华招手叫赵明堂过来,让他下令,所用军官都必须帮掉队的士兵背铠甲。
部队以十人队而小单位,掉队一人,另外九人连坐。
这样是不是容易激起士兵们的反感,等下若哗变了却是个大麻烦。
首发 赵明堂还有些顾虑。
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军队是一个集体,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走。
你地战友掉队了。
你也跑不了。
杨华冷冷地说,若所有人都不顾战友的死活。
只顾着自己走路,这队伍才真的要散了。
我们龙卫军都是新兵,战斗力不强。
如果再没有团队精神,根本就没办法打仗了。
因为有了连坐法,士兵都都站起来,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滑地在山路上走着。
这一条路实在太窄,根本没办法走马。
即便是杨华,也得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在茫茫雪地上,这一条路盘旋在森林和悬崖峭壁之间,一不小心就有落下山崖地危险。
队伍分成十五个都,每都都由四个老兵率领。
为了加快速度,杨华随李鹞子的斥候对在前面开路。
将为军之魄,只要杨华自己不倒下去,队伍就慢不下去。
李鹞子后面是梁红玉率领的跳荡队,也是这次战役的主要突袭力量。
因为是正面的突袭队,加上又是山地作战,这队人马都没有穿甲,手中沉重的陌刀也换成锋利的横刀,以便节省体力。
在跳荡队的后面则跟着赵明堂的中军主力。
他们地装备异常精良,浑身板甲,手持陌刀,背上还背着大弓。
一走起路来,直睬得地皮都在颤抖。
也因为这样,中军走得很慢。
再看老赵,已经累得满脸发青,胸口剧烈起伏,只想声嘶力竭地咳出声来。
可因为怕惊动敌人,他强自忍着,满头都是湿淋淋的冷汗。
途中甚至还有人摔下悬崖去,发出撞击岩石时的沉闷声响。
若不是杨华早有安排,让所有人都在口上勒了一张布条,只怕那惨烈的叫声已经响彻云霄了。
可惜,战友的死并不能在队伍中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所有人都只是淡漠地朝山崖下看上一眼,然后低头赶路。
见梁云龙惊动飞鸟,李鹞脸色大变,提起鞭子正要打。
梁云龙下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不住小声地说:在下知罪。
将军饶命!杨华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温和地对梁云龙道:这事是你的过失,可刚才你已经立下功劳。
功过相抵,就不罚你了。
你可服气。
梁云龙忙低声道:小人服气。
去吧!杨华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在前面探路。
在他看来梁云龙不过是一个小兵,被李鹞子打了也是打了。
可这人懂骑术、视力极好。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商人出身,能写会算。
在龙卫军中也算是个值得培养地人才,所以,杨华决定在观察他几天。
如果真堪使用,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下功劳,不妨提拔他做一个承局。
大概是看出杨华的心思,李鹞子在杨华耳边悄悄说:将军,这人没什么用处。
这又是为何?此人胆子极小。
等下上了战场只怕要尿裤子。
再说,商人都是一群惟利是图,胆大妄为之人。
却不知这人怎么这样?正说着话。
正在前面探路地梁云龙突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大概是刚才挨了鞭子,他也不敢叫出声来,只面色苍白地坐在雪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杨华微微一皱眉头,走过去问。
地上……地上……梁云龙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雪地。
杨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禁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吓人,就连他这种从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人一时间也差别被吓得叫出声来。
却见雪地上,一条孤零零的手臂探了出来,黑漆漆地手消瘦无肉。
// 首发 //像一条光秃秃地树枝一样横在路上。
而梁云龙刚才惊起飞鸟,怕受到责罚,正心思恍惚,一时不察,恰好被那条手臂绊翻在地。
梁云龙本以为是一条树枝,坐在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具尸体。
这下把他吓得够戗,浑身都酸麻了。
坐在地上不住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华无暇理睬梁云龙,他指了指雪地,把尸体给我刨出来。
在这么一条秘道上居然出现一具死人的尸体,这一点让他有些惊讶。
难道说消息走漏了?李鹞子也不废话,立即摘下圆溜溜地头盔,带着两个士兵在雪地上刨了起来。
很快,一具已经略显得干瘪的尸体被挖了出来。
他身体微微蜷缩着,像一只死了很久的虾米。
死者身上的衣服很单薄。
只两件破烂的麻布短衫。
到处都是补丁,有的地方还破得可以看到里面青紫色地皮肤。
尸体身上也看不到伤口。
不知道究竟是得病还是被冻死的。
死了大概两天了。
李鹞子肯定地说。
这个人我认识。
一个斥候惊讶地说:他叫秦老三,本是孔彦舟亲兵。
却不想却死在这里。
看来,这条路我们走对了。
这个斥候也是投降的新兵,身材高大威猛。
在加入龙卫军前也算是孔彦舟地精锐,同死者也认识。
按说,死者是孔彦舟的亲兵精锐,待遇也一定极好。
可看到死者这番光景,杨华心中一动,难道说他是被冻饿而死的?脱掉他的衣服。
杨华下令:破开他的肚子看看。
是。
一个斥候掏出一把匕首,挑开尸体的前襟,正要动手。
李鹞子却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地指和梁云龙,把刀给他,让他来。
啊!看着李鹞子白森森的牙齿和恶意的笑容,梁云龙叫出声来。
他牙齿上下磕击,李将军,我、我……我……我什么我。
李鹞子接过那把匕首,野蛮地塞到梁云龙手里,用满是凶光的眼睛逼视着他:刀我放在你手里了,既然做了我龙卫军地兵,就是要杀人的。
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破开这具尸体的肚子;二,自杀;三,杀了我。
呵呵,看你这熊样,杀我的胆子你是没有的。
就连杀一个死人也下不了手。
那么,你还有自杀的勇气吗?杨华开得有些不耐烦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李鹞子。
你搞什么鬼,时间紧迫。
李鹞子转过头来,嘿嘿一笑:将军请稍微待,我在调教新兵。
杨华看了看天色:你弄快点,全军一千五百人都在等你,给你一壶茶时间。
我要知道孔贼他们都吃些什么。
是!李鹞子一把抓住梁云龙的手,猛地往地上的尸体上一刺。
啊!梁云龙又大叫起来。
三个斥候扑上去,两人将他狠狠抱住,一个人从后面伸手捂住他地嘴巴。
刷!万千为斥候特制地匕首锋利无比,即便遇到冻得僵硬的尸体,也很顺利地切了进去。
大概是天气冷的原故,尸体也没任何气味,甚至没一滴血流出来。
肚皮翻开,里面青色的肠子。
惨白的胃都暴露在阳光下。
梁云龙惊骇地看着这一切,使劲地挣扎着,但怎么也无法从三个壮汉地手上挣脱。
说来也奇怪。
他被应该将眼睛闭上的。
可在死人的肚子被翻开的一刹那,他如中梦魇,如同被雷劈中,定定地坐在那里。
眼睁睁看着李鹞子抓住他地手,将死人地肠胃切开。
难道……这就是人的五脏六腑吗……梁云龙突然发觉自己期待中地恐惧并没有出现,内心中却有一种隐约的激动。
这就是人啊,死了之后同牲口没什么两样。
生命原本是一种如此虚无地东西,说没了就没了,没任何意义。
我也是这样。
杨华对梁云龙这个普通士兵的心理活动没任何兴趣。
他看了看死人被切开的胃,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敌人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天有这么冷,他们能保持平时战斗力地三成就算不错了。
龙卫军全体出动,以有心算无心,以饱暖对饿殍,此战赢定了。
好,立即动身,破敌就在今日。
杨华走上前去。
拍了拍梁云龙的肩膀,士兵,带路吧。
沿途到处都是细作留下的标志,一支支刻在树皮和岩石上的箭头指引着龙卫军行进的方向。
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将整个雪山的顶峰都映红了。
远远望去,如同一把沾满热血的弯刀。
山腰,在夕阳的光辉照耀不到地地方,树木呈现出一种浓墨般的黑色,只树冠积雪沉沉地压着。
森林中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没有任何声音。
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都坐在雪地上。
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谷地。
在路上狂奔了一天,总算到了这里。
路上指示方向的标志已经消失。
眼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山谷。
终于到目的地了。
狡兔三窟大概指的就是孔彦舟这样的人。
眼前,敌人的营盘看起来已经修建有一段时间了。
大营外面围着一圈木栅栏,栅栏上还修有两座简陋地箭楼,上面有两个士兵提着强弩警戒。
营盘中有诺大一片用原木建成的小木屋,一缕缕炊烟从屋顶升起,显得异常的安静。
几面破烂的大旗在山风中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孔字。
看来,这就是孔彦舟的老巢了。
那些屋子的木材看来有些陈旧,估计是以前就搭建好了的。
这一处营盘位于两山之间,正好将从山谷中通过的小路截成两段。
最麻烦地是,寨前有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还留着许多树木被砍掉时地桩头。
看来,孔彦舟在扎营的时候就将这一片树林尽数砍光了。
一阵冰寒刺骨地风夹带着炊烟吹来,杨华站在上风口使劲地抽动着鼻翼,转身走进树林。
树林中,士兵们正在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抓着地上的雪吃着晚饭。
还有不少人径直倒在泥地上,呼呼大睡,一整天的山地行军已经将他们的体力透支了。
赵明堂将嘴缩在袖子里,竭力压抑着咳嗽的欲望,满面都是不健康的潮红。
见杨华走过来,梁红玉忙将一件羊毛大氅披到他的身上。
杨华阴着脸一把将大氅扯下,直接披到赵明堂身上。
梁红玉一撇嘴:谁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赵明堂喘了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可以很明显地听到里面的痰音。
他诧异地看了杨华一眼:将军。
有什么不对?杨华摇摇头:有些不妙,刚才我嗅嗅了迎风吹过来的炊烟,里面带着食物的味道。
看来,敌人的军粮尚未耗尽。
最麻烦地是,前面有一片开阔地。
先前我们制订让李鹞子打开寨门偷袭的计划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
可若是强攻,我军在路上走了一天。
早累得没力气了。
这么多新兵,强要进攻,未必能拿下孔贼的五百精锐。
什么鼻子这么灵?梁红玉又小声地笑了起来,嗅到什么吃的了?是肉。
杨华沉声回答,我小时候得过鼻窦炎,治好之后,嗅觉灵得很。
什么叫鼻窦炎?梁红玉一脸疑惑。
赵明堂终于忍不住咳出声来,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苦味:是很麻烦。
且不说士兵们都已经累坏了,又是新兵。
你看这一片开阔地,地上都是白雪。
如果就这么冲过去,想不被敌人发现都难。
我最怕的就是一旦惊动了敌人,他们顺着山路四下逃散,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怎么斩草除根?将军,或许我们可以联络下内应?一直没有说话地古松突然提议:我在敌军中有细作,现在正是拿来用的时候。
让我摸过去。
细作,细作,你那细作有什么用。
这都什么时候了。
依我看,直接杀过去正经。
梁红玉有些恼火起来。
杨华沉吟片刻,好,我给你一壶茶时间,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联络上细作,我都要进攻。
必须在天黑前解决战斗。
否则天一黑,敌人就逃了。
有他们在我们后面捣乱,林虑就不会安生。
去吧!是。
古松一拱手。
披了一件白色披风消失在树林中。
目送古松离去,杨华站起身来,集合所有队伍,我要训话。
一千五百人都站在树林中,经过短暂的组织,各都人马都归建完毕。
所有人都神态疲惫,有的人脚上的靴子已经磨破了,露出肮脏的脚指头。
所有人口中都还勒着布条,静静地站在那里。
杨华指了指山下谷地里的寨子:看到了吧。
下面就是孔贼的营地。
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
有温暖的火堆,有热腾腾地饭菜。
但是。
首先我们得将敌人全部消灭。
只有将他们全部杀死,我们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你们中间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
对,是第一次。
别告诉我你们以前当山贼的时候也打过仗,不,那不是打仗。
我知道,上次进攻林虑的时候,你们都很害怕,否则也不会做我地俘虏,也不会放下武器投降。
但现在你们不同了。
你们是禁军士兵,是战无不胜的龙卫军士兵。
不要害怕,害怕的应该是敌人。
上了战场,恐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放心好了,我们赢定了。
我,杨华,龙卫军指挥使,你们的长官,将冲在最前面,将第一个踏进敌人营寨的大门。
我们龙卫军的规矩是,军官永远冲在最前面。
为了胜利!杨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胸甲。
其他士兵也同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古松的消息还没传来,杨华决定不等他了:全军分为三个部分。
梁红玉,你带跳荡队的三都人马去北面地路口;赵明堂,你带两都去南面山口。
其他人,跟我来。
一把提起陌刀,杨华大步朝山下走去。
身后,一千神情激昂的士兵紧随其后。
没有人说话,到处都是哗啦!的脚步声,沉重而密集。
树梢,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三支部队瞬间分开,像三支利箭分别射向不同的方位。
有情况。
梁云龙一把拉下口中布条,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前方的孔彦舟大营:古虞侯。
却见,大营门口的两个箭楼上,两点小小的黑影正悄悄往上爬。
你看清了?是,我这双眼珠子像老鹰一样锐利。
梁云龙低声说。
嘿嘿,看来以后你可以当我的望远镜了。
杨华看了看前方,那两点黑影已经爬上了箭楼。
一个是古松,另外一个大概就是他的细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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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第一百零八章 恶魔的牙齿很快,爬上箭楼的古松和那个细作用一个轻巧的动作就将那两个孔匪的哨兵扑倒在地。
龙卫军一千五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盯在那边。
可脚步并未就此停下,依旧稳定而有节奏地向前迈进。
虽然只经过四天的训练,但这些新兵们都已被军官们无休止的折磨调教成一台麻木的机器。
看着机械向前推进的部队,有人甚至.org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如果前面是悬崖,这些人只怕也会不经思考地走过去。
在军官没有叫停之前。
其实,龙卫军的担心纯属多余,只一个刹那,箭楼上的两个哨兵就被古松和那个细作一刀割断脖子,然后被他们像米口袋一样软软地推了下来。
古松站在上面,一把扯掉上面的旗帜,猛地摇晃。
很好,加快速度!杨华沉声说。
队伍走得更快了。
吱啊!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了。
已经走到木门前的龙卫军士兵一拥而入,此刻,若不是他们嘴上都勒着麻布条,只怕已经大声欢呼起来。
见过将军!古松小声说,旁边站着一个面带青色胎记的汉子。
一个龙卫军士兵见这人不认识,提起陌刀就要往下砍。
古松大惊,自己人。
杨华看了他一眼,心中吃惊,他没想到古松的细作居然是杨志。
心中虽然疑惑,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只微一点头,很好,跟我来。
杨志无声地一拱手,嘴角突然有一点血丝沁出。
他的病本就没好,这几天一直在山路上来回做着标志,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杨华转身指了指箭楼:李鹞子。
占领制高点。
是李鹞子和几个斥候都口咬钢刀。
背大弓向上爬去。
杨华又看了一眼寂静地营寨。
夕阳之下。
营中阴影浓重。
炊烟中夹带中一股醉人地肉香。
这是一个恬淡静谧地傍晚。
他一挥陌刀。
大声吼叫:冲进去。
杀了孔贼!杀呀!一千五百条汉子同时拉下口中布条。
发出积郁已久地呐喊……一千五百人以都为单位分别扑向不同地方向。
方才地宁静转眼就被这充满杀意地呐喊打破了。
孔彦舟地营地中本还有三三两两地人闲适地坐在小木屋外聊天。
一看到这群如狼似虎地敌人冲过来。
当即就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后。
转眼就被凶猛地陌刀砍倒在地。
听到外面地惨叫声。
不断有山贼提着武器从屋中冲出来。
可以他们散乱地组织如何是龙卫军这群有组织有预谋地成建制军队地对手。
很多人刚一探头就被一刀砍掉头颅。
到处都是麻利的杀戮,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掩盖了那中人欲醉的肉香。
而李鹞子和几个斥候则站在箭楼上。
拉开神臂弓,将一支支箭不间隙地射下去。
这几人都是军中神射手,每一箭下去都能射中一具温热的肉体。
随着战况的进一步发展。
李鹞子的弓箭逐渐向前延伸,逐一将那些慌乱地从屋子里冲出地山贼点名。
一箭,两箭……十箭……十五箭。
手臂开始发软了,但腰部却隐约地发热发涨,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李将军,我没力气了!一个弓手大声喊。
再来一箭,再来一箭!李鹞子一咬牙,喝!一声,试图将手中大弓张开。
脚下的木板在这阵大力中咯咯颤响。
可弓弦刚拉到一半,心中突然一阵空虚,竟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糟糕,力竭了!转眼一看,身边地弓手也都停了下来。
李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弓手大喊。
营地里已经杀成一团乱麻,到处都是龙卫军的喊杀声,到处都是山贼们临死时的叫声。
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彻底落到山那边。
眼前一片混沌。
李鹞子突然有一种错觉。
下面那群疯狂杀戮的龙卫军简直就是西夏兵,他们一张张看起来异常麻木的脸已经扭曲了……不,比西夏兵的杀性还大。
这已经不是宋军了。
他猛地拉在领口,扯出悬挂在胸口的骨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尖锐而刺得人头疼的笛音在黑色的长空荡漾,那一片已经变成深沉地黑色好象在这锋利的声音中动荡起来……孔彦舟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啃着一大块骨头,一边大声咒骂,该死的杨华。
别让你落到我手里。
否则非剐了你不可。
一个亲兵端着一碗热水递过来,面色蜡黄地看着他手上的骨头。
吞了口口水:大王,没酒了,只有热水。
去***,怎么没酒?孔彦舟一巴掌打掉他手中的碗。
大王,几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酒。
那个亲兵畏惧地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瘦长,满脸蓬乱胡须的山贼头。
杨华,我要杀了你!孔彦舟大声咆哮。
几天前他还是一个拥有四万人的一方大贼,以他那时的势力,就算打下一作大城也没任何问题。
他本打算乘金人入寇,北方大乱地机会大抢一把,等发大财之后再接受朝廷招安。
到那时,以他的声威和势力,怎么说也能弄个大官当当。
很多前辈都不是这么过来的吗?可一切都被那个可恶的杨华给搅黄了,林虑大战,太行贼军大溃。
四万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五百,就连剩下的这点人马也都个个带伤,士气低落。
而且,各处山隘都被乡勇把守着,根本就没有冲出去的机会。
就算冲出包围拳,以他现在的势力,就算接受招安,也不过当个普通的小军官,又有什么意思?这也不过几天时间,形势急转直下。
简直就是是天上人间地差别。
一想到这里,孔彦舟就想杀人。
问题是,被人家打成这个样子了,按道理杨华肯定会派人过来谈纳降地事情了。
如果那样,能够成为龙卫军的一个将领也算不错,谈下条件。
或许可以做他地副指挥使吧。
而且,龙卫军地新兵可都是自己以前的人,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等了这个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杨华是想赶尽杀绝啊!孔彦舟就没想通,自己和杨华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至于这样吗?孔彦舟并不知道,杨华本来就想拿他练兵。
见血的。
再没有比他手下那群山贼更适合拿来磨练新兵的血性和杀气的好对象了。
总不可能等到将来对上金人时才见血吧,那样的代价龙卫军付不起。
焦躁地扔掉手中地棒子骨,孔彦舟在屋子里狂躁地转着。
不住咒骂。
良久,他才安静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恶狠狠地看了亲兵一眼,你是死人啊,再弄碗水来,渴死了!是!亲兵忙端起一只木碗走到水壶前,正要弯腰去倒。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夺!一声插在水壶上。
一股热水冒着白气从箭孔中标出。
热碌碌地淋在地扳上。
满屋都是混沌的水蒸汽。
屋子里的连两人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那支长箭,谁也没有动。
屋中只听到热水淋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时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休要走了孔彦舟!,杀呀!宁静的营地沸腾了。
好象是敌袭?那个亲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杀过来了!孔彦舟突然害怕起来,他手忙脚乱地穿好铠甲,提着一把大刀冲出屋门。
头刚一伸出去,迎面就是一支劲急的长箭射来。
孔彦舟大惊。
就地一滚,险险避开。
但他那个亲兵却被那箭射中手臂,强劲的箭头射穿了他地腕口,直接将这个可怜的家伙钉在木板壁上。
啊!亲兵这才感觉到疼痛,大声惨叫起来。
顾不得他的死活,孔彦舟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又是泥又是雪水。
他大声叫道:集合,集合。
眼前全是疯狂乱跑地士兵,哪里还听得见他的命令。
妈的。
跟我来。
孔彦舟一把拉住一个士兵。
猛地朝南面跑去。
这个时候,再想组织队伍反击已经没有可能了。
敌人声势浩大。
看模样起码有几千,有是突然袭击。
仓促之下,自己手下那五百人如何是对手。
现在,只能抛下部下不顾逃命要紧。
乘现在敌人正四下掩杀,营地一片混乱,或许还有冲出去的可能。
再等下去,就再没机会了。
孔彦舟也是悍勇,一口气砍死两个落单的龙卫军士兵,收拢了大约一百人从营地地冲了出去,只要冲出包围圈,茫茫大山,就是他的天下了。
看到主将都逃了,营地里的那群山贼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战争打到现在,已经没任何意义。
可等孔彦舟刚一冲出大营,对面却是赵明堂那两都人马。
两百人都穿着闪亮的铠甲,大张着硬弓,冰冷地箭头指向这一群衣衫不整的乱军。
娘啊,怎么会这样?孔彦舟悲愤地大叫,要想活命就杀过去!咻!两百支长箭同时平射。
啊!山贼们同时大叫起来。
箭雨如疾风一样刮来,满世界都是鲜血溅起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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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很潦草,请原谅。
)第一百零九章 血夜最快最新章节根本不需要杨华动手,他只是提着一把长长的陌刀向前走着。
身边都是嗷嗷叫着的士兵,新兵们突然发现敌人是如此的软弱,你只需要前踏一步,然后将手上沉重的武器砍下去就可以了。
慌乱中的敌人好象只能徒劳地从屋子里冲出来,然后束手受死。
他们身上破烂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了锋利的陌刀,他们手上的武器只能徒劳地在龙卫军身上的板甲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只要高高举起陌刀,你甚至还来得及欣赏敌人眼睛里的绝望。
然后你就可以享受那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了。
一切是如此的简单。
丝!李鹞子的骨哨丝丝如缕,这是他在做教官时的进攻信号。
听到这一声哨音,杀得双目血红的士兵们更是来劲。
山贼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中了邪,明知道出门就是死,依旧前赴后继地从里面扑出来。
这大概是处于人类逃命求生的本能吧。
事实证明,没有组织的逃亡没有任何结果。
将军,此战,我龙卫军摧枯拉朽!古松跟在后面,在他身边,杨志高大的身材有些趔趄,像是支持不住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从出来一队山贼。
既然逃亡无望,就只能拼死一战吧。
仗打到现在,龙卫军丝毫没有接收俘虏的想法。
任何跪地求饶者都被匀速推荐的浑身重铠的怪物们格毕当场。
这五百山贼好歹也算是孔彦舟的精锐,一声绝望地大叫,不要命地杀了过来。
古松大惊,保护将得令。
杨志前跨一步拦在杨华身前。
一刀砍在一个山贼地肩上。
以他的武艺。
这一刀本可卸掉他这条胳膊了,可这一刀刚砍下去,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疼。
手腕突然一软,钢刀卡在敌人的锁骨上。
他这段时间病得很重,加上连日奔波,根本没机会养病。
现在地他,十成武艺只剩下两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山贼拉开大弓。
当胸一箭射来。
杨志此刻再无法可想,只能一侧身子,将左肩迎上去。
尖锐的箭头刺开三角肌,停在臂骨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背心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好在,山贼的弓斗力不大,若换成宋军的制式神臂弓,只怕他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一面用松木做成盾牌撞来,杨志只得一脚踢出去。
借着这股反冲力,他总算将刀拔了出来,定睛一看。
手中那把劣质大刀片子已经弯成了一张弓。
哇!他一低头,将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让开!杨华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你身上无甲,送死也不是这样松地。
杨华这一抓力量很大,杨志抵挡不住,禁不住被拉了个踉跄。
很没等他站稳,又是一张大手抓过来,退后。
别挡道。
退后,别挡道!然后又是一双手。
眼前的景物不住旋转,昏头转向的杨志在队伍中不断被往后拉。
周围的龙卫军士兵站得很密,夹在中间如果被钢铁所包围。
他就这样被拉拽着,裹胁着,跌跌撞撞地后退,浑身骨头仿佛要被抖散了。
啪!身边的压力骤然一松,杨志终于被人从队伍中硬生生挤了出来,失去支撑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地上已经流淌着一层黑红粘稠的人血。
手一撑上去。
地皮都是热的。
一个山贼在地上爬着,伸出一只已经被斩断五指的手掌:杨志大哥。
救救我!杨志认出那人,在自己做卧底的这段时间,这人同自己很谈得来。
好象已经拿他当朋友看了。
又是一队龙卫军开过来,铿锵地脚步震耳欲聋。
还有个活的,杀了!为首那个军官一声大喝,十几把陌刀同时斩落。
杨志无奈地将头转到一边。
你还好吧。
一个浑圆的头盔凑到他面前,面具高高掀起,露出一张豪无特点的麻木的脸。
还成。
杨志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双腿打颤。
杨华还在向前推进,不要急,保持队型,保持队型。
眼前已经被银光所笼罩,到处都是陌刀挥舞的风声。
已经杀得性起的龙卫军新兵何时打过这么畅快的战争,血液中那份杀戮地兽性彻底被激发了,刚才还严密的队型有些散乱。
寨子中道路狭窄,这么多人一冲,长兵器有些施展不开。
刚被斩翻到地的一个敌人突然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杨华提起陌刀正要砍下去,可刚一抬手,却发觉身边都是人,根本就舞不动。
他笑笑,正要改为前刺。
那人却如大鸟一般跃起,朝他扑来。
飞蛾扑火!杨华冷笑一声,单手持陌刀,右手拉出横刀迎面一划。
扑哧!翻卷的皮肉骤然在空中裂开,将一丛血雨淋了下来。
落地的敌人再没机会出手,大惊之下的龙卫军士兵同时前冲,风车一样的陌刀干脆利落地将他劈成肉泥。
孔彦舟这边,当龙卫军的箭雨闪着邪恶光芒射来时,他就知道要糟。
他着群人马若是在往常,浑身着甲,拼着受他几箭,倒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事起仓促,很多人都是光和身子从营房里逃出来,如果中上一箭,立即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转眼,这一百来人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快快快!孔彦舟一把推开身前的那个身中数箭的倒霉鬼,大声怒吼,脚下冲得更快。
眼前地敌人牢牢把住南面地山口,这是唯一地通道。
要想逃命。
就只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敌人地弓箭实在太厉害了,若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龙卫军都是新兵。
这一阵箭雨的间隔比较长。
转眼,孔彦舟地部队就前冲了二十来步。
有的龙卫军士兵的已经有些慌乱了,手明显地一颤。
听我号令,张弓!赵明堂大声咆哮,你们这群笨蛋,老子活劈了你们。
听到长官的咒骂。
不知怎么的,士兵们反而冷静下来,嘎吱的拉弓声中,两百张神臂弓同时拉圆。
放!咻!这两百箭破空声连成一片。
长箭咬进**,更多地山贼倒在血泊中。
但山贼还是没有崩溃,转眼,他们已经逼近到眼前了。
有点意思。
赵明堂眯缝着眼睛,收弓,陌刀阵!梁红玉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三个都的人马都没人说话。
耳边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眼前的山寨如沸腾的热水一样荡漾。
人影纷乱,火光四起。
诺大一个营盘将巍峨的阴影投射在对面山崖上,看起来庞大而沉重。
将军,难道就这么看着。
一个士兵掀开面具,快打完了。
梁红玉郁闷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敌营,伸手摸了摸腰上的横刀。
看来,这次突袭效果不错。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可以住进山贼们的小木屋,烤着温暖的炉火,喝着烈酒,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睡觉了。
可是,就这么旁观,让她有些心中冒火。
身边这三都人马都是她这几天一手一脚带出来地。
虽然训练的方法是杨华预先制定好的,但在她看来,这三百人之所以有今天这般气象完全是她自己的功劳。
杨华也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在内心中,她已经把这些士兵当成自己的子弟兵了。
可是。
真上了战场。
他们究竟有多少战斗力,梁红玉心中还是没底。
最令她恼火的是。
眼看仗就要打完,这三百人还没见血。
明天见了李鹞子等人,不知道他们该如何笑话自己了。
将军,打进去吧!身边的亲兵突然大喊一声会被军法处置的。
梁红玉摇摇头,幽幽地说。
可是,如果不打,还谈什么用实战练兵。
难道我梁红玉带出来地兵就是龙卫军中最弱的一队吗?将军,再不打没机会了!士兵们眼睛里都是熊熊的热火。
哎,好!梁红玉拍了拍大腿,喃喃道:杨将军命我把守住北面道路……命我把守路口,可并没有命我手下的人马啊……酒!一把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皮酒囊,梁红玉仰头喝了一口,大声说:传我军令,以都为单位,同时出击,杀进敌人大营。
我留下。
可是将军……少废话!酒囊在士兵们手里传递。
梁红玉一声怒啸:杀进去,天威龙卫。
天威龙卫!三百多汉子同时大吼,朝敌营扑去。
起!孔彦舟快要疯了。
刚次几轮箭雨已经让他丧失了将近一半的士兵,要想不被敌人逐一点杀,只能冲上去,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多对方主将那带着痰音的声音:陌刀阵!眼前的敌人身上闪亮的古怪铠甲连成一片,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他们整齐划一地将头上面具拉了下来,只露一双嗜血地眼睛在外面,那眼睛是红色地。
斩!无数的陌刀同时劈下,带起地风声让人毛骨悚然。
瞬间,无数山贼被陌生劈倒,沉重的陌刀风车一样张开扇叶,轮番而来,孔彦舟队瞬间灰飞湮灭。
陌刀之下,万物化为齑粉。
多日残酷训练下积郁的怒火此刻化为闪电雷霆,龙光下泻,任何档在前面的事物都被一刀斩断。
漫天都是手脚散落,红色雨幕当头淋下,将龙卫军浇得浑身血红。
啊!孔彦舟已经被这麻利的杀戮刺激都麻木了。
他身上插满箭杆子,手持大刀,依旧保持着前冲的肢势。
我的太行义军,我纵横整个晋南的无敌军队,难道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我要报仇,杨华,我不会放过你的。
长嚎一声,孔彦舟就地一滚,终于扑进了陌刀阵中。
虽然他嗜色如命,可每天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武艺。
在这危险的战场上,苦练的结果使他成为唯一一个冲进陌刀阵的人。
一冲进人海当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得救了。
因为里面实在太挤,敌人手中全是接近三米的长兵器,根本就没办法招呼到自己身上。
发觉这一点的他心中一阵狂喜,手中大刀连连猛砍,火星跳跃中,总算砍倒两个龙卫军士兵,透阵而出。
龙卫军中条例中有一项规定,一上了战场,任何人都不许回头。
因此,当孔彦舟透阵而出是,龙卫军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回头追杀,木呆呆地对面着空无一人的战场。
眼前已经没一个敌人站立,地上全是人的肢体,侥幸没死的人在地上大声呼号,虫子一样蠕动着。
孔彦舟一口气跑出去一百步,低头一看,手下那个大刀已经卷了刃。
他将大刀一扔,猛地朝旁边树林里冲去。
***,你们这些笨蛋。
赵明堂气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额头青筋毕露:你们是傻子啊!这支军队固然已经被调教成一部杀人机器,可有的时候却失之呆板,只知道被动地接受军官的命令。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谁说得清楚呢?这大概也只有杨华自己心中才有数吧。
战斗已经结束了。
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孔彦舟悲怆的大叫:我会回来的,我会来回的!一脚踢开孔彦舟所居住的那间大木屋的大门,杨华大步走了进去,张开双臂,让卫兵给他卸掉身上的铠甲:战果如何?古松:禀将军,我军阵亡十二人,加上路上坠崖的两人,一共十四个。
伤四十六,其中重上五人,轻伤三十三,其余都是路上摔的。
居然还有这么多伤亡。
杨华大为不满。
敌人被我军斩杀三百二十,俘虏两百四十一。
古松小心地问:将军,俘虏该如何处理?先关押起来。
是。
古松应了一声,突然说:将军,梁红玉将军来了,该如何处理?叫她滚进来。
杨华气得心口发疼,放任手下乱来,以下克上,不怕我的军法吗?我滚进来了,怎么,你要砍我的头吗?一个高挺的女人气冲冲地走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只头盔,满面的恼怒。
看到这样的情形,古松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第一百一十章 野兽军团的咆哮看到梁红玉反倒是一脸愤怒的模样,杨华有些生气了,他板着脸道:梁红玉,有这么同主帅说话的模样吗,什么态度?若是在战场上……若是在战场上又什么样?梁红玉猛地将手中的头盔扔到地上:杨华,你太欺负人了。
来来来,你干脆把卫兵叫进来,把我砍了。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走到门外的古松无奈地苦笑。
按说,梁红玉不遵号令这一点,若放在别人身上,也不用请示杨华,他就可以按照军法直接砍了了事。
可梁红玉同杨华的关系,龙卫军中尽人皆知,端的是一个惹不起的姑奶奶。
他古松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看来,龙卫军的发展状态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日后,若能在战场上再建功勋,加上龙卫军同当今皇帝的特殊关系。
翌日,杨华开府建牙当不在话下。
再推及到当今各路名将,中央禁军现在只剩杨华这根独苗、种家兄弟垂垂老矣、折可求、折彦直的府州军又是游离在中央政府控制之外的半独立集团、姚家军已经破败,怎么看,杨华的龙卫军都是前途无量。
或许,这次跟对人了。
古松身上一片火热。
纵横疆场,杀敌立功,报效朝廷,还得看我龙卫军啊!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俘虏们被一队队押送过去。
疲惫的龙卫军士兵将铠甲脱下,汗腾腾地忙碌着。
脱下的盔甲整齐地放在路边,而他们的陌刀则驾在路上,看起来整齐有序。
看到古送路过,不断有人大声喊:长官。
然后啪!一声立正。
古送心中遗憾。
自己怎么就没赶上训练新兵呢。
虽然在龙卫军中排名第二。
可他现在根本指挥不动部队。
唯一只有一个杨志直接受他领导。
在军营里走了半天。
心中郁闷无比。
正要回屋子睡觉。
却见杨志吊着一条胳膊走过来。
满面惊恐地喊:古虞侯。
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古松忙问。
杨志连忙行礼。
低着声音说:刚才我听士兵们说。
他们准备杀俘。
听杨志这么说。
古松不在意地说:我当什么不得了地事。
不就是杀几个俘虏。
乱不了。
再说军官们都是吃屎长大地。
他们不会约束部队吗?杨志迟疑片刻。
小心地说:可是……我发现军官们都默许了……还有军官说。
准备让刚才战斗时手上没沾血地士兵动手。
练胆。
啊……古松突然一笑:这个主意好,这兵啊,手上没人命的和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
好好好,这事我得去管管。
不能乱杀,否则也起不到练兵的作用。
一想到当初伏击王贼时杀掉地那批家丁,古松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
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再说了,不过是一群蟊贼而已。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也不理睬杨志,古松拉住一个士兵,大声说:我是龙卫军都虞侯古松,马上通知各都都头、副都头、将虞侯,我要亲自监斩。
杨志呆呆地在黑暗中矗立良久,终于一咬牙,杀俘不祥。
绝对不能这样,我要去禀明杨将紧急集合,紧急集合!身边都是兴奋的龙卫军,有将令,屠寨!木屋之中争吵还在继续。
杨华怒喝,我砍你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这么逼我。
日后你让我如何令行禁止,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吗?听杨华用愤怒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梁红玉一愣,突然满面通红,柔声道:什么心意,你又不说清楚。
说话中,那双大而晶莹地眼中波光流转。
杨华觉得心中一颤,声音小了下去,叹息一声:你这会惹祸惹大了,依照军法,会被重处的。
你叫我如何下得去手?梁红玉却一点也不担心。
笑嘻嘻地靠过来。
你什么心意,快说快说。
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杨华被她吓了一跳,忙闪开,你我是上下级关系,放尊重点。
讨厌,站住!梁红玉一把将杨华的手抓住,将头靠了过去。
杨华心中一阵迷乱: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别说话。
梁红玉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眼睛,笑道:其实我没有不遵军令啊。
你叫我把住北面路口,我一直守在那里啊。
等你这边打完了,我才回来复命的。
至于我手下的人马无军令加入战场,你最多办我一个御下不严。
我带兵带不好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
这这这……还有这种说法啊!杨华瞠目结舌,这个梁红玉实在太狡猾了,按照她这种说法,还真拿她没办法。
按照军令,你最多打我二十军棍。
,梁红玉得意地说,要不,你爽快点,现在就打吧?杨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我都累了一天,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
我要休息了,你那二十军棍暂且寄下,回林虑后再说吧。
真的要打吗?梁红玉嘴角一弯,真这么狠心?军令如山啊!杨华叹息一声,一咬牙:要不这样,我替你受这二十棍。
啊,你来真的。
梁红玉吃惊地张着嘴。
是。
去你的,呵呵,我帮你收拾屋子吧!梁红玉并不把杨华的话当真。
她走到床前,帮杨华铺着床,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一边埋怨:你地卫兵都是死人啊,也不知道进来清扫屋子?杨华苦笑:有你在,一进来又同我大吵,谁还敢进来?我就这么凶吗?梁红玉正要笑,鼻子却一阵抽动,什么东西这么香,真有点饿了。
听她这么说。
杨华这才觉屋那头放着一口大锅,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禁不住让他鼻翼抽动,肚子咕咚地叫了一声。
有吃的,太好了。
杨华记起这个味道,先前在树林里微就曾嗅到。
他忙同梁红玉一起走到锅前。
一把揭开锅盖。
迎面一片水蒸气蒸腾而起。
只见,奶白色地汤水中许多五花肉。
奇异的香气闻到鼻子里,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人难以抵挡。
太好了,有肉吃。
梁红玉大声欢呼,提起木勺就挖了下去,先吃一口。
吃吧,吃吧,吃饱了回去睡觉。
那事是你的不对,你也别同我闹了。
杨华正絮叨着要说下去,突然听到梁红玉一声惊叫:这是什么?杨华定睛看去。
却见梁红玉手中的木勺上有一片肉看起来颇为古怪。
Dao.net那片肉看起来皮薄肉厚,看起来很是细嫩,上面还有一点红色地突起。
这是什么……好象是女人的那个地方……梁红玉颤抖着声音说。
杨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象是女人的胸脯,他们在吃人……啊!梁红玉触电一样扔掉手中的木勺,猛地扑进杨华地怀里。
杨华一脚将那口锅踢翻在地,,奶白色的汁液四下流淌,在那热腾腾地肉中。
一根已经煮得发涨的手指露了出来。
杨华已经明白了,先前嗅到的奇异香味原来就是人肉的味道。
人说孔彦舟贪花好色,每夜无女不欢。
山寨中养着三十多个抢来的美女。
可今日打下山寨后,他竟然没发现一个妇女,心中正自奇怪。
现在看到这种情形,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女人都被他和手下吃了。
一想到这里,即便是胆大的杨华和梁红玉也被吓得面色发白,二人相互对视。
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
什么人?门外地卫兵大声问。
军事统计司杨志求见杨指挥使,有要事禀告。
杨志来了。
杨华推开梁红玉,坐到椅子上,大声说:传。
形容憔悴的杨志走了进来,跪在地板上,一磕头:属下杨志拜见杨将军。
起来吧。
杨华还未从刚才地惊骇中恢复过来,一颗心跳个不停,说吧,又出什么事了?杨志站起来。
小心地说:将军。
士兵们已经开始杀俘虏了。
杀俘不祥,有干天和。
还请将军慈悲为怀,饶他们一命。
杨华不说话,只默默地作在那里,用油亮的眼珠子盯着杨志看。
杨志心中发毛,说话也结巴起来了:将军,士兵们以杀人为乐,有损将军仁义之名。
杀俘,与野兽何异……还请……还请……该杀!杨华牙缝里飘出这么一句。
什么?杨志叫出声来,又猛地跪在地上:将军……哈哈!杨华大声暴笑:仁义,仁义个鸟。
你马上去对他们说,我不耐烦看押这么多俘虏,但凡都活着的都给我砍了。
对对对,我龙卫军就是野兽,对敌人来说,我们就是野兽;野兽总比禽兽好啊!他笑得声嘶力竭。
将军……杨志满头大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不住磕头。
梁红玉忙朝杨志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杨志颤巍巍地站起来,正要退出,杨华冷冷地说,站住。
是。
杨志垂手而立。
杨华解下腰上横刀扔了过去,给你了,你替我立下大功,从即日起,我升你做都头,依旧在古松手下听差。
听说你祖传地宝刀被杨再兴折断了,这刀赏你了。
等下你去找古松支十两银子,就说是我给你的奖金。
谢将军。
杨志不敢再说,忙退了下去。
那么多俘虏,难道都杀了?梁红玉提醒杨华。
禽兽不值得留在人间。
杨华愤怒地看着她的双眼,谁也不许劝我。
他只觉得浑身发热,心中恼火,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满是伤疤地胸膛:卫兵,卫兵,进来打扫下屋子。
再弄点热水来,我要擦身子。
级?一个士兵促狭地问。
.org他呀,根本就抱着陌刀跟着大家伙一阵乱跑,根本就没杀过人。
妈啊,你看他一身白净得。
简直就想刚出锅地馒头。
一片哄笑。
梁云龙脸上火辣辣的,他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
先前地战斗将他吓怀了,他不住大叫,提着陌刀机械地迈着步伐,行尸走肉一样在战场上冲了半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猛地拉了他一把。
这个时候,他还在大声吼叫;杀啊,杀啊!仗打完了。
打完了!那人在他耳边大吼。
他这才从梦游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才发觉一身都累得快要散架了。
等到一脱掉铠甲,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也不想动弹。
现在听到战友们地嘲笑,梁云龙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地屈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他脸上,梁云龙抬头一看,正是都头洪水。
他下意识地跳起来,一个立正,是,长官!洪水一张脸已经愤怒得变形了,他大声怒骂:梁云龙,丢人啊。
真他妈丢人啊。
我燕子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是,长官!集合,集合,我们杀人去!洪水大声呼喝:所有人我走。
随着都中兄弟,梁云龙来到营外空地。
他看见两百多名俘虏已经被麻绳捆成粽子,被驱赶爱一起,浑身抖瑟地站在寒风中。
长长的牛角号吹响。
立正!哗啦!一声,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同时挺直身体,平视前方。
稍息!赵明堂满意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是士兵。
转头对古松苦笑:这事还是你来宣布吧,老赵我干不了。
大家都有,听古虞侯训话。
哗啦!又是一声,倒将古松吓了一跳。
他咳嗽一声,大声道:各位袍泽,我是你们的都虞侯古松,现在,我下令,不留俘虏。
杀!杀!一千五百人同时一声怒吼。
俘虏们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在大声咒骂。
有人在哭,有人大声求饶。
还有人试图想外冲。
但无一例外地被看守地士兵用陌刀柄砸倒在地。
古松一招手,一群士兵抬着长矛和大刀走过来,将这一堆兵器扔到俘虏面前。
今天手上没见血的人,向前一步走。
古松下令。
大约有四百人走出队伍。
还真有不少人啊!古松冷笑一声,大喝:可耻!四百来人头同时低下头去。
古松开始哮了:也不知道你们地军官是怎么练的兵,怎么训练出你们这群废物。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人上去杀一个人,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你的勇气。
谁先来。
古松这一番话夹枪带棍,旁边的李鹞子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连一直好脾气的赵明堂也面色不虞他猛地弯下腰去,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面血红。
没有人说话,四百人都低着头。
很好,各都都头何在,出来管教你自己地人。
古松还在大耍威风。
我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从那四百人中走出一个人。
众人一看,正是曾经地马贩子梁云龙。
他在众目睽睽下拣起一根长矛,走到俘虏前,一伸手抓住一人地头发,将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
那个俘虏吓得屎尿齐流,大声哀号,饶命啊,我不想死!梁云龙不予理睬,径直在背后踢了一脚,将那人踢得跪了下去。
死吧!梁云龙一声暴喝,一枪从他背心刺入,麻利地一旋,收枪。
然后一个立正,正步走到古松身前,大声道:报告古虞侯,士兵梁云龙任务完成,士兵梁云龙不是废物,士兵梁山云龙也能杀人。
报告完毕!李鹞子尖利地大笑起来,好一个梁云龙,果然是老子练出的兵,入列!好汉子!都中战友都纷纷用手拍着梁云龙地肩膀。
梁云龙只觉得身体像是飘进了云端,得意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这感觉真好,杀人,然后被战友夸赞。
这种满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啊!很快,四百人来陆续出列,提着长矛一个个将俘虏拉出来,一枪刺翻在地。
饶命啊,饶命啊!杨华,你这个屠夫,我日你仙人!俘虏们悲愤地大叫起来。
可那四百行刑人却一脸麻木,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计划有目的的杀戮。
因为俘虏数量不够,到后来,两三个人才能分到一名额。
杀,杀,杀!一千五百人同时大吼。
古松:酒,一人一壶,天威龙卫!天威龙卫!杀声隐约传来。
杨华闭着眼睛坐在木地板上,如同老僧入定。
梁红玉用毛巾在他背心上擦着,不知道在的,她看到盘膝而坐的杨华,心中突然有些畏惧。
这个男人,不但面冷,而且心硬。
仿佛整个人都是用生铁铸造而成。
不过,他好象只对自己心软。
他心中是有我的。
一想到这里,梁红玉心中生了一缕柔情。
她停了下来,将脸贴在杨华赤裸的背心上,喃喃道;今天我不走了,我留下。
话刚说出口,一张脸已热得吓人。
但杨华却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淡然道:成了。
什么成了。
梁红玉一愣。
杨华慢慢站起来,将目光投射向窗外深沉地黑夜,那么,杀出个新世界吧!人头滚滚,血肉横飞,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时世艰哉,无有不可杀之人!本卷终)PS:终于写完这一卷了,其实也不过是一场小战役,算是对龙卫军的作战风格和军队性格做出一个基本的定性:攻如风,侵略如火。
擅于长途奔袭,坚韧残忍,以杀戮为荣,以胆怯退缩为耻。
有些像那只横扫六国的秦军。
呵呵,暴秦强汉,那是一个汉家男儿热血奔放的年代。
与有荣鄢!再:跪求VIP月票,请支持本书的读者帮个忙,让六军呆在新书月票榜上。
谢谢大家!第一百一十一章 字验彻底击溃太行山孔彦舟贼寇之后,私盐道路算是彻底打通了。
于是林虑的军事行动告一段落。
不日曹成兄弟和诸位相州乡勇头领都来告别,金国东路军已经从开封撤退,而相州正处于他们回师的大路边上。
上一次宗望大军南下的时候已经将相州扫荡过一次,一回想起上次的惨状,众人都心有戒惧。
毕竟是自己的故乡,走的时候,曹成忧心忡忡地说要早点回家将家人迁走避祸,等金人走了再说。
既然连曹成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说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不等杨华点头,五千乡军尽数散去。
走的时候,杨华同曹成兄弟和杨再兴依依不舍,并赐下大量财物。
对曹成兄弟,杨华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有心笼络杨再兴。
不过,那小子收了杨华的金银之后却不是很在意,倒是曹成弟兄感激得一塌糊涂。
最后杨华索性给了杨再兴一副上好板甲,这才让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对于回到相州城的乡军,汪伯彦是很欢迎他们的,现在的相州也没几个守军,有这批乡丁在,守住相州也多了一分把握。
只是,前一段时间太行山剿匪战役正打得如火如荼,没办法抽调部队。
现在战役已经结束,杨华有没有留他们的理由。
龙卫军一时还脱不了身,盐道打通了,正是时候派出人手从河东贩些私盐回来充实军费。
这仗一打,扬华手中的现金也耗费甚巨,加上又要安置流民,更是花钱如流水。
于是,杨华派出一支上千人的辅兵打着龙卫军的旗号向河东出发了。
龙卫军现在的编制只有一千五百人,但辅兵和民夫有五千多。
主力战兵是不可能调派出去的。
未来同金人作战又是在相州地盘上,后勤补给就地取材,又有汪大人和种师中操心。
还轮不到杨华费脑子。
这五千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派出去跑几趟生意。
五千人虽然不多。
可全都是林虑两万流民家地主劳动里。
解决好他们地就业问题。
林虑这个大后方也就安稳了。
乡军刚一离开。
种师中就派了一个信使。
用急脚递送来一封奇怪地信。
信由两个部分组成。
正文很简单。
不外乎是种师中地一些客套话。
说了一些久仰杨华将军地威名。
这次龙卫军归入种家军战斗序列。
望同舟共济。
杀敌报国之类地话。
副本就奇怪了: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
看到这封秘令,龙卫军诸将都面面相觑,满头都是雾水。
这是啥玩意儿。
像人话吗?李鹞子恼火地一拍桌子,大声对来人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来的那个信使凑到信前端详了半天,这才缓缓地说:禀将军,小人不识字。
你不识字还看半天,不是浪费我家将军的时间吗?李鹞气得额上青筋真跳。
//.u. //那个信使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请将军恕罪,小人送了这么多年军令,也没机会见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一时好奇。
就看了两眼。
滚,快滚!算了。
杨华说:来人,将这他领到驿站休息,多赏些好酒好肉。
等下我就回信给种帅。
等信使离开,杨华笑着扬了扬手中那封秘信,对众将军说:这是军中用于传达紧急军令的字验,是封密码信,你们不识得也是正常的。
这是唐朝诗人杜甫地一首诗,名字叫春望。
你看。
这字下是不是有小黑点做了标志。
每个做了标志的字代表一项命令。
是啊,真是这样啊!众将军都啧啧称奇。
不过,有人提出疑问了,杨军主,你知道小种将军给我们下了什么命令吗?他这话一问,众将军都大觉得头疼。
要知道,字验这种秘信一般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能读懂,而龙卫军诸将军在两个月前,职位最高的杨华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都头。
根本没机会接触这种加秘的军令。
北宋战场信息传递有一套简便的密码。
根据不同的军令分为四十种。
并给他们编上相应的代码数字。
比如:一,请弓;二。
请粮草……二十八,贼固守……四十,战小胜。
大将出征的时候,选用一首四十个字不出现重复地五言绝句,规定每一个字代表一种军情。
各军主将各留一本存根,这个存根就是解码钥匙。
传递情报时,就在普通书状中根据情报内容写下该诗对应文字。
杨华见大家都傻了眼,笑笑,也不责备他们,顺手将信递给古松,文书一直都是由你负责的,这事就交给你了。
众人因为不忿古松在屠孔彦舟老巢时的嚣张,见他接下这颗烫手地热山芋,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古松知道自己在龙卫军中不受人待见,也不在意,只说了一声稍待,带着信就出去了。
过不了一壶茶时间,这家伙硬是将这封秘信破译了:敌有意攻打相州,立即移营,阻敌归路,待我大军至,聚歼顽敌于河北。
恩,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杨华接过信,又看了一眼,问:你是怎么弄懂的?禀将军,你忘了杨志这个家伙了。
古松笑道:他以前就是西军的军官,后来又做了王相公的幕僚,自然明白西军的字验。
说起来也有意思,这一套字验他们用了五年了,也不知道换。
哄鬼啊,郭药师的人中有不少都接到过童贯的军令,这信若真落到金人手里,还不一看就明白?这个杨志倒也可以用。
杨华沉吟。
我那里也缺人。
古松立即反对。
杨华气恼地将信扔到一边:军队这套通讯系统也太僵化了!算了,不说西军了。
现在宗望大军应该已经渡过了黄河,如果走得快。
. 两天之内就能攻到相州城下。
敌远来军疲,定欲取相州军粮补给。
有小种将军的军令,我也不得不出兵了。
现在河北西路,定州,真定还被金人围困。
磁州宗泽虽有五千人马,可多是新募之军。
还得留一部分守城,能出动的人马也不过两千。
至于曹成他们,也只能守守城池,野战不成。
看来,要想拖住宗望还得靠我们龙卫军了。
有仗打总是好地,龙卫军新建,虽然同孔彦舟打过两仗,可对孔贼的战斗力,杨华是很鄙夷地。
这样的战斗并不能说明问题。
实际上,杨华对自己的士兵能够承受多大的牺牲,是否能够打恶仗。
打苦仗没任何认识。
这个世界再没有拿金人试手最好的对象了,军队是打出来的,死出来地。
养是养不出强兵地。
而且,依杨华看来,宗望归心似箭,未必有同宋军在河北死磕的战斗决心。
最多大家相互打上几仗,然后偃旗息鼓,两下罢斗,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不在乎龙卫军在这一仗中再死上几百人,在主将看来,重要手头有钱有粮,又朝廷大义,要征兵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这话也不能明着说。
杨华只是淡淡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有难,作为军人。
岂有袖手不理的道理?我们拿过朝廷一文钱军饷吗?赵明堂骨子里的刻薄性子又冒了出来,作为杨华的副手,他敢于说些大家都不敢说地话,依我看,反正朝廷又没给过我们一颗麦子。
我们只管回信说,因为接收了大量流民需要安置,军中乏粮,正等在河东征集到足够粮食再开拔河北战场。
不然。
古松冷笑,赵副指挥使这话不对。
我们是谁。
我们是大宋地军队,我们不是割据地藩镇。
赵明堂冷笑。
挖苦道:古虞候,不是自己练出地兵不知道心疼。
你老人家在相州享福地时候,我们可在校场上晒太阳。
都住口,你们现在是龙卫军军官,可不比从前在都里厮混。
杨华将目光投向李鹞子。
李鹞子:我懒得费这个脑子,反正将军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照我看,部队还是要打仗的。
好,就这样,准备开拔吧。
杨华不想让他们争论下去,不管赞成还是反对,部队必须上战场同金人较量一番。
遇事,大家可以讨论,一旦决定就只能执行。
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杨华。
部队开拔的时候,杨华又找古松说了一次调杨志过来的事情。
他装出很随便的样子对古松说:我这里缺人,龙卫军新建,没什么人才,你手下的那个杨志不错,借来用几天。
你也知道,我需要人参赞军机。
这个杨志做过西军军官,又通军律法,武艺还成。
古松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大摆其头,将军,君子不夺人之好。
你缺什么人,一千五百人尽你挑,打主意打到我这里了,什么道理?参赞军机,我不就是你的虞侯吗。
杨志是我下属,我是你下属,不一样?部队出发前,有个好消息串来。
去隆德府买种子地人回来,有了这批种子,流民今年的口粮算是有着落了。
两万流民同时开荒,到三月播种季节前应该能开出三万亩生地,也不知道这年头的粮食作物产量如何。
一声令下,一千五百龙卫军隆隆开拔。
一个老者带着一群百姓拦住杨华,他们都跪在地上。
老者还将一碗酒高举过头,大声道:林虑县的父老乡亲前来送龙卫军将士,为将军壮行,愿我大宋男儿马到功成,立不世功勋。
为将军壮行!几十个百姓同时大喊。
杨华有些感动,忙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扶住老者,温言问:老人家,快起来。
老者大声说:将军。
请喝了这碗酒,听说将军要出征杀敌,我十几户人家凑了十五斤上好糯米,这才新酿出这坛上好美酒。
请将军饮了此酒。
杨华更是欣喜,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声望了。
说句实在话,他的名声也只开封人知道。
还被取了个杨俘虏的外号。
可在林虑,因为杀伐果断,百姓畏他多于尊敬。
今天居然有百姓前来为自己送行,叫他如何不欢喜。
他忙端起陶碗,一饮而尽,高举着已经喝干的酒碗,大声说:乡亲们的心意,我杨华感激不尽。
都起来吧。
谢杨将军!众百姓这才拍着身上地土站了起来。
杨华扶老者走到一边,老人家。
这里风大,天气又冷,你还是回去吧。
将军有一事小老儿不知当问不当问……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问无妨。
杨华温和地笑着。
开玩笑地说:当然,若事关军机大事,我就不能说了。
老头子忙道,不是军队上的事,小老儿又不懂。
我想问……想问。
说吧,说吧。
杨华将鼓励地目光落到他身上。
老头子一咬牙:请问将军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说不好,你也知道,打仗这事没个准。
还请将军早日凯旋,早些回来。
老头子胆子大了起来。
小声在杨华耳边道:将军,我们新开垦的地实在贫瘠,村子里的人都指望着龙卫军的茅房呢!啊……气愤地回到队伍之中,杨华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梁红玉关切地问他:刚才你们说什么了?说……说了些农家肥的事情。
杨华恨恨地说:老百姓的觉悟还真他娘地低啊!到傍晚时分,龙卫军总算回到阔别已久地相州城。
听到龙卫军回来,汪伯彦大喜,亲自出城迎接杨华,这让杨华大感意外。
北宋时军人地位极低,在品秩上。
杨华和汪大人平级,但实际上,杨华一直都以下属自居。
彼此都很习惯这样相处。
汪伯彦穿着一件宽大的官服,骑着一头大叫驴,在一群人地簇拥下迎了上来。
才一段时间不见,汪大人好象老了许多,满脸晦气,面颊上居然长出了两团蝴蝶斑,大概是内分泌失调。
雌性激素大量分泌的结果吧?看到杨华大军的到来。
汪知府伸手在大叫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朝他冲过来。
虽然内心中对这个地方官很不以为然。
在杨华看来。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北宋官僚,心机深沉,胆大妄为,却又不肯承担责任。
但因为汪伯彦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还是相州的地方官,龙卫军驻扎在人家地地盘上,怎么说也得看他的脸色。
杨华微微一笑,一把抓住那匹驴子的缰绳,汪大人慢些,我地马凶,可别摔了。
果然,话音刚落,杨华座下的战马见那头驴子靠来,一声长嘶,就要发作。
若不是他大声呵斥,没准还真把汪知府的驴子给踢了。
汪伯彦一声轻笑,道:恭喜杨将军凯旋归来,如此我相州再无匪患了。
杨华忙说声不敢,这都是大人你在相州运筹帷幄之功,若没有大人的粮秣支援,并派出大量乡丁和民夫,这仗还真打不赢。
汪伯彦见杨华如此恭敬,心中高兴:军情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吧。
对了,盐路之事可有眉目。
正是三月,连日艳阳天,路上积雪都已融化,人一走到路上痛苦不堪。
看来,金兵选择这个时侯退兵是明智的抉择。
他们那么多人马,又携带大量辎重,走起来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不过,春风拂面,却让杨华和汪伯彦感觉非常舒服。
二人都是宽衣大袍,走在队伍前有些风度翩翩的味道。
听汪知府问起着事,杨华忙将这事情同他说了。
他有些担心地说:汪大人,眼看着金人大军就要从相州过境,这仗一打起来。
我们的盐运回来卖给谁呀?汪伯彦哈哈大笑,有马上压低声音说:茂先,你是军人,这经济事务你却是不了解的。
越是打仗,盐卖得越贵。
我还怕宗望不来呢。
他一来,你今年地军饷,我今年的夏秋两税就算是有着落了。
杨华也不觉得宛尔。
打仗的事情固然不好,不过看这个汪知府好象不惧金兵,这一点让他颇觉得意外,对了,宗望的部队到哪里了?听说已经过了黄河,现正在安利军境内。
汪伯彦笑道:我看金人归心似箭,我相州城墙高厚。
他们上一次都没能打下来,这次估计也只绕道而行了。
呵呵……原来他还不知道宗望要取相州的粮草啊。
不过,这也正常,一个小小地方官员,自然不知道这种紧急军情。
杨华善意地提醒他,说:汪大人,我刚接到小种将军的军令,让我移防相州,据说宗望要打相州城。
啊!汪伯彦差点从驴子上摔下来,浑身颤抖地说:我说磁州宗泽怎么这么急要带兵过来,还说什么磁、相两州驻军、乡勇都要统一军令。
原来是这样。
宗大人要来?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就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防御对了,杨将军,若见了宗泽千万别提前私盐的事情。
汪知府还是有些担心,这若叫他知道了,到时候参上你我一本,须有些麻烦。
做为北宋末年的名臣,李纲和宗泽在朝野声望极高。
李纲杨华是了解的,他是一个刚直强悍的宰相,任何事情落到他手里,非得分个是非黑白不可。
老实说,这样的性格杨华不是很喜欢,作为一个普通人,性格刚强不算坏事。
可问题是,他是宰相,身位宰辅,由这自己的性子来,对国家,对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无可否认,杨华也深深地为李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对与李纲齐名的宗泽,杨华非常好奇。
在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不得不同这个磁州的邻居打交道。
而且,在靖康年之后,宗泽将担任起赵构政府的军事总指挥一职,是杨华未来的上司。
杨华本不是学历史专业出身的,对历史也只是一知半解。
现在如果能从汪伯彦口中了解些宗泽的情况,日后也好同他相处。
宗泽啊,这人倒也好相处。
汪伯彦伸出一根手指弹掉袖口上的一小点污泥:我同他见过一面,觉得这人也算不错。
我却弄不明白,他怎么就得罪人了,前年还被交付镇江看管。
这才被起复没几个月。
所有交付看管,实际上就是软禁。
也就是说,被贬斥的官员被流放到地方之后,不许随意搬迁,而且定时去地方官那里汇报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汪伯彦见杨华听得入神,心中也是得意:朝中政局这两年真是风云变幻,宗泽也算是遇到好时候了。
否则他这辈子估计再没机会坐到知州的位置。
宗泽字汝霖,浙江义乌人。
做个龙游县令、山东登州县令。
在登州时因为犯了事,被贬斥到镇江。
去年才得以复起,在京城做了一个闲官。
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金人入寇了。
这个时候磁州知州出缺,若在往常,这个肥缺自然是让大家趋之若骛。
可问题是。
磁州位于宗望大军南下的大道上。
而这个时候,金兵正在围攻磁州以北地真定、赵州两地,随时都有南下可能。
现在去那里做官,简直是送死。
吏部也派了不少官员去上任。
可这些胆小的家伙一听说去磁州,立即如丧考妣,哭着喊着说自己去不了。
有关系的自然是托关系走门路,没关系的就躲在家里泡病号。
吏部见到这种情形,也大感头疼。
可磁州不可一日无官,再不派人。
皇帝怪罪下来,大家都招架不住。
于是,这个时候宗泽出现了,说,他愿意去做这个送死的官。
一般来说,知州上任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怎么说也得弄一个浩大的仪仗。
可宗泽去磁州的时候只带了十几个幕僚,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听汪伯彦介绍完宗泽地情况,杨华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宗大人也真是个人物。
呵呵。
汪伯彦一笑:可以理解,宗大人当了一辈子七品小官。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怎么肯放过。
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又是一把年纪了,若不冒险一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做到知州位子。
老宗也是个狠人啊,想当大官都想疯了!杨华笑笑,不予评论。
汪伯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眼睛里,这个世界只有利益交换,至于君子这种东西。
在汪大人看来不过上一个面具而已。
进城之后,城中百姓情绪稳定,在所有人看来,金军同上次一样,也不过是从相州借道通过,根本没有攻城的想法。
可百姓们哪里知道,宗望现在正缺粮,狠下心要拿下相州。
知道金人要打相州的消息之后,汪伯彦心中有些慌乱,待杨华也热情了许多。
他很麻利地将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安置好。
又叫来众乡勇的头领给他接风。
出乎杨华意料之外。
曹成兄弟和杨再兴并没有进相州城。
看来,这三个家伙是不打算参加这次相州保卫战了。
或者说,他们不认为金人有攻击相州地决现在的相州城中有乡勇四千人,汪伯彦又征调了五千城中壮丁,一共有九千人马。
加上龙卫军,总数刚刚过万。
相州城池不小,这点人马往城上一戳,看起来很是单薄。
还好,磁州宗泽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手头还有多少人。
种师中的意思是,既然宗望有意攻击相州,龙卫军和相、磁两地军队不妨就地阻击,拖延些时间。
这也同相州的地位位置有莫大关系。
金人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得从相州通过。
相州西面是巍巍太行,东面又是汹涌的黄河,根本没办法绕行。
因此,宗望要想平安的将部队带回北方,就得打通相州、磁州、邢州、赵州。
这一带全是大平原,金人地骑兵固然可以纵横来去。
但有一个问题这三州在金人南下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烧杀抢掠一空,要补给就得去碰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坚固城池。
作为河北西路最富庶的城市,相州应该逃脱不了被攻击的命运。
虽然相州现在兵力不足,可好歹也算是一座大城,宗望大概是把相州的守军当成当初汲县的梁方平了,想来个望风披靡,不战而胜。
嘿嘿,现在有龙卫军在,非让他崩掉一颗粒大牙不可。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次守相州,还得请各位统领多多协助。
因为有汪伯彦在场,他说话也很客气。
若换在林虑,早就直接下命令了。
众人忙道:惟杨提刑马首是瞻。
着啊。
杨将军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谁他妈敢多说一个字,咱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话的是那个曾保正,自从在战场上见识过杨华的厉害后,这家伙现在是死心塌地地佩服杨华。
保正你客气了。
这次防守相州,还得请各位多费些力。
杨华说:等下我和汪大人拿个章程出来,大家分片分区,包干到人头。
这个主意好。
曾保正大声称赞。
又开始骂了起来:曹成那孙子,居然没有来,枉杨大人这么看重他,以后见了他。
非好好羞他一羞。
下来之后,汪伯彦还是有些不放心,相州守得住吗,实在不行,我们去林虑避上一段时间?杨华安慰他:大人放心,金人虽多。
要想打进相州来也需花些日子。
后面又有朝廷十万大军尾随,我等只需要抵抗两天,金人自退。
到时候,我等个尾随攻击,说不定能捞些功劳呢!功劳我就不想了,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吧。
汪知府一脸苦涩,我就怕相州连两天都扛不住。
放心吧,等宗大人地部队来,城防会更坚固的。
汪伯彦反反复复地叹息,杨华大不耐烦。
可又不能不应酬,这让他很是头疼。
次日,宗泽来了。
同来地还有五千新兵,看来,他把磁州的士兵都抽掉过来了。
同时,宗泽还携带有大量守城器械。
看他带来的弩炮和投石车,木材都还是湿的,显然是刚做没几天。
一来相州之后,宗泽立即将皇帝给他的圣旨展示给汪伯彦、杨华和众乡军头领看。
圣旨上说,任命宗泽为河北义军都总管。
节制河北东西两路所有驻军和乡勇,克日启程,率军救援已被金人围困了三个月的真定。
也就是说,在名义上,他可以全权调动赵州、邢州、磁州、相州、卫州、开德的所有军事力量。
汪大人,相州的城防就交给我吧。
宗泽笑眯眯地说:虽说这次圣上命我救援真定。
但战场却在相州,若能阻住宗望归路,待朝廷大军至,聚歼敌于黄河与相州之间。
真定之围就不解而解了。
汪伯彦巴不得有人来接收,立即说。
那是当然。
你是都总管嘛。
然后又将杨华介绍给宗泽认识。
杨华忙拜下去:见过宗大人。
说起来也是他晦气,先有种师中这个上司。
现在又加上一个宗泽,婆婆也未免太多了些。
杨华刚才一直在偷看宗泽。
宗泽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看起来干干瘦瘦地,说话的语调也很柔和。
若是再白胖一些,还真是一团和气,八面玲珑的模样。
不过,他一见到杨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伸手一把将杨华扶起,手上的力气不小:原来是龙卫军地指挥使杨将军啊,我听说你在相州,正要找你呢!宗大人尽管吩咐。
听人说,杨将军同宗望交过几次手,切不知道金人的战斗力如何?我若集合相、磁两州的力量,出城野战,可有把握将宗望拦住。
听宗泽说要出城野战,杨华大吃一惊,这不是去送死吗?他想了想,斟酌半天,才道:野战怕是不成,金人可是有骑兵的。
若与之野战,他的铁骑一冲,我们只怕挡不住。
就算能够挡住,战而胜之,他们骑马一跑,你也没法追。
依我看,还是在城中坚守,等种将军,范将军他们来再说。
反正宗望要打相州,我们坐在城里等就是了。
宗泽有些不高兴:未战先怯,杨将军太持重了。
兵书上说,守城不能将兵马全放在城里。
还需要在城外战略要点设立营寨,并在适当时机反击。
敌人有骑兵,我也带来不少军马。
怎么说也得先同他们打上一仗才是,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出城同金人打上一仗。
大人说得是。
杨华口中连连称是,不过,我军兵力不足。
要不这样,城外就不再派兵了。
最多在敌人攻城受挫的时候,我们再派精锐出城反击。
那到时候,效果反而会更好些。
宗泽想了想:这个办法也不错,就这么办,你也回去组织敢死军。
他一挺瘦小地身躯,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各位,可有信心齐歼北奴于相州之下?能!众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看玩笑,相州所有地守军加民夫也不过两万出头。
人家宗望可有六万人马,而且,双方的战斗力相差极大。
在没等到种师中、范琼地十万大军到来之前,能自保就算不错了。
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
-----这是杨华对宗泽的评价。
回去之后,他刻薄地说,宗大人就是一个文人,不懂军事,完全是乱来。
其实,我觉得宗大人不错。
李鹞子喜滋滋地报告杨华一个好消息:将军,宗大人送来十匹军马,我去看了看,全是上好的河套两驹。
现在我的斥候总算可以四条腿跑路了。
出手真大方啊。
杨华笑笑:明天宗大人估计会派兵反击,你准备一下。
打反击还得靠你的骑兵,跑得快啊!我?李鹞子指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地斥候队才十几个人,怎么反击,开玩笑吧。
管他呢,也就是装个样子。
若被围了怎么办?你是铁鹞子,可以飞回来的。
不用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金人的前锋就已经冲到相州城下,总数两万。
统军将领是杨华的老相识郭药师。
一时间,满城俱惊。
宗泽带着兵马上了城墙,并让人抬了张椅子坐在城楼上,说是若北奴不退,他就不下来。
杨华心中佩服,给卫兵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保护好宗大人。
四个龙卫军士兵也不废话,直接举着盾牌拦在宗泽面前,还有一个人提着重铠就要往宗泽身上套。
让开!宗泽大为愤怒:你们档住我的视线,让我怎么指挥部队?郭药师算是最了解宋军战法的金军将领,因此,攻城战一开始,他手下的辽兵就显得从容镇定,一板一眼。
不断有金兵,也就是从前的辽兵在城前构筑工事,将一面面栅栏支了起来。
并飞快地在对面筑了一个土台。
速度快得惊人。
到傍晚的时候,城外地风景已是另外一番模样。
看得城上诸人咋舌不已。
宗泽本对击败金军颇具信心,可以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的脸沉了下去。
杨华和上城来联络的朱梦说正说着话,朱梦说代表汪伯彦,主要负责守城器械的准备和物质调配。
正说着,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喊,那是什么?第一百一十三章 骑兵随着身边士兵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夕阳正西下,在赤红色的晚霞中,十多点黑色掠过看来如同燃烧的火烧云朝相州飞来。
啊,投石车!城上士兵一阵大乱,郭药师随军携带的对重式投石车射程机原,虽然所投射出的石头并不大,只人头大小。
可这东西从天而降,威力极大。
中者无不骨折筋断,端的是厉害非常。
再加上这些石头又在空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呼啸,听到人耳朵里,不觉得浑身发寒。
一声呼喊,士兵们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蹿,你推我,我挤你,竟在城墙上涌成一团。
说是迟,那是快,碰碰碰!十多枚炮石同时落下,在墙上砸出一片白色灰尘。
有人被直接砸中肩膀,瞬间变成一摊烂泥。
更有一个人被疯狂的士兵直接挤下城墙。
趁第一轮炮石落地的间隙,杨华手扶剁口看出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竖起了一派黑黝黝的高大木架,在落山的夕阳中显得沉雄而狰狞。
那应该就是郭药师的投石车了,这家伙即便在急行军中也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还真是个难对付的敌人。
身边的朱梦说神情紧张,声音微微发颤,杨将军,我还是先下去了。
好。
杨华朝身边的两个卫兵点点头:送朱先生下去。
那边。
宗泽须眉贲张,一把推开拦在身前地盾牌手,大声吼叫:放炮,放炮。
反击!慌乱中的士兵将架在城墙上的弩炮一一上好弦,然后将炮石胡乱地朝远方沉沉暮色中打去。
这个时候,敌人的第二轮攻击又来了,到处都是石头落地时地声响。
到处都是士兵们恐怖的大叫声。
杨华摇摇头,新兵、乡勇,用来对付流民还可以,真上了这种战场却不堪使用。
也不过十几门投石车就把他打成这样,等下敌人攻城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他带着几个卫兵撞开乱哄哄的人群,朝宗泽走去。
一边走一边高喊:不要乱,注意看炮石的落地。
等下落地一瞬间再躲!不要乱,注意看炮石的落地。
等下落的一瞬间再躲!众卫兵也跟着大声喊。
听到这喊声,城墙上的混乱这才好了些。
打啊,打啊!宗泽站在一门弩炮前大声咆哮,督促弩炮手将弩石一枚枚朝远处射去。
不用打,大人,你还是进箭楼里躲一下吧。
杨华苦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指了指远方地平线上的投石车,敌人可在一里外。
我们的射程不足。
敌人攻上来了,敌人攻上来了!远处传来一阵海涛般地脚步声,低头看去,一片闪亮的铁甲。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有几座云梯发出吱啊!的颤音滚滚而来。
放箭!宗泽沉着脸一把推开杨华,大声下令。
这个时候,金人的投石车停止发射。
一声呐喊,宋军都提着大弓凑到剁口。
将箭雨点一样往下射去。
金兵因为拿下汲县,后来有夺取了开封武库牟驼岗,装备已经焕然一新,每人身上都穿着一件铁甲重铠。
宋军的羽箭射到他们身上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很多人身上插了六七箭依旧健步如看到这样的情形,城上众人不禁有些沮丧。
正在这个时候,冲锋的金人队伍后面突然出现一队弓箭手,同时拉圆大弓,咻!一声,白色羽箭将整个城楼都覆盖了。
杨华大惊。
忙将宗泽按在身下。
眼前突有千百点红色跳跃,抬头一看。
正在放炮的那个弩手身中十来箭,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猬。
碰!更大的轰鸣声传来,巨大地云梯撞在城墙上,顺着梯子,蚂蚁一样的金兵疯狂地朝上面爬来。
菩萨保佑啊!辽人同时大吼。
大宋,大宋!城墙上的宋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呐喊着,提着武器就朝金兵扑了过去。
一盆又一盆热水和熬化的铅汁朝云梯上密集的人群浇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哧哧声中,焦臭味和着血腥随风鼓荡。
终于有一台云梯被悍不畏死的宋军用火油点着了,冲天火光中,云梯上的金兵躲无可躲,顿时被烧成热锅上地蚂蚁,随着断裂的云梯摔下城去。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见城上守得稳固,金兵在付出一百多条人命后,呼啸一声退了回去。
只留下几具冒着青厌的云梯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万岁,万岁!宋军都挥舞着武器,站在夕阳下大声欢呼。
这一仗严格来说,宋军付出的代价更大些,大约有两百人倒在血泊中。
守卫城墙的都是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乡勇和民夫。
很多人昨天还是普通市民,今天就被征调到城墙上来当兵。
不过,这样的损失在大家的意料之内,也许再多上两百也可以承受。
一支新成立的部队能和金人打成,已经让人颇觉意外。
哈哈!宗泽大笑起来,我看北奴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杨华连声到是,不过,他还是小心地提醒宗泽:宗大人,这不过是敌人地一次火力侦察……哦,就是试探。
试探我军地虚实。
真正的战斗应该在明天。
现在天已经黑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担心……我们兵力不足。
只怕承受不了太大地伤亡。
宗泽听杨华这么说,想了想,不知道种师中的部队现在在哪里,究竟要多久才能赶上了。
估计还在渡黄河吧。
刚才攻城这支部队的旗号我认识,是郭药师。
宗望的主力还在后面,我估摸着已经到汤阴了。
哦,是郭药师这个叛逆啊!宗泽问杨华:杨华。
你同金人和郭药师都交过手,在你看来,这两支部队有什么区别?来了,来了?又有人在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抬头一看,天空中有出现了十多个火点。
明亮如流星,在天上划出十多道漂亮地弧线。
又来了,这就是区别。
杨华苦笑,对面的金人大营已经构建完毕,千万点营火燃了起来,将一片旷野照的通明,远远看去,如璀璨的星河。
在营火地背景中,那十多台投石车高大的身影微微颤抖,将一枚又一枚火弹抛射过来。
城墙上到处都是熊熊燃起的火光。
烟雾、烈火、慌乱中灭火的宋军如同徐徐展开的炼狱图卷。
杨华:宗望主力大多是骑兵,讲究一个长枪硬甲,雷霆冲击。
而郭药师的部队都是我大宋军队编制,多步兵,以弓弩为主,随军携带大量器械。
按说金人班师撤军,前锋应该用骑兵开道才是,怎么派郭药师来了?宗泽不解。
杨华:这是攻城。
金人地战马又没有翅膀,女真人丁稀少,自然不肯拿来消耗。
而且,他们后面又有种帅他们的十万大军尾随,主力自然要殿后。
说句实在话,宗望还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碰!又是一枚火弹射来,直接落到宗泽身前的一个卫兵身上。
啊!那个卫兵直接被砸得晕了过去,被点成了一支人形蜡烛。
保护宗大人!保护杨将军!旁边的卫兵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
让开,让开。
当我宗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杨华:都闪开。
挤在一起被人当活靶子打吗?射程惊人的对重式投石车将火弹不住射来,有的竟越过城墙落进城中。
须臾。
南门一带已经燃起了几个火点。
到处都是锣鼓声,百姓们端着木盆忙碌地灭火。
看来,他们是不会停的,这一夜只怕睡不好。
杨华喃喃道。
宗泽:杨华,要不我们派人去烧掉他们的投石车?杨华:也成,若是在白天出城突袭就是送死,晚上嘛,大家都看不见,正好趁乱取之。
我那里有十多个骑兵,战马晚上的视力很好,也不怕看不到路。
敌人大概想不到我们突然杀出城去,应该会被我们打蒙的。
好,我那里也有三十来个骑兵,我们凑他五十骑。
宗泽狠狠地一拍垛口,郭药师地投石车实在太可恶了!宗大人,要不我们打个赌。
杨华并没有立即答应,反笑笑说:等下我龙卫军斥候骑兵将在半个时辰内烧掉敌人的投石车,若迟上一分,就算我输。
宗泽哈哈大笑,杨华你还真是豪气干云啊,不过,我看那投石车远在一里之外,前方又有敌人的营寨,半个时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管怎么说,杨华有这样的勇气出城战斗,这一点还是让宗泽非常欣赏。
大人只需要说赌还是不赌?好同你赌了,输赢怎么说?杨华笑道:宗大人,若是我输了,我输两百张神臂弓给你。
若你输了,把那三十来匹战马给我。
所谓神臂弓其实就是一种巨弩,以山桑木为身,弓弦以麻和丝混杂。
射程三百步,能穿透普通铁甲。
这种武器本是大宋士兵的标准配制,可因为造价太高,制造也非常麻烦。
一只神臂弓从取材,到完工,需要两到三年时间。
这样的武器,也只有宋朝强盛的国力才能负担。
但杨华认为,弩这东西虽然穿透力不错,可射速慢,在激烈的战场上,效果未必有弓好。
再说了,这东西弄坏了也没地方修去,就算能修,也太费钱。
而杨华地龙卫军只想弄单一兵种,对这种精密武器也没多大兴趣。
部队里还有两百张神臂弓,却一直没列装训练。
呵呵,你原来是在打我战马的主意啊。
宗泽笑道:也好,若你真能将骑兵用好,送你也无妨。
骑兵是一个技术兵种,宗泽手下的新兵很多人连马都没见过,能骑上马不至于摔下来已经算不错了,更别说上战场与敌人对攻。
相比之下,弩兵还实用些。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杨华见宗泽说话很和气,同自己也谈得来,大着胆子说:宗大人,老实说,你手下的士兵战斗力不强。
这次突袭,我就不要你的人了,把战马借给我就成。
宗泽想了想,答应道:行,我马上叫人给你战马。
说话中,金军的投石车还在不停发射,城墙之上一片火光。
宗大人,城墙上实在太危险了,还请回军营坐镇指挥吧。
不,我就站在这里,等着看杨将军你凯旋归来。
下去,城中还是忙碌灭火的人影。
杨华将李鹞子叫来,问他的斥候骑兵训练得怎么样了。
李鹞子回答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精锐了。
斥候队大多是山西云中那边的流民,这些人本就生活在半农耕半畜牧的地区,马术自然极好。
他摸着头郁闷地说:就是战马太少,三个骑兵才分到一匹马。
为抢着上马训练,有地人还打了起来。
不用担心,马上就有上好战马了。
杨华问:鹞子,如果让你带一支五十人地骑兵去烧掉那十几台投石车,有把握没有?没有十成把握。
有几成?八成把握还是有的,敌人一直把我们当成新兵和乡勇,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出城偷袭。
八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干不干?事成之后我送你三十多匹好马。
一听到有三十多匹战马,李鹞子眼睛都亮了:怎么不干,我做梦都想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不过,那十几台投石车也实在有些讨厌。
李鹞子说,如果能够敲掉自然最好不过。
要不死一人。
这个有点难度,如果浑身板甲或许还成。
杨华笑道:你笨啊,板甲还是可以穿地。
但要把护腿和护胳膊取下来,只穿胸甲上阵。
否则战马受不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去动员士兵。
对了,把那个杨志给我,他武艺不错。
我也去。
一个高大挺拔的女将走了进来,军中合格的骑兵不多,算上我一个。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阵至于杨志,杨华是没办法给他的。
现在他的军中有两个病号,一个是长年肺痨的赵明,另外一个就是浑身零件都已经磨损的青面兽。
从林虑回相州之后,杨志就又躺回床上去了,据说这段时间当卧底时冻饿出了毛病。
好在他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了,一应药费都由龙卫军负责,否则,这个杨家将的后人就要面临二次破产的危险。
梁红玉也要请缨,对她杨华是彻底没语言的,有她在的地方就会出事故。
于是,杨华大声呵斥着把她赶了出去,说:上次的事情还没找你算帐,你就少来添乱了。
快走,快走,若让宗大人发现我军中有女兵,会很麻烦的。
宗泽的速度很快,不片刻三十多匹骏马就送了过来,着实让李鹞子欢喜异得几乎要掉下眼泪了。
他本是西夏铁鹞子出身,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身武艺全在鞍上。
进了龙卫军后,他虽然颇得杨华信任,可步战却是赵明的天下,每次大战,风头都被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病夫抢了去。
而他在龙卫军地位虽高,却成天带着几个斥候跑来跑去,根本就没建功立业的机会。
现在凑够了五十匹战马,有一都骑兵,总算可以在疆场上一展身手了。
一声令下,李鹞子培养的五十个骑兵翻身上马。
所有人都穿着一件闪亮的胸甲,背上背着一张骑弓和一壶箭,鞍边还挂着一个水囊,囊中装满了火油。
这种火油据说是延州出产的,一点就着,但烟很大。
平时用来做墨,相州的文具商人那里有不少库存。
这次金人攻打相州,为了加强防御,汪知府将这种叫石脂的玩意儿通通征收了,制成了上千个火罐。
杨华一直怀疑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石油。
但却不是很确定。
如果那样,以后不妨琢磨下,看能不能弄出些跨时代的新式武器来。
除了弓箭和皮囊外,骑兵都没有带长兵器,所有人都手持锋利的横刀。
骑兵突袭,用马刀比用长枪要顺手一些。
好马呀好吗。
河套种,起码两百贯一匹。
不,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马贩子梁云龙摸着高大的马脖,目光中全是贪婪,犹如饥饿的人看到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在他心目中,这些军用物资估计自动换算成金钱了。
云龙,你小子等下上战场可不能怂。
李鹞子将一把横刀抽出来,在一张生牛皮上擦了擦。
横刀锋利是锋利。
可就爱生锈,每天都要擦,还得用动物油脂保养。
很是麻烦。
梁云龙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李将军。
我也是见过血地。
一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手中地俘虏。
想到亲手切开那具尸体时地爽利。
不知怎么地。
他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克制地期待。
那感觉太迷人了!李鹞子收刀入鞘。
很好。
在以前。
你们三个人能分到一匹马就算不错地了。
现在好了。
让你们一次过足马瘾。
奶奶地。
两百贯。
不。
现在一匹上好军马起码五百贯。
就这么被你们骑了。
美死你们。
听到李鹞子地话。
杨华心中暗笑。
在古代没有轿车。
像好马这种稀缺资源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到地。
折合成人民币。
一匹马价值三十万。
抵得上一辆高级轿车了。
首发 w.hu.et能当骑兵。
自然是非常威风地。
这次突袭敌人地投石车。
骑兵固然要担任突击队。
但也需要步兵配合。
宗泽地计划是。
先派两百步兵从杀出去。
吸引敌人地注意力。
然后等敌人混乱地时候。
骑兵再出击。
杀到投石车前。
等杨华将骑兵集合完毕。
宗泽地两百步兵已经集中到城楼之下。
宗泽将十几口箱子摆在他所带来磁州兵面前,箱子盖打开了。
里面全是黄澄澄地铜钱。
他举起酒碗。
对这两百敢死队员大声说:诸君,外面就是北奴。
你们的任务是为龙卫军的弟兄吸引敌人地注意力,支撑半个时辰。
此战凶险异常,也许有很多弟兄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为了陛下,为了相州满城百姓,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
喝了这碗壮行酒,我宗泽,将站在城墙上,为你们擂鼓助威!谢宗大人的酒。
一个都头模样的军官率先走过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在桌上,扭头对手下大吼:来,都给我来喝。
酒是英雄胆,等下就是死了,也不会疼。
一个卫兵将一串铜钱塞到他手里,那个军官接过铜钱只看了一眼,就扔回箱中,大声说:命都不要了,还拿钱做什么?他大声地鼓舞着手下士兵:我问你们,你们当中是否有亲人死在北奴手里?有,我们与北奴仇深似海!可怜我的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死在女真人手里了。
我不要钱,我只要杀贼!宗泽也眼眶湿润,他将又将一碗酒高举过头:好,真乃我大宋好男儿,来,喝了这碗壮士血!看来这两百敢死队员都是同金人有血海深仇的,杨华有些明白。
不知怎么的,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有些感动。
记得一个月前,他也是像他们一样热血、冲动、豪迈。
看到他们,仿佛就是看到从前地自己。
一个接一个士兵激动地走上来,浑身颤抖地接过宗泽手中的酒,一口喝干。
五十个龙卫军骑兵静静地坐在马上,没任何人说话,眼神中只一片冰冷。
为了方便反击,南门并没有如其他门一样彻底堵死,顿挫的声音中,城门大开,两百步兵赤红着脸,喷着酒气,雄赳赳地冲了出去。
等步兵走出城门,杨华和宗泽一起来到城楼,低头朝对面灯火辉煌的敌营看去。
那群敢死队员并未卤莽地径直冲过去,而且悄悄地靠近敌人的营盘。
等冲到栅栏前。
这才一涌而上,提起大斧劈开障碍物,一声呐喊冲杀进去。
、须臾,火光开始熊熊燃烧,惊慌的金兵纷纷从帐篷里冲出来。
黑夜中,到处都是喊杀声。
太好了!宗泽抚须大笑。
今天晚上,北奴有的乱。
杨华又看了一眼远方黑黝黝的投石车,那边,那些大家伙还没有休息,时不时将一枚石炮投来,砸得城墙上一阵乌烟瘴气。
黑夜之中也看不清楚,城墙上的士兵也没办法躲,在这种无形地压力下,神经都崩得快要断了。
//.. 首发 //哗啦!一块石头砸在身后的箭楼上。
瓦片落了下来,灰尘落了杨华和宗泽一头一脸。
宗泽气得干瘦地身子不住乱抖:北奴猖獗,杨将军。
准备好了吗?好了。
杨华点点头,转身走到城楼楼梯处,低头对下面的骑兵淡淡说道:目标:投石车、杀人,然后回来。
天威龙卫!五十个骑兵同时抽出横刀,用刀背在胸甲上一拍,用低沉的声音吼道:天威龙卫!所有人同时一夹马腹,风一样冲出城去。
好骑术!宗泽被这群人高超的马术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群骑兵精锐。
杨华:前一段时间我剿了太行山贼寇,那边有很多人是从山西云中逃难过来的流民。
从中挑五十个牧民还是很简单地。
哦。
明白了,难怪!宗泽突然想起一事,皱着眉头对杨华说:杨华,我听人说你拿下贼人山寨后屠了所有俘虏。
杀俘不祥,此事做得不妥。
杨华拱手道:宗大人,这事我也不想辩解。
古人云:君子怀德,小人怀刑。
对付贼人,就得用重典。
自太上道君皇帝征花石纲以来,各地屡有叛乱。
朝廷一遇到这种事情,多半是招安了事。
长此以往,军队日益庞大,糜费千万,不是国家之福。
更给了一些野心之徒升官发财地机会。
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着:要升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嘿嘿!早知道,我杨华当初也拉杆子造反,没准几年前就做到六品团练使地位置上了。
又何必沙场征战,为国流血。
倥偬三载。
浑身伤痕才做了一个小小的指挥使。
没得让忠贞之士冷了心。
杨华冷笑:小人畏威不畏德,还是杀了干净。
也绝了乱臣贼子地侥幸心理。
宗泽叹息:你说得固然有理,可杀人太多终究不好。
正说着话,一个了望的士兵指着远方大叫,烧起来了,烧起来了!杨华和宗泽忙提起精神看过去,却见现在放投石机的地方已经冒起了大团火光,高达三十米的火焰舔食着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只从地狱里奔腾而出地怪物。
哈哈!宗泽大笑,鸣金,鸣金,把步兵都撤回来。
接到收兵的命令,磁州兵敢死队本在敌人营中杀得发了性。
不过,终究是人少,敌人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调集大军围剿,渐渐地,这支单纯依靠仇恨支持的突击队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到锣响,仅存的一百来人,同时发出一声喊,疯狂地朝城中跑去。
后面是蚂蚁一样追杀过来的金兵。
宗大人,情况有些不妙啊,是不是把城门关了?被人敌军尾随杀进城来才好。
一个军官小心地提醒宗泽。
住口,我怎么能置儿郎们与不顾?宗泽大怒。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声长长的骨笛声传,一队骑兵穿着闪亮的胸甲,从远方面杀来。
手中的横刀连连挥舞,每一刀下去就带起一道血花。
金人身上的皮甲在这锋利的横刀下,简直就像是纸糊一样。
金人地反击本来没什么组织,现在被骑兵一冲立即乱成一团,只见人头滚滚,瞬间被李鹞子的兵冲出一条宽阔的空地。
同大声喊杀的磁州兵不同,龙卫军骑兵都戴着一张面具,闷声不响地挥舞着横刀,在磁州兵敢死队和金兵的结合部来回冲杀。
败了,败了!金人见骑兵如此剽悍,都是胆寒,同时转身飞快地朝营寨中跑去。
等磁州并尽数进城之后。
这一队骑兵还不肯罢休,再次拔转马头,想要冲锋。
杨华大急,手扶垛口,大声吼叫;李鹞子,你给我回来。
不许恋战。
手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只机动部队。
如果就这么折损了,非气得他吐血不可。
是,马上就进城!为首那个骑士拉开面具,轻巧地跑到城墙下,一招手,几十骑兵缓缓地进了城。
走,下城去见见我们的勇士们。
宗泽激动地拉着杨华的手就朝城下跑去。
禀大人,小人斩首一级。
一个磁州兵走到宗泽面前,将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扔到二人脚下。
小人取了北奴一条胳膊。
另外一个磁州兵得意地将别在腰带上的一条断臂恭敬地放在地上。
就要拜下去。
好好好,,真勇士也!宗泽猛地将他扶起。
仔细看端详着他地脸,你额角受了伤。
禀大人,被狗药咬了一口。
那个磁州兵骄傲地将额交的伤口亮在火把下,惟恐别人看不清楚。
医官何在,带这位壮士下去裹伤。
宗泽欣慰地大笑,还有什么斩获,都拿出来,别吊人胃口了。
先前那个不要钱的军官走过来,将身上的大氅拉开。
露出腰带上悬挂的三颗头颅:大人请看。
他纵声豪笑:我阮从成能够亲手斩杀三个北奴的狗头,这辈子值了。
他猛地跪在宗泽面前,痛哭流涕:自我阮家一门十八口死于北奴之手,末将就没想过要活。
大人,今后若有这种送死地机会,请派我去吧。
一听到这话,宗泽禁不住滴下泪了,好,我答应你。
那队磁州兵见宗泽流泪。
也想起了自己家的惨事,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下激动的士兵,宗泽这才看了龙卫军骑兵一眼。
那对人马已经全部站在马边,一动也不动,表情相当冷漠。
战果如何?宗泽问。
没有理睬,所有地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
杨华有些尴尬,忙问:李鹞子,战果如何?禀将军,任务完成!我军伤十六。
无一阵亡。
李鹞子大声回答。
杨华听到没人牺牲。
松了一口气:斩首几级。
李鹞子突然道:谁耐烦带那东西回来!但凡看到活地,砍了就是。
二人说话中。
那五十骑兵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个浑身是血,满脸麻木。
没斩首,自然没办法计算军功,今天晚上骑兵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
杨华更是尴尬,忙对宗泽道:大人,还请早些回去歇息了。
明日还有大战。
宗泽微笑摇头:不然,刚才一幕我都看到了,每人计斩首两级。
预料中地欢呼没有发生,只杨华连声道:多谢大人。
杨华连连朝李鹞子挥手:回去了,回去了!是。
李鹞子,对众人大喝一声,上马!五十人同时翻身上马,整齐地朝军营开去。
如果说,宗泽的磁州兵是一团火。
那么,杨华的龙卫军就是一块坚硬地岩石。
两种不同性格的军队,孰优孰劣,本就难以分个高下。
宗泽的磁州兵在这一仗算是初露头角,日后随着士兵们地成熟,应该能够成为一支无敌的强杨华这么想。
实际上,宗泽带出的这支部队后来成为赵构手头最可靠的一支战力。
在宋军南迁之后,这支部队分化为几支,很多军官都成为岳家军、韩家军的骨干。
----这却不是杨华所知道的。
这天夜里,金人因为被城中宋军夜袭,乱了一整夜,也没精神再进攻。
而且,他们手头的攻城器械也被付之一炬,想短期内拿下相州的计划也变得不太现实了。
第二天早上,郭药师并没有如预料那样进攻,只派了大量士兵修葺营垒,估计是想等主力大军来相州之后再做打算。
既然他不急,相州城中的宗、汪、杨军事三人团也不急。
反正金人大军后还跟着十万宋军,女真人若想在相州城下耗下去,他们倒不介意于种师中里应外合,齐歼金人于城下。
若金人走,大家就追上去,能咬一口是一口,直到让宗望这支东路军把血流干为止。
不管怎么说,军事形势对大宋极为有利。
华北平原纵横千里,沿路地城市又都在宋人手中。
到时候,四下响应,茫茫平原就变成金兵的坟墓。
一大早,杨华正同古松、赵明等人在屋子里喝茶聊天,李鹞子兴冲冲地跑进来,人未到,尖锐而带着金属颤音的声音已经刺得大家头疼:杨将军,大喜事,大喜事呀!老子还没打算结婚呢,哪里有什么喜事?杨华提起脚就踢了他屁股一脚。
李鹞子一愣,看了梁红玉一眼:你们要结婚?梁红玉满面通红,骂道:狗嘴胡噙。
一双晶莹的眼珠子却滴溜溜地盯着杨华看。
李鹞子笑道;为了犒劳我军将士,汪大人派人送了六个女子过来,说是以前花了一百多贯买的,今日送与将军。
哈哈,这个汪大人还真够意思。
碰!梁红玉拍案而起。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齐声骂道:鹞子,你说什么混帐话,杨将军不近女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快送回去。
留下。
杨华沉声说,另,替我谢谢汪大人。
PS:开始大开杀戒,杀北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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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面(大章节求月票)杨华这话一说出口,梁红玉就愤怒地站了起来,用喷火的眼睛盯着这个可恶的男人。
见她就要发作,赵明堂立即将眼睑垂了下去。
他本就有些烦梁红玉,打算在这件事上打酱油。
反倒是古松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再说北宋士大夫之间多有互赠歌妓的雅好,世人不但不觉得不妥,反传为美谈。
见梁红玉脸上变色,古松心中不爽,给李鹞子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保护好主公。
李鹞子会意,拦在女将军身前,笑着对杨华道:将军,六个妙龄女子,你一个人消受不了,不若分些给我们。
杨华也不答话,只笑笑问:那些女子何在,领我去看看。
说句实在话,因为前世的身世缘故,杨华对女色这种东西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本就是一个私生子,从小在世人的嘲笑和白眼中长大,性子偏于阴郁。
在他看来,女人万全是一种没有必要的东西。
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同一个孰不相识的女人睡觉。
若没事还好,真坏了孕,就不得不承担起责任来。
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的骨血走自己私生子的老路不成。
现在是战争时期,把一群女人夹带在军队里,麻烦不说,反有降低士气的可能。
可是汪伯彦送自己这么多女子,若不接收,肯定会得罪这个知府大人。
相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是客军,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从旁协助。
而直接将礼物退回去,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记得历史上,岳飞就拒绝了张浚送给他的侍妾,将这个未来的帝国宰相弄得很不高兴。
这也为他们后来的矛盾埋下了导火索。
你岳飞不爱钱不爱色,究竟想干什么。
南宋的中兴四将后来都被剥夺了军权。
人格高尚的岳飞被皇帝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韩世忠因为同皇帝关系特殊,又有护驾之功。
侥幸逃得一命,但一辈子被人监视。
相反,人品最为低劣地张俊贪财好色,利用手中职权挤身于南宋大地主行列。
每年光田租收入就有三十多万石,相当于绍兴府全年应征秋税,一辈子过得舒适惬意。
其实,他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可人家就不断用恶劣地品行自污。
到最后,这家伙反而是中兴四将中混得最好,最得皇帝信任的一个。
不可否认。
杨华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可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也只能把这份野心掩藏在内心之中。
适当地时候,自污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武人嘛,爱钱爱色最寻常不过,不如此,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而这该死的北宋好象喜欢重用人格有缺陷的武将,你很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人品高洁的君子,那么恭喜你,你准备被投闲置散吧。
军人就是坏蛋,就是匹夫。
既然如此,你就得有当坏蛋和匹夫的觉悟。
见到一大群孔武有力的壮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六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齐齐跪在地上,见过诸位将军。
尔等抬起头了。
风度翩翩地古松一身儒袍,看起来像是一众将军们的头儿。
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伸出折扇在她下巴下点了点: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微微有眼角扫了古松一眼,见面前站着一个儒雅俊郎的佳公子,心中一喜,含羞道:回杨提刑。
小女子叫秋哈哈!赵明堂猛地咳嗽起来,背弓得像一只虾米。
众将都古怪地看着杨华。
连一直绷着脸的梁红玉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秋月哎哟!一声,惊得坐在地上。
杨华忙笑着对那个女子说:秋月,这位就是我们的提刑大人,你愿不愿做他的侍妾?古松:别乱说,我是什么狗几巴提刑,老子军汉一个。
听到他说话如此粗俗,秋月面色大变。
提刑可不是狗几巴。
杨华冷笑:古松,少废话了,你选一个带回去。
别告诉我你惧内。
谁惧内了。
这女子我要了。
古松愤怒地张开扇子,扇了几下:我家娘子可不是杨志家那头河东狮。
他以前本就是一个风流人物。
家有一妻一妾,进龙卫军之后,成天同军汉们混在一起,这才学得满口粗话。
听古松说话如此粗俗,那个秋月突然惊道;你不是杨提刑?然后呜!一声哭了起来。
古松恼火地说:干,我说过我是杨将军吗?没文化的,尤其是说话没文化的人是可怕的。
杨华笑着对大家说:好了,就不废话了,你们挑选,剩一个给我就行。
一声欢呼,李鹞子跳进女人堆里,直接抢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就他了。
赵明堂开始挖苦这个小个子男人了:鹞子,你这么瘦小,成吗?因为我瘦小,所有要找个高点地,你咬我蛋。
赵明堂虽然口中说得难听,却也选了个长相端正的。
对了,给老万家的两个儿子一人送一个去。
杨华想起万千的两个儿子,这两弟兄可是他手头最宝贵的财富。
据说因为匠人地位不高,这两兄弟一直没有娶亲,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妨借机笼络。
送两个为万家兄弟,合适吗,不过是小小的承局?古松问。
杨华无所谓地说:怎么不合适了,大不了在空白告身上再添上他们的名字。
对了,还剩一个女子,应该是给我留的了。
见自己被一群粗鲁的军汉分了,众女人都小声哭泣起来。
他笑眯眯地走到那女子面前,俯视下去,这女人有一张尖下巴的脸,看起来性子有些野:你叫什么?冬梅。
那女人胆子很大,抬起头突然问:你就是杨提刑大人?杨华点点头:对。
我就是。
等等,还有我呢!梁红玉突然走过来。
气呼呼地说:我也是军官,女子也有我地份。
众人都是愕然。
行了,别捣乱。
杨华苦笑:你拿去做什么?我那里缺个侍女,怎么了。
不可以吗?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古松忙笑道:将军,这女子你们也不要争了,给杨志吧。
他家娘子厉害得紧,我都看不过眼了,需要找个人制制。
杨华大笑;好主意。
这个女子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礼。
色艺双馨的艺人,正被梁红玉弄去当丫头,可惜了。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六个长相皎好的女子转眼就送了人,一个也没落到杨华手里,让他有些郁闷。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心思弄这种事情,送光了也好。
至少也落了个识英雄重英雄不好女色的好名声。
对古人地观念里,女色和性都是一种洪水猛兽的事物。
最能消磨人地意志。
因此,梁山好汉中,大多数人对于女色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而贪花好色的已婚男人王矮虎再怎么好汉,也免不了被刻画成一个丑角。
自己若真的纳了这个六个女子,明天一定军心大哗,也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事情至此,即安定了军心,又笼络了诸将,也算圆满。
作为一个曾经地现代人,他本以为自己会很不适应把这六个女子当货物一样送人。
可今天。
他发现自己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这大概就是所谓地融合吧。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古人。
你好象很不高兴?等众人散去,梁红玉继续给杨华眼色看。
我怎么不高兴了,无所谓地。
那么多娇滴滴的美女,你不动心?梁红玉笑眯眯的盯着杨华。
杨华:如此乱世,这些女子又是如此娇弱,在军中会吃很多苦地。
若成了我杨华的女人,吃好喝好搞些特殊应该吧。
不患贫而患不均,为将者当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
若非如此。
长此以往。
军心何在?那些女人就让古松他们去头疼吧。
中午的时候,郭药师还没有攻城。
反倒是立即拔营起程,放弃攻打相州的机会沿黄河一路北上。
这让相州城中的宗泽等人大觉奇怪,还没等他们拿定主意是否追击时,宗望大军来了,旌旗遮天蔽日。
大队战马从城前奔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呛得城墙上的宗泽不住揉眼睛:我的老天,怎么这么多骑兵?杨华:禀宗大人,完颜宗望手下有重骑兵三千,轻骑兵五千,各种挽马、骡驴三万。
宗泽更是吃惊:怎么多,不过,金人这么强大,为何放弃攻城呢?杨华:大概是郭药师自作主张吧,你想,他全是步兵,现在朝廷大军已经开到。
到时候,宗望一看形势不妙,骑马一溜烟走了,可怜他郭药师的部队全是步兵,走又走不脱,打也打不过。
还不如先行一步。
宗泽呵呵一笑,是这个道理,看来金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杨华道:金人本就是一个暴发户,以区区一隅吞并辽国,要消化辽国势力,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又同我大宋开战,若胜了还好,一败,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在他们国内,不但辽人、汉人、女真人之间相互仇恨,他们女真内部也很不和谐。
比如现在在太原地宗翰,听说同宗望就颇多矛盾。
日后,要破金兵,不妨分化瓦解之。
宗泽:然。
宗望的主力大军在相州迤俪而行,一日一夜方才过完。
他们携带了大量抢劫的财物和女子,浩浩荡荡,走得极慢。
不断有女真轻骑提着汉人的头颅奔至城下,将人头扔下马来,然后耀武扬威地对着墙上大笑。
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华,能不能出城作战?不能,若出城,我军必败。
杨华冷冷地说:金人很强大。
至少在目前对我军而言如此。
兵法云:将不以怒兴师……不。
宗泽面带悲戚,眼睁睁看着北奴屠戮我天朝子民。
我等竟不发一兵一卒出城,日后还有何面目见天下百姓?此事不用多说,你我立即出城同追击北奴。
杨华:是不是先联络一下种师中、姚古、范琼将军他们?他们应该快到了,你立即派出信使。
就说,我磁州、相州、龙卫军先行一步。
宗泽道:杨华你也不必担心,金人虽然声势浩大。
然郭药师已经在我相州受挫,军心不振。
宗望携带有大量财物女子,加上军中乏粮,我等尾随攻击。
定能一举成功。
杨华:敌人太多了,我们才这点人马……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就算你我战死沙场,若也能为种师中将军的大军争取点时间,也算死得其所。
宗泽安慰杨华道:放心吧,我看金兵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战马多些。
前日你我派兵出城夜袭那仗打得就不错嘛。
那是偷袭,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啊……茂先,我意已经决,休要再说。
宗泽声音柔和下来。
用满是慈祥的目光看着杨华:你怕了吗?放心吧,有我在。
杨华心中一热,这种目光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好象,好象……大概,普通父亲好象都是这么看自己儿子的吧?这该死的感觉!军北归,郭药师部猛攻相州,战况惨烈,敌我死伤者枕籍于城下。
郭药师见事不可为,遂拔营而走。
宗望大军随后至。
见相州固若金汤,惧而不战,绕道急行。
相州知府汪伯彦奏报朝廷:相州大捷。
而身为河北义军都总管地宗泽率相、磁两州乡军一万,龙卫军一千五百人出城追击。
宗大人要打宗望。
杨华将军中诸大将招集在一起,缓缓地说。
众人都沉默不语,龙卫军新军初成,战斗力究竟如何,大家心中都没有数。
敌人有四万,都是精锐,其中还有大量骑兵。
这点人马。
真拉上战场。
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至于宗泽亲自指挥地一万乡勇,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赵明堂轻轻喘息一声:打。
怎么打,送死也不是这么送地?杨华:未必就是送死,若尾随其后,吃掉金人一两个谋克的人马还是有可能的。
军队是打出来的,你们也太胆小了。
赵明堂:将军,你说这话就欺心了。
你自己说句实在话,我们能打赢吗?也许一开始我们追在后面能够捞到一些好处,可真惹恼了宗望,人家一回头就把我们给吃了。
依我看,朝廷地意思是护送金人出境,我们也没必要主动挑衅,远远跟着就是了。
李鹞子,宗大人要打,你我有什么办法?古松大声冷笑:赵明堂,身为……赵明堂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嘿嘿,反正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最正直,咱们都是粗鄙军汉。
行了。
杨华不想让他们互相人身攻击,现在说这些废话也没什么用:远远跟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果那样,也就失去了用实战练兵的意义了。
我龙卫军迟早都要同女真在战场上较量一番,与其迟打,不如趁现在金人势衰与之一战。
伤亡不可避免,只要能打出一支强兵来,我不介意流血。
今日若不打,将来真到被女真人逼得拼死一搏的时候,军中士卒还会有勇气吗?部队可以被打光、你我可以以身殉国。
但部队地战斗意志不能丢。
否则,同其他军队又有什么区别?他也是这样说服自己。
赵明堂叹息一声:你是指挥使,部队是你地,要折腾也是你的事。
但此事地关键是朝廷大军要尽快赶到战场。
否则我龙卫军,磁、相两州乡军将死无葬身之地也!恩,种师中的部队若能来就好。
否则我等都只有战死疆场了。
我这就去求宗大人和汪大人联名写信给小种经略相公。
杨华点点头,谁去做信使?末将愿往。
古松站起身来。
好。
杨华指了指墙上的地图:我同宗大人商量好了,第一战选在淇水。
你同小种经略相公说,请他务必在明天下午赶到战场。
我给你两匹好马。
路上跑快点。
得令。
古松回到家中,李鹞子已经派人将两匹战马送了过来。
古松一边命那个侍妾为自己收拾行装,一边笑着对那个叫秋月的小妾说:喂,跟了我你好象很希望?咱粗人一个。
可不是那种风流儒雅地佳公子。
说着,促狭地将腰上的横刀摘下来,扔了过去。
秋月忙接过横刀,伸出一只手捂住嘴笑道:粗人,若公子是粗人那就怪了。
我自进了你屋,却发觉满屋都是经史子集。
我还真没看到过你这种手不释卷地粗人。
古松将靴子踢掉。
光着脚丫子蹲在椅子上:我那是拿来擦屁股的。
文人无用,还是上阵杀敌痛快。
对了,你那些姐妹自从做了将军们地夫人,日子过得如何。
秋月将横刀放在刀架上:禀相公,大家都还好。
跟了万家兄弟的两个妹妹,还有跟了李将军地那个,怎么说也是做了正经夫人,也算是功德圆满。
赵将军家那个有些倒霉,你也知道赵将军的身体……古松哈哈大笑:那个痨病鬼,不说他了。
早知道我连他那个小妾也一同要了。
反正他也不行。
秋月:相公说话好难听,也不怕你家大娘吃醋吗?古松一把将她搂住:放心好了,我家娘子出身贫寒,性格和顺。
人好着呢。
秋月抚摩着古松的胸膛:若如此,那就是小女子的运气。
哎……可怜我了冬梅妹妹……她怎么了,不是跟了杨志吗?杨志这人脾气很好的。
就因为脾气太软,冬梅进屋那天就被大娘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跪了半天,险些跪晕过去。
有意思,有意思。
正说着话。
卫兵来报:禀虞侯,杨志求见。
嘿,正在说他,他就来了。
古松一笑,秋月,我们打个赌,杨志一定脸上带伤,不信你躲在一旁偷看。
古松猜得没错,杨志进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爪痕,看起来颇为狼狈:见过虞侯大人。
这么急招我来。
不知有何吩咐?古松围着他转了一圈,脸上怎么回事?杨志脸色发紫。
闷声道:被猫抓了。
这话说得满腔怨气,他地双拳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了。
我马上要去见小种经略相公,你身子可好了些?杨志忙道:已经好多了,这次可要我随您一起去?不。
古松道:你去淇水水探察金人虚实,尽快弄到情报禀告杨将军。
斥候不是由李将军负责吗?各人干各人的,院子里有两匹马,你去选一匹。
此战关系重大,切切小心。
古松心中骂了杨志一声笨蛋,杨华本来就要在军中搞两套情报系统,杨志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素质也实在太低了。
是。
杨志背对着门慢慢退了出去。
如何?看着杨志地背影,古松笑着对秋月。
秋月微笑道:古有抓破美人腮,今有杨将军红颜一怒。
二人同时大笑,又温存了片刻,等外面的卫兵将马具装好,古松这才说了一声:老子走了。
抓起横刀走保护门去。
妾恭送相公。
秋月低身行礼。
古松不敢耽搁,一路打马快行,走了一日却一直没遇到朝廷大军。
沿途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未烧尽的村庄冒着青烟,隐约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叫声传来,闻之让人心生寂寥。
连续两次被金人大军扫荡,相州已经残破到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现在。
宗望的大军已经过了相州城,正沿着黄河西岸向北退却。
按说种师中的队伍也应该开进到汤阴了。
可走了一日,汤阴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却连宋军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这让古松心中有些气恼,再顾不得爱惜马力。
狠狠地给了座下那披战马一鞭,策马向南一阵狂奔。
直把那匹健壮地军马折腾得口吐白沫,这才停下歇气。
在看天色已经黑了下去,远方突然出现一片灿烂灯火。
总算找到了!古松大喜,正要站起身来,却听得前方一阵奔腾地马蹄声。
一队轻骑兵呼啸而来,转眼已将他围住。
为首是一个大约五十出头地老将官,他用高傲地眼神逼视这古松:你是何人?古松忙回答说:在下龙卫军都虞侯古松,奉磁州宗大人、相州汪大人、龙卫军指挥使杨将军命,有紧急军情求见种、古二位大帅。
马上那个将军吓了一跳,可是金人杀回来了?不是,金兵已过相州。
古松忙问:请问将军高姓大名,是哪位将军属下?那个将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用马鞭轻佻地点了点古松的肩膀,早说嘛。
你这不是吓人吗?某家乃姚古将军麾下焦安节。
奶奶地,金人了都走了,你咋呼个什么,还紧急军情。
去你娘的!古松忍着怒气:见过焦将军,还请代为禀报。
随我来。
焦安节转身就走。
古松忙翻身上马,却觉胯下一阵火烧火燎,原来跑了这一整天,大腿都被鞍子磨得破了。
他追了上去,小心地问:敢问焦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焦安节道:开德府临河。
啊。
刚过黄河?古松满头冷汗,怎么这么慢?焦安节不耐烦地说:什么刚过,根本才过了一半,你急个屁啊!黄河水大,又要现搭浮桥,还得防止金人反扑,不小心不成。
古松悲愤地说:我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面踟躇雁行,究竟是何道理?焦安节转头盯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再多说。
小心吃打。
一个芥子大地都虞侯。
也敢在爷爷面前拿大?古松大怒,手摸在刀柄上。
正要发作。
可转念一想,自己肩负重任,不是徒逞意气之时。
心中微微叹一声,再不多说。
一行慢慢前行,眼前的灯火越来越密,到最后竟连成了一片。
远处是黄河的涛声,一条银亮地带子横贯南北,在夜色中微微发光。
黄河在流经这里这个转道向北,如同一个巨大的钩子。
朝廷派出的这支大军由三支部队组成:种师中地种家军大部、姚古的姚家军主力、范琼军主力。
总数已经达到十万之巨。
这么多人猬集在黄河两岸,看起来声威竟然比昨天从相州通过的宗望东路军还要气势磅礴。
算起来,这里离相州已经很远了。
宋金两军相距百里,追击,追击成这样,也真让人无语。
看着这诺大营盘,古松心中越发地难过起来。
哦,这么说来,金人已经到魏县了。
种师中的模样看起来很憔悴,脸色发青。
比起大哥种师道,他看起来好象还老上一分。
而他身边的姚古和范琼也是一脸灰白。
三个人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气色也都不太好。
是,宗望前锋郭药师部已经在攻打魏县了,魏县城墙在上一次金人南下时已被拆毁,陷落只在朝夕。
不过,魏县是一座小城,金人乏粮,应该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
因此,种帅应该尽快出兵追击,否则就赶不上了。
古松侃侃而谈,心中却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眼前这三个统帅都是耄耋老者,一个个白发苍苍,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带兵出征。
难怪锐气不足。
又回想起自己在龙卫军时,满座皆是二十出头地青壮。
就连痨病鬼赵明堂虽然被人喊着老赵,可挖苦起人来,吃起酒来,却是中气十足。
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军队就应该那样才对啊。
战场上奔流地本就应该是青年的热血。
老人……老人地血管里除了世故还剩什么?种师中将手中信放在桌子上,突然问:据你的情报,宗望有二过黄河打大名府的迹象吗?大名府又叫北京,是北宋的陪都。
北宋有四个京城,东京开封自不用说。
北京是大名府,南京应天府。
西京河南府,也就是洛阳。
听种师中这么问,古松回答说:不可能。
金人北归,所携辎重甚多,速度缓慢。
再说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弄到资材在黄河上搭建浮桥。
后面有有我十万大军追击,再耽搁下去,粮食一但耗尽,败亡可期。
因此,他们最有可能一路急行,沿着黄河过曲州、刑州。
与赵州、真定地兵马会合,取得粮秣补给后再行北上。
听古松这么说,种师中和姚古、范琼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很明显,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只要金人不攻打北京就好,若北京陷落,还真没办法向国人交代。
种师中笑着朝古松点点头:辛苦了,来人,带古虞侯下去歇息。
古松大急,大声道:种帅。
不知你什么时候出兵。
明天宗大人和杨将军就要追击金人,以相、磁两州乡军和龙卫军,兵力不足啊!种师道这才想起这茬,对,我马上派人送信给宗大人,让他暂缓出击,等我大军到相州再做打算。
古松大声道:大帅,等你到相州,只怕宗望已经到真定了。
种师中淡淡一笑:来人,将旗帜给古舆侯看。
旗帜?古松不解。
一个卫兵将一面黄色大旗交到古松手中。
古松满心疑惑地打开一看。
上面绣着一行大字奉旨有擅自攻金营者依军法立斩。
这是……古松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来。
还没等种师中说话,焦安节就跳了起来:你这厮好生罗嗦。
上面不是写得很明白吗。
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这可是圣旨,皇帝今天送了一百面这样的旗帜过来,让我们沿途竖立,勒令各地驻军不许与金人浪战。
倒是你们龙卫军好生讨厌,还打个什么劲?别以为抬出个宗大人,我家将军就不敢办了你们那个羊指挥牛指挥,一样斩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古松颤声问。
这事吧,还不是朝中相公们地意思,也是天子的旨意……执行吧!种师中突然有些羞愧。
这事就坏在李邦彦身上。
他担心诸将若因此立了功,在声望上将会对自己有损,于是便密奏皇帝:我与金构和,乃百年大计,岂能失信?诸将阻击之议,是为自图立功,贪图一日之胜,而坏国家长远之计,因此万万不可!反正一句话,与金人的和平协议要不折不扣执行的。
军中诸将喊打喊杀,不过是想立功受赏而已。
为了功名利禄,这些军汉才不管国家前途和皇帝地安慰呢!天子本就是个少年皇帝,听李邦彦这么一分析,立即明白过来。
对啊,又被军人给糊弄了。
这群坏分子实在可恶。
便同意了李邦彦的馊主意。
李邦彦动作也快,立即做了一百面旗帜用快马送到种师中、姚古等人手中,命他一路宣旨。
大军只可尾随,不可轻易触怒金人,免得金人再次南下报复。
在皇帝和大臣们看来,金人好不容易走了,礼送都来不及,打仗是万万不可以的。
看到古松一脸颓丧,种师中心中有些难过,温言道:古松,你这次来了先不要急着走。
我军中还缺一个赞画,到时候我同杨华说一声,调你过来。
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有心招纳。
他叹息一声: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宗大人和杨指挥就要与金人接战,你现在回去,沙场刀箭无眼,若有意外,可惜了。
谢种帅垂爱,不过,古松身为龙卫军都虞侯,不能抛下袍泽独自求活。
古松拱手朗声到:若种帅不出兵就罢了,还请借一匹快马,古松立即赶回前线。
焦安节大怒,吼道:古松,你小小一个虞侯,大帅有心招纳,被给脸不要脸。
你这是要回去送死吗?古松突然大笑:古松就是要去死,告辞了!说着话,也不行礼,昂然走出中军大帐。
走出种师中大帐古松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喃喃道:杨指挥,等着我,古松来陪你了。
这人实在可恶!焦安节大声道:我去教训他。
安节不可。
焦安节的顶头上司姚古忙叫住他,由他去。
种师中叹息一声,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地机会啊……我原本想狠狠教训一下宗望,就算不能全歼敌军,至少也让他伤筋动骨,三年不敢南下……等了这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不甘心啊!姚古叹息一声:师中将军慎言。
自从侄子姚平仲夏出事后,姚古的话就少了许多,胆子也小了起来。
难道就看着宗大人和杨华他们战死不成?还能怎么样,即便有奇迹降临,即便宗泽、杨华他们击溃宗望的殿后兵马,日后也会被追究一个抗旨不遵的责任。
这两个傻子……何苦呢!天刚蒙蒙亮,相州城已经开始沸腾了。
集合,集合!马蹄声如雷鸣般敲击着路面,铠甲闪亮,陌刀林立。
燕子都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请指示!苍鹰都应到一百,实到一百,请指示!游弈骑应到五十,实到五十,请指示!跳荡队全体在此!很好,入列!杨华大声说:所有人都有,本次任务:一人带一颗金人头颅回来。
慷慨男儿,值此金人入寇之际,我辈当奋杀敌,不负天子期许,不负黎庶厚望。
头可断,血可流,惟胸中一股热血不能冷却。
诸君努力!宗泽接过旗帜,迎风一展:杀贼!古松口吐鲜血从地上坐起来,赶不上了!第一百一十六章 骑靖康一年三月,淇水,阴。
连日艳阳,地上都干得裂出口子。
人马一走上去便腾起高高的烟尘,在这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女真人庞大队伍的任何动静都瞒不了人。
坐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的冲刺微微起伏,就像是站在浪潮的尖上,整个大地都在马蹄下颤抖。
杨华摸了摸背上的骑弓,转头问:曹成,你的箭术如何?能射空中飞鸟。
杨再兴,你的箭术如何?禀提刑大哥,能百步穿杨。
李鹞子,你的箭术如何?请称我为飞将军。
曹亮?力能穿石!好!杨华一把抽出背上地骑弓。
全体都有。
让我们去给女真人看看什么叫真正地射术!约莫一百骑轻快地向下。
顺着山坡向无边无际地女真大军奔去。
曹成终究还是来了。
不但如此。
他还带来了一支剽悍地骑兵。
虽然只有五十骑。
但这五十个骑士却是曹、杨两家武艺最为高强地勇士。
在杨华和宗泽出击地这天清晨。
曹成兄弟和杨再兴终于带着本族子弟赶了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晚?杨华皱着眉头问。
曹成哈哈大笑:杨大人。
我曹、杨两家上下千余口。
自然要好生安置。
咱是个粗人。
自然要先家后国。
拿你地话来说。
就是觉悟不高。
不过。
也不算迟。
我弄了五十匹战马。
怎么样。
牛气吧?曹成眼睛里全是得意。
杨华微微一笑: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马?曹成听杨华这么问,立即收起笑容:回大人的话。
都是从官兵手里买的。
◆. ◆官兵?杨华大为不解。
曹成冷笑:还能从哪里买,范琼那里呗。
六百贯一匹,一共三万贯。
嘿嘿,这次北奴入寇。
官家又是个胆小怯懦的鼠辈,国库里的那点钱都送给了女真人。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范琼的队伍可都是不见钱不开拔的主。
早饿得疯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卖。
大人,为了买马,我曹、杨两家可是顷其所有了。
若再不能打赢这一仗,族中老人可放不了俺。
范琼部可是这次追击宗望大军的三大主力之一,这已经上前线了。
他们居然敢卖马换钱,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杨华听到这里,不得不为宋军地糜烂而感到悲哀。
但同时,他也被曹成和杨再兴深深地感动了,你们这段时间没有来相州汇合就为去买马?有大人坐镇。
金人定攻不下相州,我们来也帮不上忙,反添了一张吃饭的嘴。
曹成哈哈大笑:还不如现在赶过来,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大人,我两家花了这么多钱,可以说是破家为国。
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若不答应,老曹我扭头就走。
杨华:你说,力所能及,莫不应允。
曹成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必须答应我这一仗必须打赢。
我做梦都想割下一颗金奴的脑袋。
以后回了家,也好向家人炫耀武功。
杨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此战,我大宋必胜。
真的是这样吗?杨华抬头看了看山冈那边大片烟尘,目光迷离。
曹成竖起第二根手指:大宋律。
民间不得养战马。
此战之后,你龙卫军必须把我地马全买了去,反正你有钱。
不要钱,全送给提刑大哥。
杨再兴突然插嘴道。
杨华心中感动,伸手摸了摸杨再兴的头盔:钱不是问题,山那边就是金人后队,杀光他们,有的是金银女子,要多少有多少。
.hu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这次前来助战,除带来五十个骑兵外。
还有五百步卒。
当这支队伍一加入。
宗泽所率领的这支大军士气为之一振。
多了五十匹战马,杨华胆气大壮。
平原上。
骑兵是无敌的兵种,有这支成建制的队伍在,或许可以给金兵制造一些麻烦。
于是,在咬上金军尾巴后,杨华向宗泽提出,是不是派骑兵出去搞他一下。
至少也要让他们乱上一阵。
杨华指着对面那一片山冈说:宗大人,我先带骑兵过去杀他一阵。
您和步兵在后跟进,于山冈上布阵。
我想,被我骑兵骚扰后,恼羞成怒的金人定会反扑。
我步兵可以依托地形给他大量杀伤。
宗泽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
不过,你这诱敌之计能够成功吗?杨华深吸了一口带着灰尘的空气,看了看前方阴霾地天空:金人自骄横自大,我在前方给他们制造的麻烦越大,他们就越容易上钩。
任何人都不愿意有我们这么支队伍一直吊在后面挥之不去。
他凶猛地握住刀柄,宗望急于北还,若就此被我们拖慢速度。
一旦小种经略相公的大军赶到,战场形势就会扭转。
因此,他定会先调过头来吃掉我们。
不如此,他们也快不起来。
我们就是要当一块吸铁石,把越来越多的金兵吸引到我们这里。
好,去吧。
宗泽边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片,摊开了,皱着眉头仔细端详。
大人,这是什么?杨华吃惊地看着宗泽。
这是太宗皇帝钦定的平戎万全阵。
宗泽扬眉道:不用担心,有此军国利器在手,定叫北奴有来无回。
杨华默然无语,这个什么阵真地那么好用?这一仗凶险异常,杨华知道,若真将宗望的主力全部牵制住,宗泽手下这一万多人根本挡不住。
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噩梦般的结局。
可是,还有得选择吗?希望种师中他们快一点来吧。
最坏结局大不了全军覆灭,若成功了,定能让宗望大军大伤元气。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战斗决心。
见宗泽同意自己的计划,杨华也不再多说,带着一百骑兵组成一个扇面缓缓朝前方山冈上冲去。
所有人紧闭嘴巴,沉默地向前推进。
对于曹成所带来地那队骑兵,杨华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当然,他们的武艺应该没得说。
可能够准确地执行自己的将令,他还存有疑问。
因此,他将自己的五十个骑兵打散重新编制。
一个龙卫军配一个曹家军,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还没等杨华他们冲上山冈,山脊上出现五个黑点。
这是金人的斥候,五个人都没着铠甲,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袄子,头上雪白的羊皮帽子看起来很是醒目。
大概是吃惊于杨华这队骑兵竟然追了上来,五人在山冈上停了下来,然后交头接耳地说这些什么。
曹亮兴奋地叫出声来:北奴,我上去杀了他们?说着话,一振手中长枪就要往上冲。
见曹亮要往上冲,他们带了的五十骑兵也有些骚动。
等等,你他娘等等。
曹成怒喝弟弟:听杨大人的军令。
他刚才用余光四下瞟了一眼,自己所带来地五十骑都有些乱,反倒是龙卫军骑士都镇静地骑在马上,平稳地向上走去,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发觉这一点,让他有些羞愧。
不管,慢慢推进。
杨华冷冷地下令:保持队型。
五个女真斥候看起来很是小心,他们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同时拔转马头,消失在山脊后面。
随着五顶白帽子的消失,天空越发地显得阴沉起来。
鬼日的,他们也知道怕啊!曹亮兴奋地叫骂起来。
要知道,金人素来自大,就算只有几人,也敢冲击宋军严整的大阵。
在汲县时,几百女真骑兵就能追着两万宋军打,直到将梁方平大军彻底击溃为止。
因此,预料中的冲锋没有出现,让曹亮兴奋的同时,又觉得诧异曹亮的叫骂声刚落下,一百骑已经跃上山冈。
吁!一声,一百骑同时拉停马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铺天盖地的喧哗声顺风吹来。
手搭凉棚望去,所有人脑袋里都同时嗡!的一声,眼前一幕将所有人地都震撼了。
在前方五里处,遍野都是人马蹿动,战马在嘶鸣,旌旗猎猎舞动。
金人大军无边无际,直接延伸到地平线地那一头。
往日还宽阔的黄河看起来也变成窄窄地一线,好多人!曹成吸了一口冷气。
杨再兴话少,可现在却突然说:成哥,怕有何用,索性什么也不要想,杀过去就是了。
对,杀他娘的,这次终于可以杀个过瘾了!曹亮哈哈大笑,对着远方大吼:北奴,你曹家爷爷来了!等他们几个闹够了,杨华这才冷漠地说:都安静,听我说,战争并不是单靠一腔血勇就能打赢的。
都给我听好了,等下所有人都得奉命行事,以我马首是瞻。
若有不尊号令者,也用不上军法,你自己就会被金人砍死。
是,我等谨尊将军号令。
曹成等人都同时拱手大喝。
只龙卫军骑兵还安静地坐在马背上。
好,换上骑弓,我们冲上去射杀他们。
杨华一手扬弓,一手拉着缰绳,大声道:弟兄们,打猎的季节到了!第一百一十七章 射一直以来,北方民族都以狼自居。
而诺大中原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大草场。
即便中原人再多,再肥,也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而已。
因为,每到异族人挥舞着屠刀南下。
那些南人总会哭着喊着将家里的财物送上,然后用貌似施舍的口气说:赏你的,我中华地大物博,不在乎。
可是,再肥的羊终究是羊。
在狼看来,羊给他的越多,他越觉得你软弱好欺。
于是,当他遇到灾害,或者只是单纯地觉得手头没钱,就会骑着马逍遥而来,逍遥而去。
难道羊就永远只有被人屠宰的命运吗?尚武的精神一旦丧失,你除了哀号还能做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该让那群恶狼们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叫无情的打击。
从刚才在山岗上所看的情形估计,这支女真殿后大军至少有上万人马。
以一百骑冲击敌人万人大军,怎么看都是一个疯狂的举动。
此刻的杨华胸中有一股热气腾腾而起,像被被点着了的火药桶,就快要彻底的爆发了。
敌人虽多,却散乱地分布在宽阔的正面,一时间肯定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你只需要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将他们全部击溃就可以了。
一百骑并未急着冲锋,反倒是跟着杨华不紧不慢地向前进发。
沿途不断遇到那些漫不经心的金人斥候,因为人数实在太少,杨华也提不起精神去杀他们。
就这么同他们擦肩而过,甚至连眼角也没抬一下。
金人的斥候大概也在纳闷,这只穿着古怪胸甲的骑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的部队成分混杂。
其中充斥着大量地渤海族人、契丹人、蒙古人,还有汉人,真正的女真武士也不过两万不到。
彼此之间说话也听不懂,这无形之中给他们的交通联络产生了一定影响。
借着这个机会,杨华很瞬间地穿过稀稀落落的后卫斥候,逼近了金军本阵。
眼前全是人,有少量骑兵和密密麻麻的步卒,有人在叫骂,有人在大声喊着号子奋力去推陷在泥中大车。
各种语言夹杂在一起。
好多剃得趣青的头皮,好多小辫子。
汗水的臭味、浓重的腥膻。
中人欲呕。
一匹绚烂的织锦从车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摊开开,上面用金丝绣着地仙鹤在画面上自在翱翔。
可以了吗?一直紧跟在杨华身后的曹成忍不住问,即便胆壮。
*****看到这么敌人,他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杨华转头看了他一眼:前几天没看到你,你猜我怎么想?还能怎么想,鄙视呗,大人,你小看我曹成了。
呵呵。
杨华轻轻一笑,我对你有信心,我所认识地曹成不是个懦夫,我们汉人也不是懦夫。
说完这句话。
杨华突然提气大喝:掌旗!旗手手中的旗杆突然一秧,红色的亮光中。
一只三足乌跃上半空。
杀!杨华拉下面具,提起骑弓,一箭朝人群中射去。
那个金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掉到地上的锦缎,听到这声呐喊,茫然地抬起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锋利地长箭已经从他右眼钻进去,突!一声从后脑子标出。
几点红色落到仙鹤的头顶,那只大鸟顿时活了过来,仿佛在嘶声长唳。
杨华这一箭吹响了骑兵们攻击的号角,与此同时。
一百人同时拉开骑弓。
将长箭同时射出,不管射没射中。
所有的人都如风一般跟着杨华从敌阵前掠过。
敌袭!这个时候,金军这才发出一阵喧哗,相互推搡着乱糟糟地挥舞中兵器向前涌来。
^^ 首 发^^可惜杨华不会给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在射出一轮箭之后,一百骑掉头就跑,转眼已经奔出金人弓箭的射程之外。
前面还有一小群金人斥候,见本阵中乱成这样,都同时一楞。
说时迟,那时快,杨华抽出横刀,借着奔腾的马势,在头上转了个圈,然后顺势而下,便将那人连肩砍成两截。
随着这一刀流利的地切进敌人**,胸口中那团烈火瞬间释放出来,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一群金人斥候约莫六人,见杨华抽刀出鞘,身后地龙卫军骑兵也有样学样,一个交错,瞬间就将这六人斩落马下。
越过这六人的尸体,杨华这才拉停战马,回身看去,对面乱成一团地金人呼啸着铺天盖地冲来。
如何?杨华沉声问。
过瘾,真他娘过瘾。
曹亮响亮地大笑,大人,只一点不好,你们龙卫军杀得太快了,我除了射出一箭,根本就没见到北奴的面。
曹成则紧锁着眉头看着如海潮一样涌来的敌人,急道:敌人动了,我们是不是回山坡上去。
\\\\\\\\\\不急。
杨华咯咯地笑着收刀入鞘:宗大人估计还没布好阵,我们再杀他几次。
弓!话音一落,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好,再杀回去!杨再兴紧随其后,手中骑弓大张着,身体上下颠簸,但伸出去的双臂却在空中纹丝不动。
现在敌人只是下意识地反扑,还处于无序阶段,正可趁此机会给他造成巨大杀伤。
如此放能进一步拖延时间。
若等他们组织起严密的大盾长矛阵,再以弓弩压住阵脚,仅仅靠这一百骑兵,直接撞上去只怕要吃大亏。
风从面具外呼呼吹过,从上面的观察孔钻进来,爽得让人几乎要呻吟出声来。
一百骑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龙,灰尘四溅而起。
瞬间在敌阵前拐了个大弯,平平划过。
奔射!用尽头丹田之里大吼,覆盖在脸上的面具也在这一声春雷中剧烈颤鸣。
咻!一百支长箭平行射出。
现在,阵前已经被两军士兵踩起的灰尘笼罩了,黄滚滚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杨华还是很清晰地听见利箭刺穿铠甲,刺进人体的声音。
^^首发 ^^一丛红色血点子在一片懵懂的土黄色中飘来,如雾弥漫,却瞬间被高速行进地马队抛之脑后。
不要停。
不要停,跑起来!杨华大声呐喊。
旗手,指示方位!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实在太浑浊了。
虽然后面地骑兵可以看到旗帜,但领头的杨华却两眼一抹黑。
混沌中。
不断有金人惊慌地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可以转身回去了,这样的骑射,每次只有一箭的机会:收弓换刀!就在这个时候,杨华突然感觉脖子后的寒毛根根竖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糟糕,冲进敌阵了。
浑黄的烟雾突然冲中分开,二十余骑挥舞着长矛地女真骑兵井然有序,他们的战马也已经跑了起来。
为首是一个身穿文山铠地武士,他面庞扁平。
有着短而有力的下颌。
能够指挥慌乱中的步兵闪出一条通道,以便于骑兵反击。
这个看起来像军官的家伙指挥水平不错。
看他身上地打扮,至少是一个谋克,也就是百夫长一级的头领。
猛安谋克是女真族的军事和社会组织单位,猛安者,千夫长也,谋克者,百夫长也。
现在,两边的骑兵都已经冲了起来,再行避让已经没有可能。
如果那样,无疑是将自己柔软的腹部留给敌人。
因此。
杨华也没多想。
一声大喝,径直撞了上去。
手中横刀用力一劈。
可那金人将领的武艺好生厉害,头一低,竟率先一枪刺来。
当!杨华的横刀将他头盔砍掉,一丛小辫子漫天飞舞。
但敌人的长枪也顺着他的肋部擦了过去,火星跳跃,那剧烈地疼痛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两马一冲而过,不再回头。
这一枪出奇地猛恶,若不是杨华身着坚固的胸甲,而敌人地长枪在胸甲浑圆的表面上着不了力,只怕已经被人像青蛙一样刺下马来。
休伤了我提刑大哥!身后传来霹雳般的一声怒吼,杨华于电光石火中扭头看去,却见杨再兴身体一扭,手中横刀挥成一道扇面,借着腰力和马力,竟将那人横斩做两段。
那个女真头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号,半截身向后一倒,带着大蓬黑血跌落尘埃。
但下半身却还骑在鞍上,盲目地向前冲去。
这个惊变让那二十来骑兵金兵同时一呆,转眼就被紧随其后的李鹞子他砍瓜切菜一样杀了个干净。
好!杨华大声下令:脱离接触,走!不用再观察战果,身后的尘土已经腾起四米多高,浓雾中到处都是金人的尖叫:头领死了,头领死了!放慢马速,杨华眯着眼睛欣赏这一切,等后面的骑兵赶上来,这才排成一个平行一线阵,嚣张地向后急奔腾而去。
转眼,一百骑又奔回出发时的地点。
如何?杨华高声问,手中横刀在头上划了个圈子,收回鞘中。
五十龙卫军游奕骑也同时做出这个动作。
曹成等人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却也觉得这个姿势很提神,也学着在空中一舞,齐声道:杨破虏神威,我等服了!还冲吗?曹成小心问。
当然,不过……杨华掀开面具,大口喘着白气,马累了,都下马休息。
所有人都跳下马来,刚才两次冲锋实在太猛,不但马上地骑士,连战马也浑身汗水,如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杨华接着旗手手中大旗,向前走了一步,狠狠插在土中,突然拉开裤子,对着前面地金人就将一根焦黄的尿柱射了出去,女真鞑虏,吃尿!哈哈,俺也来一个!曹亮大笑着走上前去。
女真蛮子,吃爷爷一尿!一百人同时大笑着射出热腾腾地水柱,风中鼓荡着血性男人浑厚的体味。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阵(三更求月票)再兴兄弟,你是女人吗?曹亮转头对着杨再兴怪笑,伸手就要去抓。
众人都拉着裤子肆意排泄着心中的惬意时,只这个小家伙紧张地抓着裤子尴尬地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警惕。
见曹亮的魔爪伸来,杨再兴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虎口:亮哥别乱来,否则翻脸无情。
哟哟,小家伙毛都没长齐,还知道害羞。
干脆你去读书得了,日后说不定也能捞个相公做做,我们兄弟也好沾光。
不理睬他们二人的嬉戏,杨华朝人群中大喝一声:梁云龙过来!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跑到杨华身边:梁云龙在此。
杨华回身指了指山冈上,你看看宗大人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梁云龙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很乱。
废话,我能看出来。
我问你他们的阵布好没有?看不懂,我不懂行军布阵。
梁云龙羞愧地说。
滚,你这个废物,养你何用?李鹞子见部下出丑,顿觉颜面大失,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清脆脆一声响。
是,长官!梁云龙一个立正,挺直了胸膛。
行了,鹞子。
^^ 首 发^^杨华看了梁云龙一眼,对李鹞子说:这一仗打下来,把所有的士兵分批次调出来,我给他们讲讲兵法。
现在的龙卫军只有一千五百人马,这点人手要想在翌日的末世大浩劫中有所作为,数量根本不够。
就目前而言,杨华只能走精兵路线,但要想有大的发展,必须大量扩军。
现在这一千五百人只要在这次残酷的大战中生存下来。
就将是变成真正的精锐。
以他们为骨干,就可训练出一大群合格地低级军官。
而低级军官却是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强弱的决定因素,是时候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军官团了。
山坡上,一万多相、磁乡军还在混乱地排兵布阵,旗帜东倒西歪,人声鼎沸混乱。
看得出来,宗泽是想排一个平戎万全阵。
战马的胸膛还在起伏,一滴汗水顺着马棕落到胸甲上,然后晶莹的滚落。
杨华苦笑。
喃喃道:宗大人呀宗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照本宣科。
你还是抓紧点时间吧,再耗下去,我这边都快没力气了。
平戎万全阵,顾名思义就是依靠此阵可以全能应对所有边患。
此阵由太宗皇帝赵光义亲自制定。
该阵出台之后,曾在军队中推广过一阵,杨华以前当小兵时也操练过。
大阵由前锋、殿后、中军左右两翼组成。
^^首发 ^^其主力是中军,由前后三个方阵组成,各以一个大将统领,三阵之间相隔一里,阵面宽达十七里,必要的时候,三阵也可并排展开。
合计中军三阵共配备士卒十一万零四十人。
左右前后军都由骑兵组成。
此阵以步兵弓弩手为主体。
骑兵为辅助。
本质上是一个防御阵形,有种被动挨打的趋势。
既是不能万全。
也不能平戎,早就在军中传为笑谈了。
现在却不知道宗泽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阵图,竟如获至宝地付诸实施,想拿这一万人马搞个删节版的万全小阵。
其实,他这个思路是对的。
反正这一仗地战略目的是死守,呆板就呆板吧,被动就被动吧。
只要能够将时间拖延下去,一切都OK。
可现实地问题是,龙卫军经过严格的队列训练和,要布阵自然没问题。
他们是精锐。
很自然地被排到中军做跳荡军使用。
但其他乡军什么时候排过这种复杂到令人头昏脑涨的阵势。
在山冈上跑来跑去半天,竟怎么也弄不成型。
摇摇头。
杨华摘下马鞍旁边的皮囊,仰天喝了一口醇厚地米酒,甩手扔给曹成。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开封上好羊羔酿,我来相州的时候买了两坛,一直舍不得喝光。
*****眼见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酒也存不住了。
一人一口,喝完我们再回去。
曹成接过酒囊,着急地说:一人一口,要花多少时间啊,北奴就要杀过来了,还是快回岗子上去吧。
李鹞子劈手一把抢了过去,你这人太罗嗦太没劲,某很看不上。
说着话尖利一声冷笑,轻轻喝了一个,又扔给曹亮:你弟弟不错。
曹成大为尴尬,站在那里满面涨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鹞子将酒囊扔给曹亮后,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酒囊就这么在人群中传递,一百人都惬意地在地上伸直了腿,大声笑着。
天上的阴云更浓,吹过来的风煞是凉爽。
对面的金兵也渐渐从忙乱中恢复过来,慢慢地,他们聚拢在一起,组成密集队型,整齐地推进过来。
显然,刚才杨华的轻骑袭扰已经彻底激怒了女真人,他们大概意识到有这么一只部队在后面跟着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黄色尘土在风中形成沙尘暴,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将一在支支丑陋的触手向山冈探来,试图将一万宋军捏个粉碎。
我呸!不爱说话的杨再兴大概还在为刚才撒尿一事情而羞愧,他故意大声地吐着唾沫,好大灰尘啊。
提刑大哥,我们是不是再冲过去搞他一下?不急!杨华懒洋洋地放平身体,居然手枕在后颈之后,躺了下去,再休息片刻,我们就回岗子上去,马已经没力气了,还搞什么搞?是。
虽然顺口应了一句,但杨再兴还是很不服气。
毕竟骑兵再少,也只能使用简单地骑射战术,而事实证明这个战术并不太好用,而骑弓的威力也有限。
也只能给敌人造成一些地骚乱。
一旦敌人重甲大盾布置完毕,你也无法可想。
若再多上几百骑兵。
可以将部队分成两拨,一队轻骑,一队重骑,交替冲击,协同配合。
如此,可将战果扩大数倍。
现在已经不是懊恼的时候,这两次冲锋,加上又杀了一员女真大将,已经让敌人士气衰落到谷底。
马上。
他们又将顺着山坡仰攻,形势开始有利于我军了。
好。
骑兵不成就让步兵来解决问题吧。
也不回头,杨华大声下令,梁云龙,看看山冈上我军整顿好没有?是。
= 首 发==梁云龙站在灰尘中竭力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山冈。
时间一分一妙过去。
卷过来的沙尘更猛,已经有人开始咳嗽了。
突然直接,梁云龙大声欢呼:已经弄好了,宗大人地旗号让我们退回去。
好,我们回去!杨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跃上战马,朝岗上冲去。
等冲山山冈,回到指挥位置,杨华看宗泽正满意地将阵图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而一个微缩版的平戎万全阵也平平地摊在山坡上。
中军位置正中是浑身板甲的一千五百龙卫军战士。
老实说。
这个大阵开始很有些意思,杨华也觉得意外。
要知道,宗泽可是一个纯粹的文官,能够弄成这个模样,也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美中不足,因为缺少骑兵,李鹞子、曹成他们一跑回山冈就全冲到右翼去了。
左翼那边没一个骑兵,缺了一边的万全阵显得不是那么完美。
哈哈,刚才茂先的英姿我都看到了,儿郎们都是士气大振作啊!宗泽纵声长笑: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痛快地胜利了。
这一仗由你来指挥,老夫在旁为你助威!末将遵命!杨华也不同宗泽客气。
立即接过了指挥权。
前锋,竖盾!前锋。
竖盾!传令兵大声复述,中军大旗招展。
前锋竖盾!最前沿有人大声吼叫,哗啦!一声,一面由尖头巨盾组成地矮墙矗立在山腰。
前锋,举矛!枪手!前锋如林地长矛同时展开。
山坡下,浓重地灰尘中数之不尽地女真人突然冲了上来,恶狠狠地撞在盾牌上,发出楼板坍塌时的痛嘶。
无数人影倒下,顺着山坡滚下去,垂死的战士大声惨叫。
长矛刺入**,盾牌被狼牙棒击碎的声音沉闷而空洞。
殿后,强弩,射击!殿后,强弩,射击!殿后军全由弩手组成,又居高临下,根本不用取角度,直接端着大弩一个平射。
锋利地烈风从前锋军士兵头上刮过,天为之白。
白色的羽箭落入金军激起的大团沙尘中,瞬间消失。
良久才传来金人恐怖的大叫:神臂弓,神臂弓!上弦!上弦!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大叫。
殿后军同时将弩头往地上一杵,前脚踏进顶端圆环,两千余人同时大声咆哮:喝!腰一挺,再次将弦挂到弩机上。
射击!射击!宗泽这个大阵中,前锋放了三千人,殿后放了两千。
中军最后,有五千,加上担任跳荡队的龙卫军,一共七千人。
前锋大多是磁州乡军,毕竟是新兵,被敌人雷霆一击,盾牌纷纷倒伏。
慌乱的士兵只能不歇气地以最快速度将手中长矛刺下去。
就这样,即便占了地利,每杀死一个金人,前锋军都要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转眼,山坡上满是两军尸体。
将死未死的士兵大声咒骂,在地上翻滚、抽搐。
热血如水一样顺坡流淌。
前锋已经有人丢掉手中武器向后跑来。
前锋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杨华对宗泽说:可以让骑兵再冲一次,接应前锋后撤,让中军顶上去。
宗泽已经被这血腥的战场吓了一跳,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好,让他们撤回来吧,否则要崩溃了。
杨华突然问:大人,小种经略相公地部队怎么还没来?宗泽: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了,怎么还不到?杨华苦笑:小种啊小种,看在大宋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PS:危急,月票榜快保不住了,看在党国地份上,拉兄弟一把吧!给几张月票吧!谢谢!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威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钟的样子。
天空密云不雨,阳春三月居然有这样沉闷干燥的天气,的确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李鹞子……杨华将手臂举在半空,想了想,却放下了,算了,我亲自去。
现在敌人已经同宋军接触,组织严密,队型严整,如果用骑兵冲锋,肯定会有损失。
他这支游奕骑大多是太原、云中那边逃难过来的流民,经过几天训练就被拉上了战场。
等下真正面临生死考验,究竟能支撑多长时间,鬼才知道。
至于曹成、杨再兴他们,单独看起来一个个武艺高强,可战场上,武艺这种东西是最不实用的奢侈品。
需要的是配合和纪律,等下真厮杀起来,乡勇们能行吗?冷兵器战场,有的时候主将的战斗意志和勇猛的时候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现在,派李鹞子他们上去,还不如自己身先士卒还能激励些士气。
杨华,为什么要派骑兵出去?宗泽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宗大人年届七十,一直都在地方上做文官,现在当了磁州知府。
因为磁州位于抗战第一线,想不过问军事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现学现用开始学习起兵法了。
= 首 发==不过,兵法这的核心内容在古代一直都由将门传承,想他这么一个文官,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他也是看过几本诸如《孙子兵法》、《吴子兵法》之类的纲领性质的文献,就开始摸索了。
但一上战场,宗泽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兵法根本无用。
在这种血淋淋的屠场上,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因素是那么的简单:士兵训练程度、装备地精良程度、士兵对战场杀戮地耐受程度、各兵种协调配合程度……而这些东西,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新鲜,又是如此地残酷。
宗泽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惟恐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禀宗大人。
杨华耐心地说:现在若将前锋撤回来根本就不现实。
敌我正处于胶着状态,我一撤,士兵都会认为我军已败。
势必变成一场大溃退,敌人都是沙场老卒,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然后,敌人驱赶着前锋军向后冲击我中军。
中军要想不被前锋溃兵冲散就得无差别杀戮。
无论敌我,敢冲阵者,一律杀之。
宗泽吓了一跳,那样不妥。
杨华不想再浪费时间,前锋军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眼前那些女真士兵正如浊浪一样涌来,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宋军的防线。
从山冈上看下去,前锋军组成的防线犹如沙子垒成的堤坝,正不断消解,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刻就彻底崩塌:所以。
我得将骑兵派出去把两军分开,以便给前锋士兵以喘息之机。
杨华一拱手:大人。
末将这就去了。
大人在后面组织好前锋军,让他们沿中军两侧撤退,休要冲了本阵。
等我骑兵将敌阵扰乱,立即组织中军顺山坡扑下去。
乘机掩杀。
好。
宗泽刚应了一声,突然有将杨华唤住:茂先。
杨华心中有些焦躁:大人还有何吩咐?宗泽仔细端详杨华一眼,以一百骑冲阵……多保重。
杨华心中一热,点了点头,再不说话,自去组织骑兵部队。
马力恢复得如何?杨华走到李鹞子身边问。
李鹞子:好些了。
\\\\\\\\\\那好,所有人都上马。
随着出击。
杨华翻身上马。
对诸将说:曹成、曹亮、鹞子、再兴这一次出击可能会花点时间,而且是硬碰硬地较量。
没先前轻松。
大家随我来,天威龙卫!说着,一夹马腹,凶猛地冲下坡去。
背后,一百骑同时大喊:天威龙卫,杀!闪亮的胸甲在阴霾的天色中如铁流奔泻而下,从金军侧面与宋人的结合部分,凶暴地刺了进去。
龙卫军的三足乌大旗被一个骑兵高高举着,肆无忌惮地在空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
阵前正与宋军前锋纠缠在一起的金人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骑兵从侧面反扑,加上宋人骑兵又是居高临下的破竹一击,一个个提着武器想转过身去,但人潮是如此的拥挤,根本就没有腾挪地空间。
借着下奔之势,战马狂躁起扬起前蹄,踏在一面皮盾上。
盾牌下那个女真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乌云一样笼罩过来的骑队覆盖了。
脚下响起可怖地骨骼断裂的声响。
这样的死亡无疑是凄惨的,但杨华没有时间为敌人的阵亡方式做任何评价。
\\\\\\\\\\手中的横刀舞成一团光影,锋利的刀刃切开肌肉,切开吼管,V字形的刀口只要一割中人体,就是一道大张的伤口。
即便是普通刀伤,也可让人顷刻之间失去战斗力。
一口气斩杀掉六个女真人,杨华的手有些发酸,眼前全是惊恐地金兵,他们一个个用惨白地眼神看和这一队狂风般冲杀过来的骑兵,下意识向后退去。
这眼神是如此地熟悉,让杨华心中突然一颤。
他突然想起,就在前天,汪伯彦派人送了一百头羊过来劳军。
西凉蛮子李鹞子兴冲冲地提着尖刀,将这群羊赶在一起,然后从中挑了一只最肥的往地上一摔。
右脚踏在羊头上,手一用力,一股热热的红色液体标了他一头一脸色。
是的那头羊的眼神就是这样,惨白迷茫,而其他羊则惊慌地大叫,竭力往后躲闪。
这场景同眼前又有何分别?只要拿着刀子,不怕死,敌人也会变成羊的。
杀胡,从我龙卫军开始吧!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起,顾不得手臂的酸麻,杨华大喝一声,将锋利的横刀置于马颈一侧,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
= 首 发==敌人的畏惧给杨华的冲刺留出了距离,被这一脚踢得痛不可忍的战马凶性大发,旋风一样从正在厮杀的两军之间刮过。
长长的横刀在马力的带动下,从人体之间毫无阻碍地划过,快得甚至看不到鲜血喷出,便有金人的断臂和头颅纷纷跃上半空。
不能停,不能停,就这样冲下去。
冷风从面具的观察孔中吹进来,刺得眼球发疼,但肺部却被这干冷而血腥的空气刺激得剧烈鼓荡。
快感难以言表。
跟在后面的杨再兴、李鹞子等人也学着同样的法子将刀放在马头一侧,这下杀伤力更大。
转眼之间,人头滚滚,即便金人身上的铠甲再坚固,也承受不去这借着战马力量的一割。
原来骑兵可以这么作战啊!身边不远处传来杨再兴恍然大悟的感叹: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力气!只能用来对付步兵的,小子,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李鹞子尖锐的嗓音在颤鸣。
妈的,我的大刀全是缺口,快砍不动了。
谁给我一把你们那样的刀?曹亮大骂:你们龙卫军拿我兄弟当外人!天威龙卫!无论是李鹞子的游奕骑,还是曹成兄弟带来的乡勇,都同时大声呐喊着。
如此简单而顺利的杀戮让前锋军士兵都呆住了,他们都停了下来,木讷地看着一队队骑兵从前方冲过,毫不停留。
你们这些笨蛋,撤退,撤退!杨华怒目圆瞪,冰冷的眼神扫过前锋军士兵。
啊!前锋军将官这才醒过神来,大声喊,退,退!在中军旗号的接引下,前锋军同时向两边分开,流水一样朝大军背后退切。
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役中,这队人马竟然能够做到退而不乱,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掉到前锋军队伍最后的是那个军官,他跑了几步,突然停来下,向着如同在惊涛中破浪前进的骑兵们一声大喊:天威龙卫!天威龙卫!山坡上,上万人也随着这一声呐喊齐声嘶吼。
杨华一边向前快速推进,一边将慌乱中的敌人带倒在地。
自入春以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人脚踏起的灰尘,马蹄卷起的沙土,在四周腾腾而起,然后无边无际地撒下来,如同起了一场大雾。
能见度已经非常低了,跑着跑着,身前的压力越来越大,敌人在经过最初的恐慌后,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杨华心中微微一叹: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卒,这些女真畜生们还真是顽强!后面跟上!刚喊了一声,嘴里已经被吹满了沙土。
回头一看,不禁抽了口凉气。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同大队脱离,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而身后只剩下一个旗手浑身鲜血地高举着大旗。
你受伤了?禀将军,那是敌人的血!旗手骄傲地一扬大旗,正想说些什么。
浓重的灰尘中突然出现一排长枪,瞬间刺进旗手肋下胸甲与背甲的结合部。
大旗轰然倒下。
女真人开始欢呼了。
杨华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女真枪手哇哇叫着从烟尘中冲出来,同时一声大叫刺了过来。
苦也!刚才这一迟疑,战马已经失去了速度,就这么作在马背上,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第一百二十章 红旗眼前全是敌人长枪邪恶的闪光。
难道就这样战死疆场吗?母亲……我们还会团聚吗,真希望能够回到过去,我会爱你的……儿子以前糊涂啊!耳朵边,战场上激烈的喊杀声正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滚滚红尘在微微颤动,如梦幻般变得不真实起来。
过往所有在眼前闪过,终至汇集成一个小小的亮点,然后瞬间炸开。
杀!杨华纵声长啸,咆哮着将手中横打舞成一道银月的圆弧,将那一排长枪尽数斩断。
眼前层层人浪被他这如梦似幻的一刀击碎,鲜血飞溅中,再无一人敢靠近。
战马已经彻底停了下来,杨华探出横刀,身子一俯将那面大旗挑起来,左手一抓,举在头顶,背嵬之士何在,我需要一个旗手!两支暗箭射来,直奔他的胸膛。
杨华手中旗杆一拨,白色的羽箭歪到一边,插在他肩头。
可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背嵬士杨无敌后人杨志在此,愿随将军同死!一声大喝,一个魁梧军汉从金人队伍中杀将出来,他踩着血泊分开纷乱人影,猛虎下山一样冲到杨华马后。
他赤裸着胸膛,脸上全是鲜血,脖子上还吊着两颗血糊糊的女真人头颅。
一个女真士兵扑了上来。
直接抱住这个青脸汉子。
杨志双手被抱。
紧急之间无法挣脱。
立即怒吼一声。
回头一口咬在那人咽喉上。
冲上来地金兵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虽然凶悍。
可一遇到比自己更凶残地敌人。
却先怯了。
欺软怕硬是这些北方蛮族地禀性。
只要你比他更狠。
这么麻烦做什么?杨华伸出横刀。
朝那个正同杨志纠缠地女真人颈动脉轻巧地一刺。
动脉血像一根筷子般射出来。
杨志。
接住。
跟我来!杨华将旗帜扔给这个野兽般地家伙。
转身冲去。
是!还没等杨志再说什么。
后面澎湃地马蹄声传来。
李鹞子、杨再兴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骑兵们都在对青面兽大声呵斥:旗手,跑起来,不想死就跑!杨志脚下用力。
紧紧地跟在杨华马屁股后,大声道:大人,殿后的是宗望,除了这一队步兵,前面还有骑兵主力,总数……总数五千……呼!他开始喘息了。
从来到这里当细作后,自己就已经被金人斥候追杀了半天,战马也被射死。
无奈之下,只得换上金军服装。
在队伍里混了半天,这才找到机会归队。
知道了,无论多少。
都杀了!杨华大声冷笑,人死鸟朝天,怕个吊!手中横刀再次横扫,前面的金人如傀儡一般被毫无例外地放翻。
青面兽杨志已经记不得自己跑了多久,一双脚早就被磨出水疱来。
他的病本来就没好,这一冲起来,肺就像要爆炸一般,心跳得要迸出来了。
身上已经粘满了滑腻腻地人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身体完全麻木。
即便受伤也无法察觉。
该死的骑兵们一个个从身边掠过,大声怒骂:旗手,跟上!一骑突然慢了下来,一个半大孩子一弯腰,狠狠盯着他:跑不动了吗,杨家人,把旗帜给我。
杨志惨然一笑,他知道,这个孩子那天就认出自己来了。
他对付曹成兄弟的那两招是标准的杨家散手。
绝对瞒不过杨再兴地眼睛。
滚!这些日子以来的屈辱和伤痛化着一声嘶吼:我杨志疾若奔马!一点红色的血脱口而出。
脚开始软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抬头望去,前满的杨华正带着骑兵们如山洪般冲刺,好象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天威龙卫!杨志猛地一冲,踏上一具金人尸体,感觉正处于浪潮的顶端,世界尽在眼前,呼啸着向他俯冲。
鼓声激烈响起,山冈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前锋军终于撤退完毕。
宗泽的中军向前压来了。
养精蓄锐很长时间的中军体力和士气正处于顶峰。
一声号令,成千上万长枪同时前刺。
整理而麻利地杀戮着乱成一团地金兵。
那些以杀戮汉人为荣耀的女真人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会有今天,死亡对战败者而言是命定的结局,一排又一排金人像秋收后地麦子给割倒。
战场上一片血光冲天。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有气无力响起,已经被杀得胆寒的金人同时转头,没命地向后逃去。
杨志眨巴着被凝固的人血糊住的双眼看过去,中军已经推进到最前沿。
那些乡军都面带景仰地看着杨华他们,很自然地让出一点距离。
在一片平坦的队列中,仅存的七八名骑兵孤零零地站在步兵方阵中,如同几点寂寥的星光。
我的骑兵!李鹞子发出一声狼嚎般地长嘶:我的兄弟啊!而曹成兄弟也是泪流满面,这次前来助战,他将家族中最好的骑兵都带了过来,到现在,却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那些表哥表弟、叔叔侄儿、堂兄伯伯,都已经长眠于热血奔流的战场。
杨志弯下腰,将一口酸水吐到地上。
现在的他,身体无一不软,好象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一张手拍到他肩膀上,抬头一看,杨华那张永远冷酷的脸带着一丝温和,还好吗?活着。
杨华一手牵着杨再兴,一手抚着杨志的脊背:我们三人加起来就是三支羊,三羊开泰,大吉大利。
上次在开封被我伏击时所受的伤还没好?杨志眼睛一红,低声道:禀大人,再将养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哈哈!杨华大笑:早知道你病成这样,那个女子我自己留着。
万岁,万岁!相、磁两州士兵已经开始欢呼了。
老实说,仗打成这样,有些出乎大家地意料。
不过。
杨华知道,现在才是开始,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
他牵着二人的手朝后走去,走,我们后面观战。
放心好了,敌人的骑兵赵明堂会解决的。
他使劲地看了杨志一眼。
大声说:旗手,把身子给我直起来。
是!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红旗更加灿烂,风一吹,有红色雨雾飘起。
那头丑陋地三足乌在血海中狰狞回旋。
现在,杨华可以想象出宗望此刻的心情,这个家伙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他地殿后步兵已经被宋人击退,要想解决宗泽就只能让骑兵出马了。
好,宗望,让我来破你地骑兵吧。
我等着你。
宗大人。
末将不辱使命,活着回来了。
杨华走到宗泽面前,拱手道。
哈哈。
好样的!宗泽抚须大笑:茂先,别人都说你是杨破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望你日后也能成为杨膘骑,封狼居胥,宗泽愿做你军中一鼓手,为我大宋将士擂鼓助威。
杨华忙客气地说:大人过誉了,能取得这场胜利,全靠大人从中调度。
若非有这个平戎万全阵。
我等早就战死了!宗泽一愣,用疑惑地眼睛看着杨华:真的,这阵当真这么管用?真的,你看刚才,若不是这个大阵先消耗了金兵锐气,然后在最后关头向前一压,未必能取得这样的大胜。
此仗,大人当记首功。
睁着眼睛说瞎话,杨华心中叫了一声惭愧。
在宗老先生这样的老实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未免有糊弄人的嫌疑。
你这话有恭维上司的嫌疑。
不过,我对军事是个外行,也辩驳不过。
但总觉得你这话不尽不实。
宗泽从怀中掏出那张阵图,看了看前方,皱起了眉头。
北奴的骑兵马上就要来了,宗大人,我们还是早做准备吧。
杨华忙提醒。
对,真正地考验要开始了。
宗泽神色一凛。
突然说:种师中怎么还没来?杨华苦笑:靠自己吧。
老规矩,我在前面指挥。
大人在中军压阵。
他大步朝龙卫军本阵走去,杨志举着红旗紧跟而去。
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已经矗立在中军大阵的最前沿,所有的士兵都一脸冷漠地看着前方。
战场根本没时间打扫,到处都是人和战马地尸体。
偶尔有将死未死的人在尸山血海中微微抽搐,但没一个人理睬。
梁红玉看杨华肩膀上的箭杆子,轻叫一声:你受伤了?安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杨华抬头眺望,远方一片滚动的沙尘,对面五里处,亮闪闪的骑兵阵以松散的队型冲来。
脚下的大地开始抖动。
身后那群乡勇开始骚动,重骑兵,重骑兵!运气不太好啊!杨华呼吸一窒,瞳孔收缩成一点。
重骑兵,古战场的强力兵种,轻步兵地先天克星。
想不到金人居然也装备了这种昂贵的兵种。
该死的梁方平,该死的!仔细看了一眼敌军,宗望的布置很正统,两翼是轻骑,重骑兵摆在中心位置。
如果不出意外,战斗一开始他会用轻骑兵先试探性地骚扰。
然后在关键时刻才放出那支钢铁怪兽。
轻骑冲,轻骑冲后重骑冲;重骑冲,重骑冲后轻骑冲。
---来来去去就这一套,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法已经被记进教科书了。
-----宇文泰用过,独孤信用过,杨坚用过,李世民也用过,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奔雷(三更求月票)刚开始的时候,金人骑兵走得并不快,可走着走着,速度就提了起来。
转眼,从他们的两翼喷出一双灰色的触手,两支轻骑兵瞬间组成冲锋队形,伴随着响亮的马蹄,轻巧而锐利地向宋军杀来。
好漂亮的战术,在这个时代,任何一只军队遇到女真人的骑兵都有够头疼的。
虚着眼睛看了看前方,杨华举起一只手:弓手准备!轻骑兵的主要任务是骚扰,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傻愣愣的径直冲来。
最大可能是等冲到阵前时突然一个拐弯,平平地从阵前掠过,以期扰乱宋军的大方阵。
如果战况真如那样发展下去,也许用不着后面的重骑冲击,这支一万多人的宋军部队立即就崩溃了。
然后,女真轻骑就会舒服惬意地在背后追击,杀戮,阴魂不散,直到战场上再没有站着的宋人为止。
当然,当敌人骑兵横着扫过军阵前,他们柔软的肚子也出现在宋军面前,到时候也没必要同他们客气。
中军前排,举盾架枪!中军五千人中,前排是四百盾牌手和一千长枪手。
要防止敌人骑兵的冲击,只能靠长枪阵。
而战马有的时候其实比人还胆小,一看到目前全是明晃晃的枪尖,会很自然地绕道而行,除非被人把眼睛蒙上。
不过,宗望大概不会这么干。
战马在这个时代是金贵的,被步兵用长枪刺死很不划算。
听到这声命令,前排的盾牌手同时竖起尖头长牌,后面的长枪手将长枪全部架在盾牌手的肩膀上。
盾牌手,长枪手,下蹲!杨华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了。
这一声刚仰首喊出,口中却接到几丝冰凉的液体。
天空上已经黑如深夜,隐约有春雷隆隆。
要下雨了吗?这怪天气!哗啦!一声。
所有地牌子手和枪手都半蹲了下去。
后面是密密麻麻地弓手。
一千五百龙卫军陌刀手也将长长地陌刀放在身边。
拉开了原本插在背后地大弓。
宗泽虽然是个文人。
好象真有些军事上地天赋。
磁州兵被他训练成这样。
也算难得。
杨华心中暗赞。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地人。
自然有他不平凡地地方。
只不过。
相、磁兵好象有些被敌人天崩地裂地骑兵集团式冲锋给吓住了。
一个个都面色苍白。
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近了,近了。
五百步,正好进入步弓的射程。
弓手们已经拉圆了弓,却迟迟没接到命令。
马蹄声更响亮。
稳住!稳住!所有人都有。
仰射!箭如雨下,一道道黑线呼啸着向下。
前方,不断有小小的黑点从马上落地,然后被后面地战马踩进已经被鲜血泡得发软的泥中。
这一轮射击,宋军一共出动了五千弓手。
五千长矢看起来铺天盖地。
但战果却不是太好。
女真轻骑速度是如此之快,当第三轮箭雨刚落地,两军已经撞到了一起。
果然。
如杨华所预料的那样,敌人在攻到阵前之后,突然一个拐弯,狠狠地从宋军前阵中削过。
他们手中都挥舞着铁矛和狼牙棒,全是长兵器。
初上战场的宋军如何抵挡得住,一连串宋人如多米诺骨牌那样被一冲而倒,整个中军大阵都动摇了。
杨华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喝:后排弓手,平射!一排弓箭贴着前排士兵的头皮射出去。
女真轻骑真侧对着中军大阵。
避无可避,加上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瞬间被射中。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攻势有些散乱起来。
可即便如此,女真人的队形依旧保持都非常工整,他们在阵前平削而过,拐了个弯扭头就跑。
杨华身边的杨再兴低声轻呼:提刑大哥,北奴的战法和我们刚才一样。
还没等杨华回答,中军士兵齐声惊叫:重骑来了!轻骑攻后重骑冲。
轻骑兵刚一跑开,女真人地重骑兵就过来。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这么自然浑成,天衣无缝。
虽然知道重骑兵肯定会来,但杨华却没预料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整理队型,前排牌子手,枪手,给我顶住!话音刚落,重骑兵已经如滚烫的铁枝刺进宋军阵中。
银白色的重骑兵浑身北宋禁军制式铠甲,手持一柄长长地骑枪。
啪嗒!一阵乱响。
数之不尽的骑枪从马前同时刺来。
宋军盾牌被毫不费力地刺穿,而那些林立的长矛也被凶猛的战马撞得同时者断。
空中有人被撞起的身影。
有破碎的铠甲残片。
一千个长矛手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中军大阵已经被撕出一条不断流血的伤口。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沉闷的雷声很小,但却足以让宽广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听到。
凉风更大。
满天都是沙子。
失去了盾牌和长枪保护地弓手们彻底混乱起来。
杨华心中一震,这才开始,中军就被人打垮了。
这么早就要出底牌,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啊?为什么我手头只有一千五百合格士兵,为什么?一把拣起放在地上的陌刀,陌刀阵!陌刀,陌刀!军官们大声呐喊,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同时收弓入壶,飞快拣起摆在地上的兵器,一声呼啸,一千五百把耀眼的大刀同时高举过顶。
下面具!其实,拉不拉上面具并不重要,龙卫军人人都表情麻木,一双眼睛沉闷死板。
所有人听着,不许闪避,不许招架。
不许后退,违令者斩!还没等杨华将话说完,暴烈的金人重骑已经冲到龙卫军阵前。
他们大概也在奇怪,宋军的轻步兵已经彻底崩溃。
在这样的具装骑兵的冲击下,任何敢于挡在前面的敌人都将被一碾而碎。
但就这一个小小地方阵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犹被人催眠。
他们就不害怕吗?前排----龙卫军的军官们同时大吼。
斩!刷拉!一声。
大丛刀光冲天而起,旋风般向前喷吐着金属地狂潮。
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被从中劈断。
马头,人的身体,铠甲的破片,都在这一片闪光中瞬间爆开。
赵明堂站在最前面,虽然是这支跳荡漾队的指挥官,但力量却是最弱的。
他这一刀下去只将正面冲来地一个骑兵地马头斩下,但去势以衰地陌刀却不足以将敌人一刀两断。
只狠狠地切在那个女真人的腰上。
喀嚓!一声,刀柄断为两截。
强烈地震荡让赵明堂身体一震。
一张脸涨得乌青:后排!无数的哀号此起彼伏,人和马的尸体瞬间在阵地前堆了一层。
刚一接触,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就被彻底粉碎。
但龙卫军陌刀阵的前排也被打垮了。
超过一百陌刀手被长长地骑枪刺倒,更有人被垂死的战马直接碾过,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到这个命令,后排的陌生同时向前一步,将手中陌刀如风车一样砍下去。
其实,前排地士兵也不需要给后面的战友留出冲击的位置。
因为,前面根本就没剩多少活人。
根本没有人去观察倒在地上的战友,前几天地狱式的训练已经将士兵们训练成没有思维的机器。
他们同时向前,表情麻木。
只面具的两个观察孔中有两点血红的眸子。
斩!陌刀所向,人马俱碎。
没有呐喊,没有狂热的勇猛。
只大刀砍碎马头,砍进人骨骼地脆响。
血红的大花开放,红色的灼热被风吹得在阵前奔腾不息。
第二队同敌人一触即开,阵前突然一空。
这一队陌刀手几乎死伤迨尽,而敌人的这一排重骑也瞬间全灭。
一比一的交换比让这一战极其残酷。
断掉陌刀的赵明堂拔出横刀,大喝:第三排,向前一步走!明明知道向前一步生还的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龙卫军士兵们还是机械地向前一步,惟恐迟上片刻。
不能犹豫,绝对不能犹豫,否则会被军官们惩罚的。
教官们地鞭打和臭骂死亡更加可怕。
斩!站在中军方阵后的曹成弟兄已经呆住了。
曹亮标志性的大嗓门破了:这是什么军队,这是什么军队,有这样排着队整齐地去送死的吗?再拼下去,敌人固然要死光,龙卫军也活不了几个。
这才是军队啊。
枉我弟兄平日眼高于顶。
以豪杰自居,在人家看来。
不过是一群土鸡瓦。
龙卫军、北奴骑兵,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两支部队。
曹成突然满面泪光地大叫:快哉,能与杨破虏同泽同袍,这辈子值了!他一把从地上拣起一把长柯斧:成弟,家中老娘就拜托你了。
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到龙卫军最后一排,加入到那支不停转动的杀人机器中。
杨华高擎着陌刀,平静地看着前方,一点一点随着队伍向前移动。
搅肉机开始转动了,宗望,见识到现代军队的威力了吧。
来吧,我们都在流血,看谁支撑到最后!隆隆!后面的大鼓同时擂响。
一颗豆大的雨滴从天而落,在前面那个陌刀手地头盔上溅起一朵小小地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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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拉我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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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雨落仗打到现在,杨华已经有些疲劳了。
他现在已经有点忘记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职责,就想这么随着龙卫军的士兵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什么也不想,只将手上的陌刀狠狠地朝北奴砍去。
我想做一个战士。
我想战斗。
前面的士兵都在平稳地向前走着,不断有人填补着前方阵亡士兵留下的空隙。
除了杀戮和军官的号令声,没人说一句话。
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形,一样的表情,恍惚中,扬华仿佛看到一支生化人的部队。
就这么按照既定程序前进,杀人,或者被杀。
这就是现代军队,不,应该说是带封建性质的近代军队。
所谓现代军队,除了有铁的纪律,还有坚定的目标和信念。
而在这个历史的支路上,在公元一一二六年阴沉的天空下。
杨华的这支军队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死。
他们只需要按照训练时所规定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完。
出于一个战士的本能,杨华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前面那个士兵的身上。
他身上的板甲被擦得雪亮,可以清晰地照出人影来。
也许,在今早出征的时候,他还用油脂抹过吧。
清洁武器和装备是龙卫军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有着一条粗壮的脖子,浑圆的头盔下,那截颈项皮肤黝黑,毛孔粗大,肌肉很放松,脖子两侧的大动脉微微跳动,节奏分明。
在他左肩下用朱砂画了一只小小的朱雀,画工拙劣。
大概是为了乞求神灵的保佑,保佑他能够在这惨烈的修罗场中活下去。
会是谁帮他画地呢?母亲、妻子,还是恋人?不知怎么的,一看到这些,杨华狂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第二滴雨水落了下来,打在朱雀上。
几缕红色顺肩流下。
杨华呆了呆。
突然,一支长矛的枪尖突!一声从那个士兵的左肩钻了出来,将那一团红色喷撒在杨华的面具上。
朱雀已经炸开了。
为他画这只神鸟的人还能等他平安回去吗?第三滴雨水落下,打在杨华面具上,一丝冰凉溅进眼中。
他突然惊醒过来。
向前一步,将那个中枪的士兵撞开,义无返顾地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若不是有这支沉默的龙卫军在前面顶着,磁、相两州地联合军队此刻只怕早已经灰飞湮灭了。
金人重骑卷起银色浪潮流一次次冲击着同样银白色的龙卫军,又一次次被陌刀阵竖起的锋芒劈得粉碎。
我日你鞑子的先人啊!曹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最前面去了。
一个女真重骑找上了他,手端长长的骑枪向他扑来。
曹成不能退让,也没地方退让,他大吼一声。
手中的长柯斧舞出一团黑光,横扫而去,一斧将那匹战马的前蹄砍断。
长长的马嘶中,穿着重甲的骑兵撞进宋军人群,还未落地就迎上了一排整齐砍来地陌刀。
在空中化成一蓬碎肉。
哇!曹成被战马撞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一甜,吐出一团热血。
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大堆尸体当中。
第四滴雨水落下来了,第一百滴雨水从天而降。
三个重骑找上了曹成,排成一排冲来。
轰隆的马蹄声溅起一片污水。
完蛋了,相州曹成为国捐躯了!他刚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臂再无法使上力气。
原来,刚才这一斧因为用力过猛力,已将他的手臂震伤了。
呼!一支投枪扔出,正中为首那个骑兵。
一个身穿板甲的士兵手持横刀护在曹成身前,成哥,我来助你。
再兴,快让开!曹成大叫。
身前的杨再兴地铠甲上全是伤痕。
头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满头长发在大雨中披散着,如同一面黑色旗帜。
要想用一只短短的横刀拦住两把长枪根本没有可能,难道我们弟兄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不成?第一万滴雨水落下来了,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苍茫。
轰!蓄积了一整天的惊雷终于响了起来,苍天的咆哮君临大地。
两匹战马被这突然的一声霹雳惊得前蹄竖立,将座上地两个骑兵掀了下来。
可怜那两人身上的铠甲沉重无比,这下掉到满是烂泥的地上,如何还能站起来。
轰!更多雷声响起,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在铅灰色的天幕中划过。
战斗突然停止了。
到处一片混沌。
什么也看不清楚。
冰冷的雨水打在头盔上。
瀑布一样沿着帽檐流进脖子,然后灌到脚上的鞋子里。
须臾。
浑身都湿透了。
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雨幕,闪电一闪即逝,天地一片煞白,旋即又被灰暗笼罩。
诺大战场,将近两万人同时停手,皆抬头望天。
长长的牛角号传来,前面地金人骑兵同时拔转马头仓皇退却。
这样的天气,这样泥泞的地面,骑兵根本组织不起集团式的冲锋,更谈不少轻重骑战术配合。
与其陷入苦战,不若就此罢手。
扔掉手中陌刀,杨华大步走到队伍最前列,一把掀开头上钢盔,大口呼吸。
没有人说话,万喙息声。
只雨无休无止地落在中原大地。
对面混乱的金人骑兵中闪出一群人,苍青色大旗下,一个矮小的女真人穿着黑色铠甲在士兵的簇拥中缓缓向前,停在宋军弓弩射程之外。
突然大喊一声:对面是大宋哪位将军在指挥,完颜宗望在此!轰!又是一道霹雳,狂风卷起雨花,扑向这群金人。
所有人都换乱地闪避着。
但当中那人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马鞍上。
磁州宗泽,龙卫军杨华!杨华向前走了一步,淤泥已经漫上脚背。
杨华杨茂先!宗望的个子虽矮,但中气十足,声音穿透雨声风声远远传来,清晰可闻: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哈哈,你我也算熟人,今天总算看清楚你的模样,果然英雄了得。
上一次。
我后方被袭,让你跑了。
这一次,天降豪雨,也打不成。
杨茂先,如果没有老天帮忙,你自认为能在我大金的铁骑下活下去吗?一道闪电再次划过,落在远处地黄河上。
奇怪地是,雷声竟然不见了。
头上的雨水也小了起来。
这才三月,怎么有大雷雨?宗望大声笑着:郭药师无能。
置我女真大军于险地,这次回去非重重责罚不可。
杨华,我看你少年英雄,不若归降我朝,郭药师地那支队伍就由你统领。
你我联手,纵横天下,建大功勋,博不世威名。
何如?雨突然停了,雨后的天空格外阴沉,天也渐渐黑起来。
不管怎么说。
这仗打不下去了。
杨华大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脚下的积水已经变成粉红色,战场的血污虽已经被暴雨冲刷得几乎看不见,但那一死红色却无法抹去:完颜宗望,这片土地长眠着我的士兵,我的兄弟,我地亲人,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这话。
汉、金两族已经结下世仇,不杀到最后一个人。
这场战争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我是汉人,我要为我的族人而战!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去你妈的!去你妈的!一千五百龙卫军同时举起陌刀。
好!宗望晶亮的眼神刺破灰暗的天色,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好象就在杨华面前:战场上见!金兵终于走了。
已经战得脱力的士兵门都瘫倒在泥地上,任由浑浊地积水在耳朵边流过。
所有人都有,坐!赵明堂大声下令。
龙卫军士兵都同时坐在,将头低下去,让身上的雨水一颗颗从光华的铠甲表面滑落。
只杨志一个人**上身站在队伍正中,手中红旗柱在地上,如擎天一柱。
这一仗。
相、磁两州乡军被打残。
宗泽编练的新军被打残,一万人马阵亡一千零二十。
伤九百三十六。
作为一支混编的二线部队,阵亡数目超过伤兵数目,已经足以说明他们地勇敢和战斗力了。
龙卫军一直顶在最前言,战死最多,一共有三百个士兵永远停止呼吸。
战损比例五比一。
这么大伤亡,部队居然还能咬牙坚持,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杨华自豪了。
实在太安静了。
沉默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一个士兵站起来指着远方的黄河:龙抬头了!所有人都极目眺望,在远方的黑暗中,暴雨之后的黄河上,一丛浊浪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滚滚向北。
高大的浪头一去无回。
龙抬头了!静默地世界瞬间沸腾起来,所有的士兵都高声大笑,高声号哭,相互拥抱。
好了,我们胜利了。
杨华走到队伍前,目光逐一落到每个士兵身上,时不时伸出手拍拍他们的肩膀,帮他们整理军容军貌。
沉默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曹成吊着软软的双手走过来:大人,是不是可以打扫战场了?当然,想拿什么就拿吧,只要你拿得动。
不过,战马都给我留下。
杨华看了看满是尸体的战场,无主的军马低低哀鸣,茫然地站在主人身边:我去见宗大人。
脚刚一动,一只被斩断的手从淤泥里钻出来,腕口的截面已经被泡得发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行天助大宋。
宗泽被冻得浑身哆嗦,茂先,我们要追击吗?杨华苦笑着指了指正在疯狂打扫战场的乡军门:大人,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追击吗?那些乡勇们有真够狠,连死人也不放过。
女真人被剥掉身上的铠甲和衣服,赤裸裸地扔在泥地上。
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一撸到底,铠甲、兵器、财物、衣服、牲口,甚至倒地的大车。
远处,一个士兵抢了一匹绸缎,大概是觉得携带不方便,将其打散,死命地往身上缠,看起来像一个木乃伊。
还有一个士兵甚至在肩膀上扛了一扇马腿。
金人这次南下劫掠甚丰,一车车白银散落在地上,每个人都伸手往泥水中摸去。
财之后的军队究竟还剩下多少战斗力,这一点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杨华笑笑:四下一片泥泞,天又快黑了。
金人固然跑不快,我们也没办法追击。
不如率军回相州去。
我们已经拖延了宗望一整天,任务已经完成。
宗泽长出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茂先,这次全靠你。
杨华忙谦虚地说:大人,末将也不过是出把子力气,真正居中运筹帷幄的是大人您。
没有你布下的大阵,我军也不可能取得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
宗泽笑道:茂先,在我面前你还说这样的假话。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算做人太小心。
你小看我宗泽了。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赵明堂走过来:禀将军,禀宗大人,战获统计下来了。
哦,说说,弄到些什么好东西?宗泽笑眯眯地问。
赵明堂道:金银财物因为被乡军弟兄哄抢。
目前无法计算。
宗泽摆手道:就不计算了。
都赏赐给有功将士。
多谢大人。
赵明堂又道:兵器甲仗一千六百幅。
战马三百。
战马!杨华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宗泽见杨华神色紧张。
哈哈一笑:茂先。
你也不用同我多说。
那三百匹战马都给你们龙卫军。
反正我那里也没合格骑兵。
再说。
也没多地粮食养马。
至于那些甲仗。
你也不要同我抢。
我要用来编练新军地。
杨华大喜。
满道:那太好了。
大人真是杨华命中地贵人。
宗泽指着杨华:你又来……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杨华突然想起一件事:种师中怎么还没到?宗泽愤怒地一跺脚.org:这个种师中啊!三人一边说,一边漫步在战场上。
远远就听见李鹞子在大声扇着两个士兵的耳光:他娘的,你们是死人啊,弄些麻布来,把战马身上的雨水抹干。
若让战马受了凉,老子剐了你们!是,长官!鹞子。
这下你有三百匹战马了,心情如何?杨华笑着问。
有马无人,奈何!李鹞子叹息一声:我的骑兵都死球光了。
哪里去找三百合格的骑手?练就是了。
杨华心中也有些难过,战争总是要死人了,放心好了,你地骑兵会越来越多的。
将军,宗大人。
俘虏们怎么办?赵明堂问。
有多少人?宗泽问。
还能站着的有六十,不能动但却能喘气的两百。
这么多?宗泽有些吃惊,他想了想:都带回去吧,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杨华面色一沉,小声说:大人。
此事不妥。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这些蛮夷生性凶暴,难免路上不会生事。
这周围都是金军,到时候,大乱一起,只怕会有变故。
宗泽:杀俘不祥,茂先,以你之勇和屡破北奴的大功,必受天子重用。
若现在大开杀戒。
将来未必不受御使言官们地弹劾。
何苦自毁前程呢?宗泽苦口婆心的劝告,茂先,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三思而后行啊!杨华心中感动,但这一仗让他损失惨重,心中那股怒火早就遏制不住了。
他拱手道:大人,末将只是一个武人、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末将只想给阵亡的士兵。
只想给被屠戮的大宋百姓一个交代。
请大人成全。
宗泽:何必呢?请大人成全。
杨华亢声说:德不及远。
威服四夷。
犯我大宋天威者,必诛之!宗泽沉默了。
雪亮的陌刀将俘虏们团团围住。
能够站立者全被麻绳捆得结实。
前面是一个挖好的大坑。
李鹞子将一把刀插在地上,指这身前一个士兵说:你来。
是,长官。
士兵一个立正,然后大步向前。
士兵,你能一口气砍下多少颗头颅?报告长官,不知道。
狗东西,连这都不知道,吃屎长大的?李鹞子破口大骂:很好,现在你有一个机会。
这里有把刀,去吧,挑选出你想要杀的人。
是。
士兵从地上抽起刀,走到一个金人地面前,一把将他拖了过来。
***。
那个金人圆瞪双目,用生硬的汉话咒骂。
嚓!锋利地刀子落下,血光冲天,一颗肮脏的脑袋落地,然后被人一脚踢下坑去。
好小子,真是英勇啊!李鹞子尖利地笑着,是老子带出来的兵。
有一个金人被拉了出来,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一刀。
第三个,第四个……饶命啊,饶命啊!一个俘虏痛苦流涕:我是汉人,我有汉人血统。
没有人听他的话。
又是一刀两断。
曹成、曹亮和杨再兴坐在一堆尸体上,默默地看着前方的杀戮。
曹成摇摇头:杨大人英雄盖世,我是很佩服的,就是杀心太重,有干天和。
会受天谴的。
男儿当杀人,哥,大人做得对,做得痛快!曹亮恨声说:北奴都该杀。
亮弟……曹成吃惊地看着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弟用很不友好地语气反驳自己。
杨再兴什么都不说,只用火热的眼神看和前方。
啊!一个俘虏大声惨叫,力竭地龙卫军士兵这一刀下去竟然没能将他的脖子砍掉。
已经变得顿挫的刀子卡在颈椎骨上,怎么也拔不出来。
五个。
李鹞子点点头:你力气倒还不错,不过,杀人的技巧还差了些。
看我的。
他将一个俘虏抓过来,朝他脚弯上踢了一脚,将那个金人踢得跪了下去。
李鹞子抽出横刀,反手握着,对那个已经累得喘粗气的部下说:看好了。
冰冷地手指点在俘虏后颈地一点突起上:这是颈椎最大的一块骨头,平时是闭着的。
你硬砍。
当然累人。
不过,这个骨节下有一道缝隙,看仔细了……手指一手。
一巴掌拍下去。
那个俘虏头猛地朝前一埋,李鹞子反手握着的横刀轻巧地一提,从那个骨节下方拉过,刷拉!一声,一颗头颅爽利落地。
如何?将军,你手中的刀好,若给我一把你那样的刀,我也可以的。
那个被李鹞子呵斥的士兵有些不服气。
那你用我地刀,我们比比。
李鹞子大声冷笑。
我若赢了,打你二十军棍;若输了,这把刀给你。
我已经没力气了。
没力气还说个屁,滚回去。
将军,我同你比。
一个士兵走了出来,李鹞子将军,梁云龙要赢你这把宝刀!十一,梁云龙十一了。
四夷咸服。
四夷咸服……难道真要靠杀戮吗?杨华将一件干燥地大氅披到老人地背上,很肯定地说:大人,大道永远是要靠刀子说话地。
宗泽耸然而惊,转头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铁血地将军一眼。
女真俘虏,梁云龙杀了二十六个。
梁云龙赢了,但一条胳膊已经有些抬不起来了。
杀人,其实也是一个力气活。
李鹞子轻巧地收刀,然后连鞘将那把依旧寒光凛凛的横刀扔给梁云龙:知道我为什么故意输给你吗?梁云龙扔掉手中满是缺口的刀。
接过横刀别在腰上。
道:将军仁慈。
放你娘狗屁!李鹞子的声音听起来尖锐而凄楚:云龙,你是我游奕骑兵唯一的幸存者。
老李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二十军棍,我怎么打得下去?你说,我怎么打?梁云龙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弟兄们都死光了,我还活着……北奴,我日你们仙人!李鹞子大声咆哮,动手,都他妈给我动手,把俘虏杀光。
一具具断头的尸体被扔下大坑,然后被湿漉漉的污泥盖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火把次第点然,蜿蜒而行,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回家。
种师中还是没有来。
等等。
宗泽跳下马去,朝路边走去。
借着火把地光线,杨华看见,路边有人用石头刻了一个简陋的神像,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宗泽站在神龛前,闭目祷告:宗泽求崔府君保佑我大宋阵亡将士在天之灵安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何评述属下有辱使命,没能讨来种师中救兵,致使我龙卫军受到极大损失,请将军处罚!古松跪在杨华面前,气色败坏,满面颓丧。
损失,没什么损失呀!杨华淡淡地说:也就死了些人,但队伍得到了锻炼。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吟风弄月。
起来吧。
但古松还跪在地上,朝廷政令朝令夕改,让人齿冷。
这个君让人忠不起来,这个国让人爱不起来。
杨华神色一动:种师中不出兵这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算了,不说这事,你的情报人员还是太少。
这一仗后一段时间估计也打不起来,我们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整。
你的情报人员要抓紧招募,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事。
多谢大人宽恕。
古松磕了一个头起身告辞。
这个死硬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总算服软了,看着古松因理想破灭而显得萧瑟的背影,杨华心中一阵快意。
将军,大事不好了。
一个卫兵惊慌地跑进来。
什么事?李将军和梁云龙要去杀种师中,说是要报仇。
^^ 首 发^^杨华大惊:这两个杀人狂!传我军令,马上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古松好生看管,加强教育。
种师中的大军还是来了,也只有种家军自己来了。
姚古和范琼地两支部队留在黄河两岸的卫州和滑州。
据说是得了朝廷的旨意,让他们把住黄河渡口,以防金人大军再次南下。
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礼送宗望出境,也用不了那么多部队。
现在河北已经残破,部队一开拔。
战线拉长,后勤吃紧,糜费千万。
刚被北奴抢得快刮米缸底的皇帝再负担不起这笔庞大地军费开支。
而且,更有趣的是,种、范两军这个月的军饷因为没有按时下发,部队有闹饷的迹象,说是不见钱不开拔。
好在种家军来开封勤王的时候带了不少财物,还能支撑。
因此,宰执们和枢秘院也懒得费神,大笔一挥。
命种师中大军当和平使者,送宗望大军北归。
当杨华赶到汪伯彦的官衙时,种师中正与宗泽、汪知府坐在厅堂里叙话。
三个老人,三种模样。
种师中在三人中职位最高,他毕竟是房州观察使。
\\\\\\\\\\奉宁军承宣使,新近又被朝廷授予河北置制副使一职。
两个知州同他比起来,无论资历、威望还是品级都还差了些。
还没走进大厅,杨华就听见这个声音洪亮的老头子一阵大笑:宗大人,先恭喜你取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听说相、磁两州相军损失颇大。
宗大人又奉命解真定、赵州之围。
只怕兵力不足。
从门口看进去,宗泽依旧是那副和蔼模样,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种大人,我相、磁两州多慷慨豪迈之士,若朝廷有意进军,宗泽可以保证在一月之内募集齐五万兵马。
汪伯彦看起来一团和气,言行举止得体谨慎,但眉宇中却好象有些戒备的神色,他看了看两人。
笑笑:宗大人,五万人马吃喝用度不是一笔小数字,加上打造兵器甲仗,估计一个月至少得五十万贯。
种大人,你是老行伍了,你说,是不是?种大人三字汪伯彦咬字很重。
杨华心中暗笑,这个老汪将钱看得极重,加上朝廷见天上门催款,早把他这个知府大人逼得焦头烂额了。
供应宗泽的乡军还好。
毕竟是几个州同时承担。
^^首发 ^^可种师中地队伍是三支尾随宗望的军队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加上民夫总数达惊人的六万之巨。
按说。
依照朝廷的规矩,军队出征地后勤补给都由枢秘院自己解决,可现在朝廷没钱,因此,这些部队的供给还得落实到地方头上。
现在汪知府走私私盐的利润还没看到,种师中就来伸手要钱要粮要壮丁,怎不叫知府大人恼火?他可是指望用这笔预期中的收益来为自己升官铺路的,自然没给种家军的想法。
听汪伯彦这么说,种师中如何嗅不到其中地怪味,道:也不需那么多,乡军保家卫土,不用远征,入则为农,出则为兵,花消不了多少。
他话锋一转:汪大人,听说,相、磁两州此战收获颇丰收,不知道可有多余的粮草接济一下。
这天气也怪,三月间下这么大暴雨,金军固然走得慢,我军也走不了多快,路上这一拖延,耗费更是难以支撑。
杨华听得心中恼火,他和宗泽浴血战斗时,种师中躲在后面看热闹。
现在仗打完了,他却来要战利品,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想到这里,他在也按耐不住,大步走进厅去,拱手道:见过宗大人,见过汪大人。
** ***然后负手而立,就是不理睬种师中。
汪伯彦正不知该如何应付种师中,杨华这一打岔,他松了一口气,笑道:杨华你来了,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种大人。
杨华嘿嘿冷笑,就是不肯见礼。
种师中也不生气,手一摆,拿下!两个种家军的卫兵扑了上来,就要动手。
杨华身边的卫兵大喝一声,抽出腰刀拦在主帅身前,大喝:谁敢,休怪我刀剑无情!都住手,都住手。
宗泽和汪伯彦大惊,同时站起身来。
种师中打开包袱,从取出一面旗帜,展开了,说道:奉旨,有擅自攻金营者,依军法立斩!龙卫军指挥使杨华藐视朝廷。
违抗军令,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啊!众人都惊叫出声来。
宗泽气得跳了起来:种大人,这次出击是我地命令,我是河北义军都总管,杨华是奉命行事。
此事与他无关。
要拿,你就拿我好了。
种师中森然道:宗大人,杨华现在可是我的下属,自由我军法处置。
^^ 首 发^^这旗上的字可是天子的旨意。
宗泽怒道:岂有此理,这是乱命。
杨华也怒到极点:宗大人,休要多说,杨华今日就让他杀好了,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公理了。
种师中朝宗泽摆了摆手,突然一笑:宗大人勿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他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本公文。
递给宗泽:二位大人且看,这是天子地大赦召令。
既然天子地赦令都下来了,我也不追究杨指挥擅攻金营之罪。
这事情功过相抵,就这么算了吧。
杨华,你是我手下第一猛将。
杀你我还舍不得呢。
呵呵,虽说大赦令不关军法。
但这事本帅做主了,就此揭过。
回去准备一下,同我一去尾随监视宗望,防他调头南犯。
原来,这一时期因为有爱学士闹事。
东京城秩序一度到达混乱状态。
有不少浮浪子弟趁机抢劫,牵扯极广,李钢在维持东京治安时虽然也杀了一批暴民,无奈京城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随时都有再次混乱的可能。
又加上宗望退兵,皇帝心情大好,干脆来了个大赦,一则庆贺。
二则安定人心。
看过那本诏书后,宗泽和汪伯彦同时松了一口大气,同声对杨华说:杨华,还不谢过种大人。
杨华心中冷笑,种师中这是看上自己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了,想收为己用。
但却顾及自己桀骜不逊,想先杀杀自己威风,然后示之以恩惠。
这手法也未免太拙劣了些吧,当老子是傻瓜?现在的龙卫军虽说在这一战中损失了几百人马,可新兵经过这一场高烈度的大战。
已经变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
放眼天下。
又有哪一支部队敢同敌人的重骑兵肉搏?种师中大概是眼红了。
呵呵,如果这次真同种师中一起出征。
只怕还真要被他吞了这支军队。
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我才不干呢!杨华冷笑着反问种师中:种大人,这次尾随追击宗望,将军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又在何地同他决战?种师中没想其他,随意道:皇帝旨意只是尾随监视,不可挑衅滋事。
对了,今日我军突然接到三省下来的命令,上面说:诸将只管护送,不得妄动,不得挑起争端。
现京师空虚,恐生意外,各路大军须尽快回师。
杨华你放心,不会在有战争了。
我看,最迟一月,大军即可班师。
杨华突然大声道:譬如一个强盗突然闯进你家中,抢了你地妻子财物,杀了你地父母。
你不但不拿起刀枪报仇血恨,反彬彬有礼地送客。
我禁军十万大军、何灌将军、雷彦兴将军都为国捐躯,血尚未冷,现在又要做苟且状,礼送金人出境。
对不起,杨华和龙卫军将士做不来这事。
种大人若要追击宗望,杨华我二话不说,立即点齐兵马随你杀敌。
就算拼个全军覆没,也算得其所愿。
可要去给金人当保镖护院。
我大宋男儿还没下贱到这等地步。
告辞!说着话,杨华抽出横刀大步朝门外走去:阻我者必杀之!跋扈,狂妄!种师中狠狠地一拍桌子:来人……不可!不可!种师中右手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种师中才叹息一声:国事如此,夫复奈何。
千秋之后,不知后人如何评述我种师中?同种师中闹翻之后,杨华也不停留,径直点齐兵马,一溜烟回林虑县去了。
在未来的半年时间内,相、磁两州应该没有大地战事,龙卫军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