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二娘,官人已然到了城门口了!绿珠的小脚儿,飞也似的在府中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然的飞到了内院里。
那里正是大娘和二娘说话的地方。
郑屠回转的信儿,昨儿夜里便到了府中。
惠娘并蕊娘的心思才放落到了肚里。
只是那等急切盼望的心思更甚起来。
听闻绿珠之言,不由都站起身来,一齐朝着外厅过去。
又有几个小厮来报,说是老爹已然进城。
你家老爹还好?身上可曾有伤?惠娘心切,只顾连珠般的发问。
只瞧得身旁蕊娘含笑不止,半响才道:姐姐这般急切,却要这小子如何回话?惠娘这才省得,便对那小厮道:你只管一件件说来就是!小厮忙笑道:老爹不曾伤得哪里,小的也不曾细看,只是见到老爹,心里欢喜不过。
蕊娘笑道:这些小子只顾上前来讨赏钱,哪得那般仔细?因由对惠娘道:官人不时便要到了,你亲眼去瞧就是了。
打发了这些小子才是正经。
惠娘省得,便笑道:各自去账房领二两银子,便是你老爹赏的就是。
小厮们欢天喜地的去了。
只留得惠娘、蕊娘并绿珠、绿钏、绿环几个丫头在前门里候着。
一个个的巴望着那门前的街口。
那郑屠并武二自进了城门口,那满街的泼皮、破落户儿俱都在此候着,还有那李响立在前头。
见了郑屠,忙上前叉手见礼。
郑屠见了他,哈哈大笑,翻身下马,一手挽住李响的臂膀道:俺这几日出城,家中可有些大事?李响忙笑道:渭城里,恁地谁不知哥哥大名?哪个敢过来惹是生非?却不知不耐烦性命?郑屠点头道:如此甚好。
因又看了李响一眼道:俺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伙马队,直言要取俺的性命,却吃俺砍了正副头领,砍杀了他等三四十人,如今都散去了。
俺正想,这些人来的好不尴尬。
想必是特意寻俺的不是。
李响一愣,然后忙道:哥哥,可知晓那些人等的身份?这个却不知!虽是大宋人衣冠,却是西夏人模样,如此百十人队伍,却敢在渭城外行凶,定然是有所备,有所图罢!李响心里一突,扯起面皮笑道:哥哥说的在理。
郑屠只点点头,然后对李响道:将这些泼皮都散了,俺今日之回府中报个平安,明日你做些安置,俺要请他们吃酒。
李响应承了一声,忙于郑屠叉手而别。
待见郑屠翻身上马,去得远了,不由后背冷汗涔涔。
那郑屠在路途上砍杀西夏人之事,早有人报知了自己。
想起原来在潘家酒楼宴请自己的两个尴尬人,不由心有余悸,当下不敢多想,忙忙的去遣散了那些闲汉泼皮们。
郑屠待转过了街口,便可见自家的府邸,远远便见到两个丫头在门口张望,却不是那绿钏并绿环两个么?正要大声招呼一声,却见那两个丫头倏地将小脑袋缩了回去,正自惊讶,又见那两丫头飞奔出了府中,朝着郑屠迎了过来。
郑屠翻身下马,朝着两个丫头走了过去,不由笑骂道:却是作怪,见了你家老爹,如何便缩回了乌**?现今又如何忙忙的跑出来?绿环倒放得开,只顾笑道:先前见了老爹,自然是要先告知大娘与二娘知晓了,现今见了老爹,却是心里欢喜不过,自然要迎了上来。
作怪的小肉儿!郑屠嘿然一笑,牵了马,与那武二一同进了府中,又对从账房里赶出来的苍头笑道:你这厮,定然是又领了你家大娘的赏钱了,也不见你在门口候着,且去牵了马匹,好生照料着。
说罢,便将那马缰抛了过去。
苍头见了郑屠的马,果然高大雄伟,不由喝一声彩道:好马!说罢不敢怠慢,忙忙的牵了去,选用上好的草料照应不提。
正说话间,便见到惠娘并蕊娘、绿珠从前厅迎了上来。
武二见此,忙告了一声罪,叉手见过了大娘、二娘,又见过了绿珠姑娘,这才要告辞。
郑屠一把拖住他的手道:也不要去了,今日便留在府中。
明日俺着人就近旁寻个好的出处,你我好时时厮见较量。
武二忙道:不敢叫哥哥费钱。
郑屠不悦,瞪着武二道:你与俺乃是生死兄弟,如何便要说这些生分的话儿来?切莫再说,今日备个家宴,你我好生吃几盏。
武二还要推辞,但见郑屠模样,不敢再说,便应允了。
只是在这嫂嫂面前,有些拘谨。
郑屠也不管,只扯着他一路进了前厅。
惠娘早已备好了酒菜,不多时,便流水一般的传了上来。
俱是些大块肥肉、野味的兔子、又有那猪的心、甘、肠、肺等,满满一桌子。
待布置完毕,惠娘等便回避后厅去了。
这桌上便只得郑屠并武二两人。
那武二这才放开了怀,一筷子戳了最肥的一块,叉进嘴里大嚼起来。
一顿酒肉,因路上厮杀一番,饿得紧,那野店的酒食又入不得口,吃得不甚畅快,因此那桌上酒肉,俱都一扫而光,两人也有七八分的醉意。
郑屠自唤了小厮,服了武二,安置一个厢房歇了。
自身便朝着内庭而来。
官人。
惠娘已然起身相迎,绿珠亦起身相迎。
独蕊娘只立起身儿,朝着郑屠福了一礼,眼眸儿流盼婉转,待见得郑屠将眼看顾过来,却轻轻将眼帘儿垂了下来,不敢多看一眼。
惠娘只顾拿手在郑屠脸上身上摸索,半响才道:唬死奴家了,那强人何等凶恶之人,偏生官人还要学那关云长一般单刀赴会,恁地叫人好不心焦。
郑屠见了,只笑道:却不是有武二么?俺这兄弟却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你等不曾见识的,再说俺好歹也是渭州城里有名的镇关西。
如何便惧了几个强人?话虽如此,惠娘却还唠叨几句。
郑屠又捏了一下绿珠的脸儿,摇头叹道:俺不在这几日,脸儿却也瘦了些。
绿珠羞赧,在大娘面前,却又不好做出那等小儿女态,只将那脸儿涨得通红。
憋闷着说不出话儿来,只是一颗心儿,在胸腔子内,只要从口里蹦出来一般,手脚也不知要放在哪里。
见绿珠这般模样,郑屠也不再调戏,便远远冲着立在面前,宛如绿池小荷一般,心中顿时涌上那志摩诗句来:不胜凉风般的娇羞。
心下便有些焦躁起来,只想上前一把捏住她白嫩春葱般的手指儿,好生的在手掌间蹂躏一番。
只是方上前一步,却又生生的止住了,只淡淡看了一眼,点点头,便顾首对惠娘道:这些时日也累了你等,不如早些安置了歇息。
惠娘点头称是,又吩咐绿珠道:送你家老爹去歇了,先打些汤水洗浴,收拾的清爽了,才解乏呢!绿珠答应了,忙忙的随着郑屠出了内庭,径望郑屠的院子赶过去,又安置好了浴桶,再去吩咐婆子烧水洗浴不提。
只说那蕊娘见郑屠不顾而去,那单薄的身子越发的站立不稳,微微晃动,那削瘦肩头,耸动起来,只拿了汗巾儿拭泪。
只觉这满腔的期待喜悦,却抵不住一句话儿。
妹妹莫要伤了身子。
惠娘忙劝解道。
不过是命罢了!甚么命不命,官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日久见人心,只怕你耐不得那番时候。
还说这些作甚,今生今世,不过是生为郑家人,死为郑家鬼罢了。
蕊娘方才止住了泪水,一脸倔强的对着惠娘道。
也只得如此!一夜无话,郑屠自乘着酒意睡下,次日清晨,又招呼武二吃了些酒肉,那武二方才告辞,郑屠直送到门口,方才要回身,便听得身后有人叫起来,回头一见,却是李响到了。
哥哥,俺昨日回府,想起哥哥遇的事故,便将这几日城内担有嫌隙之人细细寻思了一番,却是有这么两个尴尬人,今日特来告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