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确实不去?这便是那城东王举人家的王子养写的罢?惠娘见蕊娘随手将那拆开的信笺放在一旁,不由笑道,似这般才子佳人的盛况,我也是心向往之,争奈做不得诗词,做不来雅人!蕊娘微微一笑道:这些事儿,雅是雅,如今我等俱为人妇,如何还要去凑那热闹?惠娘摇头叹道:也只是你这般思想。
若是我,却是巴不得的,却没人送我这样的信笺。
因见蕊娘模样,只怕是心里也有些向往的,毕竟这等盛况也是勾得住那些仕女的心思的,便摇头笑道:我也出个主意与你,你如今只管答应,到时候,便不与那浪荡子一路就是!远远的避开了他,倒也省的清净。
蕊娘一愣,思量一番,依旧摇头道:罢了,如今也不作这等想法了。
若是哪天离了这里,或还有可为。
自己也摇一摇头,苦笑一番。
惠娘还要说话,却听得那院子门口有人对门外的婢女笑道:大娘可在?正与二娘说话!那敢情好!话未落下,便见郑屠已经转过了门,进了院子。
见了惠娘不由笑道:正要寻你说话,这些时日,倒为些俗事耽搁了,如今也空闲了些,想与你商议个事情。
蕊娘见郑屠大踏步过来,忙忙的就要往屋子里去回避,却被惠娘一把扯住了衣襟,动弹不得,又不好挣扎,便忙低了头,只做自己的针线活计。
官人要说甚么话?惠娘拿眼儿示意郑屠坐了,又对着慢院子门外叫了一声。
有个丫头答应下来,忙忙的去为郑屠准备茶水。
郑屠点头笑道:前些时日,你将那绿珠与了俺,俺知晓你的心思,只是如今你身边也没得一个使唤的,这几日我也打听清楚了,欲托那李响寻一个可心的丫头,也不要大的,只得十三四岁就是。
却不想,这几日便有了。
先前的大户人家,只是家道中落,将府中的婢女卖,原来倒也是个喜新伺候人的,我见了心喜,便嘱咐李响与那户人家说了,只待你应承下来,就买了!惠娘一想也是,自己身边没得个可心的人使唤,倒也不甚顺手。
那绿珠固然是个可心的人,如今却与了官人,如今倒是这官人体贴,不由微微一笑道:可有心了。
那便买了就是!郑屠点点头道:那此事便了了!说罢,起身便要走,却被惠娘一把拖住了衣襟,不由诧异道:却还有何事?惠娘瞥了一眼蕊娘笑道: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只是过几日便是踏青的时节,如今府里也有识文断字的,做得好词的人,何不去凑个趣儿?你又不是不知,操刀卖肉俺还称手,如今却叫俺吟诗作词,却不是要生生憋屈死俺不成?去不得,去不得!郑屠嘿嘿笑了几声,又差异道,踏青时节,却不是清明时分,如何这夏末秋初的,也要踏青不成?这是甚么风俗?惠娘不由嗤笑一声儿道:这般没得学问,清明踏青固然是有,然若得兴趣使然,邀三五好友,也可于郊外成行的。
难不成踏青还得成了规矩,何时可行,何时不可行么?郑屠点头笑道:正是,却是俺着相了!因又问道:这便如何?忽然又猛地记起,原来这府中还有人是识得诗词的,因转头望了望蕊娘。
那蕊娘只顾低头一针一线的纳底,头也不曾抬,话也没得一句。
郑屠点头道:如此也好,等到了那日,唤个小厮还有绿钏,一起去就是。
只是俺做不得诗词,不去也罢了,倒也不坏了骚人们的雅兴。
惠娘见郑屠允了,自然欢喜,又说了几句,郑屠便离了。
从进来到离去时分,与这蕊娘并无半句话说。
那蕊娘蹙着眉头,忽然就啊呀的叫了一声,忙将手指头在嘴里吮了吮。
惠娘不由摇头笑道:何苦来!甚么何苦来?蕊娘欲要分辨,却又找不到话的由头,白璧的脸上飞过一抹红。
惠娘只是笑道:去便去罢,也只当是散心就是。
若是此事了了,姐姐便与你说道。
只怕妹妹你莫要后悔就是!绝不后悔的!蕊娘说话时,声音不由高了起来,反而心底却有些虚了,去便去,那厮不去,却也省的清净。
眼见得心中不忿那厮如此淡然,却不如自己心中所想,却没得一丝一毫的在意的神色,因此不由激了倔强的性子。
此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那踏青要准备些甚么事物,郑屠自然吩咐了小厮去采买不提。
倒是这几日那王当也不敢来闹,只由李响派人逐一的将这城东的街道接收过来,那些泼皮倒也不敢强,只因他们等俱都见过郑屠那立在蒿子巷中的那块千斤重的花岩石。
王举人自然也没有拜访周知州。
只因他也知晓这郑屠不是好相与的,与其吃罪于小种经略相公,不如打压一下这平日里嚣张跋扈不成模样的王当。
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眼见得这渭州城的铺子便要纳入到郑屠的管辖之中。
只是那王当如何心甘?他原本指望王举人,如今却是指望不上,便是那王子养,现在也没得音信,想来也不过是书生之见,做不得事的雏儿。
眼见得那李响在城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暗自心恨不已。
这日王当正与那茶肆里吃茶,倒也有一两个泼皮前来奉承,只是与往日相较,奉承者无数,如此大的差异让王当越的烦闷,就要寻个不是来泄,当下将那茶碗重重一顿道:这是些甚么茶,也放得姜沫?早有茶博士慌慌张张的过来,小心道:却是大官人往日常吃的茶,若还要添些甚么,大官人只管吩咐就是!正是常吃的,便觉得有些不对,还不换了来!王当将那茶碗一掼,早已哗啦一声,五分四裂。
那茶博士如何敢争执,慌慌张张的去了,不多时又换上了新茶,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王当心烦,也不好再作,只挥手让茶博士走了。
又打了两个奉承的泼皮道:你等也去,如今俺也不需人伺候,若是有事,再来相请!那两泼皮也赶紧叉手行礼,溜之大吉,这也是看顾往日的面皮,没得落井下石的。
见那两泼皮离得远了,王当也不吃茶,便要起身离去。
刚走到茶肆门口,却见两个汉子各自戴着个范阳毡笠儿,皆是一领黑绿罗袍,将那王当夹在中间,其中一人道:莫不是过山虎王当大官人么?王当点头道:正是,你又是何人,有何话说?其中一人便点头道:俺自然认得你!说罢,便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若去大官人家中,有事相商就是!王当冷笑道:俺如何信得你过?说罢,便跳出两人之间,立在那街口,使了个架势道:若是要寻俺的不是,倒是找错了主顾!那人冷笑道:你这厮,吃了那郑屠的憋屈,倒要与俺身上讨回不是?如今俺便是助你讨回来的,你却这般对付俺不成?王当道:你这厮,要那话儿挑拨俺,俺倒也见识过。
哼,也好叫你放心!那人说着,取下了头上的范阳毡笠,叫声道,这番你可认得俺了?那王当当下就啊呀的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厮,如今你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明,却还要在此招摇路面,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原来这人豁然便是那使钱脱身,入了五岭峰寨子的金钱豹子头王彪。
这叫王当如何不惊,他一见,便要大叫起来,却被那王彪低声喝道:你这厮,好不晓事,你这番叫嚷起来,俺便只说,你是俺的伙伴,却叫你也脱不得身。
王当一愣,当即住口道:你这厮,寻我作甚?李响嘿嘿笑道:你也知晓俺的故事,俺被郑屠那厮构陷,落得个充军配的下场。
如今你也吃那厮步步紧逼,眼见得便失了立足之地,如今寻你,便是要助你,你我二人联手,却还怕那厮不成?王当当即冷笑道:你却不知,那厮力气好大,便是千斤巨石,也轻轻的拿起。
你我二人又如何争得过他?却不是自寻死路不成?休得涨了他人威风,堕了自家的志气!李响冷笑道,你我兄弟何不寻个清净的地方,俺也好细细与你说道!王当踌躇了半晌,这才点头道:也罢,且去俺家中再说话!三人一同去了王当府中,王当退去了下人,引两人如内堂说话。
三人分宾主坐了,那李响便笑道:好叫兄弟得知,俺如今乃是那五岭峰寨子中的五头领。
因向寨主哥哥说起郑屠那厮如何欺凌与俺,寨主哥哥便要点拨人马,拿了那厮与俺出气。
如今正好遇上王兄弟,你我二人可为内应。
王当一听,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喝道:你这厮,原来入了伙,做了强人,如今却要拉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