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些士兵冲上去就要抓那祖孙三人,赵匡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三拳两脚打翻了门口的士兵,说了声:跟我来。
拉着少年的手就往城外跑,少女和老者见状,也跟着他跑出了城门口。
他们顺着大路跑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看来是追兵来了。
赵匡胤知道自己能够从骑兵的手中逃走,可是这祖孙三人却是跑不过那些马的。
因此他索性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追过来的士兵,却发现居然有一百多人。
看来他们的反应速度倒是挺快,不过都没有用在正道上。
赵匡胤看见这祖孙三人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害怕,不由得暗暗惊异。
少女拔出双刀,扔了一把给赵匡胤,少年则双手握着长枪,老者手中没有兵器,可是他却静静地看着冲过来的士兵,脸上毫无表情。
一百多士兵很快就来到他们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校尉。
他用手里的长刀指着赵匡胤等人。
你们最好束手就擒,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赵匡胤双脚猛地往地上一点,身体斜飞向官兵,手中雁翎刀劈向那个校尉。
校尉见到此景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有一百多士兵,这人还敢冲上来。
他自恃有些武艺,举起手中长刀,反手一刀,迎向赵匡胤砍过来的雁翎刀。
赵匡胤可不愿跟对方手中的长刀碰撞,因为对方手中的长刀是军中的制式兵器,而自己手中的雁翎刀只是民间表演用的,两把刀要是碰在一起,他手中的雁翎刀必定受损。
因此他中途改变刀锋的方向,雁翎刀顺着长刀的刀柄滑向校尉的手,校尉没想到对方的武艺这么高,现在他只有扔掉手中长刀,才能保住自己的手,因此他手一松,长刀掉在了地上。
同时一拳打向赵匡胤的左胸。
赵匡胤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手中刀再一次改变了方向,刀锋迎向了校尉的拳头。
由于距离太近,校尉已经避无可避,看来右手是保不住了,他一咬牙,索性不管右手,猛地抬腿踢向赵匡胤的下身,攻其所必救。
赵匡胤心中暗赞,这个校尉也算是一个人物,关键时刻没有婆婆妈妈的,毅然决定舍弃右手,一般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赵匡胤手中雁翎刀再一次改变方向,刀背拍中校尉的肩膀,校尉直接飞出了老远,然后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赵匡胤之所以没有下重手的原因是,他们只是从犯,他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滑州的刺史和太守,还有那个隐瞒不报的御史。
从赵匡胤出手到校尉被打飞出去,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因此其余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赵匡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在一百多名士兵中横冲直撞,很快那些士兵就不断的被赵匡胤击中而失去战斗力。
持枪的少女和少年看见赵匡胤这么神勇,心中信心大增,举起兵器冲了过去。
可是等他们冲到跟前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一百多人很快就被赵匡胤打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他手中的雁翎刀居然毫发无损,可见他的功夫跟这些普通人已经不在同一个水平之上。
你们回去告诉王宝泉和岳钊,让他们把脖子洗干净,我三天后会来拿的。
他说完回头对祖孙三人说:我们走。
祖孙三人看着地上的官兵,表情各不相同。
老者的神情是震惊,少年的眼中则是崇拜,少女是惊喜。
他带领祖孙三人去滑州西南五十里的衒州,衒州的刺史是贺蝉的大哥贺鹏贺怀浦,他要从大舅子那里借兵对付滑州的一干蠹虫。
赵匡胤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老者姓莫,叫莫怀山;少女名叫莫愁,少年叫莫强。
老者原是后唐参将,他的独子在一次战役中被箭射死,儿媳妇伤心过度也死了,留下了两个孩子。
他就跟长官申请告老还乡,抚养两个孩子。
可是他当了数年的兵,混到了参将,却没有多少余财。
只好带着两个孩子辗转中原靠卖艺为生。
五十多里路半天就到了,好在衒州没有收入城费,要不然赵匡胤就准备清洗所有官员了。
赵匡胤没有告诉那祖孙三人他的身份,到了衡州之后他就跟那祖孙三人分开了。
贺鹏正在家中跟新纳的美妾调笑,听到家人来报说是有一个亲戚来访,说是让他亲自去迎接。
贺鹏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他想不出来自己的哪一个亲戚有这么大的架子。
在温柔乡中的他本不想动弹,可是他的小妾嗲声嗲气地说:老爷,我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冒充您的亲戚。
贺鹏只好整理衣衫跟着前来通报的门子来到了门口,他老远看到门口站的人,立刻惊出一身的冷汗,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他揉揉眼睛再看,才知道不是幻觉。
连忙三两步走到跟前。
皇——他看到赵匡胤暗中向他摆手,他立刻就顿住了。
你们都下去吧,他就是我的亲戚。
贺蝉连忙在前面带路,把赵匡胤领进了书房,亲自泡了一壶茶,然后站在一旁。
坐吧,大哥,这里又没有外人。
看见赵匡胤,贺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的大妹福薄,才二十多岁就病逝了,不然现在肯定是皇后,贺家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可是一切都成了昨日黄花。
德昭经常提起你们和岳父岳母,由于他学业重,一直没有时间来看望你们,怎么也不见你们到开封去看看他?自从大妹病逝之后,母亲伤心欲绝,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我们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起这事。
再加上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在一个地方,一时半会也凑不齐,因此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是这样啊,大哥你离开封最近,抽个空去开封看看德昭,自从蝉儿去世,他的脸上就很少看见笑容,看到舅舅肯定会高兴的。
过一阵子,我把手上的事情安排一下,我就去一趟开封。
这就对了,亲戚之间就要多走动,这不我有了难处可是首先就想到大哥的,呵呵呵······不知陛下来此所为何事?赵匡胤把在滑州的见闻告诉了贺鹏,末了说:你抽调两千精兵随我去滑州,我倒要看看滑州的那些人的心到底有多黑?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外传来脚步声,继而推门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妇人。
赵匡胤看向了贺鹏,贺鹏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继而一个甜的发腻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老爷,是哪个冒充你的亲戚,让我也见识见识。
连忙解释说:这是我新纳的小妾箫氏。
说着对箫氏怒喝道:还不过来行礼。
箫氏看见自家老爷生气了,也不敢恃宠胡来,连忙给赵匡胤行礼。
赵匡胤任由她行礼,然后才说:这也是嫂子了,不用这么多礼了。
箫氏见赵匡胤坐着纹丝不动,心下也很恼怒,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她自恃男人是衡州刺史,衡州的大小官员见到她都要行礼,她的心也渐渐地被惯出毛病了,一般人根本就不看在眼中。
可是她也不是笨人,见到自家老爷低声下气的样子,再加上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威势,让人很压抑,她也不敢胡来。
当晚,赤身裸体面颊嫣红的箫氏,用热水把贺鹏清理干净之后,就缩进了贺鹏的怀中。
老爷,那个人是什么来头,让您这样低声下气,还让我亲自替他收拾房间?让你替他收拾房间是抬举你,你知道他是谁吗?不是说是您的亲戚吗?他是我的妹夫。
你那个妹夫不是在做生意吗?贺鹏叹了一口气说:你跟我没多久,我家的事情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大妹夫。
知道那些路过衒州的官员不论大小都要来拜见我吗?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就是当今天子。
看着箫氏吃惊的样子,贺鹏拍拍她的脸颊:怎么吓住了吧,我大妹妹留下一个儿子,就是当今唯一的皇子赵德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十有八九也是皇帝。
现在知道那些节度使什么的都给我面子的原因了吧。
箫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他不在开封,到这里来干什么?微服私访,听说过吗?记住这件事不要到处乱说,最起码他在衒州的时候,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第二天,贺鹏一大早就去挑选士兵去了。
他临走的时候吩咐家人谁也不准去打搅住在小院子里的赵匡胤,不过那些家人都不知道赵匡胤的身份。
给赵匡胤端茶送水的赫然是箫氏,赵匡胤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大舅子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暗自感慨,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快三十年了,他也从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孩子,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世事真的难料。
中午,贺鹏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两个人。
是他的妻子姜氏和儿子贺令图,姜氏是见过赵匡胤,进了院子就对赵匡胤行礼,赵匡胤也还了半个礼。
没想到令图都这么高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呢,时间过的可真快。
他比德昭大两岁,身体却比德昭高多了,不错,不错。
令图,还不拜见陛下。
贺鹏急忙说。
贺令图听见这位就是他那个做了皇帝的大姨夫,心中很是惊讶。
当下就赶紧行礼。
王宝泉是当朝两个副相之一,王溥的侄子。
他现在很害怕,校尉门浮回来禀告他带领的一百多人被一个人打倒,还带回那人的话语,让他和太守岳钊把脖子洗干净等他来取。
他就认为对方是那些飞檐走壁的侠士,肯定是自己的人得罪对方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调来一千士兵,分为两半,一半守在自己家周围。
另一半则派去保护太守岳钊。
他已经做了两年的滑州刺史,有王溥在朝中照应,他做起事来根本就不考虑后果。
朝廷免税,他自己收,非但如此,还强行征收进城税。
为了不让自己所做之事上达天听,他先是拉太守岳钊下水,然后伙同岳钊用银子砸晕了滑州的几任御史。
如今的御史朱衡,更是跟他们沆瀣一气。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王宝泉和岳钊只要出门就前呼后拥的,被那些士兵围在中间。
同时他下令严格盘查进城的人,准备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可是一直到了第三天,对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和岳钊都以为对方只是说大话,恐吓他们,紧张的心也就渐渐的有些懈怠。
可是一连过去五天,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王宝泉和岳钊通气之后,撤去了大部分的士兵,只留下来几十个武艺高强的。
其实赵匡胤不是不想趁早拿下滑州的那些蠹虫,可是他要收集他们贪墨的证据,免得他们到时候说都是为了修桥铺路之类的事情。
天下间所有的贪官污吏都是一些聪明绝顶之人,他们肯定会留一手的。
因此他让贺鹏派人到滑州收集那些人的平时为非作歹的证据。
第八天,正在跟岳钊下棋的王宝泉接到属下禀报,说是衒州刺史贺鹏带两千人马到了城外,说是要去澶州公务。
王宝泉说:我们还是去迎一下吧,他不只是我们的同僚,还是陛下的妻舅。
二人带着侍卫出了城门就看到了盔明甲亮的衒州士兵,为首的赫然是衒州刺史贺鹏。
当下,王宝泉和岳钊老远就施礼。
贺兄路过此地,我等有失远迎。
王兄和岳大人太客气了,我是路过。
王宝泉上前一步说:不知贺兄到澶州所为何事?这可是机密,恕我不能相告。
王宝泉和忽然看到左侧有几十辆囚车,就指着囚车问道:这些是——这些是为你们准备的,来人把他们抓起来!贺鹏的脸色陡变。
衒州士兵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
王宝泉和岳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两腿打颤。
王宝泉毕竟是武将,还稍微好一些,滑州太守岳钊居然吓得尿都淋了,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王宝泉指着贺鹏说:你经过滑州,我等以礼相待,你这是为何?难不成你想造反。
贺鹏说: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当朝副相王溥可是我的二叔。
贺鹏微笑不语,从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人。
王宝泉、岳钊,我叫人带话给你们让你们把脖子洗干净等我来拿,你们是不是忘了?王宝泉和岳钊看清来人之后,顿时面如土色,知道自己算是完了,立马跪倒乞求饶命。
说话的正是赵匡胤,贺鹏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他之后,他就下令出发。
王宝泉和岳钊怎么也不会想到,赵匡胤居然会来这里。
以前只是听说他经常在开封城里微服私访,现在居然出了开封。
他们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自己绝对不会是第一个,看来各州的官员有难了。
王宝泉和岳钊带来的几十个侍卫见到明晃晃的刀枪对着自己,很自觉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在了地上,等候处置。
早有人把他们捆了起来,至于王宝泉和岳钊则早已被塞进了囚车。
城门口的滑州士兵见到这个阵势,立刻扔下手中兵器撒腿就跑。
进入滑州之后,贺鹏很快就把滑州大小官员全都抓了起来,滑州的士兵也都被收缴了兵器之后,团团围在了大营之中。
那些小官员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双腿发抖站在那里。
滑州的监察御史朱衡看到骑在马上的赵匡胤,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他身边的官员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陛下知道滑州的事情了,亲自来处理他们这些人了。
他们的心头同时涌起一股凉意,虽然他们都是被逼的,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反抗过,每个月都心安理得的拿了刺史和太守送给他们的银子。
全部押回开封处决,你暂且代理滑州政务和军务。
赵匡胤安排完毕之后,告别贺鹏,继续北上。
他走后第三天,贺鹏派人拿着赵匡胤的亲笔信和滑州那些官员贪墨的证据来到了开封。
第二天,滑州大小官员全都被推到菜市口腰斩,他们的家眷全都被发配边疆。
同时应赵匡胤的要求,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各州。
各州的节度使和刺史、太守这个级别的官员,看到公文之后,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赵匡胤哪天就跑到他们的治下。
那些曾经贪墨的官员都在第一时间拿出自己贪墨所得,修桥铺路,贪墨多的甚至修补年久失修的城墙。
两个月之内,中原各州官员的风气为之一清,中原百姓都拍手叫好。
开封的官员这才知道皇上已经微服出巡了,他们同时想到了这段时间他们拿回的奏章上的玉玺肯定是皇宫内的那几个妃子中的某一个盖上的。
司空王溥心中刺痛无比,王家到了这一代就只有王宝泉一个儿子,王宝泉是他大哥的孩子。
他一死,王家就绝后了,可是他只有眼睁睁看着王宝泉被处斩,却毫无办法。
他冲赵普的眼神中知道,如果自己稍微有一些动静,估计自家的性命就会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