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183;宋伐,以大宋的名义 第二九九章 交换条件冯狗到底没能离开临安。
那大宋的临时都城,岂是他想来就来的?不过,关于东海路大捷的消息,一样传入了洪家商号手中,负责在临安主持大计的李光宗当即下令,立即在临安城里大肆宣传东海路大捷,然后又将这个消息火速送往襄阳。
这边还没开始审理洪过叛乱的案子,那边就传出了洪过的部下在东海路大败金军的消息,一个主战赤胆报国,一个只知给自己人拆台下绊子,洪过与汤思退之间立时有了高下之分,加上有心人在暗中稍加挑拨,整个临安的言论为之一变,一边倒的同情起洪过来。
临安的风向就代表了大宋的风向,当洪过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汤思退终于反应过来,一面加急给御史台施压,让他们尽快审结陈洪谋反案,一面又勒令枢密院给前线大将发去命令,要他们尽快对襄阳发动进攻。
可是,到了前线负责指挥作战的名将李显忠。
虽然表面上答应下来,实则在心里暗自盘算过,已经铁了心绝不对洪过动手,如果汤思退发疯,想去得罪天下所有人,就让汤大宰相自己去折腾好了,他李显忠不趟这个浑水。
汤思退这个时候完全发疯了,每天蹲在大理寺监牢之中,反复刑讯陈康伯,如果他能用刑的话,怕是这个时候的陈康伯早就成了死人了,只可惜,陈康伯是文臣的领袖,并非当年的岳飞,汤思退也不是当初的秦桧,哪里敢对陈康伯动一根手指头。
事情就这样拖延下来,虽然各地官员的奏折雪片一样飞向临安,但如果没有一个强劲外力介入,怎么看都不会打开此时的僵局。
谁都没想到,这个外力,竟然从襄阳出现了。
绍兴三十三年九月初,突然从襄阳送出一份奏折,奏折分别呈送政事堂和枢密院,同时又以揭帖形式在临安城中散发,奏折中只有一个含义:洪过虽然受到不公,但愿意为大宋增加一块领土,他愿意用一纸书信劝得金国东海路降服。
然后自请镇守东海路为国戍边。
这封奏折一出,立即在政事堂里引起震动,汤思退先是一呆,然后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骂洪过以叛臣身份干预朝政,尤其是对朝廷的和议指手画脚。
和议?原来,就在完颜乌禄派兵征讨东海路前后,大定天子也对南宋派出使者,要求继续绍兴和约,南宋朝廷自然不干,于是金国一方面扬言要派兵进攻南宋维护和约,一面又在临安与南宋朝廷展开谈判。
此时东海路的大捷,对南宋的军心士气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强心剂,让曾经低沉的军民士气猛地一振,也让参与谈判的南宋朝臣扬眉吐气之余,对金国使者的腰杆也硬起来,将前段时间基本谈妥的和约全盘否定,不仅仅将金国使者完颜兀古气得几乎发疯,更将一心想谈成和议增加政治资本的汤思退气得暴跳如雷。
南宋臣子之所以敢如此大胆,自然是得到了朝廷中权臣的暗示,这个暗示来自于虞允文。
就在见到冯狗当晚,虞参政一面扣下冯狗,一面暗自召见了参与谈判的宋臣,指使他们暂时不要继续和谈,然后匆匆进宫面见皇帝赵构。
汤思退严厉斥责了所有参与和议的宋臣,然后让礼部与鸿胪寺重开和议,务必要尽快达成和约。
谁想到,这边他刚刚下令,外面的临安城里就有谣言出来,说汤思退私通金国权臣,暗中与金国使者往来,要在和议中加上一条,希望金国能保住他的宰相位置。
听到这个谣言,当即有后宫的内侍传回赵构耳朵中,经过数十年权力争夺培养出来的赵构,在权力斗争中早已是无比纯熟,现在一听到这个谣言立时出了一身冷汗,陈康伯与洪过勾结的真相他早已知道,之所以纵容汤思退搞倒陈康伯,只因此公太过耀眼,已经成为廷臣的眼中钉,本以为汤思退可以做个孤臣,谁想到,这汤思退竟是有心成为秦桧第二?要是那样的话,还有他赵构的活路么?好不容易从秦桧阴影中走出来的赵构,绝对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的朝廷里再出现一个权臣,一个被和约背书,受到金国朝廷保护的大宋权臣。
那样的话,宋国的朝政还是无法落入他赵氏皇族手中。
当其他内侍回来向赵构禀告的时候,这个谣言已经不仅仅是谣言了,谣言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哪年哪月哪日,汤思退私下里与金国权臣谁谁通信,信上说些什么,哪月哪日汤思退与金国使者完颜兀古私下见面,见面后都说了些什么,全部讲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其他人多怀疑。
这下子,赵构哪里还会不信,他脸色铁青的坐在内宫,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汤思退,该退了!消息一出,御史台的诸位御史就如打了鸡血一般,疯了一样上书弹劾汤大宰相,一日之间,汤思退的家中就收到了四十多份弹劾的奏折副本,平均下来每个御史要写下四本洋洋洒洒的万言书。
这下可好了,汤思退也必须按照规矩在家里老实呆着,等候南宋朝廷的处理结果,大宋的左右丞相全回家了。
让整个政事堂几乎为之瘫痪。
汤思退倒台是个明显的信号,一下子,朝中大小臣子纷纷投入到陈康伯门下,虽然现在的左丞相还在大理寺牢狱之中,也不妨碍这些家伙去陈府拜望,浑似左丞相大人已经重返政事堂一般。
但是,赵构的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任命参知政事汪澈为权领右丞相兼枢密使,主持政事堂的所有事务。
汪澈是什么人,那是前任御史中丞大人,赵构的心腹。
虽然资历略有不足,总好过虞允文这个火线提拔的参政吧。
汪澈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洪过的奏折。
说实话,洪过虽然归宋不久,却是令所有南宋权臣宰相一想到他就脑仁疼,现在的汪澈也不例外,请示过赵构之后,汪澈终于用政事堂的名义批复,要洪过稍安勿躁不必过于慌乱。
显然,南宋朝廷对东海路这份送上门的大礼并不领情,他们不希望与金国有太多的纷争,能保持现在的局面就最好了。
可是,洪过才不希望如此,若是真的保持了现在的局面,要他如何继续,难道真的要在襄阳割据一方么?要说割据,其实洪过手下的谋士们中间,早有人劝说他不如不去归宋,就在宋金之间割据一方,当个左右逢源的逍遥王爷。
可是,这个建议被洪过断然否决了。
洪过否决的原因,并非是他对南宋有多么忠诚,而是仔细考校一番后,感觉如果真的割据在宋金之间,怕是无论宋金都不会容许他的存在,尤其以完颜乌禄那种性格,定然是在扫平大名府后继而将兵锋指向他自己,而南宋呢,现在宋金交恶时候还好,自己可以被宋金利用着充作缓冲。
可是如果宋金和议呢?会不会被两个大国利用后一脚踢开?到那个时候,就以宋金之间没有太多天险的地势,他经得住南北两面夹击么?是以,洪过断然否定了割据的建议,毅然而然的回归南宋。
既然早前占据汴梁都没搞什么割据,难道现在有了一个小小的襄阳,还要反过头去让天下人耻笑么?为了让迫使南宋让步,洪过眼珠一转。
想出一个霸王硬上弓的鬼点子。
就在绍兴三十三年九月末十月初,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临安城里风传:高丽的国主王晛,现在金国东海路都总管大人,亲自乘船来到临安港,要向大宋俯首称臣,将土地献纳给大宋,自请作个大宋的臣民。
虽然前面拒绝了洪过的要求,现在高丽人已经是巴巴的送上门,连他们的国主都来了,一下令南宋的礼部陷入被动,经过短暂的吃惊后,马上派出以礼部侍郎为首的馆伴团,登上了王晛乘坐的海船,小心翼翼的将身形枯槁的王晛接入了四方馆。
此时的王晛已经彻底麻木了,在洪过的软硬兼施下,这个本来还有些雄心壮志的高丽国主,早已将所有的野心和抱负扔到一边,任由洪过将他折腾来折腾去,昨日投靠大金,今天又来归顺大宋,反正洪过怎么说他就怎么办,只求自己能够活命,保住高丽王族一脉就好。
听说王晛到来,完颜兀古立即提出严厉警告,告诉了南宋朝廷,若是答应高丽王的请求,那就表示要与金国开战。
只是,汤思退都倒台了,谁还想着什么和议,现在的完颜兀古已经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大家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搭理这样一个家伙的警告?有德圣君在位,天下万邦来朝。
虽然明知道是洪过在背后推动,赵构还是乐滋滋的过了一把圣君的瘾。
等到赵构当过了圣君后,要给予洪过回报了。
想赖账是不可能的,从李显忠传回来的消息,这段时间来,洪过就没消停过,一直在襄阳练兵屯粮,手下的精锐扩充到了四万之巨,而且没有一个南宋军民,全部来自那些北方的移民,这些人与洪过利益相关捆在一起,早成了洪过手下最忠心的一份子,四万雄兵,完全就是洪家的私兵!如果此时与洪过撕破脸,就凭这四万人,也足以将南宋的京西南路彻底捣毁,甚至说,如果宋军一如当初正隆南侵时候的表现,洪过直捣临安的局面也并非不可能出现。
看着李显忠底气不足的奏折,赵构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而且洪过刚刚送了他一颗甜枣,正是需要他回报的时候。
终于,赵构摆摆手,汪澈会意,返回政事堂后立即批复了洪过的奏折。
按照南宋朝廷的意思,接受高丽国王成为藩国,同时,接受王晛的恳求,以南宋大军镇抚高丽,帮助高丽抵御北面女真威胁,这位统军的大将,正是刚刚被南宋朝廷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东海安抚制置使的洪过洪改之。
到了这个时候,洪过先前的五问中,最基本的东西被满足了:将汤思退免官问罪,改武职为文官,虽然官位上略降两级,总算是变成了文官,有了安抚一方,甚至日后入朝为相的资格。
同时,南宋朝廷用出镇这种方式,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和难堪,想把洪过尽快打发走。
按照正常来说,闹到这个程度应该是见好就收,虞允文和赵玮给洪过的私信中也是这个意思,当然,两人说的更加大义凛然,留下有用之身以待变局,一句话透出了赵玮的不甘心,还有心中对未来北伐的渴望。
连洪遵送来的信中,也希望洪过到此为止,洪家若是继续支持下去,就与谋逆造反不远了,洪家内部到底有多少人肯继续走下去,还真不好说。
可是,那个洪过似乎永远会让所有人吃惊,他并未马上接受南宋朝廷的旨意,反是上奏赵构,希望能将滞留在襄阳的百万北民迁往高丽,既然朝廷供养百万流民多有不便,不若由洪某为朝廷和官家分忧,洪过愿意倾全力一试,定要不在京西留下流民一人,以徒增朝廷烦恼。
洪过说的客气,实则说的清楚:你们南宋朝廷不愿意赡养这些百姓,老子来养活,这些百姓都是信了老子洪过的话才来到这里,老子就要一定负责到底。
经过政事堂的商议后,索性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如果能用这百万人拖垮了洪过,那才是南宋朝廷的大幸。
得到了南宋朝廷批复后,洪家商号的各种船只立即动员起来,不仅仅是洪家商号的船,所有来往于汉水长江淮河的船只,都被人动员起来,从长江口的海门县溯流而上的船只装满了大米白面,返航时候满载了百姓一直运到海门,在那里,有洪家大批的海船等待着,装满一船就扬帆起航,向着东海路源源不绝的输送汉人百姓。
虽说,整件事看似解决,但是,洪过的大军一日不离开襄阳城,甚至说一日不离开南宋境内,大宋君臣就不会真正放心下来,此时此刻,洪过已经成为南宋的心腹大患,以至于赵构不惜得罪金国,也要利用高丽去安置洪过,甚至说,来个祸水北引,如果洪过能继续和金国死嗑才好。
眼看着南宋用牺牲金国利益,换取自己暂时安全,把个完颜兀古气得半死,反复警告和威胁无效后,他只有给大定天子完颜乌禄报信,希望乌禄能够采取有效的行动,立即制止这种牺牲金国利益的行径。
接到了完颜兀古的报信,乌禄苦笑一下,不得不承认,这完颜兀古是个合格的使者,如果没有洪过插脚,怕是现在金宋已经达成了新的和议。
怎么每次他乌禄有什么大事要办,都会出现洪过这个家伙,而且只要有洪过掺合进来,乌禄的事就一定砸锅。
虽然心中如此痛恨洪过,痛恨赵构,可这一次乌禄真的没有办法了,不仅仅因为在东海路损失了五万兵马,此时东海路的那支签军竟然屯兵鸭绿江南岸,大有乘势向北突入金国境内的势头,虽然这些签军的战力微弱,可一旦真个被他们冲进去,还真会给乌禄的后方造成巨大威胁,此时乌禄能够想出的办法,只有拼凑了三四万女真老弱,装成一支精锐的样子,布置在了鸭绿江的北岸,试图暂时威吓住来自东海路的威胁。
之所以如此窘迫,是因为完颜乌禄面临了来自西面草原的威胁。
这次威胁大定朝廷的,不是草原上的游牧各部,而是那支逃入草原深处的契丹叛军。
原来,契丹叛军在耶律窝罕的率领下遁入斡鲁朵城后,经过一阵子的休养生息开始恢复实力,重新磨利爪子的契丹狼们,开始对周围的部族虎视眈眈,想要寻找一个新的目标试一试自己的锋芒。
就在这个时候,斡鲁朵城背后一阵骚乱,在克烈人和乃蛮人敬畏的注视下,一支风尘仆仆但不失雄壮的大军,向斡鲁朵城逼近。
让耶律窝罕大吃一惊的是,这支军队竟然也是打着辽国的旗号,人数在两万之间,看似实力不如他,但是从他们满是风霜的脸上,可以看到坚定的表情,无法想象,这些人会向他屈服。
在周围或是猜疑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两支打着同样旗号的军队碰面了,与这支远来大军相比,耶律窝罕部下的旗号竟是那样的杂乱与寒酸,让坐在毡车上的耶律窝罕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自卑感。
对方派人过来大声通报,他们是辽国皇帝耶律夷列陛下的臣子,受耶律撒八的请求,远征千里支援在女真人暴*下的契丹同胞而来,至于耶律夷列其人,乃是辽国先皇帝耶律大石陛下的儿子。
耶律大石,西辽帝国!耶律窝罕的部下立即闪过这个名字,原来,耶律撒八之所以肯对金国两个皇帝隐忍,竟是早就去寻找西辽帝国的耶律大石子孙回来,既然天祚皇帝的子孙都不在了,那么耶律大石的皇位就是不可动摇,如此一来,耶律窝罕所谓的辽国皇帝简直就是个笑话。
耶律窝罕脸色极为难看的返回了营地,刚刚回到这里,他的部下就做了鸟兽散,低着头扎入自己的帐篷中不再出来,似乎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让他暗自生气,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就只有暂时忍下来,等渡过这次的难关再与那些家伙算帐。
不过,耶律窝罕也感觉周围的空气万分紧张,别看西辽的大军人数少,但是,竟然反过来给耶律窝罕三天考虑,如果逾期,西辽的大军就要首先平叛,然后再去帮助契丹人夺回上京。
是以,窝罕回到自己的汗帐后,立即调动了亲信的三千宫卫骑军在周围,牢牢守护住汗帐以防出现意外。
平叛,哼,竟然说我是叛逆,老子提着脑袋造反的时候,你们这班少爷兵还不知在哪里享乐呢,耶律撒八,你这个混蛋,死了死了还不让老子消停——耶律窝罕一边喝着酒,一边愤愤的骂着,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他烦闷的吼了几嗓子,外面的声音一下消失不见。
以为自己的喊话见效了,耶律窝罕又喝了几杯,突然,外面爆发出了一阵喊杀声,将他眼前的歌舞完全掩盖了下去……[w w w .bxwx.net]
就见外面满是黑压压的人影和雪亮的刀锋,至于自己的三千宫卫,早已经被压制在宫帐周围,紧张的望着围拢过来的人群。
窝罕努力大叫着,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用皇帝的权威呵斥这些人毫无礼仪。
谁想到,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大声嗤笑出来:你自己就是不忠不义的东西,还和我说什么皇帝不皇帝的。
窝罕,你听清楚了,识相的带上你的家小现在就滚蛋,否则的话,哼哼,老子就要用刀剑说话了。
窝罕顺着声音看去,立时面如死灰,原来,说话这人正是耶律撒八的亲信孛特补,当初他杀撒八时候,同时杀光了撒八的家小和亲信,偏偏跑了这个家伙,没想到他早就潜回自己军中。
现在兴风作浪要逼着自己退位。
窝罕怒极,指着孛特补还要大声斥骂,突然见到孛特补身边那名将领,立时气得血气上涌:遏剌补,你,你竟然要反叛我,我待你不薄,当初你落难来投,是谁收留了你,又是谁将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恩人么!遏剌补,正是萧裕的女婿遏剌补,原来,他被洪过偷偷放走后,不甘心的潜回临潢府,见到自己昔日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惟有潜入契丹人组成的糺军中,被窝罕收留并看重,现在他能站出来造窝罕的反,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遏剌补脸上涌起血色,看到左右伙伴瞧过来的目光中,也是带着些微的不屑,知道此事若是说不清楚,纵然今日驱逐了窝罕,日后他也别想在契丹军中立足。
于是他挺起腰杆目视窝罕,正色道:岳父大人,你对我的恩情深重,直如当初先君萧裕待我。
按说。
我应该为你效死,但是,岳父大人可知,无论是您的女儿还是我,对您弑杀撒八大人都非常不满。
撒八大人何罪?您竟寻个借口将他杀掉?没错,天祚皇帝的子孙没了,可是大辽还在,西方还有我大辽皇帝世系,你为什么不守臣节自立为帝!仅此一样,我就不能为你效力了,岳父大人,对不住,一切恩情,留待日后小婿多多补偿了。
这遏剌补也是个人物,难怪得到萧裕和窝罕两人的看重,竟是将个反叛的事情说得大义凛然,说得周围同志频频点头,让窝罕听后无话可说,直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过了一会,窝罕跺跺脚,指着昔日的部下大笑道:今日窝罕惟有血溅此地。
尔等逆贼尽管来吧。
孛特补早已等得不耐烦,不待遏剌补再说,立即挥手大喝:逆贼死不悔改,冲啊,诛除逆贼——那些契丹兵马得到这声号令,大声吼叫着冲上去,一场激烈的混战就此爆发。
那遏剌补看着无数人影涌向宫帐,他长叹一声,抽身退到一边,不愿亲自加入其中。
过去不久,当月上中天时候,草原上两处营地合为一家,耶律窝罕的人头被高高挂起,至于他的妻儿母亲,由于遏剌补的竭力阻止,终于被保全下来,但是,孛特补等人还不放心,指令遏剌补必须将这些人远远流放到北海边放牧,终身不得再回中原一步。
从契丹军内讧开始,一边的西辽大军就冷眼旁观,直到契丹军前来归附,那位西辽军主将,官拜南院大王的萧克剌,才笑呵呵的出来迎接这些人马,然后迅速将所有契丹叛军打乱建制,重新按照昔日契丹各部族军的分配,编成一支支新军,打乱了那些叛将对军队的指挥。
将归附过来的三四万兵马基本握在了手中。
萧克剌能得到耶律夷列的信任,将远征大事托付在他手中,岂是易于之辈,仅仅经过数日的筹谋策划,就干掉了东征第一个敌人,将数万兵马吞并下来,然后,他又向草原各部发下战帖,让各部前来斡鲁朵城会盟。
金国虽然曾经打得草原各部抱头鼠窜,毕竟已经是昨日黄花,那位统兵远征草原的阿勒坛汗兵败身死,国内更是陷入重重战乱。
辽国虽然远在西边,到底是草原各部昔日盟主,现在体现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接到了会盟的邀请后,除了在草原东部靠近金国的几个部族,其他各部的可汗,基本都来到了斡鲁朵城。
会盟的过程自然是彼此和颜悦色,私下里恨不得掏刀子捅烂对手,经过半月之久的讨价还价,萧克剌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勉强把草原几个大部笼络住。
伙着他们一同出兵攻打金国。
既然要攻金,首先要收拾的自然是草原东部各部,汪古,扎只剌,豁里,广吉剌,这些部族在斡鲁朵城会盟的时候,已经结成一个新的同盟,同时向中都报警,希望得到金**队的援助。
不过,萧克剌不给新同盟更多时间。
就在四部焦急的等待中都回信时候,西辽大军伙同自己的盟友,已经冲入了东部诸部的草场,四部几次出兵抵抗,都被迅速击溃,甚至连栲栳泺北部的骨堡子都丢掉,最后惟有聚在一处死守海剌尔河上游的金山隘口,希冀得到金国大军的增援。
没想到,不等中都的大定皇帝反应,就在临潢府路北部的乌古敌烈两部突然出击,一举攻陷了金山隘口,从四部的背后给予重重一击,与西辽大军一道,将四部击败后围困起来。
四部的首领抵受不住,最终选择了投降。
原来,萧克剌在斡鲁朵城会盟的时候,就悄悄派人前往乌古敌烈部联络。
那乌古敌烈两部都是深受契丹人影响,契丹人在其中有广博的人脉,很快就同意了萧克剌的盟约,商定了在关键时候倒戈一击。
对于盟友不吝最美妙的赞扬和赏赐,对敢于抵抗的敌人,萧克剌则显示了自己血腥的一面:下令将四部所有那颜集中起来,支起四百口大油锅,把所有四部那颜通通变成了油炸**!这个举动震撼了敌人的同时,更令那些草原盟友心惊胆寒,看向萧克剌的目光中也带着阵阵惊异与恐惧。
扫平草原之后,萧克剌能够统帅的军队多达二十万,疯狂的扫向他心中的上京——临潢城。
可是,就在临潢城下,他遭遇了激烈的抵抗,足足三万女真精锐,还有临时动员起来的四万城中百姓据城而守,让萧克剌用尽手段也无法攻克临潢城。
到了这个时候,完颜乌禄下定决心,亲自统帅手下十五万大军北上增援临潢,是以,在听到高丽兵临鸭绿江的时候。
实在抽调不出兵马的大定天子,惟有派出三四万老弱去充数。
大定金朝无暇南顾,也让洪过得以有机会进行下面的大事。
虽然南宋朝廷与洪过基本达成协议,但是,右丞相汪澈提出一个要求:洪过所部兵马尽快前往高丽驻守。
他提出的理由自然大义凛然:既然高丽朝廷上下迷途知返,就要防止北面金人报复,现在高丽局势危如累卵,继续精兵悍将前去镇守。
当然,那实质的目的再简单不过,就是要洪过赶快滚蛋。
洪过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汪澈开出条件,他立即回复了自己的价钱:走可以,要朝廷重臣劳军,他的大军百战余生,都是北伐英雄,不能走的这么没名头,怎么都要由朝廷慰劳后才可以登船出海戍边。
汪澈为了尽早打发洪过离开,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个条件,赵构为了让洪过离开,亲自下令,从内帑中拨出价值五十万贯的钱币绢帛用来劳军。
五十万贯,数目足够大了,洪过接到消息后眼睛都不眨就答应,然后当着朝廷使者的面,下令兵马打点行装,五日整备,十日内撤出襄阳城,只留下两千人暂时留守,一旦难民全部运走,留守人员也随之撤出。
听到洪过如此干脆的撤兵,赵构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就连他也开始怀疑起来,难道说,这个洪改之是真的一时激动,感觉收了冤枉才起兵进谏?唉,不管这些了,无论如何,这次利用洪过收拾了两个权相,又得到一个藩国,最后,还将可能跳动朝廷出现变故的大将踢到海外驻守,怎么算都是赵构自己得到不少好处。
何止是赵构,天下臣民听到洪过撤兵消息,也一齐为洪过欢呼,盛赞洪抚帅识大体忠心社稷,让洪过的名声一时间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只不过,这种声望在洪过看来,不过是盛开的花朵,此时看着娇艳无比,待时日迁延,终有枯萎的一日,最终难免落地化成泥土,而他要求的不是这种虚无,他想得到的是更多的实利。
十天时间转眼即过,洪过的兵马开始陆续登上大船,整个过程秩序井然,而且襄阳城中的气氛也紧张到了顶点,毕竟前不久还剑拔弩张互相指着,如果现在有心人加以利用,或许就能收拾掉洪过的兵马。
幸好,运送大军的船只都是洪家商号所有,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些内河大船负责将兵马运送到出海口,然后转运大海船去高丽,只不过,这一次洪过借口要接受朝廷封赏,将换船的地点放到了江阴。
这点变化虽然不是很显眼,可是,得到消息的赵构心中还是一阵阵的不舒服,总感觉有些不大妥当,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妥,就只好暂时隐忍,他自我安慰着,从江阴位于建康府和临安府之间,不仅南宋布置重兵,更是河汊纵横道路难行,一群军队出现在那里应该没有大问题。
哪里想到,赵构这么稍一大意,就出了大问题。
就在洪过起程的同时,南宋朝廷发布了对汤思退的处置,按照宰相贬官制度,将汤大宰相降为提举洞宵宫,国公爵禄不变,江西赣州安置。
这下子可通了马蜂窝,那洪过本就是压根没想去江阴,他费尽心思安排了几百艘大船,将全部兵马一股脑装下,每名士兵身上仅仅携带十日干粮和盔甲兵器,其余辎重都扔在襄阳府,留待日后装载,这样的一副架势,看到有心人眼中立时会生出疑云,这哪里是转运,分明就是准备出征么。
果不其然,船队到了建康府,洪过就借口船舱漏水需要修补,强行在建康城的码头上岸,仅仅一日之间,经过短暂的交战,四万多近卫军就击溃了建康驻军占据了建康城,而后,洪过一面派兵加强建康的守备,一面对南宋朝廷下书,表示南宋朝廷对汤思退的处置让他无法接受,朝廷必须严惩汤思退,叶义问,李勤,将三人下大理寺牢狱,由三司会审,还北伐将士一个公道。
建康府不是襄阳,不仅城中驻扎有三四万军队,周围码头还有万余水军,这些军队早得到朝廷急报,要求对洪过严加监视小心应对,即便这样,还是没能挡住近卫军的脚步,一日之间就将建康府丢失,近五万人马或是被打散,或是干脆作了俘虏。
到这个时候,近卫军强大的战斗力,才真正在南宋君臣军民面前表现出来,其强悍令无数人胆寒。
失去了建康府作为桥头堡,紧靠临安城里不足十万三衙禁军,真的能顶住洪过的脚步么?无论是远在长江中游的李显忠,还是此时身在临安城里的刘琦心中都没底,可是,难道要朝廷再一次向洪过低头?那样一来,朝廷的脸面可就要扑大街当鞋垫用了,日后还会有谁能看得起南宋朝廷?等了一日,见到南宋朝廷没有反应,洪过毫不犹豫的率领三万兵马出城向南进军,仅仅一日间,大军就前进五十里,吓得沿途州城府县人仰马翻,很多州县的官吏都扔下官印衙门逃的无影无踪。
这下子,南宋朝廷吃受不住了,急忙让右丞相汪澈亲往劳军,然后询问洪过意图。
对于汪澈,洪过非常客气的招待一番,然后才将这位右丞相大人送回,私下里表示说,他不想将汪大人牵扯进来,公开的,他对南宋朝廷发出明文表示,汪澈职司太低威望又不足,不能令他心服,朝廷必须换其他重臣前来会商。
汪澈回到临安,正好借着洪过的话辞职回家,他是看明白了,什么丞相,分明就是一个大火坑,谁干谁自己跳火坑,他是不干了。
右丞相撂挑子,参知政事虞允文与洪过私交莫逆也不可靠,赵构一下抓瞎了,不知道应当找谁出来顶缸才好。
这时,有人给赵构出了个馊主意,推荐出来张浚和陈康伯,两人之间选一个出任左丞相兼枢密使,前去与洪过谈判,与此同时,免去汤思退提举洞宵宫的差遣,即刻抓捕回临安城。
提举洞宵宫,这是南宋朝廷给历任被免职宰相的优遇,可以在离任后继续拿三年高薪,算是给那些被免职宰相一个体面的过渡,洪过正是抓住了这个把柄,向所有人叫冤,说南宋朝廷根本不是诚心为北伐将士伸冤,否则的话,以汤思退所作所为,即便不能杀大臣,也要发配远恶军州安置,怎能如此优待?看到南宋朝廷派来了张浚,洪过先是远迎出去二十里,然后将张浚奉为上宾,然后提出他的要求:审判汤思退,叶义问,李勤三人,但是,洪过这还没完,继续开条件,说张浚只是代表朝廷,不足以代表皇帝本人,他希望赵构能亲自与他见面,当面立誓永不惩处追随他共同行事的忠义将士。
这个条件一出,既让南宋朝廷安心,又将赵构的心高高提起来。
所谓安心,看看洪过的条件的吧,永不惩处忠义将士,那就是说,此事过后,洪过还希望继续当大宋的臣子,所以才害怕大宋朝廷秋后算账,恰恰证明了洪过没有谋逆的野心,而且对朝廷威严还是身怀恐惧么。
至于和赵构见面,那是扯淡,此时此刻,任何一个臣子都不会同意让赵构去见一个逆贼。
要安洪过的心,还要让洪过信服,相信赵氏不会找他的麻烦,这个人选着实让朝廷上下烦心透了。
其实,没啥烦心的,有个现成的人选摆在那里,就是没一个人敢提出来,生怕会引起皇帝赵构不好的联想,这个人就是建王殿下。
这期间,洪过的大军又向前推进了足足三百里,业已通过宜兴,指向了长兴县城,若是让洪过通过了长兴湖州,距离临安可就不远了。
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赵构继续迟疑,他一面向其他各地召集兵马,一面派出了建王赵玮前往洪过军中,希望能拖住洪过半月时间,到时四面合围,就可以将洪过的大军消灭在临安城下。
当建王赵玮进入洪过军中后,洪过突然向天下发出文书,文中提出一件足以震动整个天下的要求:希望官家赵构禅位建王赵玮![w w w .bxwx.net]
还没有一人被逼着要求禅位的,到了赵构称制可算是开了先河,绍兴初年先是有刘苗兵变迫使他让位给当时的皇子自称太上皇,到了绍兴三十三年,南宋朝廷竟是又出了第二个苗傅刘正彦,挑明旗号让赵构滚下皇位。
洪过的要求一出天下震惊,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当初的北伐英雄,中兴功臣,竟然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
赵构这个气啊,他就知道,将赵玮放出去要出事,可也真没想到,洪过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对皇权发出挑战,甚至是窥伺皇位。
什么拥立建王,什么逼迫皇帝内禅,都是扯淡,是洪过要当曹孟德,要当杨坚了,洪过——赵构纵然已经五十多岁。
却是有如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在寝宫中大摔大砸,咒骂的声音传出老远:我要杀了你——一边的近侍宫女被吓得躲出去老远,偌大的宫廷只有赵构一个人在发疯。
待到赵构疯了一阵子,一屁股坐在玉阶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时候,才有内侍探头探脑的进来通禀,说是右相陈康伯,参政汤思退虞允文觐见。
虞允文?赵构一听这个名字就皱眉,随便问道:还没有御史弹劾虞允文的本章么?听到这个话,内侍立马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连忙取来了一堆奏章小心翼翼的摆在皇帝面前,然后恭顺的退下去。
到了外面,内侍礼貌的请陈康伯和汤思退进入宫中,却是冷淡的撵走了虞允文。
汤思退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本来听到被拘拿回临安的时候,已经是心如死灰自忖绝无幸理,谁能想到事情发展柳暗花明,洪过这个傻小子竟然干出了全天下都没想到的大傻事,现在可好,原先因为洪过而出狱的陈康伯又蔫了,倒是倒霉的汤思退重新耀武扬威,不仅公然回到自己的府邸居住,门口又是车水马龙,仿佛他已经返回政事堂执掌相权一般。
见到了赵构,陈康伯还没说话,汤思退已经小心翼翼的宣誓自己对当今天子的忠心,而后请命愿意去前线督师。
统调临安附近大军,一举将洪过击杀。
汤思退不说还好,一提起大军,立即让赵构那颗超过一百度高温的脑袋,唰的一下冰冷下来。
兵马,兵马,如果临安附近的大军,真的能够收拾了洪过,还犯得着将建王赵玮派出去,以至于让洪过终于可以手握皇子问鼎临安么?见到赵构沉默不语,汤思退也想到缘由,立时感觉自己话说的太满,于是他又将话向回拉了拉,请求出朝前去独松关督师镇守,以待天下勤王之师。
就在这时,突然从殿外走来几人,来人中一人年过花甲,面目威武,看似武将出身,另外一人身穿四品文官服饰,至于最后一个人虽然穿着二品武官服饰。
却走在两人身后,显得地位上低于前两人。
赵构一看立时心里有了主心骨,这三个人分别是同安郡王杨存中,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殿前司都指挥使赵密。
黄祖舜和赵密都是掌兵的帅臣,对现在临安的军队状况最是熟悉,至于杨存中,从绍兴初年以来就是赵构心腹将领,遇到征伐大事时候,经常负责赵构的护从安全重任,尤其杨存中也是绍兴初年征杀出来的老将,最是知兵,有他们几人来,赵构终于可以好好研究下,征讨洪过的可能性了。
可是,三人一来,就给赵构泼了一头冷水,面对皇帝的问题,黄祖舜没开口,由赵密为皇帝娓娓道来:别看临安驻防大军不少,三衙禁军足有七万,御前各班直还有近万人,如果征调周围的厢军还能抽出三四万。
可是,三衙禁军远非驻扎各地的御前大军的对手,拿去与洪过的北伐精锐硬拼,怎么算都胜不了。
御前那些个班直,在南渡前的北宋还有些战力,到了南宋时代,御前班直就是安置亲贵子弟的地方。
哪里还有半点战力,怕是街头混混打架都不见的能打赢。
至于厢军,连南渡前都没人敢将他们拉出去打仗,到了绍兴年间更是羸弱不堪。
总之一句话,要凭临安的兵马去进攻洪过,难!赵密的一番话,将在场所有人说的心里哇凉,赵构不敢置信,用最后一点希望向亲信杨存中看过去,希望爱将能说出一些让他兴奋的话反驳赵密,只见,杨存中沉重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赵密的判断。
汤思退听了赵密一番论断,立时额头见汗了,要是真如刚才所说,由他统军督师的话,那还不是有去无回出门送死啊。
不成,不能这么下去,他是宰相之才,不能胡乱送了性命。
见到汤思退好像霜打的茄子没了声音,杨存中心里暗叹一句:自己一辈子就和眼前这个官家拴在一根绳子上,现在官家有了难处,说不得。
就算刀山火海,自己也要去闯一闯。
就在杨存中准备开口揽下这个送死的任务时候,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陛下,臣愿往独松关督师。
众人看去,说话的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右相陈康伯。
在场人闻言大惊,去独松关督师与送死无异,这陈康伯不想活了?但见陈康伯脸色平静目光决绝,显见的内心中下了偌大决心,早已将生死抛到一边。
赵构心中还有些迟疑,陈康伯与洪过不会有人任何勾连,但是。
在眼前的时候,难保陈康伯不会因为怨恨自己生出异心来,单独派陈宰相督师实在不保险。
再说了,陈康伯一介书生哪里懂得军务,独松关已经是临安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就这样轻易毁在书生之手,让赵构怎么甘心?看到这里,杨存中迈出一步,对赵构躬身行礼:陛下,老臣愿意与右相去一趟独松关。
别看杨存中说的轻松,其他人却没感觉任何幽默味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在了皇帝身上。
赵构思索好一阵,终于缓缓点头,也罢,就请两位老爱卿为朕分忧。
当天,南宋朝廷发布命令,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兼任枢密使,督师浙西,统领浙西军务,同时,以同安郡王杨存中为御营宿卫使,两浙宣抚使,统帅临安兵马前往独松关。
如此大动作立即令临安城内百姓大吃一惊,尤其是临安城里三衙禁军和御前班直一起出动,乃是从绍兴和议签订后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间临安城里谣言四起,纷纷传言洪过早已在建康拥立了建王赵玮称帝,也有人传言,洪过哪里还看得上赵氏子孙,分明就是自己称帝了。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有一条消息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说是洪过手下兵马都是地狱里的魔兵魔将,凡人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才能百万金军围攻下安全脱身,才能轻易拿下守备森严的襄阳城,才能攻下重兵镇守的建康城,还有人说。
洪过的兵马不是人,那是洪过在北方屠杀过的金人冤魂,被洪过炼制成了黑衣黑甲的兵马,杀人根本不用动手,吹口气就能取敌人首级!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在临安风传,虽然临安府下了大力气去抓捕传话的人,无奈传说的人实在太多,几百个差役一起上街也是收效甚微。
就在杨存中统兵出城的时候,北面城门是宋军在开出城挺进独松关,但是临安的东西两门五六个城门,却是大批的车马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蜂拥而出,生怕过阵子临安再遭了兵火,自己把小命丢掉。
洪过的兵马继续飞速前进,当临安禁军出城时候,他的兵马早已过了长兴县,连湖州也已经遥遥在望,湖州城里的官吏跑的一干二净,那些城中富户因为田产家业都在这里,不得不硬着头皮带上大笔的粮食牛羊,出城数十里迎接洪过。
哪里想到,这些个富户见到洪过后,传说中冷血魔王北伐逆臣,先是笑呵呵的将他们安抚一番,然后吩咐人将这些家伙领去面见建王殿下。
经过建王赵玮着力安抚,努力让所有人相信,洪过的军队并没有行抢的想法,大家只要回去安心过日子就好。
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是能够见到建王千岁,从赵玮口中说出来的话,比洪过的可信度高出百倍,湖州的富户们也只有这样回去湖州。
等到打发了湖州的富户,建王赵玮立时变了颜色,指着笑呵呵走来的洪过大骂:洪贼,你到底要干什么。
洪过闻言也不生气,淡淡道:我的志向早和陛下说过,北伐,恢复中原,此乃洪某平生夙愿,任何挡住我实现北伐大业的人,都要将其踢开。
赵玮脸色阴沉,盯着洪过一字一句的道:洪过,你听清楚,我是建王,不是你的陛下,更加不会听你摆布,当你谋朝篡位的傀儡,趁早杀了我,省的日后你多费心思。
洪过也不以为意,笑着道:无论是殿下还是陛下,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洪某的愿望是北伐,谁支持我北伐我就反过来支持他,谁给我北伐扯后腿,那对不住了……所以你就要逼着陛下退位?赵玮盯着洪过道:可是,你也清楚,给你扯后腿的是汤思退……不等他说完,洪过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道:我不想作岳飞,不想在自己直捣黄龙的时候,朝廷里还有人给我十三道金牌,不想被人稀里糊涂的送去大理寺牢狱,最后因为北伐丢了性命。
赵玮死死盯住洪过,希望从洪过的脸上表情判断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嘴上却是开始放缓了语气道:你对陛下很有成见,杀岳飞的是秦桧,那时秦桧权势滔天,连陛下也时时惧怕秦桧加害。
洪过摇摇头,我对绍兴陛下没有任何成见,绍兴陛下的才干让我佩服,靖康末年那样的险境,都让绍兴陛下整顿出来,有了今日大宋的情形,着实花费了绍兴陛下太多心力。
若是放到承平年间,绍兴陛下定是一代明君圣主,只可惜,他心里有阴影,有自己的顾忌,所以才会召回岳飞,才会纵容奸相谋害大将,才会断然放弃北伐……可是陛下默许了你发动北伐。
赵玮争辩道。
那是北方靖康天子已经去世了。
洪过毫不留情的点破道:若是靖康天子没死,我的北伐一定不会被绍兴陛下容忍,即使这样,朝中去了一个奸相秦桧,还有下一个奸相汤思退,朝政还把持在叶义问李勤之流手中,那李勤是什么人,党同秦桧陷害忠良不遗余力,这等人充斥朝堂,绍兴天子都不想清理,我还能指望他支持我把北伐进行到底么?一番话说的赵玮哑口无言。
洪过却是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其实,绍兴天子也有雄心,若是时间能提前十年,我才不干这种被万人痛恨的事,只可惜,现在不是绍兴二十三年,绍兴天子身上的暮气太重,已经无法承担北伐的重任,那么,我想让你作一代明君,作那中兴光复的君主,你我君臣相得,也算留下青史一段佳话。
这个时候的赵玮感觉很奇妙,两人的身份似乎应该调过来,洪过是君,他是臣,才真的符合眼下气氛。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一惊,冷冷道:只怕到那个时候,洪君要效仿那曹孟德了。
洪过缓缓摇头,静静的说出一番话来……接手了湖州,洪过大军暂时喘息一日,然后又是倾城而出,兵锋指向了西南方的独松关。
这独松关是天目山的重要隘口,也是临安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不能果断攻克,一旦时日迁延太久,让大宋的军队有了防备,怕是洪过的大军就会被消灭在独松关前。
为了对付独松关,洪过也着实下了很多心思,事先就将刘明镜打发出去布置,一起安排妥当了,才统兵进军。
当洪过抵达独松关下的时候,杨存中和陈康伯的军队也刚刚到达,双方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看到这个情形,杨存中不禁长出一口气,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洪过之前占据了关隘,下面,就看自己如何守城了。
当夜,关隘上遍布火把灯笼,杨存中不顾士卒劳顿,下令整备关隘修造箭楼加高护墙,准备长期坚守。
正当军卒忙碌的时候,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对面是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就见远处的夜色中,隐隐约约有一股子黑气在萦绕。
这股黑气十分怪异,并不如其他的气体一样飘上空中,反是始终沉在地面,仿佛非常沉重无法飘起,又好像在掩盖什么。
它们飘过来了!一名兵士猛然发觉,那股子黑气似乎在不断拉长,同时逼向了独松关的关城。
这下可将关隘上的兵士吓得不轻,到底是什么怪烟,在这样一个深夜时候突然出现,诡异的仿佛,仿佛……所有人突然想起了阴间的鬼怪来。
有声音!猛地,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传入宋军耳中,一开始还很飘渺很远,而后缓缓向着独松关逼近,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所有人都听得出,这声音是不知道所有人同时走步的动静,天啊,难道是军队?正当几名军官跑去向将军汇报的功夫,突听关城上一声惨呼,紧接着,一个身子重重的落在了关城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然后,正在关城上干活的士兵们,嗷的一声转身就跑,有的冲向了关城的马道,有的嫌走路太慢,干脆就从几丈高的关城上跳下去,眨眼间,关城上的士卒跑的一干二净,他们不仅跑入关内,而且惊恐的他们干脆打开了南面的城门,一窝蜂的跑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几个军官被惊慌失措的士兵推的呆住了,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跑上关城向下看去,他们这一看,立时吓得跌坐地上,对面,从黑烟之中,正缓缓走出一支全身黑衣黑甲的大军,在凄冷的月色照耀下,黑漆漆的衣甲发出冰寒的光芒,就好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幽魂大军,让人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决心来。
独松关中又是一阵仿若绝望的嚎叫,惊得七八万大军一起跟着惨嚎,无论杨存中如何阻止,都挡不住那些兵士逃命的脚步,终于,面对了空无一人的关城,杨存中绝望的举起手中宝剑,就要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总算他身边还有几个忠心不二的亲兵,慌忙将宝剑抢下来,没让这位老将死掉。
几十名亲兵,如何能挡得住数万黑甲近卫军,当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洪过已经站在独松关的城头,在他背后,是早就被埋置好的几千个罐子,从罐子中发出的黑烟,昨夜整整燃烧了一夜。
杨存中和陈康伯失魂落魄的被请来,洪过好言安抚一番,才送去赵玮面前,这些安慰臣民的活,还是建王殿下干比较顺手。
他么,只要继续向前推进,推进,直到将建王赵玮,历史上的宋孝宗推上大宋的皇位就好![w w w .bxwx.net]
主将陈康伯,杨存中被俘,临安已经在洪过兵锋之下。
独松关的败报一传入临安,城中逃难的人流立时增加了十余倍,才半日时间,小半个北城就空了。
别说北城了,就连最南面的皇城,也出现了逃跑的人影,留守的御前班直至少抓住了百多个宦官宫女,还有不知多少已经逃走的,至于宫城内,不少人在四下里寻摸地方,看看哪里适合搭白带子,很多井口被人早早占住,只待魔军抵达临安的消息传过来,就立即纵身一跳。
赵构现在连生气的气力都没了,五十几岁的人坐在地上,头上的白发一夜之间多了数倍,整个人好似七八十岁的老翁,全然没有前不久发怒时候的精神头。
内侍张去为悄悄走过来,他是非常得宠的宦官。
自从康履在刘苗兵变中被杀,他就开始服侍赵构,几十年下来不断得宠,也在朝廷内外很有权势,以至于不断有外臣弹劾他。
不过,现在的张去为没有以往的耀武扬威,欠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赵构身边,试着召唤几声,见赵构机械的转过头,才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告诉皇帝已经准备好了海船,随时可以从海上扬帆去明州或者福州。
赵构哦了一声却没动,只是又将头转回去,呆呆看着前面不知想些什么。
这时殿外匆忙走进一人,张去为转头一看,正是刚刚被重新加封为参知政事兼任礼部尚书的汤思退。
就在汤大宰相兴奋的跑到赵构面前,欢天喜地的向皇帝道喜,说是金国使臣答应了,只要南宋接受和议的条款,大定天子就出兵帮助南宋扫平洪过。
赵构眼中闪过一股激动,却不知道是为了哪件事,就见他伸手接过了汤思退递上来的奏本,大略翻了几页,突然将奏本狠狠掼在地上,死死盯着汤思退问道:金宋为叔侄之国,宋为侄,金为叔。
难道要朕向完颜雍那个小孩子叫叔叔么?就在汤思退愣住的时候,他紧接着喝道:汤思退,你不要脸,朕还要顾及自己的一张老脸。
陛下,这也是事急从权啊,汤思退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只要能剿灭了叛逆洪过,姑且答应下来……放屁,赵构好像重新恢复了活力,等着汤思退道:洪过现在哪里?独松关,他只要两天时间就能冲进临安城,那完颜雍的兵马远在燕山府,要指望金军来打洪过,是不是你还要指望金军攻入大宋的行在,用和议帮助你夺回宰相的位置!汤思退听到这里倒退几步,双手乱摆的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这个时候的赵构哪里还能听得进去,狂怒下的大宋皇帝,几乎是追着汤思退一直骂到寝宫门口,这才气喘吁吁的站住了脚步。
这时,张去为又一次小心的凑过去。
提醒赵构海船准备好了。
赵构转过头,对张去为苦笑下,弓身垂头的走回了软榻上,摆摆手无力的道:你们走吧,朕前半生一直在逃,逃来逃去的已经累了,就让朕留在这里,好好看看那个洪贼到底生的一副什么面目……不等赵构说完,就见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急匆匆跑进来。
这位黄大人拿着两封书信,一封是洪过的上书奏折,一封是建王赵玮给赵构的私信。
在洪过的奏折上,洪过还是那个意思,只要赵构逊位内禅他就退兵。
看完奏折,赵构不屑的扔到一边,他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
倒是赵玮的私信让他看的很细很慢,赵玮在信上详细描述了他到洪过军中后的每一件事,然后说起洪过大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甚至连抓到的官吏也都是好生安慰,最后,赵玮将他与洪过那次争论详细的写了上去,细致到几乎每一句话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段对话也是赵构看的最为细致的地方。
过了许久,赵构扔掉赵玮的书信,转头看向黄祖舜,一字一句的问道:洪贼承诺,只要朕禅位,他的大军绝不进入临安城,爱卿以为这话有多少可信之处?黄祖舜愣住了,嗫嚅了半天。
见到赵构已经是颇为不耐,才支支吾吾的道:臣以为绝不可信。
赵构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闪动着一种奇怪的光芒,这倒未必,洪贼一向喜欢利用民意,这一次朕就效法他一下,来人,将洪贼奏折散发出去,要最快的让官民人等都知道,哼哼,我倒要看看,洪贼是不是真敢自食其言。
先是呆了一下,然后黄祖舜疯了一样的瞪大眼睛:那,那然后呢,陛下,难道说……赵构依旧满面笑容,眼中却是透出阴森的气息,然后,然后当然是迎接赵玮陛下进入行在登基了。
洪过就屯住在独松关,连续几日时间,情报不断的从南宋各地送到这里,先是,临安城里到处流传着洪过的奏折。
城中百姓都知道了洪过答应,只要皇帝同意赵玮继位,近卫军就绝不进入临安城,接着,李光宗送回消息,临安城里早被查封的洪家商号,也被官府解除了封禁,允许重新开门做买卖了,而后,各地的细作送来了消息,屯住在两淮四川的御前大军紧急调动。
若非洪过征空了长江之上所有内河船只,怕是此时两淮的御前大军就能在建康登岸了。
每日整理这些情报的名叫王元寿,其实是完颜亮的庶长子,今年已经十八岁,现在充任洪过身边的勾管文字,实质就是机要秘书。
见到这种外紧内松的局势,不仅对悠闲自在的洪过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看出这是拖延之计,很好,洪过笑呵呵的抄起一份情报,上面记载着四川的御前屯住大军的调动情况,绍兴天子就是打着拖延的心思,不过,独松关到临安只有区区一日多路程,无论四川还是两淮的人马,想要到达这里需要的都是几十个一日,有这些时间,我都攻陷临安几次了。
可是,叔叔难道不怕这样以耽搁,就将赵构跑了?王元寿本就是金国亲王,哪里会对赵构有多少尊敬,是以说话之间竟是直呼其名。
洪过等了王元寿一眼,这孩子太放肆了,简直就差在脑门贴帖说自己不是宋人了,口中倒是平静道:绍兴天子就是在逃跑中起家的,可以说,放眼天下,能跑得过这位逃跑大师的人没几个,如果我逼得紧了,他跳上海船就能跑去福建路,我两条腿哪里能追得上?现在停驻独松关,给绍兴天子一点希望,正好将他拖住,让绍兴天子自以为得计,到时候,让他吃个哑巴亏。
王元寿还待询问,突然见到羊蹄从外面冲进来,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换了。
换了,真的换了。
突然,从门外伸出一支玉臂,一把扯住羊蹄的耳朵,羊蹄也是小二十的人了,前不久与水叶子完婚,都是有家有口的男人,被人一下拧住了耳朵,立时嗷嗷叫着不住的求饶。
但听芷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道:都是结了婚的人,怎么还这样毛毛楞楞的,就没个稳当劲。
原来,当初完颜亨派人送子女去汴京,在路上就听说了完颜亨自杀的消息,芷雅当机立断转头去了海州,然后准备乘船去高丽,听闻洪过回转南宋后,芷雅立即带上了弟弟羊蹄前往襄阳,半路在建康汇合,索性一同来了独松关。
看到芷雅修理羊蹄,王元寿和洪过一起笑起来,过了一阵,洪过才将羊蹄招过来询问什么换了。
听到这事,羊蹄立时忘了刚才的糗样,手舞足蹈的告诉洪过,原来南宋皇帝赵构下了退位诏书,准备将皇位禅让给建王赵玮,同时将赵玮的名字改为赵昚,同时招赵昚返回临安准备禅让大典。
听完这些,刚刚进来的芷雅刘明镜,还有一边的王元寿都是一皱眉,这分明就是一计么,如果洪过手里没了建王,起兵一事就真的成了叛逆谋反,让洪过彻底失去了大义,等待近卫军的只能是四面宋军的围攻,任近卫军是铁打的,被几十万宋军围攻下来,也都会被融化了。
偏偏洪过承诺了,只要赵构禅位,他就不进入临安城,这可如何是好?刘明镜眼珠一转立即请令,要洪过允许他带领大军进入临安,既然洪过不能进,就由他带兵进去不是一样么。
其他人立时称赞,却见洪过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所图者,北伐而已,要是按照你说的,用权术代替大义,不是平白污了自己的声名么?不可如此。
刘明镜还待争辩,突然屋外传来赵玮,哦,应该叫作赵昚,的说话声音,洪君真的不准备派一兵一卒进入行在?见到赵昚在张浚杨存中陈康伯等人的陪同下,一起进入了屋中,王元寿等人退到了洪过身后。
洪过笑呵呵的道:也不是一兵一卒,我还是为陛下准备了五千铁甲军。
听到这话,赵昚等人一起色变,刚刚洪过还允诺不派兵,怎么现在就要自食其言么?明白这些人担心什么,走到了赵昚深施一礼,洪过这才开口:陛下,如果不派一兵一卒护从,怕是不出半月,你我的人头就能在临安宫城相会,到那个时候,还谈什么北伐,什么光复?见杨存中想说话,他忙对着杨存中抱拳行礼,然后才道:诸位,过早料到有今日,特地在外面为陛下准备好一支兵马,不知诸位可否移步?众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跟着洪过来到独松关南面的一处营地,这座营地是洪过最近让人搭建,与近卫军的营地相隔一里开去,成为完全独立的营地,在营中分出了足足五千名精锐近卫军。
来到营地中,洪过立即下令点兵聚将,待到所有兵将聚集起来,洪过带领众人登上点将台,对着所有大声道:诸位弟兄们,今日,洪过有事求你们!所有兵马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惊奇的看向他们的主将。
洪过继续道:诸位弟兄们,早在建立这座军营的时候,洪某已经将你们从近卫军除名!哇的一声,下面的近卫军战士立即鼓噪起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主将,竟然遭到除名这等重罚。
洪过勉强压了压那些声音,这才继续解释,原来,他是要这些近卫军将士担负起保护皇帝赵昚的职责,既然变成了皇帝亲兵,他的近卫军里自然不会再保留这五千人的名字。
虽说,近卫军从上到下打着洪过的烙印,可是,能够被派去保护皇帝,也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加上洪过允诺了,皇帝一定会继续保证这些士兵的军饷,还有所有人的官职都不变,尤其是,保卫皇帝就等于是在为北伐做出贡献,是在帮助洪过早日光复他们的家园,是以,这五千人渐渐平静下来,痛快的接受了现实。
安抚了所有将士,洪过转头对赵昚道:陛下,现在这五千人马是你的了。
赵昚回头看了看杨存中张浚陈康伯几人,眼前的一幕太过儿戏了,难道说,洪过就准备这样插手朝廷么?无论是张浚还是杨存中陈康伯,虽然都是一时俊杰,此时也吃不准洪过到底是真是假,惟有让赵昚先安抚这些军卒,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无论洪过的做法是真是假,赵昚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洪过的武力保护,洪过口中的预言怕是立时能变成现实,虽然自己是被洪过硬扯进了这场政变之中,可是,历代帝王家谁管什么冤枉不冤枉,既然生在罔顾了亲情的帝王家里,他就必须时时刻刻为自己的性命打算。
带领五千铁甲军启程的时候,赵昚象征性的询问洪过,等到他继位之后,洪过需要什么封赏。
孰料,洪过指指远处正在拔营的近卫军——是正牌子近卫军,并非是送给赵昚的五千亲兵——指指那些兵马,洪过笑道:陛下,我能做的只到此地,接下来的路程,要靠你一个人走了。
现在我就要前往高丽赴任,至于封官么,他日洪过在高丽起兵之时,希望陛下能送我一个正牌子的北伐都元帅就好。
赵昚并非没有看到正在拔营的近卫军,本来心中还在鄙视洪过,认为洪过心口不一,这边说不进入临安,那边实际上却是要偷偷跟在自己身后随时监视,哪里想到洪过竟然坦言相告,近卫军要离开独松关前往高丽,这怎能不让他大吃一惊。
就在临别之际,洪过对赵昚抱拳道声珍重后便策马而去,同时,大队的近卫军掉头向北行进,留下了笼罩在风尘中的赵昚等人。
望着洪过远去的身影,一直不肯开口与洪过说话的张浚,终于叹息一声:此子古怪,千年难遇。
杨存中和陈康伯对视一眼,两人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两日后,当赵昚在五千铁甲军的护从下,缓缓走入临安城西北的余杭门时,临安城一片肃静,大街上虽然站着不少人群,可是一见到全身黑衣黑甲的武士,立时紧紧闭上嘴,用极为敬畏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武士从眼前缓步而过,武士之中簇拥着他们的主君,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从临安城中滚滚而过。
听说赵昚竟然带了五千兵马返回,赵构立时瘫坐在软榻上,一边的黄祖舜虽然满是苦涩,还是小心的询问,是否要按照计划行事。
赵构闻言,眼睛缓缓睁开,思索一阵才下令,让赵昚在午门下马,然后自己进入东华门,他要在东华门上当着文官百官的面,当众禅位给赵昚。
听到这话,黄祖舜心头一跳,额头当即滚下冷汗,但是,一见到赵构眼中决绝的眼神,惟有缓缓低下头领命而去。
接到这道命令,赵昚微微点头表示已经知道,而后继续带领着铁甲军沿着御街缓缓而行,经过六部等衙门,又过了六部桥,缓缓来到午门外。
守在这里的是近千名在京官员,还有十倍于这个数量的兵士,虽然这些兵卒的数量远多于铁甲军,可一见到全身蔓延杀气的铁甲军士兵,宋军立即转过头去,努力不让自己被冰寒的眼神惊到。
黄祖舜守在这里,见到赵昚后刚要开口,却见赵昚并未下马,更没有让铁甲军停住脚步,反是在铁甲军的护卫下走入午门之中。
丢下目瞪口呆的百官群臣,黄祖舜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冲到了赵昚面前,一把拉住建王的马,大声宣布赵构的旨意,试图阻止赵昚和铁甲军继续前进。
午门之后就是东华门,赵昚望望远处皇城门楼上的天子依仗,淡淡说了一句:东华门上望之有刀兵之气,孤且入内护驾。
说完,就有铁甲军士冲上来将黄祖舜拉到一旁。
眼睁睁看着赵昚带领铁甲军走进了东华门,黄祖舜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口中连连叹息:完了,完了,全完了。
过了一会,似乎东华门里有一阵杂乱的声音,很快的,声音就消失不见,紧接着,赵昚出现在东华门上的门楼里,恭敬的对赵构行三拜九叩大礼。
就见赵构神情木然的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经过一系列的礼节过后,终于将玉玺传入赵昚手中,意味着将皇位禅让了出去……接到玉玺的一刻,赵昚心中忽然闪过一位古人的名句——朕今日始知古之尧舜禹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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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将带来的五千铁甲军收编为御前班直,按照班直旧制将铁甲军小心改编。
幸好,洪过在这支铁甲军中没有派任何大将,官位最高的不过是指挥一级,五千铁甲军中就有十名指挥,赵昚将这十人分别提升高官,一方面加以笼络,一方面未尝没有架空这些人的意思。
大出赵昚意料的是,这十名指挥有的出身于山匪强盗,有的是河北河南的汉人移民,没一个人以前是出身官宦家庭,对皇帝的手腕感激涕零,竟然没人看出来赵昚的真正用心。
这种情形,让大宋新帝不禁狐疑起来,难道说,洪过真的是将这五千精锐交给了自己?压下了心中疑惑,赵昚马上借着刚刚登基的威势,对执宰大臣加以变动:罢去汤思退的参政,立即锁拿下狱,同时抓捕的还有叶义问李勤,交付三司论罪;提升张浚为尚书左仆射。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左相,同时兼任枢密使,陈康伯留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右相,参政虞允文留任,同时提拔赵昚的老师史浩为参政,杨存中罢去以前加封的官位,加醴泉使,准许杨存中保举亲故十人为官,而后这位老将继续回家养老。
至于那个帮助赵构的黄祖舜,赵昚倒是没难为,都是忠心为皇帝办事,现在去难为黄祖舜,日后还会有谁来帮他了?只不过,埋伏在宫城内的三万厢军被赵昚尽数解散,这些人毫无战力可言,平日都是给军官当杂役使用,还不如打发回家算了。
至于赵构,赵昚亲自选址,最后选中了秦桧的宅子,将其改建为宫廷,赐名德寿宫,他又亲自护送太上皇赵构前去宫中养老居住。
至于在襄阳赶来的李显忠,从两淮陈兵江边的成闵,还有正在从四川出川准备进兵江南的吴璘。
赵昚也都各有封赏,命令成闵为两淮安抚使,命其回师庐州,而后李显忠被召回朝中,吴璘也被加封官职后劝回了四川。
此时到底还是十二世纪,消息很不发达,也就是成闵和李显忠略略知道在临安发生了什么,那远在四川的吴璘,才听说临安出了大事有人谋逆,朝廷让他立即统兵出川救驾,吓得顾不得正在韩易交战,急忙从前线撤兵回来,到了汉中休整一下,还没等他带兵出了南出汉中呢,又听说皇帝退位,禅位给了皇子赵昚,现在新帝登基,又吩咐他不必出兵,专门守卫北方就好。
这可真是让吴璘丈二和尚摸不着庙了,直到月余后,他在临安的细作才传回详情。
吴璘看后苦笑一下,这个洪改之,胆子未免太大了。
安排了所有人后,赵昚终于要面对最头痛的问题:如何处置洪过?他思来想去,又反复与张浚史浩等人商议,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动,继续维持赵构对洪过的封赏,全当没出过逼宫这档子事。
当吴璘感叹的时候,洪过已经率军安全抵达高丽,留在襄阳的两千兵马也被解除监视,由南荣科彧指挥,正有条不紊的从襄阳源源不绝输送百姓前往高丽安置。
洪过重返高丽,高丽半岛南部的汉民欢声雷动,北部的高丽百姓根本就是跪地向南叩拜不已,就连远在倭国的萨摩监,也来人恭迎,倒是那些被洪过好生请来的中原商号掌柜,此时面如死灰感觉生不如死。
洪过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些富户商号是被他请来高丽经商,现在中原到处战乱,生意做不下去不说,怕是在中原的买卖店铺家人都不知生死,让他们可如何继续经营下去?心中暗叹一声,但是洪过也无法扭转,毕竟中原乱局迟早要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让这些商人就此安心在高丽经营,以待中原局势好转。
商人们情知此事无法可想。
惟有用洪过的话自我麻醉自己,好在洪过重回高丽,现在高丽就是稳如泰山,商人重利,只要能赚到钱,赚更多的钱,也是可以弥补他们心灵的创伤。
将高丽的事情暂时安下,洪过花费半月光景点检了高丽的账册和情形,而后立即投入到了对资源的重整中去,他回来是小事,那些跟着他来到高丽的百姓,可是有百万之众,如何安置这些百姓成了高丽各级官吏的主要任务,由于涉及方方面面的事务,何止是这些官吏忙,就连洪过也忙得是脚不沾地,天天在各处工地奔走,审批每一个移民村庄的建设,或是一个新开工的矿山工场都必须仔细审核。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对军队的掌握与扩编。
既然来到了高丽,洪过就晃开膀子放手大干,虽然各个村屯组成的自卫军被解散,不过。
洪过从其中选出最为勇武而且立下功勋的战士,补充到了近卫军中间,然后,他发下文书,公开在高丽招兵,尤其规定明白,这次招兵应该优先收录汉人,如果有高丽人参加招兵的考核并且通过,还要审核其家庭背景,有无信仰主体思想,对英明领袖的崇敬如何。
而后才能考虑是否加入近卫军。
由于近卫军待遇极高,而且一旦加入了近卫军,就能成为大宋臣民,若是立下功勋得到七资以上的勋章,就可以与读书的士子同等待遇,算是脱离了普通军籍。
如此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鼓励之下,让在高丽的汉人以及无数高丽人的心一下热起来,高丽各地的招兵点人头涌动热火朝天,被选中的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没被选上的沮丧与失望溢于言表。
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后,洪过才笑呵呵的对旁边的林钟笑道:老弟,这些人光招进来可不成,下面的一切全看你了,好好训练,要往死里收拾他们,现在多流汗,到了战场上才会少流血。
林钟作为洪过手下最受信任的将军,虽然二十多岁就已经成为手握一方的重臣,在洪过的体系中地位极高,往往成为洪过不在时候的临时头领,听到洪过的话,他没有马上答话,观察了一个刚刚入选的兵士后,才微微摇头道:精兵不是训练出来的,必须见过血杀过人才成。
可惜,倭人那边已经稳定,就算把新兵都送去,怕是每个人也轮不到操刀宰人的机会。
旁人听了林钟的话,就感觉全身一哆嗦,杀人,大杀人,这样凶戾的事,在林钟口中说出来,仿佛就是做饭吃菜一般简单,怎能让人不感觉惊惧?倒是洪过没有这般感受,从战场走下来的人还会怕这个么?他沉思了一会,才缓缓抬头。
淡淡的道:放心,磨刀的砾石总会找到的。
其余人等一时惊愕,不知道这位大杀星又看中哪里了?洪过对任何人都没说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南方看了一阵,而后便驱车返回了高丽的首都开城。
此时的开城里三个官府并存的情况略微好转,除去高丽人自己的小王朝,金国的东海路都总管府以及东海行省都被裁撤,不过,两处的人员却没离开,当初卢龙起兵时候就把这些人看押起来,现在洪过到来了,干脆另起炉灶,自立了一个安抚制置使司,作为节制高丽全境以及九州萨摩监的总领,同时管理这些地域的军务,在使司之下又设置了转运司,提举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
这转运司负责粮饷漕运,财政的收支,赋税的征缴,地方上的民政。
提举刑狱司负责对案件的审理,平反冤假错案,监督各级官员是否贪赃枉法,对财政支出进行复核。
提举常平司则是负责各地仓储,各地劳役征发以及农田水利的维修建设,最后还有掌握官府财产,并对转运司进行的财政项目监督的任务。
最最重要的,是四个机构都有监察和弹劾的权力,用四个机构进行互相监督,看似叠梁架屋职权重叠,造成了冗官的情况,可是,如此一来变相的增加了不法人员行贿的成本,迫使各地官吏遵纪守法,比起金国设置都总管府统管军民,更能有效的防止**的发生和蔓延,这也算是宋代的一大特色,洪过干脆就继承下来。
洪过的帅司设置,彻底架空了高丽朝廷,加上洪过在选拔属官的时候无分高丽人倭人还是汉人女真人,只要有才华且忠心于他,就可以参与帅司体系中,这样一来,不仅高丽人和倭人乐意参与,那些个宋人与北方汉人也非常高兴成为洪过的下属,唯独身在高丽的女真人,出于对洪过背叛行为的反感,自动游离在了这些人物的边缘。
对付女真人,洪过手里有两件大杀器。
一开始,洪过让羊蹄在帅司出任武将,算是做出了千里马骨的效应,然后洪过请出母亲,又去信给在大宋的三位兄长,请他们一同来高丽参加他与完颜芷雅的婚礼,与芷雅一同出嫁的,还有平妻翟莹,以及作为侍妾的其他两个女人,周秀娟和乌林答宁儿。
为了这个婚礼,洪过几乎是从到达高丽就开始筹备,请帖不仅仅在高丽分发,就连南宋国内也大撒请柬,上到皇帝赵昚下到还在襄阳整顿难民的的南荣科彧,南宋朝廷只要是有名气有爵位的人物,甭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得到了一份洪过的婚帖,让不少人是哭笑不得,最后只好送了一份礼物去洪家商号。
更要命的,洪过的婚帖甚至送到了倭国和金国还有西夏。
任得敬知道消息后,通过南宋转送来百匹河中大食马,现在的西夏,通过自己不断扩展土地以及吴璘的征伐,终于和南宋之间有了一个狭窄的走廊可以直接联系,让西夏重新成为与其他两个大国接壤,能够从两个大国的矛盾中渔利。
在倭国的婚帖自是好说,无论倭国南北各方,只要是受到洪过婚帖的人物,无不当作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一面沾沾自喜的向所有部下出示婚帖,一面小心的准备好礼物,出奇一致的同时罢战,派遣专人到京都,死皮赖脸的非要派出使者前去开城观礼。
可是,当婚帖送去金国,可气炸了一个人。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大定天子完颜乌禄,原因很简单,那乌林答宁儿乃是他的妻子,不仅仅被洪过硬生生霸占了去,现在更要沦为侍妾!那是他的王妃啊,到了现在可就是皇后了,堂堂大定皇后竟然变成了别人的侍妾,难道说,是你洪过比老子更强么?完颜乌禄顾不得其他了,立即就要从临潢撤兵,掉头去打高丽,一定要报这个夺妻之恨。
他的部下哪肯啊,好说歹说的劝住了他,让他打消了这个疯狂的想法,笑话,现在的临潢府还被十余万草原鞑子围殴呢,就这么撤兵离开,不仅仅是丢弃了临潢府城内十余万忠勇臣民,完颜雍的兵马就不怕半路被草原骑兵偷袭么?洪过的婚礼极为盛大,而且洪过事前就表明了态度,他的妻妾只是个名分,在他心中所有女人都是同样重要,要拜堂就一起出来共同拜见母亲,这个举动自是赢得所有女人的欢喜,不过,乌林答宁儿还是没能出现在婚礼上,倒是她的位置被另外一个女人填补上了:南荣婕,这个高傲如天鹅一样的女人,终于拉下了所有自尊,托哥哥南荣科彧捎话,请求洪过提亲。
虽然洪过与南荣婕的交往较少,但是如此千娇百媚的冰山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让他欢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推出去?就在拜堂行大礼前,洪过来到了乌林答宁儿的房中,虽然也是红烛彩灯装饰的喜气洋洋,可乌林答宁儿坐在铺着红色锦缎的床上,显得那样凄凉与孤独,让洪过看着心中一阵不忍。
轻轻走了过去,揽住宁儿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肢,洪过将女人抱在腿上,一面呼吸着女人身上的幽香,一面将女人的头轻轻扳过来,这一四目对视,洪过诧异的看到,女人脸颊上淌着淡淡的泪痕,他有些慌张的道:姐姐怎得哭了,难道说,又想起那个人了?虽说洪过讲话时候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可乌林答宁儿与洪过同床共枕都非止一日,哪里会不清楚眼前人的心思,她探手将泪痕擦拭下,才凄然一笑:一个女人一生中竟然有两次洞房花烛,这难道不值得流泪么?洪过有些霸道的抱住了宁儿的身子道:那个家伙不值得姐姐留恋,无情无义的畜生,一辈子只配躲在耗子洞里,关键时候还要牺牲老婆保住性命,这等小人根本不配与姐姐洞房,姐姐记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洪过的妻子,你只有一次洞房,就是与我洪过洪改之!看着洪过一副严肃的样子,乌林答宁儿只觉心中一阵温暖,感动的将头埋在了洪过肩头,用低低的声音嗯了一句。
洪过凑在了乌林答宁儿的耳边,突然有些坏坏的笑道:姐姐在我们大喜的日子还在想别的,是不是该罚啊……乌林答宁儿只觉着洪过的一只大手探入裙内,在她的丰臀上摸索着,立时脸色涨得仿若床上的红锦,试着想要推开洪过,偏生身上酸软没有半分力气,只得用柔弱的声音作最后的抵抗道:洪,洪郎,今日是你大喜,怎可如,如此,荒yin……洪过才不管这些,一把抄起了乌林答宁儿的身体,将之按在了腿上,掀起女人的红裙,褪下内里的小衣,立时现出了女人白嫩的丰臀,他仔细抚弄了一阵,才扬起手啪的落下,乌林答宁儿立时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只这一声,就令洪过下面勃然挺立,乌林答宁儿被他按在了腿上,哪里会感觉不到,立时羞臊的想要捂住脸。
噼噼啪啪的打了一会,到了最后,哪里还是责打,分明就是用手在不住的爱抚调戏,弄的宁儿发出了阵阵**,如诉如泣的勾起了洪过的心火,当即就要欺身而上剑及履及,乌林答宁儿吓得哪里肯让他真个**,最后,洪过见拗不过宁儿,于是在宁儿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一下就将宁儿的小脸臊的比什么都红,偷眼看看洪过,见爱郎眼中露出执着,她叹息了一声,将头埋入洪过胯间……洪过成亲,而且一次迎娶了两名女真女人,一个前王妃一个郡主,如此行径立时让高丽的女真人安下心来。
就在他们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成亲后第三天,洪过突然将所有女真人宣到了安抚制置使司。
在帅司的厅堂里慢慢牙牙的都是女真人,他们还不知道洪过究竟要搞什么的时候,就见到洪过在一个年轻人的陪同下走进来。
坐下后,洪过环视一圈才示意下,那个年轻人大步走到洪过身前,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年轻人身上时候,就听到洪过的声音响起:此子名唤王元寿,本名完颜元寿,乃是师兄庶长子,爵封崇王,本官应师兄所托,将之收在身边以防不测,现为本官身侧勾管文字……轰的一声,洪过下面的话没人去听了,厅内所有人纷纷跪倒下去,口中高呼:王爷千岁……王元寿急忙将所有人唤起,这才摇头告诉他们,此时此地已经没有什么崇王元寿,只有一个大宋的小吏王元寿而已,王元寿受父命在叔父身边效力,还请其他人也出来帮助叔父洪过。
洪过这柄大杀器第一次亮出就发挥了超乎寻常的威力,几乎在高丽的所有女真人一起出来加入了他的安抚制置使司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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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原却是战云萦绕,北方的契丹军与大定金军,围绕着临潢城的大战持续数月,虽然契丹军在攻城战术上略微落后,可完颜雍指挥的金军,同样在野战中吃了亏,双方就这样拖延对峙。
时间一长,萧克剌还能坚持,完颜雍可是不能忍受了,在南面还有一堆的敌人对他虎视眈眈:大名府的完颜光英业已乘机攻破城外的大定军的围困,不仅为自己解围,更攻克了周围的几座州县。
陕西的韩易仅仅在完颜雍击溃洪过后,派出使者表示了臣从,而后就没了半点消息,现在依然是我行我素,全不将中都的大定朝廷放在眼里,听说最近还与西夏南宋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让完颜雍揪心不已。
西夏国在任得敬的掌控下,乘着金国内乱,在河东西京路频频得手,着实给任得敬增加了不少威望。
现在西夏又与南宋建立了陆上通道,更加难以控制,已经从完颜亮时代被拔掉牙齿的野狗,重新变成张牙舞爪的恶狼。
至于河南山东等地的义军,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这两块地盘基本算是三不管了,可这些义军继续闹下去,实力越来越强,最终还会烧到河北来,将完颜雍的统治完全破坏掉。
常言道福祸相依,河南山东的义军闹得厉害,对完颜雍来说也并非完全坏事,至少这些义军将南宋的大军隔绝在了两淮,使得完颜雍不必担心南宋乘虚而入,总算是一点安慰。
可所有这些都不是最让完颜雍担心,现在他心中排在最最危险位置的,是那个业已回到高丽的洪改之!完颜雍想不明白,姓洪的到底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能将一把子极度自私排外的高丽人,变成了他姓洪的得力臂助,甚至说,听了从高丽回来的完颜谋衍陈述,那班子高丽乱民为了姓洪的,竟然是不顾性命的厮杀,就好像洪过是高丽人祖宗一样,天知道那是多么恐怖的一种情形,反正从高丽败回来的几千金军。
从上到下提高丽就吓得倒地不起,不仅哆嗦成一团了,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昏过去,连完颜谋衍这样的大将也不例外。
是以,完颜雍现在迫不及待的希望结束高丽战事,尽快杀回中都坐镇,重新着手收拾南面的烂摊子,偏偏这契丹人不依不饶,连议和的可能性都不高,真真让完颜雍伤透了脑筋。
完颜雍的烦恼,就是洪过最为得意的时候,现在整个北中国都陷入了混乱,正好为他争取了时间出来,从而有机会培养实力积攒物资,为向金国发动最后一击作准备。
可以说,现在的洪过就是一头盘踞山林的老虎,正在不断的磨尖自己的钢爪,随时随地准备扑下山对猎物发动致命一击。
为了磨砺自己的钢爪,洪过的目光投向了高丽半岛以外的所在。
到达高丽后,近卫军好像吹气一样膨胀到了六万,几乎是从南宋带出来兵马的一倍。
在南宋时候,四万近卫军就有许多是新兵,总算仗着老兵占了一半以上,在大体上保持了强横的战斗力。
但是,当洪过挑选出五千精锐送给皇帝赵昚后,近卫军的整体实力就出现了下降,现在如此大规模的扩编,除去洪过身边的一万嫡系近卫军,其余的五万多人,战斗力真的不好保证。
到了大宋绍兴三十三年的年底,新兵第一阶段整训基本完成,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之后,洪过突然下令暂停下一阶段的集训,令其他人感到有些吃惊。
当林钟羊蹄还有刘铮李公佐一同找到洪过的时候,就见洪过背着手在看地图,那是一幅南宋的地图。
见到洪过这个样子,李公佐心中一惊,他是仰慕洪过一身大义而来,此时这个样子让他有些胆突突,难道说,这位洪改之还对大宋的皇位心存觊觎?见到这些武将一同而来,洪过展颜一笑,自然明白他们来的目的如何,先请他们坐下,又吩咐上茶,吃茶之后是点心,而后就开始大谈海上贸易,谈高丽对倭国和南宋的贸易日趋饱和,顺带抱怨起交趾国对南宋商人诸多苛求。
连带着高丽出去的商船也吃了不少亏。
这么云山雾绕的谈了一大堆,业已将所有人绕迷糊了,尤其是羊蹄,以前从未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东西,光是洪过不断提到的地名,就要先努力在地图上寻找一番,而后才能仔细分析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一时间脑子完全不够转,更来不及思索洪过说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意图。
最终,只有林钟稍好些,他跟着洪过时间最久,知道洪过绝不会没事瞎聊,说话背后一定有自己的目的,索性不再去思索洪过说这些的最终目的,只是顺着洪过的话去思考就好。
待到洪过停下来,见到羊蹄刘铮李公佐都绕晕了,林钟巍然正座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微微一笑,招手换来了一边的辛弃疾,示意少年辛弃疾将手上书卷送到四人手中。
征讨交趾!羊蹄一看书卷的名头,吃惊的叫出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洪过。
就见洪过微笑着点点头,也回应了其他几人的目光。
没错。
就是征讨交趾,为朝廷伐不臣,一方面洗雪当年神宗朝的耻辱,一面也为我们高丽商人打开交趾国的市场,既然交趾的国王不肯向我们开放,这次就让近卫军去为大宋的商队夺取我们应有的地位。
洪过声音洪亮的道。
用商业贸易建立武力,再用武力去保护贸易,甚至帮助商业不断向外延伸,这是要数百年之后,西方文艺复兴时代以后,才会出现的殖民贸易思想。
放到十二世纪的大宋确实早了点,不过,好似这里面的李公佐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林钟才不管出征的目的为何,他飞快的将手上资料浏览完后,想了一会才表示,交趾太强大,即便洪过将手上五万近卫军都派出去,也不可能将其彻底击败,更何况是要征服,他不看好这个行动。
在四人之中,林钟的经验是最丰富的了,不仅追随洪过在高丽征战,更曾经在倭国独自统领一方,以后又随着洪过在中原与金军大战,既然他不看好这个计划,其他几人也没说话,只是看向了洪过,他们想知道,既然连林钟都无法通过的计划,为什么还会被洪过提出来。
洪过微微一笑,拍着那份计划说出一番话来:饭么,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点一点的打,今天打一仗,把他们打疼了,拿走一点土地人口,我们就回来继续训练人马总结经验,等到我们又训练好几万人,就再去收拾一下,这样天长日久的,别说区区一个交趾,更大的国家也能击败。
林钟几个人听得热血沸腾,当即站起来慨然领命而去。
等到几人走后,一边的辛弃疾却是面带忧色,心中不断怀疑,洪过口中那个更大的国家到底是在指谁呢?过了新年,就是大宋隆兴元年。
也意味着,从这一年开始,就正式进入了新皇帝赵昚的时代。
元旦刚刚过去,高丽南部釜山港内,两百多艘巨型海船整装待发,洪过亲自来为即将出征的将士送行,这一次,作为近卫军的统帅,他不能率领部下征战疆场了,不得不委任林钟作为统帅前往交趾。
敬酒,授旗,预祝凯旋,简单而隆重的送别后,海船扬帆出发,将经过济州岛,然后直航到大陆沿岸,贴着海岸线行驶到海州,在海州补给后一直向南航行,最终的目的地就是交趾的李朝。
洪过的一支利爪终于伸出去了。
关于自己的军队到底要有多大规模,洪过的心中一直有盘算,按说,现在高丽的人口,有汉人约莫两百万,高丽人大约也是这个数量,不过,由于高丽工商业繁荣,占用着大量的劳动力,而工商劳动的繁荣,间接影响着其他各行各业,因此,即便是经过大定金军的侵略和屠杀,高丽的社会经济依然保持了高效高速的增长,在这样的情况下,洪过自然不可能大量征发劳动力出来当兵。
更何况,如果是建立女真猛安谋克军那样的军户,虽然这种农兵在野蛮的部落或是不发达时期,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可是一旦生活安定下来,军户制度就会被破坏的淋漓尽致,历史上立国之初强悍一时的猛安谋克军,明代的百万军户,清代的八旗兵,一次又一次的应证着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因此,在洪过的设计中,只有职业兵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可是,要建立职业兵,又不能建立北宋禁军那样的职业兵,国家豢养百万大军,却养而不战,在和平生活中不断消磨掉锐气,最终成为一群比农民还羸弱的家伙,军队成为了国家朝廷的巨型收容所,遇到个天灾**的,就将大批难民扔进军队,虽说避免了两宋三百年中出现大规模的造反,也让军队的尊严和社会地位,下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这样的军队还指望他们能有战斗的决心和士气么?最终,洪过希望能够在高丽建立一支,有如完颜亮手里硬军一样的全职业兵,一支绝对是武装到了牙齿,技战术全能,拥有丰富经验的职业兵部队,人数不必太多,总规模不超过十二三万,正规部队大约在八万到十万之间,补充部队大约四五万,平时出动正规部队不断作战,遇到大规模战事,补充部队随队出发,既可以成为辅兵,又能够在必要时候补充进正规部队,如此就能够基本保证整支部队的战斗力。
林钟的这次带去交趾的部队之中,有一万近卫军老兵,其余两万人都是经过三个月训练的新兵,他们将在交趾军队面前经过淘汰和筛选,并从敌人身上学习战斗的技能,当这些士兵从交趾返回的时候,洪过就可以着手进一步扩大高丽的兵员了。
他预计,要完成自己这支大军的建设,大约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十到十二万的职业兵,高丽半岛就是大约三十几个人养活一名士兵,洪过盘算一下,除了因为全部人力集中在工商,粮食主要依靠进口外,其余的时候,高丽半岛上三十个人创造的财富,倒是足以养活一名洪过手下的士兵。
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洪过的近卫军士兵实在太贵了,虽说没有高额的军饷,但是一个普通士兵全身的装备下来,就需要花费洪过大约百贯钱,即便是就地取材,高丽铁矿的品质要好于中原,也大约要六七十贯钱,这样计算下来,洪过要建立一支十万人的部队,光是装备就要花费六七百万贯,若是加上平时粮食,训练的开支等等,光是一支陆上的大军,已经需要填进去将近两千万贯,这还没有计算高丽水师这个吞金巨兽呢。
也难怪洪过要用武力来保障商路了,如此花费庞大的军队,光是养在那里不干活,实在是太浪费了。
就在军队出征后不久,一个信使被送到洪过面前,他带来一个让洪过并不很吃惊的消息:大名府断粮了,急需洪过的援助。
想想也是,那大名府周围的大战,前后持续了将近两年,最近光是围困就有大半年,城中百姓哪里还能耕种,怕是城中存粮早已见底了,这次若非纥石烈志宁抓住了机会,一下击破困城的大定金军,怕是再等一阵子,大名府就要不攻自破。
听到大名府断粮,洪过毫不犹豫的送出去各种粮食大约三十万石,另外还有布匹十万匹,食盐数万石,这笔援助总价值高达近百万贯,听到那个使者耳中,一下就将使者惊呆了。
命令王元寿将感激涕零的使者送出去,顺便全乎了王元寿关心弟弟的心思,洪过笑着对辛弃疾解说,援助大名府不仅仅是因为他师兄完颜亮的情谊,更因为只消大名府一日存在,就足以分裂整个金国,让大定朝廷寝食不安,必须派兵去攻灭大名府的正隆朝廷,如此一来,大名府就如一个巨大的磨盘,不断将大定朝廷的战争潜力碾成碎片。
就在洪过唾沫星子横飞讲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冯狗笑嘻嘻的跑进来。
洪过兵进临安的时候,冯狗就跑去了近卫军中,洪过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回去高丽,当个县令或是矿山总管,每天舒舒服的混日子,另一个就是回到他身边,继续干以前的亲随。
谁想到,冯狗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到洪过身边,现在当了洪过内宅管事,每天吃香喝辣,甭提有多舒服了。
见到冯狗跑来,洪过微微一愣,这厮是内宅管事,难道是内宅有事?谁想到,冯狗笑嘻嘻的告诉他,竟然是洪过的大哥洪适来到了高丽,正在内宅拜见洪过的母亲。
洪过闻言大喜,立即收拾下手里的政务,而后回去内战,兄弟二人久未见面,自是有一番亲近叙谈,家中庆贺一番后,到了午夜时分,兄弟两人抵足而眠的时候,洪过才笑着问大哥,这次来到高丽有什么事情。
洪适闻言知道自家兄弟有些鬼心思,自己的事情瞒不过,索性一发说出来。
原来,洪适这次是亲自给洪过送来一个消息,他已经将自己名下洪皓这一支的嫡系嫡子地位让了出来,在洪家祠堂里对所有洪家长辈说明,以洪过作为洪皓一支的嫡子。
听到了,洪过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了洪适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按照宗法制度,嫡子有权对这一支的其他成员行使族权,虽然江西洪家分支众多,但是能够在朝中为官的,并且有希望做到高官的,就只有洪皓膝下的四个儿子,是以,洪皓回到南宋后不久,洪家祠堂就做出决定,单独为洪皓立了一支出来,地位极是尊崇。
现在洪适主动让出了这一支嫡子地位,等于将洪过推向洪氏家族的核心,也变相的将洪家牢牢捆在了洪过身上,日后无论洪过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洪家都必须跟着洪过干到底,至少,洪家四兄弟都成了生死与共的一体。
兄弟二人激动的久久不能说话,等了好久之后,洪过才继续问下去,不知洪适来到高丽还有什么大事。
洪适笑着说了一句就知瞒你不过,接下来,他正色的对洪过道,别看现在燕山府的大定朝廷比较狼狈,但是,完颜雍毕竟并非庸才,他已经是在着手整顿境内的政务,梳理民政整备兵马,逐步增强手里的实力,假以时日的话,怕是大定朝廷一定会席卷河北河南山东陕西河东,重新占据昔日金国旧境。
所以,他就今次就是受了皇帝赵昚的委托,来向洪过询问,究竟用什么法子,足以拖住完颜雍的脚步?听到这话,洪过眼中一亮,立时明白了赵昚这是变相来向自己剖白心迹,表白南宋朝廷并未忘记北伐大业,是以,他的脑筋立时飞速转动起来,想了好一阵,才缓声道:主意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朝廷要不要脸?[w w w .bxwx.net]
见到大哥吃惊。
洪过笑着解释起来,原来,这个时候大定朝廷开始整顿经济,为了弥补铜钱的缺失,继续在治下推行纸钞交子,而且由于厉行查禁,所以交子也是很有信誉,竟然形成了一个不错的纸币市场,现在洪过的第一个法子,就是从交子上作文章,不过这事有点缺德,不知南宋朝廷能否接受。
洪适还是没明白自己这个幼弟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到底是来自南宋,一个商品经济远发达于金国的地方,对各种龌龊事情也有所耳闻,见了洪过高深莫测的笑容后似有所悟。
随即,洪过提出一个请求,要洪适回去与皇帝说明,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他来操办,反正高丽距离中都远比南宋近便。
搜集情报和消息非常方便,他操持这些事情正是近水楼台。
洪适犹豫下,才答应回去帮助洪过关说,至于能否成事他真不好判断,最近洪过的声名实在太过耀眼,朝廷内外都是光彩照人,尤其是在民间,对洪过的风评完全是两个极端,有人说洪过是大奸大恶的逆贼,从他公然率兵对临安逼宫上,已经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也有人说洪过是一心为国不计声名,理由同样是那次逼宫,毕竟,当全天下都以为洪过会就此入朝成为把持朝纲的权臣的时候,他竟是在达到目的后率兵飘然而去,自请去了海外,这种行径感动了朝中不少年轻人。
自己明白自己的事情,洪过也不指望一定能成功,反正就是骚扰完颜雍么,即便赵昚不提出来他也要做,现在还可以从南宋朝廷套一个人情,他何乐而不为呢?洪过没有细说自己的计划,洪适情知自己在这个方面并不通晓,索性不去询问,两兄弟躺在床榻上就这样闲聊,说着。
洪适就说到了那位出使南宋的大定朝廷使者来,说此人曾经在朝中上下活动,希望乘着洪过逼宫迫使赵构同意和议文本,一个尊金国为叔国,气得太上皇破口大骂,也间接促成了赵构下定决心退位。
洪过闻言心中一动,大定朝廷如此自不量力,看起来他们还是没正视自己的地位,何不趁机推波助澜一番?于是他拍着胸脯表示,现在的南宋纵然不能北伐,但也并非三十年前的南宋,若是再接受这等屈辱的和议,不要说国中民意不会答应,他这个坐镇海外的大将也不可能接受。
如果说,宋廷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签订这种条约,传到了外国耳中,宋廷上下,从皇帝到臣子的面子算是丢的一干二净了。
他把话说的如此严重,由不得洪适重视起来。
洪适明白,说一千道一万,什么外国。
什么国人民意,都不如洪过那句海外重将不满,以洪过的前科,这个小子难道还要上演一出逼宫戏码不成?更何况,这一次洪过为民请命的大义揽到身上,怕是会将声望抬到更高的地步,那个时候,宋廷就更加无法控制局面了。
于是洪适连忙安抚自己的弟弟一番,表示自己回去一定对皇帝说明洪过的立场,务必阻止鸿胪寺和礼部谈出什么屈辱的和议。
洪适这么说的,也是如此做的。
当他回到临安后,立即对赵昚陈述了一行的经过,尤其重点提到了洪过对和议的不满。
听说洪过如此表态,将个皇帝赵昚气得脑仁疼,这个洪过怎么如此不省心?前次兵逼临安已经搅的天下沸腾,月余前数百艘满载大军的海船从临安外海经过,吓得南宋那些水师抱头鼠窜,竟然躲进了临安海湾不敢出海,就这么看着高丽的船团从门口经过,如此表现也将临安吓得一日三惊,又是不少百姓逃出临安去,常此以往下去,可要南宋朝廷如何是好?赵昚将几位执宰大臣召集过来,郑重其事的商议洪过的建议。
听了洪过的话,那些个执宰大臣一个个眉头紧锁不敢言语,半晌不吭声,不是他们故意装木胎泥塑,实在对付洪过没有什么好法子。
到了最后,还是史浩这位赵昚的老师。
为皇帝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洪过不是喜好管这件和议的事情么,索性,将那位烦人的金国使臣扔去高丽,顺便让礼部派人同去高丽,让洪过负责主持和议好了,这样不就堵住了洪过的嘴么。
大家一听,心中暗骂一声昏聩,这种法子不是在削朝廷的面皮么,直接受到打击的就是南宋朝廷的声望了,可要他们想法子还真没什么办法,也就只好忍气吞声的认了。
听到史浩的法子,那边的礼部尚书王刚中气得几乎骂出来,洪过洪改之是那么好伺候的么,要礼部派人去高丽一同谈判,这不是把礼部的人往火坑里推么?无奈在场他官位最低,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力度,很快就被诸位执宰大臣无视了。
既然这应付金国使臣的活都可以教给洪过,赵昚哪里还会在意其他,索性同意了洪适的请求,将对金国进行颠覆的事情也委托了洪过。
洪过的法子分成几步,首先是在高丽印制大量的纸钞交子,派出细作到大定朝廷控制的地区,用这些伪造的交子去购买物资。
或者干脆就是分散出去。
那纸钞的发行数量是有一定上限的,超出这个数额就会造成通货膨胀,也就是物价不正常的上涨,让市面上人心惶惶,除非是更多的物资投入进来,否则囤积物资的情形一经发生,谁都没有半点办法制止,大定朝廷半年多的努力就彻底化为泡影。
那交子发行上限,是当初洪过亲手制定的规则,现在又要由他亲手打破,此中种种回想起来令他不禁唏嘘感叹不已。
洪过这一手不算太过狠毒。
毕竟此时北地早已大乱,以前靠着朝廷信誉支撑的交子,在这个时候已经是跌了几次,身价连以前的一半都不如,使用的人并不是非常多。
可是,当洪过自己印刷的价值五百万贯的交子涌入时,金国交子算是彻底变成了废纸,哦,比废纸都不如,只配用来当成上厕所时候的厕纸,也就是比厕筹高档那么一点点。
当交子崩溃后,中都附近,还有辽东地区上京会宁府路等地,重新回到了单一铜钱交易时代,哪想到,洪过这时早就准备好了,又开始向大定朝廷地域散发大批劣质铜币。
金国使用的还是以前北宋发行的铜钱,以及金熙宗完颜合剌发行的铜钱,质量还算不错,最次的也是铅二铜八,洪过可好,直接造了一批铅三铜七的流入了中都。
不要小看这一分的铅含量,仅仅十万贯下来,就能让洪过赚上不少,既然有钱赚,那些专门造假币的工匠更有动力了,很快的,中都市面上就很少能看到铅二铜八的良币。
当大定朝廷发觉自己使用的上好铜钱越来越少,劣质的铜钱使得市面上物价又上涨许多的时候,洪过下令,开始铸造铅四铜六的货币,然后又按照以前的法子,开始逐步收回市面上铅三铜钱。
这么折腾一圈下来,才一年多功夫,大定朝廷刚刚有所好转的经济状况,被洪过连续几次重创,一下子打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
连带着,大定朝廷官府的信用也跌到最低点,由于官府强行要求老百姓使用铜钱完粮纳税,不少地主带头建起了山砦,公开组织手里的长工短工,打造兵器对抗起大定金国官府来。
这下子大定朝廷可真焦头烂额了,幸好此时完颜雍已经返回中都,用严刑峻法与检举揭发的法子,着实破获了几处高丽细作的据点,才将谣言四起的局面压制住,得以着手稳定市面。
完颜雍为何能回到中都呢?就在临潢城下,萧克剌围着一个临潢大战半年有余,无奈临潢本就是金国着力经营的重镇,完颜雍起兵后又刻意加强了临潢的防御,现在城内城外有金军二十万,沿途又修建了大量的驿站烽火台,大定朝廷已经逐步稳定了在临潢的通路和防御,攻陷临潢这个目标变得越来越不可能起来。
若是仅仅如此的话,萧克剌大可利用游牧民族的又是,在临潢府外围不断打击金军,从而将大定金军主力困在临潢周围。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季越来越近,草原游牧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到了冬季需要去避冬地过冬,十万草原联军围攻临潢,数倍于这个数字的游牧民在临潢附近放牧,秋天时候抓秋膘自是很不理想,若是冬天继续在临潢附近纠缠,怕是一个冬天过去,不等金军来打,这些参与围攻的游牧部族就都垮了,是以,那些个依附到萧克剌周围的可汗们,仗着胆子要求撤兵。
一开始萧克剌还是好生安抚,到了后来,他的态度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但也吃不消这些可汗们的不住请求,最终不得不答应下来,暂时退兵百里驻扎。
退兵?大家早在临潢这个鬼地方呆的腻了,现在一提出退兵,什么百里,那些个散漫惯了的游牧民们,呼的一抽鞭子,就带上自家牛羊奔的没影了。
等萧克剌感觉不好去追的时候,身边的部族跑掉一半大多,余下的兵马部族,不是乌古敌烈两部,就是契丹的叛军,不仅如此,就连乌古敌烈两部的族长,也非常婉转的向萧克剌表示,乌古敌烈两部也需要前往过冬的山谷,他们还算仁至义尽,知道要求萧克剌一起前去过冬。
萧克剌苦笑着拒绝了两部族长的好意,最后,他只好带着十万契丹部民缓缓的退到了金山隘口,决意就在这里停住脚步,等待来年再战。
临潢之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草原大军撤兵,完颜雍却没马上离开临潢,反是又在临潢府城逗留数月,向草原派出无数细作,又派出诸多使者前去草原联络,上到各部可汗,小到各部的统兵将领部族长老,都能够收到大定天子的一份心意,以便在来年时候帮助大定天子说上几句好话。
经过这番布置,完颜雍有信心来年就能看到丰厚的成果,纵然各部不见得马上改弦更张停止攻击,起码在打起来的时候互相也会留些情面。
而后又监督临潢府城修复了各种防御设施,甚至大冬天的挖开潢水河道,又为临潢城增加了三道护城河,完颜雍这才心满意足的统帅大军返回中都。
一到中都,早了解情况的完颜雍,立即使出手段来,成功破获了几处洪过手下的细作据点,打击了那些细作的嚣张气焰,无形中给了洪过几记耳光。
正当完颜雍觉着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封完颜兀古的来信,打破了他的良好心情,完颜兀古向大定天子报告,就在不久前,洪过取得了对交趾国的大胜,三万近卫军击破交趾李朝十万大军,迫使李朝与南宋签订和议,正式承认了南宋皇帝,交趾的李朝国王李天祚为大宋安南国王,到此时,那交趾地方才算是脱离了千百年的名称,正式中国认作安南国。
不仅如此,洪过还迫使安南国割让了好大一片国土划归南宋,暂时由近卫军驻扎管理,甚至说,近卫军可以派人在安南的都城升龙建立官府,处理宋人在交趾的司法官司。
看到这份情报,完颜雍大吃一惊,刚刚那点好心情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说,心头有如被压上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般,感觉是那样的压抑和沉闷。
其实,完颜兀古说的还不全面,林钟在交趾何止是大胜那样简单。
李朝作为一个已经存在一百多年的国家,虽然被宋朝叫做交趾,对内却是自称大越国。
此时的交趾大越李朝,早就进入了平缓迟钝时期,军队再没了刚刚立国时候那样善战,将军们虽然不断与周围的几个国家开战,但也没了早年的英武,这样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在数十年后也会自行倒塌。
当林钟率军在交趾登陆后,发觉自己最大的敌人并非交趾的军队,倒是交趾湿热的气候,让这些来自北方的精壮汉子极为不适应。
幸好,出征前洪过就详细了解了各种交趾的情报,也向很多经常来往于交趾高丽的商人请教过,提前预备好了各种草药来防止疫病,饶是如此,下船后还是有百多人因为不适应气候而病倒。
这些都不能影响林钟的决心,很快的,在河口大战中,林钟统帅步卒在路上打破交趾的三万军队,水师又歼灭了交趾人那支羸弱的水师,而后开始沿着湳定江也就是后世的红河,向着交趾的首都升龙进军。
黑色铁甲大军入侵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交趾,那国主李天祚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征调所有能搞到的军队,集中在升龙城下准备迎战。
孰料林钟按照洪过提供的情报,定下了暂时不主动攻击的策略,在作出挺进升龙的样子后,又撤回了湳定江的河口地区,只在这里建造木屋营地,好似要在此地长期驻扎一般。
李天祚等了半月有余,却不见一个黑甲兵到来,听说了黑甲兵在湳定江的河口驻扎,这位国主迟疑着不知是否应该主动出击。
就在李天祚迟疑的功夫,又拖了半月时光。
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交趾背后传来坏消息,老仇家,位于西面的蒲甘朝朝已经得到了交趾战败消息,正调兵遣将蠢蠢欲动,似乎想要乘着交趾各地空虚,自背后向交趾攻击。
李天祚感觉等不下去了,于是下令集结的所有兵马,在他的亲自统帅下沿着湳定江向下游挺进,凭借十余万大军,他准备用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将黑甲兵撵下大海,然后回头警告不老实的蒲甘朝朝一下。
行军到了半路,突然从两边杀出大批黑衣黑甲的武士,一下就将交趾的大军截成三段,分别逐退了前后两面的交趾军队后,这三万近卫军全力围攻交趾人的中军,几番搏杀之后,失去了斗志的李天祚下令投降,率领中军两万多残兵败将放下了武器。
抓住了交趾人的国王后,林钟立即撒下人手去追逐各股乱军,又抓住了万余人的俘虏,然后才押着李天祚耀武扬威的挺进到升龙城下,当交趾人还在乱成一团的时候,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据了交趾人的都城。
有人会问了,这里到底还是交趾的国土,怎么林钟带人出兵作战,就好似在自家一般轻松,全然不怕有人通风报信呢?原来,在交趾势力最大的宋人们,当林钟到来后,就有不少人主动前去联系,充当了林钟近卫军的耳目,李天祚出兵的当日,林钟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利用宋人商贾收买了当地人,为近卫军当向导不说,还有效的防止了近卫军动向这种情报流失出去。
抓住了李天祚后,洪过立即派出使者前去交趾,用帮助李天祚保住王位作筹码,逼着李天祚签下城下之盟,割让了湳定江河口数百里给近卫军,又承认了近卫军的驻军权,还有近卫军代表宋人,在升龙可以审理涉及到宋人的案子,最最重要的是,交趾境内所有地方,受到近卫军保护的商人都可以随意进入经商和开矿,至于税收,则是由近卫军与交趾官府协商订立。
如此一来,在洪过眼中,交趾就好像一个脱光了衣裳的女人般,再没了一丝一毫的神秘感。
可是,洪过也同时失去了对交趾的兴趣,他的目标又转到了下一个神秘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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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过没有马上展开下一步计划,反是又将大部分兵马运回高丽,与近卫军一同返回高丽的,还有上千名安南的贵族子弟,甚至包括了国主李天祚最年幼的儿子,以及数万名安南劳工,他们都将被送入高丽的矿山和耕地,以解脱更多的汉人出来成为士兵。
与此同时洪过派出专使,从广南西路的邕州开始露布报捷,乘快马赶往临安,一路之上,使者不断对经过的州城府县村庄镇甸宣扬武功,告诉所有乐意聆听的人们:交趾大捷,交趾臣服!邕州就是后世的广西大部,州治所在地宣化城便是后世的南宁市。
那交趾曾经在北宋神宗时候,与北宋交战并挥兵攻入邕州,屠尽邕州城中数万百姓,然后毁城而去,便是邕州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在那场战乱中受到侵害,直到百年以后。
邕州百姓一提起交趾,提起南面那个大越国,就隐隐生出恨意。
现在听说交趾臣服,听到交趾被人打的大败,立时有无数交趾百姓跑来打听,报捷的军士早得了嘱咐,也就不厌其烦的向所有人解释,说镇守高丽的洪安抚如何看到宋人在交趾受到欺凌,如何想起百年前邕州屠城之恨,所以奏明朝廷后,统帅大军直捣交趾国都,生擒国主,迫使那李天祚递上了降书顺表云云。
这些百姓哪里明白和约中的道道,林钟在手下幕僚的建议下,索性顺着说书讲古艺人的说法来宣扬,赢得了邕州百姓交口称赞,不住的有人向那些军士怀中塞东西,铜钱,银锭,腌肉,风鸡,火腿,那些大家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东西,此时被一股脑塞过去,而后,这些百姓抹着眼泪,急跑着返回家中。
跪在祖宗先人的牌位前就是放声大哭,向先人哭诉大仇得报。
那些军使一路奔驰过去,穿过广南西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一直来到两浙地界,一路上穿州过县,用驿站的快马疾驰,同时将洪过和近卫军的这一轮战绩散播到南宋各地。
到了临安时候,其实洪过的捷报早在月余前就到达了,南宋朝廷已经派出礼部官员接受了和议文本,扣上国玺后算是正式生效,同时,应洪过的请求,南宋朝廷又派人接手了湳定江河口的那块割地,并命名为天圣州,使之正式成为大宋的一块海外领土。
尽管如此,南宋朝廷依然举行盛大的仪式,欢迎了报捷的军使,临安城万民空巷的前来观看露布报捷。
这一次大捷,不仅仅为洪过扬威,更洗刷了洪过身上奸臣的污名,让所有人都看到,洪过虽然有过不轨的举动,但他不仅仅自请远走海外,更对南宋朝廷身怀忠心,还不断想着为南宋开疆拓土。
自然,朝廷里也是有人惊出一身冷汗,洪过的实力,已经大到可以随时随地动员三万兵马,并将其远赴重洋投放出去,若是他日洪过不是远征安南,而是将这些兵马投送到临安外海呢……只是皇帝赵昚正在兴头上,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起,是以此事暂时就压了下来。
交趾,哦,安南国的臣服,对宋国商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喜讯,安南国沿岸遍布大小良港,国内又有众多物产,人口也是不少,这样一个巨大的市场被洪过强行打开,仅和约签订的两个月后,就有数千商人涌入安南国内,到处寻找商机大发财,半年后,不仅仅是升龙这样的大城市,就连安南国的各个村庄中间。
都有宋国商人的身影。
南宋的商人不仅仅为安南带来各种各样精美的大宋商品,还买走了安南人的各类产品,同时,也引入了各式宋人的生活方式,那些在安南人看来极为奢侈yin逸的享受,一下就被安南朝廷的大小官员接受,风靡安南的富豪官吏中间。
事情都是相对的,有人沉迷,自然也有人警醒,在一小部分安南有识之士里,就有人看出这种事态继续下去,怕是不久之后,安南就会完全失去自主,变成了大宋的一个路了,为此,有人开始悄悄聚会商议起来。
洪过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在安南的情报站,是随着洪家商号的商栈逐步推进的,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安南沿海大小城市的情报,对这个速度他感觉非常满意,他的主要精力,一方面是集中在对金国的情报渗透,另一方面则是组建新军上面。
那完颜雍果然并非易于之辈。
返回中都后,立时稳定住大定朝廷的人心,而后着手对治下加以整顿,一面在鸭绿江河畔修建烽火台和城堡群,一面又严惩了一批官吏,先是给各地大户豪族一个定心丸,接着出兵攻杀了几处不肯降服的豪族,一下就将治下已经人心惶惶的形势扭转过来。
到了南宋隆兴二年的春天,果不其然,草原大军再没能集结起来,草原各部找到各种借口。
纷纷拒绝了萧克剌联军攻打临潢城的要求,表面上是去年攻势损失过大,实则,无论完颜雍还是洪过都明白,是那一次萧克剌油炸四部那颜们的行为,激起了草原部族的反感,草原上无论攻来杀去,可那颜就是那颜,永远的贵族,战争只是看争取到的那颜有多少,现在萧克剌竟然如此屠杀那颜,其余部族早就心存不满,此时谁还肯去萧克剌面前晃悠?没了草原联军的支持,仅靠乌古敌烈两部和契丹的兵马,根本无从组织起足够的兵马攻打临潢,不得以,萧克剌占据了金山隘口,然后将金山隘口到栲栳泺之间海剌尔河沿岸纳为草场,让契丹人在这里放牧,着手积攒实力,自己则派人返回虎斯斡鲁朵,向西辽皇帝报告这里的情况,并请求更多的支持。
既然北部稳定下来,又经过将近一年的休养生息,完颜雍的存粮和兵甲马匹又逐步积攒起来,他一面调动十万兵马驻守在鸭绿江岸边,一面派兵攻掠大名府周边,努力削弱大名府正隆朝廷的实力。
这段时间里,正隆朝廷也没闲着,虽然受困于手下兵马不多,但自从得到了高丽的援助后,正隆朝廷焕发出生机,不仅攻陷了大名府治下州县,更向西攻打,一直打到了太行山脚下,沿途征缴到许多粮秣辎重还有工匠百姓,极大的充实大名府的实力。
现在的正隆朝廷,也是拥兵五万,治下城池数十座,加之万余硬军精锐,可是比一年多以前强的太多。
正因为感觉到了正隆朝廷的威胁,一腾出手来的完颜雍,就将全部心思放在大名府上,洪过得到的情报是,来年开春,大定朝廷就要动员十万兵马围攻大名府,而现在大定军队的扫荡作战,正是这次打进攻的前奏。
为了进一步保住大名府,洪过一面将这份情报送去大名府,一面紧急派出使者去联络契丹人,他希望明年开春后,契丹人可以抽出兵力,绕过临潢城南下攻打西京大同府,一旦打开了大同府,也就打开了长城防线,到时候契丹人可以从大同府长驱直入进攻河北,骚扰完颜雍的后方,迟缓完颜雍的进攻。
不仅如此,洪过下令,在鸭绿江沿岸大举修建军营,白天黑夜的向军营里运输物资,同时,营中日夜巡视操练,做足了准备渡江进攻的样子来,对完颜雍形成压力。
自然,这些布置都是演戏,运送的物资通通是干草,外面加上了掩饰而已,至于操练的人马,除了五千近卫军驻守保州外,其余都是刚刚从安南送来的苦力,被扔在这里当成疑兵使用。
至于洪过的真正重心,则是盯上了大理!安南出奇顺利臣服,一下让洪过的胃口大起来,作为中南半岛的重要国家,安南不仅物产丰富,更与大理,缅甸蒲甘朝朝等国家接壤,有了安南,就等于在中南半岛得到一块跳板,让洪过可以随意选择其他各国进行攻击。
就在攻打安南的同时,洪过的探子已经渗入了大理国和蒲甘朝,对两地进行了细致的探查,并绘制出地图来,到了安南臣服后,洪过的细作更是打着商队的名义,在两国近乎肆无忌惮的探索,更何况,湳定江流经大理国和安南国,这条大河的存在更是方便了军队的突进。
洪过早已整编好了足足六万大军,其中三万新兵与三万老兵混编在一起,加上配合作战的水师,总兵力超过了八万。
为了掩饰自己的计划,六万陆上大军,小心的分期分批送到了安南登陆,然后利用内河船队,装成是运送货物的船只,悄悄的运到了河口镇,也就是后世的中越边境老街地区。
对于黑甲兵这么大的动静,大理国内早有察觉,无奈大理国从上到下礼佛成风,军队战力和士气也是不高,大理的国主段正兴思来想去,感觉黑甲兵到底还是大宋的兵马,现在出现在安南与大理边境,大理自然是应该寻到大宋的朝廷论理才对,于是大理火速派人前往河口镇劳军,表示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你们的行踪,同时,大理国的使者也进入大宋国境,黑甲兵陈兵在大理边境的消息,通过驿站飞快的送往了临安城。
只可惜,洪过可不管这些事情,此次统兵的并非是林钟,而是洪过手下两员年轻将领:刘铮与李公佐,羊蹄因为年纪太轻实在不好服众,不得不统帅了水师在河上接应。
李公佐还好些,年纪在三人之中最长,相对稳重些,接待了大理国使者后,感觉既然已经被人家发觉,战役就失去了突然性,不如暂时停下来等待朝廷的处置或是洪过进一步命令。
谁知道,刘铮和羊蹄都是并非宋人出身,尤其是羊蹄,从来眼里没什么宋廷不宋廷的,他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姐夫大哥洪过的,他们两人意见与李公佐正好相反,既然掩盖不住,索性开打就是了!羊蹄说的好:下面弟兄们都等开战发饷呢,那些新来的弟兄们,家里还等着发财回去置办家业呢。
不打?信不信现在我们说不打大理,明天士兵就来打我们?李公佐听后为之苦笑,他知道羊蹄说的一半是实情,洪过整训的这支近卫军,制度上与硬军极为相似:平日只提供士兵的基本吃喝,饷钱不算丰厚,可一旦开战了,不单给发开战饷,而且战争期间抢到的财货只需上交一半,若是有战功的老兵,这个上交的比例还会更小,同时,战功卓著的老兵不仅有机会被提升为军官,即便是受伤回家了,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退役军饷,而且回家后也会被看成与读书士子一样待遇,在家乡担任各种低级官位。
如此政策养出来的军队,自然是对开战眼红的嗷嗷叫,对战争和鲜血的渴望,简直比得上古代的秦军了。
李公佐苦笑下,学着洪过常有的动作:摊开手,道:随便吧,反正是大理的这些豆腐兵,看看我们谁先到大理城。
若是段正兴在这里,估计会给气晕了,敢情这几个家伙根本没将大理当盘菜,合着是来拿大理赌着玩的。
三个年轻人凑到一起,胆子大的几乎比得过洪过了,明知道大宋朝廷已经提前知道的情况下,这三个家伙还是决意对大理开战,就在大理使者到达的第二天,三人扣押了这位倒霉的使者,然后联合下令对大理进军。
大理国久无战事,与缅甸人的战斗也是时断时续,这些年更加承平,士卒散漫缺乏训练,将军官员或是嬉戏或是争相礼佛,哪里经得住近卫军这等虎狼之师的攻打,加之三人还统调了部分安南军队,在近卫军背后作为驻守的军队,仅仅半月时间,就向大理城推进了数百里,占据了最宁府,秀山郡,大军进入了威楚府,兵锋直指大理的国都大理城。
经过初期的混乱后,大理国内虽然谁都想不到,黑甲兵竟敢冒着大宋严惩的危险,来进攻受到大宋册封的藩国,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大理国也只有打起精神努力迎战。
在威楚府城下,也就是后世的云南省楚雄市,李公佐统帅的北路军,迎上了大理的五万大军,这支大军不仅有大理最精锐的各洞黑苗族兵,还带上了五十头战象一同参战。
李公佐面对强敌并不惊慌,得到了对方的情报后立即向南撤兵,那些大理兵马,以及威楚府的守军急忙追击上来。
李公佐撤兵的脚步并不慌张,慢悠悠的始终保持了与对手之间十里距离,渐渐的,湳定江遥遥在望,那里正停泊着洪过大军的船队,如果被李公佐带兵上了船,大理的军队可就失去了这次绝好的战机。
见到大理军队加快了脚步,李公佐却不走了,他带领部下列阵准备迎战。
看到近卫军这个动作,可将大理的统帅乐坏了,当即准备发动冲锋,一举击溃面前的这支黑甲兵,然后再与湳定江南岸的大理军队夹击另外一支黑甲兵。
谁料到,大理军队已经距离敌人不足五里的时候,李公佐竟是统率大军开始缓缓逼近过来,一下子将大理的统帅气得够呛,这群黑甲兵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难道说,在自己拥有战象,人数又远高于他们的情形下,还想着逆袭自己?双方的距离被拉近到了不足两里,大理的战象已经被推到最前面,准备一鼓作气冲入黑甲兵阵中,彻底捣乱黑甲兵的阵势。
就在这个功夫,自大理军队的两翼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就见密林中黑甲涌动,无数黑甲兵排成整齐阵列,自两翼杀出来,一举将大理军队截成了两段。
大理军队本来就缺少训练,虽然现在这些精锐士卒都是黑苗兵,其实也都是从各洞各部征召来的族兵,平时就是普通山民,现在遭到突袭哪里还能抵抗,霎时乱成一团,那些战象更是不堪,被黑甲兵从近距离发射的火箭一射,竟是破开了战象身上的皮甲,深深刺入了肉中,战象哪里经得住这样袭击,当时发起狂来,除了两只径直冲进李公佐军阵,踩踏死十几名近卫军外,其余都冲进了大理军阵中,更将大理军队搅的异常混乱。
这一战,近卫军全歼了大理军队六万余人,光是捉拿的俘虏就有三万余人,随后,近卫军分兵两路,一路偏师万余人攻占了威楚府,另外一路在水师的帮助下,迅速渡过湳定江,用抓住的俘虏冲阵,一举将湳定江南岸的三万多大理军队击溃,生俘了大理的国相高兴政。
李公佐是名义上的大军统帅,他出面安抚了高兴政,同时保证绝不伤害高家的人和财产,战后甚至可以帮助高家更进一步云云。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为了保住性命,高兴政都不得不屈从了近卫军。
有了国相带路,近卫军一路上自是势如破竹,乘着大理还没能集结起第二波援军的功夫,就攻到了大理城下,那大理国主段正兴自知无力回天,又等候大宋的回音不到,无奈之下只好自缚之后开城投降。
大理国被洪过碾在脚下,但是,不等三位小将享受胜利的果实,突然有急报送来:乘着大理虚弱,大理西面的缅甸蒲甘朝突然发兵,已经攻入大理境内,正在向大理城迫近![w w w .bxwx.net]
李公佐还没说话,羊蹄已经跳脚大骂开了,在羊蹄看,他们费尽心血才打下来的大理国,要是被缅甸那群家伙分一杯羹去,简直和趁火打劫没什么两样,**,敢抢老子的东西,现在就出兵,收拾了那群缅甸的黑猴子,顺手把什么狗屎蒲甘朝灭掉!听着羊蹄在大庭广众这样叫骂,完全把大理当成了自家的产业一般,段正兴无奈的在心中苦笑,却没说话,实际上,与宫廷中站着的大理国重臣心思一般无二,这位大理国主心中未尝没有其他的想法,那蒲甘朝也是此地一大霸主,拥有战象上万,若是能依靠蒲甘朝的进攻,帮助自己复位。
帮助大理复国,岂不是更好?高兴政可不这么想,他们高家时代为大理国相,到了他这代因为作战不济,被迫屈从三个毛头孩子,劝降段正兴的时候就已经上了贼船,若是被大理复国,段正兴复位,怕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高家,再说了,蒲甘朝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彼此没有大的战争,但是小打小闹的也一直没停过,心中的仇怨大了去了,若是真个被蒲甘朝统治了大理,怕是大理复国无望不说,连大理的这些权贵君臣都会一股脑的干掉,然后将大理国囫囵个的吞下去。
是以,高兴政马上站出来提醒三个小将军,那蒲甘朝乃是大理西面大国,地方数千里,兵员不下二十万,战象数万头,以往与大理的战斗中,大理国从来都是依靠地势坚守,饶是如此也败多胜少。
这是很隐晦的告诉这三个小将军,不要以为轻易灭亡大理城。
就小瞧了蒲甘朝,轻率出兵的结果,很可能是在阴沟里翻船,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李公佐看看脸上憋得通红的羊蹄,以及讪笑着刘铮,他微微摇头,这两个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而且没有独自统帅大军的经验,现在被人吓唬一下就有些丧气。
由于没有接到洪过进一步训令,李公佐还是请段正兴端坐在王位上,其余大臣都按照以往议事时候的次序战列,他们三人仅仅站在段正兴身侧,表示此时段正兴仅仅是个牌位。
既然还保留了段家的统治,至少是暂时如此,李公佐就不想让段家太悠闲了,他用恳请的语气对段正兴讲,要大理国继续集结臣下的兵马,然后由近卫军与这批兵马联合起来,一同抵御蒲甘朝的进攻,毕竟是帮助大理人保护大理,大理人怎么都应该出一份力不是。
不等段正兴表态。
高兴政立即表示同意,而后不用段正兴说话,高兴政就用国相的名义发布命令,将大理国兵马的统帅大权授予了李公佐,请求大宋军队帮助大理国抵抗外敌。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公佐和羊蹄刘铮都有些发傻,他们是不会明白大理国这种世袭国相的双位政治的,不过,既然高兴政如此合作,他们自然乐得轻松,将段正兴与其他臣子送入了一座佛寺看押,又将国政暂时交付给高兴政,自己则带领了兵马前去抵御缅甸的军队。
缅甸与大理虽然一直保持着相对平静的关系,但是,边境上的摩擦也是从未消失过,双方的军队和百姓,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哪一年不要打上两次,平时都当做纠纷处置了,若是激化的大些,也会闹出一些小规模战斗,平时这些战斗一律由两国官员谈判处理,今年不一样了,听说大理被人入侵,据说形势不妙,缅甸蒲甘朝的国王阿隆悉都决定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阿隆悉都一派兵攻入大理永昌府,发觉这里竟然无人驻守,所有的兵马都消失不见了,抓住一些百姓才知道。
原来,就在半月前,驻守在永昌府的大理兵都被紧急调走了。
得到这个消息,阿隆悉都大喜过望,连忙继续加派兵马,在国内点检所有可以征召的兵员,倾国所有的派出十万人,战象五千头,准备好好捞一把。
十万兵马,那缅甸虽然也是东南亚大国,毕竟人口远不如大宋,平日里国王手里的军队只有万人出头,战象保持在五百头,不过蒲甘朝是典型的封建国家,国王之下还有分封的大小领主——谬沙,在这些个谬沙手里的土兵,若是动员起来也能有三四万人,七算八算的,阿隆悉都动员的十万人,除去征空了谬沙的土兵外,还要临时召集许多农民出来。
不过,十万人看着也是威风凛凛了,这十万军队分兵五路。
分别进攻永昌府和腾冲府,一路接管大理在当地的官府,抢掠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谬沙们甚至是各自圈地,抢夺百姓成为自己的农奴,还没等全部占领永昌和腾冲两府,不少因为争夺土地和百姓而引起的扯皮官司,就打到了阿隆悉都面前。
那阿隆悉都闻听之后大怒,他娘的,作为国王都还没下手分割土地呢,这些个混账就各自圈占最肥美的土地。
他们眼里还有王法,有国王的存在么?于是阿隆悉都下了一道命令,取消了所有谬沙自行圈占的土地,勒令谬沙们继续进攻,等到占领大理城,我会按照战功为各位授予土地和百姓。
听到了国王的命令,谬沙们垂头丧气,没了以往的干劲,率领军队继续向大理的内陆进攻,说是进攻,实则就是不断的行军行军,反正从前面传回的情报看,大理的军队都被派去了东面抵御黑甲兵,而且似乎战况很不好,谬沙们倒不指望占领大理城,只要能迫使大理割让了腾冲和永昌两府,领地就能扩大许多,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谁能想到,就在蒲甘朝的军队还在行军的时候,突然间,在永昌府东部的小镇孟佑,一队蒲甘军队竟然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起因是一名蒲甘朝的谬沙试图**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结果一个没小心,被人家乱棍打成了肉饼,那些属于谬沙的土兵可不干了,立即把孟佑城团团围住,准备血洗孟佑。
孟佑说是小镇,实则与城市相差无几,大理朝廷在这里派驻有知镇,只是没有城墙,所以还称不上是城池。
现在孟佑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不仅没吓住镇中大理百姓,反是激起了那些百姓的血性,反正都是死,与其被人屠杀,还不如站出来拼了。
孟佑的抵抗异常的激烈。
那些个蒲甘朝的军队战力并不强,围攻整整一日也没多大进展,到了晚间,这些土兵鼓噪起来,准备干脆点火烧光镇子算了。
南方的村镇房屋多是竹木建筑,若是真个放起火来还真不好办,孟佑镇里的百姓近乎绝望的看到,镇子外的缅甸人开始堆积柴草,甚至有几个方向已经被人点燃,此时正是旱季,微潮的柴草一旦燃烧起来,浓烟冲天而起,数十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到了这个时候,孟佑的百姓们已经被绝了后路,双眼呆滞的看着浓重的烟尘,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突然,一阵喊杀声自缅甸人背后响起,接着,缅甸人慌里慌张的拿起兵器,向着背后冲了上去,可是,喊杀声随即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响了起来,孟佑镇子的百姓听到是大理人自己的语言,当即明白是援军到达,也拿起武器冲里面向外冲去。
蒲甘朝的军队见到三面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即向着唯一的出口——北方——败退了下去。
跑出去不过四五里,突然间,蒲甘朝军队的正前方,响起了一阵金属敲击声,接着,是震颤地皮的脚步声,在丛林中,一片黑色的大山缓缓现身,径直堵住了这些缅甸人的道路。
缅甸人的主将是谬沙的亲信,他绝望的看到,在对面出现的正是一支黑衣黑甲的大军,立时明白过来,是那些入侵大理的兵马,大理人已经与这些入侵者联合在一起了!这一仗,三千多蒲甘朝的土兵没一人能逃走,除去被杀死的两千多人,余下数百人,也被暴怒的孟佑镇百姓活活打死。
大理的军队一开始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与近卫军同行,可是,当他们看到了缅甸人在两府的暴行时,这些大理士兵愤怒起来,在保卫大理国土的口号下,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坚定,全身充满了斗志与力量,越来越愿意服从黑甲兵的指挥,从孟佑开始,庆甸,佑甸,广夷州,永昌府城,也就是后世的保山城,近卫军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蒲甘王朝的大军很快被遏制住。
随后,在怒江西岸的怒江甸,五万近卫军,四万大理军组成的联军,一举击破了蒲甘朝的大军,两千头战象被击杀,缅甸人的尸体几乎令怒江断流。
就在李公佐准备继续向西进攻,一举攻入蒲甘的国土时候,从大理城紧急传来消息,大理城出现政变,段正兴从佛寺逃走,向着南宋的疆域逃窜。
李公佐和羊蹄商议了一下,马上接受了阿隆悉都的求和请求,一面留下李公佐与议和使者周旋,一面悄悄的由羊蹄率领四万近卫军火速折返大理城。
原来,就在李公佐率军征战永昌府的时候,南宋的使者已经抵达了广南西路的特磨道城。
随即,南宋使者向安南和大理两国发去文书,指令近卫军立即罢兵退回天圣州。
留守大理城的刘铮哪里会在乎南宋使臣的命令,不过,这次派来的这位使臣有些扎手,竟然是洪过的三哥洪迈,刘铮虽然并非洪家的家奴,也算是洪过的私人僚属,对洪迈不好太过无礼,也就只得让洪迈与段正兴见了一面。
哪里想到,段正兴也是老谋深算,到底是在大理城,他们段家的势力根深蒂固,虽然不能在明面上近卫军叫板,但是私底下段家还是有极深的人脉,这次就被段正兴抓住了机会,竟是装扮成了洪迈的随从,将洪迈劫持了偷溜出寺庙,而后飞快的向东逃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刘铮气得几乎吐血,一面派人去追赶,一面紧急汇报给李公佐,希望前线大军赶回,以应付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
果然,听所了段正兴逃走,大理城立时鼓噪起来,不少贵族和官僚都传言,说是段正兴已经被黑甲兵杀害了,一下子,大理城就闹起了事端,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到处是愤怒的百姓,黑甲兵甚至连大理皇宫都不敢居住,反而是退守到了关押官员的佛寺,借助神佛的威严暂时喘息。
待到羊蹄帅兵返回,这位少王爷哪里会好声好气的安抚,当即眉头一皱,对着近卫军下令:城中戒严,街上的人群若不散去,视同谋反,带头闹事者全家抄没,一个字,杀!这下子,近卫军算是开了杀戒,堵住了大理城的几个城门,抡起大刀长矛就开始宰人。
别看街上那些百姓闹得凶,真遇到人头滚地鲜血横飞的场面,吓得几乎尿裤子,钻巷子爬墙的就跑了个干干净净,才不到两个时辰功夫,围困了佛寺数日的暴徒就跑个一干二净。
这还没完,羊蹄可不管洪迈的面子,按照高兴政指点的名字,由大理的官府发出海捕文书,挨家挨户的上门抓人抄家,不要说这些官员了,就连大理皇宫都没放过,被羊蹄派人冲进去,将段氏所有男女老幼一股脑抓了出来,然后纵兵抢掠,将个大理国数百年来的积存抢了一干二净。
先是大理的皇宫,而后是大理国的府库,接着是各个被画出名字的高官王族,整个大理城一下陷入极度的恐怖之中。
与此同时,由大理国相高兴政出面,公布段正兴的罪状,言明段正兴在前面战事吃紧时候,竟然在后方谋乱,行径形同叛国,是以废除了段正兴的国主之位,暂时由高兴政监国。
到了这一刻,高家终于压住了段氏一脉,登上了大理国的最高位置。
那段正兴也没真个跑掉,才逃入石城郡的新丁部城,就被城守认了出来,这城守乃是高家的人,早得到高兴政的指令,立即将段正兴抓捕,用重兵押解回了大理城。
这个时候,洪过关于大理的处置方案也送到了,上面的东西很简单,就几句话:通商,驻兵,并宋,世袭。
按照这个意思,羊蹄先废除段正兴国主之位,而后由段正兴的儿子段智兴接位,高兴政继续为监国。
接着,由高兴政与近卫军签订和约,和约中允诺大理全境对宋国商人开放,宋国商人可以在大理全境任意各处通商和开矿,并允许宋人在大理购置产业长期居住,接着,和约又邀请近卫军在大理驻扎,尤其是大理城,除了近卫军外,不得驻扎其他军队。
这份协议被定名为《大理国隆兴和议》。
紧接着,在隆兴和议文本的基础上,又以新国主段智兴的名义,对南宋朝廷表态,愿意以大理国全境内附南宋,此后再无大理国,只有大宋的一个路,只是,大理国对外签订的所有协议,希望南宋朝廷能够承认继续有效。
按照内附的要求,段氏所有人前往临安居住,此后的云南路由高家世袭本路安抚使。
这份内附的奏折,被后世称之为《大理隆兴和议副本》。
当两份文书被送到洪迈面前的时候,这位洪过的三哥被完全吓呆了,此事早已超出了他的权限,是以,他不敢耽误,立即将两份文书转送去临安。
就在和议文书还在送去临安的路上时,那边李公佐又完成了与蒲甘朝的协议。
在近卫军犀利的兵锋之下,阿隆悉都不得不接受了几乎全部条款:缅甸蒲甘王朝自请为大宋藩国,全境对大宋商人开放,赔偿永昌和腾冲两府的损失一百万贯,补偿近卫军的开支一百万贯,两笔钱款分期二十年还清,还清以前以缅甸国的税赋作为抵押,惩处这次战争的责任人等等。
这份协议史称《蒲甘国隆兴和议》当这几份文件被摆到南宋皇帝的面前时候,整个南宋都沸腾了,有人称颂有人咒骂,还有人以为洪过多此一举,更有人说洪过无圣旨而出兵讨伐,已经是僭越。
不过,洪过早亲自来到临安,他要亲自向南宋朝廷上下关说游说,以图让这几份和约顺利过关。
笑话,就兴金国西夏辽国这些国家,打赢了南宋后签订和议,难道不允许南宋对外彰显国威签订和议么?另外,这三份和约得到了南宋海上商人的热烈拥护,有了这三份和约,南宋商人不仅能够直接从缅甸海岸起航,更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商品,每年的利润大大增加,是以,当洪过在政事堂游说的同时,南宋的海上们也一齐动员起来,在南宋各个权臣家中游走,试图让三份和约过关。
就在洪过还努力游说的时候,突然,一份紧急军情送到了他的面前:金国大定朝廷乘着冬日无备,大举兴兵进攻大名府,大名府的军队接战不利,已经退守大名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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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过身子震了一下,随即继续品茶好似没有发生这件事,倒是对面的虞允文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想到了什么。
洪过笑着去问了一下,本以为就是一句笑谈,谁想到,虞允文竟然开口就直接说道:改之,你准备收拾中原的乱局了?闻言立时一愣,随后洪过才佩服的一笑,虞允文不愧是大宋第一流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竟然仅凭一条情报,就分析出了自己的举措,不过他并不想完全对虞允文交实底,仅仅做出无奈的样子道:老弟我倒是有这个心思,不过现在兵力都在大理拖着呢,怕是有心无力喽。
虞允文全然没有洪过的轻松,叹口气道:改之的摊子铺的太大,好在那乌禄消息闭塞,如果被他侦知改之的大军尽在南方,怕是就不会剑指大名府了。
就他?洪过冷笑一声:别说我在东海尚有近卫军数万。
即便是近卫军全在南方,完颜雍不来则已,只要他敢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虞允文也是掰着手指算过近卫军的兵力,怎么算,近卫军都不应该超过十万之众,虽然近卫军犀利无匹,但是现在大理国内拖住近卫军脚步,在高丽估计也就是三四万人,那完颜雍的兵力当在二十万以上,以三四万就想消灭二十万?所以虞允文只是笑笑,却没继续做声,他全当洪过是在吹牛,估计是害怕南宋朝廷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洪过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说是吹牛也不算假话,只是,在高丽他已经强化了自卫武装,若是遇到有大规模入侵,各村各矿的自卫军就会集结,组成一支超过三十万人的非职业军队,纵然不敢说击败对手,也足以让入侵者极度难受了。
但是,这种作战方式不能持久,一来粮食不好筹集,二来就是会影响高丽半岛经济。
不过,洪过现在说出来,也是隐含了告诫南宋朝廷的意思。
据说最近有人上窜下跳的,想鼓动南宋朝廷扣住洪过,然后一面截住近卫军主力,一面派兵出征高丽,荡平洪过的私人势力,这些人多数是当初汤思退一党,现在汤思退虽然被贬去崖州编管,这些人还是心思不死,试图在朝堂上翻盘。
洪过真的不在乎大名府的安危么?那是假话,当虞允文一走,他呆坐在那里沉思许久,这一次的出兵显然是完颜雍精心策划,光是一个时机就抓的很准,估计完颜雍也侦知到高丽半岛空虚,可是完颜雍看不透洪过的实力,所以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拿捏的对手,又是在冬季这个大家都没想到的季节,突然从中都发兵,加上早前就在大名府周围不断邀战的偏师,这下正符合了兵法上奇正相辅的韬略,饶是纥石烈志宁这样的大将之才也是吃了大亏。
看得出。
这一次完颜雍势在必得,那么,洪过是否应该做出些策应的举动?他真是有心无力了,近卫军主力都在大理,光是调动回高丽半岛就需要数月时间,况且大理安南和缅甸的蒲甘朝都还不稳定,能抽调回来多少近卫军也还难说。
他娘的,这个完颜乌禄,抓的还真准!洪过默默头低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李光祖突然闯进来,告诉了洪过一个震惊的消息:安南叛乱!原来,安南的不满情绪,在大理城屠杀传到时候,达到了一个顶点,那些安南旧有贵族以及地方的官吏,害怕遭到大理权贵那样的下场,决意用武力驱逐近卫军,夺回一个属于自己人的大越国,于是在乂安发动了叛乱,叛军很快围困了都城升龙,同时截断湳定江水道,试图阻止在大理的近卫军回兵。
接到消息,洪过猛地起身,神情复杂无比,北面大名府出现军情,现在南面又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时间让他有些无从应付,惟有先问升龙的情形。
幸好,那李天祚并不是白痴。
知道这些起兵的家伙怕是没安好心,一旦升龙被攻破,不仅近卫军和大宋的势力会被拔起,怕是他们李家也一样没好,是以,李天祚与近卫军联合起来,一起登城防守,总算升龙还算安全。
听说升龙与李氏都暂时无事,洪过这才长出一口气,而后脸色狰狞的冷笑起来:和老子玩是不是?看来老子还太仁慈了,派人,分三路给大理送信,让羊蹄带兵去收拾这些王八羔子。
羊蹄……听到这个名字,李光祖浑身一哆嗦,这位小爷颇有洪过的风范,在大理城一夜之间就杀了数千人,用滚滚人头吓住了所有人,然后,在大理各地又抓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家伙。
现在的大理国,一提起小爷王羊蹄来,连小孩子都哆嗦。
洪过的信使分别从海上陆地赶往大理国,不过,当这些信使还在半路的时候。
那边羊蹄已经到达安南了,敢情,升龙的乱子一爆发,大理国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李公佐好言安抚了缅甸那位国主后,又给阿隆悉都许下不少好处,立即率领一万近卫军和四万大理兵回到了大理城,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下,感觉现在的大理城还暂时不能离开近卫军的弹压,所以他们封锁了升龙暴*的消息,以刘铮在大理城镇守,羊蹄率领五万近卫军乘船返回升龙。
船队进入安南境内的时候。
本来还是战战兢兢的安南官员立时老实下来,笑话,大理城的血还没干呢,现在谁敢和近卫军对着干,不是自己找着和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过不去么。
当五万近卫军和三万大理兵缓缓而归,安南与大理交界地区的局势立马平静下来,随着近卫军向东推进,那些蠢蠢欲动的安南地方官都停下手里的计划,老老实实跑到羊蹄军前大表忠心。
李公佐在一边不住的摇头,这真是人的名树的影,羊蹄成名的手段,竟是与洪改之出奇的一致,不过,现在的羊蹄还缺了些变通,那洪改之似乎并非一味刚猛。
想到洪过,李公佐有些看不透了,他看不明白,洪过到底是个什么人,说洪过想做曹操,可洪过最近打下来的疆土,不是献给大宋,就是请大宋派来官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篡逆之人。
可要说洪过是忠臣,见过忠臣不请旨就肆意发兵征讨四方的么,统兵征伐,那是天子的权力,在古时,只有天子,或是天子授予节钺的权臣,才可以征讨不臣,现在的洪过可什么都没有啊……李公佐的心情很矛盾,因为和洪过的关系过于密切,他父亲李宝已然在南宋朝廷失宠,反观他自己,在洪过这里可是大红大紫,不仅以后进的身份进入了洪过的决策层,更能够受命统兵出战。
这要多大的信重啊。
可是,如果洪过真的是曹操,岂不是将他们父子的忠义蒙上污名了?最终,李公佐也没找出个头绪来,惟有摇头叹息,自己安慰自己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说近卫军重兵回师,在升龙城外的叛军大吃一惊,本来以为大理的混乱能拖住近卫军,加上湳定江沿岸的官吏纷纷放弃了早先的承诺,不仅没有截断水道,更争相跑到近卫军前投诚,让那些叛军更是气得半死,事到如今,什么办法都没有,惟有迅速迎击,试图正面击溃近卫军,才能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正面击溃近卫军?除非安南叛军拥有数万人的马队,才能对近卫军的方阵造成威胁,甚至是致命伤害,除开了大股骑兵外,任何以步兵试图硬撼近卫军的行为,除了用一句愚蠢的勇悍外,再没别的更好评价了。
果不其然,升龙城下一战,无论天时地利都不占优势的叛军,被近卫军正面击溃,在接下来的追击过程中,近卫军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争先恐后的安南乡野百姓,就割取叛军的头颅献到近卫军面前,看似气势汹汹的安南叛乱,才月余时间就被彻底碾碎,此时,洪过使者还在前去大理的路上奔波。
近卫军强悍的战斗力,已经震撼了安南周边各国,不仅仅是安南大理蒲甘朝,就连南面的暹罗,真腊,占城,也惊异于近卫军的勇锐,不得不主动派人前来结好,羊蹄大手一挥,全部交给了李公佐处理。
李公佐请示了洪过后,向各国使者发出善意,只要各国不干涉宋国商人做生意,只要各国主动对南宋称臣,南宋朝廷就愿意与各国友好相处。
到现在为止,中南半岛各国还没怎么搞清楚,近卫军与南宋朝廷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仅仅是从几份和议上,有心人看出些端倪,似乎近卫军并非完全属于南宋朝廷,但这种事至今没人能够确定,相反的,近卫军行事处处将南宋朝廷推到前面,好似非常尊重南宋朝廷,让所有国家都摸不清底细,尤其是不知道,这些凶悍的黑甲兵,在宋帝国到底还有多少,十万?二十万?见识过了近卫军的兵锋后,暹罗等国看到近卫军的条件也不算太过苛刻,于是纷纷派出使者前往南宋的临安,主动要求成为藩国不说,同时也是去打探南宋的虚实。
到了这个时候,近卫军以自己的实力,算是为南宋彻底打出一片新天地,不仅在南面宣扬了南宋赫赫武威,更为南宋开辟无数市场,也为南宋的文化进一步渗入中南半岛各国创造了条件。
洪过最满足的,是他创建了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这支军队骄傲,凶悍,勇敢,而且对洪过极为忠诚,并且,通过洗掠大理和安南,也帮助他解决了不小的经济难题,还牢牢的将南宋绑在了他洪过身边。
获得如此许多的收益后,洪过留下了六千近卫军驻守大理与安南后,下令其余的近卫军登船返回高丽。
到这个时候,业已是隆兴三年的夏季,大定金军围攻大名府进入了第六个月,在这六个月中,大名府虽然顽强抵抗,可依然无法挡住大定金军的脚步,先是外围多个城堡被拔出,然后是布置在城外的鹿角蒺藜被扫清,护城河被填平,接着就是残酷的守城战,双方围绕着大名府的城墙展开了殊死争夺。
这一次,完颜雍显然下了决心,不计伤亡的进行攻城,也使出各种手段来,从地上到地下,各种手段各种攻城武器一起出手,城下的尸体堆的与城墙一边高,可大名府还是巍然屹立,即便是数段城墙倒塌,大定金军终究没能攻破外城,遑论大名府更加坚固的内城了。
不过,完颜雍似乎并不忧愁,反是每日背着手在军营中踱步,对每一个士兵都是笑呵呵的,有时还不顾恶臭前去探望伤兵,这种气度感染了每一个大定金军的兵士,纵然伤亡惨重,士兵们也没多少怨言,依然咬牙奋勇冲向大名府城。
可是,一回到自己的御帐,完颜雍脸上淡淡的笑容就消失,那副急迫的表情暴露了他心中的焦虑,对着侍立的舅舅李石追问道:怎么样,联系上没有?李石小心的道:仆散将军说,他始终是大金的臣子,只是,天无二日,让他不好选择。
原来,那仆散乌者虽然没能拦住洪过,却成功在河南扎下根基,占据了河南路南面的几个州县,不声不响之间,已经拥有兵马数万,不仅挡住了南宋攻金的道路,更逐步镇平河南的乱局。
所以,完颜雍不断派人试图与之联络,只不过一路上实在不太平,直到最近才有使者成功返回。
完颜雍沉吟着半晌无语,那李石有些着急,以为皇帝对仆散乌者的墙头草行为生气,轻声道:陛下,这仆散乌者人是圆滑了点,可毕竟人才难得……不等李石说完,完颜雍哈哈大笑:舅父担心什么呢,我是在想,仆散将军一旦投奔过来,朕应该给他什么封赏。
在这等国难之时,仆散将军依然不忘镇守边关,实在是我大金第一等忠臣啊。
李石将心放回肚子里去,随即皱眉道:陛下,大名府实在是……唉,听说那洪贼精兵尽数去了南方,就是不知能拖住他多久。
听出了李石话语中后悔的口吻,知道自己舅舅是在后悔当初没去进攻高丽,完颜雍笑而不语,并未去解释自己心中的隐患,反而指着大名府城道:来日且让舅父在城**饮。
李石大吃一惊,却不敢多问,他这个外甥有太多的秘密,想当初谋位的时候便是如此,现在登基作了皇帝,威严日重不说,似乎心机更深了,每天都是神神秘秘的见一些神秘人物,也不知到底在搞什么。
纥石烈志宁在城头观看了一阵,今日外面的逆贼没有攻城,得以让大名府喘息一日,城中百姓十余万,兵马两三万,能守到这个时候,还是托了洪过送来的粮食布匹,否则,在围城的当月就断粮了。
就在纥石烈志宁准备走下城头返回皇宫的时候,突然看到完颜爽和白敬彦两人协同而来,这白敬彦本是枢密副使,随同完颜亮南征,完颜爽是安武军节度使,两人在完颜亮北归时候一同归顺,白敬彦被提拔为枢密使,完颜爽是枢密副使,到了完颜亮驾崩,两人不离不弃,乃是城中有数的重臣。
不过,说是重臣,实则两人没多少活可干,大名府内虽然有个枢密院的班子,但身为右丞相兼任河北两路都总管,纥石烈志宁实际掌握了正隆朝廷的全部兵权,白敬彦与完颜爽平时都是闲差,遇到战事才被临时授予兵马,现在竟然一同到来,倒是让纥石烈志宁微微一愣。
三人寒暄了一阵,白敬彦和完颜爽才讲明,两人也是因为今日没有战事,心中狐疑下才来城头观看,想瞧瞧是不是完颜乌禄那个狗贼在耍什么诡计。
纥石烈志宁哈哈大笑,指着外面的联营豪气的道:用十万兵马连续围城半年,我看完颜乌禄授首之日不远了。
那两人一时色变,不明所以的看向纥石烈志宁。
就听纥石烈志宁向两人解说,完颜乌禄虽然下了大决心要铲平正隆朝廷,可现在大名府内无论粮秣还是兵器,还足以支撑数月,一旦到了秋季还没能攻下大名府城,怕是完颜乌禄的中都就会不安稳了,那个时候,正是大名府衔尾追杀的好时机,不愁不能砍下完颜乌禄的人头。
白敬彦与完颜爽对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城池被围了半年之久,纥石烈志宁的心思竟然还能去想到日后如何取胜,这份雄心和气魄,真是着实让两人心折。
纥石烈志宁告辞了两人,回去皇宫向皇帝完颜光英禀明后,便回去府中休息,今日无战事,不乘机好好休息下就是傻子了。
午夜时分,纥石烈志宁正在酣睡,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腾地一下跳起来,厉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阵,就见冲入两个丢盔弃甲的偏将,这两人都是硬军的老人了,见到纥石烈志宁就是放声哭诉:丞相,丞相,是白敬彦和完颜爽,这两个狗东西打开了南门,放叛军进城了![w w w .bxwx.net]
大名府也是如此,两个将军偷偷摸摸的打开了城门,让纥石烈志宁半年多心血付之东流。
城破当日,城中还有百姓十万,硬军八千,正隆朝廷金军两万余人,只可惜,由于事起突然,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大名府陷入了混乱中,将军找不到手下军校,军官寻不到自己的部属,百姓四散奔逃,试图从各道城门逃出这座已经沦为地狱的城市。
确实,整座城市似乎与地狱相差无几,大定朝廷金军积蓄了半年之久的怒火和**,在破城前被他们的君主点燃起来,完颜雍公开下令:破城后放假十日!冲进城中的大定金军见人就杀,见到女人就拉在道边,褪下裤子便扑上去,遇到小孩子甚至噗哧一下刺透。
而后挑在枪头哈哈大笑,从南门开始,大片的火光在城中迅速蔓延,并且飞速的向由都总管府改建而成的皇宫而去,显然,有人在为这群畜生领路。
当纥石烈志宁奋勇杀入皇宫时候,宫门前已经是大队的大定金军,正在试图打破宫门,这些女真兵已经红了眼,光是皇宫两个字就足以让他们**勃发,更何况,大定天子许下了赏格:杀死完颜光英者赐爵,升五级,赏黄金万两,封万户。
如此丰厚的奖励,怎么能不令这些苦哈哈的女真兵为之发疯?陛下,快走吧,此时后门还在我们手中,臣誓死护送陛下冲出去。
纥石烈志宁急嚯嚯的对坐在皇位的光英道。
年轻的天子正在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忠诚的将军,就见此时的纥石烈志宁满身血污,手上拖着一柄长刀,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走上一步,地上便出现一个血糊糊的鞋印。
光英淡淡一笑:爱卿来的艰苦,出去时候如若多上我这个拖累,还能走得了么?看到纥石烈志宁还要说什么。
他抬手阻止,又书写了几个字,而后轻轻吹干,这才将一份书信折好交给纥石烈志宁,爱卿收好,日后切记交给我那叔父,有这封信,洪叔叔一定会收留爱卿。
啊——纥石烈志宁大吃一惊,抬眼看着沉静的天子,张大了嘴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谁想到,完颜光英反是吩咐纥石烈志宁尽速离开,见到臣子想要劝说自己,他摆摆手道:昔日父皇与洪叔父早有协定,我身为皇室长子,遇到危难岂能退缩,纵然身死殉国也要挺身面对。
倒是我那两位兄弟,他们在洪叔叔羽翼之下定然无事,关于他们,我在信中已有嘱托,那也是父皇之愿,还请爱卿日后见到两位兄弟。
对他们言明,切切不可让父皇在九泉之下失望。
说到这时,突听前院响起一声震天的欢呼,屋内二人脸色微变,显然,前面的宫门被人攻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见到完颜光英平静的坐在那里,悠然自得仿佛平日读书时候的样子,纥石烈志宁咬咬牙,扑嗵跪倒,对着年轻的皇帝行了三拜大礼,然后挺身冲出寝宫,就在离去的瞬间,他转身一看,依稀还能见到完颜光英脸上淡淡的笑容,一切都是那样的从容,仿佛这个少年自从出生之日,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的内宫中早乱成一团,到处是逃奔的宫人和内侍,还有拼死抵抗的亲军,纥石烈志宁带上十几名嫡系部属,飞也似的冲到皇城后门,在这里,还有数百硬军在玩命厮杀,总算为他留下一条脱身之路。
跳上战马,纥石烈志宁挥动长刀,对所有忠诚的部下大呼:弟兄们,杀。
为陛下复仇——这一声高呼,先是令所有人一愣,紧接着,硬军士卒悲从心头起,完颜光英虽然登基时候不长,但平日里苦练弓马厮杀,经常出入硬军营地,对每一个人都是那样温和坦然,不知不觉间令硬军士卒为之心折,现在听闻光英的噩耗,不知为什么,硬军士卒突然想起数年前,那位英武的陛下倒下的时候……杀,杀啊,为陛下报仇——为陛下报仇啊——杀,杀光大定狗——这支硬军发了疯般冲向北门,一路上汇聚了许多正隆朝廷的兵马官吏,在他们面前,大定兵马虽然人多,却彷如薄纸一样无力抵挡,竟是被他们一鼓作气冲到北门下。
那北门还掌握在正隆朝廷兵马手中,守将名叫左渊,本是中都转运使。
完颜雍谋反后,左渊先是虚与委蛇,而后听说完颜亮北上,偷偷逃出中都前来投奔,现在率领了手下千余人苦苦支撑,等到纥石烈志宁带人冲出了北门,他也带着部下跟随而走。
待到数日后完颜雍收拾乱局,然后率兵返回中都,整座大名府城立时变得有如鬼蜮之地,街上到处是焚烧过的痕迹,地上流淌的血水哗哗有声。
每一座井口都被尸体填满,不但如此,城中还挖了万人坑数座,专门用来填埋死尸。
曾经繁华一时的河北名城,就此彻底荒废。
纥石烈志宁带人冲出数十里,这才在一座树林停下脚步,粗略清点下人数,能跟着他逃出来的人不到三百,这还算上了左渊带领的百余人。
这些人望着大名府的火光,齐齐失声哭泣,到了这时,左渊才听说了完颜光英的死讯,立时扑在地上痛哭流涕。
安抚了所有人,纥石烈志宁坚定的告诉大家,虽然皇帝死了,但是正隆朝廷没有垮,他们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见到这些人目光中带着怀疑,他肯定的告诉大家,现在的他们并非无根之萍,还有一个去处可以投奔。
海州!左渊第一个站起来,吃惊的看着纥石烈志宁,想确定这话的真伪,海州可是大宋的地盘,难道说,要让他们去投奔宋国?不是去投奔宋国,纥石烈志宁晃了晃手里的书信,这是陛下绝笔,吩咐我们去投奔洪先生,海州也并非大宋的,那是洪先生的地盘,我们投奔洪先生,寻找大皇子元寿殿下,正隆陛下皇祚未绝,我们还有希望。
左渊这是第一次听说完颜元寿的下落,原来完颜亮早有安排,竟然将庶长子送到了洪过那里,看起来。
这对师兄弟的感情,并未因正隆南征而破裂啊。
既然有了希望,这些人也就有了信心,他们一路小心的躲开大定金军的搜捕,又汇聚了些溃散的乱兵,渐渐的就有了五六百人规模,其中还有些归顺了正隆朝廷的地方官,因为大定朝廷在大名府的举措,吓得他们不得不弃城出逃,现在也与纥石烈志宁一行走到了一处。
从大名府一路向东,过了莘县,再向东到阳谷县,可就是山东地界了,这阳谷县以前虽然也归附正隆朝廷,其实就是借助正隆朝廷兵威,用来吓唬附近的乱兵和义军。
此时早已被大定朝廷拿下来,却因为兵力并不丰沛,此时驻兵甚少,不到千人的兵马,就据守阳谷县城,眼睁睁的看着纥石烈志宁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经过。
从阳谷县向东,可就是义军的地盘了,别看纥石烈志宁的人少,可到了这里,他们一行才真正安全下来。
就在别人都为那些层出不穷的义军头痛时候,纥石烈志宁却是胸有成竹的率领大家前进,遇到有义军出来劫杀,就干脆的报出自己是借路去海州投奔洪过。
还别说,人的名树的影,在山东这块地界,无论说大宋还是大金皇帝都是白费力气,就洪过的名字顶用,那些个义军首领再怎么闹腾,遇到了洪过和近卫军的人都不敢不给面子,不仅仅是这些家伙跟洪过有段香火情的缘故,他们跟过了洪过可都清楚的很,这位洪先生护短的很,脸子又酸,如果有谁敢对洪先生的手下无礼,等着吧,不出半月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所以,遇到了纥石烈志宁这票人马,义军首领吃不准真假,看看这群人数不多,索性挥挥手放行,不愿轻易得罪。
可是,随后追杀上来的白敬彦就没这么顺遂了,他率领了三千兵马负责追杀纥石烈志宁,哪里想到,一过阳谷县就遇到大战小战几十起,义军就想是耗子一样神出鬼没的,让这三千人马没等渡过北清河便损失了几乎一千人,望着北清河对岸的山东大地,白敬彦长长叹息一声,若是继续追杀下去,怕是他是否有命回转大名府都不好说呢。
刚刚回到高丽,洪过就听说了大名府的惨祸,将个洪过气得牙关紧咬,两眼通红几乎瞪出来,过了好久,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的问道:元寿,你准备好了么?那王元寿一直侍立在一旁,听说弟弟光英殉难后,就一直没吭声,洪过问了一句也没得到回应,诧异的扭头看去,就见王元寿双眼流泪,脸上五官都变形了,整个人说不出的痛苦和激动。
洪过轻拍了元寿的肩头下,淡淡道:如果不愿意可以直说,我不会强迫你承担这个担子……不——王元寿突然大吼出来,声音之大,一下就惊动了屋外的侍卫,侍卫纷纷探头看是否出了什么事,被洪过摆手打发走后,才听王元寿继续道:叔父大人,我王元寿不是人,当初在黄河南岸,我已经逃跑了一次,留下父皇与弟弟慷慨赴难,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逃避了,叔父尽管安排,元寿绝不推辞。
洪过点点头,这才唤来刘明镜和辛弃疾,让大家收拾一下,准备亲自去港口迎接远道而来的纥石烈志宁一行。
纥石烈志宁一见到王元寿,扑嗵跪倒在地,对着这位皇子蹦蹦蹦磕了九个头,到最后,他的额头都已经见红了,还要继续磕下去,一边叩头一边悲呼着向元寿请罪。
好容易将这群人孤臣劝说起来,洪过带领他们回到了开京王宫,此时,这座宫殿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洪过,至于那位高丽国王,则是躲入深山修养去了。
到了宫中,纥石烈志宁与左渊一道,率领所有人再次对王元寿叩头,而后颤巍巍呈上了光英的绝笔信。
元寿与广阳两兄弟没有拆看,而是先请洪过去看,被洪过推辞后,这两兄弟才拆开看过,看的他们两人放声大哭。
洪过去过信件细细看过,在信中,完颜光英一面对两兄弟表述了思念之情,一面又提及他死得其所,让两兄弟不必为他难过,而后言明,昔日完颜亮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完颜亮在扬州已经是托了洪过的情捡回一条性命,北上复夺皇位乃是逆天而动,如果成功自是最好,若是不成,希望元寿和广阳不要妄为,一切听从洪过安排,更不要轻言为他们两父子报仇的事情,一切全看天意了。
看罢信件,洪过竟然将信交给了纥石烈志宁,让他大声读出来。
待到信件被读完,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尤其是那班正隆朝廷的遗臣更是傻了,皇帝都不想报仇,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高丽又是为了什么?洪过转头看向元寿,淡淡道:元寿,回答我,你希望报仇么,不要管我那傻瓜师兄的话,就从你自己的心里讲,想不想报仇?傻瓜师兄……这话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可是大不敬,更何况说的是一位驾崩的皇帝,偏偏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洪过有这个资格说,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元寿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洪过,又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数百人,过了好一会,才撩起衣襟对着洪过缓缓跪倒,叔父,完颜元寿恳请叔父相助……这话一出,殿中许多人长出了一口气。
洪过点点头,淡淡道:也罢,我今日就上书朝廷,保奏元寿你为大宋金国王。
嘶——无数吸气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洪过开出的条件了,大宋……金国王,呵呵,日后还会有大金这个国家么?想拒绝?可是,除了洪过的话,天下之大再无人可以帮助这些孤臣,他们能够拒绝么?元寿没有说话,反是俯身叩拜在地上,完颜元寿一切遵从叔父安排。
看看一边的羊蹄,洪过笑着将小舅子招过来,也让他跪倒地上,就在完颜元寿的身边,羊蹄啊羊蹄,我给你起个汉名吧,嗯,你父亲单名一个亨,你要永远记住你的父亲,他是为了大金国殉死的,另外,你与元寿乃是姑表兄弟,就从元寿的名,取一个元字,叫完颜元亨吧,我将保奏完颜元亨为大宋金源郡王。
一口气保奏了两个王爷,在别人看洪过简直是发疯了,可所有人都明白,所谓表奏就是个名义,以现在洪过的实力,纵然没有这个过场,两个小家伙的王位是铁板钉钉了。
对保奏的事情全没放在心上,洪过只是让辛弃疾带着他的奏章,去了一趟临安,至于他自己,立即下令,近卫军开始向北方集结。
虽然近卫军刚刚回到高丽不久,虽然新一批三万近卫军刚刚征集出来,甚至还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可洪过已经无法坐视了,他抽出一万近卫军补充进三万新兵中,然后率领余下四万名近卫军挺进到保州,住进了修建许久的军营中。
就在驻扎进保州大营后不久,洪过在一个庄严肃穆的清晨,聚集所有近卫军将士,缓缓升起了那面北伐军旗,看着大旗升起,洪过端起一碗水酒,对着部下高呼出声:弟兄们,我洪过今日要带着大家,去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为我们,为大宋,为天下所有汉人,打下一个属于我们的疆土,你们,愿意跟随我,去征战,去厮杀,去为自己搏个封妻荫子么——愿意——愿意————我们愿意——跟随大帅永不反悔——下面传来了一片片欢呼声音,四五万人的嘶吼震天动地,不仅仅将一边的纥石烈志宁左渊等人吓得不轻,就连鸭绿江对岸的金军也吓得面无人色,不知保州的近卫军在干什么。
誓师过后,洪过一声令下,就当着河对岸金军的面,将数万大军拉上海船,而后扬帆出海。
这一幕看的对岸金军主帅完颜神土懑几乎抓狂了,他空有十万军队,却只能看着洪过用战船拉上数万精兵出海,明知道洪过是要寻找地方那个攻打自己,却不知应该在哪里布防才好,想要不顾一切的攻入高丽,来个围魏救赵,却没那个胆量,前一次完颜谋衍的经历已经成为他头脑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在完颜神土懑迟疑的功夫,洪过已经绕过了辽东半岛,直接在东京辽阳府南面的澄州登岸,四万近卫军精锐,一战就攻下了全无防备的澄州城,然后飞速向北面的辽阳府挺进,洪过的目标极其明确,他要一战打在完颜雍的七寸命脉之上![w w w .bxwx.net]
那一准不是中都城,别看中都城人口数十万,皇宫官署俱全,各种工匠作坊林立,南北交往的商路还算畅通,可是,中都毕竟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布匹,光靠中都路以及附近本属于河北两路的州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供养几十万人加上十几万军队的吃喝穿用。
环视完颜雍的领土,几乎所有军粮,大半的布匹,还有绝大多数的生铁,都来自于辽东以北,也就是金国的东京路和上京路地区。
而这条输血大动脉的最重要一环,就是金国东京辽阳府。
大定朝廷的东京留守名叫耶律元宜,也是洪过的老相识了,自从跟随完颜雍起兵,他又重新被赐姓了完颜,加封枢密副使并派到东京当留守,算是镇守一方赋予重任。
耶律元宜才刚刚接到鸭绿江前线的快马军报,还没等他亲自拆看呢。
又是一声凄凉的报信声传进来,几个惊慌的斥候向他汇报,就在东京辽阳府南面的澄州竟然被攻破,现在一支黑衣黑甲的大军正火速向东京而来。
耶律元宜大吃一惊,急忙下令辽阳城四门紧闭,同时侦骑四出打探对手的底细,等到忙了好一气,终于粗略布置好辽阳的防务,这才有心思拆开完颜神土懑的军报,这一看几乎气死,原来完颜神土懑大人是警告他,高丽的洪过登船远航不知去向,请他多加小心谨慎海防。
得,耶律元宜有些发傻,来人是谁已经不必去侦察了,洪过,他的老对头,现在来找自己的晦气了。
先是一呆,而后耶律元宜腾地跳起来,又一次找来手下部将,重新布置城防,更对所有人严令,不许出战,不许迎敌,辽阳府各城门用巨石填死,只留下一道西门由他亲自掌握。
那些女真大小军官听到这里面面相觑,怎么他们这位留守大人如此小心?虽说黑衣军足有四五万人。
可辽阳城里也有兵马三万,若是动员城中精壮也能征集出五六万人,怎么还怕了四五万的敌军?那耶律元宜的儿子耶律王祥第一个站出来,他手里握着辽阳府的三千马队,平日里自傲的很,现在有战事爆发,正想博取军功,怎么想到自家老子竟然要闭门守城,如果这样,他的马队全无用武之处,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别的同僚立功么?看到儿子如此不适时宜的站出来,耶律元宜将他狠狠骂了一通,而后稍微迟疑下,才告诉这些将领,来的不是旁人,乃是高丽的洪过,洪过手下近卫军之精锐世所周知,还是小心点好。
那些女真军官闻言立时心中一寒,虽然不知道近卫军肆虐安南大理等国,可是,近卫军在汴京一战。
以及后期的追击战中间的表现,那可是传遍了大定金军,现在这样一个强横对手来到面前,立时让不少军官心中暗自打起鼓来。
见到这些将佐的表现,耶律元宜也是心中不住叹息,他本来不想这么早说出洪过的名字,但此时又能遮掩多久,与其等到洪过并临城下让军中人心惶惶,还不如现在就给大家铺陈一下。
挥挥手斥退了这些军官,耶律元宜急忙向中都送去求救书信,不仅是中都,还有北面的各个州城府县,也一并发去告急文书,不指望他们能派出援兵,好歹能够提前做出防范,不要好像完颜神土懑干的好事,告警书信竟然与洪过大军同时到达,**,这叫什么事!一想到完颜神土懑,耶律元宜立时脑中一阵清明,对啊,洪过的主力都到了辽阳城下,完颜神土懑还在鸭绿江蹲着做什么,那可是十万大军,距离辽阳最近,怎么看都应该立即回师救援才是。
于是耶律元宜用枢密副使的身份,写了一封书信给完颜神土懑,请求他立即回师救援辽阳,在书信中除去好言恳求。
还隐隐的告诉完颜神土懑,让洪过的主力跑出高丽已经是他的大罪,现在如果坐视辽阳被攻破,完颜神土懑你的小命就万难保住。
耶律元宜敢肯定,完颜神土懑一旦接到书信,就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辽阳。
果然,洪过的兵马在当天傍晚抵达了辽阳城下,见到辽阳城四面城门紧闭,一副龟缩死守的架势,洪过也感觉没辙,只好下令安营扎寨打造兵器,准备攻城试试。
站在城头,虽然夜色浓重,可借助依稀的月光,耶律元宜还是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洪过大军,纵然已经劳累整整一天,可还在拼命的挖掘壕沟树立木墙,努力修建一座完整的军营。
这种毅力着实让耶律元宜还有所有女真军官大吃一惊,这要何等精兵,才能有这种毅力,将领要怎样的个人魅力和威严,才能役使部下做到这一点?光是这样的毅力。
就绝了耶律元宜乘夜袭营的打算。
到了第二天,近卫军驱赶辅兵勉强攻了一次,被辽阳城头弓矢弩箭已经投掷下的石块,劈头盖脸的一通砸,就将这些家伙吓回军营,再没攻城的打算了。
当天中午之后,近卫军分成几十队分散而出,也不知他们到底去干什么。
傍晚时分,这些近卫军押解着不少百姓返回军营,而后,竟然是连夜驱赶百姓开始挖掘壕沟。
看那沟渠的规模,估计是要修建一道将辽阳四面围住的深沟出来。
耶律元宜冷冷的看着城外近卫军在忙乎着,洪过如此愚蠢的行为,正好应了他的算计,只要洪过不拼死攻城,他乐得在这里拖延时间,待中都和完颜神土懑的援兵一到,他就能里应外合一举消灭洪过,那时候,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他的。
既然是这个打算,接下来几天里,近卫军的行动就更加无人制止,曾经有一名猛安长温迪罕杀剌偷偷计算过,近卫军出兵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出兵人数也是越来越多,最猖狂的时候,整座军营竟然出动了足足四万近卫军的黑甲兵,军营中能留下的黑甲兵屈指可数,这简直就是将辽阳城视若无物了。
当温迪罕杀剌将这个情况汇报给耶律元宜的时候,东京留守大人先是沉吟了一会,旁边的耶律王祥跃跃欲试,立即要出去杀一个来回试探下,听到儿子请命,耶律元宜反而哈哈大笑,指着温迪罕杀剌胡说八道,然后下令将温迪罕杀剌乱棍赶出了留守府。
这一天,直到入夜时分,近卫军的黑甲兵,才押着更多的百姓甚至是败兵返回军营,然后立即驱赶这些人去挖沟,挖出来的土被堆积在内侧,成了老高的一道小土山。
第二天,黑甲兵出动的人数大大减少了,在耶律元宜看,估计是洪过也想到了事情不妙,留下大量兵力守卫军营,只派小部队出去骚扰。
接连几日。
黑甲兵出动人数越来越少,最终,近卫军停止了外出骚扰的行为,倒是那些被抓来的民夫也有三四万人,被辅兵驱赶在工地上,挖沟的进度大大加快,很快就在军营前挖掘出一道宽三四丈,一人来深的壕沟,而且这道沟渠不断向两侧延伸,已经开始包围辽阳城了。
到这个时候,近卫军与辽阳对峙已经过去十天,虽然壕沟看着挺可怕,一旦完成的话,整个辽阳城就成了瓮中之鳖,可是,耶律元宜计算工期,要想完成这样一个巨大工程,没有四五十天决计不可能,可即便是四十天,那完颜神土懑的军队也能赶到了,他就不相信,洪过敢在十几万金军的监视下继续挖沟。
事实上,从鸭绿江岸边到辽阳已经修了一条官道出来,五六百里路程,军队快速行军只需二十几天而已。
倒是中都那边,耶律元宜有些头痛,前几日终于有一名信使闯过近卫军拦阻冲入辽阳,给他带来了尚书省的回复,**,尚书省竟然告诉他,皇帝正在北京游猎,要他多坚持几日,等皇帝回返中都,就可以救援辽阳城。
北京游猎!耶律元宜立即意识到不好,他才不信在眼前这个局面下,完颜雍还有心思去搞什么游猎,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完颜雍在北京大定府指挥战斗,会是和谁交战呢?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了,还不就是那群契丹叛匪!既然完颜雍被契丹人缠住,那么辽阳的局面全靠完颜神土懑的大军解困,耶律元宜更没了出城骚扰的心思,只是不断派出游骑斥候向东面打探局势,想要寻找到完颜神土懑并与其接触上,催促其加快脚步。
完颜神土懑现在比耶律元宜还着急,其实 早在他给辽阳发出告警文书后,就已经拔营起程,洪过没能被堵住,他已经是重罪,万一洪过跑去辽东撒野,完颜神土懑感觉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登程后四五日,就接到了一个从辽阳赶来的女真信使,急切的告之洪过在辽东登陆,辽阳已经危在旦夕。
听到这个消息,完颜神土懑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不等信使离开,他就急嚯嚯的下令,吩咐后卫继续携带辎重前进,他率领主力八万轻装疾进,一定要在五日内赶回辽阳城。
天,五天内要走三四百里路,登时那些个女真兵叫苦不迭,偏偏主将铁了心,无论谁去求情,直接拉去道边劈头盖脸一通鞭子,末了还绑在地上让路过大军看着,这哪是鞭责进谏的人,根本就是在打全军所有将士呢。
看过路边好几个血淋淋的将军,这些女真兵心中胆突突的,只有闭上了嘴发力行军。
说是五天,其实哪有可能那样快,到了第五天头里,大军也才走了二百多里,比起往日来快了许多,但是距离辽阳还有百多里地,按照此时的进度看,至多还有两天就能到达。
这个时候,完颜神土懑已经接到了五六封告急文书,只不过,这些文书前后矛盾的厉害,有人说是辽阳被攻打的非常急危在旦夕,有人说是耶律元宜大人正与近卫军对峙,双方没有什么战斗发生。
偏偏完颜神土懑手下的斥候被收拾的极惨,近卫军的斥候队专门守在前面,一见到女真人斥候立即围攻过去,让那千余人的斥候队损失两三百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看这些告急文书,在第二封信的时候,完颜神土懑就迷惑了,为什么这些话前后矛盾的厉害,难道说竟然是信使有假?转念一想,这些信使的言辞虽然前后不一,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所有信使都急迫的要求他尽快抵达辽阳城。
为什么?耶律元宜要自己早些到达可以想的通,洪过又为什么要自己快些到达辽阳?完颜神土懑脑子反复转动,突然间,一个不好的想法生出来,吓得他全身一激灵,赶忙下令全军放缓行军速度,甚至说,到了中午时候,完颜神土懑竟然直接下令停止行军,全军就地开始安营扎寨,不走了。
完颜神土懑左思右想,感觉事情不妙,怕自己中了洪过的圈套,虽然那个可能性极低,但洪过做事一向出人意料,也难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干出什么事情来,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只有保住手里大军,才有机会保住脖子上吃饭的家伙不是?突然听说大军不走了,女真兵士们欢天喜地的一下瘫坐在地上,草草扎起几道木棍当作营地的围墙,而后就躲进了帐篷呼呼酣睡,有些人甚至连午饭都不想吃,直接进入了睡眠,连续五天赶路,可把他们累惨了。
完颜神土懑走出自己的中军营帐巡视一圈,可把他气得够呛,这座营地乱七八糟的全然没个军营的样子,不要说鹿角铁蒺藜没布置上,连军营的寨墙和壕沟都没弄好,万一有人偷营的话,岂不是一下就能冲进来?气呼呼的返回了中军营帐,完颜神土懑开始召集手下将领,谁想到,等了多半个时辰,这些将领才稀稀拉拉的到来,盔歪甲斜的样子,明显也是刚从睡梦中转醒。
二话不说,完颜神土懑当场下令,全军重新整备立营,他验收一处才可以休息一处,他验收不合格,绝不允许休息。
这道命令一出,全部将领怨声载道,纷纷抱怨手下的士兵累惨了,现在不少人都睡着,要想重新唤醒再干活,怕是入夜都干不完。
无奈,完颜神土懑铁了心要保住手上军队,哪里肯妥协,不得以,这些军将只好回到自己的士兵之中,将所有人踢醒,揪着耳朵让这些几乎软倒的家伙干活。
看着整个军营都动起来,纵然是骂声不断,完颜神土懑也不为所动,看看头顶的日头,才过午不久,估计如果近卫军有什么举动也来不及布置,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将手下的斥候尽数派遣出去。
哪里想到,完颜神土懑才扎营不久,就有一队兵马向他赶来,约莫四五千人的部队,据称是复州与曷苏馆路的兵马,想去救援辽阳却感觉力量单薄,只好前来投奔完颜神土懑。
小心的验过的文书与印信,完颜神土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下令这几千人在自己军队旁边另扎一营,不得与自己混杂。
只不过,这四五千人带着大量的车仗和辎重,着实让完颜神土懑有些眼馋。
完颜神土懑正在算计着,要如何把那些辎重暂时占有过来的时候,突然传来喊杀声,就见一队四五千人的黑甲兵出现在近前,原来,哪里是什么曷苏馆路的兵马,那曷苏馆早已被近卫军攻破,正是近卫军拿了他们的印信乔装改扮,逼近到完颜神土懑大军近前,突然换装发难,将个女真大军杀得措手不及。
女真大军足有八万人,一座营地绵延十余里,现在被近在眼前的近卫军这么一冲杀,那些女真兵手里还拿着铲子斧头修建营地呢,根本无从反应的功夫,就被近卫军冲入了军营,随即大火点起来,整个营地都能看到,就在军营中部冒出了火光,不少女真兵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将手上工具一扔,转身就向着营地外面跑。
就在完颜神土懑反应过来,急忙召集手上亲兵前去抵御这支胆大到极点的近卫军,同时下令整顿全部兵马准备将其围歼的功夫,突然有斥候慌忙窜过来,原来,不远处发现了大队的近卫军!内外结合,中心开花!当近卫军悠长的号角声在辽东平原响起的时候,整支女真大军彻底陷入混乱之中,随后不久,就是一声逃啊——,这支被完颜雍寄托了巨大希望的军队完全崩溃了。
近卫军不多的骑兵前出追杀了百多里,总算抓住了万余人的俘虏,最为重要的,完颜神土懑虽然逃走,但是他的帅帐被羊蹄占据,那完颜神土懑乃是元帅右都监,其官印和兵符全部落入洪过手中!接下来的几天里,近卫军陆续抓了三四万俘虏,而后又重施故技,将后卫两万兵马完全吃掉。
面对六七万人的俘虏,当别人还在忧虑的时候,洪过下令,由完颜元寿出面,将这些兵马完全收编,虽然这些人还不可靠,但是,完颜元寿那皇子的身份,已经足以暂时让这些女真人不会作乱。
当洪过率领四万近卫军,六万正隆朝廷兵马返回辽阳的时候,虽然城外修筑壕沟的民夫已经被冲散,可耶律元宜看着黑压压十余万人马,一把揪住了身边的完颜神土懑:你,你,你这蠢货![w w w .bxwx.net]